《戏婵娟》 第一章 出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薰风吹得游人醉,错把杭州当汴州。 杭州,南宋时曾为首都。前临钱塘江,后倚西湖,复有南、北峰,山川形胜,景色宜人。 杭州为江南重镇,其繁华自下在话下,就连江南武林的三大世家中,亦有两世家坐落于此。 城郊,书写着“淤涛山庄”四大字的巨匾,高悬在朱漆大门的正上方,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里头偌大的庄院里,正屋后侧有片绿油油的矮竹:竹林里有凉亭水榭、假山、荷塘,宛如一处世外桃源般。 山庄内一处清静风雅、花木扶疏,别有一番雅致气息的心庭院里,此时,正有两名年约二十岁的年轻人在练剑;庄主凌天雄则负手站在廊下注视着二子,凌云霄和凌瑛枫演练家传剑法。 湘涛山庄历经三代以来的苦心经营,总算已渐渐崭露头角,终于跻身江南武林名家之林,因此凌天雄不但处心积虑壮大其名声,更是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期许湘涛山庄将来能成为江南第四大武林世家。 虽说两子一是嫡子、一是庶子,但他对这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一视同仁,绝不偏颇任何一方,无奈庶出的次子虽在才智、资质上皆优于嫡出的长子,但玩心太重,终究难成大器。 虽是如此,凌天雄仍对他严加督促,期盼他将来能帮助兄长,为湘涛山庄增添一分力量。 总管裴元堂扫视两少爷一眼,喝念:“横扫千里!” 凌云霄十分认真地演练此一招式,而凌瑛枫虽然也跟着大哥一起演练剑招,但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却是不安分地滴溜溜转着。 裴元堂见状就知二少爷心里正打着什么主意,只是今天庄主亲自坐镇督导,二少爷这鬼灵精还能溜之大吉吗?思毕,继续喝念道:“寒星点点!” 凌天雄见老二今天十分认真地练剑,遂转身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端来一旁小几上的香茗,掀开杯盖浅啜一口。 裴元堂本能地朝庄王瞥视一眼,再回眸时却不禁惊噫出声:“咦?” 正作势饮茶的凌天雄闻声一止,直问:“怎么了?” “二少爷又溜了。”裴元堂一脸的无奈。 凌天雄忙向前看去,果然已不见了老二踪影。 凌云霄也收招,看着刚才还一起跟他练剑的二弟,这会却已平空消失无踪。 凌天雄这会气得只能吹胡子瞪眼了。 裴元堂连忙向他请罪。“请恕属下监督不力,让二少爷给开溜了。” 凌天雄无奈地重叹一口气,朝他挥挥手,没怪罪之意。只不过分神喝口茶,竟让老二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走,无奈之余只能感慨说:“如果枫儿也能把剑术练得跟“溜功”一样精,不知该有多好。” 反正老二已溜走,想找回他更不是易事,遂转首对裴元堂吩咐道:你来陪霄儿对练吧。” “是。”裴元堂取来一把木剑,步上前站到大少爷面前。“大少爷,我们开始吧。” “是。”凌云霄立刻摆出姿势,将裴总管当成假想敌。 裴元望见大少爷已准备妥当,踏前一步挥动木剑,一式“因风纵火”朝他进攻,而凌云霄则以一式“犁庭扫穴”加以还击。 凌天雄坐在椅上见儿子还击得当,不禁点头微笑。他让裴元堂陪儿子练剑,为的是训练儿子临敌时能有更灵活、敏捷的应对,也庆幸大儿子能解他苦心,不像这老二…… ☆☆☆ 山腰虚的树林里,凌瑛枫在林中的小空地上练着家传的剑法——“擎刚剑法”:他就是喜欢无拘无束随兴地练剑,不喜欢一板一眼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约莫一个时辰,他已将剑法练过二回后,才将长剑入鞘,转身朝坡下的水潭边走去。 每回练剑后满身大汗,他总爱到坡下的水潭里游个几圈,通体舒畅、神清气爽一番:而这片树林和水潭,一直是他个人独享的天地,从没有被人打扰过。 潭中有块巨石突出水面,将水潭分隔成一大一小两个潭,凌瑛枫脱了衣服朝大潭走去:他嫌小潭深度太浅,游泳尚可,潜水就不够好玩了。 正当他游得正在兴头时,潭里忽地游来一倏约莫三尺长的白色大鱼、凌瑛枫见状,笑着向潭中大白鱼说:“你可真准时呀。” 大白鱼似懂他话般,滑溜地一弹跃出水面,落入水中时溅出一个大水花,似在对他说:我等你好久了,我们赶快来玩吧。 凌瑛枫见鱼儿淘气的模样,也立刻跃入水中,开始一场人鱼的追逐游戏。 在树林中的另一头,岳微瑶带着贴身侍婢咏荷和咏茜,缓步走上这小山坡顶的平台上。 岳-瑶转首左右望了一眼,这片小树林草木扶疏、绿意盎然,难得地静雅出奇。 她将视线投向坡下那水潭,只见潭水清澈见底,这杯中又是如此地宁静:心想刚才走了好长一段路,不如下水去泡泡凉也好。 思毕,她举步朝坡下走去。 咏荷和咏茜见状,双双追上前问道:“小姐,你想做什么?” “天气有点热,我想下去泡泡水。”岳-瑶答。 咏荷闻言立刻莺声道:“这怎么可以呢?荒郊野外的,万一出现登徒子那怎么办?” 岳-瑶自负地笑笑。“难道凭我还奈何不了他吗?别担心,我又不脱衣服,只是想下水泡泡而已,等会上岸再找个隐密的地方换衣服。” 咏荷和咏茜相视一眼,这的确不失为一个保险的方法,况且小姐一旦做了决定,想动摇她的决心,那是很难的,也就顺她的意了。 岳-瑶慢慢地涉入潭中。其实她一身紧身劲装,在水中活动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不便。 咏荷和咏茜则在潭边找个地方坐下,边留神四周是否有可疑人物,边欣赏小姐悠然曼妙的泳姿。 不知过了多久,和大白鱼追逐玩乐了好一会的凌瑛枫,耳闻一丝异响,他浮出水面凝神静听片刻,声音好像是从巨石后面传来的,他禁不住好奇,便慢慢地朝巨石边游去,想窥探巨石后究竟有什么东西。 而另一边,岳-瑶似乎也听见了巨石这边传来的异响,她本能地也朝巨石边慢慢靠近,想探采巨石后有什么奇特。 同一时间里,凌瑛枫也来到巨石边,两人更在同一时刻朝巨石后探看。这一看之下,两人俱都睁大眼睛看着对方,谁也没料到竟会是这般情况。 赤身露体的凌瑛枫本能地以手掩住最最重要的部位,一脸惊骇莫名的表情,一手指着她:“你……你……我……我……” 岳-瑶见巨石后出现个裸男,心里不免也吓了一大跳,但她是穿着衣服下水的,自然免除了裸里相见的尴尬场面,遂以一副自若的神情问:“我怎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凌瑛枫只是尴尬万分地为自己辩解。 岳-瑶却是柳眉微扬,别有用意地上下打量他一番,脸不枉气不喘地说:“喔,我啊除了某个地方外,其它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语毕,一双美眸更是故意直勾勾地盯着他健壮白皙的胸膛。 凌瑛枫闻言,一张俊脸立刻犹如火烧般直发烫,连同耳根子也好似煮熟了的虾子般红透了,更是结巴道:“你……你……” 他心里急羞交加,不暇思索便吸口气沉入水中,立刻朝潭边潜泳而去,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岳-瑶见他羞红了一张俊脸沉入水中,等了片刻不见浮上来:全想他该不会溺死了吧?正当她想潜入水中寻找他时,却听见另一头传来水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他已上岸并开始穿衣,甚至头也不回地就纵身往上坡处跃去,几个起落之后身影又消失在坡顶处。原来对方也是个练家子。 在岸边的咏荷和咏茜,看见小姐走向那颗巨石,不多久竟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按着小姐的身影消失在巨石后,两人怕小姐发生意外,双双起身沿岸边快步绕过巨石察看究竟。 哪知,当两人绕过巨石时,却恰巧看见有个男人匆忙地越过小坡逃逸而去。咏荷和咏茜见状就想去追那男子,身后却传来小姐的唤声:“别追了。” 咏荷和咏茜闻言立刻止步,相视一眼,应声:“是。” 岳-瑶这才发现眼前这大潭是自己先前游水的那个小潭的两倍大,由那碧幽幽的水色判断,水深也较小潭深多了,再转首看这轰立潭中的巨石,它刚好将水潭隔成一大一小,两潭间仅留一个约三尺宽的水道相通,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没看见他,他也没看见自己的原因了。 这时,咏茜发现不远处有双白色的靴子,似乎是刚才那个男子所遗下的。“咏荷,你看,那里有一双男人的鞋。” 咏荷闻言望去,果然看见一双男人的鞋,看样子还满新的。“可能是刚才逃走的那个男人的。别管它了,那个人若还想要的话,会来寻回去的。” “把它带回去。”此时已上岸的岳-瑶突然这么说。 咏荷和咏茜闻言同时一愣,咏荷不禁问:“小姐,带这个回去做什么?” 岳-瑶睨她一眼,自然流露出一股威严不容有异议的气势。“不必多问,照我的话去做。” 咏荷螓首低垂,不敢与小姐对视,恭声应是,按着过去把那双鞋拿过来。 岳-瑶回眸看咏茜,吩咐道:“我们去找个地方换衣服。” “是。”两俏婢便随着她去寻找适合换衣服的隐密地方。 ☆☆☆ 这边,凌瑛枫迅速地回到淞涛山庄,纵身一跃跳过高耸的围墙进入花园,正想趁四下无人之际潜回房间。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喝问:“是谁?” “是我。”凌瑛枫听是大哥的嗓音,心里既是松了口气,却又感到尴尬。 凌云霄听见小弟的回话,忍不住就说:“你跑到哪里去了?爹一直在我你。” 待走近看见小弟一身狼狈模样,外衣衣襟没扣、湿答答的头发水滴直落,不由得莺声问:“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我……我……”凌瑛枫想到刚才的事,一张俊脸不由轻泛驼红,期期艾艾地低语着:“刚……刚才不小心吃了一个女子的暗亏,所以……所以……” 真是稀奇!向来脸皮够厚、嘴巴够坏的小弟,通常都是只有女人吃他的亏的分,今天竟是反了过来,吃了女人的暗亏? 凌云霄见小弟难得露出-腆羞怯的神态,本能地激起他怜爱之心:虽然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只晚他八个月出世,但宅心仁厚的他,认为身为兄长理当多疼爱弟弟才对。 他掏出手巾上前帮小弟把脸上的水渍拭干,按着伸手将他的衣襟扣上,边轻声数落着:“你别老是让爹操心,早上练剑练到一半就溜走,爹看起来相当生气呢。” 凌瑛枫接过大哥的手中,边擦干头发边以不在意的口吻说:“爹有哪一天不生我气的?” 凌云霄顿时语塞,但旋即又说:“那是因为你天天都惹他生气的关系。” “才没有呢,我可从不在外头惹是生非,坏爹声名的。” 这倒也是。这小弟爱玩归爱玩,可也的确从未在外头惹是生非过,唯一的缺点就是爱招惹年轻姑娘,喜在口头上占人家便宜,偏生他又有张俊美绝伦的好相貌,惹得那些女子对他是又爱又恨,矛盾得很呢。 凌云霄无奈地数了一口气,连爹和裴总管都说不过这个口才便辟、歪理连篇的小弟,他就更不用说了。 突然间,他竟发现小弟赤着双足,不禁莺声问:“你怎么没穿鞋?” “咦?”凌瑛枫这也才发现自己竟赤着双脚跑回来。刚才匆匆忙忙地上岸,都顾不得穿好衣服了,哪还会注意到忘了穿鞋。“糟糕,一定是放在那里忘了拿回来。”凌瑛枫语毕转身就欲再跳出高墙:心急得想去找回他的鞋。 凌云霄见状却一把拉住他。“现在别去了,等一下洪前辈要来和爹叙旧,我们得去作陪呢。” “什么?”凌瑛枫剑眉一皱,语带嫌恶地说:“那个‘白吃大侠”又来了!他是打算不把我们家吃垮不罢休是不……” 凌云霄不等小弟说完,立刻抬手掩住他的嘴,转首梭视四周一圈,才放下手轻语:“留点口德吧!就算他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可是怕每次也都带来不少中原武林的消息,请他吃几天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啧!谁知他讲的是事实还是他自己胡诌的?他每次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遗老把【咱们武林同道】挂在嘴边,我看他根本就是信奉【白吃道】嘛。”凌瑛枫相当不以为然。 这话听得凌云霄差点忍俊不住,只是摇头笑笑。 这时,一个年约二十余岁、婢女打扮的女子从矮树丛边的小径走出来。 “大少爷,午宴要开始了,庄王请你入席——”待看见凌瑛枫也在,立刻摆出一副老大姊的模样。“二少爷你可回来了,瞧你这是什么德性,活像只落水狗。 走,给我回房换衣服去。”话落,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转身就走。 凌瑛枫只能被拉着走,边走边嚷着:“莲姊、莲姊,你别这样拉拉扯扯的,难看啊。” 秀莲才不吃他这套,依旧拉着他前行。“难看什么?要是让你这油嘴滑舌的鬼灵精给溜了,我才叫难看呢!” 凌瑛枫见这招无效,遂兴起贿赂的念头。“莲姊,你这次先放过我,下回我买很多很好吃的红豆糕送你,好不好?” “红豆糕当然是要买来送我,可是这次我不放过你。” “莲姊,你太狠了吧?” “不会吧?我觉得普通而已。” 两人渐行渐迈,对话声也愈来愈小。 凌云霄只是摇头失笑。自从两年前抚养兄弟俩长大成人的奶娘随着经商的儿子迁居湖州以后,秀莲就成了山庄里唯一制得住小弟的人了。 而秀莲即是奶娘胡大婶的女儿,从小就和凌家两兄弟一起长大,犹如两人的大姊般。三年前她和山庄里管内帐的韩之安缔结连理,更理所当然就继续留在庄里帮忙,也正是如此,所以小弟才不至于无法无天。 ☆☆☆ 翌日。 凌瑛枫跑到潭边寻找昨天仓猝中遗忘的鞋,可是怕在潭边找了好一会却遍寻不着,不由得心疑是否被昨天那个黑衣女子给扔进潭中了。 此时,深潭中的大白鱼慢慢地游向潭边,凌瑛枫见状遂朝它问:“大白,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鞋被扔进潭里?” 潭中大白鱼似是听懂人语般朝他摆摆尾。 “没有啊。”凌瑛枫不觉微感心急。那双鞋对他来说意义非凡,那是最疼爱他的奶娘特地托人从湖州带回来给他的,是奶娘亲手缝制的鞋;早知道会弄丢它,他就不拿出来穿了。 无奈之下,凌瑛枫转个身继续在坡地上寻找:全想说不定是晚上出没的顽皮小动物们,把鞋拖到树洞里玩去了。 突然,身后传来女子娇脆的嗓音问:“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凌瑛枫闻言霍然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伫立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双秀眉不昼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对翦翦双瞳镶嵌在精致典雅的鹅蛋脸上:而那荡漾在唇边似有若无的轻柔笑意,美得能吸引住任何人的目光。 女子一身黑衣劲装,将那婀娜多姿的体态展露无遗,襟口上一朵银丝线绣成的莲花,更平添了几许冷艳的惑人魅力。 岳嫩瑶这也才着清昨天落荒而逃的男子面貌,竟是一副绝世好丰采:斜飞入鬓的剑眉,眸子黑白分明、清澈澄净,直挺的鼻梁,红若涂朱的唇配在那张自里透着红润的脸蛋上,更显神采风雅、俊逸脱俗,真是一个俊公子:只是此时,那炯炯的黑眸此刻正滴溜溜地转着,微扬的嘴角还带点儿轻桃味,显露了他天性里的不安分因子……稍远处,岳-瑶的一双俏婢。咏荷和咏茜,二人四目也直愣愣地盯着凌瑛枫,这大半年来她们随着小姐走过大江南北,也见过不少武林中的青年俊彦,但丰采皆不及眼前这名男子。 聪颖过人的凌瑛枫,听了她那句问话,心里便倩到了八分。望了两个似是侍婢的女子一眼,缓步上前绕行岳微瑶一圈。 岳-瑶对他这奇异的举动大惑不解。“你做什么?” 凌瑛枫绽开一抹迷死人的浅笑,轻声问:“请问姑娘芳名?” 岳-瑶大刀地答:“姓岳,岳-瑶。” 凌瑛枫微笑点头,又问:“我昨天遗失在这里的一双鞋,一定是被姑娘拾获了,对吗?敢问姑娘是否将在下的鞋放在你的房间里呢?” 这话问得岳-瑶惊讶不已,因为全被他说中了,不觉脱口而出:“你怎样知道的?” 凌瑛枫闻言眸中射出一丝奇异的神芒,嘴角轻扬,隐露一丝诡谲的笑意。 岳-瑶见他一双黑眸似会勾人魂儿般,芳心不由得怦然一跳: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诡异了,也太吸引人了。 她强让自己收摄心神,冷声问:“怎么了?” 凌瑛枫轻漾在唇边的笑意依然迷人。“姑娘可知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的鞋会出现在一个大姑娘的闺房里啊?” 岳-瑶被间得一愣,呆愕片刻,秀眉微皱反问:“什么情况下?” “当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非比寻常的时候呀。”凌瑛枫投给她一个十足暧昧的眼神,语气轻柔:“你说是不是呀,瑶瑶娘子?” 一声“瑶瑶娘子”唤得岳-瑶一愣,顿悟他的语意之后,一张俏脸犹如火烧般迅速烫红起来,怒气也打从心底快速窜升。 原本拿走他的鞋是打算捉弄他一番,没想到却为此而吃他口头上这么大的亏,真是气煞人也! 岳-瑶气极了,粉拳紧握就想教训这个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凌瑛枫见状立即横移一大步,比个“且慢”的手势。“慢慢慢,有道是打是情、骂是爱哦。” 正欲下手修理这无赖汉的岳-瑶立刻被他这句给逼住了,只能怒目以对,气得七窍冒烟,却偏偏拿他莫可奈何。 凌瑛枫就是喜欢以言语把女子激怒,再用言语逼住她,看她们有气发作不得的模样,饶富趣味。 岳-瑶见他唇边咯着恼人的得意笑容,气极、恼极之下,伸手迅速地在他的大腿上狈拧一把,咬牙切齿地说:“这样,我对你是既不变、也没情了吧?” 凌瑛枫怎么也料不到她会来这一下,痛得他眉头深深蹙起,更是猛揉被拧处,可预想大腿必定是瘀青一片了,这女子还真悍呢! “你……你……君子动口,小人才动手。” 岳-瑶见他痛得直揉大腿,被激起的怒气已消褪了大半,但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又心头火起,伸臂又在他的右上臂狈拧一词。“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我是个女子,所以我不但要动口,而且还要动手。” 凌瑛枫大腿上的痛楚尚未消褪,右上臂又立刻再挨上一记,他连忙又去揉手臂被拧处。往常无往不利的这两招,今天竟齐齐破功。 凌瑛枫黑眸一转,只好祭出最后的法宝,抬袖掩面边揉着痛处,边呜咽她哭了起来。“呜……呜……你欺负我,我要回去向我娘说……呜……” 他突来这一下又让岳-瑶愣住了,呆愕片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怎……怎有这种男人呢?竟耍起无赖来了。一时间被他弄得手足无措、心生慌乱。 “喂,你……你别哭呀,那个……那个……” 突然,凌瑛枫停止呜咽,说道:“对了,我娘已归天十余年了。”语毕又开始哭泣了起来。“呜……呜……我要去向找奶娘告状,说你欺负我。” 岳-瑶见他掩面哭泣,不觉心头微感不忍,本能地走到他面前,想先叫他别哭了,有错她道歉就是了。谁知,她还没开口,凌瑛枫突地又说:“糟糕,我想起来了,奶娘两年前就搬到湖州去了。”语毕,凌瑛枫放下掩面的衣袖。“算了,今天只好白白让你欺负了。” 岳-瑶既不见他眼眶发红、也不见他衣袖有泪滴的痕迹,可见他刚才只是作态假哭而已,还说什么白白让她欺负,究竟是谁欺负谁呀。这个家伙真会要无赖,气得直想甩他一巴掌。 凌瑛枫见她俏脸紧绷,一副怒气几冲天的模样,本能地后退一大步,涎笑赖脸地说:“你为什么这么铁石心肠呢?看我哭得这么伤心,也不会安慰安慰我一下呀,我的瑶瑶娘子。” “住口!谁是你的瑶瑶娘子?”岳-瑶气极反问。 “当然是你呀。”凌瑛枫黑眸一转。“不然,为什么我的鞋会在你房里呢?” 这事实让岳-瑶百口莫辩,气得转身道:“我这就回去把那双臭鞋给烧了。” 话落纵身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两俏婢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凌瑛枫则在后面大喊着:“那可使不得呀,瑶瑶娘子,那双鞋是我的宝贝,你要拿来还我呀。” “哼,我明天会还你一堆鞋灰!” 凌瑛枫见主婢三人的身影已消失于眼前,但话语声却犹如在耳边般,除了心惊岳-瑶内力深厚外,也暗惊自己不经查明即轻拧虎须。幸好没有葬身虎口,庆幸之余,凌瑛枫也提醒自己下次也许是该收敛点了。 ☆☆☆ 次日。 岳-瑶在同一时间来到这个小树林,一双美目不停地左右搜寻那个下流无赖汉的踪影。 咏荷和咏茜跟在小姐身后,真不知小姐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昨天明明给那个登徒子在口头上占了个大便宜,又被他气得半死,本是扬言要烧了那鞋子,结果回去之后,却只是不停地践踏鞋子咒骂出气而已。 岳-瑶边走边寻找他,一个不经意地抬眸,瞥见前天他仓皇逃离的那方向,遂信步朝那小板走上去。 她站在坡顶朝四周望一眼,只见在远处的山脚下,一片翠郁中露出一角红瓦,看样子好像是一座庄院屋舍,心里不免猜想它是不是就住在那儿。 思毕,她回首唤来两侍女。“你们来一下。” 两俏婢立刻来到她面前。咏荷问:“小姐有何吩咐?” 岳-瑶指着山脚下那一角红瓦。“你们到那去问问看,昨天那个油嘴滑舌的无赖是不是就住在那里头。” “什么?”咏荷立刻惊叫出声,苦着一张小脸。“小姐,这样不太好吧。” “-嗦什么,叫你去问就去问。”岳-瑶不悦地瞪着她。 咏茜见小姐似动怒了,连忙扯着咏荷朝山下走去。 其实,岳-瑶心里亟想知道那无赖汉究竟是不是住在山脚下的那庄院,但自己又不好意思去求证,只好命令她们两人前去打听了。 约莫一刻钟,咏茜和咏荷已来到湘涛山庄的围墙边。 咏荷瞧着这座大宅院,问一旁的咏茜:“该怎么办?我们又不知道那个厚脸皮的美男子叫什么名字,叫我们怎么问?” 咏茜躲在墙角,凝目朝庄院大门口望去,只见两个守门的大汉子,一身勤装、神态威猛,由此可判断此庄院的主人亦是武林同道人。 咏荷亦望着守门大汉,小声地再问:“要去向他们询问吗?” 咏茜回头轻骂一句:“笨!别说我们不知他明什么名字,就算那无赖真住在这里,他们也不会承认他们庄里住着一个厚颜无耻的人,这就叫家丑不外扬,懂吗?” 咏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按着又小声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咏茜转首瞧了瞧。“我们绕到后迸的围墙探采看,也许会碰到他也说不定,要不然找个小丫鬟来问问也可以。” 咏荷也觉得这主意甚好,遂点头。 于是两人便绕到后边,小心翼翼地爬上围墙,躲在树后注意是否有小憧仆经过下方。正当此时,一个年约二十余的女侍打扮的女子偕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从后院大宅出来,走在花园小径上欲住前院而去。 咏茜见状立刻出声唤道:“这位大姊请等一下,我有事想请教。” 秀莲听见唤声立刻循声望去,看见两个长得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躲在墙上,藉着茂密的枝叶掩蔽身形,她立刻心里有数,遂微笑问:“两位姑娘有事吗?” 她这么客气,咏茜反而有点迟疑了,转首看着咏荷。 咏荷与地对视片刻,转首着着秀莲问:“请问……贵庄是否住着一个……” 到这儿,她秀眉不觉微皱,到底该怎么形容那个小姐口中的无赖汉呢? “住着一个……” 秀莲见状却接口说:“住着一个脸皮超厚、嘴巴够坏,不但口头上爱占姑娘家便宜,又爱装模作样的年轻人,对不对?” 咏荷听了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秀莲无奈地暗叹一口气,果然又是她的宝贝二少爷在外头惹麻烦了。通常女子会找上门,九成九都是为了打听他:不过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哪个姑娘为此而上门挑明要讨回公道,这倒也是一个奇迹。 咏茜见秀莲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禁开口问:“这位大姊……” 突然,一声巨吼传进四人耳中。 “混帐!谁叫你第二招使完接第五招的?” 一个年轻清朗的嗓音回道:“过招讲究的是克敌致胜,用哪一招不都是一样吗?如果第五招能制住敌人,又何必多使前面的两招?若第五招不能制住敌人,少使两招多保留点体力,以便使出第三十七计的“溜”招,不更好?古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苍劲浑厚的嗓音却纤绩怒骂道:“畜牲!你竟敢跟我顶嘴!” “爹,你这样不是骂到你自己吗?畜牲的老子也是畜牲啊。” “可恶啊!你这个混帐,想气死我是不是?” “爹,你这句话已经讲了好多年了,可是你现在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你……你……这个混帐!”老者的怒吼声听得出相当生气。 这时又加进两个声音。 “庄主,您请息怒。” “枫弟,你不要再说了。” 秀莲本能地和身边的小丫鬟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暗叹一口气。这几乎是天天上演的剧码了,她们除了无奈,也没辙;真要避免这情况发生,那除非二少爷或庄主中有一人不在家。 咏荷和咏茜听见那清朗的嗓音,以及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除了那无赖汉,还会有谁?心想那无赖汉真的是住在这里。 咏茜这时立刻向秀莲询问:“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 秀莲着她一眼。“是我们家二少爷,叫凌瑛枫。”按着又数口气,似自语又似抱怨。“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个寻上门的姑娘,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为什么他的嘴巴就不能安分点呢?唉——”语毕领着小丫鬟朝前院走去。 咏荷和咏茜见状互视一眼,从墙上跳下围墙外,咏茜用手肘撞撞她,轻问:“暧,你听清楚了吗?” 咏荷点点头。“听清楚了,我想他爹一定气得快吐血了。” “不是耶。”咏茜不悦地睨她一眼。“我是说,我们已经知道那个厚颜美男子叫什么名字了,我们赶快回去禀报小姐。” 咏荷闻言却是一脸惊讶。“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咏茜也不理会她迳自走开,深怕小姐等得太久,会责怪两人办事不力。 咏荷见她走了也只好跟了上去。 第二章 岳-瑶在半山腰上不停地朝下望,更是来回地踱步,心情也微感忐忑,深怕自己臆测错误让两名贴身侍婢去碰了一鼻子灰。 这时远处传来咏荷的唤声:“小姐、小姐,我们打听到了。” 岳嫩瑶闻言转过身,不觉绽开一抹微带惊喜的笑容。“真的吗?” 两俏婢兴高采烈地来到她面前,咏荷边喘气边指向山脚下。“小姐猜得没错,那个厚颜美男子真的就住在那座庄院里,看样子也是咱们武林同道。” 咏茜按着也说:“我们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岳-瑶本能地追问:“他叫什么名字?”话落,立即心生后悔,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竟会如此在意一个陌生的登徒子,并想得知他的姓名,这似乎有点……咏茜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笑答:“他叫凌英风,是那庄院的二少爷。” “凌英风……原来他姓凌……”岳-瑶喃喃自语,就她所知号称江南三大世家中,除了排行第二的“海罄山庄”在应天外,排行第一及第三的“紫烟山庄”和“朝云山庄”皆在杭州附近,但三大世家分别姓梅、阎及文,可见这姓凌人家,只是普通的武林人家而已。 “小姐、小姐,刚才我们还听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咏荷说。 岳-瑶望着山脚下那片红瓦,随口问:“什么趣事?” 咏茜和咏荷相视一眼,把在墙头上听见庄内父子俩的对话重述一次。 岳-瑶听了亦抿嘴一笑。有这样的儿子,他老爹必然常常气得七窍冒烟。 咏茜见小姐似乎颇在意那厚颜美男子的事,偷觑小姐一眼,迟疑着说:“小姐……那个他们家的女仆还说了一些他的事,呃……说我们不是第一个上门找他的姑娘,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几乎出于一种本能反应,岳-瑶转首箫问:“有很多姑娘上门找他?那是什么意思?” 咏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岳-瑶心底深处竟没来由地窜上一阵酸意:心想那家伙果然是个爱拈花惹草的花心大少。 这时,咏荷不经意地朝下望去,却着见一倏人影迅速地住这边而来,不禁惊叫:“有人朝这边来了。” 岳-瑶朝坡下瞟了一眼,已看出来人是他,本能地转过身背着他。 未久,凌瑛枫来到坡顶才看见了三人,不禁问:“你们……” 咏荷和咏茜一见到他,立刻想起刚才地和他爹的对话,不禁双双噗哧一笑。 凌瑛枫被两人笑得莫名其妙,本能地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并无异处呀,抬头冲着两人绽开一抹迷死人的笑容。“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浅笑,仿佛会勾人魂儿般,这一瞬间两俏婢皆已为他的笑容所迷眩,只是直愣愣瞧着他,早已不知身处何地了。 岳-瑶转首看见两人的情形,不禁怒视他一眼,他本身就像个超强磁石般,不管铁针是人还是小,对他都毫无抗拒能力。于是,她轻咳一声,藉以唤醒两俏婢。 咏荷和咏茜闻声立即双双回神,待见小姐那不悦的眼神,双双后退一大步,心里明白她们是不该心存妄想的。 此时,凌瑛枫却朝她伸手摊掌。“我的东西呢?” 岳-瑶不解,问道:“什么东西?” “鞋灰呀。”凌瑛枫直视着她说:“你说过会还我一堆鞋灰的。” 岳-瑶恍悟,但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可以还他,明眸一转,故意朝不远处的水潭着一眼。“我撒到那里面去了。” 