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仙记》 1、杀人小镇 今日初八,逢集。 小镇异常热闹,集市上女红、画布卖的格外快,小摊儿刚刚开张,就已经卖了一大半的货。逢集的时候,包子铺生意也异常火爆,小笼包子一笼又一笼,应接不暇。 集市上到处都是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好不热闹。 此时远处奔来一匹红鬃马,毛色油亮,膘肥体壮,马背上一个老人却衣衫褴褛,满身伤痕,衣服上渗透着鲜血,显得极为狼狈。 红鬃马冲入人群之中,将人群打散,众人纷纷躲避,不大的集市顿时显得惊慌失措,众人横冲直撞作鸟兽散。 红鬃马上的老人驾马停在包子铺前,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扔进了包子铺,随手抄起两笼包子再次跃上马背,向前奔跑,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只是慌乱中怀里的包子掉出来一个,在泥泞之中滚落到了包子铺对面。 街边正站着一个小痞子。 小痞子正斜靠在酒楼的门栏上看对面包子铺旁边女红店里的女子,形形色色的女人,看的小痞子直流口水。 包子滚到小痞子脚下,小痞子捡起来剥去了包子皮上的泥泞,大口嚼了起来。再看红鬃马时,却已经载着老人远去。 马嘶长鸣,渐行渐远。人群刚刚恢复平静,集市的吆喝声音又开始热闹起来。此时却从远处又开始骚乱。 “闪开!闪开!”这次奔来的是六匹黑马,马背上六个人都是黑衣,头顶带着斗笠。六匹马横冲直撞,每匹马前至少挂了两个人头,看起来阴森恐怖。 行至包子铺时,六个黑衣人勒马经停,将包子系数卷入怀中,扬鞭催马,扬长而去。 小痞子看的真切,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站在街对面冲包子铺的老板说:“张胖子,我讨你几个包子吃,你吝啬不给。现在可好,被人系数抢光了,你个铜板都没落下。” 包子铺的老板姓张,人称张胖子。 张胖子摇头叹气,大声吆喝着说:“就当喂了狗了,今儿初八,又是杀人的日子。这个镇子上的人,谁没遇见几个亡命之徒?” 镇子虽小,确是千里闻名的杀人小镇,每逢农历二、五、八日便是集市,逢集之时,镇子人头攒动,百业旺盛。却又因为小镇在南北之中,东西之枢,往来豪客义士必经之地,自然是快意恩仇的首选宝地。 数百年来,死在杀人小镇的英雄不计其数,渐渐成了规矩,杀人小镇逢集之时,各路豪杰报仇雪恨,只要能将仇家杀在小镇之内,便了解了恩怨,不再寻仇。 之前杀人小镇倒也安静了一阵子,很久没见过这种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的场面了。不料今日,却不知从哪里来了这两拨人,前追后赶,一个个都是你死我活的架势。 周围的店铺见势不妙,都早早关张,收拾了门脸生怕惹上血光之灾。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被这两拨马队冲的七零八落,瞬间就已经散了。没一袋烟的功夫,小镇上已经门可罗雀,张胖子索性将零星的两个包子扔给小痞子做了人情。 张胖子说:“方尊,吃了这两个包子,你也早早歇着吧,避避晦气。我看今日这镇子上,必定不得安宁。” 小痞子正是方尊,他从小生活在镇子上,一个人孤苦伶仃,却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是镇子上年纪最大的老人曾经告诉他,很久之前,有个江湖人士在路过杀人小镇逃命之时,将一个不大的孩童留在了镇上。老人受江湖人士之托,抚育了孩童几年,孩童天资聪颖读书识字倒也不错。 孩童当时七八岁的年纪,老人死了,临死前告诉孩童,名字是方尊,从此便在镇子上行生活,只是留下他的江湖人士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方尊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冲张胖子放声大喊:“你也太小气了,包子馅儿太少,越做越像馒头了!” 方尊看周围店铺全都关了,自己一个人无处可去,本想回到庙里睡上一觉,只是这张胖子的三个小笼包子实在抵不住饥饿,现在肚子都还在咕噜咕噜大叫,这么回去可能也饿的无法入睡。 两批马队,载着江湖豪客冲散了集市,但有一处地方确是每逢江湖豪客快意恩仇之时,生意却是越发的兴旺。 方尊想到此处,便想去那里混个饱肚子,顺便找个空子看看胭脂。 每逢小镇杀人之时,万业萧条,小镇之上人人闭户不出,生怕沾染上血光之灾。可“春园”每逢杀人之时,生意确是非常的旺盛。 “春园”是杀人小镇的青楼,独一无二的青楼。 江湖豪客来杀人小镇之时,都会来春园痛快一宿,如果能将仇敌手刃,免不了要庆贺一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有肤白如雪的女人,要是能再手刃仇敌,的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若是被仇敌围追堵截在杀人小镇无法脱身,自然也要在临死之前来春园找一个最漂亮的女人,做一些最快活的事情,即便埋骨小镇,也是死而无憾。 春园的堂客是方尊的老朋友,每逢春园人声鼎沸之时,方尊总是帮着堂客里里外外照应着,上菜添酒,端茶倒水。除了在春园后厨混个鸡鸭鱼肉,佳肴美酒,要是春园的姑娘有个差遣,方尊还能得一些赏银。 今日来春园的江湖客的确不少,一个个面如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只有抱着春园的姑娘,才会勉强笑那么一下。 方尊刚进春园就被堂客逮了个正着。 堂客满头大汗,抓住方尊说:“娘了个,你怎么才来?快去后厨要五斤牛肉,端给门口那一桌。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火药,那一桌几个人全是煞神,骂的老子灰头土脸。” 方尊顺着堂客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一桌人正是方才后来的马队上的六个黑衣人。 此时六个黑衣人依然戴着斗笠,只是个个都十指翻动,嘴里嚼着包子。再看看其他几桌,看样子都是江湖人士,这小镇上其他饭馆都吓的关张了,也有不少人来春园就是为了吃饭,至于外界传闻中,说春园姑娘的红唇,比酒都甜。想必没几个人真的想去尝尝那点点朱唇。 方尊从后厨端了牛肉,送到六个黑衣人桌子上。六个黑衣人也不抬头,只是等牛肉上桌,就拿起筷子一扫而光。带头的大汉,嚼着牛肉,大骂味道太咸,劲道不够,简直如同嚼蜡。 方尊正要辩解,还没张口,带头的大汉却扔过来一串铜钱,说:“快去备些草料,将老子们的马儿伺候好,我们还要赶路呢!” 此时坐上一个黑衣人问带头大汉:“你能保证那老家伙没有逃出小镇?” 带头大汉颇有把握,夹起一大块儿牛肉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嚼着,说:“钱庄的方向,是镇子的唯一出口。我问过前面的钱庄老板,他说没见过有负伤老人经过,想必那老家伙还藏在镇子上。” 方才发问的黑衣人这才缓缓点头说:“只要他在小镇,必定逃不出咱们的手心。到时候要他死便死,要他活便活。他聪明的话,就早早交出那本诗集。” 带头大汉见方尊不走,怕他听走了秘密,直接冲方尊方尊怒吼:“狗崽子还不去伺候爷的马匹,站在这里做什么?” 本来无缘由挨了一顿臭骂,方尊很生气,但自己得了钱财,方才的怒气一扫而光,心想,老子管你的马儿是死是活,先拿了钱再说。 草料其实根本不需要另外花钱,后院的马槽边上到处都是草料,专门给来往的客人喂马。 马槽里栓了几十匹马,方尊认得那六个黑衣人的马匹,正拴在马槽边儿上,有几匹马力道逊一些,已经卧地而坐,抬不起了马蹄,一阵阵哆嗦着鼻子,发出马儿独有的声音。 想起方才带头大汉无理的训斥,方尊专门挑拣了一些烂草次料喂给了黑衣人的马匹。喂完了草料,方尊觉得不过瘾,还去厨房找了一把巴豆,统统喂给黑衣人的六匹马。 巴豆是老鸨准备的,平常遇见形单影只的客人,就将巴豆喂给马匹,等马匹拉稀无力,再好压低价格将马匹买了下来。过往客人,看到马匹萎靡不正,多半都会低价卖给老鸨,老鸨伺机再高价卖出去。 方尊喂完巴豆,正要去厨房吃小灶,却发现先前受伤老人的那匹烈马也在马圈之中。自然那位受伤老人也必在春园。 看着红鬃马疲态尽显,方尊心里一阵嘀咕,有了计较:“六个黑衣大汉,可能正是在追杀骑红鬃马的那位老者。黑衣大汉对我无理,我索性不管他们了,再帮他们的仇人一把。” 方尊想到此处,便将上好的肥草料全都喂给了红鬃马,也没细想骑红马的老者躲藏在春楼的什么地方,就把红棕马喂饱了。 出了马圈,只听春园的二楼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方尊……方尊!” 这是胭脂的声音,胭脂是这里最红的女人,肤白如雪,长发及腰,双峰挺立,简直就是极品。 方尊明白,每次胭脂叫他的时候,都是有事相求。 今日也不意外! 2、胭脂的大长腿 方尊在大堂内扫了一眼,正想寻觅红鬃马的老者,最好上前通报一声,免得落入那六个黑衣人手里。 不料大厅里人头攒动,却不见老者的身影。方尊还想再扫视一圈,胭脂娇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方尊,你个小东西,快一点,耳朵聋了啊?” 方尊抬头一看,胭脂正站在二楼自己的厢房门口,衣衫不整,上身穿着一个小肚兜,平坦的小腹晶莹剔透,只是双峰实在傲人,把肚兜撑的挺立,下身一件红色绸缎的小短裤,一双雪白的长腿在楼栏之间若隐若现,由不得人就垂涎三尺。 方尊应了一声,上了楼梯,到了胭脂的门口。 胭脂浑身香气,略微闻一闻就让人如痴如醉,除了脂粉的气味,胭脂身上独特的女人体味也让人如痴如醉。方尊每次来春园最乐意的就是听胭脂的差遣,除了胭脂出手阔绰之外,能借机多看几眼尤物般的女人也算是方尊的乐趣。 胭脂拿出一块碎银,递给方尊:“快去镇上老杜家,来五斤上好的烧刀子!剩下的钱,就当本姑娘赏给你的!” 方尊应了一声,接过银子并不挪步,看着胭脂前胸伴随着呼吸起伏,不大的肚兜遮挡不严,显得捉襟见肘,一对玉峰在肚兜里若隐若现。胭脂自然知道方尊在看什么,只是青楼的女子本来就要放荡一些,不怒反笑,伸出竹笋般的玉手,拧了一下方尊的脸蛋儿说:“快去办差事,本姑娘心情好的时候,赏你一盆洗脚水解馋!” 胭脂说罢,娇笑一声,回身露出大片粉背,莲步轻盈进了厢房,随手紧闭上了房门。方尊朝厢房内望了一眼,隐约看到胭脂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衣冠不整,光着半个膀子,想必是方才已经和胭脂香汗淋漓了一番。只是那那男人背朝房门,看不清楚长相。方尊心里暗骂,刚刚玩儿了上好的女人,现在又要喝最烈的酒,这日子,可真的跟神仙一般。 春园里什么酒都有,偏偏就没有“烧刀子”。这种酒很烈,酒精度极高,一般人喝不了几杯酒醉的不省人事,青楼里自然不会备这种酒。一个男人进来,吃几口小菜,喝几杯烈酒就醉的不省人事,这满楼姑娘的生意谁来照应,青楼又怎么能赚更多的银子? 老杜家的酒馆也早早就关张了,小镇上的商铺知道这个集市又有杀人的纠葛,都敬而远之。若不是小镇偏偏又因为杀人闻名,引得无数豪客来往,带动了小镇的生意,这里的居民怕是早就远走高飞。 方尊砸了半响酒馆的门,老杜才懒洋洋地喊了一声:“老子休息了,要酒明天喝!”听声音,老杜是喝的差不多快醉了。 方尊对着酒铺的门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大声说:“杜老酒鬼,你要是不开门,我明天逢人就说你的酒是酸的!”方尊在镇上就是一个泼皮,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人人都对他让三分,生怕惹上这个小痞子。 老杜果然怕这招,开门让方尊进去。方尊说明来意,怀抱着五斤酒罐子返回春园。 方尊敲开胭脂的门,本想多说几句话,趁机再看看胭脂的身子,不料胭脂接过酒罐,一把就将方尊推了出来。方尊朝里一看,之前床上的男人正泡在木桶里,看来马上要和胭脂鸳鸯戏水。 只是男子依然背对着门口,看不清面目,但屋内香气怡人,香炉里袅袅香烟而起,再加胭脂娇美的身影进进出出,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方尊暗骂一声:“等老子有钱了,也和胭脂睡她个十天半个月!” 不料这一趟奔波,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方尊实在扛不住了,溜进厨房胡吃海喝了一通。 厨房的胖厨子早就习惯了方尊,就连春园的大老板对方尊也无可奈何。起初还将方尊打骂,赶出厨房,可方尊出门就在镇子上四处乱说,说什么春园的姑娘都有花柳病。 春园的大老板无可奈何,以后对方尊进厨房偷吃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厨子们也知道,这镇上方尊虽然是个身无分文的小痞子,但属于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啃了两个羊腿,一个葱油饼,半斤酱油肉,方尊这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厨房里还有半瓶绍兴花雕,想起刚才替胭脂打酒,方尊肚子里的酒虫就痒痒。虽然自己也想喝酒,但是方尊替人办事有个规矩,绝对不贪占别人的东西。 就这冲这一点,胭脂也非常信任他,明知道方尊色眯眯的眼睛在她的胸脯和大腿上从没有离开过,可还是乐意每次差遣方尊。 方尊顺手拎起那半瓶花雕,一个烧鸡,准备找个地方躺着舒舒服服地喝一壶,睡一觉。想想胭脂房间里那个男人此时正在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方尊就来气。不料今天春园生意太好,四处都是满座,方尊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姑娘们的厢房爆满,大厅也是爆满,方尊拿着半瓶花雕和一只烧鸡无处可去,又怕遇见老鸨给他安顿差事,想了想,还不如去后院马圈里休息休息。马圈里有一个茅草房,里面专门存放喂马的草料,方才六个黑衣人指示方尊去给自己的马儿饲料,方尊就是从茅草房里寻了些草料。 此时天色已黑,月上中天,马圈茅草房虽然气味难闻,倒也清净,只为略微有些发冷。方尊饮了一口花雕,扯下一只鸡腿啃了两口,想着胭脂的大白腿,漫步进了马圈茅草房。 平素茅草房内很少有人,只是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光景,春园里的小二进来添加一回草料。但方尊此时进来,却见茅草房内横卧这一个魁梧大汉。 方尊心里一惊,不由倒退一步。忽然眼前一闪,大汉已经到了身前,一把将他嘴巴捂住,低声道:“不要喊,不然我这就要了你的命!” 方尊倒也不害怕,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大汉,正是白天在街上负伤奔走的那位老者,只是此时已经换了装束,白天一身黑衣,若非瞧见了面目,猛地一看,却也认不出来。 老者将方尊拖到茅草房内,仔细看了一番,右掌顶在方尊后心,如果方尊大呼,掌心发力即可将方尊立毖。左手松开方尊的嘴巴,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尊看清是老者,也不慌张,摇晃着手里的花雕和烧鸡说:“我来吃肉喝酒。” 老者冷哼一声,似是不相信,问道:“为何来此吃肉喝酒?” 方尊心下来气,不来茅草房,难道去胭脂的厢房不成?不由心生厌倦,说:“老子身无分文,这半壶花雕和一只烧鸡都是从后厨偷来,不来这茅草房享用,难道去胭脂那女人的厢房不成?” 老者上下打量方尊,看脸上阴晴不定,似是信了五分,问道:“你是这里的杂役?” 方尊心有怒气,哼的一声,说:“谁有本事让老子做杂役?我本是这里的自在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尊便是。” 老者见他穿着,再观言语,知道他是江湖痞子,当下放开双手,再不为难。 两人在茅草房坐定,方尊自顾自地吃着烧鸡。没想到老者从茅草堆里拿出一罐酒,递给方尊说:“落难相逢便是兄弟,有烈酒一罐,你可愿意分享?” 方尊心想,此人虽然没有礼数,但倒也爽快,大罐喝酒,大碗吃肉倒是不错。随即将自己的花雕和烧鸡递给老者,算是交换。 老者结果花雕和烧鸡,方尊举起老者的酒罐喝了一口。不料此酒甚烈,入口如火烧,定睛一看,原来这灌酒正是自己方才从老杜家买来的烧刀子。 方尊盯着酒罐,问老者:“方才在胭脂房里的男人就是你啊?” 老者也不否认,大口嚼着鸡腿。今日他负伤单骑,赶路上百里,虽说白天在镇上吃了几个包子,却早已饥饿难耐,方才在胭脂房内简单吃了一些茶点,却还是请胭脂给自己疗伤为主,现在有烧鸡充饥,自然是大好不过。 老者吃了几口,大半个烧鸡下肚,说:“方才在胭脂房间里的,就是我!” 不料方尊听完,竟然哈哈大笑说:“你这个老头子有病不成?那么妙的女人,又有烈酒作伴,怎可虚度此良宵美景,不好好享用胭脂姑娘。你却傻了吧唧的跑到这茅草房与我一起看月亮?” 老者叹气说:“你等凡夫俗子知道什么?胭脂姑娘比她身体更妙的就是救命。要不是请她出手救我,我怎么会负伤到此杀人小镇来?” 方尊觉得老者满纸荒唐言,对其嗤之以鼻,说:“我在这镇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都是听说胭脂是最妙的女人,及其销魂,却不曾听说她还会救命,你真是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方尊言罢,老者正要辩解,互听马圈门口一阵喧嚣,端的冲进来几个黑衣人。方尊探头望去,正是白天头戴斗笠追踪老者的一行六个黑衣人。 3、逃命 只听六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当先一人说:“人呢?会不会藏在这里?”另一个似乎是众人的首领,说道:“小镇唯一的出口便是钱庄,钱庄老板说没看到有负伤老者经过,那么他必定还在小镇之上。今日初八,又是杀人之时。我等马前悬挂人头,进了小镇,居民早就魂飞魄散,早早关门大吉了。唯独这春园依然人声鼎沸,他说还在镇上,必定在春园之中。”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方才在大厅搜寻了一番,未曾见到那老贼,现在就剩马圈、后院和姑娘们的厢房未搜。” 领头那人安排道:“先搜马圈,然后宋师弟和梁师妹、赵师弟去搜后院,其他人跟我去姑娘厢房逐一搜寻。” 这样安排非常妥当,众人分作两派同时搜寻,以更短的时间逐一搜寻,而且方才说话的梁师妹到底是个女人,要她进去姑娘的客房搜寻多有不妥。这里到底是青楼,如果撞门进去,碰见蝇营狗苟之事,女子在场,难免尴尬。 此时茅草房内,老者看着方尊,神色不宁,看上去犹如困兽。方尊却是神情自若,不慌不忙。老者忽然伸手入怀,不知拿出了什么东西,塞进了方尊的怀中。 方尊拎起半瓶花雕,拿起一只鸡腿,忽然冲了出去。 黑衣人一惊,都已经拿出兵器,却见是一个小痞子,这才没有动手。方尊笑嘻嘻地看着其中梁姓女子,俏皮地说:“这位美娘子可还记得我?” 这六人本是诗词派几个弟子,梁姓女子本名梁宗眉,是宗字辈中女弟子的第一好手,这次和几个师兄弟一起奉命出来,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在这里却遭到一个小痞子嘴上讨了便宜。 梁宗眉举手要打,领头的叫做简宗荣,当下上前一步拉住梁宗眉的手,说:“师妹,正事要紧,不可节外生枝。”然后,转头对方尊说:“这位朋友可是方才替我等喂马的杂役?” 方尊听到杂役二字,心里不爽,但此时迫在眉睫,不可逞一时之快,便又笑嘻嘻地说:“正是本公子,你可要给公子赏钱吗?”说罢,一口将半截鸡腿塞进嘴里,伸手指着黑衣人骑来的六匹马,嘴里含糊其辞地说:“就是那六匹马儿嘛,你看看早已吃的膘肥体壮。” 众人不禁失笑,觉得眼前这小痞子肯定是喝醉了,本来一副落魄相,偏偏自称“本公子”,转眼却要赏钱。 简宗荣看方尊的狼狈样子,伸手掏出一些碎银扔在地上,方尊见到银子,故意装作很开心惊讶的样子,低身尽数捡入怀中。 众人见他见钱眼开,一些碎银变丑态百出,无不失声大笑。 简宗荣也笑着说:“你再回答爷,可否见到一个受伤的老人在这春园之中?我便再赏你一锭大银子。” 方尊伸手擦着嘴上的油腥儿说:“当真?”说话时,喜笑颜开,又打了一个饱嗝儿,当真是酒气熏天。 简宗荣被方尊酒气熏到,唯一皱眉,退后了一步,避开方尊嘴里的臭气,说:“当真!” 方尊故意大喜,大声说:“有事相求尽管开口,本公子在这杀人小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众人听方尊口出狂言都哈哈大笑,简宗荣当即问道:“你可见到一个受伤老者在这春园之中?” 方尊顿了顿,大声说:“看见过,看见过。” 此时茅草房内老者手里暗扣了三粒刚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铁蒺藜,暗下决心,只要自己行踪败露,三粒铁蒺藜,一粒打向方尊,另外两粒朝那六个黑衣人打去,就算自己死在这里,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简宗荣听方尊说见过老者,面色大喜,问道:“在哪里?” 方尊又打了一个饱嗝儿,满嘴酒气地说:“那老东西刚玩儿完女人,此时正坐在茅草房内喝酒吃烧鸡呢。” 方尊说毕,摇晃着身体,朝茅草房内一指,然后伸手冲简宗荣说:“快将赏银给本公子送过来。” 简宗荣“呸”了一声,踹了方尊一脚,骂道:“想钱想疯了吧,你来这里消遣老子!”心想自己追踪的那个老者现在必定是性命不保,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玩女人,吃烧鸡,喝酒?一定是这小子想骗赏银,满嘴胡言! 简宗荣说毕,朝马圈内环视一周,冲众人挥手说:“走,去厢房和后院仔细搜寻!” 待到简宗荣一行从马圈离开,方尊才从地上起来,连忙跑到茅草房拉起老者说:“吓死老子了,快走!” 老者攥紧手中铁蒺藜,心里不由佩服,方才这小痞子装醉,演了一出欲擒故纵,果然骗过了简宗荣等人。 方尊拉着老者,将他的那匹马牵了过来,又胡乱找了一匹马自己牵着,冲老者说:“快走,他们在后院和厢房寻不到你,势必再返回此处搜寻,那时候当真就是走投无路了。” 老者此时人生地不熟,又是受伤在身,当真无处可去,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当下一狠心,反正也是走投无路,不如跟着这小子赌一把,万一有条活路,日后再报仇也不迟! 方尊将两匹马牵好,指着马圈一处后门说:“这是马圈后门,平日搬运草料时,若从大堂经过,甚为不雅,故在此开了一处后门,咱们可在此处逃走。”说罢又追着简宗荣等人的六匹马说:“这些马儿,已被我喂了巴豆,只要咱们跑出半个时辰,他们必然追赶不及。” 老者听罢,再不迟疑,上马和方尊一起出了后门,一路疾驰。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前行,老者始终跑在方尊后面,手中紧扣着铁蒺藜,一是要方尊跑在前头领路,二是发现方尊稍有不轨,便将手中铁蒺藜打出,先取了方尊性命再说。 方才慌乱之时,老者将偷来的那本诗集放入方尊怀中,实在是殊死一搏,那本诗集关系重大,如不是方才老者觉得自己已无生还可能,先将诗集交给方尊,以免自己被俘,诗集在自己身上难免被简宗荣他们搜了去。索性交给方尊,日后还有可能夺回,若是被简宗荣他们将诗集拿走,他们失而复得,必定会严加看管,再想弄到手上,难如登天。 为了这本诗集,老者冒着生命危险,连偷带抢夺了过来,简宗荣他们也是下了死手,不然老者凭借自己凝气七阶的修为,最不济也会全身而退,断然不会被简宗荣背后下手,背上吃了这三粒有毒的铁蒺藜。 这本诗集本是江南诗词派的至宝,此派中人都是些文人骚客,入门之人,不是秀才就是举人,方才那梁宗眉,虽为女儿身,未曾参加过科举,但出身名门,十岁便可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为首的简宗荣更是二十岁便中了举人。此门中人将诗词歌赋中的气韵平仄融入炼气修为之中,竟然独成一派,相传此诗集中便隐藏了诗词派炼气的精要妙诀,可在凝气境达到九阶之时,用极短的时间步入化气境。 世间修为皆有气动,同样的招式,同样的用毒,同样的宝器,同样的符咒,如若使用之人炼气修为境界不同,催生出来的威力亦有天壤之别。 炼气共有四种境界,由低到高分别是:聚气境、凝气境、化气境、意气境,每个境界从低到高又有一至九阶。老者此时炼气已到了凝气七阶,立刻就要升至凝气八阶,夺了这本诗集,本想到了凝气九阶之时,顺利升到化气境,这样方可在本门之中树立牢固的地位,继而在每五十年一次的仙侠大会中扬眉吐气,进入化境为本门扬名立万,才有可能寻求长生不老之仙术。 没曾想刚刚得手,便中了三粒铁蒺藜。这三粒铁蒺藜出自简宗荣之手,他是诗词派目前外门的大弟子,炼气修为至少已在凝气境之上,加以他手打出来暗器,威力非比寻常。 老者本想坚持回到自己的门派再行医治,熟料发现毒气越来越严重,貌似三粒铁蒺藜的毒汁是出自名家之手,铁蒺藜本身并不可怕,若在毒汁中浸泡过,那可非比寻常。 机缘巧合,老者数年前一个偶遇,得知了杀人小镇胭脂本是名门子弟,因某些缘由故意藏身青楼,但她修行不低,也可解毒,这才冒着生死存亡的危险,绕道杀人小镇来寻胭脂。不料胭脂看罢伤势,竟然对此毒无解,老者便以公开胭脂的秘密相威胁,胭脂才勉强答应用烧酒清理伤口,暂时控制毒性,并告诉老者有一人或可解此毒。 一夜奔袭,天已大亮,简宗荣等六人想必是骑了喂食了巴豆的马匹追赶不上,老者见暂时已经没有了危险。出了杀人小镇,路过一处村落之时,拿出银子让方尊买了一架马车,二人委身马车之内,向前疾行。 马车方才驶出不久,老者忽然出手,将三粒铁蒺藜打入方尊后背。方尊后背一麻,还未感觉到疼痛,老者早已伸手入方尊怀里,将那部写在棉布上的诗集夺了回来。 方尊大惊,问道:“我救了你,你又为何害我?” 老者面带愧色,有声说道:“兄弟,失敬了。你我现在中了同样的剧毒,只有你与我一路前行,去寻一个解毒高人,咱们二人方才能脱离生命危险。如若不然,或者兄弟若有二心,咱们二人便一起死于着荒郊野岭。” 原来老者知道自己有伤在身,必须将方尊的生死存亡和自己牢牢拴在一起,才可保证方尊一心向前,按照胭脂的指点去寻那解毒之人。 4、仙侠宗派 方尊听了,心里非常愤怒,心想,我好心助你,你却狗咬吕洞宾,回头又害我,只当老子好欺负是吗? 当下跳下马车,便要折返。方尊做好了计较,胭脂和简宗荣还赏了一些碎银,买匹马绰绰有余,老子这就回那杀人小镇,虽然不会向简宗荣他们透露你的行踪,也断然不会受你的要挟。 那老者也不阻拦,任凭方尊下了马车,只是躺在马车之上,闭目养神。方尊往回走了几步,便觉后背发麻,一阵剧痛从伤口传向额头,伤口奇痒难忍,背部立即有肿胀的感觉。 方尊心里一惊,这才感觉这铁蒺藜上的毒物实在霸道,自己刚被打中,便如此痛苦,这老者负伤已有多时,看来所受到的折磨也非比寻常。 就在方尊停顿之时,老者缓缓开口,说:“兄弟,莫怪老夫卑鄙。实在是非常时刻,不得已用此下策,待你我解毒之后,我给你敬酒赔罪。” 方尊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明白,当下性命要紧,万不可逞强。老者又出言相求道:“你我在杀人小镇相遇,也是缘分,或许此番你我同去,解了剧毒,我便以我门派的炼气之法相传,兄弟你资质尚佳,聪颖无比,日后必有大成,若能机缘巧合修的意气境之无上法门,必能主宰乾坤,长生不老。” 方尊对长生不老没什么兴趣,但听到主宰乾坤一说,心里不由一动。自己在杀人小镇,整日被人当做小瘪三、小痞子呼来唤去,虽然心中颇为不爽,但也无计可施。 当下真有一身力气,但小镇之上整日混吃混喝,或者做些杂役虚度光阴,心里却极为惆怅。平素在镇上小庙居住,也是十分简陋,杀人小镇又非比寻常,看惯了江湖豪客快意恩仇,横刀立马,七尺男儿则能不为心动? 老者又出言相求,好像的确情非得已,方尊便回身上了马车,但心里气还未消,只是扬起马鞭,冲着马背抽了一鞭子,只当泄气。 马儿受了抽打,自当奋蹄,当下拉着方尊和老者疾驰而去。 老者见方尊回心转意,心里十分高兴,立即拉过方尊进了马车,任凭马儿自行前行。 马车之内,老者掏出三个铁蒺藜说:“此物作为暗器,实属普通,没有任何令人畏惧之处。但此物必定在剧毒中长期浸泡,其沾染的毒素,远比铁蒺藜暗器要霸道千万倍。” 方尊侧目,只见老者手中铁蒺藜泛出一层紫光,光芒中又透着一丝黝黑,而炼制铁蒺藜的铁器光芒并不显眼,明显是长时间浸泡,浸湿了不少毒气。 老者见方尊注意力在铁蒺藜之上,变道:“这铁蒺藜是寻常暗器,任何一个门派都能锻制,可这毒汁,我猜便是出自用毒世家,旁宗分支的五毒教,这毒汁八成儿就是五毒教中的黑婆婆熬制。” 老者说罢,又似自言自语地说:“诗词派本是儒宗分支,虽然比不了佛宗、玄宗般昌盛,但和我武宗各派一样,也算是正派一流,怎么会和旁宗支派五毒教扯上关系。这旁宗一门鱼龙混杂,分支庞杂,其中门人亦正亦邪,这几年和魔宗来往甚密,多为江湖人士不齿,莫非诗词派……” 老者说罢,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当下自己沉思起来。 世间修行,必以聚气、凝气、化气、意气四重境界三十六阶层为修行进阶之根本,无论何种宗派,若要修行,必须以此四重三十六阶炼气为根基。 众多修行之人门派林立,林林总总各个门派似有千万之多,但归根结底,门派之间源于六宗,即:玄宗、佛宗、武宗、儒宗、旁宗、魔宗。 此六宗又以玄宗和佛宗如日中天,势力最强,武宗、儒宗次之,但玄宗、佛宗本是统领九州,相安无事,武宗、儒宗虽然次之,但多为公序良俗,正义之士。不料旁宗、魔宗近百年不知何原因,一时大盛,似有压过玄宗、佛宗的架势。再加上玄、佛、武、儒门户之见颇深,各个敝帚自珍,分支门派中又出了些为人不齿的小人,势力日渐消沉。魔宗趁机坐大,近几年来尤为猖獗,为非作歹,搅得世间苍生民不聊生。 旁宗众人有正有邪,本来就是一群旁门左道,行事诡异,难以揣测,其他各宗之中也有助纣为虐之人,亦有宁死不屈之士。一时九州大乱,江湖凶险,这才有众多恩怨,以至于这杀人小镇,居于九州要冲之地,才不时有人前来寻仇。 六大宗下又有众多门派,虽然层次各有高低,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自都有一些长处,变幻化出布阵、炼丹、养器、御魔、下咒、施毒众多手段。一时间,似乎江湖汹涌,个个摩拳擦掌,真可谓时势造英雄,众多修真之人跃跃欲试,都期望在乱世中寻得长生不老之术,统领九州的地位。 老者名作沈千心,自幼便在武宗分支群贤庄修行,是群贤庄执事,其实代掌门之位,眼看五十年一次的仙侠大会已近,武宗和儒宗在近百年仙侠大会中鲜有作为,已几乎无人能达到化气境。 沈千心想趁此机会,如果能突破凝气境九阶,进入化气境,成为本派百年来为数不多的高手,掌门之位自然唾手可得,否则……群贤庄暗流涌动,怕自己目前执事之位不保,染指掌门之位更是妄想。 沈千心方才自言自语,讲起玄宗、道宗、武宗、儒宗之时,方尊听得尤为认真,侧耳聆听,兴趣极大。 沈千心见方尊有意,便说:“兄弟对江湖仙侠之事,可有兴趣?” 方尊也不做作,当下说道:“有兴趣,有兴趣!你可是仙侠?”方尊心想,在杀人小镇虽然活的自在,但被当做小痞子呼来喝去,其实与乞丐一般无二,今日如有机缘,同此老人习得仙侠修行之道,日后成为一方尊主,主宰乾坤,也不枉我性命堪忧一场。 沈千心见方尊称自己是仙,连连摆手,笑道:“我才习得凝气境七阶,算不得仙侠。你若是有兴趣,我便将江湖仙侠格局,讲给你听,反正路途左右无事,就当你我消遣。” 当下把自己的姓名、来历,炼气四境三十六阶,六宗分支各大门派,以及沈千心自己所闻但未见过的诸多仙侠宝器、功法以及各派秘籍一一说给方尊听。 方尊听的真切,好奇之处又是连连发问,沈千心如果知道便一一答疑,如自己也不清楚,倒也如实相告,自己并不知晓。 方尊自记事起,从未听过如此新鲜之事,整日看到杀人小镇时有人命,但均是盲人摸象,不得其宗。 两人在马车内聊得欢畅,方尊不觉间连铁蒺藜的伤痛都似乎忘了,不知不觉行走了一日,日头落下之时,暮色已深,方尊不饿的发慌。 又行了几柱香的功夫,马车到了一处村落,路边有一处卖包子的人家,方尊便要下去买些包子充饥。不料沈千心阻止方尊道:“莫动,你我身中剧毒,千万要屏息凝视,稍微动作,变会加速经络血液循环,毒素只会更快攻心,实属危险。” 方尊本不以为然,但见沈千心说的凝重,也不由不信。沈千心撩起马车窗帘,手里碎银撞击作响,冲那包子铺的小二说:“来上四笼包子,速速过来。” 小二听得银子咯咯作响,连声接应:“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将刚出笼的热包子给您端两笼过来。” 二人买了包子,躺在马车继续前行,方尊回想方才沈千心讲的宗派道法,意犹未尽。沈千心左右无事,便将自己知晓的奇闻趣事,又讲了一番。 二人稀里糊涂在马车中睡了过去,待到车外鸟鸣,这才醒来。方尊问沈千心:“你我要到何处去医治,我今日背心发麻的厉害,整个脊背都无感觉,怕是毒又重了一些。” 沈千心只说快了,但绝不透露去向行踪。 待行到中午之时,两人到了一处山下。沈千心这才下了马车,在一处村落寻了农家,付了些银子,将马车寄存。 二人在山下仰望此山,直耸云端,高不见顶,只望到半山腰上便已经云雾缭绕,不能视物。 行到山脚下,之间一处界碑,石碑油亮发光,显然是年岁久了,上面早已生满了青苔。碑身之上,洋洋洒洒写了三个字“虚无山”,笔法似有仙家风骨,字体又似欧阳询之飘逸,功力苍劲,实非凡物。 沈千心望着此山,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寻到此山,怕的是不知山上仙人是否会出手医治。犹豫片刻,便带了方尊一路之上。 一路上行,偶见村舍,村民均是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待行到半山腰时,山门正中建有一处道观,此道观与村民居所截然不同,青石瓦砾,石阶高耸,很有气势。 沈千心与方尊犹豫间,道观之中出来一人,奇怪的是此人似地主老财打扮,身着金丝袍,头戴员外帽,手持金如意,双目如焗,盯着沈千心和方尊,微露怒色! 沈千心暗叹一声:“终于到了!” 5、老财主 方尊见此道人面色不善,心下一惊,心想:“若要求他医治,只怕,嘿嘿,难!” “他应该不会给咱们医治吧?”方尊轻声问道。 “不是他!”沈千心低声告诉方尊。 方尊不解,待要询问,沈千心却已经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作揖道:“武宗分支群贤庄沈千心,拜见仙道!” 老财主站在台基之上,面无表情,上下打量着沈千心和方尊二人。方尊施礼之后,道人又将目光移向了方尊。方尊被道人看的浑身不自在,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他不像沈千心那般有名头,本是小痞子一个,名字都不知道谁起的,当下哑口无言。 方尊狠了狠心,上前学着沈千心的样子说:“无门无派,杀人小镇痞子方尊,拜见仙道!”方尊心想,老子虽然无门无派,也不稀罕冒充别人家的宗派,本来就是乡下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告诉他我是方尊。 老财主看着二人,也不回应,道:“你们来有何事?” 沈千心顿了顿,好像有些犹豫,可还是开口道:“我二人遭人暗算,中了旁宗五毒教黑婆婆的剧毒,前来求虚无道长施救。” 方尊听沈千心这般说话,心里颇为不爽,心想:“这个沈老头子,下水也要拉着老子,你是遭人暗算,我可是遭你暗算。”虽说方尊对沈千心的说辞大为不满,但好歹也是在车厢里共处了多时,不忍当面揭穿。 老财主听完沈千心的话,连连摆手,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声音柔细,像极了富家人的掌柜,慢腾腾地说:“家师清修多年,早已不理凡尘俗事。” 沈千心听老财主将其拒之门外,心下暗惊,果然不出胭脂所料。原来沈千心来到虚无山之前,胭脂就曾明言,虚无道长如果能见,胭脂必有办法让他出手相救。但虚无道长住在虚无山的次高峰,虽不在虚无山顶峰,但次高峰下分别有虚无道长的四个弟子把守。 一般人根本无法通过,如要见到虚无道长,必须先过了他四个弟子的关。这四个弟子脾性各有不同,虽然是为修道之人,但却未必清心寡欲,四个弟子分别参不破贪嗔痴欲四个妄念。 眼下这位财主打扮的道家弟子,怕就是参不破贪念的不贪道长。 四个弟子的道号都是虚无道长起的,自然是收他们入门之时,看他们骨骼面向,知其品性,才起了道号。 这道号本是规劝警示之意,没想到这些年来,虚无道长被几件大事缠身,无暇理会弟子修行,更无意指点弟子悟道,这几个弟子修行几乎停滞不前。 眼前这位老财主不贪道长勉强到了化气境四、五阶,若沈千心机缘巧合冲破了凝气境,修的化气境真法,修个百八十年,或许与不贪道长不相上下。 不嗔道长的私欲较少,修为便也高一些,也在化气境四、五阶,但道法功力远在不贪道长之上。不贪道长平素喜欢搜罗财物,更多时候便将时间花在了这些玩物之上。 不痴道长近几年醉心修行,外界干扰较少,但为人颇为古板,修行也是,不通人情世故,虽然勤勉有加,但终究停滞不前,这化气境五阶至六阶的进阶处,修习了已有五六十年,仍未见多少成效。 不欲道长深得虚无道长的真传,心无杂念,潜心修心,这些年,虚无道长困惑于其他几件要事,其他几位师弟的修行,其实由不欲道长代为指导。不欲道长的修行已到了化气境七阶,但自此之后百年,师傅虚无道长皆无心点拨,终于不得休息化气境八阶的法门,自此道法停滞不前。 眼前这位满身珠光宝气,若无贪念,一个修道之人怎么会有如此打扮。 沈千心又上前一步,壮着胆子,道:“请问可是不贪道长?” 不贪道长嗯了一声,不再作答。沈千心在于上前,却见石阶之上端得竖起一层冰墙,将沈千心隔绝在外。 方尊自出世以来,虽在杀人小镇见惯了快意恩仇,手起刀落的厮杀,也算有些见识,但至此今日,才看到仙侠手段。不贪道长炼气已至化气境,出手幻化出一道冰墙,将沈千心阻拦。 方尊已经叹为观止,没曾想平日在杀人小镇见到的诸般武艺,看似高强,却不及此之万一。沈千心虽被阻隔在冰墙之外,但心底大喜:“不贪道长是虚无道长最小的一个弟子,修为已经这般精湛,我这次上山解毒,必然能有所获。等我解了毒药,在遵照诗词派那本《豪放诗集》冲破玄关,到了化气境,在群贤庄内,我便再无敌手!” 沈千心再抬头时,不贪道长已经了无踪影,他却试图穿透冰墙,但无论捶打脚踢,冰墙自是纹丝不动,却也晶莹剔透,冰墙两边看上去几近透明,似是无物。 方尊看着沈千心已经黔驴技穷,自己也没什么办法。想到自己也陪着这个老家伙中毒死去,心里多有不甘。此前没到这虚无山时,方尊已经抱着必死的心,倒没有多少念想,没曾想现在到了虚无山,又见到不贪道长一出手便是一堵冰墙,心底求生的欲望再次升起,眼见生机就在眼前,却又爱莫能助,十分不甘心。 沈千心坐在石阶之上,垂头丧气,好不懊恼,转头看着方尊,寄希望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方尊虽然心里急于求生,却见无法可施,索性转身在这半山之上欣赏风景。着虚无山,地势险峻,向上看去,若再过几个山腰,便似无路可走。只是山上树木繁密,郁郁葱葱,像是及其幽静的地方。 在此处再向下看,已见稀薄云雾,脚下云层之间,偶有鸟禽飞过,山涧泉水叮咚,夹杂着几声鸟叫,实在是一处世外桃源。只是此处还不算太高,不远处隐隐可见农舍,农舍之下,近似大批梯田,田间三三两两隐约可见农人耕种。 沈千心一筹莫展,一直在石阶前坐至天黑。 日头一落,这山腰之上瞬间变得漆黑,寒风瑟瑟,冷得方尊连连发抖,若不是中毒之后不敢轻易活动胫骨,方尊便想跑步取暖,或许可以缓解。 又过了几柱香的时间,沈千心似乎也没有办法,起身拉着方尊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二人沿着路径,走了不久便看到一处农舍。此时夜幕降临,早已柴扉紧闭,沈千心和方尊二人刚刚靠近,就听得犬吠连连,似乎左近高低几户人家,都有恶犬护院。 方尊脚上都起泡了,换做在杀人小镇,此时方尊若不是在春园马圈的茅草房内歇息,就早早在庙里睡了。现在冒着性命危险,遭此大罪,不免嘴里骂骂咧咧发了些牢骚。 沈千心也不气恼,此刻他的心思在不贪道人身上,一直没有把握过了不贪道人这一关。 方尊叩响了农舍的门,开门的是一位老人,方尊名言要借宿一晚,老人倒也好客,连忙请二人进屋。 农舍中似乎就老人一人,年岁大了,没多少睡意,正在屋子里抽着水烟。 老人指着屋内的床舍说:“这里就一张床,不过还算宽敞,二位若不嫌弃,就跟老汉一起睡吧。” 沈千心看了半响,或许不太习惯,说:“我在椅子上打坐即可。”倒是方尊一点都不在意,这比他寻常谁的庙和马圈茅草房,已经舒适了很多。 三人聊起着虚无山,老人只是叹道,着虚无山也就是这四五十年间,虚无道长带着四个弟子来此修行才得名虚无山。 沈千心盘算着自己上次见到虚无道长的时间,大概便是四五十年前。老汉聊起不贪道长,嘴角扬起,说:“这山间农田大半都是不贪道长的,只是他只是占着农田在自己名下,租子收的倒也不高。” 老汉说:“四五十年前,我还是个青年,我正在地里劳作。忽一日在山下来了五个道士,当先一人便是虚无道长。我至今只见过他一次,那日一见,再未谋面。他们来了之后,也不扰民,全都住在农户无法居住的半山顶上。在此之前,虚无山本无山名,虚无道长来了之后的一段时间,白天尚且无事,晚上经常听到炸雷声音,半山顶上似有人影晃动,又似彩虹漫天,远望便见许多东西顺着天空彩虹徐徐而下,半月有余,半山顶之上就出了许多道观农舍。” 方尊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不贪道长要收你们的租子,你们可曾情愿,他们才来四五十年,这农田如何就成他的了?” 老汉笑着,伸手将水烟的烟嘴擦拭了一下,说:“虚无道长来此之前,此山水土极差,庄稼不易成活,而且农田很少,都是在山坪上偶尔有一星半点。自从虚无道长来之后,年年风调雨顺,而且梯田遍地,这些地其实都是虚无道长令他几个徒弟开辟的。” 老汉讲到此处,沈千心一拍大腿,说:“有计策了!” 6、贿赂道长 方尊知道沈千心此刻正在思谋如何过得不贪道长这一关,方才看不贪道长非常决绝,本已经不报希望了,只是感叹自己在杀人小镇活的十分滋润,却天命如此,认识了沈千心这老王八蛋,糊里糊涂送了性命。 沈千心这一声吼,却又让方尊燃气了希望,他知道沈千心必定是有了计较。老舍老农见沈千心平白无故大吼一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抽了两袋水烟,再不敢多言,草草就睡了,只是请沈千心和方尊自便。 沈千心人如其名,心思活跃,做事思前想后,主意不少。不然在他一辈中也不由得他把持群贤庄多年。不久之前又是设计偷了诗词派的《豪放诗词》,之后又是逃脱重围,再到设计害了方尊,让他同样吃了铁蒺藜,才死心塌地跟自己来到这虚无山。 等农舍老汉熟睡之后,方尊问:“你有什么办法了?” 沈千心思谋道:“不贪道人十分贪财,嘿嘿!”方尊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不贪道人的贪财早已名声在外,方才这农舍老人也说了一番,这和你我解毒有什么关系? 沈千心却不以为然,胸有成竹地说:“要说仙家法器宝贝,我群贤庄的确没有。但世间宝贝嘛,我哪里倒是不少。” 原来群贤庄本是一群绿林好汉汇聚成立的武宗门派,各自好汉打家劫舍,自然有不少奇珍异宝。就连这沈千心本身,其实也是一个山头的悍匪,只是这几年规矩了些,抢的少了。 群贤庄虽为绿林好汉,但向来以劫富济贫著称,平日也是锄强扶弱,所在在江湖中也算是正派。这几年家业做大,慢慢地不再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沈千心有了办法,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对虎符,反复把玩。虎符不大,略有镇纸大小,只是通体雪白,非常漂亮。看材质,应该是一对天然的羊脂玉雕琢而成,做工精细,道法精妙。 这对虎符本是群贤庄的信物,本是百年之前,庄主打劫了一匹进贡给皇帝老儿贡品。虎符本是兵家信物,象征尊贵,群贤庄便将此作为庄主信物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群贤庄目前庄主虽然空缺,但由沈千心代掌门之位,自然将这对虎符带在身上。虽然庄主的信物尤为珍贵,但此时和沈千心的性命相比,沈千心也顾不得许多了。 第二日,沈千心和方尊早早作别了农舍老人,又来到了不贪道人道观前。昨日的那一层冰墙已经不见了。 沈千心和方尊快步上前,不等不贪道人发话,沈千心便作揖道:“道长,在下有一事相求。万望恩准。” 沈千心说道:“我二人剧毒在身,只有虚无道长才可医治,实在是性命之忧,还请道长通融则个。这对虎符,还请不贪道长笑纳。” 沈千心说罢,将一对虎符恭敬呈上,不贪道人本来一脸的肃穆,此时看到虎符,两眼放光,眼睛盯着虎符一动不动,暗叫:“战国白玉虎符啊!” 沈千心见不贪道长一言便道出了虎符的来历,心里也不由感叹,不贪道长的确是个识货的人。 不贪道长将白玉虎符收入怀中,一张胖脸堆满了笑容说:“我念你二人有性命之忧,特别开恩上山拜访家师,但你能不能见到家师,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不贪道长说罢,双目微闭,不再言语。 方尊还在愣神,沈千心急忙大喊:“谢道长开恩。”带着方尊一路狂奔,向山上疾驰而去。 行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方尊不由俏皮地说:“财物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佛见了都会笑。” 沈千心也颇为得意,显然对自己的计策颇为欣赏,说:“当年三藏取经时,对佛祖身前的二位尊者都要尽人事。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 方尊心想,这青楼的女人和仙家的道人其实都是一样的,见钱开路啊。 二人又奔了一阵,远远望见一处道观。 沈千心停下来歇了口气,说:“这怕就是不嗔道长的居所了。”方尊现下心里已经坦然,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这不嗔道长又有那般癖好,巴不得合了他的胃口,敬他一个便是。 二人又奔了一炷香的功夫,渐渐走进了居所。 此处道观却和不贪道长的大不相同。虽然都看似古朴,道堂正中却挂着三个鎏金大字“平风厅”。 方尊二人刚歇了脚,看着平风厅待要寻路,岔路旁却走出一个小道童来。 沈千心正欲发问,道童却先开口了:“你二人可是从散金厅一路上来的吗?” 方尊和沈千心二人大惑不解,不知道童所言散金厅是什么地方。道童见二人疑惑,莞尔一笑说:“你二人可能不知道,那散金厅本是我家四师叔的道观,散金厅三字是师祖所赐,本是用赤足紫金雕刻于牌匾之上,只是四师叔……四师叔觉得紫金珍贵,舍不得暴殄天物,自己将牌匾摘了,那三个紫金大字自然也是自己收了起来。” 道童自己也是忍俊不禁。方尊和沈千心二人也是汗颜,没想到这不贪道人竟然贪财到这种地步,连师父所赐的几个紫金大字都要藏起来压箱底。 说话间,只见一个红脸道人疾步出来,指着方尊和沈千心二人说:“你们是谁?可是从老四那里上来的?直娘贼!一定又是给老四送了财物是吧?” 方尊和沈千心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个红脸道人究竟何方神圣。此时道童已经吓得全身发抖,颤巍巍地说:“师傅,徒儿该死,刚刚发现此二人,正欲通报!” 这红脸道人便是虚无道长的三弟子不嗔。 道童极力认错,但不嗔还是怒发冲冠,指着道童大骂:“你个狗东西,炼气修习不精进,看门都看不住,这番倒好,一定是老四那狗东西自己得了便宜卖乖,把这棘手的事全都推给了我。” 道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显然吓得不轻。不嗔转身又指着方尊和沈千心说:“你二人上我虚无山,一定是图谋不轨,识趣的话早早滚下山去,我饶你不死。敢说半个不字,道爷让你葬身此地!” 沈千心还在低头沉思,方尊却血脉膨胀,他在杀人小镇当痞子,也没人敢这么指着他鼻子骂,现下到了这山上,还未张口说话,就被这道人数落的一无是处,心里怎不气恼。 方尊见不嗔怒气未消,也争锋相对地说:“看来山下那不贪道长说的对。” 不嗔本来不愿理会方尊二人,但听方尊这么一说,一时来了精神,转眼间一道青光,人已经闪现在方尊面前。 不嗔高大威猛,足足比方尊高了一截儿,到了方尊面前,不嗔嘘低头俯视。方尊还未开口,却被不嗔一把抓住衣领,双脚悬空,拎在手里动弹不得。 “你快老实说,老四那家伙又说了什么?是不是又说我不如他了?”不嗔本来面色赤红,现下怒气冲天更是双目都似喷火。 方尊本在为难,方才被不嗔胡乱骂了一通,本想还几句嘴,解解气。没想到随便这么一说,不嗔的反应竟然也如此之大,而且好像不贪和不嗔二人相互不太和睦。 见有机可趁,方尊佯作深沉地说:“还是算了,不说了吧。不贪道长为人豁达,侠肝义胆,豪气冲天,舍家财万贯与虚无山农人耕种度日,实在是如同虚无道长一般深受众人爱戴!” “胡言乱语,屁话连天!”不待方尊说完,不嗔便抡着方尊的衣领转了一圈儿。不嗔道法臂力实在惊人,他兀自站在原地不动,抡着方尊凭空飞速转了好几圈,直转的方尊头晕眼花。 “我家尊师那自然是德高望重,修行高深,这整座虚无山原本是不毛之地,都是多亏了我尊师恩泽众生才风调雨顺,连年丰收。他不贪算个什么东西?怎敢与家师相提并论?”不嗔火冒三丈,一把将方尊扔在地上,双手大拇指依次弹出食指、中指、无名指,一道道火光激射而出,将方尊的衣服烧的满是窟窿。所幸不嗔出手还有分寸,只是将衣服烧了,未伤及身体。 这不嗔习性火爆,虚无道长收他为徒时,看他性子刚烈,赐道号不嗔,脾气虽然如此,但在修习五行法术中火术之时,确是得心应手,天赋异人。 方尊瘫坐在地上,看着身上四处冒火,委实吓了一跳,只见衣服冒着火气,焦臭味十足,慌忙将身上火势扑灭,一边扑打着身上衣服烧焦的浓烟,一边骂道:“你这道士,果然不如不贪道长,怎比的他宅心仁厚,平易近人,他说你只会欺负弱小,确是胆小如鼠,我看此言不虚!” 不嗔道长被方尊彻底激怒,嘴里啊啊乱叫,作势又要打向方尊,但想到方尊方才“欺负弱小”的话,硬生生收住了手,转身冲旁边磕头捣蒜的道童挥了一下道袍。 道童周围陡然生出一道火墙,火墙外到无异常感觉,但见火墙内道童却焦灼难安,瞬间头发、眉毛都已经焦黄。道童在火圈之内极为恐慌,只能冲着不嗔连连磕头。 7、智取 “家师必是当世道法最为高深,我们几个徒弟里,你又要说大师兄不欲比我勉强高那么一丁点儿,我还承认。我山头上的那个不痴老疯子,也就和我旗鼓相当而已,再怎么算也轮不到他不贪。”不嗔施展五行火术,大有炫耀之意,将师门数人逐一点评。 之前不贪老道在面前竖起一道冰墙,而不嗔的道术则是以五行火术为主,两人当真是冰火不容。 方尊起身,看着不嗔,道:“你这人胆小如鼠,远远比不得不贪道长。他听我等来意之后,侠肝义胆,慈悲心肠,放我上山,还特意嘱咐我见了家师,带他问好。” 不嗔道人听方尊对不贪道长赞赏有加,心里越发不平衡,质问方尊:“他怎地宅心仁厚?又是如何侠肝义胆?这虚无山之上,若论修行,家师和无欲师兄自然远在我之上,但若豪气,怕是无人能及我,更不用说他不贪老东西。” 不嗔果然狂妄,论起豪气,竟然连他师傅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方尊听他越发激动,越是高兴。 当下将沈千心和自己如何如何被人追杀,如何如何忍辱负重,如何如何寻得此处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方尊将不贪道长处的经过添油加醋曲解了一番,并未提及诗词派的秘籍《豪放诗词》,更未提及沈千心暗算自己,将铁蒺藜打入自己脊背的事。 不嗔听罢,双拳紧握,摩拳擦掌,怒吼道:“好个卑鄙小人,竟然用毒物害你们。那不贪老头也是,自己装好人,却将难题推给了我。” 方尊装作不解,问:“我上虚无山之前,也曾听闻说不嗔道长侠肝义胆,是江湖中人人仰慕的大英雄,急人之所急,乃是大善人。如今那不贪道长已经放我们上来了,不知道长您所说难题是什么……” 不嗔欲言又止,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来,最后才吞吞吐吐道:“不贪那个老东西,一定是得了你们的好处。把你等放了上来,给我添乱。我要是放你们过去,师傅和大师兄那里我不好交代。我若是不放你们过去,他却留下美名,让你们反而觉得我没气量。” 沈千心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看着不嗔道长。不嗔脸上阴晴不定,心里的思量已经反复了好几次。 沈千心恐怕拖得久了夜长梦多,当即说道:“江湖传闻,这五毒教铁蒺藜上的毒,只有虚无山虚无道长能解,也不知真假。如果不嗔道长多有不便,嘿嘿,这个……我们只好听天由命,不打扰诸位清修了。” 不嗔闻听此言,一拍大腿道:“我虚无山当然能解你的毒,这有何难,难道我不嗔心虚不成?我这就放你们上去,不过能不能过得了大师兄和老二那一关,全凭你们造化。” 方尊见不嗔答应,连忙道:“不嗔道长果然是大英雄,大豪杰,如此爽快,我们生平也未见得几人。” 不嗔被这两句马屁拍的舒服,脸色缓和了不少,挥了下衣袖,道童周围的火墙瞬间就消失了,只是道童被火焰烧的眉发焦糊,非常尴尬。道童知道不嗔饶了自己,起身谢过,看了一眼方尊和沈千心,溜了。 “你二人这便上去,但家师如果……如果愿意救你们,你们一定要记得我的恩情。”不嗔最后也不忘吩咐他们,但脸上依然是面露喜色,显然从刚才的马屁中还在沾沾自喜。 方尊和沈千心对不嗔又是一番恭维,不嗔眉开眼笑,竟然还特别叮嘱说:“大师兄有家师的风范,宅心仁厚,多半不会为难你们。不过你们再上去这个老二不痴,那可是古怪的紧,你们自求多福吧。” 二人谢过不嗔,继续向虚无山前行。 行到此处,周围风景、陈设已经有了仙家风范,周围既无农田也无农舍,虚无山的农户皆住在不贪道长所在的道观以下。农户常年种植农桑,与虚无山金银交换。 之前的散金厅还有几分人间烟火,过了平风厅,再往上走,已经很难见到人迹,偶尔见到路上有人都是道童打扮,想必都是这虚无山上虚无道长的徒子徒孙,似乎都有一些仙风道骨。 二人行至一处凉亭,只见一个少年做道士打扮,盘腿腾空,头上冒着青气,双目紧闭好似入定。 方尊奔了一个多时辰,也是累了,正好在凉亭歇脚。 见少年凭空盘腿坐在空中,好似坐在板凳上一样,十分稳当而不掉下来,方尊十分好奇,便要凑近仔细观看一番,却被沈千心阻拦。方尊不明就里,正要发问,却见沈千心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二人身中剧毒,本不应该疾驰狂奔,但除了咬紧牙关拼命上了这虚无山次峰求见虚无道长之外,别无他法。这一阵二人走的急了,毒性又在全身蔓延了一些,方尊顿时觉得后背剧痛难忍,整个脊柱都有些发麻。 想到如今如此狼狈,都是沈千心所赐,不由十分气恼。沈千心却浑然不知,他也是毒素发作,且他中毒更深,若不是胭脂给他吃了化解毒素发作的药丸,只怕此时沈千心早已毙命。 二人在凉亭休整片刻,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观察打坐的少年。过了一盏茶的光景,少年双目缓缓睁开,收了功法,径直走过来问:“二位可是游客?” 方尊不知如何回答,一直看着沈千心。沈千心也摸不清对方来路,抱拳作揖,反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少年抱拳回礼道:“我是不欲道长座下弟子,肖锦书。” 沈千心听罢,神色一怔,眉目间又多了几分尊敬,说:“久闻肖少侠年轻才俊,是虚无山第三代弟子中的翘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肖锦书淡定自如,莞尔一笑,说:“这位朋友过奖了,我见你二人面有青气,神色不安,似有……似有毒性在身?” 此言一出,沈千心大惊,这虚无山本是玄宗一脉,并以丹药岐黄之术见长,肖锦书一眼便看出二人身中剧毒,不愧为名门高徒。 沈千心见肖锦书一语中的,当下对虚无山此行抱了更多的希望。方尊也是精神大振,一路跟着沈千心过来,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本来就是了无牵挂的小痞子,生死本来就看的淡,不料此刻徒孙对二人症状就了如指掌,想必那虚无道长一定是药到病除。 方尊见肖锦书眉清目秀,当真是人中龙凤,不由暗暗称其,问道:“肖兄对我们身上的剧毒,可有解法?” 肖锦书伸出双手,同时给方尊和沈千心搭脉。肖锦书左右手相继用力,恩雅方尊和沈千心的脉搏,时而眉头紧蹙,时而低头沉思,过了半响才开口问道:“二位可知自己身中的是什么毒吗?” 方尊正要开口,沈千心抢先一步说:“我等不知,还请肖兄示下。” 肖锦书看到沈千心制止了方尊,心里明白这是沈千心在考量自己,当下一笑,便道:“二位毒素从血液传入体内,在下修行尚浅,有辱师门,粗略号脉,再看二位气色,只知二位主动时间不同,从毒性来看,像是院子旁宗分支五毒教。” 沈千心听到此处,心里暗暗称奇,他本为人谨慎,即便被肖锦书看透是中了五毒教的剧毒,也不愿多透露一些来龙去脉。 肖锦书又冲沈千心说:“阁下所中剧毒,远比这位兄弟要早一些。”肖锦书号脉能号出中毒时间长短,依然非比寻常。但肖锦书又冲方尊说:“不过阁下身体远不及这位年长的朋友壮士,而且年长的朋友好似服用过抑制毒性的一些药丸,固虽然中毒较早,但毒性蔓延却比你要轻一些。” 沈千心彻底被折服,虚无山本是玄宗的势力,虚无道长也是近四五十年才脱离了原来的门派,自创了虚无山,没想到第三代徒孙的修行竟然如此高深。沈千心本以为委身青楼女子的解毒圣手胭脂能解毒,不料胭脂也是束手无策。 胭脂虽未将沈千心治愈,但确给他服用过抑制毒性的药丸,并且告知他虚无山虚无道长可解此毒,不仅如此还有把握让虚无道长出手相救,当时沈千心临别之时,胭脂曾经嘱咐,只要依她之言行事,保证能虚无道长会出手相救。 肖锦书继续说:“只可惜在下修行尚浅,对此剧毒无法解除,现下时辰不早了,想必二位是来我虚无山求师祖解毒的,那便快请上路吧。” 方尊之前本就抱着必死之心,但眼前被虚无道长的徒孙露了一手,彻底对虚无道长肃然起敬,当下问道:“听说见到虚无道长之前,还有两位仙道守着山门,不知这上面的不痴道长,可曾好……好……好相处!” 肖锦书甚为虚无山第三代大弟子,自然知道虚无山的规矩,对方尊二人一路上来的过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现在方尊又问不痴师叔和自己的师傅不欲,当下不便开口妄议长辈,只是故作偶而言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道观说:“那便是开智厅,不痴师叔今日就在观中,不过……不过二位运气不好,师叔好像……” ? 8、故交 方尊正待细问清楚,肖锦书已经拱手作别。?? 沈千心见方尊又是一筹莫展,却似胸有成竹的样子,道:“事不宜迟,赶快去开智厅,见了不痴道长,早日拜会虚无道长解毒为好。” 方尊只得跟了沈千心出了凉亭继续上路。 那开智厅离凉亭本就不远,方才在凉亭肖锦书遥指开智厅时,便能见得大概,方尊二人行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开智厅门外。 有了平风厅的经历,方尊本想找个道童先打探一番,却见这开智厅竟然鸦雀无声,左右不见一人。 沈千心和方尊围着开智厅寻了一圈儿,却一个人影都不见。 方尊见四下无人,心中大喜,心想那肖锦书方才说不痴道长今日就在开智厅,多半是骗人的说法,正好这里无人,不如直接上山。沈千心此时心里也是这么想。 二人对目之后,心照不宣,沿着开智厅旁边的石阶便向山上走去。 不料刚到开智厅通往山上的石阶口时,二人眼前灵光闪动,灵光闪动出荡漾出一层气流,猛地从前面弹了过来,将方尊和沈千心重重地弹了回来。 方尊踉跄后退,力不能支,险些摔倒,只觉胸口微微一痛,缓了几口气,索性并无大碍。 沈千心立定之后,拉着方尊又上前一步,待到方才弹回之处,这才又加快脚步,奔了几仗。到方才气流出现之处,又是灵光闪动,将二人再次弹回,只是这次弹回来的力道却比上次大了一些,方尊隐隐觉得胸口疼痛难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这才逐渐缓了过来。 沈千心到底有些修行,只是往后退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只是望着前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通过开智厅直达山上的路本来就在眼前,眼前本无一物,可是每次前行至台阶处,就有强大气流汹涌而出,将他们弹了回来。 沈千心俯身捡起一粒石子向前掷了出去,却见石子并不妨碍,沈千心力道充足,石子向前飞驰了数十丈,并无气流阻挡。 二人心下生疑,虽两次被气流挡回,但眼见石子疾驰飞出,又不甘心,再次上前踏出一步,刚到先前气流激荡之处,变又有一股气浪喷了出来,只是这次气流比前两次更加凶猛,方尊被弹出去几丈远,沈千心也被打倒在地。 二人还未起身,只见眼前灵光再次闪动,泛起一道白光,白光消散之时,赫然出现一个白袍道人。此道人眉具白,面色笃定,席地而坐,眼前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之上楚河汉界分明,黑红布阵,俨然是一个象棋的残局。 此时沈千心见道人出现,定睛一看,心下大喜,索性不再起身,坐在地上看着道人解那盘残局。 方尊忍着剧痛,被气流打得不住咳嗽,挣扎着起身,见沈千心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便自己上前作揖道:“请问仙人,可是不痴道长?” 方尊虽不是修道之人,但明显感觉三次气流逐渐在增强,这道人控制的得心应手,虽然疼痛对方却也手下留情,身体并无大碍。方才灵光闪动与眼前白光泛起,这等修为俨然在不贪与不嗔之上。 只是方尊问候了一声,道人头也不抬,还是自顾自地下着残局,对方尊的问候置若罔闻。 方尊上前一步,看那残局。黑方双卒逼宫,再有一招黑车便可沉底吃将,俨然是一步绝杀。红方双马形成挂角之势,单车在河沿,一只炮沉底。 方尊提高了嗓门再问一声:“请问仙人,可是不痴道长?” 白衣道人仍不作答,似是想到了一步妙招,红马前行,叫将,车前炮后连续叫将,下得十二三步之时,白衣道人连连摇头,似是不甚满意,眼见红方已无法连续叫将,此时黑方只需一步即可绝杀,这在象棋残局之中,红方便是输了。 白衣道人甚是懊恼,猛揪了几把头,又将残局恢复到了初始的样子,低头沉思。 方尊碰了一鼻子灰,眼见这道人修行身高,却不理会自己,只好回望沈千心。 沈千心此时已经起身,漫步来到白衣道人身旁,对方尊说:“不必着急,他便是不痴道长。” 方尊问沈千心:“你认识他?” 沈千心默默点头,眼神恍惚,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 不痴低头思谋着棋局,不时右手在棋盘上比划着变着,当真如痴如醉。方尊见沈千心一点都不着急,索性也不再催促,看着眼前棋局解闷。 不痴道人又解了几局,最后均是红方无法连将,只好作罢。方尊好几次想要上前搭话,均被沈千心阻拦,沈千心道:“不痴道长若无几分痴心,怎么会叫做不痴。他若入定思谋之时,纵使天崩地裂也不能叫他分心。” 又过了约莫一两个时辰,不痴道长忽然眉飞色舞,举起伏案棋子,双马连环,高调炮,单车夺士,连着走了三十六招终于将黑方将死。 不痴道长至此才放声大笑,起身转头看向方尊二人。 不等方尊开口,沈千心毅然上前,道:“不痴道长,别来无恙啊!” 不痴怔了怔,盯着沈千心道:“千心兄,是你!别来无恙啊!” 方尊心想,原来二人认识。 二人叙旧一番,沈千心说:“近五十年未见,不痴道长修为精进了不少啊。方才瞬间出现在我眼前,当真吓的不轻。”不痴道长连连摆手说:“千心兄见笑了,本是光术中的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沈千心说明来意,似要请不痴道长网开一面,让自己上山。 方尊心里一直有个疑惑,虚无山本是正宗正派,自己和沈千心上山求医治本来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为何这几个道长都横加阻拦,却有心下不甘? 不痴道长见沈千心开口相求,面露难色道:“实不相瞒,上次仙侠大会之后,哎……出了那事,你也知道。自此我师父便带着我等开门立派,有了这虚无山。不过开宗立派之后,我师父却一直有些不便,我虚无山虽然时间不久,但师父威名却有几百年了,开宗立派这几十年来求丹问药的数不甚数,我们几个生怕打扰了师父,再说我三师弟和四师弟脾气多有不和,四师弟为人算计太过精细,长久相处同门师兄难免有些计较,便在这虚无山上依次修建道观居所,一来可以将来人一一打了便是,不要惹了师父清修。二来我师兄弟便可分开居住,虽说分多聚少,但终究少了很多是非。” 沈千心对不痴道长相识已久,上一届仙侠大会之时,沈千心便于不痴道长和虚无道长认识。当时虚无道长还未创建虚无派,那时身为须弥山长老的虚无道长带着爱徒参加了上一届仙侠大会,阴差阳错认识了沈千心。 因此沈千心和其他道长虽不认识,但和虚无道长及不痴道长却是故交。只是上一届仙侠大会之中节外生枝,这才加深了沈千心和不痴的机缘,虚无道长也因此离开了须弥山,自立山头,但终是玄宗门派开枝散叶。 沈千心见不痴道长爽快,对自己毫无隐瞒,当下也将自己中毒之事坦诚相告。不痴道长面露难色,犹豫再三道:“这次上去你们恐怕见不到家师,你说毒汁来自五毒教的黑婆婆,那或许大师兄也可解毒,你我是故交,我不便拦你,你自上去到了那了然草堂,见了大师兄,将来意说明,身中剧毒是否能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沈千心听不痴道长答应放自己上去,心下大喜,双手抱拳连连作揖道:“多谢道长,快五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这等侠义心肠。” 不痴连连摆手说:“这几十年,因家师不便见人,我们兄弟四人,在山下拦截了不知道多少求医问药的人,这也的确得罪了不少江湖朋友。” 方尊没想到沈千心和不痴认识,听到不痴愿意放他们上去,的确心里一喜,但又听到可能见不到虚无,心又沉了下去。 不痴看看天色已晚,留了沈千心二人住下,待明日天明再赶路也不迟。沈千心看看夜幕已黑,也不推辞,这就住在了开智厅。 不痴安排道童给沈千心和方尊安排了住持,方尊吃了斋饭早早睡了,沈千心却一直在厅堂和不痴叙旧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千心便于方尊准备出。 不痴亲自送别,在离别开智厅时,不痴说道:“虚无山有三座峰,分别是玉虚峰、凌久峰、通天峰。此三峰一峰高过一峰,现在你我所在之处便是三峰中最低的玉虚峰,开智厅在上去便是大师兄的了然草堂,了然草堂再上去便是玉虚峰顶,家师便在玉虚峰顶。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看你的造化!” 