凌瑛枫立现惊讶貌! “你怎么可以……”语毕快步朝潭边走丢。 岳-瑶注视他片刻,亦跟着走过丢。 凌瑛枫走至潭边,蹲下身伸手轻拨潭水,神情若有所失。 岳-瑶凝视他背影问道:“怎么了?” 凌瑛枫伸出双手掬捧潭水,让水慢慢地从指缝中滴落潭中,听见她的问话只是轻摇首。“没什么。” 这时,潜居潭中的大白鱼,慢慢地从潭中央游向潭边。 岳-瑶着了那大白鱼一眼,心念微转,间:“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已得知他叫什么名字,但她仍希望他能亲口告诉自己。 凌瑛枫转首抬头看她一眼,拾起一根小树枝,在视乎的泥地上写下“凌瑛枫” 三字。 “咦?”岳-摇着见那三字,不由得惊噫出声。 凌瑛枫听见她的惊忆声,不禁问道:“怎么了?” 岳-瑶一愣,只是笑笑说:“不,没什么。”原来“瑛枫”并非自己原先猜想的“英风”:不过这“瑛枫”二字是比较适合他。 这时,凌瑛枫站起,转身凝视她那明艳赛芙蓉的娇颜,唇边泛起一抹浅浅的笑立邑。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凝目注视,那淡漾唇边的浅浅笑意,是那么地魅惑人……“看……看什么?”岳-瑶没来由地双颊泛红,下意识避开他澄亮的黑眸。 凌瑛枫见她眼神闪避,心念微转笑间:“你真的把我的鞋给烧成灰了吗?瑶瑶娘子。” 一声“瑶瑶娘子”顿时激起岳-瑶的怒气,朱唇紧抿怒视着他。“住口!谁是你的瑶瑶娘子?” 凌瑛枫见她怒目相对,本能地横移一大步,涎皮赖脸她笑说:“俗语说,一夜夫妻百世恩。既然我的鞋都在你房里陪了你一日夜,这就好比我和你同处一室一日夜之久,你说是不是呢?瑶瑶娘子。” 这番话让岳-瑶气得差点吐血,这家伙的嘴巴简直就是……最后气不过忍不住冲口而出:“我现在就回去把那双鞋——”话未完立刻警觉而住口,可是为时已晚。 凌瑛枫闻言即知她根本没将他的鞋给烧毁,不禁露出狡诈的笑容。 “你舍不得将我的鞋烧毁,对不对呀?我就知道瑶瑶娘子绝不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一句“舍不得”说中了她的心思,岳-瑶霎时恼羞成怒,气得运功于掌朝他推去。 “谁说我舍不得,我现在就回去烧给你看,教你乖乖地闭上那张臭嘴!” 凌瑛枫看见她抬手朝自己挥掌,本以为距离甚远,她顶多只是做做样子恫喝他而已,哪知正暗喜之际,竟有股无形的巨大推力朝自己身上撞来,身躯不由自主地凌空飞起,然后坠入潭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站在潭边的岳-瑶,看见他浮出水面时狠狈的模样,得意地抿嘴一笑,警告道“这只是个小小的警告,下一次再敢对本姑娘疯言疯语,我就让你和阎王老爷耍嘴皮子去。”语毕,转首招呼两俏婢,故意放大声量说:“走,我们回去烧鞋子。” 凌瑛枫落水之后,潭中的大白鱼迅速地游至他身边磨蹭着,似乎深怕平日的玩伴就此溺死在它的地盘上。 凌瑛枫更是把它当大横木般趴在它巨大的身上,狈狈地吐出一口水,喃喃自语:“好险!幸好她手下留情了,否则我真的得待在这里和你做兄弟了。”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大美人儿,武功是恁般高强,虽然昨天才暗暗警告过自己要收敛点,可是瞧见她气得娇颜嫣红的俏模样,忍不住还是想戏弄她。 唉——搞不好哪一天,自己的一条小命真的会被自己的嘴巴给玩掉了,那还真恕不得别人呢! ☆☆☆ 翌日。 岳-瑶领着两俏婢,手里提着一小布包,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容,心里盘算着侍会凌瑛枫看见布包里的灰烬时,会有何反应。 跟随在她身后的咏荷和咏茜互视一眼,心里是愈来愈不憧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昨天虽是狠声说要把他的鞋给烧了,结果回去只是比前天多狠踩那双鞋几下出气而已,而且还叫她们两人出去买双新鞋回来烧成灰,打算今日拿来让他瞧瞧。 三女来到这风景幽静的山腰处,远远地就看见凌瑛枫一人在旷地上练剑。 那剑法看入岳-瑶眼中,并无出奇之处,对付几个小毛贼尚可,碰上真正的武林高手,肯定走不了两招便一败涂地的了。 岳-瑶放轻放缓脚步朝他慢慢靠近,在距离二丈远的地方出声唤喊:“喂,你的东西还你。”语毕将手中的小市包向他抛去。 凌瑛枫闻言立刻停止练剑,转身望向发声处,待看见有个小市包朝自己飞来,本能地伸手接住它。 “那是你要的鞋灰。” 凌瑛枫听了,对她投注惊异的一瞥,忙打开布包瞧个仔细,果然是一堆灰烬,俊颜不禁闪过一丝惋惜之色。 岳-瑶上前见他垂眸默然不语,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愧疚。这念头才起,自己立刻惊觉讶异,为什么她会有罪恶感?错的人是这个口头上占她大便宜的无赖汉耶。 她心念一转,开口问:“你一个人练剑不会很无聊吗?我来陪你练几招,如何?” 凌瑛枫闻言立现讶异之色。虽然她是个女子,但孰优孰劣,他心里明白得很,难不成地想假借练剑过招之便趁机宰了自己? 岳-瑶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跳霎时加快了不少,暗忖道:难道他察觉出那包灰渣只是冒充品? 为免自己又在无意中露出破绽,连忙移开视线,转而搜寻地上是否有代替刀剑的东西。 片刻,她发现不远前方有枝笔直、长约三尺的树枝,上前用脚尖挑起,伸手接住。“我用这个代替真剑和你比划几招吧。” 凌瑛枫只是看着她默然不语。就算是一根不起眼的树枝,若是握在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手中,照样坚逾精钢,一样可以让他一剑毙命的。 岳-瑶见他一直不语,只是用那黑如点漆,朗似秋水的眼眸凝视着自己,一副莫测高深样。 难道是因为自己欲以树枝代替真剑,他认为她是在侮辱他?思毕,她不禁开口 问:“你是不是认为我以树枝代替真剑,是一种侮辱你的表现?” 凌射枫不作任何表示,只是以十分淡然的语气说:“我虽然称不上学富五车,但‘自知之明’怎么写我还知道。” 奇怪!他这两句话似乎自承不如自己的意思,这个男子的本身今人摸不着头绪。岳-瑶惊讶地看着他。 想她自大半年前带着两侍婢离家闯荡江湖,一路行来不知碰上了多少武林高手,不管这些人是前辈、或是同辈,只要看见她想以竹枝或木剑与他过招,俱都勃然大怒,认为自己是轻蔑他们:其实她是怕家传的“落-剑法”威力太强大,误伤了他们而结下不必要的梁子。唯独他,末与自己比试即自承不如,真是个个性奇怪的人。 凌瑛枫见她突然静默不语,遂问:“为什么想和我比划几招?” “我……”岳-瑶想不到他会问这个,只是支吾地说:“我……只是……只是……”一双美眸不停地在地面与他之间游移,却说不出个理由。 凌瑛枫见她“只是”了老半天,还“只是”不出来,只得深吸口气说:“既然你想比试,那我只好奉陪了。”语毕看着她间:“你先出招,还是我先?” 岳-瑶毫不犹豫地答:“你先。”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话才落,凌瑛枫挥剑击向她,可是却被她给轻松地化解了。 三捂过后,凌瑛枫已是长剑落地,束手被制。 岳-瑶手持树枝横在他白皙的颈项上,心里十分讶异,没想到他的武功竟是如此不济,在她手下走不到三招就落败了,而她甚至还没使出真正的家传绝学呢! 凌瑛枫转眸看她一眼,心里暗叹一口大气,事实果真证明他凌汞的家传剑法难登大雅之堂。 岳-瑶放下树枝,过去拾起他的长剑交还给他。“你的剑。” “谢谢。”凌瑛枫接过长剑入鞘,神情一派泰然,似乎对比试剑招落败并不甚在意。 岳-瑶对他的反应微感不解,因为之前那些败在她手下的人,不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是一副羞惭无地自容的神情;风度差一点的人,更因为败给一个女人而恼羞成怒,甚至口出秽言,而像他神态如此平静的还是第一个呢。 她忍不住问:“输给我,你不难过吗?” 凌瑛枫看她一眼,语气淡然:“是不怎么难过,只是有点感慨罢了。”语毕又继续说:“其实也没什么好感慨的,毕竟江南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连武林十大的边边都沾不上,更遑论我家这种杭州以外就没人知道的武林世家。” 这番自我解嘲的话,听得三女俱感好笑,咏荷和咏茜更是忍俊不禁,还是噗唏一声笑了出来。 岳-瑶则是掩口不好意思笑出声音,但一双美眸已满盈笑意。 凌瑛枫对她们的笑声不以为忤,继续说:“或许你们听了觉得很好笑,可是这话要让我老爹听见了,准会骂得我狗血淋头,说我是什么来着?” 笑声渐歇的咏荷和咏茜同声接口说:“这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对,就是这句话。”凌瑛枫着着两人赞道:“可见你们也读过几天书的。” 语毕,话锋一转又说:“幸好我老爹很重视什么文武双全,从小给我们兄弟俩聘个老学究教我们念书习字,虽然是文不就、武不行,但至少还没变成‘笨侠大草包’ 就是。” 一句“笨侠大草包”让咏荷和咏茜更是笑不可抑,就连岳-瑶也终于忍不住地转身背着他偷笑起来。 片刻,岳-瑶笑过一阵后,转回身来却发现他神情一派正经,颇有冷面笑匠的味儿,好特别的一个男人。 突然,凌瑛枫听见山下传来细微的锣声,本能地转首朝那方向望去。 内力深厚高绝的岳-瑶自然也听到锣声,不禁间:“怎么了?” 凌瑛枫答:“我家里的人找我,我该回去了。”语毕就欲住山下走。 岳-瑶见状本能反应地问:“你明天还会来这里吗?” “应该会吧。”凌瑛枫绽开一抹迷人的浅笑,语气轻柔地对她说:瑶瑶娘子,明天见。”语毕施展轻功朝山下跃去。 岳-瑶听见他还是唤自己“瑶瑶娘子”,心里是既羞又气,但也拿他莫可奈何,只是望着他身形愈来愈小,终至消失于视线中。 ☆☆☆ 凌瑛枫跟住常一样,既不走大门、也不走后门,来到高墙边纵身一跃,翻墙回到山庄的后花园。 哪知,他才刚站定耳边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他连忙抬手掩耳,不用看也知道敲锣的人是谁。 秀莲手持锣铃,见他掩耳忍不住又多敲了两下。 “莲姊,不要再敲了,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凌瑛枫不禁求饶。 “回来得太慢了,下一次要快一点。”秀莲说完又敲了几下铜锣。 这时,从花园小径那端走来一个老者。裴元堂见到秀莲就问:“秀莲,二少爷……”话未完就看见凌瑛枫正站在秀莲身边,遂转首道:“二少爷你可回来了,庄主有事找你,他在前院大厅等你。秀莲,你也一起来。” 凌瑛枫一听就知苗头不对,眼眸一转笑问:“裴叔,你知道我爹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元堂笑笑不答,只是比个“请”的手势。“去了就知道。” 凌瑛枫瞪他一眼,咕哝一句。“到时候就太晚了。” 裴元堂只是笑笑,他当然知道二少爷的话中之意,只得紧跟在他身后,免得一个不留神让二少爷给溜了。 秀莲将铜锣归回原处,也急忙地跟随两人朝前院大厅走去。 大境里,凌天雄高坐堂上,手端一杯香茗啜饮,一旁还坐着凌云霄。 凌瑛枫一踏进大厅,看见大哥也在,心里更感不妙,但身后跟着裴元堂,想溜又谈何容易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爹,您找我有什么事?” 凌天雄放下杯子,仔细地打量次子片刻。心里想道,长久以来他只是用心督促儿子勤练武艺,根本不太注意儿子们一天天长大的事,更忽略二儿子有一副出众的好相貌,直到昨天与一位至交好友谈起两子的事,好友才无意中说起二儿子有着今众家姑娘倾倒的好相貌。 凌瑛枫着见老爹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有异,忍不住就向大哥投注询问的眼色。 凌云霄只是神秘地一笑,摇摇头。 这时,凌天雄开口说:“今天是紫烟山庄梅庄王的五十大寿,他派人送来了邀请函,所以爹要带你们去向梅庄主拜寿。” 凌瑛枫愈听愈不对劲,着看大哥、又看看爹。“爹,拜寿的事,您和大哥去就可以了,我留在家里看家。” 凌天雄看他一眼。“不用了,这么大的房子,小偷也搬不走的。送激请函的人特别转达梅庄主的意思,梅庄王是想藉这次寿宴之便,顺便替爱女选婿。” “什么?”凌瑛枫再笨也猜得出老爹心里打什么主意,他才不想去参加这种有阴谋的寿宴呢!心急之余着向大哥:“这件事大哥再适合也不过了,我不用去了。” “胡说!”凌天雄一拍桌子。“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机会。”话落,朝外唤喊:“秀莲。” 站在厅外候命的秀莲闻声立刻现身,应答:凌天雄吩咐道:“是二少爷去更衣。” “是。” 凌瑛枫立刻胯下一张俊脸,认命地任由秀莲带住房间。 ☆☆☆ 房间里。 秀莲从衣台里取出一套雪白的衣里,让凌瑛枫换上,按着将他按坐在铜镜前,拿过木梳轻柔地帮他梳理头发。 “莲姊,可不可以把我装扮得丑一点?”凌瑛枫突然这么说。 秀莲脱他一眼,眸中有着深深的疼爱。“别说这种会惹人生气的话,二夫人虽是艳冠群芳的青楼女子,却也是文才超绝的才伎,多少名流才子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怎么可以辱没了她呢?” 凌瑛枫听了闭上眼睛,双肩微皱,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秀莲只是抿嘴一笑,捆心地帮他梳理头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深知二少爷在琴、棋、书等方面皆精通,只是身为武林世家的子弟,没大多机会让他一展这方面的长才。 不多时,凌云霄亦来到小弟的房间,问道:秀莲答:“好了。” 凌云霄进来看见小弟经过一番装扮,更是玉树临风、超尘脱俗,不禁赞道:“瞧你这俊俏模样,爹看了一定很高兴。” 凌瑛枫老实不客气地给大哥一个白眼。 “我可一点也不高兴。”末了还咕哝一句:“我看爹根本就想当老鸭。” “别乱说,若让爹听见了,你又要挨一顿骂了。”凌云霄按着又说:“我们该走了,爹他们已在大门外准备出发了。” 凌瑛枫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大哥身后往外走。 ☆☆☆ 紫烟山庄,江南三大世家之首。庄主梅超群凭着江湖异人所赠予的一对银战及传授的玄捂妙式,在武林中大放异采,进而使紫烟山庄从一般的武林世家一跃成为三大世家之首。 后花园的心阁楼上,梅玉霜站在窗前往下眺望几眼,颀觉无趣与无奈。都是爹的什么喂主意,竟利用他五十大寿的机会,广发邀请函,函请各武林世家务必同携他们适婚而未订亲的子弟前来,好让她从中挑选一个如意郎君。 虽然爹对招亲的事兴致勃勃,可是她却不认为这样就可以觅得如意郎君。其实她比较想做的是能外出闯荡江湖一番,也许这样还较有机会遇见心灵投契的有缘人。 此时—— “表妹。”一声轻唤传来。 梅玉霜转首就着见远房表姊慕容兰心正欲进房,遂上前招呼她。“表姊,你怎么也来了?” 慕容兰心进房后迫不及待就走到窗前,朝后花园眺望。 梅玉霜见状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什么奇特的事吗?”语毕也跟着往下看。 “我在我一个人。”慕容兰心朝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一个传闻中的男人,杭州第一美男子。” 梅玉霜乍听此言不由得一愣,按着便摇首而笑。 慕容兰心见状就问:“怎么?你是认为我胡言乱语,还是根本没有这个人?” 梅玉霜微笑说:“这是道听涂说的吧?我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来都没听过有什么杭州第一美男子的事,恐怕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是吗?”慕容兰心只是笑笑。当她再次向下眺望时,不禁惊呼出声:“他真的来了!” 梅玉霜压根不相信有这号人物,但也禁不住好奇心朝下眺望。虽然此时的后花园聚集了四、五十名年轻男女,但那人却犹如鹤立鸡群般醒目,一身的风采绝俗、玉树临风,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慕容兰心见她双目发直,神情略见恍惚,不禁抿嘴一笑,靠上去轻语道:“我们下去把他瞧仔细点。” 梅玉霜霎时回神,俏脸更是没来由地泛起嫣红,羞怯地睇了表姊一眼,忍不住又朝窗外望一眼,轻语一句:“不好吧。” “我们躲着偷偷瞧就好。”慕容兰心哪会不知表妹的心思,遂伸手拉过她住楼下走。 梅玉霜没有反对、也不想反对,只是任由表姊拉着走。 ☆☆☆ 紫烟山庄的后花园里,聚集了不少少年英雄、巾帼英雄,众人不论熟识与否,皆十分客气地寒暄着。 凌瑛枫随着大哥来到后花园,他的出现立刻引来各方的注视,更不少是带着嗔怨的美眸。 凌瑛枫略略扫视一眼,心里隐隐感到不妙,早知会冤家路窄,他就说什么也要死赖在家里不来了。虽是如此,他仍以迷人的笑脸迎人。 这时,凌云霄的至交好友端木青云过来与两兄弟打招呼,看见凌瑛枫也同行,更是打趣地说:“早知你今天也会到,我就不来了。有你出现的地方,我们还有什么看头可言?” 凌瑛枫只觉得背后有股寒意渐渐逼近,笑笑答道:“我本来是想看家的,无奈身不由己呀。” “哦——”端木青云看着他身后四个娇颜微带怒气的艳丽女子,眸中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反正你这小子向来艳福不浅,走到哪儿都受姑娘欢迎。” 机灵多智的凌瑛枫,这时已从他眼中看到身后的四个影子,心里更是忐忑。 “端木大哥别再取笑小弟了。”语毕连忙转到他身后,试图把他当屏障。 岂料,端木青云洞烛先机,转个身故作不知他用意,与另一个年轻人攀谈了起来。 凌瑛枫见状扭头看了四女子一眼,忙转身寻找另一个屏障。“端木姊姊,你也来了呀。” 端木彬云转首看到他,不由眸光一亮,今天的他穿着打扮合宜,更显飘逸出众。但这小子的恶习是对比自己年纪大的女子相当嘴甜,另一方面则变欺负比自己年幼的姑娘,典型的欺幼怕恶。 她睨他一眼,又睇了那四个神色不旧的女子一眼,朱唇微抿,意有所指地说:“你瞧你,大白天的就神色慌慌张张的。人家不是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吗?” “端木姊姊,你有所不知呀。鬼会等到半夜才来敲门,人却是连大白天都会来敲门,所以人比鬼可怕多了。”凌瑛枫虽是和她说话,但一双俊目却不停地瞟着那四名女子。 这番话让端木彤云毫无反驳余地,只是朱唇抿紧睨着他。半晌,轻叹口气丢下:“以一敌四,我没多少胜算,你自己想办法吧。”语毕就欲转身走开。 凌瑛枫见状立刻祭出哀兵之策,连忙拉住她衣袖哀声求道:“端木姊姊,你能忍心看我这没娘的孩子受人欺负吗?端木姊姊?” 他受人欺负?他没欺负人就已经很阿弥陀佛了!端木彬云见他一副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心肠硬不起来。 凌瑛枫见她迟疑,更是眉心微拧,黑眸中闪烁着今人怜爱的泪光,那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让人想不怜惜他都不行。 端木彬云难以抗拒他如此今人怜惜的神情,不觉微感心疼,最后只得暗叹一口 气。“好吧,这次我帮你,下不为例知道吗?” “我就知道端木姊姊待我最好了,下次来我家我请莲姊做你最喜欢的冰镇甜梅请你。”凌瑛枫最后使出撒娇、拢络的手段。 端木彬云只得摇头笑笑。他是很聪明,只可惜老是用错地方,到底要什么时候他才会正经、认真点呢?也许当他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时,他才会收敛起这吊儿啷当的个性吧。 凌瑛枫见危机已解除,只是回头对身后的四个女子扮个鬼脸,然后紧随着端木彤云钻入人群中。 四个结伴相互壮胆欲向他讨回公道的女子,看见他找到了挡箭牌,也只能鼓着腮帮子,直跺脚气恼不已,无法拿他如何。 一旁,立于凉亭边的慕容玄,自凌瑛枫出现后就十分注意他的一言一行。虽然凌瑛枫武功平平,但却有着上天赐予的俊俏外貌,再加上他有点吊儿啷当、大而化之的个性,更是教他无形中散发出一股今女子无法招架的斑性魅惑力,他不希望表妹也和其他无知的女子一样,被这徒有一张漂亮脸孔的家伙给迷住了。 突然,就在慕容玄欲收回视线时,却瞥见回廊树影后有双债影,是妹妹慕容兰心和表妹梅玉霜。只见两人面向凌瑛枫等人的方向,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情十分愉悦。 慕容玄见状亦本能地望向那方向,难道表妹真的看上了那个凌瑛枫?这念头闪过的瞬间,竟不自觉地对凌瑛枫心生莫名的敌意。想到自古美人不但爱英雄,美人也爱美男子,他的敌意不觉就更加深了几许。 第三章 近西时时分,一身雪白衣棠的文宣萱从客房里出来,遥望山边即将落下的夕阳,信步走向小湖边。湖畔遍值垂柳,湖里飘荡着嫣粉的莲花,轻风吹来花儿摇曳生姿,犹如美人曼妙轻舞般迷人。 文宣萱在湖畔的石椅坐下,望着湖中既脱俗又艳丽的莲花,思绪立刻陷入冥思中。 她自知没有傲人的美貌,资质也平庸,虽说是生在武林世家,但充其量也只是练了一身足以自保的武功而已,比起才貌兼备的梅玉霜,她自知差得远了。 思及至此,心版上不由浮现一个风采绝俗、俊美无祷的影子,粉颊亦不由自主飘上两朵红云,玉手轻理着垂在胸前的一络青丝。 片刻,文宣萱轻叹一口长气,自知自己是不可能得到对方的青睐的,或许连多着一眼也不会……凌云霄远远地就着见湖畔边的树丛后所露出的白色衣角,他怕打草惊跎般悄声轻步上前,探手就抓向那人的手臂:“枫弟,别躲了,跟我回——” “啊——” 一声突来的娇呼声让凌云霄未完的话霎时打住,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抓住的人,并非小弟凌瑛枫,而是一名身着白色罗衫的女子。 他惊愕过后连忙松手道歉。“对不起,在下认错人了,请姑娘原谅在下的唐突。”语毕一张俊脸微泛酡红。 文萱萱粉颊亦染上红霞,更是认出对方是何许人也,羞得螓首低垂,但语气大方而和善。“少侠并非故意,没关系的。” 凌云官注视眼前这女子,虽无今人箫纤的美貌,但那温柔的眼波,高雅的气质,仍今人为之怦然心动。 文萱萱亦抬眸偷觑他一眼,这才发现,虽然他不及他那出色非凡的兄弟那般光彩夺目,但其实他亦是个英俊挺拔的少年郎。 “那个——呃,你是朝云山庄的文姑娘吧?早上我们曾在后花园见过面,姑娘可还记得?”凌云霄绽开一抹迷人的笑容问候。 文宣萱万万没想到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中,他竟然记得并不出色的自己,不禁抬首看着他,才刚褪下的红潮又涌上粉颊,落落大方地绽开娇美的笑靥。 “是啊,我是文萱萱,你——你是凌大哥吧?”语毕粉颊的红潮又加深几许。 她那娇红欲滴的娇颜,大方、娴柔的气质,不但吸引住他的目光,也牵引住他的心。这一瞬间,凌云霄已将寻找小弟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迳自放大胆量地在她身旁的石椅坐下。 “今天的夕阳好美,晚风也很舒服,今人感到心旷神怡。” 文宣萱没想到他曾往身旁坐下,一颗芳心没来由地怦怦乱跳,更有着一丝莫名的微喜。她迅速地睇他一眼,螓首低垂轻语答道:“是啊,傍晚的夕阳最美了。” 凌云霄望一眼湖中的莲花,赞道:“莲花也好漂亮,不过——” 文萱萱抬首看着他,问道:“不过什么?” 凌云霄给她一个温柔迷人的笑容。“文姑娘比它更迷人,更今人心动。” 他这话让文萱萱愣住了,芳心更是狂跳不已,霎时粉颊又染上酡晕,螓首垂得更低垂。“凌——凌大哥过奖了。” 她那娇不胜羞的动人模样,着实今人心动不已,凌云霄只是凝视着她,轻声柔语:“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文宣萱倏然抬头与他对视着,这时她似乎看见他黑眸深处闪动着深切的慕情,刹那间她似有了领悟,也许眼前这男子是她情感的归宿。 “我——我相信。” 这句话让凌云霄呆了一呆,但随即明了她的意思,以略带忐忑的心情,大胆地伸手轻轻握住她白葱也似的小手。 文宣萱任他轻握自己的小手,只是绽开一抹娇羞无限的笑靥。 ☆☆☆ 紫烟山庄后花园的八角凉亭里,梅玉霜坐在亭内石椅上,望着满天彩霞轻轻地叹一口气。 不久之前,娘亲才来问她,是否有中意的人选。唉!她哪能照实说她看上了凌瑛枫?怕不给母亲笑她以貌取人才怪。可是一整个下午,他的影子就不停地在她心里头飘来荡丢的,激起她想再见他一面的渴望。 正当她冥想出神之际,附近矮树丛在一阵沙沙声后,窜出一个人,赫然就是凌瑛枫!他的突然出现让梅玉霜愣了好半晌仍无法回神,这是第一次与他这么近距离面对面。 凌瑛枫乍见凉亭里端坐着一位绝色女子,亦为之一愣,但旋即回神绽开一抹迷人的笑容,问道:“请问姑娘,是否知道后门在哪里?” “后门在——”梅玉霜本能地欲回答他,但又立即醒悟,只是摇摇头。 凌瑛枫看见她摇头,又听见身后那“二少爷”的唤声愈来愈近,也顾不得其它,先跑再说了。 梅玉霜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不多时就看见三个大汉追他而去。 为首之人还边追边抱怨。“二少爷也真是的,就是会给咱们惹麻烦。” 只听见另一人也附和道:“二少爷简直比泥-还滑溜。” 那两人的话听得梅玉霜差点忍俊不禁。 凌瑛枫实在被家里的二总管和两个家丁追得无处可逃,正当他想找个地方藏身时,看见前方的矮树丛边立着一个黑衣人,于是不假思索使唤喊:“大——” 此时,正在欣赏夕阳美景的龙之鲲,听到身后有响声,本能地回首着一眼。 他这一回头,让想叫“大哥”的凌瑛枫立刻改口:“大叔,借我躲一下。”话落不等对方同意,窜身至他身前蹲下身子,并尽量蟋缩着身体,使自己完全掩蔽在龙之-的身形中。 龙之-对他如此的举动甚感诧异,才要讶然出声,又见三名大汉也紧随而至。 为首的二总管朝龙之骊一抱拳,问道:“请问这位大哥,是否有看见一个白衣少年住这边跑来?” 龙之-转头,看见对方虽是向他询问,但视线却不停地住他身边的矮树丛搜寻:心念一转,抬手指向东边:“他往那边去了。” 二总管见附近的树丛中并无可疑的人影,遂向地道声调,使领着另两人往东边追去。 一会,凌瑛枫估量那三人已定远,正想出来之际,龙之-却于此时开口说:“他们已定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呃——好的,谢谢大叔的帮忙。”凌瑛枫站起,转身与他面对面,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当龙之-看清他长相之后,不禁微感惊讶。眼前这少年还真是俊美绝伦!有一张美如冠王的脸盘儿、厚薄适中的双唇、微扬的嘴角还带点儿轻桃与调皮,但一双黑加点漆、明似秋水的睛眸,却掩不住那慧黠的神韵,真是个好俊的少年郎!想来,他若有心,怕是世间女子无人能抗拒得了他的。 同一时间里,凌瑛枫亦打量着龙之。想这大叔容颜上虽是染满岁月的风霜,但仍难掩英挺俊帅的轮廓,可想而知他年轻时亦是个俊品人物。 龙之-不觉对他露出笑容,说道:“你这个小桃花星,喜欢到处招惹姑娘吧?” “呃?”凌瑛枫霎时一愣,惊愕过后露出十分无奈的表情。“大叔,才第一次见面就被你说中要害,真是糟糕。” 这般回话亦今龙之-感到惊讶,只觉这年轻人十分坦率、风趣又幽默,也特别。 突然,龙之-察觉到有人接近,而来人也已站到凌瑛枫身后,以他的武功修为是不可能让人接近到如此近的距离,可能是刚才全将注意力放在凌瑛枫身上之故。 这时,凌瑛枫也察觉到他的神情有异,遂问:“怎么了?” 龙之骊不便言明,只是说句。“瞠螂捕蝉,黄雀在后。” 凌瑛枫听了连想都不想,拔腿就欲开溜。哪知,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他脚步尚未跨出,左上臂已被强而有力的五爪给紧紧箍住,霎时动弹不得。 “二少爷,你想去哪里?” 凌瑛枫听见是裴元堂的嗓音,当下就知没得逃了,只得回身硬挤出笑容,瞎编借口。“我……我内急,想找茅厕。” 裴元堂怎会不知二少爷这鬼灵精的心眼,遂笑笑说:“我知道茅厕在哪里,我带你去。”语毕,拉着他转身就走。 凌瑛枫当然强不过他,最后只好使出耍赖手段。“裴叔,别这么拉拉扯扯的,难看呀。” 裴元堂转眸脱他一眼,学着平日秀莲对付这鬼灵精的口吻说:“难看什么,若再议你这鬼灵精给溜了,我才叫难看呢!” 凌瑛枫一听就知逃走无望,忍不住开始抱怨:“可恶啊,都是莲姊的错,我回去一定要找她算帐。” 岂料,裴元堂却接口说:“我保证,你一定不敢。你若敢去的话,说不定会被秀莲反算帐。” 最后,凌瑛枫无计可施,只是嘟嘟哝哝地抱怨着。 裴元堂只是疼爱又无奈地睨他一眼,轻叹一口气:心想:二少爷的聪明才智若用对地方,前途一定无量。 龙之骤目送两人离去,对于凌瑛枫的聪颖慧黠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 清晨,林间晨岚未散之际,隐约可见有两条人影在空地上比试剑招。 “当啷”一响!凌瑛枫手中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岳-瑶手中的笔直树枝则直指他的胸口,只差一分就穿胸而入。 两人对视片刻,凌瑛枫开口道:“三招半,应该算是进步了吧。” 与他过招尚保留了七分实力的岳-瑶,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边收起树枝边点点头。“大概有吧。” 凌瑛枫看着仍是一副神闲气定的她,再看看才仅仅三捂半就已累得满身大汗的自己,喘了两口大气,上前拾起长剑入鞘,迈步朝潭边走去。 岳-瑶伫立片刻也跟了上去,在潭边的草地上坐下等他。 凌瑛枫掬捧潭水洗把脸,随性地以衣袖抹丢脸上的水渍,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 岳-瑶睇他一眼,拾起一颗小石子投入潭中,故意以不经意的语气问:“昨天被叫回去做什么?” 凌瑛枫亦拾起一颗石子投进水潭,重重地叹口气。“我老爹兄我有几分姿色,想把我给‘卖了’。” 岳-瑶捡起另一颗石子欲投入潭中,乍闻此言石子立刻从手中松落,惊问:“什么?” 凌瑛枫睇她一眼,不发一语,又拾起一颗石子投入水中。 岳-瑶见状不禁微感心急地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给我听。” 凌瑛枫只得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出。 岳-瑶听了只为他感到不平,更有一种莫名、微带酸意的情绪在心底发酵着。 “那个梅玉霜长得很漂亮吗?” “不知道啊,我没见过,听说是个大美人,武功又好,好像是个自视甚高的姑娘,不过——”凌瑛枫忽地绽开一抹魅惑力十足的笑容。“不过我想,世间再美的女子也比不上你。” 他的话和迷人的笑容,让岳-瑶的一颗芳心骤然一阵狂跳。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极为危险,但情感上却对他有着强烈的渴求,这情况常让她的理智和情感处在拔河的境地,最后常常是理智输诚。 若再让这情形持续下去,她担心理智会在不知不觉中全盘陷落。她清楚地知道似乎应该趁自己未完全沦陷时,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但心里对他的依恋却也与日俱增,根本让她无法自拔。 凌瑛枫见她虽是看着自己,但美眸中却闪露着矛盾与难解的神芒,忍不住就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啊?”岳-瑶这才回神,愣愣地问:“什么事情有什么看法?” 凌瑛枫见状黑眸一转,故作惊慌貌。“万一梅玉霜真的看上了我,你该怎么办呢?” “什么我该怎么办?”岳-瑶更是不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凌瑛枫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你好无情呀,瑶瑶娘子。” “你——” 这个脸皮厚极无比的家伙,为什么正经的时间总是如此短暂。岳-瑶霎时怒火中烧,气极怒斥道:“你给我住口!谁是你的瑶瑶娘子。” 凌瑛枫被骂,立刻做出一副受惊吓状,神情透着哀怨,眼角似乎还隐泛泪光。 “你……你怎么敢做不敢当,我都已经被你看光光了,教我以后怎么办?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语毕还故意吸吸鼻子。 “你——你——” 当时不觉得如何,此刻他再重提此事,真让岳-瑶既气又羞,俏脸一阵烫烧发红,气极之下口不择言道:“我哪里有‘看光光‘,还差一个地方没看到,凭什么要我对你负责?” 这话让凌瑛枫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按着便故作女子般娇羞貌,呐呐地问:“那……那……如果我脱给你着,你就要对我负责是不是?” 岳-瑶猜想他只是嘴巴说说而已,不敢真的脱裤子让她瞧,遂断然答道:“当然!” “好!我立刻脱给你看。”语毕,凌瑛枫站起转身背对她,竟真的开始解起腰带来了。 岳-瑶见状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合不起来,整个人霎时呆若木鸡,半晌无法回神。怎……怎么办?他真的脱的话,难道她真的得看?那怎成!但说出口的话已无法收回……片刻,凌瑛枫将解开的腰带丢在地上,回头看她一眼,问道:“准备好了吗? 你可要看清楚喔。” 岳-瑶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已无法思考,更遑论有任何反应了。 “我转过来啦。” “啊——” 一声莺声尖叫,岳-瑶不但紧紧闭上双眼,更是用双手掩面,以防不小心真的瞄到黄花大闺女不该看的东西。 “啊——” 凌瑛枫也跟着她尖叫,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裤头,解开腰带只是虚晃一招,见她掩面不敢着,拾起地上的腰带迅速地系好。 “你上当了。”凌瑛枫见她嘴巴说得强硬,结果是无胆英雌。“开玩笑!我的宝贝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家看呢?” 这时岳-瑶始知又上了他的大当,看着地那嘻皮笑脸的模样,不觉更加有气! 气极之下,上前伸手捏住他脸颊用力往外扯,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坏?” “唉呀呀,痛啊,痛死我了,你快放手啦!”凌瑛枫被她捏得哇哇叫痛。 岳-瑶简直快气炸了,本能地再狈捏他一下才放手。 凌瑛枫痛得饥牙咧嘴,抚着被捏痛的左颊。“瑶瑶娘子,你好凶哦,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你可爱的亲夫呢?” 可——可爱的亲夫?这家伙还真是厚颜无耻至极,如此肉麻的话地敬出口。岳-瑶粉拳紧捏,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凌瑛枫见她眸中凶光大炽,骇得后退两大步,咽了口唾液,小心地说:“瑶瑶娘子,你请息怒,你再生气下去,说不定一冲动就犯了谋杀亲夫的大罪。” 什么?谋杀亲夫?岳-瑶气极反笑说:“没关系、没关系,这荒郊野地的,我宰了你这个“亲夫”之后再挖个坑埋了,谅谁也不知道是我干的。”语毕,绽开一抹十分甜美的笑容。“你说是不是呢?我可爱的亲夫?” “呃……”她这突然的转变,今凌瑛枫感到有股寒意打从心底窜升,看样子真的把她给惹毛了,这种情形下还是先溜为妙,保命要紧。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急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见。”凌瑛枫说完转身快速离去。 惹人气得会抽筋的家伙十分机警地开溜了,岳-瑶一股怒气无处发泄,玉掌一翻朝前方推送,“碰地”一声,前方一棵巨木应声拦腰折断,惊得林中的马儿四处飞散。 岳-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伫立片刻,怒气未消,悻然离去。 ☆☆☆ 翌日清晨,岳-瑶打扮整齐就欲出门。 咏荷见状就问:“小姐,您要去哪儿?” 岳-瑶不好意思百接言明要去和凌瑛枫见面,只是淡然地说:“没什么,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虽然小姐说是要出去走走,但咏荷心里明白小姐要去哪儿、要做些什么事。 “小姐又出门啦?”咏茜端茶进房不见小姐踪影便如此问。 咏荷有点意兴阑珊地说:“是啊,小姐又去会情郎了。” “呀——”咏茜惊呼一声,放下托盘一箭步上前伸手掩住她的嘴,转首朝外探着一眼。“你我死吗?要是让小姐听见了,你就惨了。” 咏荷却是一副不在乎貌。 “不会的啦,小姐早已走远了。”按着语气一转,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小姐也真是小器,为什么不让我们跟呢?我们又没那个胆子跟她抢人,只不过想饱饱眼福罢了。” 咏茜忍不住也大叹一声。“说得也是,小姐真是小器,让我们多看他几眼又不会少块肉,不过——”她语气一转,露个诡谲的笑容。“让小姐多努力点,好让他成为咱们的姑爷,将来就——嘿嘿嘿。”她以讪笑声代替未完的话。 咏荷注视她片刻也似有所领悟般,跟着“嘿嘿”笑了两声。“没错、没错,他若成了咱们姑爷,我们就有一辈子的眼福了。” “对,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就暂且忍耐忍耐吧。”咏茜点点头。 这时,咏荷似又想到了什么。“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干脆把他带回去不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这么浪费时间了,反正那个厚颜美男子的武功也不怎么样,擒他回去容易得很。” 咏茜闻言摇摇手说:“话不能这么说,今天如果小姐是士匪女头头,当然可以这么做。你想想,咱们谷王可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哪,这么做实在不妥。” “这倒是,的确是有所顾忌。”咏荷按着又想到另一个王意:“不然——叫小姐去色诱他,把他拐回家也行。” 咏茜听了露出一副“痴人说梦话”的表情。“请到‘色诱’,我觉得会被拐的还不见得是他,小姐可能输而比较大。” “对哦。”咏荷闻言立刻无奈一叹。“像昨天,小姐铁青着一张俏验气呼呼地回来,结果才一个晚上,今早小姐又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去见他了。” 语毕,两人相视一眼,同声叹口气。 “唉!他真是个邪门的男人,可恨又可爱。” ☆☆☆ “还是三招半。” 凌瑛枫轻喘着气,长剑被震落在地。 岳-瑶收回横在他颈项上的竹枝,看着神情略显沮丧的他,内心不禁感到一阵愧疚。因为他今天的出招,明显地此昨天灵活快捷了许多,害她本能地就认真了起来。 “那个……我——” “算了,人要有‘自知之明’,要有‘自知之明’。” 凌瑛枫似自喃般,边念边上前拾起长剑入鞘,然后朝潭边走去。 岳-瑶思忖片刻也跟着走至他身后。“呃……也许我可以教你两、三招剑法。” “这是不破允许的也?”凌瑛枫掬捧潭水洗把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江湖上不论是大门、还是小派,部严禁门下弟子私授外人独门武功的,不是吗?” 这话听得岳-瑶心头一震,思忖片刻又道:“可是只有两、三招而已,应该没关系才对。再说,若是有人问起,你大可以说是与我比试过招时偷偷学会的呀。” 凌瑛枫闻言一愣,回头看着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你以为我是练武奇才啊?我哪有这么聪明。” “没有吗?”岳-瑶直视他问:“可是我昨天所用的招式,不是让你学去用在今天的比试上了吗?” 凌瑛枫又是一愣,好半晌答不出话来,转回头用手轻拨潭水。“这是两码子事,我向来孤陋寡闻、不识天下各家绝学,倘若遇上个大行家,或者不慎伤了对方,恐怕他们要报仇会找错对象。” 岳-瑶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感到一甜,说来说去他就是怕替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瑛枫站起走至上坡处,在如茵的草地上坐下。岳-瑶则走至一棵青松旁,转身背倚着树干。 两人沉默良久,岳-瑶开口问:“难道你没想过要找个名师,习得一身绝艺傲视天下武林?” 凌瑛枫转眸注视她反问:“你呢?你有没有想过?” “我?”岳-瑶被问得一愣,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因为她生来就必须达到这个目标,毫无选择的余地。因此只得答:“我当然想。” 凌瑛枫再问:“你达到目标了吗?” “这个——”岳-瑶想了想答:“应该还没有。因为很多才学和经验都需要时间来累积,内功修为更非一蹴可几。”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人上人,因为——”凌瑛枫望着潭里悠游自在的大白鱼。 “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而且也孤寂。‘第一’的头衔很风光、也很诱人,但背后却是危机四伏,随时都有人想取代你,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知一代名将的声名是由多少具白骨堆砌而成的呢?” 岳-瑶沉默了,的确如他所言般,要获得“第一”并不容易,要长保“第一” 更是不易。 “那你想怎么过?” 凌瑛枫望着碧幽幽的潭水,绽开一抹浅笑。“我只想过得自在、随性。”按着捡起一颗小石投入潭中,笑笑说:“听起来满没志气的,对不对?” 岳-瑶只是看着他,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人生方向,他的确与众不同,遂笑笑说:“钟鼎山林,人各有性,这跟有没有志气没多大的关系。” 凌瑛枫不经意转首看她一眼,这一眼却令他面色遽变,立刻由地上弹起踏前一步,挥手朝她胸前拂去。 他这突来的举动,却让岳-瑶直觉以为他想对自己伸出禄山之爪,尤其当他指尖轻拂上她的酥胸时,她更是羞急中怒气陡升,想都不想玉掌一翻朝他胸前推去,娇喝一声:“你想做什么?” 凌瑛枫胸口挨她拍了一掌,倒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他急忙朝她胸前看去,又在地上搜寻片刻,随即指着地上一只通体墨黑的大蜘蛛。 “快!快把它踩死!” 他语毕只觉胸口一痛一闷,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意识也于瞬间丧失。 岳-瑶闻言微感一愣,同时也依言低头搂寻地面,当她看见脚边有只黑色大蜘蛛时也猛然一惊,立刻抬脚踩死它。 此时,她突然醒悟一件事。难道他刚才的举动,是因为这只黑蜘蛛爬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思及至此,岳-瑶抬首正欲向他问清缘由,却看见他吐出一口鲜血,按着身子瘫软欲向地上倒去。 她见状迅速上前扶住他,问道:“喂,你怎么了?” 待看见他已昏厥,无暇多想立刻扶着他盘膝坐下,运功帮他疗伤。 不一会,凌瑛枫张口吐出一口黑色瘀血,人也慢慢转醒,他醒来第一件事就问:“你有没有被黑蜘蛛咬伤?” 岳-瑶见他如此关切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悸,但对误伤他是既感愧疚又心疼,只是螓首微摇。“没有,我没事,它已被我踩死了。” 凌瑛枫放下一颗担忧的心。“那黑螂蛛的毒性甚强,足以让一头大水牛毙命。” 这话今岳-瑶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那只黑蜘蛛是如此恐怖之物,至此对于误伤他的事就更感愧疚了。 此时,凌瑛枫突感胸口一阵郁闷,一股碱腥味涌上喉头,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俊颜更见苍白。 岳-瑶见状不觉感到心慌,这时候她偏偏没把治内伤的丹药带在身上,忙掏出绢帕拭去他唇边的鲜血,更将他轻拥入怀,柔声劝道:“别说话,闭目休息一会吧。” 凌瑛枫依靠在她的胸怀,鼻端轻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里不觉感到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开口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受点小伤换来轻枕美人怀,值得啊,值得!” “哼,我要再加几分劲,你就得下地府见阎王老爷了,到时候你——” 凌瑛枫不等她说完即接口说:“那下正好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么?” 这话听得岳-瑶心头恼起,若非念在他为自己所误伤的分上,真想狈揍他几拳,思毕仍忍不住伸手在他颊上轻拍一下。“别再耍嘴皮子了,给我乖乖地闭目养神。” “是,是。”凌瑛枫只得依言乖乖地闭目养神。 约莫一刻钟,凌瑛枫睁开眼睛,感觉胸口已不再郁闷难受,遂离开她怀中站了起来轻吐一口大气,感觉胸口还有些微疼痛。 岳-瑶也跟着站起,凝视他苍白的俊颜,秀眉微皱,既感担心又心疼。 凌瑛枫仰首看看天色。“我该回去了。” 岳-瑶闻言本能就问:“要下要我送你下山?” 凌瑛枫听了,黑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绽开一抹浅笑说:“不用麻烦了,从这里下去全是下坡路,我慢慢走回家就行了,明天再见。”语毕转身慢慢地朝山下走。 “好,明天见。” 岳-瑶口中虽是这么说,仍跟着他走上斜坡顶,然后目送他住山下走。直至他的身影渺不可见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第四章 翌日。 岳-瑶照往常的时间来到山腰虚的水潭边,举目望去只是寂静一片,不见他的踪影,她不禁犯嘀咕。 以前他都比自己早到,今天似乎有点反常。但心念一转,她又想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了,所以没能准时前来,她只好在附近找块石头坐下等他。 时间于无形中缓缓流逝,转眼间已过了一个时辰,岳-瑶再也等不下去了,心里闪过一个阴霾,该不会是她昨天那一掌已让他伤重不治了? 她愈想愈不安、愈想愈担心,最后决定下山潜入他家一探究竟,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心里打定主意,立刻就动身下山。 没一会儿工夫,岳-瑶已来到淞涛山庄的高墙边。她紧贴着墙壁凝神静听墙内庄院的动静。片刻,确定里头无人才翻身潜入。她进入后立刻找个树丛掩蔽身形,透过枝叶的缝隙略将山庄呐的布置打量清楚。 这时,前方传来一个犹带稚气的女音:“大少爷,文公子和文姑娘来访,在大厅等您。” 凌云霄听到心上人来访,立刻喜上眉梢。“好,我这就去。” 大少爷?不就是他的兄长吗?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岳-瑶凝目望去,一看之下大为惊讶,怎么竟与凌瑛枫没有半分相似之处,难道他们不是亲兄弟? 不多时,一个苍劲的嗓音问道:“小桃,秀莲哪里去了?” 小桃偏头想了想。“我刚才好像看见她朝厨房走去。” 裴元堂点点头。 小桃按着又问:“总管,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要叮咛她别忘了让二少爷按时服用伤药。”裴元堂语毕顿了顿,对她吩咐道:“你若看见她就把话传给她。” “是,小桃记住了。” 躲在树后的岳-瑶听见小婢女喊那老者“总管”,她立刻心生一计。 待裴元堂离开后,小桃提着竹篮就欲住后院走去。 突然,总管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小桃,二少爷在哪里?” 小桃想也不想就答:“二少爷人不舒服在房间里休养。” “二少爷的房间在哪里?” 小桃伸手朝右厢房揩去。 “二少爷的房间就在右……”话未完她突然醒悟。总管怎会不知二少爷的房间在哪里呢? 她满心狐疑地朝声音来源处探头一看,根本没半点人影。一时之间她迷糊了,刚才明明看见总管已经走了,怎么总管的声音又从树后传来,难道自己还没睡醒,正在作白日梦?她满脑子疑问地走向后院。 ☆☆☆ 岳-瑶利用一位父亲的好友所传授予她的变声方法,不费吹灰之力就问出凌瑛枫的状况。 她小心翼翼地躲过庄里走动的僮仆们,看见右厢房有个房间的房门敞开。她来到门边朝内一探,见无人才迅速地入内。 只见宽敞的房间并无繁复的摆设,靠墙的地方有大书架,架上摆满了书册;旁边有张书桌,桌上排放著文房四宝,桌面压着一张纸,纸上绘着一只可爱的绿鹦鹉。 一旁的心几上倚墙靠放着一把琵琶,不远处还摆着一具素琴。 她上前仔细瞧瞧琵琶,不太像是摆饰品,由那涂漆磨损的情形判断,此物应该常常被使用才对。 这房问的摆设,实在今人难以判别此房间的主人,究竟是男还是女?当然这绝不可能是下人的房间:还是他另有姊妹? 岳-瑶站在书架旁,心里着实拿不定主意,是该往内室寻去,还是该寻往另一个房间?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墙上的两幅字画吸引了她的视线,上前细看一遍,只见两幅字画各写了一首诗。 左边一幅写着: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右边一幅写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各有雪:若无开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多么豁达随性的两首诗呀!岳-摇看见字画下角署着“枫”宇,她想她找对地方了,只是……再度将视线瞄向那素琴与琵琶,她不禁好奇:他真的会这玩意吗? 她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转身寻向内室,一踏入便看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她蹑手蹑脚地朝床边走去。 凌瑛枫躺在床上,正翻阅一本历史传记,突然眼角余光似瞥见床边有个人影,他本能转眸看丢。一看之下愣住了,按着丢下书本连忙坐起,惊声问:“你怎么来了?” 岳-瑶凝视着他,只见俊颜微透着浅浅的红润,看不出有内伤加重的迹象,遂道:“我在潭边等了你一个多时辰,见你没到,我以为是因为昨天误伤你那一掌的关系,所以来看看你。” 这话让凌瑛枫愣住了,心里更是感动莫名,半晌才道:“抱歉,我以为你等不到我就会回去了,还让你特地来看我,谢谢。” “你的伤势如何了?”岳-瑶从怀中掏出一倏雪白绢帕,又掏出一支纯白小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三颗丹药放在绢帕上递给他。“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伤药,治内伤很有效的。” 凌瑛枫接过绢帕,霎时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丹药的香气亦或绢帕上的幽香。 “谢谢,我会按时服用的。”凌瑛枫将绢帕放在枕边,按着掀开锦被的一角,露出包扎着布条的右脚。“这个才是我无法出门的原因。” 岳-瑶见状就问:“怎么弄的?” “昨天傍晚有只小猫上了屋顶爬不下来,我就上去抓它下来,哪知跳下时踩上了一颗石子,滑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岳-瑶听了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不禁数落道:“你呀,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 “唉,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说猴子就不会从树上掉下来?”凌瑛枫为自己的疏忽辩解。 岳-瑶注视他片刻又问:“脚伤大概要几天才会痊愈?” “大概要两、三天吧。”凌瑛枫答。 岳-瑶略为思索,点点头。“那好,三天后我们在老地方见面。” 凌瑛枫点头答好。 “好了,我该走了,伤药别忘了按时服用。” “我会记得的。”凌瑛枫移身坐至床缘。 岳-瑶转身走至敞开的窗边,回首嫣然一笑,如猫般无声地跃出窗外,迅速消失无踪。 凌瑛枫凝望着早已失去伊人芳踪的窗外,久久仍无法收回视线。 突然,耳畔响起细如蚊呐的问话声:“告诉我,那个大美人儿是谁?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凌瑛枫闻言心头大惊,猛然回首就看见秀莲伫立身边,盈盈笑意中有着“贼贼” 的意味。 他顿时腮酡耳赤,忙移开视线呐呐地说:“她……是个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秀莲故意直视着地问:“只是朋友”而已吗?” 凌瑛台更不敢与她对视:眼神四处闪躲,言不由衷地说:“是……是啊。” 秀莲睨他一眼,抿嘴一笑。不久前她端着一碗鸡汤要送进房给他喝,谁知一脚跨进门槛就隐约听见内室的二少爷与人对话,还是个陌生女子的嗓音。于是,她不动声色欣轻脚步进房,更小心地探头住内室瞧去,只见二少爷床边伫立着一个宛如天仙般的美姑娘;再细看两人谈话时轻松愉快的神情,可知两人的关系定然非比寻常,尤其那美姑娘看二少爷的神情,透着无限温柔深情。 “别否认了,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秀莲在转眸间,瞥见他枕边有方白色绢帕,帕角还绣着一个“瑶”字。 “这是什么?”秀莲正想伸手去拿。 哪知,她快,凌瑛枫比她更快,他伸手抓过绢帕就往怀里揣。“没什么东西呀。” 秀莲见被他抢了先,只是横他一眼,伸指戳戳他额角。“你呀,这就叫“欲盖弥彰”。”语毕端过鸡汤递给他。“你喜欢她吗?” 凌瑛枫接过鸡汤,俊脸泛起一片酡红,轻轻地点点头,细声地答:“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 秀莲见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二少爷,竟也会露出如此羞怯的模样,可见他真是爱上那个美姑娘了。 她抿嘴一笑,转身拿过一个木盒,打开盒盖取出药粉和长布条,她将药粉加酒调匀。“你不是和她约好三天后在老地方见面吗?那就赶快把鸡汤喝了,快点把身体养好。” “是。”凌瑛枫依言将鸡汤喝下。 秀莲则利用这个时间帮他换伤药,她衷心希望这个被她视如亲弟弟般的二少爷,能寻到自己的幸福。 ☆☆☆ 紫烟山庄。 梅玉霜在小阁搂上,凭栏远眺东北方向的风景,好一会她转身回到房间。坐到桌前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一个“枫”字。 她凝视纸上的“枫”字良久,长叹一口气,站起走至窗前望向远方的天际,幽幽地轻声喃语:“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时,梅嵩哗来到小妹的闺房外,房门虽是敞开,但他们欲举手敲门以示礼貌,就在此时突然听见小妹吟出略带幽怨的诗句,心里已猜出个大概。他遂轻咳一声,唤道:“霜妹,我要进去喽。” 梅玉霜闻声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问:“大哥,有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事。”梅嵩烨进房走近桌边,看见纸上的黑字,故意问道:“这个‘枫’字是……” 梅玉霜听了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抓过纸张藏到身后,心虚地说:……我正要写“枫桥夜泊”。”语毕,俏脸霎时飞上两朵红云。 梅嵩哗对她的异状故作不见,在桌边坐下,迳自倒杯茶水喝了起来。“我最近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听说朝云山庄的文家兄妹,这阵子常常结伴到淞涛山庄找凌家兄弟,好像是……” 梅玉霜不等大哥说完,便惊声问:“文萱萱她去找凌瑛枫做什么?难不成……”待看见大哥露出似笑非笑的促狭神情时,马上惊觉,连忙住口。 “难不成什么?”梅嵩哗盯着小妹嫣红的粉脸,捉弄般的追问:“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说给大哥听听呀。” 梅玉霜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呐呐地说:“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 梅嵩哗睇一眼小妹,露出有趣的笑容,似卖关子般问:“你想知道文家兄妹上淞涛山庄找凌家兄弟做什么吗?” 梅玉霜尽管心里想得要命,但仍作不在乎的神情说:“他们去哪里、找了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梅嵩哗睨了小妹一眼:对于她死鸭子嘴硬的脾气十分清楚,遂附和道:“说得也是,文家兄妹做什么事都和我们没关系,即使朝云山庄和淞涛山庄要结成亲家,到时候我们也只要去向他道贺讨杯喜酒喝喝就行了。” “什么?”梅玉霜这下可慌了,忙追问:“你说谁要和谁成亲了?” 梅嵩哗睇她一眼,吊足小妹的胃口。“你这是什么蠢问题?凌家兄弟都是男人,当然不可能是文浩字和他们成亲,所以是文萱萱呀。” “文萱萱……”梅玉霜此刻回想起爹爹寿宴的那天,文宣萱好像也跟大伙在后花园的样子,难道是因此才让他们两人有接触的机会? 顷刻间,一股不乎和妒意齐涌心头,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凭什么文宣萱可以得到他?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梅嵩哗看见小妹竟会口出此言,也就更加想捉弄她。“怎么曾配不上呢?他们两人相配得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更激起了梅玉霜的妒意,反口怒问:“文宣萱凭哪点配得上凌瑛枫了……”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泄底了。 梅嵩哗盯着小妹直瞧,一脸得意的笑容。“这下你可藏不住心思了吧?你看上了凌瑛枫对不对?” 此刻,梅玉霜再想否认也来不及了,只得螓首微点,按着轻叹一口气。 “就算我喜欢他,现在也来不及了,他跟文萱萱就要……” 梅嵩哗截住她的话尾。“喂,大小姐,你可别忘了,凌家有“两兄弟”。” 这话今梅玉霜猛然醒悟,愣愕过后忙追问:“你说文萱萱的对象是……” “凌云霄。”梅嵩哗接口说。 梅玉霜闻言芳心霎时大为安定,美眸睨了大哥一眼,轻声抱怨:“大哥最讨厌了,就会捉弄人家。” 梅嵩哗只是笑笑。“你才奇怪哩,喜欢凌瑛枫为什么不说?爹娘不是来问过你好多次了,你每次都回答没有。” “那……那是因为……因为……”梅玉霜实在不知该不该说出心里的顾虑,梅嵩哗追问:“因为什么?说出来听听吧。” “是……是……我怕被说成以貌取人。”梅玉霜语毕,粉颊立泛酡红。 岂料,梅嵩哗却是哈哈一笑。“这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一样呀,谁人的第一印象不是以貌取人的?” 悔玉霜按着又说:“可是怕的家世和武功都很平常,我怕爹娘他们会反对。” 梅嵩哗听了更是感到好笑。“你平常不是很聪明吗?拜托用点脑筋想想,若是爹这么看重这个,他就没必要借寿宴之便,要人家带未订亲的子弟前来让你挑选了。” 梅玉霜听了更感后悔,只因自己的顾虑太多而错失良机,遂幽幽地道:“现在再说这个也已经太晚了,我和他已错失了相识的机会。” 梅嵩哗见小妹一副苦恼的模样,遂笑笑说:“别失望,机会是可以制造的。” “什么意思?” 梅嵩哗神秘一笑。“文浩宇已经先做给我们看了,我们只要依样昼葫芦就行了。” 梅玉霜不解地问:“文大哥是怎么做的?” 梅嵩哗笑说:“凌家兄弟有着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凌云霄酷似其父凌庄主,交游广阔、相交者众,但凌瑛枫除了两、三好友外,几乎没听说过有什么同道的朋友,所以只能从凌云霄身上下手。” 梅玉霜突然想起有关他的风流传闻。“因为他的朋友以姑娘家居多,是众所皆知的花心大少。” 