方尊将虚无山的情况牢牢记在心里,同沈千心一起作别不痴,沿着山路直奔了然堂。自开智厅上来之后,山路越来越窄,脚底湿滑,甚至无处下脚,走了一段,山路两边草木枯竭,再无绿色,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枯黄。 二人疾步向前,这几日过来,中毒之处逐渐麻,尤其方尊,后背似有肿胀的感觉,只当是毒性越来越深。索性他所中的铁蒺藜剧毒那是从沈千心身上起出来,残留毒性不是很大,若非如此,方尊早就一命呜呼了。 散金厅、平风厅、开智厅一路上来,偶有道童路过,但从开智厅上来之后,沿路确是越荒芜,人迹罕至。 二人行到中午,终于远远看见一处草堂。草堂名副其实,实为各处稻草搭建而成,草堂前站着一人,面无表情,一边脸如常人,而另一边脸却似烧焦了一般,又似枯萎的花瓣,十分恐怖。 9、无欲无求 方尊见老人容貌怪异,心生畏惧,不想靠近。八??? 一?中文网沈千心却是打定了主意,步步向前。方尊暗暗问:“这怕是妖道吧?怎么这般模样?” 沈千心低声说:“不可污言碎语,这便是虚无道长座下大弟子不欲道长。” “不欲?”方尊说罢,再看看枯荣老人。只见他一身素装,却不曾着道袍,披头散,神情入定。 二人走进了几丈,不欲道长却视若无睹,依然看着远方,只是眼神空洞,似木雕一般。 方尊不敢想象,虚无道长座下大弟子不欲道长竟然这样子。之前的不贪、不嗔、不痴虽然各有千秋,但各个道术高,不贪道长的一道冰墙当天把他们硬生生阻拦了一夜,不嗔道长的火术把那个倒霉的小道童头、眉毛都烧焦了,不痴道长的道术更加神秘,起初方尊二人竟然看不见不痴道长,虽然后来不痴谦虚地生说,那是光术,但各种奥妙实在难以言表。 如今这不欲道长,人模鬼样,一张阴阳脸,一半还勉强算个人,另一半就像火烧了一般,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就这样一个人,确是大名鼎鼎的虚无山掌门虚无的大弟子。 沈千心加快脚步,拉着方尊又往前走了几步。可奇怪的是,二人走了很久,却和不欲道长仍然有十几丈的距离。方尊不明就里,还往前走,沈千心却觉察出不对劲,拽着方尊硬生生停了下来。 沈千心叮嘱方尊,说:“这不欲道长皈依虚无山之前,在其他门派,带艺投师,但深得虚无长老赏识,又有其他宗派修行底蕴,这些年的修为大进,已经是玄宗一流的高手了。” 方尊却大惑不解,说:“这老头好像会妖法,不然你我二人连着走了这般时候,为何离他还那么远?” 沈千心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明白,只是这虚无山道术精深,你我二人又是有求于人,还是规矩些好。之前虚无道长是须弥山屈指可数的高手,虚无道长这几个弟子入门时,虚无道长还在须弥山。五十多年前,虚无道长离开须弥山,到了虚无山,这几个弟子都跟了过来。即便如此,须弥山和虚无山同属玄宗一脉,二山之上高手如云,实在是玄宗翘楚,你我要多家敬重才对。” “店大欺客吗?”方尊在杀人小镇和市井小民打交道惯了,满嘴都是俚语,此处不管用的恰当不恰当,张嘴就来:“你我二人虽是有求于他,但也不能这般刁难。我经常听出家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都要死了,上门求那什么虚无子。他出手相救,我自然记得他的好,他若不救,你我死了便是,我是决计不会作践了自己。” 方尊说着,就要转身离去。此时却听那不欲道长开口说:“二位远道而来,不欲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不欲话音刚落,方尊和沈千心只觉得眼前一晃,方才还在几十丈外的不欲道长和了然堂却已经在眼前几尺之外。 沈千心见不欲态度转变,心里大喜,连忙上前作揖道:“道长在上,我是武宗分支,群贤庄执事沈千心……”沈千心还要详细介绍,不欲却出言阻止了他,道:“我知道你,上届仙侠大会,你在青擂中排名六十八。” 不欲当真博闻强识,连沈千心这种二三流的角色在上届仙侠大会中的排位都还记得。每届仙侠大会都分为青擂、黄擂、紫擂三个擂台。青擂最低,依次为黄擂,紫擂最高。参会者可自由选择擂台报名,但若实力悬殊,在打擂中遭到重创,却也无人过问。 故而众人在报名时都及其谨慎,多半是根据自己的斤两,权衡再三,才敢报名。除非是修行及其卓越者,或是近几年出类拔萃进步神,才敢直接报名紫擂一决高下。 沈千心正要大谈上一届仙侠大会,再拉拉关系,却被不欲道长阻止了。不欲问道:“二位来我虚无山,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沈千心毕恭毕敬地回答说:“只是我二人受奸人所害,中了剧毒。”方尊每次听到这里便十分不忿,心想,你是受人所害,老子确是受你所害,莫非你就是奸人么? 沈千心说罢,拿出铁蒺藜呈给不欲道长。 不欲道长并未接过铁蒺藜,那张阴阳脸还是一动不动,面如表情,低头瞄了一眼说:“暗器本身并不厉害,只是这铁蒺藜上泛着暗光,似有毒砂浸泡过。铁蒺藜上的毒汁可比这暗器厉害多了!” “你可得罪了旁宗五毒教的黑婆婆?”不欲道长低声说:“铁蒺藜上的毒汁泛着暗光,这暗器从你们身上起出来,却不沾血腥,而且毒汁在这种铁器上浸泡仍能渗透至深,五毒教没几个人能有这般造诣。除了黑婆婆,其他几个人多半不涉足江湖。” 方尊心想,这个鬼脸道人还真有两下子,这几句分析暗器的说法可比先前几位准确的多了,不由暗暗称奇。 方尊心思还未回转,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继而白光消失。只觉胸前猛地一震,似有千钧力道传来,却在力道传入体内只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不欲道长突然难,双手催动真力,试探了一下二人的修行。 沈千心也是被不欲道长伸手一抓,身子一震,却是纹丝不动。原来方才不欲道长伸手便知二人的修行深浅,虽然催动真力,但是却又害怕伤了二人,故而只是含力不。 不欲道长背负双手说道:“沈兄弟这几年修行精进不少,怕是到凝气境的紧要关头,我看下一次仙侠大会,沈兄弟便可上那黄擂了。”不欲说着,沉思片刻,看着方尊大惑不解地说:“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方尊知道不欲已经试探出自己毫无修行的根基,觉得脸面上过不去,索性双手抱拳道:“杀人小镇痞子方尊,受奸人所害,无辜连累,不懂你们说的什么这气那气,也不曾修行。” 方尊说到“奸人”之时,看了看旁边的沈千心,只盼他知道自己是意有所指,但沈千心还是看着不欲道长,似乎没听懂自己指桑骂槐。 不欲上下将方尊打量了一番,说:“那你当真是无辜受到牵连了。只可惜这五毒教黑婆婆的毒,只有家师能解。这解毒尚需几味仙药,我更是爱莫能助。我等修行尚浅,还无法相助二位。二位还是请回吧。” 方尊一听,不欲道长又是下了逐客令,心下一沉,想着:“老子这辈子真是跟着这该死的沈千心交待了。既然求生不能,得寻个时机,抓着沈千心的大腿狠狠地咬上一口方才解气,临死之前也要报仇。不然论单打独斗,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沈千心听不欲道长下了逐客令,当下急了,央求道:“久闻虚无山宅心仁厚,虚无道长和不欲道长更是侠名远播,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求道长开恩,让我等拜会虚无道长,解了剧毒。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沈兄言重了。”不欲道长说话冰冷,面无表情,语调平和,说:“家师现在有事在身,不便出手。再说解毒还需几味仙药更是凤毛麟角。并非我虚无山有意刁难。” 方尊见这不欲道长将铁蒺藜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此刻却又推三阻四,心里甚是不悦,再加上山两天以来,步步艰辛,每个人都要刁难一番,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气,说:“你这老头,不救也就算了,却要这般强词夺理,说出这等理由来。当真以为我们是摇尾乞怜,非要我们给你跪地磕头不成?” 沈千心见方尊出言不逊,心下大惊,怒斥道:“闭嘴,休得胡言。怎么能这么对道长说话?” 方尊不免对沈千心嗤之以鼻,反唇相讥道:“死便死了,哪像你这般活得狼狈。自己技不如人,却偏要偷人的什么破诗集。反倒遭来一身祸,只可气的是连累了老子给你垫背。” 方尊说着就想上前抱住沈千心的大腿猛咬一口,报仇解气,以免这毒性说不准什么时候作,报不了仇当真是死不瞑目。 不待沈千心作,不欲道长便说:“这位兄弟误会了,当真是家师无法出手,再说即便家师答应出手,那几味仙药确是的确稀有。” “你这老头,我看你比山下那几个贪财鬼、暴脾气、下棋的家伙能耐大多了,却这般不利索,枉你一身好本事。”方尊说完,看了看不欲,心想:“他要是现在就上前要了我的性命,我却当真没有办法。” 不欲道:“无欲则刚,想必这位兄弟是知道的。”说着又顿了顿,说:“用心若镜,不将不迎,方能格物而不自伤。古人的道理都讲的明白,我道教和佛教殊途同归,贪嗔痴念都是毒根,我那几位师弟当真是参不破这一点,所以也的确是修行有限,让你见笑了。” 10、信物 “你这老头可当真可笑,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却心硬如铁,见死不救,妄自你们多年修行还以正道自居。”方尊认定了无欲道长不会放行,索性口无遮拦数落了无欲。 方尊言罢,只觉身后掠来一阵风,在抬头看时,只见方才在山下凉亭遇见的肖锦书已经站在眼前。 肖锦书上前一步,向无欲道长作揖道:“遵师命巡山,未见异常!”无欲道长缓缓点头。肖锦书见师父肯,这才转身向方尊和沈千心点头问好。 “锦书,留二位在了然堂用了素斋,赠送他们两瓶冰丸。”不欲说罢,便不再理会方尊二人。 “二位真是我虚无山的贵客,这冰丸是弊派灵药,虽不金贵,但也是江湖中难得的佳品。每日吃一粒,一瓶吃完,可将体内毒素冷冻延缓作一年之久。”肖锦书听师傅安排,便知不会放二人上山,当下将这冰丸的妙用讲解了一番。 虚无山本是玄宗正派,功力深厚,底蕴十足,虚无道长一派更以炼制丹药见长。冰丸虽不解毒,但也是控制毒素,延缓作的灵丹妙药。 不欲道长缓缓点头,似是对肖锦书的回答很认可。肖锦书举止得体,在虚无山三代弟子中也算是翘楚,一直是不欲道长着力培养的弟子。 肖锦书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要把方尊二人引入了然堂用素斋。沈千心当下跨上一步,说:“不欲道长,我有一物,若虚无道长见了,必会替我等解毒。劳烦你通报一声。” 沈千心说罢,伸手入怀,从怀里拿出一个粉丝绸缎,绸缎四边向内合起,看样子里面还包着物件。 沈千心将绸缎交给不欲道长,不欲将绸缎捧在手里,掀起绸缎一角,朝里面看了一眼。不欲那张鬼脸微微触动了一下,抬头又看了看沈千心,道:“这个物件你从何而来。” 方尊一直看不到粉色绸缎里是何物,但见不欲道长一张鬼脸都为之触动,心里更加疑惑。此时不欲再次问,沈千心却颔不语。 不欲盯了半响绸缎,拂袖而去,临走时冲肖锦书道:“晚上好生招待二位,用了素斋,可将冰丸赠他二人服用,我去玉虚峰顶见你师祖。” 沈千心见不欲去了玉虚峰顶见虚无道长,心下大喜,不欲虽然早已御剑腾空而起,驾云而去,去仍然连连道谢。 肖锦书请二人进了了然草堂,宾主就坐。 了然草堂名副其实,都是用稻草碾压成毡,搭建而成,沈千心和方尊均心下狐疑,不知道为什么不欲道长的居所如此简陋。 一名道童见有客人,端上了两碗清茶。肖锦书请茶道:“请二位品尝一下,这是明前茶。茶树种在这虚无山最高的通天峰,五年一长苗、五年一芽、五年一采摘、五年一炒青,时隔二十年这才能成茶,二十年时间生个女儿也要嫁人了,故师祖将此茶取名为婵娟。通天峰地势险峻,浓雾缭绕,人迹罕至,常有上古灵兽出没,我虚无山也只有师祖虚无上人这才能来去自如。故而这通天峰的茶叶,是师祖到了这虚无山才开始栽种的,师祖念在我师父日理万机,甚是劳作,特赏了一些茶叶给他。现在拿出来和二位品鉴,共享人间珍品。” 沈千心听肖锦书这么说,拿起碗盖,看了看,嗅了嗅,喝了一口,闭上眼睛说:“好茶好茶,当真是回味悠长,清香扑鼻。这次上山来,本意是为了求见虚无道长解毒,但有幸深得肖兄弟此茶,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方尊就没喝过什么茶叶,之前在窑子里帮着跑堂儿的时候,口渴了也喝过大铜壶里的茶叶,虽然苦涩难咽,但没有过比较,总以为天下的茶叶都是那般滋味。反正去窑子里的男人心思都在别的事儿上,对于茶叶的好坏也无人评价。 现在喝了这婵娟,只觉得口鼻之间满是香味,回味悠长,沁人心脾,但总觉得沈千心说的有些假了,似有拍马屁之嫌,本不想多说,熟料肖锦书却问:“方兄以为此茶如何?” 方尊沉思片刻,他也没有沈千心那么多的辞藻来溜须拍马,只觉得这碗茶当真好喝,见肖锦书问,便当真回答:“比窑子里茶的要好喝的多!” 肖锦书略一皱眉,被这方尊一句话噎的半死。 沈千心暗自寻思:“不欲道长拿了那绸缎去见虚无道长,如果虚无道长仍旧不予施救该如何是好?那时候不欲道长定不会放我上去,可是性命相关,也管不得许多了,那时若虚无道长拒绝,说不得也要自己闯上去试他一试。” 心里做好了计较,沈千心便开口套话,想问明路径。 “方才见了肖兄的身手,肖兄修为在这虚无山可是屈指可数啊!”沈千心道。 肖锦书见沈千心夸赞自己,当下抱拳谦虚道:“沈兄过奖了,莫说鄙人不及师祖、师父、师伯修行的万分之一,也有不少同辈修行远在我之上。” “你是不欲道长的大弟子,不欲道长便是虚无道长的座弟子,若有机会,你也可以去玉虚峰顶,请虚无道长指教啊。”沈千心看似说的无意,实则在打探虚无子的住处。 “这可不行,不得师祖召唤,除了家师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到玉虚峰顶打扰师祖清修。”肖锦书道。 “依我看啊,虚无道长就应该在虚无山的最高峰——通天峰清修,你师傅们住在那凌久峰也好,这虚无峰嘛,我看就应该交给你来掌管。我虽初见肖兄,但心里敬佩得紧,你的修行,假以时日,必当是虚无山的翘楚!”沈千心有意恭维。 肖锦书这几句话听得极为受用,手里端着碗茶,却不动声色,道:“通天峰内有上古灵兽,别说我们,就连家师都没进去过。虚无山只有师祖才可来去自如。至于凌久峰嘛,师祖却一直不愿意居住。” “那去这玉虚峰虚无道长的居所,此去怕不远了吧?”沈千心迂回婉转,还是打听虚无道长的住处。 肖锦书听出了沈千心的心思,闭口不言。 方尊心想:“这沈千心人如其名,当真心思甚多,当初为了让我一路照顾他,怕我生二心,竟然也用那铁蒺藜将我打了。现下拐弯抹角又自肖锦书处套话。” 肖锦书当下唤了道童给沈千心添茶,自己起身从内堂拿了冰丸出来,分给二人。 方尊见冰丸晶莹剔透,非常好看,心下生奇,不等肖锦书介绍便拿了一颗出来,扔进嘴里。 这冰丸当真名副其实,如冰一般,入口即化,似有一股冰冷的寒流随着腹腔滑落,然后沉于丹田之内,逐渐冰冻凝固。口感也不错,有一丝甘甜之味,滋润口舌,非常之妙。方尊心想:“即便那虚无道长袖手旁观,吃这冰丸也能再活一年,那什么时候才能狠狠咬这沈千心一口,解我心头之恨?” 赠了冰丸,肖锦书安排了顿素斋。方尊这几日连日奔波,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菜,今日随时素食,但也吃的有滋有味。 肖锦书的招待却也非常周到,到了晚上,给二人安排了客房,并陪着二人闲聊了一阵。三人说到子夜时分,忽然觉得整个草堂有略微的震动感,接着一声长啸震耳欲聋地传来,似有万千猛兽即将蜂拥而至。 沈千心非常害怕,却又不便表现的过分恐慌,只是盯着肖锦书问:“肖兄这是何物,为何出此等骇人听闻的啸声。” 肖锦书知道沈千心恐慌,却不点破,只是劝慰道:“沈兄不必惊慌,这是我通天峰的灵兽吼叫之声。” 白天沈千心也曾遥望过通天峰,只觉通天峰极其遥远,云深不知处,不曾想灵兽的吼叫却能传的如此之远。 待灵兽吼叫之声停了,肖锦书这才作别。 沈千心和方尊睡下之后,沈千心内心依然挣扎,便问方尊:“若要是那虚无道长对我等袖手旁观,不予施救,该如何是好?” 方尊心下暗想:“若真那样,老子先抢了你的冰丸,我多活两年,再狠咬你一口。”殊不知此时沈千心虽然身负重伤,但到底有凝气境的修行,方尊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 “我没有办法了,大不了一死。”方尊心里盘算着,却又视死如归,其中奥妙他早就想清楚了,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沈千心还要问,方尊懒得回答,便假装打起了呼噜。沈千心问了几声,不见作答,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日头还未升起,沈千心便醒了。方尊睡得正美,往日在杀人小镇之时,此时沈千心正是睡回笼觉的时候,现在却被沈千心叫了起来。 道童早就准备好了茶点,二人吃了一些,却不见肖锦书。 沈千心问道童:“肖兄今日为何不见?” 道童放下点心,只说:“晚辈不知,肖师兄是师父的大弟子,他的行踪也无须告知我们。” 沈千心讨了个没趣,这一顿茶点也吃的索然无味。方尊吃了茶点又吃了一粒冰丸,沈千心却心不在焉,时不时掏出冰丸左右端详,或者干脆拿出《豪放诗集》仔细研读。 到了中午,日上三更,只见天空白光一闪,从上空降下一柄巨剑。 御剑而来的,正是不欲道长。那巨剑逐渐缩小,不欲道长落地之时,那巨剑便不见了踪影。 昨日不欲道长祭起神剑之时行动迅,沈千心未曾注意,现在落地之时身形逐步放缓,沈千心瞪大了眼睛盯着不欲道长的神剑,说:“道长的兵器可是愈灵通了,这柄无锋宝剑那是上古有名的神器,能在道长手里,当真是宝剑赠英雄啊。” 不欲对沈千心的阿谀奉迎并不买账,只是淡淡地说:“家师要见你们!” 11、开山祖师 沈千心听不欲道长说,虚无道长答应相见,眉飞色舞。 就连方尊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毕竟本来报着必死的心,却眼下有了活路,不由心头一喜。 “你二人沐浴一番,随我去见家师。”不欲道长言罢,便独自进了了然草堂。二人回到住处,昨日上茶的道童早已准备好了两个木桶,点了炭火,放了热水。二人在木桶里泡澡、沐浴。 只是沈千心在脱衣服的时候,格外注意那本《豪放诗集》,将诗集放在枕头底下,又用衣服遮挡掩饰,这才放心洗浴。 沈千心一边洗一边说:“这当真是得不偿失,我当下凝气七阶,若用心苦练,精心研习修为,下次仙侠大会虽然迫在眉睫,却也能到凝气八、九阶,也是一时贪心,祸事已起,为了这本诗集,性命堪忧,本门的白玉虎符也给了那个贪财鬼,最后还连累了兄弟你。” 方尊见他搭话,便说:“我不知道你们这般是有什么好玩,真不如我在杀人小镇逍遥自在。为了那本破书,你和那几个黑衣人,都是痛下死手,不划算,不划算。” “方兄弟,你非江湖中人,不知这本诗集的精妙。”沈千心浸泡在热水之中,声音也变得舒缓,整个人也慵懒了几分。 此前道童在热水中浸泡了一些草药,此时房间内热气腾腾,草药的甘草味也扑鼻而来,方尊闭着双眼,听沈千心说:“江湖之中玄宗、佛宗、武宗、儒宗、旁宗、魔宗,各宗修真大同小异,但每个宗门之中又有许多分支,这些分支便是门派。但凡敢开宗立派的,都有些能耐。每个门派之中,或有惊人的秘籍,或有上古的法器,或开门立派的掌门天赋异人。” “这《豪放诗集》便是儒宗分支诗词派的镇派宝贝,你非江湖中人,自然不知道它的用处。”沈千心获准和虚无道长见面,似乎放松了一些,今日话也多了,再加方尊并非江湖中人,沈千心自然对他没什么警惕。 两人沐浴完毕,不欲道长早在了然堂外等候。 不欲道长看着二人,问道:“你二人可会御器?” 方尊不明白御器是什么意思,但听沈千心一说,大致也知道了意思。沈千心说:“实不相瞒,在下群贤庄算是修行精湛的了,但仍无法达到御器的境界。方才见不欲道长将无锋神剑祭起,御剑而行,当下好生佩服。” 方尊心想,这御器原来就是站在那玩意儿上飞啊,这本事倒是别致,很有意思。要是我能学会,当真一日之间游遍三山五岳,看尽世间花红那才过瘾。 不欲道长道:“那你二人随我来。” 方尊和沈千心并排上前几步,不欲道长左右手搀扶着二人,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无锋”宝剑腾地出现,兀自变大,直到三人踏上宝剑,破云而去。 起初方尊在宝剑腾空之时双腿颤抖,全身惊悚,只觉得白云皆从身边掠过,身子不断身高,气流逐渐寒冷,疾风扑面而来,甚至呼吸都觉得困难。 飞了几柱香的时刻,方尊逐渐适应了高空飞行的感觉。壮着胆子低头看看脚下,只见浮云片片,自脚下划过,那虚无山已在脚下,低头看去,树影山石一一掠过,才看了一眼,已经全身惊觉,再不敢低头。 不知飞了多少时候,周围怪石嶙峋,山高峰绝,景像怪异,天边祥云也变化万千,周围已不见人迹,不欲道长在空中大声说:“抓紧了,我这就要收了宝剑,去见家师。” 三人从天空而下,到了地上,沈千心和方尊却已经面如土色,显然吓得不轻。 沈千心想:“多亏虚无道长肯见我,不然我自己要是寻上来,路都找不见,这高山绝岭的,人迹罕至,自己却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不欲道长带着二人行至虚无宫前,请宫前道童向内禀报。片刻之后,道童缓缓而出,引他们进去。 三人走进前殿,殿中只有几个道童做着杂役,三人过了前殿,来到后堂,三清像前盘腿坐着一位道人,如果单从外形看,约莫三十多岁样子,双目微闭,面色红润。 不欲道长上前恭敬作揖,道:“师父,弟子已将群贤庄沈千心、杀人镇方尊带来。” 方尊看着眼前的道人,年纪三十多岁,比不欲道长年轻很多,甚至比肖锦书都要年轻一些,此人竟然是虚无山掌门虚无道长? 但眼见不欲称此人为师父,毕恭毕敬,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虚无道长听罢不欲道长禀报,沉思无言,眼睛都没睁开。方尊抬头一看,这才现虚无道长坐的蒲团前面有一个香案,香案上正放着先前沈千心拿出来的红绸缎。只是此时红绸缎还是紧紧地包裹着,仍然不知道里面包着什么东西。 沈千心蠢蠢欲动,见虚无道长半响不言,终于忍不住上前献媚道:“虚无道长,晚辈有礼了。多年不见,您的修行更加精进了,当真是鹤童颜,返老还童啊?” 虚无道长微微睁开双眼,看着面前香案上的红色绸缎说:“此物是你的?” 沈千心犹豫片刻,不敢妄自作答,心里盘算:“虚无修行深厚,不知其对此物是何态度,如果拿捏不准,怕生变故。”沈千心还在犹豫,却见虚无道长目光直视过来。 虚无目光如炬,两眼放光,精力充沛可见一斑。 沈千心不敢糊弄,便答道:“此物正是在下的。” “原来的主人何时给你的?”虚无见沈千心如实作答,又闭目问道。 “不久之前!” 虚无听完起身踱步,背负双手在大殿里走了几个来回,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二人身中剧毒,是此物主人要你来求我的?” 沈千心道:“正是!晚辈不敢隐瞒,小人身中剧毒,本不敢劳烦道长,求她解毒。但她看完伤势与铁蒺藜后,便告诉小人,此毒乃五毒教黑婆婆熬制,世间能解此毒者不出五人。小人央求之下,她便将此物给我,让我来请道长出手相救。” 方尊此时也听得差不多了,此前沈千心在杀人小镇的窑子里遇见自己。当时沈千心刚从胭脂的房间出来,必是之前受过胭脂指点,这才来到了虚无山。那么红绸缎的物件必定就是胭脂的无疑了,之前方尊还暗自狐疑,这沈千心一个大男人,哪儿来的红色绸缎包裹的物件。 原来这物件便是胭脂的,胭脂简单地化解了一下沈千心的伤口,但并未解毒,故现在沈千心走投无路,遵循胭脂的指引到了这虚无山。 只是这胭脂一个风尘女子,却又为何懂这江湖恩怨,还知晓这虚无山的情形? 当下沈千心也不隐瞒,将自己如何去了诗词派,夺了《豪放诗词》,又如何中了简宗荣等人的追击,又如何中了暗器之毒,如何逃到杀人小镇的妓院,又如何到了这虚无山,大致说了一遍。 虚无听罢,冷冷地说了一句:“她还是那般倔强!” 言罢虚无走到窗前,眺目看向远方,竟然沉吟不语,似有诸多心事。 不欲道长见师父沉默不语,也不敢多说,只是背负双手立在一旁。倒是方尊心里坦荡,既来之则安之,方尊此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瞧着虚无道长的修为,犹在无欲之上,别说他二人,就是肖锦书要取二人性命也如探囊取物,此番上山,若能解毒,再好不过。如果解不了毒,死也就死了,但要是想折磨老子,或者借此羞辱老子,便是毒身亡,方爷也绝不低头!” 沈千心见虚无道长沉默不语,心底大惊,生怕虚无不出手相救,沉吟半响,伸手入怀,掏出《豪放诗集》道:“如能有幸得道长相救,这本诗集,小人愿献给虚无山。” 虚无道长转身接过诗集,冷笑一声道:“这本狗屁诗集,本是几百年前那儒宗一帮废物,炼气至凝气境则无法再进至化气境,累死了那群废物才研习出了这套诗集,其实就是炼气的丹田吐纳,聚神通关之法,世人视作宝贝,可在我虚无山眼里便是狗屁一般。” 虚无道长随手翻了翻诗集,道:“唐代诗仙李白,本也是御剑高手,本诗集中录了他的《将进酒》,若能吐纳得体,运气自如,倒也能对修为有些帮助。但竟然也将辛弃疾那种庸人的诸多粗词烂调也收录进来,甚是可笑。竟然将文天祥那种亡国之臣的《过零丁洋》也收录其中,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这种诗词赏析的斤两,竟然也敢自居儒宗。” 虚无道长说落完《豪放诗集》,将其交给不欲道长说:“这本诗集你便收着,要是觉得没用,一把火烧了也是,不必在给这姓沈的,反正他也是偷来的。”转身又对沈千心说:“我虚无山三代弟子如肖锦书那般,修为也到了化气境,何须这等贻笑大方的东西?” 沈千心本想讨好虚无,想不但反被取笑一番,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可虚无接下来一番话,又将沈千心不可告人的心思数落的体无完肤。 12、召集门人 虚无又说:“你姓沈的,本是武宗末流群贤庄的小小执事,近几年闻听你门派尔虞我诈,内讧不断,多年掌门之位空缺,你怕是要盗了诗词派的这东西自己修行,好争夺掌门之位吧?看来你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千心被虚无道长说中了心事,更加尴尬,但又不敢否认,只好矗立在原地如呆了一般。? 八一中 ?文网 虚无数落完沈千心,又转头看着方尊。 方尊双目和虚无对视,只觉得浑身一个冷颤,只觉他目光如电,竟不自主地避开了虚无的目光。 虚无道长问道:“你也中毒了?” 方尊见虚无将沈千心羞辱地体无完肤,心下打定主意,宁可不解毒,也不受这般羞辱。即便当真死在这里,临死前咬他沈千心一口解气,也就罢了。不欲所赠冰丸,也一并还给他们。 心下坚定,方尊铿锵答道:“我随他上山,如果道长能解毒,我自然是倍感恩德,如果道长不便,也不打紧,我这就下山,我方尊虽然是一个小痞子,但也绝不辱没了志气,也不连累你虚无山!”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与虚无和不欲相比,方尊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却宁死不屈,绝不受沈千心那般羞辱。言下之意对沈千心的卑贱也是颇有微词,那句“辱没了志气”便是暗指沈千心没骨气。 虚无和不欲都没想到方尊竟然如此激昂,都难免为之所动,虚无又问:“你是怎么中毒的?” 方尊心想:“我身中铁蒺藜,明明是沈千心害我,但我说是不说?”踌躇了一会儿,方尊决定不说,虽然他对沈千心也不甚喜欢,但总不想在此时落井下石,惹恼了虚无,让其对沈千心更加心生芥蒂,当真不予施救,倒是害了沈千心的性命。 方尊正不知道如何答对,虚无却反而盯着沈千心,道:“方尊虽然资质奇佳,但浑身上下无一点修行的道行,你沈千心断然不会带他去与你同去夺那《豪放诗词》,他要是去了,反而连累了你。你方才说去杀人小镇之前便已中毒,而此人又自称杀人小镇方尊,那就是你中毒之后在杀人小镇才遇见他的?那么他是如何中毒的?怕是你沈千心为了拉个同行垫背的,害了他吧?诗词派简宗荣那个狗屁虽然混账,但也不至于对一个痞子用这般狠毒的暗器。 还有,你方才说简宗荣勾结旁宗五毒教用毒器害你,打了你三粒铁蒺藜,那方尊也同样中毒了,为何没有另外几粒铁蒺藜?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用打中你的铁蒺藜,又打了方尊,逼他一路同行,做你的照应,来我虚无山!” 虚无一番言语,让方尊惊叹不已,心里十分佩服:“这虚无道长怪不得方才讽刺挖苦沈千心,原来他推断的严丝合缝,当真如亲眼所见一般。沈千心为人阴暗,怪不得虚无不怎么待见他!” 沈千心被虚无说的浑身都是冷汗,知道再也辩解不过,竟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作揖,磕头如捣蒜般,说:“道长开恩啊,小的也是一时愚昧,坏了良心害了这位兄弟。还请道长念在胭脂身上,救我一条狗命吧!” “混账!”站在一旁的不欲终于说话了,只是他那张鬼脸,一半像烧焦了一样,冷不丁怒喝一声,着实吓人,不欲将《豪放诗词》收入怀中又对沈千心说:“胭脂也是你叫的?五十年前仙侠大会你也在场,必定知道她和我们的关系,今天却敢如此造次!” 沈千心恍然大悟,连连求饶说:“小人有眼无珠,辱没了……胭……姑奶奶,还请道长开恩,救我一命。” 虚无道长闭目不语,伸手打断了不欲,缓了缓,说:“不欲,将你三位师弟都召过来吧。将锦书也一并唤来!” “是!”不欲见师父令,当即应了,向前殿走去。 沈千心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虚无道长看着方尊说:“你倒是有几分骨头。” 方尊见虚无道长和自己说话,竟也不回话,当下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一只手伸进怀中,拿捏着那瓶冰丸,只待虚无道长拒绝之时,便将冰丸还给他们,再瞅准时机咬一口沈千心。 虚无道长忽又问沈千心道:“你可知那红色绸缎中是何物?” 沈千心跪在地上,看着香案上的红色绸缎,连连点头,说:“小人看过里面的物件。” “那你可知她什么意思?”虚无道长冷笑着问。 “胭脂……不……姑奶奶宅心仁厚,盼着道长念在过去的……过去的……交情,救我一命。”沈千心此刻给予一线希望在胭脂身上,盼着能救他一命。 不料虚无道长连连笑,说:“你这等蠢货,活到现在也是个笑话。罢了罢了,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虚无道长又颇为得意地说:“胭脂还是那般聪颖过人,与我心有灵犀。”虚无道长提及胭脂之时,脸色缓和许多,甚至面带喜色,继而转身怒喝沈千心道:“你是不是又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或者借当年之事,要挟她了?” “不!不!”沈千心慌忙摆手,连连否认,但是神色不定,眼神及其恐慌。 虚无看着沈千心局促的样子,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像你这般愚蠢?若不是你使了卑鄙手段,或者用当年之事要挟与她,她又怎会给你指点明路,又怎会给你信物,让你到这虚无山来?” 当日沈千心在胭脂房间生了什么,方尊并不知晓,只是暗自狐疑,为何胭脂竟然会解毒,而且还和这虚无山扯上了关系。现在听虚无道长一说,原来其中又有缘由。看沈千心的样子,八成是如虚无所说,当时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正在沉吟间,只听前殿一声长啸,如鹰击长空,龙鸣天下般清脆。不多久,不欲便回来了,想必方才的长啸是不欲召集门人所。 过得片刻,天空凌云而来几个人,走到近处才现正是虚无门下。 最前面的是不痴道长,他祭起轮回镜,云彩周围尽是镜子反射的日光,周身霞蔚,身形轻盈玲珑,炫彩无比。 不痴道长之后,便是不嗔与不贪,二人并排前行,不分伯仲。不嗔祭起一个酒葫芦,坐在葫芦腰上,虎虎生威,见着旁边的不贪,却也暗自催动真力,想再向前几仗,将不贪抛在脑后。 不贪道长踩在一个硕大无比的金元宝上,脚下生风,却也看着旁边的不嗔不顺眼,似要死命向前,也想甩开不嗔。 唯有肖锦书落在最后,驾着一把山河扇亦步亦趋,虽然用尽了全力,仍然落后几位师叔数十丈。 方尊看的精彩,竟也忘了自己的处境。因不痴当时和沈千心有些交情,并没有为难他们上山,方尊对不痴印象最好,见他收了轮回镜落地,便对他笑了笑。不痴眼神呆滞,似在思摸着什么,痴痴地向前,向虚无和不欲行礼。 不嗔不贪稍后落地,先后收了法器,上前行礼,只是相互怒目而视,并不答话。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肖锦书这才急匆匆地落地,只见他额头微有汗珠,似是力竭已到强弩之末。 虚无看着众人,缓缓地问不欲,道:“锦书近来主要做些什么?” 不欲道长见虚无问,上前躬身回答:“锦书近来代我巡山,处理些虚无山和山间民众的日常交易。并巡游玉虚峰各处险要。凌久峰上便是隔段时日,我去巡游一次。通天峰谨遵师命,未经师父安排,不敢巡游。” 虚无道长心里明白,不贪道长守在玉虚峰上虚无派的最低处,常和山间民众打交道,如果任由不贪负责虚无派日常柴米油盐和民众的交换,难免不妥,不欲安排肖锦书巡游,其实也是防备这一点。 “锦书你的御器吐纳之法,不得要领,下来之后要你师父多加指点。运气吐纳的要点在于丹田气运的流动,此处不得要领,你化气境之上的修习便终难大成。”虚无见肖锦书方才御器和他的几位师叔想必捉襟见肘,便出言指点。 不欲和肖锦书同时领命,肖锦书更是跪拜师祖,感谢师祖指点。 言罢,虚无正坐在三清像前的蒲团之上,众人自然分立两侧。 虚无说:“此二人皆从你们住处经过,来意想必你也知道。我闭关数年,昨日方才圆满出关,总算闭关数年没有白费,宝物已有大成。稍后便让你等开开眼界。但眼下这二人求我解毒,本是小事,不必叫你们来。但他二人带来了一个物件,是胭脂所赐,我倒是要问问你们的看法。” 虚无言罢,看看众人又说:“我今日宝器已经炼成,下一届仙侠大会也不远了,今日召集你们便给你们说说胭脂赐给此二人的物件和我当初带着你们离开须弥山,创立须弥派的缘由。” 虚无说罢,起手打开红色绸缎,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13、当年往事 在此之前,绸缎内的物件只有虚无、不欲和沈千心三人见过。?不贪、不嗔、不痴更不知晓还有此物件。 当下虚无打开绸缎之时,众人都睁大了双眼看着。 尤其方尊,好奇心更重,一直想知道绸缎内究竟为何物,虚无见了它竟能召见沈千心。 虚无打开之时,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红色绸缎之内有一块玉镯,玉镯晶莹剔透,水头圆润,成色十足,必是玉中佳品。可惜的是,玉镯却断成了好几截。 除了虚无、不欲和沈千心,之前就知道玉镯已碎,众人无不感叹可惜。 虚无很平淡地说:“这是此前胭脂的东西,她之前经这个姓沈的家伙带给了我,作为信物来见我。” 虚无见众人侧目,莞尔一笑,说:“你们当下都为这个玉镯破碎而觉得可惜,只是世间万物弥足珍贵的莫过于人,这等身外之物,即便碎了,又有什么可惜。”虚无说完这番话,转头又看了看不贪道长,言下之意是让他警醒,不可过分贪财。 不贪道长倒也聪慧,见师父言下之意,意有所指,低头不语,心里想必也有几分忐忑。 虚无道长接着说:“你们知道,胭脂本是我的师妹!与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说到此处,方尊却不由“啊!”了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风尘女子竟然和虚无山掌门是师兄妹,那她又是如何沦落到风尘的? 方尊心里暗惊,却也转头看过沈千心。但沈千心跪在原地,也不见得有多吃惊,想必是之前就知道虚无道长和胭脂的这层关系。 “上一届仙侠大会,我还是须弥山的人,以须弥山的名义参加,本是在紫擂已经胜了两轮。如无意外,至少能进紫擂排名的前五位!”虚无道长说到此处,略有一些唏嘘,说:“若真是那般,也没有了今日的虚无山,想必我早已成了须弥山的掌门。当时我的师父得道升天,化仙不久。遵照师命,我和几位师兄弟本就在那仙侠大会上分出胜负,胜者执掌须弥山。” “我本是众望所归,论人品、论修行都是当之无愧的人选。”虚无道长说道此处,略微有些动容,说:“但第二轮之后的一个夜晚,我被人暗算,着了道,现在想来应该是被极厉害之人下了幻术,或者迷药,把持不住,和另一女子做了男女之事。” 说到此处,众人都表情木然,全无反应,这是本派师祖的难言之隐,常引以为恨,是以平日无人敢提及。除了方尊和肖锦书之外,在场的其他几个人好像都早就知道。 “当时你也在那仙侠大会,想必也是知道的,那一夜我一时糊涂,丑事被人撞破,当下闹得沸沸扬扬,你也是其中看热闹的人之一。”虚无道长指着沈千心,厉声说:“只怪我当时情急智昏,羞愧难当,只想早早离开那是非之地。本来也是百口莫辩之事,当时却也仓促,虽然我心中怀疑一人,但苦于没有证据,而那人修为、声望又不在我之下,只好作罢。” “当年除了我几个师兄弟之外,随我同去的,还有胭脂。”虚无道长说:“当下我和胭脂原本就要成婚,但我却做出了那等事。以胭脂的脾气,自是恼怒至极,也不听我解释。回到须弥山之后就独自面壁了数十年。我已无脸面在须弥山继续修行,只能带着你们到了这虚无山。” “数十年来,我一直在思索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当年害我之人到底是谁,虽然我心中那人极有可能脱不开干系,但无证据,也未必是他。第二件事是以我的修行,当时着道并无察觉,那我的修行之中定然有破绽。”虚无长叹一声道:“因此我闭关数年,第一件事虽然终究未能明白。但第二件事却已处置妥当,我的修习进境了不少,主要在神智的控制上和体内炼气合二为一,所以神智清楚,慧根也增了几分。” 方尊听罢,心里也颇为认可。方才虚无道长分析沈千心的前因后果及种种事由,鞭辟入里,便如他亲眼所见一般,如非特别聪慧且神智清楚之人,断然在短时间内做不到那般条理清楚。 “可胭脂脾气倔强,数年之前,竟然留下狠话:既然我薄情无义,始乱终弃,她便要人尽可夫,去做天下最低贱的女人。”虚无道长说:“她便到了那杀人小镇,自甘沦为娼妓,也是为了报复我。” 沈千心听得虚无分析,当年的事仿佛历历在目,越听越害怕,心想:“虚无大动肝火,想必我是没救了。” “然后此人!”虚无说罢,指着沈千心说:“此人本是武宗分支群贤庄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充其量修为也就在凝气境七八阶左右。近年来,群贤庄庄主失踪,庄内事务由他代管,时日久了,便做起了明朝皇帝朱祁钰抢占皇位那般越俎代庖的算盘,想名正言顺地夺那庄主之位。” 说到此处,虚无起身到了沈千心旁边,围着他转了几圈儿说:“如果我没记错,群贤庄的几位长老修为和资历都略高于你,你怕自己当庄主人心不服,所以才费尽周折,夺了诗词派的《豪放诗词》,妄图提高修为至化气境一阶,在下一届仙侠大会的青擂上夺个好名字,然后执掌群贤庄。是也不是?” 沈千心的想法被虚无揭露无遗,虚汗直冒,浑身打着冷颤,频频擦汗。沈千心此刻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柄匕,刺向自己的心窝。 方尊见状,也是大惊,但苦于离的太远,眼看着匕就要刺进胸膛,虚无却淡然一笑,挥了挥长袖,沈千心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打翻在地,滚了几滚,趴在地上。匕也滚落到了方尊脚下。 方尊当下捡起匕放入怀中,心道:“莫要被那没出息的再捡了去,在人家面前寻了短见,当真是太丢人了。” 虚无指着沈千心,接着说:“不料此人学艺不精,被那诗词派简宗荣等人一路追赶,也不知道那诗词派何时与旁宗分支五毒教的黑婆婆有了关系。沈千心被浸泡过黑婆婆毒汁的铁蒺藜打中,险些丧命。” “你说,是也不是?”虚无说一段就要盯着沈千心问一次。 沈千心此时心智已乱,唯有连连称是,全都承认了。 “你当年在仙侠大会上,与我派众人还有胭脂有一面之缘,你知道我玄宗能解此毒,便去那杀人小镇,寻胭脂解毒。”虚无指着沈千心说:“以胭脂的脾气,断然不会救你。以胭脂的修行,也解不了此毒,最多延缓毒性作而已。你便以当年之事要挟胭脂,或威胁她如不施救你便要揭破她的来历让须弥山蒙羞,对不对?” 沈千心此刻双手伏地,头也不抬,只是嘴里连连说道:“是的,是的,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可怜我那师妹,对自己狠,却十分顾忌师门和我的声誉,受不得你的要挟,才将你引来虚无山。胭脂知道,我念她情深,她虽离我而去,但情深意切,仍在我二人心中。她便将这玉镯捎给你,让你当做信物。”虚无道长说:“此玉镯是我当年送给胭脂的,见物如见人,胭脂当然知道我见到玉镯必然会见你一面。” 沈千心此时忽然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心底又燃气了求生之念,道:“是的,当初她让我来虚无山恳求道长。我便说我与道长一面之缘,而且当年仙侠大会中我和不痴道长曾经下过一盘棋,我深知我的修行,离你的弟子都有十万八千里,如果贸然来求,你肯定不见,我也无计可施。” 沈千心道:“可当时她便将玉镯包在了绸缎之内交给我,并叮嘱我说,只要你见到玉镯,必会救我!” 方尊此时想到,当日在马圈之时,沈千心见简宗荣等人寻了进来,将《豪放诗词》交给了自己,却断然没有拿出玉镯。当时沈千心必然权衡过,与《豪放诗集》想比,定然是性命重要,故而他宁可放弃《豪放诗词》也要留着玉镯在身边,求虚无道长解毒。 “道长!”沈千心大喊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你必然会如她所说,替我解毒,对吗?” “哈哈哈!”虚无道长大笑几声,道:“我说你这般蠢货,当真是愚钝之极,至今你也不思悔改!” 方尊听到此处,这才完全明白了沈千心中毒至今的来龙去脉,只是心里对那胭脂却又敬重了几分。 虚无道长看着众弟子,说:“这些事,你们当中多半倒是知道的。只是锦书当年还小,想必对此不知。我今日自曝家丑,就是要教诲你们,一事之虚为祸终身,我当年虽是受人所害,但也是我自身定力不够,才惹出诸多祸端。” 方尊断然没想到虚无道长当真是虚怀若谷,竟然当着晚辈和自己的面,坦坦荡荡,将自己当年的丑事说了出来。 当真是也不避讳,君子坦荡荡,敢做敢担当! 虚无又指着玉镯说:“你们谁能猜透胭脂的心思?她送来这玉镯的寓意是什么?” 14、宁为玉碎 虚无道长将众人一一望过去,大都低头思索。?虚无看着不欲,不欲摇头。肖锦书和方尊在低头沉吟,沈千心十分恐惧还顾不上猜测胭脂的用意,不贪和不嗔相互怄气,冷眼相加。 只有不痴,缓缓说道:“杀了沈千心!” 沈千心闻听此言,吓得直哆嗦,抬头一看,说这话的正是和他有些交情的不痴,当下大为疑惑。 虚无道长却对不痴的说法最为满意,徐徐点头,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不痴说:“不错,不错,众弟子中虽然不欲修为最高,但他是胜在克己慎独,若论悟性,还是不痴最为聪慧。” 众人都大惑不解,这胭脂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痴忽然说杀了沈千心,虚无道长却十分受用,觉得说的很好。 方尊伸手摸着刚才捡回来的匕,心想:“虽然这姓沈的阴险卑贱,但是待会儿要是这虚无山的众人要杀他,我便不能再咬他了,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那可是小人行为。对了,他们既然要杀沈千心,会不会连我也一起杀了?” 方尊握紧了匕,打定了主意:“若他们要将我也杀掉,我拼死也要和他们斗一斗。虚无道长虚怀若谷,将自己的往事都坦诚相告,我便不与他斗,不欲这人也还不错,我也不和他斗,不痴这人放我们上山最痛快,我不能恩将仇报。只有这不嗔和不贪,随便选一个拼命!” 方尊又觉得自己可笑:“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真的打起来,怕是片刻间便取了自己的性命,我哪里有机会和他们拼命呢?” 此时虚无看着众人,缓缓说道:“胭脂将玉镯击碎,带来给我,就是暗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定是沈千心将当年之事要挟胭脂,这才由此一举。可笑这沈千心自作聪明,却未能识破,自己送上门来。” 方尊在杀人小镇,无所事事之时也曾在混在私塾里听过几天先生讲学,对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也了解一二,当下心想,胭脂果然聪明。 不嗔在旁,听虚无这么说,当下抬掌就要将沈千心毙于掌下。沈千心吓得惊慌失措,在地上向前爬了几尺,抱着虚无的大腿大呼饶命。 虚无阻止了不嗔道:“也罢,正值我出关,要修习**,此时不可坏人性命,损了天道,以免阻碍了我修行。便将他永生囚在山上,解了毒,做个杂役也好。” 沈千心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却听虚无肯绕自己一命,当真是杂役也愿意做,磕头如捣蒜,连连谢恩。 虚无言罢,又转头看着方尊说:“此人本是无辜,更不可坏其性命,当下也将毒解了,之后他要下山,也就由他去吧。” 方尊听罢,心里狂喜,没想到自己有惊无险。 虚无却说:“这黑婆婆的毒也不是一日可解的,此二人又是中毒多日,解毒不易。”言罢吩咐不欲道:“取两枚玉佩来。” 不欲领命,穿过大堂,进了虚无平日起居之处,拿了两个玉佩出来。 虚无将玉佩交给沈千心和方尊道:“这是两枚天山玉,换做清心白玉佩,你二人挂在胸前,假以时日可将体内剧毒吸了出来,平日便吃些冰丸。我再加以灵药调试,过个一两年,或许能将毒解了。” 方尊本来大喜,听虚无说过了一两年才能解毒,心又沉了下去。又一想,方才跟着不欲御剑而来,这玉虚峰通往山下的路都不识,如果真的不放行,自己也走不了,索性死了心待在这里。 虚无又命肖锦书将沈千心和方尊安排住所,自己却对几个弟子说:“此番闭关神物已成,你们更要加紧勤修。” 虚无要将神物召唤出来的时候,肖锦书却拉着沈千心和方尊离开了大堂。 此处平日就只有虚无道长和一些道童居住,住所比较充裕,肖锦书将二人带出大堂,沿着山间小路前行,一路花团锦簇,溪水环绕,风景甚美。 方尊心里暗喜:“此处风景不错,即便是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也不错。”只可惜此时沈千心却心灰意冷,没想到自己要挟胭脂解毒,却反被胭脂用计擒获,做不了群贤庄的庄主,反而成了杂役。 肖锦书将二人带到一间客房内,便走了。 沈千心和方尊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两人拿出玉佩端详了好久,两个玉佩均成圆形,中间有一圆形孔洞,一根红绳子拴在上面,另一头挂在脖子里。整个玉佩犹如铜钱,上面还用小篆刻着四个大字,“清心灵玉”。 二人比较一番,两块玉一模一样,又各自戴上了。 晚上一个道童送来一些饭菜,沈千心没什么心思吃。方尊正好一起吃掉,打着饱嗝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沈千心已坐在床头唉声叹气,只谈自己死期不远,此生蹉跎,壮志未酬,报国无门,宏图未展,就这么在山上做个杂役实在可惜。 方尊倒是心情大好,这虚无山上吃喝不愁,有人伺候,风景宜人,身心愉悦,只要不死,总比那杀人小镇吃了上顿没下顿,成天跟着老鸨混饭吃要好。 方尊起床之后,吃了早饭,又吃了冰丸。便觉得冰丸入口即化,沁人心脾,今日吃那冰丸的口感与昨日又是不同,冰丸入口之后,浑身冰冷,尤其佩戴玉佩的地方,更是丝丝地冒冷气,好像胸前挂了一块冰,用体温正在融化。 方尊见沈千心一副死了爹的模样,想起他先是偷了诗词派的《豪放诗集》,然后又以旧事要挟胭脂解毒,再用铁蒺藜打伤了自己,上山之后,被虚无道长揭穿之后,又摇尾乞怜,实在可恶,便出言讥讽道:“在这里做个杂役也比你回去当什么狗屁庄主强,你回去也不一定能做了庄主,沈老儿,你还是死心吧。” 沈千心知道方尊心里记恨自己,当下理亏,也不说话,见方尊吃了冰丸,问:“这小小冰丸,也不知道有无作用,你我身中奇毒,怕是非灵丹妙药不能解啊。” 方尊懒得搭理,说:“你要是不吃,全给我好了,我可以多吃一年。” 沈千心再不说话,只是掏出冰丸,吃了一颗。 方尊在屋子里待到中午,实在憋得慌,中午道童来送饭的时候,方尊试探着问:“我要活动一下筋骨,好方便解毒,待我吃完饭后,去外面活动活动。” 道童却也爽快,道:“可以啊,只是记得后山你别去。” “后山为何不能去?”方尊问道,沈千心立刻也竖起了耳朵,想多打探一些情况。 道童放下两万稀粥,两个馒头,道:“后山那是通往凌久峰的道路,除了师祖和不欲道长,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去。道路险恶,你若要去,死了也罢。” 方尊闻言也不理会,只是低头吃斋。 吃完斋饭,方尊出了客房,信步闲游,之间见众多做杂役的道童都在修习打坐。中午送饭的道童也在其中,方尊瞅的一个空挡便问:“你们这是在修行吗?” 道童也不否认,说:“虚无山上,稍有空闲就要修行,否则师祖现偷懒,是要责罚的。” “你是虚无道长的弟子吗?”方尊见一干道童打坐辛苦,但庄严肃穆,心底不由泛起一阵羡慕。 不料道童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道童说:“不是,我怎么配做师祖的弟子?我只是这玉虚峰虚无殿的杂役,只是师祖平日对我等十分恩赐,便传了玄学根基,教我等炼气,虽说仅仅是聚气境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年纪本是相仿,聊了几句非常投缘,这虚无山生活本就枯燥,道童没见过山下的花花世界,两人聊了一阵,方尊又给道童讲了自己在杀人小镇喝酒吃肉、赌钱打架、还有看窑子女人洗澡换衣服的趣事,道童听得两眼放光,意犹未尽。 这道童叫做张铁,本是虚无山下铁匠的儿子,因为家贫,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自小便上了这虚无山,至今也不知道过了几年,只是有吃有穿,虚无道长还银子给他们养家糊口,张铁倒也欣慰。 日后两人渐渐熟悉了,早上方尊在客房吃冰丸、吃早饭、和沈千心吹牛聊天,下午方尊便从客房出来,与张铁一道房前屋后到处玩耍。晚上再回去和沈千心吹牛,看沈千心练功。 沈千心不相信一块玉佩就能解毒,每日除了吃冰丸之外,还勤修武宗分支群贤庄的功法,妄图压制毒气。 这几日沈千心实在无趣,便信口开河与方尊天马行空般吹牛。沈千心这几日情绪平稳,每日就是吃了冰丸,早上哭丧,哭自己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困在这虚无山上做了杂役,中午骂娘,骂那黑婆婆不得好死,生儿子没屁眼,全身得疮,晚上练完功后就吹牛,吹自己当年风流倜傥,年轻有为,方圆一百里的良家妇女、风尘女子全都爱慕他。 今日晚上练完功,沈千心又吹嘘自己当年文武全才,半老徐娘也对其倾心爱慕,左拥右抱女人多如牛毛,还答应方尊若有生之年还能下山,便给方尊给几个上好的女人! 说话间忽然听得窗外天雷大作,电闪雷鸣,风声四起,还伴着洪荒吼叫之声,恰似千军万马从四面而来,听着嘈杂之声就要将这玉虚峰包围了! 15、夜半惊魂 在上山之前,了然堂住的那一晚上,方尊也听到过诡异的声音,但当时没这么剧烈,声音也很温和,不像现在这般突兀,听起来声势浩大,颇有几分恐惧感。? ? 道童们休息的房间离客房不远,只听张铁在窗外大喊:“大家不要慌,快禀报师祖。” 方尊心下大惊,这虚无山半夜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生? 沈千心却一屁股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兴奋地说:“怎么了?怎么了?” 沈千心听外面慌乱,自言自语地说:“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 忽然间,窗外漫天红光,伴有嘶吼之声,却听不真切到底是何物吼叫。听张铁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室外人声渐多,不久便听见了虚无的声音。 “你们都退回房去,我足以抵挡!”虚无的声音不大,却十分威严,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众人便回了房间。 只见窗外红光更甚,天空如血,嘶吼之声越来越近。红光漫天,犹如白昼,隐约能看见虚无的身影在红光中矗立。 虚无站定,凝视着天边的红光,刹那间,一道白光升起,只见一柄宽剑在空中傲然耸立,红光中逐渐凝聚出一道闪电般的光芒,射向了红光。 红光与白光交织在一起,起初红光十分耀眼,白光看似细微。但渐渐地,白光逐渐渗透在了红光之中,红白两道光芒慢慢缠绕,红光的刺眼渐渐淡了下去,白光却越来越亮。陡然间,白光中分出一道支流,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 沈千心认识这个剑决,轻声说:“太极八卦剑!虚无这些年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上一届仙侠大会,他便以此决傲视群雄,只是当时的剑决还未向这般稳健。” 方尊看的聚精会神,倒也看不太懂,只是觉得威猛,听沈千心竟然略知一二,便问:“这剑决厉害吗?” “这套剑决从道法中参悟出来,无生有,有生一,这是太极的精妙。然后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这又暗含了四象八卦的奥妙。这套剑法从道法中来,吸取了道法中太极和八卦的奥妙,着实非常厉害!”沈千心为人不怎么样,倒是多年行走江湖,见识的确不少。 方尊看着屋外虚无一人立于天地之间,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之气度,方尊心里实在是佩服得紧,暗自羡慕,这一身本事,怕是自已有天大的造化,也是学不来的。 窗外白光越来越盛,红光已如风中残烛,逐渐衰弱。忽然间,虚无大喝一声,白光齐亮,天空中一个霹雳,电闪雷鸣,犹如白昼,红光自此消失不见。 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溅了方尊一身。 虚无看天空恢复如常,这便又收了法器,独自回去。 沈千心见雨大,再加外面刚刚一场诡异的恶战,这才打消了浑水摸鱼逃走的念头,重新躺在了床上。 方尊也回去继续睡觉,只是脑子里满是虚无祭起剑来,斗红光的景象,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仍然念念不忘,羡慕不已。 第二日起来,照旧吃了冰丸,张铁又来送饭。 每日饭菜淡如白水,虽然三餐不愁,但好久没见过荤腥儿,方尊早就馋了。本想问问张铁,虚无山上可有肉食,不料张铁神情凝重,这才没有开口。 下午方尊游荡在外,又遇见张铁。方尊问:“昨天半夜到底怎么回事啊?会突然电闪雷鸣。” 不料张铁也是一头雾水,说:“我也不知道,从未生过这样的事,但有师祖在,我们什么都不怕。” 方尊便欲再问,却见张铁面露难色,知其有难言之隐。方尊当张铁是朋友,当下也不再为难,两人一同去林子里摘果子。 期间实在无趣,方尊捡了一支树杈,忽然问张铁,可否玩过骰子? 张铁听了,兴趣极大,问道:“什么骰子?” “你没见过吗?”方尊有些吃惊,竟然还有连骰子都没见过的人。方尊在杀人小镇整日游手好闲,混私塾听典故、混青楼看姑娘、混赌场出老千,什么活儿都干过,在他看来这世上喝酒、赌钱、听书、逛窑子是最快乐的事。 也是在上来虚无山之后,见了众多玄宗的本事,才隐隐觉得之前的生活实为井底之蛙,再加多年在杀人小镇被人呼来喝去,当做瘪三、痞子一般使唤,现下看这世间英雄呼风唤雨好不威风,顿时压抑在心中的那份雄心这才如火山般爆了出来。 “骰子是何物?”张铁一脸的迷茫,方尊心下大喜,拉着张铁折了一根树枝,从怀里掏出沈千心那日在殿上要自绝的匕,将树枝削平,做成一个正方体,然后有刻上了点数,一连做了三粒骰子。 “这便是骰子,一粒骰子上有六面,分别是一至六点,点数越大约好。”方尊做好了骰子,将玩法告知张铁。 二人回到住处,寻了朱砂笔,在骰子点数上画了颜色。张铁自小出生在铁匠家中,记事起就上山做了道童,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也从未有过玩伴。现在来了方尊,年纪相仿,又做了这般好玩的东西,欢喜之情难以言表。 二人起初相互投掷,后来方尊手痒,便要与张铁赌钱。张铁也是贪图好玩,便于方尊赌了起来。这张铁哪里是方尊的对手,方尊玩了没几次便将这几副骰子的成色、重量掌握的了然于胸,出手投掷,要几点便是几点。 张铁好的时候才能赢方尊一两次,十次里倒有七八次是方尊赢了。不到一个时辰,张铁便输光了身上的银两,当下叹气道:“这个月没有俸银寄给家里了。” 方尊听了心下不忍,便道:“我把银子还给你吧。”不料张铁年纪虽小,确是骨气不差,推辞了方尊的银子说:“男子汉大丈夫,输便输了,岂能反悔。” 方尊见状心下有了计较,便道:“咱们再来赌上几个回合,你若输了,下月领了俸银再给我也不迟,先记在账上。” 张铁正欲翻本,一听此言,连连答应。却不知,方尊这次要将银子故意输给他,两人又赌了一阵,方尊便把赢了张铁的银子尽数输了回去。 晚上回到住处,沈千心还在用恶毒的语言问候着黑婆婆,见方尊回来,又来套话,问他:“你可知道昨晚天空异象,是什么原因?” 方尊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说:“不知道,管他什么原因,与我何干?” 沈千心仍不甘心,问方尊:“难道你要在这山上待一辈子不成?” 方尊笑着说:“这山上有吃有喝,有什么不好?比起我那杀人小镇的日子,可舒服多了,我便要老死在这山上。” 晚上沈千心正欲练功,却听有人敲门。方尊睡在床上,动也不动,沈千心无奈只得收了功法开门。 不欲进门直截了当地说:“昨夜山上有事,声响较大,可否惊扰了二位。” 方尊起身,道:“未曾惊扰啊,我看天空闪电,倒是奇妙。” 沈千心却心思诡秘,推说睡得熟了,不曾看见什么也不曾听见什么。 不欲也不多问,叫二人解下玉佩。 方尊从脖子里取出玉佩便交给不欲,沈千心却磨磨唧唧不愿拿出来,道:“虚无道长可曾反悔,要收回玉佩不救我们性命了?” 不欲面无表情,深夜里借着烛光看那半张鬼脸非常恐怖,不欲也不解释,伸手向前一探,抓着沈千心的脖颈一提,沈千心不由自主地低头,不欲手法一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玉佩已经拿在手上。 不欲将两枚玉佩拿在手上观看。当时佩戴玉佩之时,两个玉佩别无二致,都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现在两块玉佩却略有不同,虽说两块玉佩似乎都有了杂色,其中有诸多黑丝,但沈千心佩戴的那块其中的黑丝明显要多一些,而方尊佩戴的这块其中黑丝略少。 不欲看罢,抬头看着沈千心,说:“你可是在佩戴玉佩期间,自行运行你群贤庄的功法抵御毒素?” 沈千心见抵赖不过,只好点头默认。 不欲默默点头,说:“你群贤庄的功法虽然不怎么高明,不过这舒筋活血的功能倒还是有的,你体内的毒性随着血脉流转,被这玉佩吸附的很快。”不欲说完,再转头看看方尊,道:“你的毒性虽然缓解的比较慢,但是也不必着急,假以时日,定能完全被玉佩吸附出来。况且你中毒本来就比沈千心要轻。” 不欲言罢,命人拿了药水,将二人的伤口清理了一番,换上新药敷在伤口处。此后,不欲将两枚玉佩放在月光之下,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月光闪烁,似有一丝灵光射入玉佩,玉佩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那道灵光射入玉佩之后,玉宛如一滴水滴在玉佩之中滚动,过了些时候,灵光再从玉佩中射出。 不欲再将玉佩交换二人之时,期内的黑色杂色已经消失了,玉佩又是通体雪白。二人又将玉佩戴上,不欲道:“如此这般,假以时日,二位体内的毒便能解了,二位不可操之过急。” 不欲见沈千心面露喜色,半张鬼脸触动了一番,颇有不屑,说:“这次来,家师还安排了一件事!” 16、杂役 沈千心和方尊心里都是一惊,自从上山那日见到虚无之后,再未曾谋面。?今日不欲前来,疗伤之后,却又说虚无又有安排,不知是否有变故。 见二人色变,不欲取出两粒丹药,让他二人服下。方尊接过丹药便吃了,沈千心却踌躇了半天。 方尊知道沈千心的心思,说:“你害怕有毒啊?要取你性命,这虚无山上谁都能出手,何须给你毒药?” 沈千心当真就会惧怕会给他毒药,听方尊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这才将药丸吃了。 药丸入口甘甜,后味浓烈,只是咽入腹中之后才略有苦涩。 不欲说:“二位的外伤已经差不多了,只待日常敷药,用玉佩逐渐吸附体内毒素便可完全解毒。从明日起,二位便可在玉虚峰做一些杂役,师祖也会给二位如他人一般的俸银。” 方尊很是高兴,这种日子他都过腻了,成天待在屋子里憋得闷,正好出去可以散散心。而沈千心却面露难色,他在群贤庄虽是执事,但实为庄主,现在要他做些杂役,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除了俸银之外,家师每月还会赐二位丹药。”不欲说道:“方才的丹药就是,这个丹药对于解毒和强身健体,的确很有妙用。” 沈千心也不敢拒绝,事实上不欲也没有给沈千心拒绝的机会,就像号施令一般安排好之后就走了。他那张鬼脸,本来就有一股威严,让人感觉冷不丁有一种恐惧,不容置疑。不过看在丹药的份儿上,沈千心也愿意做些杂役。虚无山的丹药,天下闻名! 不欲临走之前,看着沈千心说:“算你走运了,你敢要挟师娘,本来早就死了一千回了,正好赶上家师闭关出来,要天人合一修习大神通,不愿意增加杀孽,做个杂役已经很幸运了。” 不欲口中的师娘便是胭脂,当年生了节外生枝的事,但是在这些弟子心中,和虚无青梅竹马的胭脂,一直是他们的师娘。 不欲走了之后,沈千心既懊恼又高兴。懊恼的是自己一个武宗分支群贤庄的执事、实际的帮主,竟然要做杂役。而高兴的确是自己运功疗伤很有成效,不觉显露于色。 沈千心待要再次运功,不料方尊却上前一步,揪住了沈千心的衣领说:“你这个老贼,当真是脸皮厚啊。你要是在青楼,做个老鸨都不配,还他娘的是什么执事、掌门。你那日在马车里用暗器害我,以德报怨也就算了。你当初答应老子,要将你什么狗屁乌合之众庄的功法传授给我,老子跟你来这山上吃尽了苦头,你却自己练功解毒,看着老子在这里等死?” 方尊每日见沈千心修习功法,本来不觉得什么,但方才听不欲说,修习功法能辅助解毒,当下非常生气。觉得沈千心害了自己中毒,而且答应过自己传授功法,现在却自己一个人修习。 沈千心大方尊几十岁,但方尊在杀人小镇当痞子习惯了,吵架骂街本来就是拿手的好戏,再加沈千心暗算方尊,方尊隐忍已久。二人接触的时日多了,方尊更是觉得这个老头人品拙劣,就连以痞子自居的方尊也瞧不上眼,是以方尊张口便是“老贼、老鸨、老子”。这骂账“三老”是方尊舌战杀人小镇的绝招,先骂“老贼”,将其比作“老鸨”,然后自称“老子”,一个套路下来,气贯长虹,口若悬河,上可气死教书先生、下可对付青楼女子,不论屠夫、酒鬼、商贩、走卒,一个回合下来,基本都被方尊骂的狗血喷头。 若论单打独斗,一百个方尊也不是沈千心的对手。沈千心修为已经到了凝气境七阶,举手投足之间都非比寻常,虽然比不得虚无山这些人,但在江湖之中,已经算是一把好手了。 但现在身中剧毒,又身陷囫囵,沈千心不想节外生枝,再加自己本来就理亏,那日在马车之上也的确答应过方尊传授一些武宗的修行功法,眼下方尊这么一闹,沈千心却也不敢反驳。 “你若想学,我教你便是,你我同处一屋,这般厮打,成何体统?”沈千心柔声说。 方尊不依不饶,只是指着沈千心的鼻子说:“你这老乌龟,别又出什么花招,你是不是想解毒之后,伺机逃走?” 沈千心听方尊这么说,吓得赶紧捂住了方尊的嘴,说:“不可乱说,我这就教你武宗的炼气法门。” 玄、佛、儒、武、旁、魔六宗,各个宗派都有分支,但宗派的炼气修行根基大同小异,尤其在聚气境和凝气境初期,属于基础的根基阶段,各宗之内修习精要基本差不多,只是不同宗之间诧异盛大。 沈千心想:“我修行了几十年,这才勉强修到凝气境七阶,我现在传授他一些功法,谅他也没什么大出息。”沈千心起初想传授一些假的功法给方尊,但转念一想,若方尊修炼之下,现并未舒筋活血,加解毒,这就败露了,索性当真传他一些功法,谅他也翻不起什么的大浪。 当下便将武宗心法如何气归丹田,如何打通经络,如何运行周天讲了一遍。方尊听了一遍,好多不明之处,又让沈千心讲了一遍,确定记得滚瓜烂熟。 武宗一脉,功法炼气颇为刚猛,力道很大,起步容易,但炼气修行容易力竭,是以越到后面进阶越慢。江湖中一个修行了五年的玄宗、佛宗弟子绝对不是修行了五年的武宗弟子对手,但十年之后,玄宗、佛宗修习已非同日而语。 当天夜里,方尊看着沈千心打坐修行,心里便默默记着沈千心传授的炼气功法,直到铭记于胸,这才睡去。 次日清晨,二人才睡醒,张铁就来送饭。送了饭,张铁领二人去见了一个年长的道童。张铁称呼年长道童为“崔师兄”。崔师兄名叫崔长生,年纪不大,只是略微比张铁和方尊大一些,比起沈千心却小了很多。 崔长生却也好说话,问了二人情况,便让沈千心去砍柴,方尊做日常卫生和厨房杂活。 这个安排正中沈千心下怀,他和方尊来的时候是跟着不欲道长御剑而来,他时刻琢磨着逃走,回他的群贤庄当庄主。这砍柴的时候,便可山前山后地随意走动,不引起别人怀疑,只盼一日能寻得一条下山的路来。 方尊觉得也不错,他本性好玩,这些杂务,都能和众多道童一道玩耍,好不热闹。崔长生安排了分工,便不见了踪影。待下午之时,方尊和张铁一起拿出骰子与众人玩耍。 这些道童领了俸银正愁无处花销,见方尊开了赌钱的盘口,一个个生龙活虎,兴趣盎然。无奈这些道童都是受了玄宗的清规戒律,也是在山上待得久了,对骰子并不在行。方尊不一会儿便赢了不少银子。 晚上二人回房,大谈第一天做杂役的感受,方尊倒不觉得有多苦,沈千心却牢骚颇多,大有屈尊之意。好在二人的注意力都在解毒之上,唠叨了两句都开始修炼功法。方尊依照沈千心的模样打坐,将丹田之气用心沉淀,然后通过全身经络,运行了十二个周天之后,隐隐觉得丹田之内有一股热气。 如此这般日子重复了许久,大概每个月不欲都会来一次。方尊只记得不欲又来了两次,自己身上的毒也去了不少,第三次之时,玉佩上的黑色已经很少了。跟着沈千心练习功法以来,只觉丹田那股热浪越来越猛,现在似有一股热气能在全身随意游荡。 方尊的杂役也不是很忙,早上干一阵活儿,下午便和道童门一起赌钱,这几个月来,除了张铁,其他道童的钱基本都被方尊赢光了,除了当月的俸银,那些道童的积蓄也悉数到了方尊手上。 道童们无钱可赌,方尊也觉得无趣。自打练习武宗功法以来,全身轻盈,白天精力充沛,晚上睡眠充足。