这话让悔嵩哗轻嗅到一股微酸的醋意,只是笑笑说:“传闻不尽信。没错,凌瑛枫是有很多女性朋友,但却不曾听说他和谁特别要好。其实那些姑娘家会和他成为朋友,是因为对他有所期待,她们都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话落,顿了顿又说:“像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性情,一旦让他动了真情、真心,那可比谁都痴、都专呢!” 梅玉霜看着大哥:心想以自己的条件也许可让他动了真惰…… ☆☆☆ 淞涛山庄。 凌云霄陪著文家兄妹在后花园赏景,文宣萱紧挨着心上人站立,文活字则十分识趣地站远点,免得坏了两人的情意缠绵。 这时,家仆前来禀报。 “禀告大少爷,紫烟山庄的梅公子和梅小姐来访。” 正在赏花的三人闻言俱惊噫一声,凌云霄呆愣过后,连忙吩咐说:“你去请他们厅上坐,我马上就去。” 家仆正要应答,前方立刻响起清朗的笑声:“别麻烦了,文大哥,原来你和萱萱都在这里,我和玉霜到朝云山庄去找你们,结果就找到这里来了。”梅嵩哗领着小妹来到三人面前,转首向凌云霄笑问:“凌兄弟,不介意我的打扰吧?” 凌云霄闻言连忙抱拳答道:“梅公子纾尊降贵驾临寒舍,说来是小弟的光荣才是。” 梅嵩烨朝他挥挥手,豪爽地说:“什么梅公子不梅公子、什么纾尊降贵的,咱们武林同道不时兴说这个,如不嫌我托大,叫我一声梅大哥就行了。” 这话颇让凌云霄感到受宠若惊,但也随即从善如流,唤喊一声:“梅大哥。” 梅嵩哗笑着点头直说好,按着便向他介绍小妹梅玉霜。“这是舍妹玉霜,她和萱萱是手帕之交。” 文家兄妹此时已着出梅嵩哗玩的是何把戏了。文宣萱看了大哥一眼,文浩宇对她便个眼色,文宣萱会意就配合著说:“是啊,霜姊姊就像我的亲姊姊般。” 凌云霄听心上人这么说,遂绽开微笑问候一声:“玉霜姑娘。” 梅玉霜只是点头微笑。 凌云霄这时不禁多看她一眼,正如传闻般,梅玉霜色艳赛桃李,但却也如寒冬绽放枝头的梅花般冷傲卓绝,看得出是个自视甚高的姑娘。 梅玉霜一双美眸朝四处搜寻一同,企盼能见到所爱慕之人的身影,只可惜并无所获。 文活字见五人就这么无言对望着,遂开口说:“难得大家有机会聚在一起,我们到凉亭里坐下聊聊。” 凌云霄这才猛然醒悟,忙道歉:“小弟疏忽,怠慢了两位大哥和玉霜姑娘。” 语毕回头吩咐家仆:“你去备茶,招待贵客。” 五人走进凉亭里各选定座位坐下,一会家仆即送上香茗和茶点。 身为主人的凌云霄比个请用的手势,五人相继端起香茗,掀开茶碗盖浅啜一口 香茗。 梅嵩哗、梅玉霜兄妹的突然来访,着实今平日相当拘谨的凌云霄不知该如何应对。 文活字看出他的不知所措,加上这段充当小妹红娘的时间里,亦和凌云霄建立了相当的友谊,再者他和梅嵩哗也熟得不能再熬了,因此就出声打破这略显尴尬、僵硬的气氛:“梅老弟,你们兄妹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梅嵩哗哪会坦言他想利用好友,透过凌云霄来间接玉成小妹和凌瑛枫的好事? 就在地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之际“小偷!小偷!” 正在喝茶的凌云霄听见这声音,差点将口中的茶水悉数喷出:其余四人则转头四顾,暗忖竟然有人这么大胆,大白天就当起梁上君子来了。 突然,一阵鸟翅拍击声由远而近,一只如鹰集般大小的绿色鹦鹉停在凉亭边的树上,它转动头颈着了众人一眼,竟口出人语:“别紧张、别紧张,没事、没事。” 此话一出,凌云霄又差点被含在口中尚未咽下的茶水呛着了;而另四人则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难道刚才是这只绿鹦鹉在喊有小偷? 它的出现唤起了文宣萱未抿的童心,她笑着向鹦鹉说:“你会说人话啊,好聪明喔。” 绿鹦鹉偏头着着她。“姑娘好漂亮呀,姑娘好漂亮呀。” 文宣萱听了更是惊呆了,也暗自欣喜,不由羞睨它一眼。但这话却注凌云霄才入喉的茶水又呛了土来,忍不住咳了起来:心里更是暗骂小弟不已,他老是教这只鹦鹉说些有的没的,害这鸟儿只要看见女人,不管是老是少、是妍是媸,讲的全是这句奉承的话。 其他三人则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更是盯着绿鹦鹉直瞧。 虽是出自鸟儿的夸奖,但在众人面前,文萱萱仍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怯,粉面生霞。 这时,绿鹦鹉又开口说:“要不要去玩玩,要不要去玩玩。” 文萱萱好惊讶,鹦鹉竟会问她要不要去玩,遂开心地点点头。“好啊,去哪里?” “跟我来,跟我来。”绿鹦鹉说完,展翅沿着花园的小径飞去。 文宣萱见状立刻起身离开凉亭,随它而去。 凌云霄见她真的听信绿儿的话,立刻出声唤喊:“萱萱别丢,它是骗你的。” 语毕也起身追上去。上次有个不知情的朋友,亦是被绿儿之言所骗,结果摔进荷花池里弄得一身湿。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凉亭里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沉默片刻,梅嵩哗着著文活字间:“那只绿鹦鹉是怎么一回事?” 文活字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它。”按着又似惊奇又似感慨地说:“不过,这么聪明又会说话的鹦鹉,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梅嵩哗也点头附和。“我也是。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怎么调教它的?” 一直未语的梅玉霜只是想着心事,美眸也下意识地朝花园四周扫视。 这时,远处传来凌云霄的斥喝声:“到底是谁把绿儿给放出来了的?还不快去把它捉回来关好!” “是,大少爷。” 正当此时,一个清扬琴声响起,悠扬的琴音回转于空中,轻轻柔柔地随风袅袅飘送而来,令人闻之不觉心情悸动。 突然三人耳闻一阵鸟儿的拍翅声,片刻就儿一个绿色的岛影从凉亭上方经过,朝右厢房方向飞去,而那方向也正是琴声的来源处。 文活字见绿鹦鹉朝右厢房飞丢,心里已了然那鹦鹉的王人可能是何人了。 那悠扬的琴音仍随风飘送而来,过了片刻倏然而止,但优美的琴音已勾起梅嵩哗的遐思,不禁轻喃语:“这弹琴的女子,一定是个绝色佳人,只是不知是凌家的什么人?” 此话听得文浩字立现惊讶貌,更是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梅嵩哗转眸着着他,反问:“难道不是?” 文浩宇想了想,点头笑笑。“的确,他是挺芙的,也称得上是绝色,我带你去偷偷瞧一瞧吧。” 梅嵩哗与小妹对视一眼,小心询问:“去看看真的没关系吗?” 文浩宇站起,露出个莫测高深的笑意。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语毕率先走出凉亭。 梅嵩哗和梅玉霜虽然觉得他的笑容很可疑,却也起身跟了上去。 第五章 梅家兄妹随着对淞涛山庄已是识途老马的文浩宇,穿过右厢房的檐廊,来到后方一座小小的独立小花园;花园中有座小小、由绿竹搭建而成的小凉亭,透过扶疏的花木,隐约可看见凉亭里有个人影。 这时,凉亭里响起一个清朗而温柔的嗓音。“你怎么会跑来这里?谁放你出来的?” 行走间的三人被问得一愣,立刻停下脚步,文浩宇以为三人的行踪已被察觉,正侍开口回答之际,却又听闻—— “没有,没有。” 这回答霎时让三人恍悟,原来那人间话的对象是耶只绿鹦鹉。 凌瑛枫看着停在栏杆上的绿儿:心想八成是阿福喂养过后,忘了将鸟笼的门上锁,所以它就自己开门飞出来了。 “你跑出来之后,有没有到处调皮捣蛋呀?” 绿儿摇头晃脑地答:“绿儿没有,绿儿没有。” 凌瑛枫似逗弄它般,再问:“你真的有乖乖吗?” “真的,真的。”绿儿似是向主人保证般猛点头。“绿儿很乖,绿儿很乖。” 凌瑛枫见状微微一笑。“既然你很乖。那就好了。”语毕,又开始拨弹琴弦。 这时,文浩宇已领着梅家兄妹来到一个可以看清亭中之人的位置,而亭中抚琴之人赫然是凌瑛枫。 梅家兄妹看清那人之后,梅嵩哗心中的绮思立刻化为泡影:而梅玉霜则是暗暗惊喜不已,情下自禁对他的身影投注深情的一眼。 好友无限失望的神情,看进文浩宇的眼中备觉有趣,于是压低声量问:“怎样?是“绝色”吧?” 梅嵩哗怒瞪他一眼,抱怨道:“你早就知道了,何苦还这般捉弄我呢?” “有趣嘛,偶尔为之有什么关系?”文浩宇一拍他肩头,投给梅玉霜一个特别的眼神。“走吧,我们过去和他聊聊,你们此次前来的目标不就是他吗?” 梅玉霜的心思被看穿,不禁粉颊泛起一片酡红,螓首低垂,梅嵩哗睇了小妹一眼,转首问好友:“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们。”文浩宇哈哈一笑,拍拍他肩头。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文老哥是也。”梅嵩哗只得摇头笑笑。 文浩宇被他这么一夸更乐了,遂领着两人朝绿竹亭走丢。 凌瑛枫坐在凉亭内的竹椅上,双手虽是按弹着琴弦,但脑海中却浮现伊人的信影:全念着她的一颦一笑,唇边也下自觉地漾起淡淡的笑意。 “瑛枫。” 这声唤叫让凌瑛枫愣了一下,琴音也倏然而止。 他回头看见文浩宇,便微笑问候一声:“文大哥。”侍看见他身后还有两名不识的男女,立即放下琵琶起身问候:“这两位是……” 文浩宇立刻为他介绍。“这两位是紫烟山庄的梅嵩哗和梅玉霜,梅老弟和我是至交,到我家去找不到我,所以才寻到这里,恰巧又被你高超的琴艺所吸引才走到这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下,没有这回事。”凌瑛枫朝梅嵩哗微笑抱拳。“梅少侠大驾光临,小弟深感荣幸。” 梅嵩哗挥挥手说:“什么大驾不大驾的,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梅大哥就行了。” “是,梅大哥。”凌瑛枫绽开一抹迷人的笑容。“两位大哥和玉霜姑娘,请坐。”语毕,回头叫唤侍女备茶:“晓青,备茶。” 正在里头整理房间的晓青,闻言愣了一愣,本能地探头住外一探,看见亭里真有客人,立别应答道:“是,晓青这就去泡茶。” 不一会,侍女晓青端来四杯香茗,轻放至四人面前,然后转身走向绿儿,拿出一个果子递给它,小声叮咛:“这个给你,有客人在,不可以胡闹喔。” 绿儿伸爪搂过果子,摇头晃脑地说:“绿儿很乖,绿儿很乖。” 晓青听了赏给它一个大白眼,嘀咕说:“少在那儿老王卖瓜了,你哪里乖了。” 语毕转身告退。 岂料,绿儿却在她身后对她猛点头。“绿儿很乖,绿儿很乖。” 正欲离丢的晓青听了忍不住回头再睨睨它一眼。 三人见它还会跟侍女顶嘴,不禁又多看它几眼。 文浩宇更是忍不住问:“瑛枫,这只鹦鹉是你养的吗?她刚才还说要带萱萱去玩呢。” 凌瑛枫闻言睨了绿儿一眼,俊面倏地泛起一片淡红,神情微现羞赧,笑笑说:“是啊,当初只是好玩就买了它,哪知却变成了一只饶舌的马儿。” 文浩宇看着正专心啄食果子的绿儿,忍不住也心动地说:“看它这么聪明又会说话,我也想养一只来试试看。” 凌瑛枫只是笑笑不答话。绿儿是他饲卖了数年的宠物,更费了不少功夫才教它学会说那些话的。 一直未语的梅家兄妹互视一眼,梅嵩烨看见小妹眼中的渴求,遂开口说:“瑛枫,你的琵琶弹得这么好,可否弹一曲让我们好好欣赏一番呢?” 凌瑛枫浅浅一笑,取过放置身旁的琵琶。“梅大哥不嫌弃的话,小弟就献丑了。”话落即开始拨动琴弦。 梅玉霜看着此刻的他,所展露的是另一种无与伦比的靓美神态与气质,有别于他之前所给予她的那种印象,遂情下自禁地凝目痴看着他,心里的爱慕之情更是加深几许。 这时,文浩宇趁凌瑛枫专心弹琴下注意之际,靠上去附耳对梅嵩哗低语数句。 梅嵩哗转眸睇了一脸痴呆傻样的小妹,再看凌瑛枫此刻所流露出的温柔气质和他俊美无俦的外貌:心想任何一个女子想不被迷住都难。 约莫半刻钟,一曲弭毕,凌瑛枫抬眸看向三人,轻淡的迷人笑意中隐露一丝自信的迷人丰采。 文浩宇和梅嵩哗见状连忙拍手赞好,梅嵩哗见小妹仍是一副失神痴迷的模样,忙不动声色地以手肘撞撞她。 梅玉霜这才恍然回神,看见他直视着自己,只是心慌地猜测刚才失神的模样是否给他瞧见了,不禁螓首微垂,悄脸绯红一片。 此时,梅嵩哗丢给好友一个眼色。文浩宇会意,立刻哭出一副恍然貌—— “糟了!我们三人要来这里的事忘了告诉云霄老弟。”按着起身。“我这就去向他说一声,免得他以为我们不告而别了。” 梅嵩哗也跟着起身。“不知凌庄主回来了没?我们兄妹第一次到置庄拜访,理应去问候他老人家一声。”语毕,对小妹说:“玉霜,你就在这等我们一会,我和文老哥很快就回来。” 梅玉霜一听就知两人是为了让她和凌瑛枫独处,所以才假借理由离开,遂明白地点点头。 凌瑛枫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这三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其实从刚才文浩宇介绍梅玉霜时,他心里隐隐就感到情况有异了。 若论容貌与家世,梅玉霜的确称得上是人中之凤,放眼杭州无人可比拟,只是他无意、也不想高攀这江南三大世家之首,更何况他心中早已盘踞着另一个倩影。 梅玉霜侍兄长们离去后,便含羞带怯地微睇他一眼,柔声细语地说:“那天在我家后花园的事,我很抱歉。” 此话令凌瑛枫一头雾水,愣了好一会才问:“什么事?” 梅玉霜抬眸睇他一眼,呐呐地说:“就是你问我,我家后门怎么走的事。” 凌瑛枫剑眉微蹙,回想了好一会仍没多大的记忆,只好微笑说:“抱歉,我忘了。所以你也不必将此事挂心头,我不会介意的。” 梅玉霜见他要自己不必将此事挂心头,顿时觉得他是个心胸开阔之人,更是对他投注深情的一眼。 这时,绿儿突然跳上桌面,走上前就想啄饮梅玉霜的茶水。 梅玉霜见状本能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时间难以决定要不要阻止它。 凌瑛枫见了连忙出声阻止:“绿儿,不可以。过来,我的茶给你喝。”语毕,将面前的香茗往前推了推。 绿儿听到主人的唤声,立刻转回身啄饮主人的香茗。 “抱歉,吓着你了吧,它都是被我宠坏的。”凌瑛枫话落又开始轻轻拨弹琴弦。 “不,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聪明的马儿。” 梅玉霜看着垂眸专心拨弹琵琶的他,如此一个才华洋溢的翩翩佳公子,放眼看士也唯有他配得上自己,不觉心生必得到他的想法…… ☆☆☆ 当晚。 凌天雄得知紫烟山庄的梅氏兄妹来访,让他立刻联想到一件事,晚饭过后就来到次子的房间。 “枫儿。” 正坐在桌前著书的凌瑛枫听见唤声,忙站起应声:“爹,有什么事?” “你别忙,小心你的脚伤。”凌天雄一脸慈爱的笑容,来到他身边忙把儿子按下坐好。“你的脚伤如何了?还痛不痛?秀莲有没有按时帮你换药?还有内伤都痊愈了吗?有没有按时吃伤药?” 下太对劲,而且是大大的不对劲!老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儿子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的人,今天怎么曾如此反常? “内伤已痊愈了,脚伤他差下多好了。” “这样就好。”凌天雄点点头,按着语气一转说:“我听说今天梅玉霜姑娘到这儿来找萱萱呀。” 凌瑛枫闻言更感苗头不对。“是……是啊,她们两人是手帕之交嘛。” 凌天雄拍拍儿子的肩头笑说:“下次她再来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地招待、陪伴人家,你好歹也是淞涛山庄的二少爷,可别失了做主人的本分了。” “是……是。”凌瑛枫这会可猜出老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凌天雄见状不由得乐得哈哈一笑,临走前不忘叮咛儿子:“没事早点睡,养好身子要紧。” “是。” 凌瑛枫送走父亲,站在门前仰望高挂天际的一轮明月,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情况似乎开始有些复杂了起来。脑里下禁又浮上那个信影,想道,既然心里已认定了一个人,他就不会再去招惹另外一个了,希望梅姑娘别太一厢情愿才好…… ☆☆☆ 清音小筑,这是一座由上等木材搭建而成的精舍。清静而典雅,雅舍四周值有不少品种罕见的奇花异树。 岳-瑶坐在桌边,单手支颐,透过敞开的窗,凝望花园里一朱开着鹅黄花朵的树。心里挂念着他的脚伤。 咏茜端着一壶茶水进房,见状就问:“小姐,你今天不出门吗?” 岳-瑶似提不起劲般,以略带疏懒的语调答:“嗯,不出去了。” 咏茜将茶壶放上桌,灵眸一转轻声问:“那个人怎么了吗?” 岳-瑶转眸睇她一眼,取过杯子倒杯开水啜饮一口。“他的脚扭伤了,得过两天才会痊愈。” “哦。”咏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时,门外传来咏荷的声音:“禀告小姐,张堂王求见。” “请他进来。” 一身商贾打扮,年约五十余的张柏元走进小厅里,看见岳-瑶立刻躬身行礼,恭声道:“江南第三分堂堂主张柏元拜见少谷主。” 岳-瑶朝他一挥手。“免礼。” “谢少主。”张柏亢直起身子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谷主来信,请少主过目。” “我爹?”岳-瑶从他手中拿过信件,取出信迅速看过一遍,又将信放入信封中,看着他问:“还有其它的事吗?” “没有了。”张柏元圆胖的脸上一团和气的笑容。“少主若有事,可尽管吩咐。” 岳-瑶不想挥手让他退下,但心念一转间突然想起一件事,遂问:“对于江南武林各派的事,你都了着指掌吗?” 张柏元恭声答:“在属下负责范围内,属下一概了若指掌。” 岳-瑶思忖片刻问:“小门小派也一样清楚?” 张柏元肯定地应答:“是的。” “那么……”岳-瑶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和态度自然些,甚至假装有点好奇的语气。“那天我在街上曾碰到一对兄弟,那个大哥长得算是普通,可是小弟却是长得相当俊美,你可知……” 张柏元不等地说完就接口说:“少王说的可是淞涛山庄的凌氏兄弟?” 岳-瑶一听他知道,不觉脱口急问:“为什么凌瑛枫和他大哥长得一点也不像?”话落立刻惊觉失态,霎时娇颜艳红如苹。 张柏元早从咏荷和咏茜的口中得知少王和凌瑛枫的事,因此只得故作下见貌。 只答:“那是因为凌家兄弟是不同母亲所生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哦……”岳-瑶这才恍悟,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一点也不像。” 张柏元看了少主一眼。“这件事,杭州附近不论是不是武林同道都知道,因为凌二少爷的生母,当年是江南第一才伎,众多英雄才子都曾拜倒在其石榴裙下,是个才貌双绝的佳人。” 岳-瑶以及咏茜、咏荷皆露出惊奇的神情。 “凌二夫人当年栖身青楼,是位卖笑不卖身的才伎,因为感念凌庄主对她的救命之恩,而委身下嫁,甘愿为凌庄王的侧室;不过凌庄王的正室夫人亦是位贤淑的女子,因此妻妾相处融冶情同姊妹,后来更是在同一年里先后为凌庄主生下儿子。” 张柏元讲述至此突然重叹一口气。又继续道:“只可惜红颜薄命,凌大夫人和二夫人在一次同船游湖中,因翻船意外而双双香消玉殒。从此这对未满十岁的稚龄异母兄弟,就由同一个乳母代为抚育长大,也因此这封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相当好,而凌庄主也一直未再续弦。” 岳-瑶似是已明了般点点头。 张柏元又说:“说起俊秀非凡的凌二公子,可是众多姑娘家的梦中情人呢,他那有点调皮的个性,以及爱在口头上占姑娘家便宜的习性,总让姑娘家对他是又爱又恨的。” 岳-瑶听了不觉冷哼一声,只差没脱口附和: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坏家伙! 张柏元看了她一眼,语气一转:“不过,我昨天在酒楼营帐时,听见有客人谈论一个消息,据说紫烟山庄梅庄主似乎有意把唯一的掌上明珠许配给他,还说是梅少庄主亲自带着梅姑娘上淞涛山庄看人。”张柏元言至此顿了顿,觑眼看了神色微现恼怒的少主一眼。“不过,这也只是传言,也许不尽信。但凌大少爷和朝云山庄的文姑娘正处于交往中,凌庄主高攀的企图也甚为强烈,尤其紫烟山庄又是江南三大世家之首。” 岳-瑶横睨他一眼,心里暗道:论家世,她还会输给她吗? 思忖间不觉语带轻蔑地说:“哼!小小的江南三大算什么?” “是、是。”张柏元见少主突然醋劲大发,虽然心里暗觉有趣,但表面则十分谦恭地说:“小小的江南三大怎能跟咱们名列武林十大中的二谷之一相比呢?” 岳-瑶又是轻哼一声,下巴微抬,现出傲然貌。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属下先告退了。” 岳-瑶朝他挥挥手,张柏元躬身行个体退了下去。 这时,岳-瑶不免疑心猜测他的脚伤也许是假装的,只是为了与梅玉霜见面互诉衷情而捏造出来的借口,愈想就愈有气,不觉手上就用了几分劲,手中的杯子立刻承受不住而碎裂,茶水和碎片泼溅,散落满桌满地。 “凌瑛枫,你要是敢玩弄我,我绝不轻饶你!” 咏荷和咏茜见状不由同时心头一惊,看小姐这般恶很狈地捏碎茶杯的模样,她们仿佛看见凌瑛枫那白皙的颈子被小姐捏碎的凄惨下场。 ☆☆☆ 次日。 这已是相约见面的第四天了,一大早岳-瑶怀着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来到相约地点。 此时,潭边早已伫立着一个俊秀挺拔的身影。 原是望着碧幽潭面的凌瑛枫,听见身后有异响,本能地回头察看,当他看见来人是这三天以来所思念的人儿时,立刻上前,绽开一抹迷人的浅笑。 “你来啦。” 岳-瑶看见他那炫惑迷人的笑容,昨天对他的妒忌、猜疑之心,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绽开一抹温柔婉约的笑靥关切地问:“你的内伤和脚伤全好了吗?” 凌瑛枫似向她证明般拍拍胸膛,又来回疾走数步。“你看,都没问题了。” 岳-瑶见状微笑点头。“那就好。” 凌瑛枫看着她笑问:“今天还陪我练剑吗?” 岳-瑶螓首微摇。“不了,你的伤才刚好,不宜剧烈运动。” 凌瑛枫见她如此温柔体贴,不由对她投注深情的凝视。 岳-瑶被他如此凝视,心跳骤然一阵狂乱,娇颜亦随即染上一片酡红,更是垂眸低视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接。 凌瑛枫看她突然现出迷人的羞态,便上前轻拉她柔荑,柔声轻语:“我们到那里坐下聊聊。” 岳-瑶没有抗拒,只是微带羞怯地螓首微点。 两人在潭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凌瑛枫偏头看着她白里透红、滢润如玉的粉颊,开口问:“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这话问得岳-瑶一愣,如果据实以告,会不会被他猜出来历?若随口胡诌,万一将来被察觉真象,会不会被他认为自己存心欺瞒?几度挣扎之下,还是决定据实以告,“我家住怀玉山。” “怀玉山?”凌瑛枫剑眉微皱:心想这出名相当陌生,应该不在这附近吧。遂再问:“离这里很远吗?” 岳-瑶见他神情透着迷惘,似乎没有联想到什么,不觉暗松一口气,答道:“离这里数百里远。” “数百里?”凌瑛枫没想到她家住那么远,惊讶过后问:“那你在这里的期间都住哪里?客栈吗?” “没有,这里有个远房亲戚,我暂时借住他家的别苑。” 岳-瑶不便对他言明“无极谷”在武林各地皆有分堂,除了经营各种买卖外,更是负责收集各地大小消息回报,以便她爹不出门就能知天下事。 “你什么时候要回去?”凌瑛枫问。 这话直问进她的心坎。昨天才收到爹的来信,要她没事就尽早回家,离家大半年了,娘亲很想念她。 岳-瑶沉默好半晌才答:“再……再过一阵子吧。”其实她是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他。 凌瑛枫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她终究会离他而去,不可能长留此地永伴他左右的。 岳-瑶见他突然沉默不语,神情若有所失的模样,不禁脱口而出:“我会记得你的。” 语毕,突然惊觉这话似乎太大胆了,不禁羞得粉颊一片嫣红。 这话听得凌瑛枫黑眸闪过一丝异色,待看见她露出迷人的羞态,本能地舒臂圈住那纤纤柳腰,凝视她那艳丽无双的娇颜。 岳-瑶察觉到他的不寻常举动,本能地抬眸,却迎上那炯黑而深邃的双眸;在四目交接的霎那,她彷若着魔似的再也移不开双眸。在这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两人的存在,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透过她的灵眸,凌瑛枫似乎能感应到那股相互吸引的气息,几乎是出自于一种本能驱使,轻抬起她下巴,慢慢地靠上去轻啄她双唇,见她没有抗拒才大胆地轻启双唇覆上她娇艳欲滴的樱唇。 岳-瑶亦缓缓地垂下眼帘,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经验和感受,片刻他的舌更缓绫地探进她的口中:不知怎么地,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她亦让自己的丁香巧舌与他交缠。 不知过了多久,四片胶着的唇才难分难舍地分开。 岳-瑶这才惊觉,刚才的自己似乎太过大胆、放浪,不禁羞得脸红似火。 凌瑛枫看见她如此娇羞的迷人模样,不禁今他心醉神迷,痴凝着她似自喃般:“这是我的第一次喔。” “什么?”岳-瑶倏然抬头问:“真的吗?” 凌瑛枫俊脸轻泛赧色,微笑点头。“当然是真的。” 岳-瑶见他眸中一片真诚,毫无促狭之色,不禁心中暗暗窃喜,唇边亦泛起欣喜的笑意,可是又怕被他瞧出端倪,只好把脸偏向一边,不置一辞。 凌瑛枫看了以为她不信,只是又慌又急地问:“你不相信我吗?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语毕,举起手就发下重誓:“皇天在上,若此话不真,我凌瑛枫愿遭天打……” 岳-瑶忙转身拉下他的手,掩住他的嘴。 “不用发誓,我相信你就是了。” “谢谢。”凌瑛枫露出欣喜的笑容,舒臂将她拥入怀中。 岳-瑶亦顺势偎进他怀中,鼻端轻嗅散发自他身上那醉人的男子气息,芳心不由得一阵怦怦乱跳。 凌瑛枫拥着佳人犹如软玉温香在抱,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了起来。 良久之后,凌瑛枫突然开口问:“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好玩的地方?”岳-瑶仍依恋不舍她偎在他怀里,只是问:“那是什么地方?” 凌瑛枫故意卖关子说:“去了就知道。” 岳-瑶反问:“如果不好玩呢?” “不好玩我愿意受你罚。” 岳-瑶美眸一转说:“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怎么罚都可以吗?” “对。” “好,那我们走吧。” ☆☆☆ 梅嵩哗领着一名随从正欲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因为最近杭州城出现了一名采花大盗,官府屡次追捕总是无功而返,因此总捕头便挨家挨户拜访杭州附近各大小武林世家,希望各家豪杰们能帮忙缉凶。 所以,梅嵩哗没事就带着随从到处走一走,帮忙那些已忙得焦头烂额的官兵巡视、巡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娇脆的嗓音:“到底有没有?” 这话听得梅嵩哗一愣,不由停下脚步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有个一身黑衣劲装的女子站在树下抬首上圣。 此时,又响起一个男音说:“有,这鸟巢里还有两只雏鸟,母鸟应该也在附近而已。” “那就好,你把小鸟放回鸟巢后再慢慢下来。” “知道了。” 奇怪……那男子的嗓音似乎有点耳熟,好像最近曾在哪里听过?梅嵩哗寻思间下意识就朝那方向走去:他隐身于树后探首看去,一看之下却是双目发直,久久移不开视线,那黑衣女子竟是位宛如天仙化人的美姑娘。 梅嵩哗心里除了惊叹,还是惊叹!不想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比他那已艳冠群芳的胞妹更美、更艳丽几分。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和一个男人在这人烟罕至的林子里做什么?突然他想起横行杭州城的采花大盗,本能地就想上前警告她,心想若有需要他也可以护送她至安全的地方,思忖间正欲行动之际“喂,你小心点,我可不想看到你从树上摔下来,在我面前断手断脚的惨状。” 岳-瑶秀眉微皱,一脸担忧的神情仰视正要爬下树的他。 正要下来的凌瑛枫,笑着俯视下方的她。“放心,我比猴子还灵巧呢!” 岳-瑶轻哼一声。“前几天到底是谁说猴子也会有摔下树的时候的呀?” “你的记性还真好。”凌瑛枫双脚着地,一脸的苦笑。 “当然。”岳-瑶趋前,帮他抽掉身上的树叶屑。 凌瑛枫则仰首望着树上的鸟巢。“你看,母鸟叼来小虱子喂它了。” 岳-瑶也仰首看去,果然有只母鸟叼来小虫喂食那只意外跌落鸟巢外的雏鸟。 “幸好树下的枯叶很多,不然它就跌伤了。” “是啊。我们该走了。” “好。” 待两人离去后,梅嵩哗才缓缓地现身,原来那耳熟的男音是凌瑛枫。那美艳绝伦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但由两人神情颇为亲匿看来,可想两人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果真如此,小妹对他的一片痴心岂非枉然了。 “那个人不是凌二公子吗?”随从突然这么问。 梅嵩哗闻言回过神来,沉声嘱咐道:“今天所见之事千万不能对人说起,尤其是小姐,知道吗?”他必须想个法子求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在此之前最好不要制造出不必要的纷扰。 “是,属下知道。” 梅嵩哗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心情略感沉重地说:“我们走吧!” “是。” 第六章 凌瑛枫和岳-瑶两人边走边欣赏沿途的花草鸟兽,偶尔看见树上结实鲜美多汁的野果就采来品尝一番,一路走来倒也惬意无比,不知不觉中日头已高挂两人头顶。 