下午赌习惯了钱,一时没事可做,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输的最惨的一个倒霉鬼,把以后娶老婆的钱都输光了,实在不忿,成天想着翻本,竟然趁四下无人对方尊说:“我教你一套功法,你给我一些银子可好?” 方尊心想:“这小子怕是输红眼了,急着想回本,胡乱编个理由来骗我。” “虚无山的功法不能轻易传人,就连我都知道,你有这个胆子吗?”方尊故意试探着问他,之前方尊和张铁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起过这些,张铁讳莫如深,好几次都是一句带过,绝不多说。 有一次问得急了,张铁才说:“和其他宗派一样,虚无山的功法不可轻易传人。我们也就是小小的道童,也没有收徒弟的资格。不过我们修习的这些功法都是及其粗浅的强身健体功法,所以道童们才可相互研习。” 现在这个倒霉鬼要将功法传给自己,方尊心里没底,不知真假,便推说今日太晚了,待明日早些时候向他请教。 方尊回到客房,将沈千心传授的武宗功法修习了十二个周天,眼看天色已晚,沈千心可还没回来。按照往常,这个时辰,沈千心早就该回来了。 今日可是遭到了什么意外? 17、苏醒 左等右等不见沈千心回来,方尊心想:“那个老东西整日想着逃走,莫不是真的寻到了下山的道路,丢下自己一个人逃了?”转念又一想,既然逃了就随他去吧,自己在这里日子也过得逍遥快活,拿下玉佩看了看,上面仍有黑色杂质,可见体内毒素还未被玉佩吸附干净。??? ? 掌灯时分,却听客房外人声嘈杂,似是有众人前来。 声音越走越近,当下听声音就有崔长生和张铁在内。只听崔长生说:“慢些,慢些,不要着急!” 张铁似乎负着重物,声音有些喘息,说:“怎么这么沉啊!” 说话间众人竟然推门进来。 崔长生和倒霉鬼扶着张铁,而沈千心满身是伤,昏死过去。张铁背负着沈千心蹒跚而来。 张铁将沈千心放在床上,大口喘气。倒霉鬼将沈千心脱了鞋袜,平放在床上,张铁上前扶起沈千心的头,崔长生将一粒药丸塞进了沈千心嘴里。 方尊看着沈千心满身是伤,血迹斑斑,不由惊问:“生了什么事?为何他成了这般模样?” 张铁坐在床头喘气,想必是刚才驮着沈千心一路走来,累坏了。崔长生倒是很镇定,看了看沈千心,说:“不妨事,没什么大碍。方才不欲道长已给他号过脉,想必是受了过度的惊吓,伤势倒不是很重。” 方尊还要问,张铁却连连摆手说:“别问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事,沈千心是不欲道长带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还好,不欲道长说他伤势不重,休息几日就好了。” 崔长生等人安置妥当了沈千心就要离去,临走之时,崔长生安排说:“方尊,近几****就不要做杂役了,在客房中照应着沈千心,如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崔长生想了想,又对倒霉鬼说:“赵经纬,这几****便来客房送饭,陪护,方尊没有修行根基,万一有个意外,怕是应付不了。” 这倒霉鬼叫做赵经纬,本是厨房的杂役,平日干活十分劳累,听了崔长生这么安排,倒是满心欢喜,连连答应。 崔长生安排妥当,这才离去。 方尊整夜未睡,看着沈千心的伤势。沈千心脸上有些血槽,胸前也有抓痕,似是和人搏斗之后的伤痕。不过浑身都是淤青,应该还有跌撞的伤痛。 虽然遍体鳞伤,但沈千心服过丹药之后睡得安稳。方尊左右睡不着,便在床上盘腿打坐,修习武宗心法。 似有一股热气在体内撞击,渐渐地竟然能感受到这股热气在体内的力道。方尊其实不知,武宗功法入门很快,他此时已经有了武宗聚气境一二阶的修为。 赵经纬回到住处拿了自己的被褥来了,寻了个宽敞的地方,打了个地铺,见沈千心睡得安稳,便缠着方尊要赌骰子。 赵经纬道:“我虽然没钱了,但可以教你功法。” 方尊本不想赌,可又一想,万一他教的心法是真的,那岂不是赚了。像倒霉鬼这样的雏儿,方尊要赢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照看着沈千心,便赌了起来。方尊总是赢三次输两次,等倒霉鬼快回本的时候,再连着赢他几次,直到赵经纬输完银子,将功法口诀背给他听,然后方尊再故意输些银子给他,如此反复。 赌了一夜,赵经纬手里的银子没多少,方尊却将玄宗虚无山聚气境一二阶的功法全都听全了。 天亮时分,赵经纬去厨房取了早饭回来,给沈千心勉强喂食了一些稀粥,沈千心还未苏醒,但能下咽。 中午时分,不欲带着肖锦书、崔长生等又来了一次,。不欲给沈千心号完脉,道:“伤势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了,看来还要昏迷一阵子。” 不欲令肖锦书留下一些药丸,吩咐赵经纬和方尊,每日早晚让沈千心服用两粒。 当天晚上赵经纬困了,再没有缠着方尊赌钱,早早打开地铺睡了。方尊盘腿坐在床上,本要按照沈千心传授的武宗功法炼气,却想起赵经纬传授的玄宗虚无山聚气境一二阶功法,不由好奇心大盛,按照功法介绍,运气修习。 这玄宗功法不比武宗,入门极难,方尊运气好几次,丹田之内都没有一点反应。反而丹田之内似有两种力道相互搏斗。 试了几次,玄宗功法始终不得其要领,便草草睡了。 之后几天,左右无事,赵经纬便缠着方尊赌钱,方尊依样又将玄宗功法口诀悉数赢了过来。只是赵经纬将功法口诀背到聚气境第九阶时,便再背不出来了。 方尊一问方知,赵经纬和张铁这种道童,类似其他门派的外门弟子,功法都是由肖锦书一辈的内门弟子传授,作为在虚无山做工的褒奖,功法口诀只传到了聚气境九阶。 方尊觉得无趣,又故意输了些银子给赵经纬,便不再赌了。 赵经纬赌瘾正盛,还要再来,方尊却死活不肯再赌。两人闲聊一番,便各自睡了。 第二天,方尊还在睡觉,赵经纬早已给沈千心服食了药丸。待方尊起床之时,去见赵经纬拿着骰子在地上反复练习,并扬言今日若方尊再敢一战,必将要赢的方尊输了裤头。 两人正在打嘴仗,沈千心却“咦”地一声,醒了过来。 赵经纬和方尊齐步上前,沈千心却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眨巴着眼睛。 方尊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千心瞪大了眼睛动也不动,赵经纬毛手毛脚,推了沈千心两下,可能是碰到了沈千心身上的伤口,沈千心疼的直皱眉头,却说不出话,就连嘴巴也张不开。 眼见沈千心皱着眉头,疼的额头冒汗,赵经纬这个蠢货还明知故问:“你疼吗?” 方尊心想,怪不得你被分配到厨房做些粗活,眼见人都疼的冒冷汗了,你还问疼不疼,就你这和脑袋,还敢跟老子赌钱。 方尊怕沈千心被赵经纬虐死,便一把将他推开,道:“你去禀报不欲道长,我在这儿看着。” 赵经纬若有所思,沉吟了许久,觉得方尊说的有道理,这才急匆匆地去禀报不欲。 方尊独自看着沈千心,道:“你当真不能说话?”沈千心眨巴了两下眼睛算是回答。 能眨眼作答,足见沈千心已经恢复了神智。方尊想知道沈千心一个砍柴的杂役,却怎么就成了这样,但细想之下,这事情不是考眨眼就能作答的,只好作罢。 此时不欲等人到了客房,见沈千心醒转,不欲非常高兴,号了一阵脉,问沈千心有何不适。 沈千心转动着眼珠,看着不欲,不知如何作答。 不欲问道:“你可曾能说出话来?” 沈千心此时瞪大眼睛,一动不动。方尊和沈千心交流了一阵,有了经验,告诉不欲,沈千心眼睛不动,便是无知觉。 不欲又问:“你在后山到底看见了什么?” 沈千心受伤之日,众人都不在场,只是听赵经纬和崔长生说,是不欲道长将沈千心带回来的。但究竟从哪里带回来,生了何时,众人也是一无所知。 此时不欲开口一问,众人这才知道沈千心是在后山受的伤。可沈千心任凭不欲如何询问都没有反应,只是眼睛若即若离地眨一两下。 不欲道:“那****过后山,见沈千心负伤在身,急忙将他救起,但也并不知晓是如何受伤。” 虽然沈千心没什么反应,但好歹人是醒了过来,方尊虽然对沈千心的为人瞧不上眼,但总归在一起住了几个月,有些感情。沈千心醒了,方尊也很高兴。 不欲令方尊和赵经纬仔细陪护:“如有任何变故,及时告知我。近日我们师兄弟几人就在后殿。” 不欲走后,沈千心的神智好像又恢复了些,喉结蠕动,似有话要说。但见赵经纬在一旁,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警惕。 到了晚上,赵经纬和方尊二人给沈千心服食药丸,见沈千心并无大碍,二人稍微放心了些。赵经纬问:“沈千心可曾言语?” 方尊怒道:“你是眼瞎了啊?这家伙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和我就在一起,一直到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是喉结蠕动,哪里说了半句话?” 赵经纬见方尊怒了,笑着连忙赔不是,笑着说:“我以为我去寻不欲道长的时候,他说了一言半语呢。没说便好,没说便好!” 二人言罢,准备睡觉。 熟料忽然电闪雷鸣,天空闪电交错,似有红光从天际而来。这次轰鸣异象与前一次略有不同,这次声势更加浩荡,天际红色电光更盛。 方尊与赵经纬趴到窗户看热闹。 之间天空四面涌动,到处都是红光,逐渐汇聚到天空正中,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光球。 此时虚无已经出来,祭起了宝剑,法器腾腾而起,从虚无站立之处腾起一道白光。白光射向空中,与那光球交织在一起。 起初白光矫健,还能压制着光球的红色,但一阵雷鸣之后,四面一阵闪电蜂拥而至,汇聚在光球附近,似是游龙汇集,白光立即不支。虚无双手频繁变化法决,但白光却被光球压制了下来。 眼看虚无便要败了! ? 18、布阵变阵 眼看着虚无法力不支,方尊心下一惊。? ?? ?几个月前,上山之时,虚无虽说睿智分析,精准判断,揭穿了沈千心的心思,但虚无却胸怀大度,即便胭脂暗示他除掉沈千心,可虚无却仍然慈悲心肠,将二人的毒解了。 非但如此,当时虚无并无遮拦,将当年自己的丑事也讲了出来,随是陈年旧事,但虚无的坦荡豪放让方尊心生敬重。 眼下见虚无好像支持不住了,方尊恨不得自己冲上前去,但自己修行实在低微,只有干着急。 正在危急时刻,只听虚无大喝一声:“布阵!” 当下左右跃出五人来,在方尊周围四散站定,立即祭起了法宝。 赵经纬识的阵法,在方尊面前有意炫耀,道:“这是**阵,取天地东西南北之意,师祖是天,不欲、不痴、不嗔、不贪四位道长分别占着东西南北的阵脚,肖锦书稍微弱一些,占着地阵。” 说话间,平地而起六道黄色光芒,交织成往,逐渐汇聚,自下而上流入天空中的白光。 白光气势大盛,陡然增亮,从中蹦出一道霹雳,将那光球击中。光球受击之后,天气四周红光徒增,似大雪纷飞般幻化出红色冰霜,光球再次闪烁,球体中间似有沸腾蒸汽急翻滚。 天空中六道黄色光芒猛地一震,其中一道渐渐不支,这道最弱的光芒逐渐回撤,“砰”地一声,竟然在天空中支离破碎。黄光破碎之后,只听“哎吆”一声,肖锦书痛苦地叫了一声,便翻滚在地。 方尊和赵经纬虽然躲在室内,却也感觉到万分凶险。尤其方尊,恨不能自己也有那般本事,参与其中,在阵法中助其一臂之力。见肖锦书法力不支,败下阵来,两人都顿觉可惜,不由大喝一声。 不欲见爱徒败走,心下牵挂,疾呼问:“锦书,没有受伤吧?” 肖锦书一个踉跄,滚到一旁,声音喘息,答对说:“没事,没事!”肖锦书虽然败阵,但虚无面不改色,稳住阵脚,出号令:“变阵!” 阵法内虚无踩着八卦步后退几仗,不欲等人向内靠拢,不欲等人占据阵脚四边,而虚无则在阵脚中心。 此时众人纷纷祭起自己的法器,不贪的混沌金元宝初一升空便璀璨夺目,金光四射,将整个阵法的气势彰显无遗。 不嗔念动咒语,紫金酒葫芦与混沌金元宝并驾齐驱,周身竟然也泛出层层紫色光芒。**阵虽然败阵,白色光芒消失,但也就在转瞬之间,天空中金色、紫色相互交织,气势更盛。 待不痴祭起轮回镜,将眼前金光紫光折射而出,陡然间天空的光芒像是强了一倍多。 天空光芒刺眼,就连方尊和赵经纬都睁不开眼睛,但见此刻,不欲的无锋宝剑和虚无的干将宝剑同时祭起,接着天空光芒的掩护,闪电般此处,将那红色光球击的粉碎。 方尊这才明白,这师徒五人所布阵法,不仅仅暗合金木水火土之五行矩阵,而且相互法器遥相呼应,还可以配合并进,实在是妙不可言。 红色光球被击碎之后,漫天红光散去,不欲赶紧扶起肖锦书查看伤势,见肖锦书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虚无等人相继散去,赵经纬、方尊看罢布阵斗法,无不惊奇,回味之子夜方才睡去。 第二日天刚破晓,雄鸡未鸣,便闻庭院中步履杂乱,柴扉紧促。赵经纬从地铺上起身,睡眼朦胧,问道:“谁啊?” 只听崔长生在门外训斥:“快快起来,今日有事。” 方尊二人穿戴整齐,打开门,崔长生进门看了一眼沈千心,沈千心还在昏睡之中。崔长生道:“昨日师祖等耗战太久,损了元气,今日都在打坐休息。山上人手不够,此时定要把守个个险要,不得有误。” 崔长生说罢,又看了看沈千心道:“沈千心已经苏醒了,想来并无大碍,稍作时日,渐渐回复即可。今日起赵经纬便回厨房做杂役,三餐之余便在前殿守卫岗哨,不得有误。” 赵经纬本是厨房杂役,回去那是本分,再加身份地位,见崔长生吩咐,只有领命。 崔长生道:“方尊来山上时日不久,还不熟悉,便在室内守候沈千心,如有变化,随时通报。” 赵经纬收拾了地铺和方尊作别,去了厨房做杂役。不多久张铁送来了斋饭,斋饭与平素无异,只是竟然多了一份雄黄酒。 方尊见盘子里放着一壶酒,上山之后,从未喝酒,此时闻到酒香,肚中酒虫作怪,早就垂涎三尺,尝了一口方知是雄黄酒,问道:“怎么会是雄黄酒?既不是端午又不是重阳,为什么喝这个?” 张铁笑着,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后厨这么安排的,虚无山上每人都要喝,我怎么知道?” 方尊想想也罢,自从上山以来就没喝过酒,今日有酒就不错了,还管什么雄黄不雄黄。只是这几日和赵经纬待着,憋的慌,方尊说:“下午一起去游玩可好?” 张铁看着床上的沈千心,道:“你不管他了?” 方尊成竹在胸,指了指床头的药丸说,:“不欲道长拿了些疗伤安神的药丸过来,每日服用两次,吃完基本就睡了。刚来的几日昏睡不醒,近日似有回转,每日醒来片刻,但稍后即又昏厥。下午他安睡之时,咱们便去游玩。” 不料张铁却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近几天怕是不行,昨日布阵之后,肖锦书受伤了,师祖也是损了元气,近日虚无山上严正以待,个个枕戈待旦,你我去游玩,怕是不妥。” 昨日天空异象,方尊心有余悸,虽然来虚无山不久,但却前后见了两次漫天红光。头一次虚无一人出手,既能平复,但昨日一战,虚无山精华悉数损耗,除了肖锦书受伤之外,其他人也伤了元气。 今日山上又是金戈铁马,方尊大惑不解,问张铁:“昨日漫天红光,那是何物?为何虚无山上总是有这样的奇异景象?” 张铁盘腿而坐,双手捶着大腿,似是过于劳累,有些困乏,道:“我也奇怪,按说之前,虚无山上并无此事。也就是你来这几日,师祖出关之后,忽然有了这两次奇异的景象。” “你不知道是什么吗?”方尊问道:“那漫天红光从天边弥漫而来,道道红光似若游龙,那场面真的是天崩地裂。” “我也不知。”张铁道:“我的身份低微,也不便问师祖。只是听崔长生师兄说,肖锦书曾经提及过,那些古怪都是后山通天峰的灵兽。我也奇怪,我们虚无山来此已经近五十年光景了,一直相安无事。为何今日你等来了山上,师祖出关之后却怪事连连。” 方尊本对虚无山了解不多,但听张铁这么一说,心里也暗暗称奇,思谋再三实在想不到其中的关系。 方尊吃了斋饭,喝了雄黄酒,张铁收拾了碗筷酒具,便要离开,道:“今日山上非比寻常,我要早早回去,稍一迟疑,怕崔长生师兄又要责骂。” 张铁临走之前,方尊脑中闪过一丝光亮,警觉地问道:“师祖之前在何处闭关?” 张铁说:“通天峰!” 下午光景,方尊又给沈千心喂食了丹药。沈千心时而醒转,时而昏迷。醒转之时,方尊便和他说些话。沈千心偶尔眨巴眼睛作答,更多的便是无动于衷,整个人便像傻了一般。 方尊左右无事,便盘腿而坐,将沈千心传授的武宗心法练了几遍。修习武宗心法之时,只觉得丹田内的热气比之前强了许多,一股热流涌动,在意念的引导之下流遍了各处经络穴位,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除此之外,浑身肌肉也越紧密起来,坚硬而富有弹性。方尊摸着身上的肌肉,修习武宗心法以来,似乎自己的身形都变了,比上山之初魁梧了许多。起初,方尊以为是山上伙食不错,但又细一想,山上每日斋饭,都是素食,不是粥就是面,佐料无味,小菜也没几个。要说这种伙食能长肌肉,方尊想想,自己都笑了。 再看看沈千心,虽然昏厥不醒,重伤在身,但身形魁梧,骨骼硕大,看上去矫健无比。方尊这才注意到,或许正是武宗心法休息之后,能强身健体,故而自己才有了那般变化。 方尊又将心法运行了十二个周天,头顶微微冒出白色蒸汽,殊不知体内武宗炼气又有小成。 方尊把武宗心法连的顺了,又将赵经纬传授的玄宗心法修习了一遍,只觉得实在为难。丹田凝气极不通畅,似有经脉气流涣散全身,却无法汇聚于丹田之处。 费了好大劲,终于感觉到有一丝丝热气在丹田凝聚,将之运行至各处经络之时又是气若游丝,总是感觉岔路在前,气流寻不着途径一般。 比起武宗心法,玄宗炼气当真是难。方尊心想,若不是见到昨夜虚无等人施展大神通,祭起法器布阵激斗,自己倒是怀疑这玄宗的心法反而不及武宗。 连着几日,山上都是如临大敌,虚无等人仍在静养。每日张铁送来斋饭,才能和方尊闲聊一阵,只是这雄黄酒却不曾断过,一日三餐,方尊每餐都能喝上一些。 沈千心受伤已有月余,除了偶尔醒转之外,伤势再无多大进展。时日久了,身上难免有了臭味。这一日,方尊将药丸喂食之后,让张铁拿了一身换洗的道袍准备换给沈千心。 费了好大的力气,将沈千心的衣服脱了之后,正准备换上道袍,方尊却现,沈千心之前挂在脖子上用于解毒的玉佩却早已不见了! 19、寻宝 方尊大惊,他不知沈千心有武宗根基,之前佩戴了几个月的玉佩,再加以武宗心法辅助、冰丸及外敷内用的药品,黑婆婆之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此时即便不佩戴玉佩也无大碍。 只是方尊自己没有修行的根基,所以解毒便慢了一些。此时看到玉佩平白消失,心里大惊,顿时觉得沈千心大祸临头,这么下去,便是不死也伤。 当下赶紧喊了张铁进来,看着沈千心,自己去找不欲禀报。 从客房到殿堂要穿过一处院落,方尊一路跌跌撞撞过来,正好遇见崔长生。 方尊道:“崔师兄,不知虚无道长等是否在殿内?” 崔长生见方尊急匆匆的样子,笑着说:“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师祖等人刚刚修养完毕,正在后殿议事。” 方尊又是一路小跑,到了后殿,虚无等人都坐在蒲团之上,好像正在商议着什么。 方尊进来之后,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道:“沈千心的玉佩不见了!” 虚无等人被方尊打断了,不嗔十分气恼,起身大骂:“小兔崽子啊,你是找死啊。你没见道爷正在商议大事,你一点规矩都没有,咋咋呼呼吵什么?”说着作势起手便打! 不欲伸手挡住不嗔,道:“老三,你嚷嚷什么,让他说!你我商议之事或许和沈千心也有莫大关系!” 不嗔被不欲阻拦,虽然很气愤,但却不好再作,嘴里骂骂咧咧地回到蒲团之上坐定。不嗔余怒未消,还等着方尊骂,见虚无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有所收敛。 不欲面无表情,一张阴阳鬼脸看着方尊,道:“你便说,到底怎么回事?” 方尊定了定神,方才被不嗔这么一咋呼,的确有点被吓到了。 方尊说:“沈千心身上臭了,我今天要给他换身衣服,脱了衣服才现沈千心身上,当初虚无道长给我二人解毒的玉佩不见了” “什么?”最先飙的又是不嗔,他的火一下子又烧了起来,说:“你说把清心白玉佩给弄丢了?” 方尊这才知道自己和沈千心脖子里挂的这两枚玉佩叫做“清心白玉佩”。 不嗔再次起身,冲到方尊面前,说:“你知道吗?几百年的老坑玉里才出那么一对玉佩,还要雕琢成型,用法力喂养百年,必须用童子功的修行者,下了去毒咒,这才能制成那清心白玉佩。你当那是普通饰品啊?” 方尊被不嗔抢的哑口无言,本要辩解,却丝毫没有说话的机会。 不痴此时终于声了,说:“老三,你也太急性子了,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你就暴怒了两次了。再说了,他的清心白玉佩又没丢,你冲他什么火?” 不贪见有人出来数落不嗔,当下也冷笑着说:“二师兄,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炼气的能耐没长,待在那平风厅,脾气倒是长了不少。” 不嗔对不痴的训斥倒是无动于衷,但见不贪也出来讥笑自己,勃然大怒,道:“我的修为不长,总比你好,虚无山最大的贪财鬼、吝啬鬼就是你。当真是人神共愤,这些年你在这虚无山上,万顷良田,自你手中交给那些农户耕种,你倒是贪了多少银子?” 不贪见不嗔争锋相对,也是恼怒,尤其师傅虚无闭关这些年,当真是没查对过虚无山的账目,不嗔这么一说,纵有挑拨离间之嫌,当下上前一步,揪着不嗔的衣领,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到底有没有贪了山上的银子,你去我处看看便知,总比你在师父面前说些闲言碎语,当这小人的要好!” 兴许是虚无着实看不过眼了,方尊毕竟是外人,众弟子在外人面前闹得不可开交,虚无脸上毕竟无光。 “你们真是少了管教!”虚无声音不大,但是很是威严,他一出声,众弟子立即安静了。 “客人在此,而且眼下又有紧要关头,你们师兄弟却是这般相互挤兑,成何体统?”虚无看了看方尊,又盯着不贪和不嗔说道,言下之意,甚为不满。 “不欲,你过来!”虚无突然声,不欲也不敢有违师命,听到师傅召唤,便走了过去。 “你身为师兄,对极为师弟要严加管教,我闭关这些年,为师将整个虚无山都交给你打理,你却搞得门人之中人心涣散,你二位师弟剑拔弩张,该不该罚?”虚无看着不欲,冷声说道。 “弟子知错了,该罚!凭师傅落!”不欲对虚无惟命是从。 “眼前要紧关头,且记得你的责罚,事毕之后,你去凌久峰面壁。”虚无说罢,又指着方尊说:“你且慢慢说来,不必惊慌!” 虚无当着方尊的面训斥弟子,绝不藏私,让方尊心里一动,他对虚无极为崇敬,自从第一次见面,虚无便对方尊毫不隐晦,讲了诸多往事,足见此人光明磊落。 现在虚无问,方尊便如实说了,将自己如何照料沈千心,如何现清心白玉佩丢失全都说了出来。 不欲听罢,道:“沈千心受伤已经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都在客房养伤,人至今未完全苏醒,想必这玉佩便是当时受伤的时候丢了。” 虚无听罢,眉头微皱,说:“不管是何时丢的,清心白玉佩乃是一对瑰宝,除此之外,世间再难找出第三个来,现在一定要找出来。” 不欲等人领命,正要传虚无山每位道童满山寻找。虚无却又面色凝重道:“我闭关得到的那宝贝也走失了,上次布阵一战,虽然胜了上古灵兽,但我们的元气也损耗颇多,没人能困住它,竟让它也丢了。这个物件极为重要,我闭关数年,精力都花在了它身上,一定也要找回来。” 不欲说:“虚无山蔓延方圆数百里,想必那清心白玉佩和那物件都还在山上,我这就让山上所有道童全都出去寻找,想必一定能找回来。师傅还请放心!” 虚无却并非高枕无忧,这里纵横几百里,云深林密,说要找回清心白玉佩却当真如大海捞针。自己闭关得来的宝贝也丢了,当真让人心急。虚无心底也暗呼侥幸,自出关以来,通天峰灵兽来了玉虚峰两次进犯都未得手,但第二次灵兽有备而来,自己和弟子们连变了两个阵法才勉强将灵兽打散。 虽说自己损耗了元气,那灵兽短期内也无能力再来进犯,但毕竟是心头一患,如自己在无明显进境,这虚无山的灵兽怕是困不住了。 不欲吩咐弟子、道童、杂役全都去寻找清心白玉佩,却并未提及虚无丢失的宝贝是何物。 不欲对方尊道:“那****遇见沈千心之时,是在后山之前的树林,他当时已经昏迷不醒,怕清心白玉佩早就丢了。你便去那里找找。” 方尊听罢,便欲去寻,想起虚无曾说闭关得到的宝贝也丢了,便问:“请问道长,虚无道长闭关所得宝贝也丢了,那是什么模样?万一我偶然寻得,好归还道长,你对我说了形状,我好留心观察一下。” 不欲面露难色,沉吟不语,待了半响,才说:“你不必操心了,去寻了清心白玉佩即可,至于师傅闭关的宝物,自有我们师兄弟和锦书去寻。” 方尊本是好心,在虚无山白吃白喝已有数月,若是碰巧寻到虚无闭关所得的宝贝,那边是最好,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但见不欲面相明显有芥蒂,心下不悦,但也不便再问。 方尊别了虚无、不欲等人,回到客房看了沈千心。沈千心此时还在昏迷,方尊扶起沈千心,对其服用了一粒药丸。 安顿好沈千心,方尊便去不欲提及的后山前的树林。 途中遇到众多道童,已在寻找清心白玉佩,赵经纬和张铁一路同行,二人暗地里嘀咕:“那玉佩极有可能是姓沈的藏了起来,现在却又要我们来寻,当真是无事生非。”方尊便与二人一路同行。 之前方尊在虚无山上下疾行,还很吃力。修习了数月武宗心法之后,现在顿感脚步轻盈,上山之时也并无疲乏的感觉。身体改善明显,方尊自己也不由吃惊,心想:“那武宗的功法可真的是好东西,这才练了没多久,便感觉大有不同。只是赵经纬那个倒霉鬼,输给我的玄宗功法口诀不知是不是假的,练了也有些日子,只觉得丹田之内有点微弱的气息,剩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人越走越偏,当真是处处留心,仍未见清心白玉佩的踪迹。眼见日落西山,夕阳映天,三人行至一处岔路口。 方尊地形不熟,裹足不前,等张铁和赵经纬开口。不料二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方尊问道:“你们也不知道此路吗?” 当下岔路口有三条小路,通向何处也是前途未卜。张铁和赵经纬说:“此处已接近凌久峰,我们平日从未来过。也不知该如何走。” 方尊想了想,边说:“这里三条岔路,我等三人每人走一条,不管前路如何,我们以日头落山为时,还是回到此处会面如何?” 赵经纬和张铁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三人便各选了一条路走去。 方尊握着怀里的匕,选了一条最为崎岖的小路,大步向前。 20、金蟒 起初山路蜿蜒曲折,但较为平坦,方尊快步走了一阵,周围未见异常,待到回头再看张铁和赵经纬时,二人的身形渐小,已经走得远了。? ? ??? 方尊沿着小路再往进走,边走边看,逐渐树林越来越密,道路也是崎岖了。山间偶尔听见鸟鸣兽走,偶尔遇见一只松鼠或者野鸡,便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尊,却不逃走。 这条路显然是没多少人走过,这些鸟兽看见人并不惊慌,反而驻足观看,和方尊对视。可见平日没见过什么人迹。道路越走越崎岖,方尊细看,地上并无脚印,却见有一条细痕,蜿蜒向前。 好在只有一条路径,但路上略有淤泥,落叶也有厚厚的一层,似有些时日没来过人了。 方尊越走心里越害怕,当下觉得后背凉,全身毛孔都张开了,手里的匕不由握的紧了些,方尊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几口气,前路漫漫,蜿蜒曲折,似是看不到尽头,却又透露着一丝神秘。 此时周围寂静,鸟不叫了,兽不走了,方尊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越来越害怕,心想,张铁曾经告诫过自己,虚无峰可自由行走,只是这后山通往凌久峰的路却极为凶险,那么现下走是不走? 本想按照原路返回,但又一想,张铁和赵经纬都各自选了一条路前行了,自己若是这般回去,难免被他们耻笑。 犹豫再三,当下拿出骰子赌了一把,方尊在掷骰子前,心里想好,先赌一把大小,三粒骰子,若是九点以上便继续前行,若是八点以下,便折返回去。方尊想好,掷骰子出去,十二点! 方尊本想收起骰子,继续前进,但心里不甘,现在他的确有些害怕,一个人孤身前往,心情不定,前途未卜。想了想,方尊又赌了一把单双,如果掷骰子出来是双数,便继续前行,如果是单数,便折返。 还是十二点! 方尊当即下定决心收起骰子,大步向前,心想:“即便是深沟险壑,我愿往矣。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凶险,也不能回去被张铁和赵经纬耻笑,男子汉大丈夫,畏畏尾,真是没出息!” 方尊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道路越走越窄,转过一个弯,出现一眼清泉,方尊正好走的渴了,上前弯腰捧起一捧清泉喝了几口,当下口渴和体乏缓解不少。 日头偏西,再有半个时辰估计也就下山了,眺目前路,还有一段路径,走过去便是处草丛。方尊打定主意,走到那个草丛,查看一下周围,若无意外,就此折返,反正日头也要落山了,这下回去,必不能算是临阵逃脱逃。 心里不由又暗骂沈千心:“那个沈老儿,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作为砍树的杂役,他不好好砍树,却在这玉虚峰和凌久峰之间转悠什么。那该死的沈千心,现在也不醒转,不然清心白玉佩掉落在何地,一问便知,虽不精确,但也能问个大概出来。” 天色渐凉,眼看着日头就要落下去了,方尊加快脚步向那一片草丛走了过去。 忽然之间,方尊觉得脖子一紧,似被人勒住了。 方尊赶紧双手拉住了缠在脖子里的东西,转眼望过去,吓得半死,只见一条金色的蟒蛇瞬间盘在了脖子里。蟒蛇越盘越紧,一股腥味儿扑鼻而来,方尊顿时觉得恶心,腥臭吸进了鼻子,胃里开始翻滚涌动。 金蛇并不是很粗,大概有碗口大小,此时盘在方尊的脖子正在收缩,越收越紧,方尊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方尊一愣神的功夫金蛇束紧了全身,勒的更紧。方尊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急忙大口呼气,可浓烈的腥味儿扑鼻而来。方尊的脸都被勒的紫了,金蛇显然也拼尽了全力,全身绷紧,俨然要将方尊勒死! 方尊倒在地上,极力翻滚,试图摆脱金蛇的束缚,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仍然无济于事,反而把脸在地上擦破了。方尊的血从脸上流了出来,金蛇仿佛闻到了血腥味更加凶残,扭转蛇头,竟然意欲向方尊咬过来。 方尊腾出一只手,一把将蛇头紧紧握住,但金蛇力大无比,方尊一只手竟然抵挡不住,只得双手将蛇紧紧握住。此时蛇头已贴近方尊,方尊仍感力气不支,蛇头一寸一寸靠近,眼看就要咬到方尊。 方尊本想呼救,却不料被金蛇缠绕,呼吸都很费劲,更是喊不出来。方尊心想:“我虽一名不文,却不料今日死在这里!” 当下催动丹田之力,又拼死将蛇头移开了几寸。 这金蛇本是灵物,所幸刚刚孵化不久,力道还不大,不然方尊早就死了。但即便如此,方尊仍然渐渐感觉力气不支。若不是武宗功法此时略有根基,方尊的力道绝不是金蛇的对手。 方尊感觉脖子上再次吃紧,金蛇的力道又加了一层,呼吸几乎停滞了,脸憋的紫涨!金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毒牙阴森可见,一寸一寸像方尊逼近。方尊大急,情急之下,腾出一只手,掏出匕在金蛇身上一顿乱刺。 金蛇受了疼痛,猛地力朝方尊的后背就是一口。方尊感到猛地一疼,心想:“罢了!今日便死在这里了!”当下也管不得许多,见金蛇全身也被自己用匕刺得满是刀口,便低头也向金蛇咬去。 方尊此时已揣着必死的信心,只是觉得即便自己被金蛇咬死,也要和这金蛇同归于尽,免得它再害人。 金蛇与方尊相互撕咬,方尊咬到金蛇之后,金蛇鲜血狂喷,往自己嘴里激射了进来,方尊却不松口,喉头不自觉地滚动,将射血悉数吞下,双齿紧咬越使劲,仍凭蛇血一口接一口地灌入腹内。 方尊气息减弱,体力略感不支,只觉得后背一阵疼过一阵,现在却也渐渐没了知觉,只是自己额头冒汗,牙齿也没了力气,只是凭着一股毅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搅动着匕,猛地刺进了金蛇的身体。 方尊嘴里也一阵狂咬,猛地感觉有一个肉团进了嘴里,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吞下了肉团,继续撕咬。 肉团被方尊吞进嘴里之后,金蛇猛地一紧,死死地将方尊勒住,方尊再也没有力气了,逐渐昏厥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尊觉得周身疼痛,逐渐醒转过来。 方尊挣扎着睁开双眼,脑袋昏昏沉沉,浑身不听使唤,却现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之上。屋内清香扑鼻,似有檀香萦绕。 方尊想看看周围,却挪不动身体,只能勉强扭动脖子。在视野之内,房子的装饰非常考究。房间正堂挂着一幅三清像,三清像前供奉着香火,袅袅青烟升起,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床榻木材沉香,雕工精美,应该是黄花梨的精品。床头雕刻着两条盘龙,栩栩如生,大有行云布雨之态。头下的方枕虽看不清楚,但能嗅到一股清香味,余光扫过,方枕的两端也绣着灵龙,色泽明快,针脚细致,应该是苏绣。 方尊正在踌躇间,却见过来一人,正是虚无。 虚无面色凝重,望着方尊。方尊不知所以然,隐隐记得金蛇盘着自己的脖子,几乎将自己勒死,后背上还被金蛇咬了一口。当时虽也吸了蛇血,吞了蛇肉,却最后昏了过去,完全没有了知觉。 虚无柔声道:“你醒来了?感觉如何?” 方尊试探着挪动身体,但后背被金蛇所咬之处仍感疼痛。