两人绕过个弯道,小径的前方出现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大汉肩上还扛个大麻袋,但脚步轻盈,一点也不觉吃力的样子。 凌瑛枫见了使唤喊:“熊大哥。” 前头的大汉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是凌瑛枫,立刻笑开了一张大嘴。 “凌兄弟,是你啊。” 凌瑛枫立刻拉着岳-瑶急步上前,笑问:“你下山买东西呀?” 熊大看一眼他身畔的绝色佳人,亦笑答:“昨天猎了只大山猪,拿下山去卖了,顺便买点米和其它的东西。” 凌瑛枫明了似的点点头。岳-摇看着眼前这满面于思的粗犷大汉,虽然大汉看来男子气概十足,但相较之下,她还是喜欢凌瑛枫这种白净秀气的男人。 熊大抬头看着高挂头顶的日头,转首对两人说:“已经中午了,你们到我那儿吃个午饭再走,我今早猎了几只山鸡,正可尝鲜呢!” 凌瑛枫笑着直点头。“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走吧,我媳妇也很想念你呢!”熊大说完,转身继续前行。 然而,这话却听得岳-瑶柳眉微挑,待熊大转身前行,转眸又见凌瑛枫一脸欣喜的笑容,不觉心里有气,低声问道:“说,他的媳妇为什么会想念你?” 凌瑛枫被她问得摸不着头绪,一脸茫然的表情反问:“什么?你说什么?” 他的话和表情却让岳-瑶解读成装蒜,气不过之下伸手扭住他耳朵,用力狠拧一把。“你这个臭家伙!竟然连人家的老婆也敢勾引,还跟我装蒜?” “呀——呀——好痛,快放手啊。”凌瑛枫痛得哇哇大叫,捣着被扭得又痛又烧的耳朵,一脸哭丧的神情。“冤枉啊,我什么事也没做呀。” 岳-瑶睇了前行的熊大一眼,低声怒问:“没有吗?那人家的媳妇为什么要想念你?” 凌瑛枫只觉得女人的心像春天的天气,一会放晴、一会又下雨,他一方面替自己叫冤,一方面又得极力辩解:“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谁人的媳妇在想我?” 岳-瑶还待继续逼问清楚,却瞧见前行的熊大低着头,双肩不停地抖动,像是在偷笑的模样,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追问。 前行的熊大听见岳-瑶那带着醋劲十足的问话,又听见凌瑛枫被修理得哇哇叫,既想大笑又不能笑出声音,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没想到那个绝色美人儿还是个大醋缸,看来这下凌兄弟想不被淹死都难喽! 约莫一刻多钟,前方的山谷处出现一间由茅草、竹子搭建而成的屋子,屋子四还有一道坚固巨木围成的篱芭。 三人尚未走近,里头就传来狗儿的吠叫声,随即一只大黄狗由屋内窜出,在篱内边摇尾边吠叫。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棠的少妇由屋里出来,看见大汉立刻绽开笑颜,娇声轻唤:“熊哥,你回来了。” 熊大一点头,正想应答之际,有人先他开口唤道:“杏姊姊,我来看你了,最近好吗?” 阿杏这才发现丈夫的身后还跟着金童玉女也似的一对璧人,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开门招呼他们进入。 “原来是瑛枫呀!快进来,早上你熊大哥猎了好几只又大又肥的山鸡,你们来得正好,我这就去烧来给你们尝尝。” 凌瑛枫走进小院内,不忘替岳-瑶介绍:“杏姊姊,她是我的朋友瑶瑶,我们是在前面不远处遇见熊大哥的。” 岳-瑶听见他竟亲匿地叫人家的媳妇“杏姊姊”,几乎气得七窍冒烟,但当着人家的面又不好意思摆出臭脸,只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跟随他称呼问候:“杏姊姊,打扰了。” 阿杏见她笑容虽然甜美,眼神却隐含一丝冷冽,不由得让她打个寒颤,只能勉强陪笑道:“哪里!你太客气了,里面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气氛怎么怪怪的?诡异得令凌瑛枫感到心里发毛。 熊大却是弯下腰轻抚狗儿头顶,他怕会一个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四人进屋后就看见方形的大桌上已摆了几道佳肴,可见女主人早已备妥饭菜,只等着男主人回家一起享用。 阿否忙招呼客人入座,按着又连忙盛来两碗米饭,又是摆筷又是放匙的,十分态热。“只是寻常的上菜、野味而已,不要客气,尽量吃。” 凌瑛枫闻言笑谓:“否姊姊太谦虚了,虽然只是山菜、野味,可是经过杏姊姊的巧手这么一料理,那可比皇宫御厨的手艺还可口哩!只要尝过否姊姊的拿手好菜的,谁不赞好的?” 阿杏被他这么一赞,不由得双颊泛红,含羞带笑睇他一眼,谦逊连连地说:“哪里,是瑛枫你不嫌弃啦。” 这番对答听得岳-瑶怒火、妒火齐齐肚中烧! 这个臭家伙真是死性不改,竟敢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跟人家老婆调起情来了! 岳-瑶愈想愈气,气得她忍不住伸手到桌底下往他的大腿上狠拧一把。 “啊——”凌瑛枫本能地痛叫一声,忙伸手丢搓揉被拧处,眉头更是深深皱起,一脸十分疼痛的表情。 阿杏见状就问:“瑛枫,你怎么了?” 凌瑛枫不敢说出是遭岳-瑶的“毒手”,只得硬挤出一丝笑容,用似哭又似笑的语调答:“没……没有啊。” 阿杏看他那像哭又像笑的怪表情,本想再继续追问。 这时,熊大突然开口:“你快去把熏鸡拿出来,凌兄弗他们快饿扁了。” “哦,好。”阿杏转身走进厨房。 待她离开后,凌瑛枫笑脸顷刻变成哭脸,低声问:“我……我又哪里错了?” 岳-瑶白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 凌瑛枫只是拼命揉着被拧处,哀声低语:“我就是不知道啊。” 岳-瑶怒气未消,只是偏过头去不搭理他。 这时,一直面无表情的熊大突然站起。 “阿杏怎么这么慢?我进去看看。”语毕,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正在处理熏鸡的阿杏,看见丈夫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心里不免十分奇怪。向来海派好客的他,怎么今天从进门就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再说瑛枫曾对她有过救命之恩,又是他的莫逆之交,照理说没有理由会嫌恶他和朋友来访才是。 熊大直直走出后门到了屋外,按着便传来一阵闷声怪笑声。 阿杏忙走到后门探看,却见他抱腰蹲在地上,似想大笑又怕笑出声音般的痛苦模样,看得她一头雾水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熊大只是朝她挥挥手,他实在撑不下去了,若不趁此机会出来发泄一下,他怕曾往凌瑛枫面前放声大笑。侍笑过一阵子后,他才对老婆招招手。 阿杏上前看见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更是惊讶地问:“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事,竟然可以让你笑成这样?” 熊大抹去笑泪,凑上嘴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阿杏听完亦忍俊不禁噗哧一声,按着便掩口一阵娇笑,哭得有些下可遏抑。强压下笑意,拭去眼角的笑泪,她低声问:“真的吗?” 熊大肯定地点点头。 阿杏这才明白丈夫为何绷着脸,原来是怕憋不住笑意。 “这也难怪那位姑娘要打翻醋缸了,谁教瑛枫人长得俊俏、嘴巴又甜,想不惹祸都难。”她不禁轻笑一声说。 熊大也笑笑说:“凌兄弟再这么迟钝,恐怕以后想痛得哇哇叫的机会多得是。” 阿杏也笑笑接口说:“痛了几次被应讶会有所觉悟吧。”话落又说:“好了,我该上菜了,如此怠慢客人不是好主人的待客之道。” “说得也是。” 夫妻俩端着熏鸡相偕走出厨房。 吃饭时,阿杏十分殷勤地夹起鸡腿欲放进凌瑛枫的碗里。“瑛枫,来,这鸡腿最好吃了,给你。” 凌瑛枫觑了岳-瑶一眼,迟疑了片刻才敢端碗去接。“谢谢杏姊姊。” 岂料,这一来立刻又触动了岳-瑶才刚刚平息的妒火,她闪电般的一伸筷,将阿杏所夹的鸡腿拨上半空中,按着玉腕一翻轻轻巧巧地接住它,然后再放进凌瑛枫的碗里,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完成。 她这神乎其技的一手,看停在座三人目瞪口呆。 岳-瑶唇边经漾柔美的笑意,但睨着凌瑛枫的美眸却含怒带煞。“谢谢杏姊姊,我们自己来就够了。” 凌瑛枫目光与她相接又立刻收了回来,神情似小媳妇般可怜兮兮地说:“我……我吃碗里的就可以了。” 阿杏看了只能笑笑说:“那……那这样……你们就别客气,尽量用。”语毕,转眸与丈夫交换个眼神。 岳-瑶转眸睇了低头吃饭的凌瑛枫一眼,即王动为他布菜夹肉。 熊大和阿否见状互视一眼,露出个会心的微笑。 ☆☆☆ 翌日早上。 凌瑛枫偷偷地回到淞涛山庄。昨天傍晚他和岳-瑶因为一场大雨下不停,所以就在山上的山洞里,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清晨才起程下山各自回家。 正当他想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房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事情有时候总不尽人意。 “你昨晚没回来,跑到哪里去了?” 听到老爹的声音,凌瑛枫正要跨进房门的的右脚霎时停在半空中,愣了一愣又缩了回来,循声望去就看见老爹和裴叔正在绿竹亭里对弈、品茗。 凌瑛枫心里暗叫一声糟,看样子老爹是特地在这里等他回家,准备臭骂他一顿的。早知如此,应该趁老爹监督大哥练剑的那段时间回来才对。 他心念一转,上前几步。“我昨天去找田大哥和田二哥玩,回来的时候下了场大雨,所以就在熊大哥家借住一晚了。” 凌天雄当然知道田氏兄弟和熊大是附近有名的猎户,和儿子也颇有交情,况且这也不是儿子第一次玩过头没回家,因此也没有多加怀疑。 他只是点点头。“你别老是在外面乱跑,多下点功夫把武功练好才是。”按着话锋一转:“今天下午梅公子和梅姑娘要来找你大哥和萱萱,你可要当个好主人,好好地陪伴、招侍人家,懂吗?” 凌天雄话才落,有个家丁前来禀告。“歆禀庄主,洪庄王来访。” “好,我这就去。”凌天雄站起正欲离去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叮咛:“最近外头不太平静,没事别到处乱逛,知道吗?” “是,孩儿知道。” 凌瑛枫目送父亲离开后,才发现裴元堂仍一副悠哉的模样,坐在绿竹亭里浅啜茗茶。 “裴叔,我老爹走了耶。”凌瑛枫好心提醒他。 “我看到了。” “那你还不赶快跟上去?” 裴元堂放下杯子,缓缓地摇摇头。“不了,我今天另外有更重要的任务。” 凌瑛枫见他直望着自己,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更重要的任务?” “我得着紧一只刁钻又滑溜的特大泥。” 凌瑛枫听就知他口中的泥-是暗喻自己,不觉心里有气。 “可恶的老爹!这算什么?干脆把我软禁算了。”语毕,赌气似的扭头就住房间走去。 裴元堂见状比起身跟了上去。“庄王好像也有这个打算。” 这话听得正要跨进房门的凌瑛枫差点被门槛绊倒,回头怒瞪裴元堂一眼,疾步走进房里。 裴元堂笑了笑也跟了进去,柔声劝道:“庄王会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啊。” “哪里好了?我看不出来。”凌瑛枫在圆桌边的椅子坐下,顺手倒来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 裴元堂负手走至书架前看了看,转过身来直视着他。 “因为最近杭州城出现了一个身手颇高的淫贼,他专门以迷药迷昏女子,然后带到荒郊野地奸杀,因此现在整个杭州城的妇女人人自危,官兵忙得人仰马翻,甚至还发帖请求各武林世家帮忙擒凶。而且……”裴元堂眼眸一转,似诉说什么秘密般又道:“我还听说那淫贼不但对女人有兴趣,对颇具”姿色“的男人也很有兴趣。说不定二少爷你已成了他的目标呢!” 这番话听得凌瑛枫面色一变,才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不禁神色微露焦虑地间:“真……真的吗?” 裴元堂见他那惊惶的神色,差点忍俊不禁。“前面是真,对男色有兴趣是假。” 凌瑛枫这才恍然明白被他捉弄了,气得抄起一个空林朝他扔了过去。“臭裴叔,竟然耍我!” 裴元堂抬手接住杯子,上前将杯子放回原位,柔声讯:“好了,别闹瞥扭了,今天就乖乖待在庄里,梅公子虽是说要来找你大哥,可是事实上他是想扮演红娘、当月老,好替他妹妹和你拉红线。” 他话才落,凌瑛枫立刻回一句:“我不要。” 裴元堂听了一愣,按着便追问:“难道你觉得玉霜姑娘配不上你?” “不是。” 裴元堂相当不解,想起梅玉霜神情举止间那不自觉流露出的骄气。遂问:“还是你觉得她太骄了?” 裴元堂更感不解了:“那到底是么原因?” “不……不知道。”凌瑛枫只是注视桌面,半晌才说:“总之,我……我和她不会有结果,我不会喜欢上她的。”语毕,站起迅速地走进睡房。 这话和反应皆今裴元堂大感吃惊!从小看着二少爷长大,他自翎比庄王更了解二少爷的心性。难道说,二少爷已另有心上人了,所以才不想和梅玉霜有什么瓜葛? 果真如此,那事情就难办了。虽说二少爷生性有点玩世不恭,且和姑娘们相处时总是抱着嬉闹的态度,很容易被人误以为他是个花心大少,但事实上,他若对哪个姑娘认真、执着起来,就算用九头年来拉都拉不回他的。 裴元堂忍不住暗叹口气,二少爷这外柔内测的个性真像极了二夫人。 ☆☆☆ “霜妹,你准备好了吗?” “就快好了,再等一下。” 梅嵩哗走进小妹的闺房,一眼就看见她端坐妆怡前,正对镜梳妆,按着又看见圆桌上有个方形食盒。 “这是什么东西?” 他边间,顺手就打开盒盖,看见里面是一个个小巧的小点心,那漂亮的形状和香味,今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点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吃一个看看。”语毕,就欲伸手去拿取。 “啪!”一只纤玉小手伸过来拍掉他的大手。 “不准动,这不是要给你吃的。”梅玉霜听他要吃点心,立刻过来阻止他,连忙盖上盒盖。 梅嵩哗闻言不解,双眉微皱看着她,心想这点心不是要吃的,难道是要摆着好看的?这时,梅玉霜的贴身侍婢-儿提着一个小竹篮进来,竹篮内还有一个方形食年约十五、长得白净甜美的-儿,看见梅嵩哗也在,立刻绽开甜美的笑容问候:“少爷,您也在呀。” 悔玉霜看见她来,急问:“怎么样了?” “很成功。”-儿放下竹篮取出食盒,打开盒盖,里面是色香味俱全的四色甜 糕。 梅玉霜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那是什么?”梅嵩哗问。 “小甜点呀,这是我和小姐努力了一个早上的成果,漂亮吧?”-儿看了小姐一眼,抿嘴一笑,露出得意的神情。 梅嵩哗闻言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你说这些点心是你们两个亲手做的?” 梅玉霜傲睨他一眼。“当然是我们亲手做的,有什么疑问吗?”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会做点心?”梅嵩哗还是感到疑惑。 梅玉霜轻哼一声,再睨他一眼。“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只是要不要做而已。” 梅嵩哗摇摇头,看来他对小妹的了解还不够多,但心念一转又问“既然是:做的,为什么我不能吃?” 悔玉霜末语脸先红,轻咬下唇。 “那是因为……”一双美眸不由自主地瞟同被儿。 蔽儿会意,遂接口说:“因为这些点心是要拿去给凌二公子品尝的。如果少爷想吃的话,厨房里还有一些我们做坏的,少爷可以吃那些。” “什么?”梅嵩哗简直不敢相信此刻所听到的话。他竟然只能吃那些做坏了的点心?这还有天理吗?“为什么我不能吃好的?” 梅玉霜与蔽儿对视一眼,-儿说:“少爷是自己人,吃做坏的有什么关系?” 梅玉霜见大哥似乎有点不高兴,也说:“不然,你想吃的话就再等一下嘛,等我们到淞涛山庄的时候,大家就可以一起吃了。”话落又叮咛道:“不过,不可以吃太多。” 梅嵩晔此刻终于明白,小妹会这么费心亲自下厨做点心,完全是为了要讨好心上人凌瑛枫。 “好、好,没关系、没关系,等凌瑛枫变成自己人之后,看我怎么‘好好”对待他。“梅嵩哗一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的神情。 梅玉霜见状立刻出声警告:”你别想这么做,我可不允许!“ 梅嵩哗闻言一愣,看着她问:”哦,你怎么不允许法?难道是想和我大打一场?“ 梅玉霜毫无所惧地回视他,冷然一笑说:”谁怕谁。“ 语毕,回头招呼-儿,将桌上的另一个食盒也收进竹篮里。 ”我们走吧。“梅玉霜率先走出房间。 ”是。“-儿提着竹篮亦跟了上去。 小妹刚才那决心维护心上人的坚定语气,着实让梅嵩哗暗暗心惊:心惊于小妹对这段感情的全心投入。 突然间,另一个风华绝代、冷艳无双的信影闪进他的脑海,不禁暗忖:如果那个姑娘亦对凌瑛枫有情的话,与那姑娘相较之下,姿色略逊一筹的小妹,还能有几分胜算? 此时,外头传来梅玉霜的唤声:”大哥,快一点呀。“ ”喔,来了。“ ☆☆☆ 淞涛山庄。 凌家兄弟、梅家兄妹和文家兄妹,全都在后花园的八角凉亭内,围坐在石桌”我准备了一些点心让大家佐茶。“文萱萱回头示意贴身侍女将点心拿出来。 侍女依言从小竹篮内取出两个方形食盒,打开盒盖欣上石桌,呈在大家眼前的是两盒制作精致的米食小点心。 ”这是我亲手做的,大家尝尝看。“文萱毫不保留地展露出大家闺秀,含蓄中又不失大方的风范。 梅嵩哗看见小妹那一脸愕然又不知所措的表情,遂开口说:”唉呀,真是巧啊!玉霜也亲自做了些点心要让大家佐茶。“话落,回头对-儿吩咐道:”-儿,把点心拿出来。“ ”是。“-儿依言将篮中的两盒点心拿出来,打开台盖也摆上石桌。 众人看见盒中那手工精巧、配色美丽的甜食,不由得齐看向梅玉霜,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文浩宇看了梅嵩哗一眼,笑着一击掌说:”咱们今天真是好口福,不但有碱的茶点可吃,还有甜的呢。“ ”是啊。“凌云霄亦附和道:”两位姑娘的手艺今人赞叹、佩服!“语毕,对心上人投注深情的一眼。 ”过奖了,不知合不合大家的口味。“文萱萱亦同视他深情的一眼。 ”这是你自己做的?“凌瑛枫直视着梅玉霜问。 梅玉霜被他瞧得有点心慌慌,呐呐地说:”是……是啊,怎么了吗?“ ”满今人意外的,不过做得很精巧,配色也很漂亮,你不了不少功夫吧?“凌瑛枫毫不保留地说出真正的感觉。 这番话却听得梅玉霜心口甜甜、暖暖的,不经意地抬眸却与文萱萱的视线对个正着。 两人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抹了然,暗自忖度幸好献态热的对象不是同一人。 梅嵩哗和文活字对视一眼,毫不客气就取来点心食用,两人的心里明白得很,这是以后不会再有的机会,若非托了凌家兄弟的福,两人想吃到自家小妹亲手做的点心,恐怕得等到下辈子了。 六人吃过点心,闲聊了好一会,梅嵩哗看了小妹一眼,转向凌瑛枫问:”瑛枫,我听说你的棋艺不错,陪我下一盘可好?“ 凌瑛枫一点头。”好啊,没问题。“ ”我们到你屋后那座绿竹亭里对弈,我喜欢那里清幽的环境。“ 凌瑛枫看看梅玉霜,他又怎会不知梅嵩哗真正的企图?也许裴叔说得对,就算自己对她并无意思,但仍得为老爹的面子,努力当个好主人才是。 ”好,我们走。“ 凌瑛枫起身领路,梅嵩哗对小妹使个眼色,兄妹同时起身,连同侍女-儿都跟在他身后,朝绿竹亭方向走。 文浩宇待不见四人踪影之后,才回头看着小妹与凌云霄,笑问:”你们已经不需要我也来这一招了吧?“ 这话问得文宣萱抿嘴一笑,赏他一个大白眼。”大哥真是无聊。“ 文浩宇哈哈一笑。”你还真是无情,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把媒人扔过墙?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来苦苦相求大哥帮忙的。“ 文萱萱闻言粉验生霞,睇了凌云霄一眼,螓首低垂羞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文浩宇见状也不再捉弄她,拿过那盒犹剩数个四色甜糕的食盒,端详片刻赞叹说:”实在很难想像玉霜会做这种东西。“语毕,还取一个青绿色透明的甜糕放入口中,那微酸微甜的清爽口味,今人回味再三。”这个青梅糕真好吃。“ 他将食盒推到凌云雷面前。”我看你刚才都没有吃,现在他们都走了,你也来一个吧。“ ”不,我……“凌云霄笑着摇摇手。 文浩宇见他摇手,转眸看着小妹,笑问:”是怕萱妹责怪你吗?没关系,我让你当靠山,只不过是吃块甜糕而已,又不是亲嘴,没关系的。“ ”大哥别胡说,云霄是不喜欢甜食才不吃的。“文宣萱气红了一张小脸替心上人答辩。 ”是这样吗?“文活字着见他点头,不觉睨了小妹一眼,似自语般道:”你可真了解他呢!“ 这话让文萱双颊才刚褪下的红潮又浮涌上来,娇羞中微带着怒意睨了大哥一眼。 凌云霄着着食盒里的甜糕,虽不亲尝却也觉得美味。”枫弟比较喜欢甜食,但过于甜腻的,他也不喜欢。“ 文浩宇又取来一块甜糕放进口中。”我也喜欢甜食,这个如果再甜一点的话就更好了,不过这点心可不是特地做给我吃的,只好将就将就了。“ 文萱萱见他说话间又塞了好几块甜糕进嘴里,眼见食盒里的甜糕已所剩无几,连忙提醒:”大哥,别再吃了,玉霜知道会生气的。“ ”那就让她气吧,这是以后不会再有的机会。“文浩宇索性把仅剩的甜糕一扫而光。 食毕后,他端来香茗浅啜一口,露出个满足的笑容。 ”说真的,玉霜除了自视高了点外,其它方面都是上上之选,瑛枫能让她相中,还真是好福气呢!“话落,语气一转又说:”不过梅庄主和夫人特别疼爱她,不太愿意她离开两者的身边。“ 凌云霄一听就明白,若想攀上紫烟山庄这门亲事,恐怕得让二弟入赘才行,不由与心上人对视一眼。”我爹应该会同意才对只是枫弟是否会答应则难说。“ 文浩宇点点头。”没错,一切都还难说,要是瑛枫坚持不肯就范,事情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反正都同住杭州城附近,两家距离并不远,叫瑛枫可别太软弱,我猜玉霜也不会太坚持的。“ ”是这样吗?“凌云霄转首看了心上人一眼,文萱萱对他一点头。他想文家兄妹和梅家交情颇为深厚,大抵上还算了解梅家。 第七章 这日午后。 凌瑛枫站在廊下仰望天际朵朵飘浮的白云和湛蓝天色。接连下了三天的雨,今天太阳总算露脸了午后的阳光也显得特别璀璨耀眼。 想起因下了三天而无法和岳-瑶见面,凌瑛枫突然觉得好想念她,不禁兴起去探望她的念头。反正今天他爹不在家,梅家兄妹也没说要来,出门转它个一圈应该不会被骂吧。 当他正要出门时凌云霄却正好从外头回来,春见小弟似乎要出门的样子,就问:“你要去哪里?” 凌瑛枫答:“只是出去外面走走而已。” 凌云霄点头,不忘叮咛道:“别太晚回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 凌云霄看着小弟离去的身影,不禁暗叹口气,小弟生性就是好动闲不住。 凌瑛枫离开家门后沿着大道往前走,想到瑶瑶一定想不到自己会去找她,待会可以给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整个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当他行经一个叉路口时,突然停下脚步住另一条小径望去。如果直接穿过那座林子,可以减少一半以上的路程,虽然那林子看起来有点阴森,不过为了能早点见到心上人,他也就不多加考虑转个易使循小径进入林中。 凌瑛枫沿着林中小径前行,边走边注意四周的动静。这林子树木枝叶茂密,日光难以透照进来,所以显得有点阴潮。 走着、走着,凌瑛枫愈走愈感到心底发毛。怎么感觉这林子似无尽头般,会不会是座生人勿进的鬼树林? 他心里才这么骇想着,突然一声凄厉的失声惨叫响起,他被这叫声吓了一大跳,在这同时,右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忽地有个黑影窜出—— 他惊魂甫定,本能地喝问:“什么人?” 那黑影似受到惊吓般,转个方向,几个纵跳就不见踪影。 在这光线昏暗的杯中,凌瑛枫依稀看出那黑影像是个人,只是那声惨叫又是怎么一回事?心疑之际不由自主地就上前几步朝那草丛中探视一眼。 哪知,一看之下骇得他后退三大步,忙抬手掩口以防惊呼出声!原来草丛里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咽喉已遭利刃割断,鲜血还不停地从伤口冒出,由此可判断女子是遭到残酷的奸杀。 难道是刚才逃走的那人干下这等人神共愤的坏事?思及至此,不由得激起他的侠义之心,不想转身去追捕逃走的坏蛋—— “淫贼!别跑!” 一声“淫贼”惊醒了正在怔愕的凌瑛枫。糟了,真正的淫贼已逃了,而自己出现在这里,一定会被误以为是淫贼。思忖间,他毫不迟疑转身施展轻功就欲逃离现场,因为这误会是任他跳入黄河也洗不清的。 他起身不久,身后就已出现三个身影。为首之人赫然是梅嵩哗,他循迹来到草丛边,探看一眼立刻扭头闭目,切齿怒骂:“该死的淫贼!” 随后而至的两人,文浩宇和慕容玄亦同时朝草丛中探一眼,却也立即转身不忍卒睹。 这时,梅嵩哗发现幽暗的林中,似乎有个身影正欲快速离去,立刻出声喝道:“淫贼要逃走了,我们快追!”语毕,一窜身立刻纵身追了上去。 文活字和慕容玄这时也看见了那黑影,相视一眼也飞身追了上去。 “湿贼,休想逃!” 凌瑛枫这时也顾不得要找地方躲藏了,只是拼了命地施展轻功往前跑。 “贼子!你再逃可别怪文某不客气了。”文浩宇虽然尽力追赶淫贼,但对方的轻功似乎也不赖,三人一时间想追上他也不易。 凌瑛枫这时更是暗暗叫苦连天,他听出后面追赶之人竟是文浩宇,而自己的轻功虽是不错,但内力却是不及他深厚,根本撑不了多久,况且还有另外两个人。 慕容文见淫贼没有停步就擒的迹象,便从怀中摸出一把短镖,扬手朝淫贼后背射去,打算让他一镖毙命。 不意,前头的淫贼似背后长眼睛般突然转个方向,短镖只射中他左肩,只听淫贼痛哼一声,脚步顿了一顿又继续往前逃。 凌瑛枫左肩挨了一镖,心里就知完蛋了,可是现在非但不能停下脚步,更是不能回头,他只能不辨方向拼命地往前跑,但不多时已觉力不从心,双脚起步时渐感沉重。 这时,突然从大树后伸出一双手臂,一手掩上他的口鼻,一把将他拖入大树后。“蹲下躲好,别出声,我来替你引开他们。” 凌瑛枫尚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倏黑影已由身边窜出,模仿他受伤搂住左肩的样子,将文浩宇等三人引住另一个方向而去。 凌瑛枫坐倒在地上背倚树干,连大气也不敢轻喘一下,当他瞥见身旁迅速飞跃而过的三人中,除了文浩宇外,另一人竟是梅嵩哗时,他不禁倒吸一口气,心惊不已!幸好有高人相助,否则他今天不但得无端背上淫贼的黑锅,极可能连小命都不保了。 等待片刻,他估料三人已被引开,右手撑着树干站起,但一阵晕眩却让他感到腿软,差点又坐倒地上。 不行!他绝不能倒在这里,否则侍那三人察觉被骗之后,一定会回头寻他,他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行。 另一头,卯足劲追捕淫贼的三人,不管如何追赶,总和前头逃跑的黑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是刻意如此。难道这人意在引诱他们?梅嵩哗不由得疑心暗生,立刻停下脚步。不意,文活字心里也正转着同样的念头,亦在同一时间停步不再追赶。而毫无所觉的慕容玄,还是尽全力猛追赶前方的身影。 “慕容兄,别追了。” “表弟,别追了。” 两人同时出声阻止。声落,两人不禁转首相视一眼。 慕容玄闻言急忙煞住脚步,转身回到两人身边问道:“怎么了?” “我们可能被耍了。”文浩宇说。 “被耍了?”慕容玄双眉一皱,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梅嵩哗望着前方已消失无踪的身影。“他不是刚开始的那个人,是另有其人,目的可能意在引开我们。” 文浩宇仔细地在地上、车上搜寻片刻。“刚才那恶徒中了慕容兄一镖,照理说应该会留下血迹,可是你们看他落脚的地方,非但没有血迹,甚至可说连落地时的踏痕都没有。”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回走,在那个地方一定会留下线索才对。 三人离开未久,从树后走出一个四十余岁的黑衣人,赫然是龙之。 龙之-望着三人往回走的身影,似自语般喃道:“小桃花星,你可别倒楣到被他们逮着了。”语毕,望向另一个方向。“不过,这一边应该不会失手吧。” 梅嵩哗三人回到那恶徒曾短暂消失片刻的地方,果然在树后找到明显的血迹。 他与文浩宇对看一眼,沿着负伤恶徒所滴下的血迹,循线追缉真正的恶徒。 ☆☆☆ 凌瑛枫负伤逃回淞涛山庄,才翻墙而入便因神经一松懈,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正巧经过此地的晓青,听见声响本能地循声察看究竟,待看见二少爷倒地不起,忙上前想扶起他。 “二少爷,您怎么了?”话落却因发现二少爷左半身染满了鲜血,而差点惊呼出声。晓青虽受到惊吓,却也力持镇定:“二少爷……您先等着,我这就去找大少爷来!” 未久,凌云霄和裴元堂神色慌张地来到凌瑛枫身边。 “枫弟,你怎么了?”凌云霄不顾血污,扶起小弟轻拥入怀,无限怜惜地问:“是谁?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不久前,小弟还好端端地出门,如今却是这般负伤回来,教他如何不心疼、惊惶。 凌瑛枫伏首大哥胸前,虚弱地说:“大哥、裴叔,我好倒楣……” 按着便说出因一时贪快抄捷径,才碰上这无端之祸的整个过程。 凌云霄见小弟左半身已被鲜血染红,除了忧心之外,更是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看着裴元堂问:“裴叔,现在该怎么办?” 裴元堂对于危机处理颇有经验,沉吟片刻。“我想二少爷负伤回来时,难免会沿途留下血迹,而文公子和梅公子皆非泛泛之辈,必定会循迹寻来。” 