嘴里腥味浓郁,腹内翻江倒海,炙热难耐。 方尊说:“就是后背有些疼,我被一条蛇咬了,最后昏了过去。但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虚无替方尊号脉之后,又让他服了两粒药丸,徐徐说道:“你已昏厥了三天了。当日被金蛇咬伤,昏了过去。赵经纬和张铁,在你们分手的地方等你不回,便去寻你。现你的时候你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那金蛇却也死了。” “金蛇死了?”方尊惊异地问,暗想:“多亏当时和赵经纬、张铁约定了地方和见面的时辰,不然当真死在那山林里也没人知晓。” 虚无指了指不远处的匕,转身看着方尊道:“你将那金蛇刺的遍体鳞伤,还将它的蛇胆吞了。它怎能不死?” 方尊听罢,回想当时的细节,依稀记得当时狂咬金蛇,蛇血涌入口中,却有一块儿蛇肉也被自己吞了进去。想必那个蛇肉便是蛇胆。 “你现在体内可有异常?”虚无关切地问道。 方尊挣扎着挪动了身子说:“就觉得后背生疼,口鼻之内血腥很浓,腹腔内炙热难耐。” 虚无听罢,脸上露出十分怪异的表情,缓了缓,说:“也罢也罢,这是你的造化。天命就是这般。” 当下将方尊解开衣裳,换了敷在后背的药,又点了全身几处穴位,接着单掌敷在方尊丹田之处,暗自催动真力注入。 方尊只觉得腹腔之内一股热流涌入丹田,似有滚烫的感觉,然后丹田之内方尊那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儿真气剧烈涌动,忽冷忽热,似有两股力道在相互较劲。 虚无却停下来,惊异地叹道:“奇怪,怎么会这样?” ? 21、举荐信 虚无又伸出右掌,在方尊的丹田之处揉搓。?? 方尊只觉得一股真力从外向内,徐徐注入。 但虚无的真力注入之后,顿时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道将其排斥,起初两股力道很小,对抗虚无的外来真力微不足道,但忽然感觉腹腔内炙热难耐,一股滚烫的激流涌入了丹田,这股激流不分青红皂白,将体内的两股力道搅得更乱,而且生出一股巨大的反弹力道将虚无的右掌弹开。 方尊此时也看到了虚无的诧异,问:“到底怎么了?” 虚无叹了口气,悻悻地说:“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金蟒的威力比我预料的还要大?”方尊说着,又伸出右掌向丹田处运气。此时方尊体内滚烫的热流正在翻滚,瞬间就将虚无的右掌弹开了。 方尊一脸的无辜,丹田内气韵激荡,急膨胀,感觉自己就要炸裂了。虚无又给他服用了一粒药丸,这才勉强抑制住了膨胀。 方尊急切地问:“我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中了那蟒蛇的毒?”方尊心想,这下坏了,黑婆婆的毒还未完全化解,现在又中了蛇毒,这回怕是神仙难救,死定了。 方尊十分害怕,将自己遇见金蛇的所有细节都讲了一遍,希望虚无为其解毒。 “那金蟒根本就没毒!”虚无说道,长叹了一口气,显得很失落,说:“天命啊,天命,注定不是我的。” “你可知道那金蟒是何物吗?”虚无问道。 方尊只觉得当时在山野之间遇见金蟒很正常,山间树林,本来就是野物出没,但现在听方尊的意思,好像那金蟒还有其他的来历。 “我不知道,那不就是一条寻常蟒蛇吗?”方尊如实回答。 虚无却笑了笑,说:“寻常蟒蛇?你可曾见过通体金色的蟒蛇?你可曾见过七心胆的蟒蛇?你可曾见过混沌血的蟒蛇?” 方尊被虚无一连串问得头昏脑涨,说:“那是什么啊?” 虚无这才说道:“我在通天峰闭关数年,就是为了金蟒。这金蟒五百年才孵化一次,你所见到的金蟒,虽然粗大,但却从蛇卵中孵化出来没多久。你们上山那日,我正好出关,那日金蟒才孵化出来。” “通天峰之上,伴有远古灵兽出没,其中龙生九子,皆在通天峰。那金蟒其实是龙的第十子,我在通天峰闭关,观群龙习性,掌握了它们出没的时辰,等了数年才将这金蟒的卵盗了出来。此金蟒的龙胆非比寻常,聚金蟒五百年孵化之灵气,修真之人食之,真气大增,但必须要有强大的根基,循序渐进引导真气进阶。否则……”虚无说道此处,面色凝重,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尊说:“否则什么?”方尊感觉到可能会有一些难处,虚无如此凝重,必然有不适之处,否则他一派之宗也没必要来这里多费口舌。 虚无道:“否则体内真气大乱,无序涌动,必成祸患!” 虚无神色凝重地说:“我看你体内好像有些真力,像是武宗的。是不是沈千心教你的?” 方尊心想:“好在我的玄宗功法练得没什么根基,这要是被虚无现在觉了,还说我偷学他家的心法。” “之前沈千心的确教我学过一些武宗的功法。”方尊道, 虚无摇摇头说:“你若是不学还好,现在学了武宗的功法,可又麻烦了。” 方尊问:“为什么会这样?” 虚无道:“那金蟒本是灵物,你吞食了他的混沌血和七心胆,凭空增加了不少真力。但若是我,凭多年修行,在体内将其引导,循序渐进成为真力。我炼气必将有大成,能成大神通。是以我闭关许久,所炼的宝贝就是金蟒。熟料,我出关之后,那通天峰的灵兽便察觉金蟒卵丢失,立即寻了过来。” 方尊想到第一次出现漫天红光的时候,就应该是灵兽来寻找金蟒了。 果然,虚无说:“灵兽初次来的时候,准备不足,其实我的修行也不低,我独自一人便将它们打了回去。但第二次,也就是前几天,灵兽再次来的时候,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我们师徒几人勉强将其击退。虽然灵兽短期内再无进犯的可能,但是我们的元气也损耗不小。就在我们恢复元气,无暇照顾金蟒的时候,它便趁机逃脱了。” “你现金蟒的那片树林,是通往后山通天峰的必经之路,金蟒是想回去。它若假以时日,必能腾云驾雾而去,现在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虽然看起来硕大无比,甚至力大无穷,但终究没有那些神通。”虚无介绍着说。 方尊心想:“当真便是这样,不然我早死了。” “你现在体内还有一点点黑婆婆的毒素未解,而且又有武宗心法的根基,我刚才试探大概有两三阶的样子。这距离压制并引导真力进阶差的还很远,这就很麻烦了。金蟒的蛇胆和蛇血在你体内,与毒素及武宗根基相互交织,你又不会引导,必将生大祸。”虚无解释说。 “会生什么大祸?”方尊心想,大不了就病一场。 不料虚无却说:“我估计你最后会体内膨胀,五脏六腑在几股力道交织之下炸裂而死。” “那该怎么办才好?”方尊听得几乎晕了过去,中了毒,毒还没完全解开,却又不小心吃了蛇胆和金蟒血,方才自己还庆幸逃得一命,高兴了没一炷香的功夫,却将来五脏六腑可能要炸裂了。 方尊当下心灰意冷,自己从出生至今要么就是孤苦伶仃,要么就是看尽人间冷暖,要么就是被人暗害中毒,现在却莫名其妙吃金蟒的蛇胆和蛇血,却有可能五脏六腑炸裂。 方尊感觉特别憋屈,真想不到自己会成这个样子。 虚无给方尊服用了一些药丸,便转身离去。 这几天日子,虚无每天都会来几次,查看方尊的病情,然后总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些天方尊才知道这是虚无的卧室,为了给方尊更好地治病疗伤,虚无自己住在了一间客房,把卧室让给了方尊。虚无心里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方尊,自己闭关修炼,将金蟒卵夺了过来,却在和灵兽激斗的时候,让金蟒逃脱误伤了方尊。 这几日方尊外伤大缓,已能站立,只是行走稍微收些阻碍。每日除了虚无来给些药丸吃下去之后,虚无对其腹内推拿也是有些作用。 只是方尊每天运行武宗心法时感觉忽快忽慢,忽冷忽热,时而觉得似翻江倒海,时而觉得丹田有疼痛之感。浑身有时觉得力大如牛,有时觉得酸痛无力,总之极不正常。 又几日,方尊外伤已经完全痊愈,但腹内痛苦却与日俱增,每天丹田处隐隐作痛。 这天虚无进来,对方尊道:“近来如何?我给你丹药辅助、真力推拿,可曾有效果?” 方尊说:“我每日外伤日渐痊愈,只是内息却越来越痛苦,有时候气韵不畅,有时候丹田隐隐作痛,那武宗心法运行起来,再也聚不起来气息。” 虚无背负双手,叹气说:“这些都在我意料之内,你体内本身的炼气力道远远要比金蟒血的力道小,是不可能引导、压制这股凭空多出来的气流。只有你慢慢增强体内炼气的实力,并同时将金蟒血的力量转化成你的真气,才有可能根本上解除你的病痛。” “你是说我没救了是吧?”方尊不愿意绕弯子,听虚无这么说,直接点破,省的再浪费时间。 虚无也没想到方尊居然会这么直截了当,想了想,说:“基本上很难,如果真的有办法治愈,这个世上不过三个人能做到。” 方尊此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能救他的这些人必定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一派宗主,怎么可能给自己这个小痞子治病? 就在方尊放弃了一线希望的时候,虚无却长叹说:“但你若真的度过了这个难关,你以后的修为不可限量啊。你资质本来就好,现在又至少比别人多有了五百年的根基。我虚无闭关多年就是为了得到这五百年的修为,却熟料阴差阳错,到了你的身上。这是你的命啊!” 方尊此时对着空中施展了几下拳头,觉得外伤无异了,说:“管他那么多呢,我先活动一下筋骨,要是死便死了,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这横竖就是一死,我看是逃不掉了。” 虚无听罢却莞尔一笑,说:“你也不必这么悲观,虽然九死一生,很艰难。但是我也有个办法。刚才说的那三个人当中,其中就有一人与我交好。” 方尊本来万念俱寂,早已想好了大不了一死,却没想到虚无却忽然这么说。 虚无说:“这事和我有莫大的关系,我若是看着你死了,心里也受谴责。而且我辛苦闭关多年,好不容易弄来了金蟒,你要是不声不响死了,岂不可惜。我也想看看,以后金蟒在你身上有多大的威力!” 方尊还没回过神来,虚无却说:“我写了一份举荐信,你便拿去,找那人去拜师吧!” ? 22、药人 “事不宜迟,你这便快快收拾了,去找那人拜师。 你不会御器飞行,这路上估计也要不短的日子,要是耽搁的久了,怕你吃不消这莽血的后患。”虚无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褐黄色的信笺,外面密封,看不清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虚无将信笺交给方尊,又给了他一些银子,道:“你这便去,那人是我此前在须弥山的好友,叫做包不死。我虚无山向来以丹药闻名于世,世人却不知,与此人有莫大关系。我与他交好,他便传了我一些炼制丹药的法门。” 方尊听着人名字奇怪,便想决定去试试,现在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虚无又熬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方尊,道:“这盒长春丸你便拿着,每日与冰丸同时服用。长春丸能强身健体,对你真力提升也有莫大的帮助。这便去吧,只是包不死那人脾气古怪,但有我的书信,他至少是能收你为徒的。但终究能教你多少本事,这便看你的造化了。” 既然如此,方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当下回了客房收拾东西。看着沈千心还在昏迷,方尊一时心里复杂,心想:“我有今日颠沛流离,便是此人所赐,按我所想,便是杀了他也不解恨。” 方尊摸着怀里的匕,心想沈千心对自己的种种阴差阳错的陷害,越想越生气,当下走上几步,便要挥着匕刺死沈千心。沈千心睡在床上,还在昏迷,只要方尊再将匕稍一用力,便能割了沈千心的脖子。 犹豫再三,方尊还是把匕收了回去,看着沈千心昏迷的样子,心想:“老子若能渡过此劫,真的有了一番修为,便和这沈老儿光明正大比试比试,我现在趁他昏迷害了他,可不和他当初用暗器暗害我一样卑鄙吗?” 当下将匕揣入怀中,又一想,这沈千心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如果这后半生就这样躺在床上,我倒也不用报仇了。 方尊寻了赵经纬和张铁,感谢救命之恩。这段日子,方尊一直在虚无内室精修,张铁和赵经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是进不去的。虚无居住的地方就没几个人能进去,若不是当日虚无现方尊吞了金蟒,即便再重的伤,也不会让他住在自己的卧室。 赵经纬和方尊关系一般,两人只是作别。到了张铁这里,方尊想起这些日子在虚无山与张铁的嬉闹,鼻子不由一酸。此时张铁也是依依不舍,待方尊离开之时,从怀里跳出一个小匕。 “我家是铁匠,我上山的时候,我父亲便给了我这个匕,说是好镔铁打制而成的,我现在送给你吧。”张铁将一把黑的亮的匕递给方尊,但表情中却有些依依不舍。 “你要对它好一些啊!”张铁说:“镔铁难寻,你要对它好一点哦。” 方尊将小匕放入怀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来。方尊身无长物,本来要回赠给张铁一份礼物,却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仔细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日方尊与张铁两人在树林里雕刻的骰子,将其中一粒给了张铁,说:“你我便是兄弟,永不相弃。这骰子本是一对,你我各拿一个,等他日两粒骰子再次见面,就是你我兄弟重逢之时。” 张铁本是杂役,在虚无山身份也不高,起初和方尊交好,两人本是玩伴,却在玩耍中感情日深,此时要分别,才觉得两人情同手足。 张铁问方尊:“你为何要走?不此前也说过,你便在这虚无山做一生杂役吗?和我一样,岂不甚好?” 方尊记得在离开虚无卧室的时候,虚无曾经叮嘱过两件事。第一是不要向人提及金蟒的具体事宜及自己吞食金蟒蛇胆一事;第二便是不要对人透露自己的行踪。 虽然张铁与自己交好,但方尊犹豫再三还是听从了虚无的话,并未告诉张铁自己要去须弥山找包不死拜师。 别了张铁,方尊按照虚无的吩咐,又去见了虚无。 虚无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紧闭双目。方尊在一旁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虚无这才睁开眼睛。 虚无说:“你便去吧,此去一行,九死一生。你一生的造化,就看你的了。” 方尊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已别无选择,说:“既然如此,我便按照道长的安排去就是了。” 方尊作揖,就要离开,却被虚无喝住了。 “这本《豪放诗集》我做主送给你吧!”虚无伸手入怀,拿出那本《豪放诗集》,说:“这书本是儒宗诗词派的,他武宗群贤庄的沈千心前来求我解毒,自愿奉上,就算不得我抢了。其实这本诗集对儒宗、武宗来说视若珍宝,但在我玄宗、佛宗,甚至魔宗眼里,简直狗屁不如。无非就是进入化气境的法门而已,进入化气境法门有很多,也不见得看着几手狗屁诗词就可以了。” 虚无说罢,将诗集交给方尊。 方尊拿过诗集,手里觉得沉甸甸的。这本诗集本是棉帛书写而成,字迹挺拔,甚至上面插画都十分精美,想必当年必是出自名家之手。 方尊本想推辞,见虚无坚决,又想,当日是沈千心将诗集交给了不欲。想必之后不欲又将诗集交给了虚无。可在虚无看来,这本诗集简直就是狗屁不如。 反正也是沈千心抢的别人的,现在沈千心自己拱手相送虚无山,虚无作为一派宗主,又是将诗集赠送给了自己,方尊想了想,没什么不能拿的。 当下就将东西诗集揣进了怀里。 临行之前,虚无又是意味深长地说:“你吞食了金蟒蛇胆和蛇血之事,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方尊不明就里,问:“这有什么古怪,是不是这也有什么秘密?” 虚无摇头叹气地说:“你有所不知啊,这金蟒的蛇胆和血都为世人垂涎。你现在吞了蛇胆,喝了蛇血。等于储存了无半年的修为,你如果能炼气引导,必将不可限量。但是你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无异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拿着一块美玉在裸奔。” “我有点听懂了!”方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这种人情况,我们称之为药人。在别人眼里,你就是药。如果让人知道你喝了金蟒血,别人再喝了你的血,效果也差不多。”虚无说道:“所以在别人看来,你和那条金蟒差不多。你反而更加脆弱,你没有能力反抗。” “你是说,怕我喝了金蟒蛇血的事传了出去,我成为众矢之的,都来害我,要喝我的血?”方尊听明白了意思,最后对虚无说。 虚无一边点头,一边说:“就是这样,记住,就算包不死也不能告诉他。” 方尊听得一身冷汗,连连点头。 虚无安排肖锦书御剑将方尊送到山下,方尊便独自一人前行。 肖锦书御剑之时也曾反复打听问方尊:“你为何又要下山?是不是惹师祖不高兴了?” 方尊推说不习惯御剑,不敢开口。 作别了肖锦书,方尊记得那日和沈千心上山的时候,将马车寄存在了一户农家。方尊按照记忆寻了过去,付了银两,驾着马车前行。 按照虚无的介绍寻觅山尚有些路径,方尊索性买了口粮,放在马车之上,任凭马车前行。 沿着大道,走了几日,方尊体内均觉得有热气激荡,十分膨胀。幸好有长春丸和冰丸分别压制体内真气和毒素,到也无大碍。 左右无事,方尊便在马车之内运气修行沈千心所传武宗心法,现在运气十二个周天,觉得全身毛孔大开,似有腾腾蒸汽上升,这便是真气进阶的迹象。再将玄宗心法运气修行,之前几乎无法凝聚于丹田,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很大的改观,按照心法运行十二个周天之后,方尊只觉得丹田之内微微有一股花生粒般大小的气体凝聚,能在丹田周围游荡。 玄宗心法本不易入门,方尊却不知,受伤以来,虚无每日以长春丸服食,又加以本身真力推拿按摩,对玄宗心法的修行实在有莫大的帮助。 方尊正在欣喜,自修炼玄宗心法以来,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感应。方尊正在运气,忽觉得体内那股滚烫的气体撞击着丹田,一阵隐隐作痛。又是金蟒血在体内的真力作怪,疼的方尊额头满是汗珠,似要炸裂一般。 方尊赶紧收了功法,屏息凝视,缓缓地呼吸,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方尊又将长春丸和冰丸各服食了一粒,心想,这金蟒蛇果然霸道,体内这股滚烫的气流终不能为我所用,始终像是潜伏在我体内受别人控制的一股力量,随时能出来给我致命的伤害。 正在说话间,忽然听到外面马匹嘶叫一声,一阵风声呼啸,然后马车门帘掀起,方尊只觉得眼前一闪,便冲进来一个人影。 23、飞贼 方尊觉得马车一晃,身边便坐了一个人,背着包袱,提着酒罐。? 只是这人身形太快,方尊几乎没看清楚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来人坐下以后,转头看了看方尊,笑眯眯地说:“跑的累了,跑的累了,借你的马车赶一程路,谢谢脚。” 说话的声音比较奸细,听起来像唱戏的戏子。方尊觉得来人身手不错,顿时提高了警惕,摸了摸怀里的《豪放诗集》还有张铁所赠的那本匕。 “我自西山的酒鬼镇,寻到那最为有名的女儿红,打了一罐,路上喝。”来人说着拿出随手拎的一个酒罐,酒罐的盖子翻过来正好是一个海碗。 酒鬼镇向来以酿酒闻名,方圆几百里都是大名鼎鼎,据此大概有百里多地,此人说是从那里买了一坛酒一路奔了过来,可当真不易。 那人不由分说,便将酒罐打开,往盖子里倒了一海碗,递给方尊。方尊拿过酒犹豫了一下,这些日子过来,他几番遭遇不测,不由心里多了一份估计,也知道了江湖凶险。 那人见方尊犹豫,便笑着说:“兄弟可是怕这酒里有毒吗?” 方尊的确心里这么怀疑,但那人这么问,倒也不好明说。 那人又继续说:“我这一坛酒一百多里路,来回奔波我半天时间,你若是不喝倒好,我自己独自享用。只是我做了你的马车,无以为报,本想这灌美酒你与我同饮的。” 方尊听到这里,心下豪气一生,想:“喝便喝了,怕什么。这世间本是英雄好汉多,沈千心那种卑鄙小人本就不多,看着人生性豪爽,也不像酒里下毒的人。” 当下不等那人说完,方尊一把夺过海碗,一饮而尽。这酒的确地道,入口香醇,下肚以后浓烈,满口都是芬芳香味。这酒鬼镇的酒,想来名不虚传,真的都是陈酿。 那人见方尊一口将酒喝干了,也是高兴,大笑了两声,自己也盛了一碗然后喝了。 两人在马车上你一碗,我一碗,不多时便将一罐酒都喝完了。 方尊问道:“你这么远买了一罐酒来,却被我俩喝完了,这样岂不可惜?” 那人连连摆手,说:“不妨事,不妨事,美酒配英雄。你我便是大大的英雄,我想喝酒,本也是一时兴起,边去那酒鬼镇买了酒来。你我一同将酒喝了,我自然高兴,有何不可?” 说话间,天色已黑,马车行至一处客栈。 方尊喝了些酒,有些微醺,见那人也是一般状态,便说:“你我进去住上一夜可好?让马儿也上写草料。” 那人答应,两人相继下马,刚才在马车上没看明白,现在方尊才看清楚,此人身形矮小、干瘦、相貌如猴,身形敏捷。 小二出来招呼,方尊订了一间上好的客房,两人共住。 客房之内,方尊又要了五斤酱牛肉五斤汾酒,两人在客房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方尊道:“兄弟你请我喝了那坛酒鬼镇的烧刀子,我便请你吃肉喝酒,萍水相逢,也算快活!” 那人见方尊侠肝义胆,好生爽快,也很乐意,当下不再推辞,两人盘腿坐在客房吃肉喝酒。 只是那人进了客房之后,便又从随身包袱内取出一双新鞋子。方尊见他换下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碎不堪,脚底几乎已经透了。 那人边换鞋边说:“我行的快时,可日行千里,近几日走的多了,前几日又负重了,这鞋子很吃力,没几天就要换一双。” 方尊见那人换血,心下不爽,张口便说:“你为什么这么吹牛?你给我喝了女儿红,我便请你吃牛肉喝汾酒,本来好不快活。你却说自己日行千里,我便见那仙侠御剑而行,也不过如此。” 那人见方尊责怪,笑着将眼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端起海碗敬了方尊一碗酒,说:“兄弟莫怪,我本是江湖小二,毕生就靠着日行千里的脚力过活,其他的实在乏善可陈,但在下并非虚言。” “你当真能日行千里?”方尊还是不相信,但又想这人称在酒鬼镇一个来回,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人见方尊还有疑问,当下抱拳作揖道:“在下便是旁宗空空派的司徒妙手,这……嘿嘿,要不是脚下功夫好一些,怕是九条命早都没有了。” 那日在马车上,方尊听沈千心提及过空空派,此派亦正亦邪,行踪不定,但多是梁上君子,小有偷,大有盗。只是在江湖中除了做那梁上君子之外,修行功法实在一般,所以没什么地位。 方尊涉入江湖不深,也不知这空空派到底什么来头,见此人爽快,对自己身世不曾隐瞒,便也自我介绍说:“在下杀人小镇方尊,也不是什么宗什么派的。” 司徒妙手换上新鞋,喝了一碗酒说:“我看你身形和那武宗有些相似啊,阁下可是那武宗门派的?” 方尊心想,那沈千心便是武宗的人,行事却无侠客的好爽仗义,还号称什么群贤庄的执事,简直狗屁不如,行事阴险歹毒,那日在玉虚峰,还给虚无下跪磕头,简直就是如猪狗一般。现在听司徒妙手将自己比作武宗门人,方尊当下不乐意了。 “我和那武宗并无关系!”方尊正色道:“千万别将我和那些家伙扯上关系。” 司徒妙手见方尊态度坚决,和武宗坚决划清了关系,当下心里大喜。旁宗在玄、佛、儒、武、旁、魔宗里最没有地位,因为炼气心法不济,几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在修为上有所大成,是以在江湖中最无地位,是以旁宗各门派都以其他手段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 武宗自诩正派,但在正派宗门中根基最浅,炼气修行一般,多是草莽,也无多少法器和招式,是以在江湖中只能欺负欺负旁宗,每次仙侠大会,武宗总是先找旁宗门人单挑,之后再找儒宗。 武宗见了玄宗和佛宗门人一般都退避三舍,不敢交手。 司徒妙手见方尊不承认自己是武宗,心下一喜,暗想,方才见他下车是的身形,应该是武宗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身形便有聚气境三四阶的修为,为何却极力和武宗撇清关系。 但又一想,江湖中功法流传甚广,也可能是其他功法和武宗相似我认错了。 二人聊得甚欢,便以兄弟相称。这方尊自从杀人小镇出来,身边接触到的人都是一个个有利害关系,绝无一人像司徒妙手这般轻松爽快。那司徒妙手也是大喜,自从自己混迹江湖,要么都是利益博弈,要么是图穷匕见的厮杀,很少有人和自己推心置腹,吃肉喝酒。 而且在知道自己是空空派之后,绝无半点鄙夷之色,这可是装不出来的。 两人聊得正酣,却听到门外大厅外有人吆喝大喊, “押大!”“押小!” “开!” “杀大赔小!” 原来是其他客人晚上无趣,在和店内小二赌钱。 听到这般喊声,方尊手痒,两眼放光。不料司徒妙手也听得兴起,问方尊:“你可要下去玩几手?” 两人一拍即合,匆匆出来客房,来到了赌桌。 这一轮小二坐庄,见两个客人来了,照单全收。 起初方尊下注很小,过了几圈儿,骰子的声音、成色、分量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便逐渐下了大注。 没一会儿功夫便赢了好些银子。方尊摸着怀里的那个木质骰子,想起了虚无山的张铁,心想:“我那兄弟,自我一走,可没人与他赌钱了。也不知我与张铁兄弟何日才能再见!” 过了一两个时辰,牌桌上的银子已经被方尊赢的差不多了,众人觉得无趣,各自散了。 方尊回房,和司徒妙手将之前的酒肉吃光,两人均已经醉了。方尊当下对酒当歌,好不快活。司徒妙手也是把酒高歌,两人一唱一和,在这山郊野岭,偏僻小店之中当真潇洒了一回。 或许是酒喝的多了,第二日二人醒来,天已大亮。方尊将昨日赢的银子与司徒妙手平分了,道:“你我萍水相分,十分投机,这钱财本是身外之物,你我兄弟二人便分了。” 那司徒妙手也不客气,当下就将银子揣进了怀里。两人出了客房结账。 结账之后,却现马匹马车都不见了。方尊唤了小二过来,小二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有可能是昨日赌钱的那桌客人,昨夜输了钱,今早又走的早,见你赢了他们钱财,心里不爽,这就偷了你的马走了。” 方尊十分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幸好东西都随身带着,只是丢了马车。 本想将小二训斥一番,但方尊现昨日小二的钱也输了不少,便忍住了心中怒火。 不料这荒郊野岭买马的地方都没有,司徒妙手和方尊只好徒步前行。 走了半日,方尊道:“司徒兄,你日行千里,但现在我成了累赘,你若有事,便自行去吧。我再走一走,遇见集市,买了马车就好了。” 不料司徒妙手却好像被点中了穴位,一丁点儿个头,气的双脚直跳,骂道:“你方尊毫无道理,老子和你兄弟相称,怎能弃你而去?昨日你赢钱与我平分,我也没客气,今日你马车没了,难道我就要抛弃你吗?” 24、腾云步 方尊被司徒妙手数落一番,倒也是哑口无言。? 司徒妙手这般爽快,方尊真的再没有心思让他先行了,但总觉得自己脚力不济,拖累了司徒妙手。 两人不紧不慢走了一个时辰,好在方尊武宗功法略有根基,倒不觉得累。司徒妙手日行千里之,这种走法,也一点疲乏的感觉都没有。 司徒妙手忽然说:“方兄弟,你昨日赢了银子,分了给我,我无以为报。便教你一套步法可好?” 方尊知道,这是自己行走太慢,司徒妙手又不愿抛下自己独自前行,这才想出的计策。方尊不愿受人恩惠,便说:“司徒大哥见笑了,我喝了你酒鬼镇的女儿红,无以为报,分些银子给你也实属正常。” 司徒妙手连连摆手,说:“美酒本该与英雄同醉,再说你我客栈之中又喝了几乎汾酒,吃了几斤牛肉,又是你请我的。你我再不要推辞,如把我当做兄弟,就不要见外,与我一起使这腾云步,让你看看我旁宗空空派的本事。” 司徒妙手说完,不再听方尊推辞,将腾云步的要领说了一遍。这步法本不精深,只是妙在气息置换以及步法腾挪之间。运气本要旁宗炼气的根基,但旁宗一支在六大宗派中,炼气最弱,方尊有武宗聚气境三四阶的根基,听了司徒妙手讲了旁宗炼气心法,方尊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原来方尊休息了武宗功法,却也将玄宗的聚气境心法一到九阶倒背如流,此时方尊武宗心法已有聚气境三四阶的修为,而玄宗心法却也有了一点点微弱的根基。 旁宗炼气心法比起玄宗、武宗来,十分简单,所以方尊听了片刻,便了然于胸。只是在这步伐腾挪之时,学的有些费力。 好在司徒妙手十分耐心,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将步法起步、中途用力、力、最后收力一一讲了一遍。方尊照猫画虎,学了几次,倒也走的有模有样。 虽然步法不是很快,但是方尊跟着司徒妙手一步一步前行,两人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的认真,大概过了几个时辰,方尊学的倒也是有些进步。 方尊用了腾云步,明显觉得走路轻盈,而且步法十分明快,虽然比不上司徒妙手,但的确比刚才走路的笨拙之态有了明显的进展。 起初十步之外,司徒妙手便将方尊拉开了几丈。待练了几个时辰之后,十五步之外司徒妙手便可将方尊拉开几丈。待到下午,方尊又将自己运气及步法运用与司徒妙手沟通了一番,之后方尊觉得步法又有了大进。 司徒妙手再将方尊拉开丈余,要到三十步之后方可。司徒妙手大赞方尊资质好,领悟快,却不知方尊早有了武宗和玄宗的根基,在真气上比司徒妙手的旁宗炼气要强很多。 到了晚上,两人行到一处村落小客栈,落脚休息。方尊只觉得体内那股滚烫的气流再次涌出,渗透至各个关节、穴位,全身膨胀,脸憋的通红,感觉整个人要炸裂一般。 好在司徒妙手倒头就睡,也没现方尊的异常。方尊赶紧服食了几粒长春丸,又盘腿打坐,那股滚烫的气流带来的膨胀感这才缓缓消失。方尊又将武宗心法修习了十二个周天,全身渐渐感觉有热气腾腾而上,各个毛孔都散开了,穴位舒缓,经络通常,方才还折磨自己的那股滚烫气流带来的膨胀感却无影无踪。 武宗心法修习十二个周天之后,方尊毫无睡意,又将玄宗心法休息了一阵,不过进展十分缓慢,想比之前初次修炼玄宗心法,当时丹田毫无感应。现在却好了很多,丹田之内有股气流明显有了力道。 第二日司徒妙手与方尊依旧施展腾云步疾行,昨日学了步法之后,方尊今日辗转腾挪已经进步很多。虽然比不上司徒妙手那般得心应手,但是想比昨日已经非常纯熟了。 二人走到一处山间岔路,司徒妙手告诉方尊:“你若去须弥山只需沿着东边这条岔道前行即可,我又要事在身,须向西行。你我就此别过,他日如有差遣,兄弟你不必客气。” 方尊对司徒妙手十分感激,萍水相逢几日,便传了一套功夫给自己,当下十分欢喜。便又要拿出银子再分一些给司徒妙手,不料司徒妙手拒绝说:“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如果我司徒妙手需要银子,又有何难?”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就此别过各奔东西。 司徒妙手别了方尊,眨眼功夫已经奔出去几十张外,方尊在岔路口目送司徒妙手离去,心里暗暗道:“想必这几日,我耽误了他的行程,他这才要奋力前行。” 方尊不再犹豫也向前疾驰,只是这几日朝夕相处,对司徒妙手多有挂念。出了杀人小镇,虽然沈千心对方尊卑鄙陷害,但遇到司徒妙手之后,方尊心里大喜,觉得这江湖之上还是好汉子居多。 方尊一人又行了两日,或许是腾云步消耗心力真气的缘故,方尊每天晚上体内都会膨胀一次,而且一天比天厉害。吃了长春丸,强行平息之后,再修习武宗心法和玄宗心法,却都有明显的进步。 腾云步到底是初学,度赶不上马车,再说腾云步十分耗费体力和真力,方尊这几日每到下午便觉得体力不支,全身都是虚汗。故而自打第三日起,方尊道了一处小镇,便又买了一架马车前行。 又行了几日,这才道了须弥山下。这几日方尊便在马车中修习功法,只是那腹中膨胀的感觉却日渐增加,每日膨胀起来,浑身似要炸裂一般。除此之外,武宗心法和玄宗心法倒有明显进境,修习武宗之时全身热感渐盛,玄宗修习之时丹田凝聚气团越来越明显。 到了须弥山山门,眼前景象与虚无山天壤之别。之前曾听闻须弥山开门立派近千年,门徒众多,势力极大。但方尊未曾想到和虚无山差别如此之大。 那虚无山上,人烟稀少,山脚下也就一些农户三三两两,洒落在山上就像稀稀落落的星辰。山上玉虚峰,四个弟子的道观都是人迹罕至,到了虚无的住处,无非也就张铁、崔长生、赵经纬几个杂役。 但这须弥山脚下却人声鼎沸,如同集市一般,当真是车水马龙,百业具备,说它是一处小城镇都不为过。 方尊怀揣着虚无的举荐信,在山脚下一家小面馆儿里吃了饭,将马车马匹便宜卖给骡马商户,问了路径便上了须弥山。 一路人迹不断,到了山腰一处险峻之处,人迹渐少两个劲装打扮的人守着路口,问:“你是何人?” 方尊看这二人打扮,估计是须弥山门人,想到今后便要同门相处,便上前作揖,道:“在下方尊,求见贵派包老先生。” 二人上下打量着方尊,有些不相信。包不死是须弥山的长老,可以说是须弥山的上层顶尖的几个人之一,他们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张口就要求见须弥山的长老。 “你是哪里来的?包长老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不要自讨没趣,赶紧滚吧!”个头稍大些劲装少年根本不相信方尊有这么大的能耐,下了逐客令。 来此之前,虚无没有说过包不死的地位也没有讲过包不死在须弥山的职位,所以方尊刚才称呼包不死为包老先生。现在一听,包不死竟然是长老,看来的确地位不低。 见二人不肯放行,方尊便上前抢了一步,不由的暗地里使出了腾云步。 二位劲装少年见方尊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二人身后,不由大惊。大个子少年情急之下,就是一拳。 一拳打在方尊胸前,方尊觉得微微有些疼痛感,却见大个子少年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尊能明显感觉到,此人身上丝毫没有真力,应该是入门不久的新弟子。转念一想,以后要是真的拜在包不死门下,可是要长期相处的,这下子闹僵了可能不好,便假装受伤,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免得大个子下不了台。 大个子本要怒,见方尊竟然也被自己打翻在地,顿时觉得很有面子,起身活动着拳头说:“你还是老实点儿,赶在小爷面前逞能,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方尊当下拿出虚无的举荐信,本想交给大个子,但一想怕大个子将举荐信藏匿,回头再告知自己包不死拒绝相见,那该如何是好?方尊想到此处,便将举荐信交给大个子,说:“包先生嘱咐我给他捎来一样东西,他老人家看了便知。” 这么一说,大个子便不敢将举荐信私自藏匿了。 看着大个子拿着举荐信略有迟疑,但还是转身上山,说:“你这便等着,包长老回话之后,如果见你,我才带你上山。” 方尊抱拳相送,说:“这位大侠,辛苦了。” 大个子见方尊对自己毕恭毕敬,称呼自己为大侠,十分高兴,转身快步向山上走去。 25、包不死 大个子走了之后,小个子少年见方尊相貌英俊,身形伟岸,便凑上前来问:“这个小哥,你当真认得包长老?” “我认识便认识,哪有什么当真当假的?”方尊见大个子走的远了,便想和这个小个子亲近亲近,要是能打听见消息最好。? ?? 看着小个子也是呆头呆脑,最好能讲一些有用的情况。 小个子听方尊理直气壮,的确认识包不死,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说:“包长老在须弥山可是顶尖的高手,须弥山这么大,就由这几个长老掌控。” “你们没有掌门吗?”方尊心里狐疑,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掌门,这须弥山可是太奇怪了,竟然连掌门都没有。 “没有没有!”小个子压低了声音说:“原来有个据说差点儿当了掌门。后来他走了,另立了门派。剩下这些长老谁也不服谁。” 方尊知道那个差点儿当了掌门的修道的便是虚无,当年虚无节外生枝,未能当上须弥山掌门之后,一怒之下离开须弥山,创建了虚无山。而须弥山却一直空缺着掌门的位置。 “这些年门派林立,我们须弥山是玄门正宗,少不得管那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尤其魔宗的闹事,我们总要去管。还有……还有这……嘿嘿,本门里门户之争也厉害,山头林立,虽然都是同门,但其实都有自己的派系和势力,所以少不了相互之间的打斗和伤痛。”小个子倒竹筒似得说:“这包长老啊,可吃香了。他给人看病,可是一流的。给人号脉特别准,他配的丹药能起死回生呢。上一回,玄武堂那几个师兄受伤了,差点儿丢了性命,多亏包长老配了丹药给他们吃了,这才保住命。” 方尊心想,虚无要我来找这个包不死,怕就是当年和他一起当长老的家伙,看来此人医术高,的确有可能将我体内的那古怪的滚烫气流引导成为真气。 “你和包长老交好吧?”小个子媚笑道说:“如果你和包长老关系够好,你看你给我介绍一下如何?” “介绍什么?”方尊心想,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这小个子媚笑过来,一定没有好事,怕是要我介绍他给包不死当弟子。 果然不出方尊所料,小个子说:“包长老不但修为很高,而且医术高啊。尤其他炼制的丹药,可是在须弥山屈一指哦。我看其他长老都要让他三分,要是能给他当弟子,何愁不出人头地呢?免得在这山门前受罪,像看门狗一样蹲在这里。” 小个子继续抱怨说:“我都入门半年了,一套太极拳都没有教给我,下山打架,我连樵夫都打不过,真丢脸啊。出去都不敢说自己是须弥山的外门弟子!” 虚无山创派也就五十年左右,虚无道长闭关也有好几年,门人数量不多,故而没有分内门外门,虚无的几个弟子和肖锦书那一辈的几个人相当于内门,张铁和赵经纬、崔长生他们其实就是外门。须弥山创派几百上千年了,门徒盛广,几个长老的支派各有弟子数百人,所以根据弟子的修行进展,分内门外门。 内门弟子地位甚高,有望随着修为的提升成为舵主、堂主、护法、执事等等。而外门弟子则有天壤之别,每天做着粗笨的苦活儿,看人脸色,却得不到提携,修为也大都停留在聚气境,修行的再用功,大多也只能得到聚气境功法的传授,最多强身健体而已。 方尊随口答应着小个子,说:“岂敢岂敢,兄弟你过谦了。” “不过要是能在包长老麾下,成为他的弟子啊,也得看运气。如果跟他炼气、学医、或者炼丹都不错,总能学一身本事。要是学那采药可就,嘿嘿!” “采药便如何?”方尊心里不明白,问道:“这同一个师傅门下,还有高低贵贱的分别吗?” 小个子很诧异,看着方尊,眼神很奇怪,问:“你这都不知道啊?那采药最苦,这须弥山蔓延几百里,有些珍奇灵药全在深山之中,采药的那些弟子,要在漫山遍野中寻访药材,最为清苦,但是对于自身来说,不论真气修行还是行医炼丹都学不到,其实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是采到珍奇的灵药了,包长老才会施恩点拨一下,传授一点点练气或者炼丹的法门。” 两人说话间,大个子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回来了,老远就喊:“方少侠!方少侠!哎呀,我刚才有失远迎啊,有失远迎,还有眼无珠,打了您一拳,您不会生气吧?对了,您的修为精湛,一定不会有事的。” 方尊看大个子这副嘴脸,一下子放心了,知道包不死那里的回答应该不差,大个子见风使舵,对自己换了一副面孔。 但方尊仍然装作恍然不知,问:“包长老可曾看了那封推荐信?” “哎呀!看了,看了!”大个子像一只狗一样跑到方尊身边,伸手拍打着方尊的屁股。刚才方尊假装跌倒,身上沾了一些泥土,现在大个子轻轻地将方尊屁股上的泥土排掉。 “包长老怎么说的?”方尊见大个子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心里觉得可笑。 大个子笑眯眯地说:“包长老说了,快有请!” “就这啊?”方尊大惑不解,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大个子怎么会这么高兴? “这还不够啊?”小个子抢先说道:“包长老平常不会随意接见人的,今天不但答应见你,而且还说有请!可见对你很在乎啊!” “别废话了,少侠快走,我给你带路。”大个子摇头晃脑地说。 方尊跟着大个子进了山门,小个子却一把拉着方尊说:“少侠,你一定要记住我,我是外门的丁迎,以后还要仰仗少侠啊!” 丁迎这么一说,好像提醒了大个子。大个子连忙说:“少侠你也要记得我,也要记得我!我叫隋奉,也是外门弟子!” 方尊抱拳作揖,没有回话,跟着隋奉进了山门,心想这两个狗奴才,一迎一奉,当真是看山门的好狗。 隋奉在前面一溜小跑,时不时回头照顾方尊,小心脚下,不要滑到。方尊觉得好笑,杀人小镇那青楼的老鸨都没有这般隐情。 两人进了山门,顺着沿路的石阶向上,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了一座院落之内。 隋奉边走边介绍说:“须弥山起初都是道士,现在俗家道家门人都有,只有这样不拘一格,才能把须弥山扬光大啊!这包长老就不是道士,所以他不住道观,就住在这座院落里。” 方尊心里一下子舒缓了,之前在虚无山,几乎都是道士。那肖锦书、张铁、赵经纬虽然用的是俗家姓名,但日常起居和倒是一般无二,就在来投奔包不死的路上,方尊心里还想,如果要拜师,不会先出家当道士吧? 听隋奉说,包不死不是道士,方尊心里一下子舒缓了好多,这保命要紧,但是当道士也的确让人心里不爽。 二人进了院落,之间正堂门前站着一个蓝衣少年。隋奉对此人毕恭毕敬,上前作揖道:“无病师兄,这就是方少侠,还请禀报一声包长老。” 蓝衣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堂。 隋奉说:“他就是包长老的随从之一,宋无病。刚才就是他通报传话的。” 方尊心想原来隋奉这家伙连包不死的面都没见到。 没一会儿,宋无病出来了,冲方尊点了点头,说:“你进来。”然后又转身冲隋奉说:“你去吧!”说完拿出一小块儿碎银扔在了地上。 隋奉点头哈腰,捡起碎银揣进怀里,冲方尊和宋无病说:“那就二位请便,我就不打扰了。对了,请二位禀报包长老,我隋奉给他请安了。” “还不快滚,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包长老请安?!”宋无病看上去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竟然对着隋奉破口大骂。 没想到隋奉脾气还真好,点头哈腰地说:“是的是的,小人不配!我这就滚!” 隋奉说完,也不懊恼,向方尊挥别,然后乐滋滋地走了。 宋无病看着随风远去还吐了口唾沫,然后看看你方尊,神情也不怎么好看。方尊暗想,这狗娘养的,要是敢对老子出言不逊,我便拼了性命也要把他的牙打掉,大不了包不死不收我为徒,不给我治病。 还好那宋无病对方尊并非太无礼,只是将他带进了内堂。 二人进了内堂,只见堂前放着一把太师椅,椅子上空无一人,只是旁边的香案上放着一把紫砂茶壶,周围一副茶具还算考究。 太师椅旁边站着一个黄衣少年,黄衣少年见二人来了,说:“你便是方少侠吧?在下蒋无恙,是家师的随从。等我去禀报师傅,你稍等,稍等哈。” 这蒋无恙说罢,也不看那宋无病,就进了内堂的小屋。宋无病却一脸的不悦,和那蒋无恙简直就是寒霜对春风,冰火两重天。 蒋无恙进去不久,只听一阵咳嗽,从小屋里缓缓出来一人,想必就是包不死。 这宋无病和蒋无恙虽说性格大有不同,但看上去都人高马大,面色红润。方尊本以为这包不死必是满面春风之人,却不料这包不死竟然是老态龙钟,一副疾病缠身的样子。 方尊不由大为失望,心想,这人自己都顽疾在身,怕是无能给我治病吧?投在他的门下,怕也是死路一条。 方尊更加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竟然在须弥山贵为长老! 26、万寿无疆 包不死颤巍巍地走过来,走几步就咳嗽一声,面色蜡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方尊心里大为失望,但也未失尊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包不死。 包不死摇摇晃晃地坐在太师椅上,又咳嗽了几声,然后端起旁边香案上的紫砂壶,缓缓地倒了一杯茶到茶杯里,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回味了一番,再缓缓睁开眼睛。 宋无病、蒋无恙立即跪下叩拜,同时大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方尊心里一惊,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包不死坐定之后,两个随从要行这样的礼数。 见方尊站立着不动,宋无病脸上大有不悦之色,眼角看了方尊几眼,正要作。却听蒋无恙笑眯眯地看着方尊说:“一般人见了师傅,都要跪拜请安的。而且一定要祝师傅万寿无疆!不知者不怪,师傅大人大量,想必不会怪罪你的。” 宋无病又“哼”了一声,起身站在一旁,盯着屋顶,再不瞧方尊一眼。蒋无恙起身上前,给包不死的紫砂壶里添了水,又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示意方尊坐下。 方尊正在不知所措,见蒋无恙让他坐下,赶紧落座。 包不死又拿起茶碗儿,刮了两下盖碗儿,缓缓说:“方尊今日刚来,不怪他,不怪他。再说了,未入门的和未拜师的外门弟子,也可不拜,这是规矩。” 方尊被师徒三人搞得莫名其妙,他在虚无山见过掌门虚无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为何这须弥山的长老,却有这么大的派头。 包不死指了指茶碗儿,又指了指方尊。蒋无恙心领神会,又把紫砂壶的茶倒进了一个茶碗儿里,递给了方尊。 方尊本是痞子,从来没正经喝过茶,上次喝茶还是在了然草堂喝了“婵娟”,之前都是在窑子里用碗喝那铜壶里的大碗儿茶。现在见包不死这么大的阵仗,倒也不敢马虎,端起茶碗儿,学着包不死的样子,正儿八经地喝了两口。 这茶倒也不错,虽比不上婵娟清香扑鼻,但回味悠长,口感纯真,也是上好的佳品。 包不死见方尊喝了口茶,便闭上眼睛,微微地问:“你从虚无山来,可曾喝过那虚无的婵娟?” 不等方尊回答,包不死又说:“我这茶也是明前茶,叫做康泰!想必婵娟的口味稚嫩,我这康泰却是茶韵浑厚。婵娟二十年就成茶了,喝一杯便淡了,我这康泰茶树种在须弥山,二十年一长苗,二十年一芽,二十年一采摘,二十年一炒青,时隔八十年才能成茶。味道自然要比婵娟浓厚。” 方尊听得云里雾里,他关心的是包不死是不是要收自己为徒,给自己治病,实在没兴趣坐在这里品茶,但看到包不死兴趣盎然,也不好扫兴,便静静地听着。 包不死说完了,睁开眼睛看着方尊。 方尊说:“三生有幸,确是喝过婵娟,与您的康泰相比,各有千秋啊。” 这本是真话,方尊本不懂喝茶,有幸喝了两回好茶,只是觉得比那窑子里的大腕儿茶好喝多了。 “喝个婵娟便三生有幸?”包不死有点不高兴了,怒声说:“那喝了我的康泰,你是不是就十二生有幸了?” 方尊心里暗想:“这人的脾气当真古怪,我赞别人的茶好他都不满。” 方尊把茶碗儿放到了香案上,但手上余温仍然伴有余香。这康泰的确名贵,茶香特别,回味悠长。 “罢了,罢了。”包不死慢腾腾地说:“看在虚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赶你走!” 宋无病听包不死这话一出口,立刻明白了对方尊的态度,冷冷地看着方尊,鼻息里又是冷哼一声。蒋无恙到还是刚才那副面孔,对谁都很客气,笑盈盈地看着方尊,频频点头。 方尊也听出来了,可能是因为刚才对婵娟和康泰的一番话让包不死不高兴了。包不死对方尊似乎颇有微词,很不悦。 现在包不死好像要收方尊为弟子,可说的那话特别刺耳。方尊心下生气,觉得自己没说什么不恭敬的话,包不死却这般小心眼。即便说了什么让他不爱听的话,也不必这么睚眦必报。 方尊本想一走了之,按照他的脾气,即便死了也不受这般冷落,但又一想,虚无好心举荐自己过来,如果任性一走了之,怕对虚无也不好交代。反而让包不死落下口实,泼自己一身脏水,说方尊不辞而别。 打定了主意,方尊打算先隐忍一番。 包不死冲宋无病懒洋洋地说:“去,把他们四个都叫过来。” 宋无病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走过方尊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冲方尊恶狠狠地看一眼。 蒋无恙倒很热情,给包不死添了茶,又给方尊添上,一直是满脸的笑容,生怕得罪了谁。 包不死便躺在太师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鼻息轻微,仿佛睡着了一般。 若不是蒋无恙时不时抬头对方尊笑一笑,方尊都坐不住了。如此尴尬的场面大概保持了一炷香的功夫。 包不死睁开眼睛,冲方尊懒洋洋地说:“你过来,我先看看你的根骨,再给你号号脉。方才我见你面色,好像是个病秧子是吧?” 方尊听了想笑,这包不死自己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笑话方尊是个病秧子。不过也的确佩服包不死的医术,只是见了一面,看了一眼脸色,就能觉察出方尊身体有病,的确不简单。 包不死看着方尊,让方尊在他面前转一圈儿。然后伸手摸了摸方尊的头骨。方尊对这个举动很生气,但也不好作。包不死又给放尊号了号脉,扳起方尊的眼皮看了半天。 方尊只觉得包不死的手冰凉入骨,就像死人的一般。刚才离包不死很远,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站的近了,这才现包不死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药味儿。而且包不死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酸味儿,夹杂在药味儿里,非常难闻。 方尊略微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头给自己看病,觉得是个莫大的讽刺。 包不死号完脉,挥挥手让方尊坐了回去,然后躺在太师椅上,看着方尊,问:“你这经脉似强实弱,好像有一股真力你自己无法掌控一般。而且你好像还中过毒?” 方尊听包不死说完,心里十分敬佩,这老头看起来半死不活,看病号脉的确有两下子,不但真力无法自控说对了,就连中毒的也说对了。 包不死看着方尊,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顿了顿,说:“你这毒啊,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八成儿是虚无那老东西给你解的毒。虚无其他的能耐,不过尔尔,这解毒的本事,可在老夫之上。” 包不死说完,看着方尊,嘴里不时出啧啧的惊叹声,问方尊:“你可服食过什么药物?” 方尊心想,虚无长老此前特意叮嘱过,千万不能将金蟒的事情透露。现在包不死这么问,自然不能说。 “在下吃过一些冰丸和长春丸。”方尊只说了虚无山的两味药丸,并没有提金蟒的事儿。 包不死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冰丸就是抑制毒性,解毒用的。那长春丸嘛,也算不错。看来虚无对你不薄啊,给你了灵药,还将你举荐给我。” 方尊不知道包不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生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包不死,听他这么说,只好点头答应,道:“虚无道长待我不薄!” 说话间宋无病从外面领进来四个人。 四个人见了包不死,全都噗通跪下,然后大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这次方尊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四人八成是包不死的弟子,所以见了他才行此大礼。 包不死抬眼看了看四个人,说:“这是方尊,别人举荐给我的一个门人,你们看谁要,纳入谁的门下?” 这四个人正是包不死的四个弟子。这四个弟子比宋无病和蒋无恙地位要高一些,宋无病和蒋无恙到底只是随从,这四个人跟着包不死学了不少本事,是包不死亲传的几个弟子。现在包不死的门人都投入这四个门下,算是包不死的徒孙了。 方尊心想,这包不死八成和虚无道长平辈。而这四个人应该和不欲、不痴、不嗔、不贪的辈分差不多。按照这么算,我就应该和肖锦书同辈了? 心里权衡了许久,方尊觉得还不错,在虚无山上,肖锦书也算很有地位。 这四人起身,分别坐在包不同两旁的座椅上,打量着方尊,面面相觑,似有难言之隐。 此时四人之中,后背略有驼背的人话了,他对包不死毕恭毕敬地说:“师父,我的门下大多资质驽钝,方少侠怕来了有点屈才啊。” 27、四大弟子 见驼背这么说,包不死点了点头,道:“朱子修说的有道理,你的门下也有不少人了。??八一中??文网 ?? 看看其他人有什么意见。” 包不死这一说,其他几个人好像辨明了风向。一个体态略胖男子,看样子约莫四五十岁,个子不高,肚子挺大,说:“方少侠来师傅门中,真是大幸啊。想必数年之内必然能成为我须弥山年少有为的翘楚,不过我才疏学浅,自己无能为力啊,师傅对你如此抬爱,恐怕是,嘿嘿,我这里不敢收你。” 包不死眼都没抬,点点头,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蒋无恙估摸着茶碗儿里的茶水没有了,赶紧添上。包不死看着刚才说话的胖子说:“曾子丹说的有理,有理。况且你以炼制丹药见长,方尊刚来我门下,炼丹太辛苦了,不太适合跟着你。” 方尊此时也看了个大概,这些人一个个看似谦虚,实则推辞,都不想收自己为徒弟。再上须弥山之前,方尊万万没想到,闻名遐迩的须弥山竟然是这副模样。早知道这样,当初便是死了也不会来这里受这般冷落。 又想起司徒妙手,若不是须弥山一行,又怎么能认识那司徒妙手。想起二人在客栈之中喝酒、吃肉、赌钱好不快活,现在却这般嘴脸,要看他们脸色,受人冷落。 曾子丹说罢,得到了包不死的赞赏,尤为得意,眯着眼睛摸着自己的几根小胡须,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方尊看在眼里,不由作呕。 此时方尊已经连连遭拒,宋无病在旁也在看笑话,盯着方尊时不时冷笑一声,眼高于顶。只是那蒋无恙倒也殷勤,时而给众人添茶,时而给包不死捶腿。 朱子修和曾子丹说完,另一个满头黄的长者坐不住了。同门四人,已经有两人做了推辞,若再不甩开这个包袱,岂不要将这少年收到自己门下? 黄长者说:“方少侠慕名而来,在下本应倾囊相授,但实在抱歉。师傅命我研习《灵枢经》、《华佗济世十三篇》已有数年,我资质驽钝,均无建树。妄我为华佗后人,师傅对我青睐有加,多年来的研习仍然乏善可陈,愧对华佗祖先,愧对家师,也无心收徒,还请师傅原谅则个。” 黄长者名为华子术,向来以华佗后人自居,自投入包不死门下以来,一直潜心研习杏林医术,炼气、武功虽然属于泛泛之辈,但医术一道的确略有小成。近年来包不死因有一个心结无法解开,也无心行医,故而医术一道均有华子术代劳。 时间久了,这华子术也有微名在外,竟然也以悬壶济世自居。 包不死疑心甚重,且好大喜功,是以门人见他都要跪拜大呼:“万寿无疆。”虽是这样,包不死也对几个弟子层层防备,怕这些弟子有朝一日越自己。故而将自己的炼气、炼丹、医术、采药四门绝技分别传给了那略有驼背的朱子修,大腹便便的曾子丹、黄长者华子术和那还未开口说话的申子力。 徒弟四人之中,朱子修以炼气为主,四个弟子中修为最为精进。那曾子丹深得包不死喜爱,是四个弟子中最得包不死宠爱的一个。这些年曾子丹从包不死手里学了许多尤为罕见的丹药方子,其中不乏很多失传的丹药秘方。 那华子术,本来有些医术的根基,自投入包不死门下之后,钻研的更加透彻,是以深得包不死信任,竟然将留存的稀世医典《灵枢经》和《华佗济世十三篇》交给了华子术研习。 那一直未开口的申子力,资质平庸,而且嘴笨,讨不得包不死的欢心,是以包不死仅仅教他采药之术,辨识药材。幸亏申子力凭着天生神力,胆子又大,敢独身前往深山之中,在须弥山中寻了不少灵药。 朱子修、曾子丹、华子术三人都推辞了方尊。三人说罢齐齐将目光投向申子力,申子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但指着方尊连连摆手,明显也不是很欢迎方尊。 包不死看申子力紧张的样子,却也冲着申子力连连摆手,说:“行了行了,子力,你就不要推辞了。你平日采药,是我的根基,最为重要。也是我最信任你的原因,若是有偷奸耍滑之人,我还不放心让他担当重任呢。” 申子力正要说话,却见师傅已经下令了,虽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办法,只是两手一摊,盯着方尊愣。 蒋无恙此刻起身又给方尊添了茶,笑着说:“你可有福了。申师叔必定严师出高徒,你在他的门下,可是有福的紧啊。” 蒋无恙说罢,宋无病一脸的木然,徐徐说道:“本门规矩,凡是拜师行礼纳入门下之后,永生不可背叛师门。作为师父必将倾囊相授,视弟子为骨肉。作为弟子,必将忠孝两全,视师父为再生父母。” 方尊听的恶心,怪不得这几个人对包不死磕头跪拜,摇尾乞怜,原来有如此令人汗颜的规矩。想必这是那包不死订了这令人肉麻的规矩,享受着这些门人阿谀逢迎摇尾乞怜的奉承。 那申子力本不想收留方尊,现在既然无计可施,只有接纳。听了宋无病这么说,终于开口道:“既然师傅将你交给我,今后你就要勤勉有加,不能偷懒,跟着我用心采药,助我师父万寿无疆。” 朱子修此时也插话道:“方尊,你既然已经入了师门,便是自己人了。我师父在须弥山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以后也要好自为之,不能做出辱没师门的事,知道吗?” 曾子丹推脱了方尊,解除了心头大患,此时也出来卖乖,道:“是啊!今后若采到什么稀世灵药,记得向我禀报,我好熬制成丹药,献给师傅。” 申子力听曾子丹这么说,大为不悦,说:“我的门人,要你来教训吗?当真可笑。再说了,这些年来,我在须弥山上采到无数灵丹妙药,全都献给了师傅,何须多此一举交给你?” 曾子丹冷笑一声,摸着大肚皮,得意地说:“当真可笑,你采到的药材都是原料,没有我的熬制就是废材,何用之有?” 华子术此时见众人推脱了方尊,都一起在包不死面前卖乖邀功,赶紧趁势说:“二位不要争吵了,师侄今日才刚入门,你们身为长辈,成何体统?师傅平日的教诲都忘却了吗?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我潜心研习药方,申师弟,你即便有药材,曾师哥你又如何能炼制丹药?” 这华子术最为精明,听起来是在化解干戈,但却将功劳全都归在了自己头上。 朱子修是大师兄,此时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说:“无病、无恙,快去准备香案,让方尊磕头拜师!” 此前方尊未正式入门,朱、曾、华、申四人说话还比较客气,现在包不死答应收了方尊,四人立即以长辈自居,个个人模狗样,教训起方尊来。 宋无病、蒋无恙正要起身摆置香案,却听包不死说:“不必要那些繁复的礼节了,方尊是虚无举荐来的。以后子力好生相待就是了,不必过分严格。免得你那虚无师叔知道了,又来数落我亏待了他举荐的人。这方尊在子力门下,做个挂名弟子就可以了。” 包不死这番话说完,众人都明白了。 原来包不死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方尊,并非因为方尊美誉婵娟而不识康泰的妙处,而是包不死一开始就对虚无举荐来的方尊严加防范。多亏虚无面子大,让包不死不敢断然拒绝了方尊,不然以包不死的小心眼儿,生怕方尊是包不死派来偷师学艺的,故而就没打算给方尊真正传授什么本事。 以包不死的性情,他对自己的四个徒弟都是分工明确,分别传授绝艺,要众弟子相互配合才能炼制灵药,又怎么可能给方尊传授本事?何况方尊是虚无举荐来的人。 想到此处,方尊也算是明白了。不过倒也正合他的心意,不用给那申子力磕头拜师。方尊也不愿投入包不死的门下。当下方尊打定了主意,在这里待他几个月,然后就不辞而别,日后也好向虚无交待。 不然现在拂袖离去,包不死便可得了大大的便宜,空落下一个人情,他日对虚无说起来,自己愿意收留方尊,方尊却自愿离开。 打定了主意,方尊便不再计较。 申子力当然也知道包不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听师傅吩咐不用拜师,自然也不用遵守那“倾囊相授”的规矩。 当下领了方尊朝包不死作别。众人见事毕,也起身向包不死跪拜作别。离开之时,方尊本不情愿跪拜,幸好包不死说:“方尊未正式拜师,仅仅是挂名弟子,今后对我也不用行礼。” 这下正合了方尊心意,等着众人跪拜完毕,便跟着申子力走了。 申子力带着方尊,一路无话,阴冷着脸,大为不快。 两人从包不死处离开,顺着山路一路向前,到了一处院落。 申子力进了院子,一改在包不死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进了院子就骂骂咧咧地喊:“人都死了吗?” 28、师娘 申子力一声大喊,从庭院里的一排厅堂中奔出来三个人。? 八一中 ?文网 快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着紫色长衫的小女子。此女子皮肤白净,身材婀娜多姿,容貌姣好。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年轻男子。 女子神情还算舒缓,看着申子力怒冲冠,自己反倒撅着小嘴,模样十分可爱。身后那两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倒是有点儿胆怯,一个个躲在女子后面,垂听命。 申子力今日收了方尊,心里本来就大为不快,回到庭院又见无人迎接,所以火冒三丈,还没进院子就大声责骂。 “爹爹!”紫衣女子娇呼一声,道:“你又要乱脾气了!” 这紫衣女子名为申宝儿,是申子力的独女,平日随申子力夫妇采药、修行。但申子力对她疼爱有加,几乎不允许其进山。身后二名虎背熊腰的男子,分别是申子力的两名弟子古大名和杜青山。 “宝儿!”申子力看着女儿,再大的怒火也消了一半儿,说:“快去给为父沏茶,今天真的倒霉透顶了。” 申宝儿听了申子力的吩咐,却站着不动,反而打量着方尊,调皮地笑了,问道:“你是谁?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方尊听申子力说倒霉透顶,知道是因为收了自己为挂名弟子,所以申子力才觉得恼火。方尊自己心里也憋着气,但申宝儿对他彬彬有礼,却也不出火来。 申宝儿见方尊动也不动,又问:“我叫申宝儿。你叫做什么名字?” 方尊看看申子力,依旧是满脸的怒气,对自己也没什么好脸色,但申宝儿却楚楚动人,甚是可爱。见申宝儿问自己,方尊便道:“我叫做方尊,今天才来这须弥山。” 古大名见申子力吩咐要喝茶,申宝儿却贪玩不为所动,转身从内堂沏茶出来,搬了一把青藤椅子放在院中。 申子力坐下,喝了口茶,指着方尊,对申宝儿、古大名、杜青山三人吩咐说:“你们师祖安排,让我收了他做弟子,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同门了。” 申子力说完,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只是挂名弟子!” 申宝儿立即拍手欢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便有小师弟了。” 古大名和杜青山比申宝儿年长许多,平日申子力又是管的严格,两名弟子终日在山间采药,平素少和申宝儿玩耍。申宝儿正当华年,和方尊年纪相仿,平日独单惯了,见方尊来了,也不管是不是挂名弟子,就当玩伴一起玩耍。 见申宝儿欢喜,杜青山有些不悦,道:“小师妹,师傅不是说了吗?他就是个挂名弟子!” “什么挂名不挂名的?”说话间,从内堂走出一位********,年纪和申子力相仿,说:“既然来了,就是一家人。不许分什么挂名不挂名,师娘对你们都如宝儿一般疼爱。” 杜青山见美妇从内堂出来,帮着方尊说话,当下向后缩了一步,不敢言语。 “娘亲,你快来看我的小师弟!”申宝儿欢快地蹦到美妇身边,拉着她的手指着方尊说:“他叫做方尊,是爹爹新收的弟子。” “对了,方尊。”申宝儿调皮地眨着眼睛,问:“我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可要欺负你哦。你要让着我!” “宝儿!”美妇佯怒道:“你都让你爹爹宠坏了!” 方尊没想到申宝儿如此顽皮,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答对。 “申哥哥,恭喜你啊。”美妇说道:“看这孩子根骨奇佳,以后一定能成器!” 自打上了须弥山,方尊就没看过好脸色,忽然有********这般真切的赞赏,方尊不由心头一热,忍不住向********多看了两眼。 ********目光和方尊对视,见方尊看着自己,愈慈祥,冲方尊招招手,说:“孩子,快过来,让师娘看看。” 方尊不由自主向前两步,********伸手抚摸着方尊的头,满目慈爱,关切地问:“孩子,你何时上山的?” 就这一瞬间,方尊心里情绪异常波动,他本是孤儿,在杀人小镇一个人流浪,从未感受过母亲的关爱。时至今日,方尊仍不知母爱为何物,当下看到美妇对自己这般关切,心里一动,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师娘好,我今天才上山的。”方尊动容道:“我……我……刚随着师父过来。”方尊与这********面前,觉得自己当真便是和申宝儿一般的孩童,心里十分感触,当下再也不敢看********一眼,生怕哭了出来。 方尊对申子力本来极为排斥,但见********对自己一视同仁,便先叫了“师娘”,这师娘都叫出口了,自然也就顺其自然,第一次称申子力为师父。 “思婵。”申子力方才还大为光火,但对********却又态度极为和蔼,缓缓地说:“今日宋无病来唤,说是师父有要事相商。去了之后,才知道虚无道长举荐方尊来须弥山。