凌云霄闻言低视怀中虚弱的小弟一眼,焦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别急,我自有办法打发他们。”裴元堂说完,转而询问凌瑛枫:“二少爷,你还可以再撑一会吗?” “还可以。”凌瑛枫勉强点点头。 裴元堂点头。“那就好:待会你千万要撑住,否则后患无穷。”话落,伸手抱起凌瑛枫,转身吩咐道:“晓青,你去找小大和秀莲一起来帮忙,千万则让其他人知道二少爷受伤的事,知道吗?” “是,晓青知道。” 裴元堂朝凌云霄一点头。“大少爷,我们也快去准备吧。” “好。” ☆☆☆ 梅嵩哗望着不远前的淞涛山庄不发一语。文浩宇则在四周搜寻恶徒所留下的血迹,但都一无所获。 这时,文活宇与梅嵩哗互视一眼,交换个眼神,彼此心里有数,这附近的线索已被人灭迹了。 慕容玄经验不足,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看见两人紧盯着前方的淞涛山庄,心中疑念渐生,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际,不禁惊呼出声:“难道……那个淫贼就是凌瑛枫?” 梅嵩哗看了文浩宇一眼,摇摇头。“依我看,不太可能是他,” “我也这么认为。”文浩宇也赞同。“我倒是担心那淫贼会不会已潜入淞涛山庄躲藏。” “怎么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那背影明明就是凌瑛枫!”慕容玄似一口咬定凌瑛枫就是今人发指的淫贼,态度十分坚决,不容他人否决。 文浩宇看了梅嵩哗一眼。这家伙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凭他们两人在那样幽暗的林中,都没把握那人的背影就是凌瑛枫了,更何况这小子才见过人家几次面?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再说,以凌瑛枫的倏件,只要肯开口,愿意献身于他的女子多得是,他何苦甘冒留恶名的险,犯下这今人发指的淫行? “我们又没看见他的脸,单凭背影就想定人罪行,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文浩宇客观地说。 “我说那淫贼是他,就是他。”慕容玄这么坚持己见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一直痴恋着表妹梅玉霜,而表妹非但对他没有情意,甚至还传闻她就要和凌瑛枫配成对了,凭凌瑛枫那种空有外貌、却没有任何内在的男人,哪一点配得上表妹了?因此他打从心底恨透了凌瑛枫这虚有其表的家伙! 此时,慕容玄不觉将一口怨气发泄在文浩宇身上,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地说:“我知道文兄就快和凌家结成亲家,怕是此时得罪了凌家,令妹的终身大事便没着落了,是不是?其实以朝云山庄的威名,又何苦一定要女儿屈就于这默默无闻的淞涛山庄呢?” 这番话听得文浩宇气忿不已,他会每次陪着小妹到淞涛山庄,一方面是因为受小妹拜托:另一方面亦受父母支使前来探查凌云霄的为人是否值得小妹托付终身。 虽说凌云雷不若其弟凌瑛枫英俊、聪敏,但生性忠诚厚道,又肯努力、有上进心,绝对是理想的好伴侣:再者小妹生性贤淑文静,也难与灵精古怪的凌瑛枫搭上调,这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文洗宇沉下一张俊脸,沉声问:“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玄投视轻蔑的一瞥。“我只是希望文兄别为私情袒护恶徒而已,更要小心别把文姑娘送进狼口,还沾沾自喜!” “你——”文浩宇因这话而气得咬牙切齿,几乎忍不住就想赏这狂妄的小子一记铁拳。 梅嵩哗见状连忙作势阻止,看着慕容玄。沉声说:“表弟,文老哥只是就事论事,你为何如此口出恶言?” 慕容玄见梅嵩哗与文浩宇站在同一阵线,气得口不择言:“表哥,连你也要为私情袒护恶徒吗?谁都知道凌瑛枫是个外披羊皮的大恶狼,难道你一点也不为玉霜的安危着想?你这还算是玉霜的亲大哥吗?” 梅嵩哗被他如此无端指责一通,心里不免有气,只是深吸一口气,强抑怒气沉声说:“表弟如此没凭没据乱指责他人一通,只会落个让人轻视的下场!不管有没有私情,要定人的罪总得拿出确切的证据,才能教人心服口服!” 他无形中流露出的侠义风范以及义正辞严的态度,令慕容玄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文浩宇也只是睇他一眼,便将视线投向远方。 虽然如此,慕容玄仍感到不服气。“要证据?我有。那淫贼中了我一镖,又受伤流了血,身上一定留下了伤口,我们只要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文浩宇和梅嵩哗相视一眼:心想只要凌瑛枫这段时间乖乖在家,甚至完好无恙,届时就可叫这小子闭上那张臭嘴了,遂同意点头说:“好。” 三人遂朝淞涛山庄走去。 ☆☆☆ 三人走进淞涛山庄大门内,一个年轻的小厮立刻笑着上前招呼三人。 “梅公子、文公子,欢迎大驾本庄。”小六按着又朝两人身后着一眼,笑问:“文姑娘和梅姑娘怎么没一起来?” 文浩宇看了梅嵩哗一眼,笑答:“她们今天有点里,所以没有一起来。” 小六点点头。“这样啊。” 文浩宇问小六。“你们大少爷和二少爷呢?” “大少爷和裴总管在下棋,此刻正战得难分难解呢!至于二少爷……”这时一阵琴音随风飘送而来,小六笑着又说:“您也知道,二少爷喜欢弹琴自娱一番,他们都在右厢房那边,小人来替两位公子领路。” 文浩宇回头看了慕容玄一眼,率先跟着小六走向右厢房。 当三人来到右厢房的后廊时,只见裴元堂和凌云霄在廊上摆桌布棋对弈,两人正聚精会神地凝视棋局。 “总管、大少爷,文公子和梅公子来了。” 凌云霄正要起手下棋子,闻言立刻缩了回来,看见文浩宇马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本能地朝他身后望了望,侍不见心上人同来,不禁微露失望的神色。 稍远处的绿竹亭里,在茂密枝叶后隐约可见凌瑛枫端坐在内,琴音清脆悦耳。 文浩宇与悔嵩哗对视一眼,又望一眼绿竹亭里的凌瑛枫,笑着问凌云霄:“瑛枫今天可曾出门?” “没有啊,枫弟今天都一直在家中。文兄也知道的,他总是喜欢在午后,在那亭里弹琴自娱。”凌云霄按着看了裴元堂一眼,又道:“所以我才和裴总管在这里下棋,有枫弟的琴音相伴,下起棋来心思特别敏捷。” 梅嵩哗看着桌上的棋局,看样子双方对弈已有一段时间了,可见凌瑛枫也是在这弹有一阵子的琴了。 这时,凉亭里有个女声讯:“二少爷,您已经弹琴近一个时辰,该歇息了,要是让庄王知道你弹这么久,一定又要挨骂了。” 她话才落,立刻传来凌瑛枫颇似不耐烦的语气答:“是、是,我知道。” 文活字和梅嵩哗听了这对话,相视一眼,两人心里同时想,三人从追赶淫贼到达这里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淫贼当然不可能是已在家中弹琴近一个时辰的凌瑛枫。 文浩宇思毕,遂一抱拳:“因为我们正在追捕一个淫贼,那淫贼又负伤逃往这方向,所以请凌兄和裴总管多加留心了。” 凌云霄闻言立现惊讶貌,忙问:“真的吗?要下要我也一起去帮忙?” 文浩宇正欲开口之际,身后的慕容玄抢先一步说:“凭你那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能帮上什么忙?不帮倒忙已经很不错了!” 凌云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与羞惭,但仍十分有风度,面露微笑地说:“这位大哥说得是,凌某不才,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慕容玄见他自承不如,不由露出个傲然的笑意。 文浩宇和梅嵩哗见状不禁交换个眼神,心中同时有个决定。从今以后绝对不再跟这个狂妄小子同行,免得无端折损了自己的声名。 “文老哥,我们走了。”梅嵩哗说。 “好。”文活字应和一声,转身就欲与他相偕离去。 凌云霄着了裴元堂一眼,裴元堂给他一个眼色。 凌云霄会意,忙跟在两人身后说:“两位大哥,小弟送你们。” “凌兄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 文浩宇和梅嵩哗走在前头,凌云霄随行在后,三人朝山庄大门走去。 慕容玄见两人说走就走。不由得急急地叫唤:“表哥,我们还没有去看凉亭里的人呢!表哥——” “没什么好看的。”梅嵩哗头也不回地答。 “表哥——”慕容玄看着离去的两人,又回头着了裴元堂一眼,无法之下,只好去追前行的两人。 ☆☆☆ 三人在凌云霄的相送之下步田淞涛山庄。 “表哥,我们又没去看凉亭里的人是否就是凌瑛枫本人,搞不好只是个假冒的。”慕容玄仍不死心。 文活字和梅嵩哗偎本不想搭理他,只是转右未闻地继续往前走。 “表哥——”慕容玄干脆冲到他面前,伸臂拦住他,坚持已见地说:“我们要眼见为实呀!” 若非看在他是表亲的分上,梅嵩哗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赏他一掌。“让开!刚才你也听到了,凌瑛枫今天一整天都没出门,而下午也弹琴近一个时辰,再者他刚才回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在在都证明了他根本不是那负伤的淫贼。” “可是……”慕容玄还不打算就此放弃。“你们不觉得他一直躲在凉亭里很可疑吗?” “哪里可疑了?我们每次到淞涛山庄的时候,见到的他都是这样子,若不特意去找他,他都是不搭理人的,不信你可以去问玉霜、-儿,还有萱萱和她的侍女月桃。”梅嵩哗耐着性子说。 “可是……”慕容玄仍不死心。 “慕容兄,你这样夹缠不清,倒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才是淫贼的同伙人,想找个人嫁祸,好让同伙顺利逃脱!”文浩宇冷冷地说。 “什么?”慕容玄想不到会被反咬这么一大口,只是急急地分辩说:“我怎样可能是恶贼的同伙人?文兄,你可别含血乱喷人!” “我含血乱喷人,那你呢?你这样胡乱指控凌瑛枫又叫什么?”文浩宇轻蔑地睨他一眼。 “我……我……” 这时,一个劲装打扮的年轻人,急急地来到梅嵩哗的面前。“少爷、表少爷,文公子,你们都在这里,我找你们有一会了。” “什么事?” 年轻人说:“那个近来专劫妇女奸杀的恶徒,已被端木公子他们困在武王庙里了,因为柳公子一个大意中了淫贼的迷药,所以端木公子要小的来找少爷和文公子一起去帮忙擒住淫贼。” “好,我们这就去,带路。” 梅嵩哗和文活字立刻随庄丁离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慕容玄。 慕容玄伫立片刻,望了望淞涛山庄一跟,眸中净是不甘。可是真正的淫贼已现身且被困住了,自然凌瑛枫的嫌疑也排除了,他再怎么不甘心也没用,最后只得转身离去。 ☆☆☆ 淞涛山庄内,裴元堂耐心等待三人离去。他曾往廊上摆桌下棋,为的就是不让三人直接走到绿竹亭里一探究竟,否则恐怕会纸包不住火。 他估量三人已走出庄院大门,立刻来到绿竹亭探视二少爷,只见凌瑛枫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这情形看得裴元堂好生心疼,抬手动作轻柔地帮他拭去汗水,轻声安慰:“再撑一会就没事了。” 凌瑛枫轻轻点头,以无比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让几乎陷入混沌的意识消失。 一会,凌云霄急急来到绿竹亭。 “文大哥他们走了,好像真正的淫贼已被端木大哥他们困住了,他们据报已赶去帮忙擒凶,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凌瑛枫听了心情一放松,人立刻昏厥过去。 裴元堂见状忙扶住他,按着抱起他转身走向他的房间,凌云霄也急忙跟了上去。 凉亭里里的二婢,晓青和秀莲对看一眼,同时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晓青着了着手上所抱持的琵琶。“幸好二少爷茁教找几首简单的曲子。”按着着着秀莲说:“莲姊,你还真是镇定。” “事关二少爷的安危,我能不镇定吗?我们也进去吧,也许需要我们帮忙。” 秀莲话落,偕同她也住房里走。 房间里,裴元堂让大少爷扶着二少爷,他则动手解开二少爷的衣钮,拉开衣里露出那缠着厚厚布条的左肩,此时布条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裴元堂解开布条,注视着几乎深可见骨的镖伤,回头唤道:“秀莲,把外伤药拿来。晓青,你撕些布条备用。” 两婢依言而行,秀莲立刻送上个小瓷瓶。裴元堂将药粉倒在凌瑛枫的伤口上,但刹那间就被流出的鲜血冲开,他反覆地倒了几次药粉,才勉强止住流血。 凌云霄着得既心疼又担心,忍不住说:“我们去请大夫回来给枫弟医伤,可好?” 裴元堂摇摇头,取来晓青已撕好的布条,皆二少爷包扎伤口。“现在危机并未完全解除,贸然这么做有潜在的风险。” 凌云雷拥着小弟,低视那惨白的俊颜,心口的痛楚一阵又一阵,他真的恨死了慕容玄,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无辜的小弟伤成这样。 裴元堂包扎妥当,轻柔地拉上衣服扣上衣钮,再轻扶二少爷躺下,侍看见大少爷神色焦忧,抬手轻拍他肩头。“别担心,二少爷不会有生命的危险,他只是因为在中镖后急速奔逃之下大量失血,所以得调养多日才能完全康复。我担忧的是庄王明天就回来了,我怕瞒不住。” “我明天一早就带枫弟到‘怡园’养伤,后天是娘和三娘的忌日,我们去‘怡园’住个两、三天,缅怀慈恩也是很正常的事,由我陪着枫弟,爹一定不会起疑心的。”凌云霄决心维护小弟到底。顿了顿后,又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枫弟伤得这么重,恐怕两、三天是好不了,到时候又该怎么瞒过爹呢?” 裴元堂听了大少爷的话之后,欣喜怕在处事方面已更臻成熟周延,遂拍拍他肩头。“你放心,我明天就到‘百生堂’去配制上好的伤药,送到怡园给二少爷使用,至于三天后该怎么做,还有时间再慢慢想办法吧。” 第八章 怡园。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小庄园,园里遍值桃树和李树,初春桃花、李花绽放时节,那粉红与纯白的小花朵似互相争艳,又似互相辉映。纯白的李花在粉红桃花的衬托下益加清纯白洁;而粉红桃花在白色李花中,越发显得艳丽迷人。 小庄园有座小精舍,是初春到此踏青、赏花的最佳休憩场所。 晨曦,凌云霄站在厅外的廊上引颈而望:心焦如焚地期盼裴总管能赶快到来。 他在廊土来回地走了数次,按着急急地穿过厅堂,走进后院的房间。 房间的床上睡卧着昏迷不省人事的凌瑛枫。他生到床缘低视小弟片刻,抬手轻抚着小弟的颊侧,一会抬头转首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向那两座并列在桃树、李树下的土坟,轻喃自语道:“娘、姨娘,请你们一定要保佑枫弟平安无事。” 这时,晓青来到房里,轻唤:“大少爷。” 凌云霄倏然回神,急声问:“裴总管来了吗?” “不,还没。是小婢煮了清粥和小菜,请您去用早膳。” 凌云霄现在唧有心情去理吃不吃早饭的事,只是光在这里急也不是办法,只好起身说:“我去外面看看裴总管来了没有。”语毕,大步走出房间。临出门前却又停步回头吩咐:“你去熬点鸡汤,等会如果枫弟醒了,可以给他喝。” “小婢这就去办。” 两人相继离开后未久,一个黑影宛如轻烟般由窗外飘了进来,落在床侧的地方,赫然是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岳-瑶伫立床边片刻,轻轻地在床缘坐下,垂眸凝视面容苍白憔悴的他,抬手以纤指抚过他俊颜的每一寸,美眸中透着无限怜惜,轻声叹息。 “唉!你怎么又受伤了?还伤得如此重呢?”话毕,忍不住又轻叹一口气,岳-瑶探手进被中,帮他把会脉,按着抽出玉手,探手入怀取出一颗蜡丸。她毫不迟疑地剥开封蜡,一股清香霎时满溢室内。这药丸是离开家门时,爹给她的“还命金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还命金丹”都能让人起死回生。 她手拈金丹移至凌瑛枫唇边欲让他服下,却猛然发觉此刻昏迷不醒的他,根本无法吞服药丸。 心念一转,将金丹含在口中,舒臂轻轻地抱起他,低头覆上他那略为冰冷的双唇,丁香巧舌轻轻巧巧地探进他口中,按着将口含的金丹渡送至他口中,更以舌尖使个巧劲将丹药推入他咽喉,滑进他腹中。 动作完成后,四片胶合的唇分开,她轻轻地放下他,一张俏脸不禁轻泛赧红。 待看见他左肩上的伤,岳-瑶迟疑片刻,拿出一个随身小锦囊,从里面取出一个象牙制小盒子放在床缘,按着将他扶起让他轻靠在自己身上,抬手就欲解开他襟前次扣,却于这时下意识感到迟疑,是否该不该这么做?当视线移注他苍白的面容时,立刻抛去那不切实际的杂念,迅速地解开衣锢、拉开衣衫:当那健美的胸膛微露时,她俏脸上的酡红不由加深几许,芳心亦不受控制怦怦狂跳起来。 但当那还泌着血水的伤口呈现眼前时,不禁今她心口涌起一阵强烈的痛楚,美艳的娇颜亦浮上骇人的热气,她不会放过那个伤害他的人。一定不会的! 岳-瑶掀开小盒子,用小指指甲沾点药粉敷在他后肩伤口上,不意伏在她怀里,仍不省人事的凌瑛枫,竟不由自主地痛哼一声。 “忍着点,这伤药的药性虽强,但却能立即止血生肌,你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了,知道吗?”虽然明知凌瑛枫根本听不见,但她仍语气轻柔,像个细心呵护小宝贝的慈母般。 岳-瑶再轻挑一指甲药粉敷在他的伤处,取来布条重新包扎伤处,拉上衣服扣好扣子,将他轻轻放倒床上躺好、拉上被子,最后收起小盒子:待看见他额头竟已渗出细细的汗珠,遂掏出绢帕轻柔地拭去汗珠。 前厅。 凌云霄在厅外的廊上一直来回跺步,偶一抬头正好看见裴元堂的身影出现在小庄院的入口,他立刻迎了上去。 “裴叔,您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急死了,枫弟的情况一直未见好转!” 裴元堂见他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只是拍拍他肩头要他宽心。 “我去配了上好伤药,相信给二少爷内服、外敷后,很快就会痊愈。”他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实则没太大的把握。 “这样我就放心了。” 两人相偕进入大厅,正要穿过厅堂往后院行去之际,裴元堂突然止步,双目注视前方。 凌云霄察觉到他的异状,也顺势往前方看去,待看见小弟房间里有个黑衣人坐在床缘时,直觉反应就是那人想对小弟不利,心里一急就想去救他。 “枫弟……” “别妄动。”裴元堂伸臂拦住他,十分冷静地说:“我们先看清楚再行动。” “是。” 再仔细多看黑衣人一眼,凌云霄与裴元堂同时转首看向对方。凌云霄迟疑着说:“裴叔,那个黑衣人好像是个女子,应……应该没有危险才对。” “大概吧。”裴元堂怎会不知二少爷花名远播,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常常有女子悄悄地到淞涛山庄打听二少爷的事,没想到这黑衣女子竟寻到这里来,还真是神通广大。 裴元堂见那女子似乎正在替二少爷盖被,略加思忖,朝大少爷一点头。“我们进去看看二少爷吧。” 凌云霄一愣,迟疑着说:“这样会不会贸然了点?” 裴元堂见大少爷真是老实得可以了,只得扬扬手中的伤药,笑笑说:“我们不是要帮二少爷敷药吗?” 凌云霄这才猛然醒悟。“对、对,我们要赶快让枫弟服药、敷药才行。” 两人遂穿过厅堂走住后院的房间。 房间里的岳-瑶听见了脚步声,立刻暗中运功警戒,怕有人要对心上人不利。 一会,门外出现面露尴尬笑容的一老一少。岳-摇看见门外的两人是凌云霄和裴元堂时,立刻散去功力,绽开一抹娇美的笑靥。 “两位是凌大哥和裴总管吧?敝姓岳,是瑛枫的朋友。” 凌云霄和裴元堂看清屋内黑衣女子的容貌后,皆因惊艳过度而微微失神。好个冷艳无双的佳人呀,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等绝色美女! 裴元堂毕竟见多识广、为人老练,很快就回神笑呵呵地说:“原来是岳姑娘,来探望我家二少爷吗?” 岳-瑶既不掩饰、也不做作,大方地笑答:“是啊,我听说他受伤到这里来养伤,所以来看看他。” 凌云霄这时也已回神,只是僵硬地笑笑。“那个……打扰了,我们是来替枫弟换药的。” “我想不用麻烦了,我刚才已经喂他吃了丹药,也帮他换过伤筑了。” 凌云霄与裴元堂相视一眼,忙走近床边探视,只见床上的凌瑛枫呼吸均匀,连原是苍白如纸的脸色也泛上淡淡的酡晕,显见伤势正逐渐好转中。 两人惊讶之余再互视一眼,心里明了这美姑娘可能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所以才能恢复得如此神速。 裴元堂向大少爷使个眼色,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退了。”语毕转身离开。 凌云霄本也转身随后离去,但一个念头促使他停下脚步转回身,一阵欲言又止,最后微垂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只是呐呐地说:“那个……枫弟就麻烦你了。” 语毕,一张俊脸迅速泛红,转身快步离去。 还真是一个老实人呢!才讲句话就腮酡耳赤。岳-瑶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回眸瞥见床上的凌瑛枫,暗想相较之下,此刻躺在床上的这个家伙,不但嘴巴坏,脸皮更是比城墙还厚,没有什么话是他不敢说的。 不过,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蛋,总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幻想和期侍,坏嘴巴是令人恨、也令人爱:那带着奇幻魅惑力的黑眸更是让人无法抗拒,唉!这家伙天生就是要来擒俘女人芳心的。 “瑶瑶……” 岳-瑶被唤得一呆,愕愣中本能地问道:“什么事?”语毕,才发现他仍是双目紧闭,但双唇微动似在梦呓,不觉现出无奈的表情看着他。 “摇摇……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瑶瑶……” 这话听得岳-瑶既心惊,又感觉甜蜜,本能地转首四望,看是否有旁人在附近,见无人才心安,更是俯身低头在他耳边轻骂:“笨蛋,连作梦都讲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我不准你再说了。” 沉睡中的凌瑛枫似听得到这警语般,只是双唇微动却不再发出声音了。 岳-瑶不觉露出满意的笑容,亦在他耳畔轻语一句:“我也喜欢你。” ☆☆☆ 近午时分,凌瑛枫转醒,当他看见床缘背对着他坐着一个黑衣女子,而这女子恰是他朝暮想念的伊人时,立刻翻身坐起轻唤道:“瑶瑶。” 岳-瑶本是望着窗外清幽宜人的景色,神情恍惚地想着心事,乍听唤声霎时回神,回身着见他已苏醒并坐起,柔声问:“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凌瑛枫感觉整个人精神饱满,左肩伤处也不大痛了,微笑答:“已经差不多了。”按着黑眸含情脉脉注视着她。“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闪烁着奇幻魅惑神采的黑眸,几今岳-瑶无法移开视线,待勉强移开视线后冷冷地说:“你说呢?” 凌瑛枫想了想,露出得意的笑脸。“我知道,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岳-瑶闻言冷冷地睨他一眼,她就知道不该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这么好,应该让他躺在床上乖乖闭嘴个几天才对。 凌瑛枫见她微露不悦的神色,黑眸一转,倾身向前故意瘫贴在她背后,双臂轻舒将她圈绕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喃道:“别生气嘛,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所以才特地到这里来看我的,对不对?” 岳-瑶突然被他拥住,初时感到一惊,又听他这般肉麻的话,忍不住就想挣脱他的环抱。“你做什么?赶快放开我啦,不放开的话,我一掌毙了你。” “别这么狠啦。”凌瑛枫对她贴黏得更紧。“人家现在全身无力,只想靠在你身上休息一下而已嘛。” 岳-瑶闻言便不再挣脱,只好把背部借他倚靠,冷冷地间:“你这次又怎么受伤的?是谁伤你的?” 凌瑛枫长叹一口气。“大概是我正走霉运吧!接连下了三天的两,害我一步也不能出门,好不容易昨天下午放晴,我就想去找你,哪知出门走到一个叉路口,我想走大道太慢了,就想抄捷径穿过树林较快,谁料淫贼正巧在那林子里干坏事,他趁机逃掉之后我就被追捕他的人误当是淫贼了,还好当时我听见暗器的破风之声,及时转个方向,才捡回一条命:不过却没能完全躲开,所以左后肩就挨了一镖。又幸好有高人相助,替我引开追兵,否则我不但小命不保,恐怕到时候还得背上“淫贼”的大黑锅了。” “那个人太过分了!竟然不辨是非就出手滥伤无辜。”岳-瑶忍不住为心上人抱不平。 哪知,凌瑛枫却以极其宽容的语气说:“他的做法并没有错,只是错认目标罢了,而我又刚好霉运当头而已。” 他如此理性的思考方式,今岳-瑶感到惊奇,似乎对他又有更深一层的认识,转念间遂放弃为他报仇的念头。 一会,凌瑛枫松开手,两个贴黏的躯体分开,看着她美艳迷人的侧面,想起上次被她所误伤后,她特地送来丹药给他服用的事,遂开口问:“你这次是不是又特地拿伤药来给我服用?” 岳-瑶略略迟疑,便大方承认:“是啊,药已经让你吞下去了。” “那……这个……”凌瑛枫现出一副不解貌。“我有点好奇,我一直昏迷不醒,你究竟是怎么让我吞下药丸的?” “我……”岳-瑶想不到他会问这个,忍不住粉颊一阵发烫,她哪能老实说出药丸是她嘴对嘴吐哺喂他服下的?待看见他好奇欲知的神情,立刻心生一计:“这还不简单,首先捏开你的牙关,再把药丸丢进你口中,然后就用手指将药丸往喉头里戳,我就戳、戳、戳,这样就戳进去了。”她边说还边竖指连连比着铁进去的动作。 凌瑛枫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动作,感觉真像有个人用手指铁进他喉头般,不禁抬手轻抚咽喉,忙出声阻止她再说下去。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觉得好痛苦。”语毕,更暗暗庆幸当时的自己不省人事。 岳-瑶见他被自己的话唬住了,表面虽是面无表情,但心里却笑翻了,忍不住就想再多吓唬他一下。“所以说,你下次若再受伤的话,我照样把药丸塞进你嘴里,然后就这样戳、戳、戳。” “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凌瑛枫靠上去趴伏在她背上,求饶道:“我感觉有点恶心了。” 岳-瑶只是抿嘴一笑,原来他也会撒娇求饶,初次有种占上风的快感,真的很有趣,总算有点明白他为何老是喜欢用嘴巴占人便宜了。 ☆☆☆ 翌日。 凌瑛枫趁着晓青尚在准备祭品之时,拉着岳-瑶来到亲娘与嫡母的坟前。 他站到坟前,将岳-瑶搂近身边,似介绍般笑着说:“娘,她叫岳-瑶,是我的心上人喔,她很漂亮对不对?你喜不喜欢?”按着又自答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语毕,看向另一座坟:“大娘,您一定也这么认为,对吧?” 这番话却听得岳-瑶羞红了一张俏脸,转眸睨他一眼,这个臭家伙真是死性不改,老喜欢把肉麻当有趣。 虽然所面对的是两座上坟,但岳-瑶仍不免有丑媳妇见公婆的羞怯感觉,忍不住轻啐一声:“真是的,老是爱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我说的可是心里的真心话呢!”凌瑛枫说完凑上唇在她耳畔轻语:“真心话若不说出来,你怎么会知道嘛,对不对?”语毕,还趁机在她粉颊上轻啄一下。 一声轻啪响,岳-瑶毫不客气地在他颊上轻拍一下,轻骂:“讨厌,你这人还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有吗?”凌瑛枫摸着脸颊,故意曲解她的语意。“我每天早上都有洗脸啊,牙齿一颗也没掉呀,怎么会‘厚颜无齿”呢?” 岳-瑶简直快气歪了,却也无法拿他怎样。 凌瑛枫见状只是涎皮赖脸地说:“别生气嘛,这么爱生气会老得快哦。看,我娘和大娘都在笑你了。” 面对如此伶牙俐齿、歪理连篇的他,岳-瑶只有投降的分。 突然间,凌瑛枫似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着着嫡母的墓碑说:“大娘,我告诉你喔,大哥快要娶亲了,嫂嫂是个贤淑温婉的大美人儿哩、您看了一定会喜欢的,也许今天该叫大哥带她来给您瞧瞧的。”语毕又说:“说不定您早就回家偷偷瞧过了,萱萱嫂嫂很不错,对不对?” 喔!他实在是……岳-瑶忍不住螓首微摇,垂眸低视地面暗叹一口气。 凌瑛枫说完这段话,拥着岳-瑶转身朝精舍走去。“我们去看着晓青准备好祭品了没。” 岳-瑶任他轻拥着,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你大娘对你很好吗?” “是啊。”凌瑛枫回忆着说:“因为我娘不会做女红,小时候我穿的衣棠全是大娘亲手缝制的,大娘所缝制的衣棠是既合身又漂亮……”话声渐远。 丢脸!真是太丢脸了。距土坟不远处的大树后,凌云霄隐身树干后低着头,抬手掩住口鼻,早知小弟曾替他向亡母说出那段肉麻兮兮的话,他就把耳朵塞住来个不听为净。 适才,他在园中散步时,无意中走到这里,侍看见岳-瑶和小弟两人,本能反应就是先躲起来,免得坏了两人独处的气氛,没想到小弟竟会在娘和姨娘的坟前大说肉麻话。而那些话,他向来只敢放在心里,小弟却敢大声说出来,真今他大叹弗如。 在斜坡的草地上,岳-瑶紧靠着凌瑛枫而生,两人远眺着斜挂天际的夕阳。 她凝视着他侧面,凄嫣的余辉映着他沉静的面容,有一股脱俗超尘的飘逸气息,美极了、也俊极了,今她无法移开视线,更深深爱恋不舍。 一会,凌瑛枫转首凝目注视那迷人的娇颜,突然舒臂将她轻拥入怀,更是低头启唇覆上那诱人无比的樱唇,彷如从她口中吸到了那幽兰般的清香;吸到了她灵魂深处那温馨柔情的气息。 良久,四片胶着的唇才缓缓分开。 岳-瑶以纤指轻抚过他的额、眉、眼、鼻、唇至下巴,只想将他俊美的容颜深深地刻印在心版上。 “我……舍不得……离开你。”岳-瑶语毕,轻伏首于他胸膛。 凌瑛枫低头贪婪地嗅着她发上淡淡的香气,闭目轻语低喃:“我也舍不得呀。” “可是……我父命难违,我爹已是三番两次来信催我该回去了。”岳-瑶说。 “我了解。”凌瑛枫睁开双眼,凝视前方问:“你什么时候走?” 片刻,岳-瑶才答:“明天早上。” “明天我去送你一程。我……”凌瑛枫语毕顿了顿,张口说出个“我”字后又闭口不语。 岳-瑶这时抬起头正巧看见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觉秀眉微皱问:“你想说什么?” “这个……”凌瑛枫思忖片刻,轻叹一口气。“我回去想想,明天再告诉你吧。” 岳-瑶注视他片刻点点头。“也好。” 次日,岳-瑶手拉一匹黑色骏马的缰绳,与凌瑛枫缓缓并行,前行的咏荷和咏茜也各拉一匹红棕色的骏马,两人更是频频回首看着凌瑛枫,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么看他了。 “你昨天想告诉我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岳-瑶看着他。 凌瑛枫沉默片刻才转首直视着她问:“日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岳-瑶听了一愣,随即停下脚步,半晌才问:“你说你要来找我?” 凌瑛枫肯定地微笑答:“可以吗?” “当然可以!”岳-瑶秀眉微皱,不解地问:“只是……你为什么会想要来找我?” “因为……”凌瑛枫转回头低视地面,笑笑答:“我想将来若是走投无路的时候,至少可以去投靠你呀。” 岳-瑶看见他那笑意中有着掩不住的无奈,也不想追问他原因,只是问:“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你说过了,你家住在怀玉山。” “那你知道怎么走吗?” “人说路长在嘴上,不知道我就问啊。” 岳-瑶闻言不禁因担心而紧颦秀眉。 凌瑛枫见状就问:“该不会你家住在深山里吧?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向猎户们打听的。” 岳-瑶听了更是担心不已,就算怀玉山上的猎户们知道她家在何处,但没有门道也是走不进“无极谷”的,因为在“无极谷”的四周已而上了重重机关和奇门阵法,不懂的人不是迷失在阵法里被掳,不然就是丧命于机关之下。 思毕,她突然停下脚步,注视他片刻转身从挂在马上的行囊中,找出一卷羊皮巷。 “这个给你,这是如何走到我家的地图。”岳-瑶突然以十分慎重的语气叮咛。“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这地图只能你一个人看,绝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道。 嗯?” 凌瑛枫见状用力一点头。“我知道,我活着绝不让第二个人碰这地图;我若死了,就更不可——” 岳-瑶连忙抬手坞住他的嘴,温柔轻语:“不要说这种重话,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保管它而已。” 凌瑛枫明了她对自己的深情挚爱,抬手轻抚她粉颊,靠上去在那点樱唇上轻轻一吻,按着拿下她右耳垂上的红玉耳饰。 “这个给我当个留念,让我能时时睹物思人。”语毕,看了正在发愣的咏荷和咏茜一眼。“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一路多保重了。” 这话听得岳-瑶心口一痛、鼻头一酸,眼眶不禁泛红,她强忍心痛和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强作坚强地说:“你也要多保重。” 凌瑛枫那点漆的黑眸中亦盛满了不舍,绽开一抹迷人的浅笑。“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岳-瑶点点头。“好,我一定等你。哪怕直到天荒地老,我都会等你。” 凌瑛枫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岳-瑶怕情绪一时控制不住,遂转身跃上马背,一踢马腹驱马前进。她不敢回头再看他,怕因太过眷恋不舍而无法离去,但两行情泪却已沿腮而下,只是扯动缰绳,想藉着疾速奔驰吹干两颊的泪,不意两颊却更感冰冷。 咏荷和咏茜也翻身上马,双双回头道:“凌公子,我们走了。” 凌瑛枫微笑点头。“再见,小姐就烦你们多照顾了。” “是,小婢知道,再见了。” 凌瑛枫伫立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三人,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悲观的念头,真的能再见面吗?世事是如此地难料啊!不过他旋即更坚定地想,他们一定能再相见的。 直至三人身影消逝于视线中,他才不舍地转过身慢慢地往回走。 未久,一个身影从远处的树后现身,梅嵩哗看着踽踽独行的凌瑛枫。 他方才行经此地却无意中看见了两人惜别的那一幕。心想,那个黑衣女子走了,双方似都十分不舍的样子,到底未来的情势对小妹是否有利,他也不敢妄下定论了。 这日午后,淞涛山庄右厢房后方的绿竹亭里,凌瑛枫坐在亭内的竹椅上,面前竹制的桌上置着一张素琴,他神情颇为怡然自得地拨弹琴弦,那清脆柔和的琴音,似春梦般短促易醒,又似朝云般飘游无踪。 坐在斜对角的梅玉霜,一双美眸痴痴地凝视着他,樱唇浅含笑意,桃腮微醣酡红。虽然她对他爱意颇深,但它的态度始终一如最初时般冷淡,两人独处时也不多话,颇今她感到不解,不禁纳闷,是它的本性如此,还是另有原因? 然而,凌瑛枫只是垂眸着着琴弦,不发一语,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坐着。 良久,凌瑛枫突然开口轻唤一声:“玉霜姑娘。” 梅玉霜被唤得心头一惊,收回痴望的视线,细语含羞应答:“公子有事吗?” “我想我能明白你对我的情意,只是……”凌瑛枫正犹豫不知该如何才能不伤她的心。 梅玉霜以为他想对自己表达情意,不由得一阵鲜艳的红潮浮上她的颊侧,心里更欣喜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是……很抱歉。我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意,请你原谅。”凌瑛枫以平静而和缓的语气说。 梅玉霜倏然抬头,嫣红的粉脸遽然色变,娇颜霎时惨白一片,双眸更是闪着惊骇与不解,本能地问:“为什么要这样说?” 凌瑛枫抬头平视着她。“因为我心已有所属。” 这句简短之语今梅玉霜霎时清泪盈眶,似不信般的轻摇着头,失去红艳色泽的樱唇微微发颤,似是十分吃力地间:“那个人是谁?” “我所爱的女子,瑶瑶。” 那澄澈滢然的眼眸、声量虽不大但坚定无比的语气和一脸认真执着的神情,在在显示他是认真的,绝无虚假。 “不!我不信……”梅玉霜说完,起身掩面奔逃而去,似想挥去这恶梦般。 凌瑛枫停下手不再抚弹琴弦,目送她离去直至不见踪影,起身走至栏杆边望着下方的小池,看着池中悠游的小鱼儿,不禁神情一点,轻叹一口气。 他这样伤害一个无辜女子的心,究竟是对还是错?可是任由她对自己抱持着希望,将来是不是对她的伤害更大? 当晚,凌瑛枫站在窗前仰望高挂天际的一轮明月,思忖片刻转身走至桌边,经手抚着娘亲的遗物琵琶,又从怀中掏出一只红玉耳饰,忆起爱人的一颦一笑,唇边不禁漾开一抹温柔笑意。 缅思片刻,他握紧手中的耳饰,黑眸闪过一丝坚定,转身走回睡房从墙壁夹缝中取出那张羊皮地图,被到圆桌边展开地图熟读并牢记它,最后将它焚毁。 如此一来,它就不可能被第二个人看见了。 ☆☆☆ “喂,霜妹,你到底在生气什么?为什么绷着脸不说话?” 梅嵩哗紧随着小妹匆匆回到紫烟山庄,当时他正和文浩宇、凌云霄谈些江湖轶事,哪知小妹却突然跑来说要回家了,且扭头就走,他也只好急忙告辞跟着回家。 梅玉霜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回到房间。她不懂,为什么她的一片真心情爱会被拒绝?愈想愈伤心、愈想愈生气,最后忍不住趴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这可把梅嵩哗和-儿给吓坏了,-儿手足无措地看着少爷,又看看小姐。 梅嵩哗只得无奈地暗叹一口气,上前安慰道:“霜妹,别哭了,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出气好不好?” 梅玉霜没有抬头,只是抽抽噎噎地说:“凌……凌瑛枫说他另有心上人,不要我了……” 梅嵩哗只是一愣,并没有太惊讶。没想到凌瑛枫竟会如此坦白实言,不禁轻喃一句:“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了……” 他虽然想尽办法去查证黑衣女子是否为凌瑛枫的爱人,但那黑衣女子却是十分神秘,不论他如何打听就是无法得知她的下落和来历。 他话才落,梅玉霜突然抬起头来,嗔怨地看着大哥问:“原来大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梅嵩哗这时才惊觉失言,只好实话实说。“我是见过那女子与凌瑛枫在一起,可是当时我又不好意思突然跑去问他们两人是何关系,况且你也清楚,凌瑛枫的朋友以女子居多,再说我们也没有任何理由限制他不能去爱别人。” 梅玉霜抬袖拭去颊上的泪水。“你见过那个女的?那她长得如何?比我漂亮吗?” 梅嵩哗迟疑片刻才点头。 “武功会比我好吗?” 梅嵩哗摇头。“我不知道。” 梅玉霜听说那女子比自己还美,心中甚是不服气,又问:“家世呢?” 梅嵩哗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得去问凌瑛枫本人才知道。” 梅玉霜咬着下唇,向来自视甚高的她,不容自己就此服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 梅嵩哗见小妹面露坚毅的神情,忍不住就劝道:“虽然那女子已经离开,不过凌瑛枫会拒绝你的情意,大概是他们已有了约定,既然如此,你何不放弃他?俗语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 “她走了不正好是我的机会吗?我只要先下手为强,造成既定的事实,就算他们已私定终身那又如何?她照样奈何不了我。” 突然,梅玉霜神色间多了一股狠劲,那是一种不容自己失败的坚定音意志。 梅嵩哗见小妹已被激起了好胜心,不禁又暗叹一口气。“强求是一切痛苦的祸端。就算你强求得到他又如何?两情相悦才是情爱的基础,你一味强求真的会幸福快乐吗?” “我不管,我就是要他!”梅玉霜突然站起。“我这就去叫爹帮我完成这心愿!”语毕快步走出房间- 儿没有跟上去,只是忧心地看着少爷。“小姐她……” “霜妹太任性了。”梅嵩哗摇摇头,他不认为凌瑛枫会乖乖就范。 第九章 次日。 一清早,凌瑛枫开敌房门,才一脚跨出门槛,就看见房外的廊上负手而立的裴元堂。 原是面向外边的裴元堂听见开门声响,转身看见当门而立的他,立刻含笑问安:“二少爷,早。” “来监视我的?又发生什么事了?”凌瑛枫开门见山地问。 裴元堂只是笑笑。这二少爷实在太聪明了!只得轻叹一声,道:“昨晚梅庄王特地差人来通知,今天要和夫人一起来拜访庄王” 凌瑛枫收回跨出门槛的脚,冷冷地问:“来逼婚的吗?” 裴元堂心里明白这个可能性极大,但仍只是摇头笑笑:“我并不清楚。” “我死也不会答应的!” “碰地”一声,房门被猛力关上:外头的裴元堂猛地一愣,按着便又重叹一口 气。唉!别着这二少爷平日嘻嘻哈哈的,骨子里可硬得很哩。 “裴叔。”凌云霄一脸忧容地来到裴元堂身旁,刚才小弟那句绝决的话正巧被他听见了。不免忧心地问:“枫弟的那句话当真吗?” “应该不假。”裴元堂着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不住叹气。 “那该怎么办?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若是枫弟不从的话,那……”凌云霄不敢再往下想,他不知届时爹会对小弟如何。 房门内,凌瑛枫背倚房门,思忖片刻便快步走进睡房。 ☆☆☆ 已时,紫烟山庄的梅庄主偕同夫人率众依约前来潮涛山庄:心想,如果一切顺利便好,若不顺,他则不排除以强硬的手段达成爱女的心愿。 淞涛山庄庄主凌天雄见贵客来访心里十分欣喜,赶忙招待贵客至大厅入座。他只要一想到就快要与江南三大世家中的紫烟山庄和朝云山庄缔结姻亲,他是连作梦都会笑出声音来的。 “梅庄王、夫人,请上座。”侍看见同行之人中尚有一位气宇不凡的黑衣中年男子,遂客气地询问:“这位大侠是?” 梅庄王立刻代为介绍:“这位是崆峒派高手,人称黑衣情侠的龙之-龙大侠。” 凌天雄闻言为之一惊,因为崆峒可是武林十大中的三派之一!他神情恭敬笑说:“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名闻遐迩的龙大侠,失敬了,请坐。” “龙大侠正巧在本庄做客,所以我请他过来为今郎与老夫爱女的婚事做个现成媒人,你说可好?”梅庄王问。 “当然好、当然好!这是凌某求之不得的荣幸呢!”凌天雄连连点头说好。 梅庄主回头着了站在夫人身后的爱女一眼,问道:“今二公子呢?” “我已经要他大哥去叫他了,马上来。” 一会,凌家兄弟一前一后进入大厅,凌瑛枫一见眼前的情势,就如有场硬仗要打,最终结果是否如愿,一切都难料。 这时间,梅庄王和夫人也同时打量着凌瑛枫,果然是个俊美无俦的少年,似承袭了其母一身风华绝代的好丰采,也难怪霜儿会如此痴心恋着他了。 “枫儿,还不赶快拜见悔庄主和夫人。”凌天雄催促着。 “见过梅庄主和夫人。”凌瑛枫不禁多着了梅夫人身旁的梅玉霜一眼。“还有玉霜姑娘。” 梅玉霜被他看得心虚不已,不敢与他对视。 “贤侄不必多礼,老夫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和小女的婚事。老夫和夫人一直很疼爱霜儿,舍不得她离开我们身边,不过还好紫烟山庄和淞涛山庄都同在杭州附近,不论是霜儿要回家,还是我们想来探视都很方便,所以你就准备一顶大花轿来迎娶吧!” 这番话听得凌天雄又惊又喜,原以为小儿子必须入赘梅家,他才能攀上这等武林名家,没想到如今梅家竟愿意纾尊降贵,让掌上明珠下嫁,这当真给足了淞涛山庄面子。 梅庄主仍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人说选日不如撞日,我想不如就请龙大侠当个现成媒人,先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日后再挑个吉日……” “我拒绝。” 这话声量虽不大,却今在场的所有人全愣住了,除了裴元堂和凌云霄外。 半晌,梅庄主才反应过来,不由沉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和今瑷的婚事。”凌瑛枫毫不畏惧,更直视梅玉霜。“我说过了,我的心里已有另一个人了。” 梅玉霜作梦也没想到会被他当着大家的而再拒绝一次,一时间羞忿交加,泪水霎时盈眶,红艳的朱唇也略见苍白。 “混帐!你说的是什么话!”凌天雄震惊过后更是气得拍案而起,没想到儿子这么不识好歹。“玉霜姑娘肯委身下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啊!” “我不是不满意,我是……” 此时,梅玉霜含泪问他:“我知道你的爱人比我漂亮,但武功和家世呢?我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真不如她。” 这话听得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不禁面面相觑。 “我并不认为你不如她,我也从没拿这些比较过你们。春兰秋菊各有风华,我不认为需要把人拿来做比较,因为每个人都各有其优缺点。至于她家世如何,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没问过她。”凌瑛枫语气、神情皆十分认真。“我选择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爱她,心里也只有她一人。” 梅玉霜抑不住的泪水沿腮而下,只是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泣出声,最后更是颤着嗓音说:“无所谓,不管你是不是爱我都无所谓,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让我爱你就行了。” “抱歉,我无法昧着良心,今你痛苦地和我一起生活一辈子,这对你是不公平的。”凌瑛枫以十分理性的态度说:“我不要让自己、也让你后悔,更不要误你终生幸福、怨我一辈子。” 梅玉霜垂下眼帘任泪水似决堤江水般-流,她知道所有的心机全白费了,他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了。 梅庄主看见爱女神情绝望而感到心痛不已,转向凌天雄沉声问:“凌庄王,这一切你怎么说?” 凌天雄只是着着神情坚决的工儿子,他仿佛在儿子的身上看见已逝爱妾的身影,这不禁今他感到既害怕又心疼,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怒声强逼儿子答应这门亲事了。 “你这个不肖子!如果敢再对这桩亲事说出个‘不’字,我就废了你武功逐出家门,从此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爹……”凌云霄耳闻父亲说出这等绝快的话,骇得不知所措。 “庄主……”裴元堂也没想到庄主曾说出这等重话。 突然,凌瑛枫转身朝父亲跪下。“既然如此,就请爹动手吧。” 一直静观其变的龙之-,见状暗暗喝彩一声:好小子,有种! 凌天雄愣住了,只是不解小儿子这坚定不悔的个性,为何要那么像他亲娘呢? 刚才出口恫喝的话已收不回了,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举起手,凝聚功力欲废了小儿子的武功凌云霄见状连忙上前跪下,替他求情道:“爹!求您别这么做,枫弟并没有错呀!” “滚开!都是你平日这么护着他,所以他今天才会这么目中无人!”凌天雄气极地一脚踢开大儿子,高举的手迅速挥下,当真一掌废了凌瑛枫的武功。 凌瑛枫只觉得全身的力量迅速流泻而出,一瞬间感觉身体似乎被一颗巨石压住般沉重,他一咬牙朝他爹磕三个响头,深吸一口气站起,转身向梅玉霜说:“我只想这么告诉你,我爱她在先、遇见你在后,我们也许是……相见恨晚吧。”语毕,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 梅玉霜终于忍不住抬袖掩面,哭倒在母亲怀里。 凌云霄见状就想去追回小弟。“枫弟……” 这时。凌天雕突然大喝一声:“不准追!谁敢去追回那逆子,我就废了谁的武功!” 凌云霄一惊过后,不顾父亲的的警语还想去追回小弟,裴元堂却伸手阻止他,并附耳低语:“庄主正在气头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二少爷的事我们待会再想办法。” 凌云霄听了只好强忍着心急,转眸着着裴元堂:裴元堂只是对他微一点头。 梅庄王看着痛哭的爱女,事情会变成这样,实是他始料未及。也许正如凌瑛枫所言,他和玉霜只是相识太晚;落花虽是情意深浓,愿自枝头飘落于流水中,但流水也并非无情,只是它要奔流向湖、海的怀抱。 思毕,梅庄主不由重叹一口气,转首向夫人一点头,带着伤心簌网的爱女,一行人默然地离开淞涛山庄。 ☆☆☆ 凌瑛枫循着田间小径缓缓前行,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觉得有点累,遂在路旁的大树下寻个地方坐下,边抬袖擦汗边回首来时路,不禁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走了这么久,才走这一点路而已,几百里的路,我得走上多久才能到呢?”语毕,轻叹一口气。“不管了,反正总有一天会走到的。” “你究竟要走到哪里去?”随着这声问话,树后走出一个黑夜中年人,赫然是龙之。 凌瑛枫被他吓了一大跳,待见是他时又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家里的人要来逮他回去。“大叔问这个做什么?” 龙之-见他轻喘气、频拭汗,遂解下腰间的羊皮水壶递了过去。“渴不渴?” 凌瑛枫不客气地接过水壶,拔开瓶塞喝了一大口。 “你之前的表现颇今人喝彩呢!”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中,只是武功被废不在预想之内,还好我爹没说要宰了我。不过这么一来,什么麻烦事也没了,我走了,他们也不会借题发挥找淞涛山庄的麻烦;而我也可以前去完成我的心愿,岂非两全其美。” 凌瑛枫语毕,又仰首喝了一口水。 龙之-见他说得如此轻松,仿佛一切都没什么好在意的,仔细想来他的话倒也是真,瞧他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的睿智速谋,真不简单。 凌瑛枫将水壶还给他。“谢谢大叔。” 龙之-接过水壶,随口问道:“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凌瑛枫仰首注视他片刻,这大叔一脸正气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人吧。“我不能告诉你确实的地点,只能告诉你,我要去的地方必须往南走数百里。” 龙之-虽然为他的决心所感动,但也担心地问:“你如此孑然一身,如何能到那么远的地方?” “别担心。”凌瑛枫站起来拍拍腰际。“我准备了不少碎银和一些金叶子,多买些干粮带着,尽量不要住客栈,沿途借住农家、猎户、破庙或山洞都可以,只要能遮风避雨就行,反正也不过是几百里,我想用不着走上一年半载吧。” 他太轻看这小子了。龙之-不由对他大感佩服,轻叹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一道走,我正好也要南下,一路上也不会觉得无聊。” “这主意是不错,不过……”凌瑛枫看着他问:“我现在武功已失,走起路来可能像乌龟在爬,你不会嫌闷吧?” 龙之-从树后抓起行囊挂在肩上。“走得太快,难免会错失某些东西;走慢点,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凌瑛枫心想,跟他一起走,只要他不半路弃自己而去,至少安全上无虞,因为这位大叔的武功看起来似乎挺不错的。 龙之-在他身上似乎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那股傻劲,因此打定护送他至目的地的想法。 于是,这一老一少就结伴起程上路了。 ☆☆☆ 紫烟山庄。 房间里,梅玉霜坐在窗前双目呆滞地望着远方,略显苍白憔悴的娇颜犹挂两行清凉。 梅嵩哗站在敞开的房间外,看着神情茫然若有所思的小妹,抬手在门上经敲两下,见小妹毫无反应,遂跨步走近她身边,柔声轻唤:“霜妹。” 梅玉霜回神,缓缓地抬起凄楚的娇颜。“他呢?有没有消息?” 梅嵩哗摇摇头。 梅玉霜神色黯然,成串的泪珠犹如断线珍珠般滑下双颊,螓首低垂,凄然问道:“大哥,我是不是错了?都已经三天了,还没有他的消息,若是有个万一的话,我……” 梅嵩哗将小妹轻拥入怀,无限怜惜地说:“感情的事没有绝对谁是谁非,也许真如陵瑛枫所说,你们只是相识太晚;也许是错在我,我应该先弄清楚当时他是否已有心上人才对。” “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我只想知道他是否乎安无事。”梅玉霜伏在大哥胸前,呜咽地说:“都是我的任性害了他,害他武功被废,又被逐出家门,万一……万一……” 梅嵩哗只是轻拍她香肩,柔声安慰:“你别净住坏处想,虽然凌家那边也还没有他的消息,不过我猜想他大概是前去与他的爱人相聚了。” 梅玉霜强忍着心痛与泪水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就好。” 这时,-儿却急急地奔进房里,神色慌张地说:“小姐,我刚才听说城东的山沟里发现一具尸体,有人说那可能是凌二公子……” 她话未完,梅玉霜却已双眼一闭,皆厥了过去。 梅嵩哗连忙扶住她。急声间:“你说的消息确实吗?”- 儿见小姐突然昏倒也心慌了。“我……我也不太确定,只是听说而已。” “笨蛋!你去给我打听清楚再回来!” “是。”-儿又慌张地转身出去。 梅嵩哗随后救醒小妹。不一会,梅玉霜幽幽地叹口长气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急忙捉住大哥的双臂,焦声问:“大哥,他真的……” “没有的事,-儿她是道听涂说的,我已经要她去查清楚再回报。相信大哥,凌瑛枫绝不是短命相,他不会有事的。”梅嵩哗只得竭力安慰小妹。 梅玉霜只是含泪点点头。 约莫两刻钟,-儿一脸欣喜回来禀报。“小姐,告诉你一个仔消息,那个死人是个老婆婆,不是凌公子。” 兄妹俩闻言同时放下心中的那颗大石。梅嵩哗转而骂-儿:“你下次不要听到什么就胡说八道,先去查清楚再回报。” “是,-儿知道了。”-儿垂首应答。 梅玉霜拭去眼角的泪水,转首遥望天际,现在只能让自己多往好处想了。 第十章 怀玉山深处,隐约可见连绵似宫殿般的建筑,远望一座高楼冲天而起。高楼后重重叠叠,尽是构筑宏伟的大屋依山而建。但此一族楼阁却似广寒宫般,只可远望而无法进入一窥其华美,因为不但地势险峻,而且四周均布下重重机关与奇门阵法,不识门路者皆难以进入。 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简洁的房间里,岳-瑶坐在桌前,呆视着手心里的一只红玉耳饰,遥想自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起,直到分离之间所发生的种种,想到有趣处忍不住绽开一抹笑意。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吗? 那日,他许下会前来相会的承诺,不知是他一个人前来吗?来了之后,是要住下来永远陪她?还是很快就要回去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就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要走了,况且他也说他要来投靠她,想来应该是要留在她身边才对。 正当她冥思之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中年贵妇莲步轻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年约二十岁的侍女。 岳-瑶听见声响,扭头不侍细看便问:“瑛枫来了吗?” 花艳芬微笑答:“瑛枫没来,是娘来了。” 岳-摇看见是娘亲,霎时娇颜浮上一片嫣红,急急辩道:“我……我……以为是咏荷她们,所以……所以……” 花艳芬来到桌边坐下,含笑问:“所以你就急急地想知道心上人到底来了没,对不对?” 岳-摇红着脸点点头。 花艳芬摇头失笑。自从爱女远游回家后就常常一副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模样,不但如此,还带回一双男鞋摆在房里,后来她从咏荷和咏茜的口中才得知,女儿在杭州结识了一位少年,并誓约白首之监。看来女儿真的长大了,下但有勇气独自出门闯荡江湖大半年,连亲事也有自己的主张,早挑好了对象。 “你回来也不过才几天,他怎么可能你后脚寸进家门,他前脚也跟着到呢?” 岳-瑶想想才笑了笑说:“娘说得有理。” 花艳芬睨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早知如此,你当初要回来时,为什么不顺道带他回来给我们瞧瞧呢?” “对呀。”岳-瑶立刻站起。“我现在就去带他回来给您和爹瞧瞧。”语毕就欲马上有所行动。 花艳芬见状连忙伸手拉住她。“何必这么急呢?他不是说会来找你吗?” 岳-瑶只得重新坐回椅子。“可是……可是……我……” “可是你已经等不及了,对不对?” 岳-瑶含羞点点头。 花艳芬只是微微一笑。“告诉我,他究竟是哪里特别了?” “他呀,脸皮比城墙还厚、嘴巴又坏,什么气死人的话都讲得出来,才和人家第二次见面就瑶瑶娘子长、瑶瑶娘子短的,气得我每回见到他都想好好教训他一顿。您知道吗?他却说什么打是情、骂是爱,弄得我想打也不是、想骂也不行。” 岳-瑶想起初识他时,那可恶的嘴脸仍今她记忆深刻。“还有,还有,又说什么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您知道吗?他鬼灵精怪、歪理连篇,想口头上说赢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花艳芬和身后的侍女皆听得掩口直笑,花艳芬不禁问:“那你怎么应付?” 岳-瑶微一抿嘴。“没办法,我只好先小人后君子,先修理了他再说!他坏死了,事会口头上占人家的便宜。” 花艳芬微感不解地问:“既然他这么坏,你为什么还会喜欢上他呢?” “我也不知道啊。”岳-瑶粉颊嫣红,低头抚弄垂在胸前的一绺发丝。“我就是喜欢他那坏坏的调儿,虽然他表面给人感觉有点坏,其实骨子里还满君子的,不会随便对人家动手动脚。” 花艳芬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有点坏又下会太坏的男人,真的挺吸引人的,按着又问:“那相貌呢?” 岳-瑶螓首垂得更低,双颊也更见酡红。“长得还不难着就是了。” 花艳芬见状心里更是了然,那少年一定长得相当不赖,否则女儿哪曾看得上眼呢?心念一转又问:“武功呢?” 岂料,岳-瑶闻言立刻一改羞态,现出一副没什么好谈的神情,挥挥手说:“别提了、别提了,十足三脚猫一只,乏善可陈。” 花艳芬此时更是对女儿的心上人感到兴趣,真想早日见到这个少年。 “小姐……”咏荷进房看见夫人也在,立刻恭声问候一声:“夫人。” “有他的消息吗?”岳-瑶忙问她。 咏荷摇摇头。“我去问过了,还没有。” 这时,咏茜却是神色惊慌地奔进房里。“小姐,大事不好了!杭州分堂张堂主传回消息说,在七、八天前,凌公子因紫烟山庄逼婚不成,便被他父亲废了武功赶出家门,至今下落不明。” 这话听得房里众人皆心头一惊,岳-瑶一箭步冲到咏茜面前,急声问:“为什么到现在才把这消息传回来?” “因为消息被封锁了,是淞涛山庄的一个家丁无意中说溜了嘴,被张堂主的属下听见了,张堂王又派人查证属实,才十万火急差人把消息传回来的。”咏茜说。 “那瑛枫呢?他到哪里去了?”岳-瑶抓住她的手腕,神情激动地追问:“他究竟在哪里,告诉我啊!” 咏茜只觉得手腕快被小姐扭断了,却也不敢痛叫出声,只是摇摇头。“不知道。回禀消息的人说,淞涛山庄和紫烟山庄都派人四处寻找,可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岳-瑶放掉她的手,娇颜霎时浮现一片煞气,恨声道:“姓梅的!我现在就去宰了你,灭了你紫烟山庄!”语毕就欲转身出去。 “慢着。”花艳芬连忙出声劝阻她。“你先别这么冲动,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先找到他。” “可是……”岳-瑶霎时清泪盈眶,更上前伏首娘的肩头泣声道:“瑛枫他如今生死不明,我……” 花艳芬只是轻拍女儿香肩,柔声安慰。“事情也许没那么糟,说不定他已经在往这里来的半路上了,只是还没到达而已。” 岳-瑶闻言猛然抬头,泪眼婆婆地看着娘。“您是说他来找我了?” 花艳芬点点头。“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岳-瑶连忙抹去泪水。“我现在就出发去接他。”语毕就欲急着往外走。 “别急。”花艳芬又连忙拉住女儿。“我们去和你爹商计一下,免得你们在路上错过了。” 岳-瑶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遂拉着她的手急忙地往外走。“那我们快去找爹吧。” 花艳芬只是笑摇着头,任由女儿拉着往外走。 ☆☆☆ 一座荒废多时的破庙里,火堆旁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龙之-着着身旁正在拨弄柴火的凌瑛枫,轻吸一口气,开口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来说个故事吧。大约在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个邪恶组织崛起,他们对外自称“魔教”,妄想称霸并一统武林,更是率领徒众开始进袭武林各门派,在几个武林世家被血洗歼灭之后,由当时武林中的三派,少林、武当、崆峒的掌门人号召天下武林豪杰,共同抵御这邪恶势力,并消灭他们。 “当时崆峒有位少年高手也参与这消灭邪教的行动,但在一次行动中,他身受重伤与同伴分散了,为当时魔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的变今中的销魂罗刹姬映雪所救。哪知在疗伤期间,这分属正、邪两派约两人却互生情愫,更互许终身厮守。 “销魂罗刹为心爱之人而改邪归正,反过来帮助武林正道,所以魔教才能在短短的一年多就被歼灭。可是武林正道并不能完全原谅双手曾沾满血腥的她,崆峒派也反对门下弟子与她的恋情,于是两人就如此被硬生生拆散。钢魂罗刹伤心绝望之余即遁入空门,从此青灯伴古佛:而那少年高手也离开崆峒,从此浪迹天涯。” 凌瑛枫看着他那眉宇间隐露的忧伤,沉思片刻,捡起地上的枯叶丢进火堆中。 “大叔就是当年那个崆峒的少年高手吧?” “没错,就是我。”龙之-不禁轻叹一气。“所以我才想,可以的话,就帮你完成心愿,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千万别再和我一样为情所困。而心受折磨近二十年,是很苦也很漫长的一段日子。” 凌瑛枫看着跳动的火焰,笑笑说:“说不定将来我也会像大叔一样。” “为什么?难道你们没有的誓言相依至白首?”龙之-十分惊讶地问。 “当然有。我对瑶瑶有满满的信心,可是外在不确定的因素是非常难料的,就像大叔和心爱的女子一样,会劳燕分飞也并非你们本身的问题一样。” 龙之-闻言只能点头。“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难以预料的。” “不过……”凌瑛枫笑了笑说:“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尽一切的心力,努力地试它一试。” 龙之-只是露出个赞许的笑容,伸手一拍他肩头。 凌瑛枫看他一眼。“难道这么多年来,您和姬前辈从未见过面?” 龙之-摇摇头。“我在我们分离之后的第二年就找到她出家的那座尼庵,此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去看她一、两次。” “姬前辈有没有避不见面?” “没有,我们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般,聊聊各自的近况,然后相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姬前辈有落发和法号吗?” 龙之-不解凌瑛枫问这些要做什么,不过他仍照实回答:“她没有落发,但有法号。没有落,是因为她师父已不再收徒,只愿收她当记名弟子,所以准许她带发修行。” 凌瑛枫睇他一眼。“也许……姬前辈一直在等你的一句话、一个行动。” 一句话?一个行动?龙之-将这话默念一次,忽地幡然觉醒! 难道,她……呆愣了半晌,他才喃喃自语着:“为什么我都没想到呢?”这时更猛然忆起每次相见时,她眸中那掩不住的淡淡幽怨,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回想起,忍不住无奈地笑笑。“人生渺茫如梦,如今事如春梦已散,唯有当年风事依旧。”语毕,长叹一口气。“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不晚吧,既然姬前辈没有落发,要还俗很简单的。” 龙之-摇摇头说:“为什么不晚?就算要还俗很简单,可是我都已经误她二十年了。” “昨日逝者已远,来日仍可追。也许你们已经浪费了二十年,但谁说你们的未来没有另一个二十年呢?说不定还有三十年,或者更久。” 龙之-转首看着他漆黑滢澈的睛眸,眸中闪着无比智慧的神芒,霎时间他彻捂了。他说得没错,昨日虽已难挽回,但明日仍是自己可追求并掌握的。何必为了感叹落地的花朵,而忘了枝头尚有待绽放可攀折的花儿呢? 原本隐于双眉问的忧色霎时消散无踪,龙之-拍拍他肩头,发出爽朗的笑声说:“你说得没错,我们还有很多未来呢。等我送你到目的地后,我就去找她,然后用一句话、一个行动,让我们未来的日子不再分离。”语毕,忽地又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了吧?” 凌瑛枫已能确定他不是别有居心,遂据实以告。“我要去怀玉山。” “怀玉山?”龙之-一听这地名,马上达想到一个地方,不由微露讶色。 凌瑛枫见状就问:“怀玉山怎么了?” 龙之-双眉微皱问:“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凌瑛枫更是被问得心口忐忑,难道那里有什么古怪吗?是不是有吃人的老虎或大熊出没?果真如此,那还得了,现在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该不会还没见到爱人就变成了虎便、熊粪了吧?思及至此,不由微现惧骇的神情问:“难道那里有会吃人的老虎或大熊?” 这话倒让龙之-愣了一愣,按着便问:“难道你不知道“武林十大大”?” 凌瑛枫双眉微皱反问:“武林十大?这个我当然知道,就是一宫二谷三门……不,好像是三派四门。”按着现出苦思貌。“一宫?……大概是皇宫吧。二谷嘛……这个略过不谈,至于三派……少林在武当山……”话未完即转为喃喃自语:“奇怪,少林在武当山,那武当在哪里?” 这话听得龙之-差点昏倒,不禁问:“你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 “怎么过日子?”凌瑛枫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气答:“吃、喝、拉、撒、睡啊,难道你不是这样过日子的?” “呃……”龙之-又愣住了,不该问他这种问题的,他的答案是既简单又切实际,不禁摇头笑说:“所谓的一宫二谷三派四门,为首的一宫是飘花宫,他与并列二谷的无极谷和幻幽谷,是武林中三大神秘门派;三派是少林、武当和崆峒,分别在嵩山、武当山和邛崃山,四门是玉剑门、天刀门、唐门和密宗,难不成你只知“武林十大”,却不知是哪十大门派?”语毕,忍不住叹口气。“我真服了你。” 凌瑛枫听了不禁俊脸一红,神情微现-腆。“我记住这些要做什么?像我们这种练了几招三脚猫功夫,可谓是武林中的平民,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认识并和他们有什么瓜葛,所以记住这种无谓的事,只是多此一举而已。” 这话说来倒也有几分理,龙之-想了想点点头。 “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按着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说:“只要是你的爱人不姓岳,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关系。” 哪知,凌瑛枫闻言却立现惊奇貌:“你怎么会知道她姓岳?” 岂料,龙之-却比他更惊讶,同时亦想起他尚未到江南前,在开封时所听到的一则传闻。说是有个神秘的黑衣少女,其身怀绝世武功,一路由北至南曾打败众多武林高手,其中更有人认出那黑衣少女所使的剑法是无极谷的独门绝学——落-剑法,据说无极谷谷王岳汉翔只有一个独生爱女,难不成……此刻,他将所有的传闻与时间串联组织起来,猜测无极谷的少谷主离家到江湖历练一番,一路由北至南而下,碰巧就在杭州停留期间遇上这小桃花星。就算无极爸的少谷主是个不遑多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碰上这等俊俏的美郎君,想不心动也难。唉!缘与情,真是这世间最妙、也最会捉弄人的东西了! 凌瑛枫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就问:“她姓岳有什么不对吗?” “是没什么不对,只是……”龙之-看着他露出神秘的笑意。 凌瑛枫见他笑容似乎隐藏着一丝诡异,一颗心不由得微感忐忑。“大叔,你哭得有点不怀好意哦,该不会积压了太久,饥不择食想男女通吃吧?我告诉你,我绝对没有你想像中的可口。”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听得龙之-初时一愣,继而爆出爽朗而开心的笑声。 “好小子,嘴巴真坏,就算我已积压了很久,也不会有这种怪癖好的,你放心吧!” “这样就好。” 龙之-突然想起一件事,迟疑一会问:“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无法厮守的话,你要怎么办?” 凌瑛枫连想都不想就答:“当然想过,我准备出家当和尚。” 龙之-闻言十分讶异地问:“为什么你会想要出家?”在他的猜想中,他大概是对人生已不抱期望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已经被我老爹赶出家门了,如果无法和她厮守的话,我总得考虑我往后的生计问题呀,我现在的状况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若不想流落街头当乞丐的话,找间香火鼎盛的庙,既可图个温饱又不怕风吹雨打,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龙之-见他神情悠然、语气平淡,看不出有一丝勉强自己的意思,看来他封情缘之事,似有所坚持、但也不会太过强求,见他心性如此睿智豁达,不禁让他深感佩服。 龙之-忍不住笑了笑说:“你如此机灵多智、心性豁达,只是当值普通和尚太可惜了,我认识一个高僧,不如我介绍你去当他的徒弟,说不定你将来在佛门会有一番大作为。” “是吗?”凌瑛枫认真想了想。“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就算将来佛法学得不怎么样,有个靠山更胜于无,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吧。” 突然,龙之-警觉有为数不少的人朝破庙接近中,正欲转头察看之际—— “我不准!” 一声娇喝发自两人身后,凌瑛枫听见这熟悉的嗓音,整个人因太过惊愕而呆若木鸡。 龙之-更暗暗心惊被入侵到如此近的距离才察觉到对方,可见来人功力之高更在他之上,不意转首却看见一个绝色无双的黑衣少女当门而立。 原来岳-瑶率众循着他可能行走的路线寻来,来到这附近天色已暗,又见前方有座破庙,就想让大伙先入内休息一晚,待明日天亮再起程寻他。哪知,却让前来探庙的她听见两人大谈出家的事。 岳-瑶对于会在此遇见他,心里是又惊又喜,待听见他要出家的事,立刻身形微晃来到他身边,娇颜满布煞气,怒气冲冲地伸手扯起他耳朵。 “你这个臭家伙!你凭什么跟人家去当和尚?你嘴巴这么坏,又满脑子邪思歪想,我怎么可以让你这颗臭屎,去坏了佛门那锅清粥呢?” “痛——痛呀,瑶瑶,你快放手,我的耳朵会被你给扯掉的。” 岳-瑶冷哼一声才放手,凌瑛枫捂着被扯痛的耳朵,以微带哀怨的眼神和语气说:“我们只是在说,万一你不肯收留我的时候,当和尚是我的第二个” 岳-瑶不等他说完立刻截口说:“我说不准你没听见是不是?所以没有第二个选择!” 一旁的龙之-看了只能拼命、拼命地忍住笑意,好一对欢喜冤家呀。 凌瑛枫迫于她的淫威,只好小心地答:“是,我听到了。” 龙之-转首看见被庙外有数个站立的人影,心里猜想这凶悍的美姑娘应是无极谷的少谷主无疑,看样子他们似乎出动了不少人前来寻他。 龙之-轻叹一口气,自己这趟护送任务应该可以由他的爱人接手了,遂笑笑说:“小子,我想我陪你到这里应该没问题了,按着我该试着去完成我延宕了二十年的情梦。”话落,转而询问岳-瑶:“岳姑娘,到时候可愿意请我喝杯喜酒?” 从刚才他所讲的话中,岳-瑶立刻明白,爱人会一路乎安到达这里,全是这位前辈的功劳,遂绽开一抹笑意应允。“好啊,这有什么难呢?前辈知道我家在什么地方吗?” “如果令尊是岳汉翔的话,我当然知道。”龙之-见她点头,按着又对凌瑛枫说:“如果我和她能再次比翼双飞的话,我会前去好好地谢谢你。” “大叔又何必这么客气呢?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上次在那树林中暗助我脱困的事,我才应该要好好地谢谢您才是。”凌瑛枫微笑着说。 龙之-只是一愣,按着伸手拍拍他肩头:“哈……好小子,果然是聪敏慧黠,后曾有期了。” 待龙之昆离开后,岳-瑶这才转首凝视她朝夕魂牵梦萦的人儿,见他俊颜略显憔悴,不禁微感心疼,抬手轻抚他颊侧,柔声问:“这一路前来,很辛苦吧?累不累?” 凌瑛枫绽开一抹迷人的浅浅笑意。“只要能见到你,再苦都值得。” 岳-瑶被他的笑容所迷,更被他的话语所感动,情不自禁地张臂拥住他,伏首在他胸膛,感受那真实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 凌瑛枫只是轻抚她柔顺的青丝,贪婪地嗅着散发自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轻喃自语般问道:“我的武功已被废,你会不会嫌弃我这软脚虾呢?瑶瑶?” 岂料,岳-瑶离开他胸前,仰首,秀眉微皱,一脸正色地说:“这有什么关系?你以前有武功时也不怎么样啊,充其量也不过是只三脚猫而已,我觉得三脚猫和软脚虾并无太大的差别呀。” 凌瑛枫听了表情一台,慢慢地垂下头去,抬手揪着心口,状似痛苦貌。“瑶瑶,你太坦白了,我的心被你伤得好痛。” 他话一落,两人的身后立刻响起数声噗哧的笑声。 岳-瑶转首就发现随同前来的属下们,不知何时都已进入破庙里,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霎时羞红了一张俏脸,回头又见爱人一副自尊严重受伤的模样,不禁为自己的心直口快而微现-腆之色。 她连忙安慰他:“这个没那么严重啪,也没什么重要的,我不会介意的,你别伤心了,好不好?” 其实凌瑛枫只是心痛一下下而已,抬首看见她那担忧的神色,遂绽开一抹微笑说:“老实告诉你,我并非如表面被自在,我也担心此番前来能不能见到你,更怕我们就此缘尽。” 岳-瑶见他黑眸闪着诚挚无比的神芒,亦不禁眼眶泛红,道出内心的担忧。 “我也是,当我得知你被逐出家门、行踪不明时,我是多么害怕你发生不测,所以我才和爹兵分雨路前来寻你。”话至此,她那盈睫的泪水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双颊,泪眼蒙-地凝视他俊颜。“什么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愿意厮守一生的男人。” 凌瑛枫被她的深情所感动,不禁鼻头一酸,霎时两滴清泪溢出眼角沿腮滑下,抬手轻拭她粉腮上的泪水,心疼地说:“别哭了,好丑哦。” “笨蛋,你才是呢。”岳-瑶不觉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亦抬手替他拭去泪水。 凌瑛枫舒臂将她紧拥入怀,在她耳畔轻语一句:“瑶瑶,我爱你。” “我也是,真的——爱你。” ☆☆☆ 凌瑛枫坐在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里,天蓝色的床帐和被褥都是上好的丝绸,其它摆设的物品虽是简单,但件件是稀世珍品。 他坐在桌前,桌上有盘香甜肥硕的水果,还有一壶上等好茶,从那敞开的窗户远眺窗外崇山叠峦。 他心里不禁有着一丝淡淡的悔意,作梦也没想到瑶瑶竟是名震武林约二谷之一无极谷的少谷王。先前梅玉霜钟情于自己的事,都已让他感觉有点高攀不起了,而今自己竟莫名其妙地更高攀上这名列天下武林第二亦或第三的武林世家,究竟自己走的是什么好运呀。 外头,岳-瑶从另一扇敞开的窗户瞧见他坐在桌前发愣,遂走至虚掩的房门前举手轻敲两下,待见他没反应就迳自推开房门进入。 她轻步走至他身后,轻声问:“想什么?” 凌瑛枫根本没察觉到有人来到身边,只是本能地答:“我有一点点后悔,也许我不该来这里的,我根本——”话未完,他立刻警觉而住口。 但为时已晚矣。只见岳-瑶原是含笑的娇颜,这一瞬间笼上一片煞气,柳眉倒竖、双唇抿紧,正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凌瑛枫见状就知糟了,更是不由心生惧意,忙想解释:“瑶瑶,我……” 岳-瑶倾身向前凑上娇颜,凶神恶煞般的说:“你说什么?你后悔了?告诉你,一旦你进到无极谷,就算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了!”按着冷咧地一笑。“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被我软禁在房间里吗?” 凌瑛枫被她的恶形恶状吓得俊颜煞白,只是双手乱摇,急急地想解释:“瑶瑶,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五会?我还六会咧!”岳-瑶更气了,忍不住伸手去捏扯他的脸颊。“你忘记了吗?你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被我看光了,不跟着我,还有谁会要你?” “是啊。”凌瑛枫举袖掩面,做出羞愧貌,呜咽地说:“我身体的清白,除了那剩下的“一点点”之外,都已毁在你眼里了,除了你,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哼,这还差不多。”岳-瑶这才满意地松手,她当然知道他的呜咽声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待她松手后,凌瑛枫才放下掩面的衣袖,果然不见泪痕,只是左颊被捏扯处已红了一片。 不意,两人的对话与动作,全落人伫立窗外的三人眼中耳中。 双手皆捧着一叠衣服的咏荷和咏茜,忙腾出一只手掩口,以防笑出声音。 花艳芬更是忍不住抬手按住额角,无声地经叹一口气。她从来都不知道女儿是如此的“悍”,这要让老爷子亲眼目睹此景的话,恐怕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喽。 花艳芬示意咏茜上前敲门,咏茜只得大大地吸一口气,敛去笑意上前出声唤喊:“小姐、公子,夫人来了。” 岳-瑶闻言吓了一大跳,立刻端坐,轻轻偎在凌瑛枫身边,绽开一抹甜美的笑容,作出两人甚是亲昵的模样,唯恐给母亲着到自己一副悍妇的凶相。 “娘,您有什么事吗?” 花艳芬只得故作不知情地示意两俏婢将衣服放下。 “这是做给瑛枫的衣服,想让他试穿看看合不合身。”待见他左颊红了一片,更是明知故问地问:“瑛枫的脸怎么了?为什么红了一块?” 凌瑛枫连忙抬手抚着适才被捏红的左颊,期期文文地说:“这个是……是……” 岳-瑶深怕被母亲得知真象后训斥一顿,连忙笑着瞎扯说:“那个是……是……是我亲的,因为亲得太用力了,所以……所以……”语毕,嘿嘿干笑雨声,更垂下螓首故作羞态,想打混过去。 凌瑛枫听了,以哀怨的眼神睨她一眼,轻喃道:“是啊,用‘手”亲的。” 岳-瑶听见这低语声,转眸狠睨着他,双唇微动低喃警告:“不准给我告状,否则等一下就让你好看。” 凌瑛枫又是哀怨地睨她一眼,按着便绽开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是啊是啊,都是瑶瑶太热情,亲得太用力了,所以脸颊就红了一片,没事的。” 花艳芬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女儿和准女婿还真是宝一对呢! 岳-瑶美眸一转,深怕母亲看出端倪,连忙起身上前推着她说:“娘,您去忙您的事没关系,瑛枫试穿衣服的事交给我来就可以了。” 花艳芬哪会不知女儿的心思,只得顺势往外走,临去前更是意有所指地低语说:“拜堂前你可别热情得过火了,大家都说瑛枫宛如金童降世,与你十分相配,你可得珍惜点。” 岳-瑶霎时腮酡耳赤,连连点头,待母亲一行三人离去后,回到桌边凝视他红痕未褪的左颊,既心疼又后悔,刚才出手应该放经点才对。 凌瑛枫已不是第一次遭她“毒手”,所以也不甚在意,迳自取来桌上的衣服试穿了起来。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春神已悄然降临人间,百花绽放欢喜迎接她的来临。 书房里,凌瑛枫端坐桌前,面前摊开一本书,但他的视线却透过窗户遥望北方。 岳-瑶端着一杯参茶,姗姗地走至他身边,轻放下参茶,见他失神恍惚的模样,柔声问:“怎样?这个很难吗?不行的话,不必勉强的。” 凌瑛枫闻言回过神,但却不知她刚才说了什么,只得问:“你说什么?” 岳-瑶温柔地微笑着:“我是问,爹教你的东西会让你觉得很难吗?” 凌瑛枫挪移着身子,将椅子让出大半,舒臂轻搂着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笑答:“并不太难,岳父讲解得十分仔细,是我太笨了,没办法一次就完全了解。” “你笨吗?”岳-瑶睨他一眼。“你大概不清楚,连我算在内,我爹可是找了谷内堪称最聪明的十个年轻人,想承传他这独步武林的奇门阵法以及土木机关之学。”按着喟叹一口气,道:“只可惜没半个人能学得来,这可把我爹急得跳脚不已,正打算亲自出谷游历天下,无论如何都得找到传人不可。可知咱们无极谷还得靠这门绝学,方可与神秘禁地幻幽谷并列武林第二!不过……”岳-瑶又睨他一眼,将整个人偎进他怀里。“现在爹可放心了,因为由你这个半子来承袭这门绝学,再也不用担心这独门绝艺会失传了。爹在人前人后皆夸你是天纵奇才,说他以前初学时都下及你聪敏慧黠呢!” 凌瑛枫心里高兴,但口头上仍谦逊地说:“那是岳父过奖了。” “其实你有这方面的天分,我真的很高兴,不用说,我爹当然更高兴了。” 凌瑛枫低头在她颊上轻啄一口。 “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和岳父的期望。”自他和岳-瑶成亲后,他感觉到自己肩负着一分无可推卸的责任,是一种为人夫和为人半子的家庭责任。 岳-瑶转眸睇他一眼,唇边漾开一抹幸福满足的笑容。 片刻,她突然开口说:“我最近发现你常常发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因为想家吗?” 凌瑛枫没想到会被她察觉到心事,只是笑笑将视线投向窗外。“嗯,我想念大家,不知他们过得可好吗?” “我们成亲已大半年了,理应回去看看大家才是。只是……”岳-瑶伸手轻抚微隆的小腹。“我现在怀有身孕,出远门不甚方便,等孩子出世后我再陪你回去探亲。我想,不如你先修书一封,差人送回家报个平安,免得他们为你担忧。”语毕,她眸中不觉掠过一丝担忧。“你想,你爸会不会还不肯原谅、接纳你?” “应该不会吧,搞不好他还会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一番哩。”凌瑛枫笑笑说:“他知道我对练武没多大的兴趣,却老是想着让我靠联姻为家里带来点好处,不过我若是个丑八怪的话,他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是丑八怪的话。我当初也下会为你所迷。不过……我现在倒希望你变得丑一点。” 凌瑛枫十分惊讶与不解地问:“为什么?” 岳-瑶睨他一眼,语气酸不溜丢地说:“因为谷中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老是盯着你瞧,好似想一口把你吞进肚般,那眼神看起来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凌瑛枫没想到两人都已成亲大半年、也有了孩子,她的醋劲还是这么大,遂紧拥着她,笑说:“给她们看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无论她们怎么看都是一样的,我只属于你一人,我对你绝无二心。” 岳-瑶抿嘴一笑,神情里有着骄傲。 凌瑛枫更以轻柔似羽毛般的语气轻喃道:“瑶瑶,我爱你,受你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这话彷如蜜糖般直甜进她的心坎里,岳-瑶感觉身心俱似饮酒般醺醺然,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国度里了。认真探究起来,这男人还真是邪恶,那张嘴巴不但坏得可以把人气个半死,亦可让人情难自禁地钟情他一生。唉!她想,她这辈子都难以逃离这个有着十足魔性魅惑力的男人了。 尾声 杭州,紫烟山庄。 房间里,梅玉霜坐在窗边呆望着远处的风景。 “小姐,凌少夫人来着你了。” 片刻,文萱萱出现在房门外,她看了房内的梅玉霜一眼,回头对陪同前来的丫鬟示意先退下。 梅玉霜看着新婚近两个月的她,一身少妇装扮,更让她雍容贤淑的气质表露无遗,眉宇间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神采。 她露出一丝笑容唤道:“萱姊,请坐。” 文宣萱待丫鬟离去后才上前在她身边坐下,迟疑片刻才开口道:“我有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想告诉你。”语毕顿了顿才继续说:“昨天我相公接到一封信,是我小叔瑛枫捎来的……” 梅玉霜一愣过后,惊声急问:“他还活着吗?” 文宣萱点点头。 “他目前人在无极谷,已成亲半年了,是无极谷谷王的乘龙快婿。他的家书中说因为妻子已有两个多用的身孕,所以必须等孩子出世后才方便回来探视我们。当夫婿凌云霄接到小叔的家书时,亦封信中内容感到无比惊讶。公公得知小叔竟成了无极谷谷主的半子时,那既高兴又慌乱的心情,让他是坐立难安、手足无措;一会跑来问这是不是真的,一会又问写信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小叔,亦或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把信寄错地方了。但夫婿和裴总管却是十分笃定,信上的字迹是小叔的亲笔字没错。” 重压在心中大半年的巨石终于放下了,梅玉霜只觉得心情有无比的轻松,但又有点怅然,只能幽幽叹口气轻语道:“既然他没事,那就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也能放下内疚的心,安心答应玉剑门少门王的亲事了。” “玉霜,你不是在勉强自己吧?”文宣萱不觉微露忧色。 梅玉霜摇摇头。“不是的,我没有勉强自己。池少门王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他会给我幸福的。当初,我被瑛枫的外貌所感,也爱慕他武学以外的才华,心里认定他是我这一生的选择,可是我太一厢情愿了,完全忽略了他有一颗自由的心:而他也亲口对我说过,他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而那个人绝不是我……那时,大哥也劝过我,强求是一切痛苦的祸端。我……我的任性和强求终让我尝到了痛苦,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他当初根本无意招惹我,是我对他所抱持的绮念,让我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一切。”梅玉霜语毕,对她嫣然一笑。“凌大哥会回信给他吧?可否代我向他说声抱歉,并恭喜他?” 文宣萱点头应允。 “萱姊,谢谢你特地来告知我这件事。” 文萱萱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点点头起身向她告辞。 梅玉霜送她离去后,伫立门边片刻,转身走至梳妆台边,拉开小抽屉,经手取出一片风干压平的枫叶。 荡缓缓落向下方的枫叶,不禁眼眶微感湿润,直至枫叶飘落无踪,她才经手关起窗门,亦关上那扇小窗,期待自己能在人生的另一段旅程找到她的情感归宿。 文萱萱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点点头起身向她告辞。 梅玉霜送她离去后,伫立门边片刻,转身走至梳妆台边,拉开小抽屉,经手取她凝视手中的枫叶一会,转身走向窗边,探手伸出窗外松手放开,望着随风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