那几个家伙一一推辞,都不肯收他,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最终推到了我这里。” ********名作莫思婵,修行本也不低,但嫁了申子力之后,便一心相夫教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申子力脾气本就不好,但对莫思婵一直疼爱有加,申子力在包不死门下,一直不得志,终年做些采药的辛苦活儿,也不受包不死疼爱,多亏与莫思婵感情和睦,这多年过来,倒也自在。 莫思婵自然知道申子力口中“那几个家伙”指的是朱子修、曾子丹和华子术,他们师兄弟四人向来不和。但申子力算是四人之中最为憨厚的一个,不会讨包不死欢心,故而在四个师兄弟中最没有分量。 “这些年,我一直受气,本想着大名和青山这些年勤修苦练,能在下次须弥山擂台中脱颖而出,争取一个参加仙侠大会的资格,好让我申子力扬眉吐气。却想不到忽然冒出来个方尊,看来下次擂台咱们又要败一局了。” 原来这须弥山,是玄门正宗,向来与佛宗那几个门派自居为正派统领,故而须弥山内的上位争夺尤为激烈。须弥山内有擂台的比试传统,每过几年便设下擂台,让弟子们比试。 在擂台比试中如果赢了,必定在须弥山内抛头露脸,也会当做格外优秀的弟子来培养,不但擂台胜者的师傅脸上光鲜,擂台胜者也是前途锦绣。须弥山擂台获胜的弟子,在仙侠大会的青擂中必定名列前茅,甚至在黄擂中也有不俗战绩,一般都会一战成名,名动天下。 但这须弥山弟子的擂台是各师傅门下的弟子交叉比试,按照单场打擂计算名次,最终比的其实是净胜场次。所以弟子胜的越多,师傅脸上就越有光彩。现在距须弥山擂台已经时日不多了,方尊又是刚来,根基尚浅,参加擂台必定会拖了后腿。所以朱子修、曾子丹、华子术他们便不愿收方尊为徒。 莫思婵见申子力叹气,劝慰道:“申哥不必在意,那些名头本是浮云,我们不计较也罢。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次须弥山擂台,方尊即便不会有太好的名次,想必将来定然会你增光添彩。” 方尊痴痴地看着莫思婵,心里流过一丝暖意,之前虽在杀人小镇由老人收养,但终究未感受过女人慈母般的关怀,现下莫思婵处处力挺方尊,让方尊心里颇为温情。 莫思婵的这般感情,对方尊来说,却和那张铁、司徒妙手均有不同。张铁和方尊的情义,是玩伴、兄弟,一起玩耍、一起嬉闹,司徒妙手与方尊虽然接触不多,但两人之间皆是英雄相惜的江湖情义,唯独这莫思婵给方尊一丝归属感。 “罢了,罢了!”申子力道:“大名,你便去给方尊安排住处吧。”申子力听莫思婵劝慰了几句,心里稍微舒缓了一些,其实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了。 大名带着方尊进了后院,在一排房间中,给方尊选了一间。 申子力门下,十分辛苦,每日穿梭在群山峻岭之间,是以门人不多,之前收过几个弟子,都吃不了苦,半途而废,纷纷走了。所以这申子力的院落住处却非常宽敞,几个弟子都是每人一处单间。 那朱子修、曾子丹、华子术,门人众多,虽然院落也极为宽敞,但却是几人挤着一间房子住。非但如此,须弥山其他几位长老门下也是人满为患,整个须弥山内,各大长老的嫡系门徒再加执事、舵主、堂主等等,人数众多,要说须弥山自居玄门第一大派,倒也无可厚非。 古大名安排方尊住下,便自回去了。 过了没多久,方尊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莫思婵和申宝儿来了。 “见过师娘!”方尊上前作揖。 “还有我,还有我!”申宝儿抢在莫思婵之前,冲方尊说:“快叫我师姐,快啊,叫师姐!” 方尊脸色一红,还有些不习惯,但拗不过申宝儿任性,开口道:“见过师姐!” “嗯,嗯!”申宝儿笑着说:“师弟真乖!” “不许闹了。”莫思婵拧了一把申宝儿的耳朵,说:“你师弟刚刚入门,不许你欺负他。要是把他吓跑了,看以后谁和你一起玩耍!” 申宝儿被母亲责骂,不惧反笑,冲莫思婵做了个鬼脸。 “你刚来山上,给你做几件新衣裳也来不及了。我看你身形和你师傅差不多,这便将她前几年穿得衣服给你带了几件,你也不要嫌弃。”莫思婵说完,给方尊床上放了几套衣服。 方尊看着床上一摞衣服,不由鼻头一热,大为感动,自出生以来,还从未有人对自己嘘寒问暖。 29、凶谷 方尊将衣服收好,莫思婵又把方尊的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 申宝儿取来炭盆,烧红了一炉木炭在屋子里熊熊燃烧。待驱赶了寒气,这才将炭火移走。 莫思婵问方尊:“你是虚无师叔举荐来的?” 虚无开创虚无派之前,本是须弥山的长老之一,与包不死同辈。上一次仙侠大会中,因节外生枝,这才又羞又恼离开了须弥山,自创了虚无派。但申子力与莫思婵对虚无的称呼早已习惯了,一直将虚无称呼为师叔。 “是的!”方尊将自己如何中毒、如何到了虚无山,如何见到虚无,虚无又如何举荐自己一一说了一遍。他见莫思婵亲切,本想将《豪放诗集》和金蟒的事一并说出来,但犹豫再三,还是遵照虚无嘱托,将金蟒的事隐瞒了,不仅如此还将《豪放诗集》一事也避而不谈。 方尊明白,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江湖凶险,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外露的好。 莫思婵听的真切,时不时感叹方尊命运多舛,时运不济。最后等方尊说完,便抚慰方尊道:“你此前时运不济,但还是要释怀。遇见虚无师叔,你便是万幸,虚无师叔再将你举荐给了包师父,又是一个转危为安的机会。你身中剧毒,虚无师叔已解了毒素,现在你跟着你师父好好修习,将来必有大成。” 方尊未将金蟒血之事告诉莫思婵,只是说自己身中剧毒,虚无道长举荐自己来包长老门下,一是修行,二是解毒。方尊也未曾见过那举荐信中的具体内容,虚无当初将信笺给他之时已经做了蜡封,并再三叮嘱不可拆封。 方尊将举荐信由隋奉转交给宋无病,宋无病再将举荐信呈给了包不死。到方尊见了包不死之时,却再也没见到举荐信。但虚无临走时再三叮嘱,方尊不可泄露金蟒一事,故而莫思婵问起,方尊也未提及。 《豪放诗集》是虚无赠给方尊的,但终究是沈千心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弄来的。虽说和方尊没什么关系,但方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莫思婵问起缘由,方尊便将金蟒及《豪放诗集》这两件事闭口不提。 莫思婵又问些虚无的情况,方尊和虚无接触不多,只是简单说了一下。但莫思婵总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无奈申宝儿缠着方尊问这问那,莫思婵后来也没插几句话。 申宝儿问方尊可会炼气,方尊心想,这里人人都是高手,包不死方才给我号脉,估计已经对我掌握的**不离十了,索性都说了实话,也不必隐瞒,况且师娘对我这般疼爱,方才金蟒和《豪放诗集》便已经做了隐瞒,现在要是再瞒着她们,倒显得我小气。 拿定主意,方尊便说:“来此之前我学过一些炼气的法子,但终究只是皮毛,今后还望师姐多多指教。” 申宝儿听方尊要请自己指教,高兴地手舞足蹈,欢快地说:“好啊好啊,我一定要指教你。你让我指教,可是福气不小啊。杜青山师兄成天要我指教,我都不理他。” “这……”方尊心想,这申宝儿的确古怪,人家杜青山诚心向她请教,她却不搭理人家。 “这什么这啊!”申宝儿冲娇笑一声,说:“杜师哥当真无趣,他的修为本来就比我高,还要假装向我请教,一点都不好玩。”申宝儿见方尊满脸狐疑,于是说道。 “哦……”方尊此时明白了其中奥妙,联想到刚才申宝儿对自己关切之时杜青山脸上的不悦之色,方尊大概明白了杜青山必然是对申宝儿有爱慕之心,但申宝儿偏又不予理会。 申宝儿见方尊当着母亲的面识破了其中玄机,羞得面色绯红,转身跑了出去。 莫思婵看女儿羞涩,跑了出去,也不搭理,转身问:“虚无山那边你看如何?虚无师叔可曾提及过须弥山?” 莫思婵再次提及虚无,方尊不便再次闪烁其词,只好说:“虚无道长闭关结束不久,须弥山上下都由不欲道长打理,倒也是井井有条。虚无道长提及须弥山不多,只是在我上山之时和来须弥山之前略微提了几句。” 那日在殿中,虚无提及须弥山时,坦诚不公地说了当时自己在须弥山仙侠大会中受人所害,做了无可挽回之事,索性便离开了须弥山,自创一派。现在莫思婵问及方尊,方尊自然不便将虚无不光彩的事再提及一次,所以将这段缘由绕了开去。 莫思婵应该也知道虚无之前仙侠大会中做的丑事,听方尊在几处闪烁其词,倒也不再多问,只是叮嘱方尊早些休息,明日跟着古大名和杜青山去砍柴。 第二日方尊早起,便去寻那古大名一起进山,熟料寻遍了院落也不曾见古大名和杜青山的踪迹。正在踌躇间,却见申宝儿在院子里舒展筋骨,习武练功。 申宝儿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拳脚之间虎虎生威,俨然修为已经有了一些功底。劈掌踢腿之间,掌风灵动,腿劲十足,这套功法却不知是什么招式。 申宝儿见方尊看的入神,有意卖弄,几起几落,身形轻盈,看起来确实英姿飒爽。 “你呆头呆脑地偷看师姐习武,可知罪?”申宝儿假装恼怒,盯着方尊。 方尊昨日见了申宝儿,还有些害羞,但熟悉了一日,再和申宝儿交谈却已习惯了。 申宝儿故意问,假装恼怒,方尊却知道申宝儿顽皮,是在和自己嬉闹,当下心里有了计较,抓住申宝儿语句的漏洞说:“师姐,你这就不对了。既然自称师姐,你我同门,我又何来偷看习武一说?” 申宝儿一时被方尊问得语塞,娇呼一声,跺了一下脚,便欲上前拧方尊的耳朵。 方尊身形一闪,不由自主地使出了腾云步。申宝儿扑了个空,但觉得方尊步法不俗,便问:“你这招式,从何处学来?” 这腾云步本是司徒妙手传给方尊的一套轻身步法,方尊不愿与人知晓,便随口说:“我身子轻盈,有些炼气的根基而已。” 好在申宝儿也不多问,又自诩说:“我炼气已到了凝气境,也不知你有多少根基。” 虚无山与须弥山本是玄门同宗,炼气法门十分相似,尤其方尊在那赵经纬处学了聚气境一到九阶的炼气法门,深知玄门炼气实属不易。方尊的武宗心法现在已经有了聚气境三四阶的功底,这玄门心法却只在丹田内有一些微弱的气息。 “我是瞎炼,也没什么成效。”方尊不好意思地说。 “我料你也没什么根基,不过没事,以后爹爹若是没空,我便来教你。”申宝儿十分喜欢托大,乐滋滋地冲方尊说:“我的根骨,炼到这凝气境也用了好多年,你这般愚笨,恐怕要个三五十年也算是快的了。” “我今日便想去跟着古师兄、杜师兄进山采药。”方尊说道:“可是寻遍了也寻不着他们。” “哼!”申宝儿双手叉腰,斜着脑袋说:“多亏我在爹爹面前替你说情,饶了你这次进山之苦,如若不然,昨夜你便跟着二位师兄去那凶谷之中了。” “凶谷?”方尊不知凶谷是何处,也不明白为何二位师兄昨夜就要走,问:“昨夜?” “是啊,凶谷是须弥山最为凶险的几处地方之一。”申宝儿背负着双手,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地教训着方尊说:“凶谷、险滩、迷洞、阴岭、恶峰、绝崖,这几处都是须弥山的禁地,寻常人是进不去的。据说这几处地方都有宝贝或者大凶大恶之物。这次也是师祖需要一味灵药,在那凶谷之中或能寻的一二。爹爹念你刚刚入门,去那地方过于凶险,这才开恩,让你这几日跟着我学一些本门的根基。” 对于什么灵药方尊绝无兴趣,但那几个神秘的地方却让人听了十分好奇。昔日在那虚无山,方尊误食金蟒便是在那禁区凌久峰入口处,这须弥山也有这些旁人不允许进去的地方,会不会也有一些秘密? “那为什么要在晚上离去?”方尊不解,又问。 “那些地方古师兄和杜师兄都没有去过,但我爹爹说凶谷入口之处有瘴气,必须夜间进去,瘴气才不至于那么浓烈。他们这才连夜进谷了。”申宝儿说道:“你这几日,要好好跟我练习,学些基础,日后也好跟着师兄去采药。不然你要是荒废了修行,今后只有给二位师兄拖后腿的份儿。” 说到拖后腿,方尊又想起了昨日申子力师兄弟四人将自己像皮球一样相互推诿的事,直到莫思婵劝慰申子力时,这才知道原来须弥山擂台的传统与仙侠大会的青擂、黄擂、紫擂息息相关。 方尊入了申子力门下,本来对申子力不甚亲切。但昨日莫思婵对自己照顾有加,今日申子力却也怕方尊无修行根本,去那凶谷危险,方尊逐渐心头有了几丝暖意。 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未被人这么关心过。现在又听申宝儿说拖后腿的事儿,心里有些紧张。 “为何大家都这般看重须弥山的擂台与那仙侠大会的比试?我若是当真拖了后腿,可如何是好?”方尊问申宝儿。 “嗨!也是爹爹时运不济,须弥山几届门人擂台,我们都没赢过。”申宝儿说着,却话题一转,说:“你可知道儒宗名宿万通老人?” 方尊见申宝儿说的动容,料这老人必有过人之处。此前方尊对儒宗的了解仅仅就是儒宗外门简宗荣等人,还有自己怀里的这本《豪放诗集》,当下还真想听听申宝儿对这儒宗名宿说个一二。 30、儒宗名宿 “我不知道啊,还请师姐多多指点,这万通先生和须弥山擂台有什么关系?”方尊问得恳切,又是请申宝儿指教。 申宝儿听的十分欢喜,竹筒倒豆子般就将自己知道的万通先生轶事告诉了方尊。 这万通先生阅览群书,涉猎甚广,其人修行如何,不得而知,但他也是侠踪隐秘,无人知道其下落。就连儒宗之内各个门派都无人知晓万通先生身在何方。 此前数百年,万通先生尚在儒宗各门派间时而走动,但近百年来,儒宗各门派日渐衰退,万通先生一人之力也无力回天,是以行踪更加隐蔽,怎奈万通先生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故在江湖之间却也是侠命远播。 万通先生最为人称道的便是三大排名榜。凭借博闻强识,走遍三山五岳,见识各门各派,万通先生在几百年间不问琐事,专心考证,列出了法器排名、秘籍排名及仙侠排名。 这三大排名自然是汇集了玄、佛、儒、武、旁、魔六大宗派的法器、秘籍及修行不俗的仙侠,然后将其一一列出,公布于世。 这万通先生倒也厉害,各宗各派之中法器、秘籍、成名仙侠的实力竟然一一了如指掌,每每排出名次,江湖之中竟然无一人不服。也有沽名钓誉者,妄图用尽各种手段要将自己滥竽充数混进榜单,图个虚名,却也被万通先生嗤之以鼻。 也有隐匿于江湖之人,不愿抛头露面,或是门派弱小者,恐将自己的秘籍、法器公之于众,遭来横祸,欲求万通先生高抬贵手,将自己从那榜单中抹去,但万通先生仍然不为所动。故而榜单之上林林总总,当今江湖之中法器、秘籍、成名人物琳琅满目,皆都公之于众。 据说在前几届仙侠大会中,万通先生曾偶尔露了一面,众人自然提及榜单,万通先生只说:“希望江湖之中美人之美、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这便是我潜心列出榜单的良苦用心。” 若那万通先生希望江湖之中相互借鉴、相互尊敬、相互融入、共同进境的愿望得以实现,本也是好事。熟料人心难测,每次仙侠大会之后,万通先生将最新的三大排名榜单公之于众,便在江湖中惹出许多是非来。 那《豪放诗集》也是在秘籍榜单之上排名九十七,若非如此,旁人也不知道儒宗诗词派有那《豪放诗集》,也不会有人知道它的妙用。那沈千心也不会不择手段将诗集盗来。 须弥山擂台脱颖而出者,方能获得仙侠大会中的资格。虽说仙侠大会天下各门各派人士均可参加,但各门派之中恐自己门人有学艺不精者贸然前去丢了脸面,所以多有门派内的选拔。 这须弥山是玄门正宗,门派内的选拔自然是更加严厉,故而每次脱颖而出者都是有实力的门人,去那仙侠大会表现必当不会差。 在那仙侠大会中若有好的表现,必然能在万通先生的仙侠排名中占有一席之地,不仅名动天下,而且能获得一定的褒奖。 申宝儿一口气说到这里,口如悬河,越说越来劲,方尊听得认真,这才明白为何众人都妄图不择手段地去拼那仙侠大会的青、黄、紫三大擂台。一战成名,本是江湖人士中梦寐以求的事,何况还有褒奖。 “小师姐,那褒奖是什么?”方尊心想,这仙侠大会本是江湖五十年一次的大事,整个江湖位置震动,那褒奖也一定不俗。 “师姐就是师姐,还有什么大小之分。”申宝儿见方尊唤她小师姐,十分不乐意,说:“你若再这般没有礼数,我便去告诉爹爹,打你的戒尺。” 方尊不知为何,被这小师姐气的哭笑不得,但对她的任性却又无计可施,只得默默受着。 “师姐,还请你原谅啊。”方尊恭敬地作揖,心想,这小师姐一定会破涕为笑。 果不其然,申宝儿见方尊对她恭敬有加,一时高兴,方才的恼怒便又抛到了九霄云外,笑盈盈地在原地活蹦乱跳说:“这还差不多。念你还算听话,我便告诉你吧。” 原来每次仙侠大会中,名次不错的人不但能名动天下,而且可以得到仙侠大会的奖励,这些奖励要么是提升真力的千年灵药,要么是一个令人垂涎的法器。 炼丹、炼器之人也愿意将自己精心熬制的药材和炼制的法器献给仙侠大会,虽然白白将宝贝送了出去。但此后不论是炼丹或者炼制法器,必定名声大震,故而众人即便得不到名次,也将丹药和法器献给仙侠大会的卓越者,一来可以套些近乎,二来江湖中便可名声大震。 包不死当年就是将自己的一剂千钧丸先给了仙侠大会,又被武宗一人获得,此人当众服下千钧丸,不几日便体格健壮,肉身力道大了不知几倍。自此以后包不死炼制丹药的威名远播,在须弥山也是地位越来越高。 但那仙侠大会和万通先生的排名也有弊处,结怨寻仇者,便时刻关注仙侠大会及榜单名次,待到仇人不敌自己,有把握之时,便上门寻仇。或有好事者上门挑战的也不计其数。 更令人担忧的是,那些弱小门派之中,若有法器或者秘籍上了万通先生的榜单,便如同怀璧之人,成为众矢之的。此后惦记、暗算、抢取、豪夺、明偷、暗抢者便不计其数。 故而那些弱小门派有了秘籍或者法器,便如珍宝般藏匿起来,生怕被万通先生知晓,上了那榜单,引来无数贼人。也有为了敝帚自珍,央求万通先生莫将法器或者秘籍上榜,但都无济于事。 那诗词派本和万通先生都属儒宗一派,但那万通先生却一视同仁,将诗词派《豪放诗集》排在了秘籍榜单九十七位,是以引得沈千心动了邪念,将那诗集夺走。却不料阴差阳错到了方尊手里。 申宝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所知道的万通先生以及仙侠大会、江湖排名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方尊听得入迷,虽说当日在马车之中和沈千心一同也说起过江湖之事,但当时方尊还未涉足江湖,有些事也是充耳不闻。自虚无山下来到了这须弥山之上,方尊颠沛流离,经历了诸多凶险,对着江湖之事却也有些了解。 现在听申宝儿再谈起仙侠大会和万通先生,更加入迷。 方尊听罢,记得那不欲当日将自己和沈千心一同御剑而行,去见虚无。当时沈千心曾经夸奖不欲的法器乃是无锋宝剑,不知这个宝剑可排的多少名次。 方尊按耐不住好奇,问:“师姐,你可知道那虚无道长大弟子的无锋宝剑在法器榜上排名多少?” 方尊心想,虚无道长自然法力在不欲之上,他的法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不欲道长是虚无的大弟子,也知道那宝剑叫做无锋,怕是排名在那三五之内,世间罕见吧。 不待申宝儿回答,方尊又问:“可是排在那第三第四?” 方尊乘着无锋宝剑御剑而行,当真觉得那宝剑实在厉害,能在云端之上,叱咤飞行,实在是一件宝贝。 熟料申宝儿沉吟半响,说:“那无锋宝剑具体排名多少我不记得了,只是万通先生的秘籍榜、法器榜、仙侠榜的前五名都未公之于众,多次公布的榜单之上前五名都是空白,万通先生曾经说过,那前五名的法器、秘籍和仙侠,只在他心中知晓,即便公布出来,世人见不到,也是徒劳。” 两人说罢,申宝儿看看时辰不早了,便要回去。 方尊左右无事,也回到了住处,将冰丸和长春丸分别服下。此时再看那清心白玉佩,上面黑色杂质已经微乎其微了。看来方尊体内所中之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 方尊盘腿而坐,又将武宗心法和玄宗心法修习了十二个周天,武宗心法越加收自如。玄宗心法也有些进境,每个周天运行之后,丹田之内一个混元气体的感觉越明显,只是最后那股滚烫的气流再次涌出,方尊立时感觉膨胀无比,体内便要炸裂一般。 那日之后,每天方尊便跟着申宝儿联系一些粗浅的功夫,舒展筋骨,准备下次跟着古大名和杜青山一起去采药。 申子力也给方尊传授了一些心法口诀,方尊听了一遍便记住了。原来这些口诀是玄宗聚气境的口诀,和当初赵经纬掷骰子输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只是申子力又点拨了些运气的法门,方尊再运行玄门心法的时候,的确顺畅了些。申子力这一支,并非以炼气见长,常年在山间采药,体格身形反而更加重要,每日由申宝儿传授一些招式,方尊总是觉得申宝儿一个女儿之身,过于阴柔,不得要领。 这一日,方尊刚劈了一些柴火,将干柴搬至厨房,堆放整齐,却听见古大名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略显急切,道:“师父,不好了,不好了,杜师弟出事了!” 31、诗集 古大名的声音略显沉重,应该是负着重物。方尊闻声而动,奔出去帮忙。 等他赶到的时候,申子力和莫思婵也从内庭赶了出来。 古大名弓着背,脊背之上还负着杜青山。古大名此时已是满头的汗珠,但胸前挂着的一个麻布袋子里沉甸甸的,显然放了不少东西。 众人将杜青山抬到屋内,置于床上,查看杜青山的气色。古大名说:“我和师弟进山寻药,过了那瘴气,前路仍然崎岖,我们走了数日,湿气渐重,路上皆是青苔。杜师弟有些不同于寻常,时而念叨小师妹,时而又唉声叹气,终日魂不守舍。” 古大名额头已满是汗水,杜青山身体壮实,多亏了古大名也是力大如牛,这才在这逶迤的山路上将杜青山背了回来。 申宝儿给古大名一杯温茶,古大名喝的滴水不剩,喘着粗气,将脖子上的袋子解了下来,交给申子力说:“师父,师祖要的那几味药都在这里。” 申子力接过袋子,抚摸着古大名的头,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杜青山说:“哎,孩子,辛苦你们了。我知道凶谷十分危险,只是你们师祖忽然下令要这几味灵药,也只有辛苦你们了。我年轻时,走遍了须弥山,包括凶谷、险滩、阴岭、迷洞、恶峰、绝崖这些地方都有我的足迹。深知这几味药物只有那凶谷深处,阴湿的地方才能生长。” 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受伤,申子力心里十分惋惜,但终究不明白,那凶谷之处虽为禁地,一般人不得入内,但除却了那入口处的瘴气之外,凶谷之中再无险要,这杜青山怎么会不省人事? “但除却入口处的瘴气之外,凶谷之中再无险要,也是想你和青山多加历练,这才让你们进了凶谷,可青山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申子力的确想不明白,早年去那凶谷之时,曾独身前往,当时也未见有多崎岖,只是凶谷之中十分阴湿,甚至终年不见太阳,所以才有些极阴极寒的灵药在内生长。 古大名看着床上的杜青山,又看了看申宝儿,又看了看方尊,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师祖要的这几味灵药,找的也还顺利,我们进山不久,大概两三天时间就找的差不多了。但凶谷是禁地,弟子在须弥山这么久了,也是第一次去,未免有些好奇。但杜师弟却好像心神不宁,有所眷恋,总是嚷嚷着回去。” “我与杜师弟商议,在凶谷之中再逗留两日,万一有什么新奇的现或者稀世的灵药,也不虚此行。”古大名回忆道,他将当时的情景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只是师弟受伤,他还是很懊恼的。 “师弟出事那日,我们在一处山岭间看见了一味仙药,我记得师父教诲,那味药似乎就是紫霞藤。我和杜师弟欢呼雀跃,都想去将紫霞藤摘下来献给师父。”古大名眼中的神情在提到紫霞藤时才稍微有些光彩,想必那味药的确少见。 “可就在我和杜师弟攀爬之时,他一走神,从山岭处坠了下去。”古大名道:“我当时万分着急,等我顺着山藤向下,找到杜师弟时,他已如这般,昏迷不醒了。” 申子力听古大名说完,满含热泪,抚摸着杜青山的脸庞说:“傻孩子啊,那紫霞藤的确是一味灵药,但却怎能和你性命相比呢?” 查验过杜青山的伤势之后,申子力徐徐道:“青山伤了筋骨,头颅想必也是受了极大的震荡,伤的很重!哎!” “申哥,这可是要寻曾师叔求药?”莫思婵满脸愁云,看那杜青山不省人事,终究也是伤神。 “青山做事,想来谨慎,又为何会这样?”申子力关切地看着弟子,相似十分懊恼,悔不该派他们去凶谷。 “杜师弟这次进谷,心神不宁,一直情绪不太高兴。”古大名一边说一边看着旁边一直不说话的申宝儿。 众人都明白,杜青山一直爱慕申宝儿,申宝儿虽未允诺,但这次方尊来了之后,杜青山却觉得自己受到了申宝儿的冷落,故而此次进山,一直闷闷不乐,心神不宁。这才有此一劫。 “这非虎豹丸方可接骨续筋。”莫思婵看着杜青山的伤势,悠悠地说。 申子力缓缓点了点头,伸手在杜青山太阳穴、百会穴、中枢穴摸了一遍,说:“多亏青山有些修行,这头颅的伤势倒可慢慢痊愈,但这筋骨断裂,非那虎豹丸不可。” “曾师叔向来小气,这虎豹丸又金贵,怕他……”申宝儿心直口快,也是对那曾子丹素有积怨。 “也只有先去找他了,实在不行就去求师父赐药。”申子力也没有好办法,但虎豹丸实属名药,炼制也不容易,药材原料也是稀缺之物,每次炼制药丸之后,虽然药在曾子丹处保管,但宋无病都有计数,虽然丹药在曾子丹处,但实际在包不死的掌控之下。 按说杜青山是包不死的徒孙,给些丹药本也无可厚非,但此去凶谷本不应该有此劫难,若让包不死知晓,必然少不了一顿责骂,本就对申子力不太喜爱,若是再去求药,想必没什么好脸色看。 申子力先给杜青山服食了一些寻常的药丸,闷闷不乐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方尊请命,要守候杜青山。莫思婵想想,左右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便要方尊晚上守候杜青山,待古大名休息几日,两人再交替晚上轮流守候。 这一日方尊在杜青山房间内搭了一个地铺,一直守着杜青山。 杜青山一直昏迷,说是守候,其实也没有其他的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有情急之事好禀报申子力。 午夜时分,夜深人静,杜青山一直在昏睡。方尊无事,便翻出《豪放诗集》观看。 此前《豪放诗集》在方尊手中辗转数次都是转瞬即逝,来须弥山的路上,也是和司徒妙手同行居多,加之一直在研习腾云步,也没多少心思看诗集。这次守护杜青山,实在无聊,便翻了出来。 方尊信手一翻,翻出了《豪放诗集》的序言。序言道:“天下各宗,无出其右,大道至善,统如斯言,由内而外,乎于心,体乃神躯,骨乃神络,言乃神意,取铿锵之意,用平仄之音,乎于情,集丹田脉络神韵气息于腔内,亦与佛家狮子吼异曲同工。” 这本事《豪放诗集》的序言,但方尊举一反三,参悟出儒宗功法要领其实也是这样。序言中说的明白,诗集能提升修行,道理便如佛家狮子吼一般,凭借气韵、声音炼气。 再向后翻了几页,第一篇便是李白的《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方尊初念此句觉得并无异样,便将整本诗集慢慢向后默念。只是这诗集每诗词之后都有一张图册,图上一个人形,丹田之处由红点标注,再从丹田处画了一道白线,通向各个经络。 不同的是这白线有多有少,但白线多少总和对应的诗词句子对等。方尊便知这是运气的经络图,在运气之时,将经络按照图例所示引导,但起初方能循序渐进,到了后面便觉得吃力。 尤其到了《滕王阁序》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那股气息总也提不起来。 炼了许久终不得要领,方尊这才明白,这本是儒宗心法为基础,儒宗之人修习自然事半功倍,若是其他宗派中人,若要强炼,至少得到了凝气境九阶,升化气境之时方才有用。 自己的修为武宗心法也才聚气境三四阶而已,如何能拔苗助长? 当下不敢强行为之,便不再运气,只是将这《豪放诗集》默默地向后观看。诗集中诗词涉猎甚广李白、杜甫、白居易、王勃、文天祥、6游、辛弃疾等等。 好在这些诗词私塾先生都是教过的,方尊当时在杀人小镇混在私塾之内时,便背的滚瓜烂熟,当下看了诗集,只是将每诗词对应的经络指引暗自记住便可。 好在诗集书写在绸缎锦帛之上,方尊看完之后便揣进怀里倒也方便。方尊看完诗集之时,东方大白,雄鸡已唱。 莫思婵吩咐厨房熬了粥饭,方尊用罢回屋睡了几个时辰。 待到中午之时,方尊被屋外嘈杂之声惊醒,循着声音而去,只见申子力在院落里大声吩咐:“就这样定了,我去将大名和青山采来的那几味药献给师父,先不提青山负伤之事,待方尊去曾子丹那斯处将原委说给他听,看他可否能给那虎豹丸。” 莫思婵在旁略有犹豫,道:“虎豹丸本非凡物,请赐药丸本须你去才对,再说曾子丹无论如何也是师兄,你上门相求,也不算失了身份。”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申子力对妻子的吩咐极力反对,拂着衣袖道:“就这么定了!” 方尊听得明白,这是申子力怄气,不愿给曾子丹低头而已。即便他不亲自去求,至少也应该由古大名去向曾子丹求那虎豹丸,现在派自己去,显然知道曾子丹不会轻易给那药丸。 既然如此,不管谁去都是受辱,申子力自然不会自己前去,更不会让自己的大弟子去受那屈辱。 那日在包不死面前,曾子丹言辞最为刻薄,方尊对其印象极差,现在申子力要自己去求药,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但申子力既然已经安排了,方尊也只有硬着头皮去试一试。 32、求药 曾子丹的别院离申子力的住处不远,但是比申子力的院落气派的多。?? ? 三进三出的别院,四周的厢房,无不别致奢华。单看院落,就比申子力的地位要高出许多。毕竟能炼出成品丹药的人在须弥山的地位,远比那采药的苦力要高出很多。 两个门童也是狗眼看人低,盯着门口的方尊故意刁难,非要方尊说出个子丑寅卯才让他进去。 方尊大量着二人,一个个眼高于顶,鼻孔都长到天上去了,气就不打一处来。 门童又问:“你见我家祖师爷又什么事啊?” 这话就是讨巧,方尊是申子力的弟子,虽是挂名弟子,但是辈分不能乱。怎么算起来,最多称呼曾子丹叫做师叔,但两位门童却故意让方尊称呼曾子丹为祖师爷,显然是蓄意羞辱。 方尊怎么不知道其中玄妙,冷笑一声道:“包长老座下徒孙,申子力弟子,方尊按照祖师的规矩,遵师命来拜访曾师伯,请二位劳烦通报一声。” 若是单说那申子力的辈分,二位门童不一定买账,方尊有意将包不死一起拉进来报名号,这二位道童才有所收敛,不敢在言语辈分上讨巧。 二位道童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一样的打扮,个头也差不多一般高。只是一个皮肤黝黑,一个皮肤白皙。 二人见方尊一句话便把自己的堵死了,自觉无趣。皮肤白皙的道童眼珠一转,又说:“我家祖师爷不在家中,你若有事,改日再来。” 那杜青山的伤势严峻,的确耽搁不得,不然申子力也不会明知受辱,却要让方尊来讨丹药试试看。若是能等到改日,只怕那杜青山全身的断骨便连不上了。 方尊强压着怒气,道:“我师兄杜青山,受师祖之命,去那凶谷采药,一时不慎,从悬崖跌落,受了重伤,只怕是筋骨断裂。本来我师父应该亲自来禀报师伯,求一些那虎豹丸给师兄疗伤,但师祖逼得紧,师父已将那凶谷采来的灵药呈给师祖了,万不得已才由我来请师伯赐药。” 方尊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而且将包不死又一次抬了出来。 熟料那白皙道童根本不认账,两眼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任凭你说出花来,我师祖都不在。那虎豹丸是何等的仙丹灵药,也是你这小乞丐能说要就要的?” 方尊今日已换上了莫思婵相赠的衣服,方尊身材高大,本和申子力尺寸相近,这件衣服也穿得十分得体。但两个道童却口出恶语,故意将方尊贬低为乞丐。 方尊气不打一处来,便道:“今日我非要见到曾师叔不可,那虎豹丸是灵丹妙药也罢,是人间凡物也好,我必须求得几粒带回去给师兄疗伤。”方尊纵然生气,但很冷静,说话只是针对二位道童,却对曾子丹一直以师叔相称。 白皙道童见方尊口气生硬,越刁蛮,双手叉腰,堵着院门说:“道爷我今日就是不许你进,你便如何?” 黝黑道童见状,也推波助澜,指着方尊,叉开了双腿说:“你要进去,就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吧。” 两位道童觉得羞辱方尊是莫大的趣味,说完之后,两人相视大笑,目中无人,简直就是一副泼皮的架势。 方尊暗自运气,出手推了道童一把,两个道童站立不稳,跌了个嘴啃泥。方尊真气炼制凝气境三四阶,多亏不会任何招式。这二位道童本是看门扫院的角色,没有一点修为,只是狗仗人势,平日蛮狠惯了,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别人看着曾子丹的面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今日方尊却不吃这一套,他已打定主意,大不了自行离去,不在这须弥山看人脸色,无非就是体内金蟒血作,身体膨胀而死。 两个道童从地上站起来,灰头土脸,本要作,却见眼前身形一闪,方尊便已从二人头上跃了过去。二人起身要追,方尊却使出了腾云步将二人引的团团转。 这二人如何能追的上腾云步,三人在院子里,方尊在前面身形轻盈潇洒,两个道童体态笨拙,怎么追也追不上。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个道童已是大汗淋淋,喘息不知。 方尊却若无其事,停下脚步来,质问:“你们二人,连我家的狗都不如,我家那只土狗,还能随我蹦上一个时辰,看你这二人如废物一般,也就是看门扫院的狗腿子,怎敢口出狂言?” 两个道童心里不服,却又无可奈何,本想再争吵几句,却气都喘不上来。方尊暗笑,在地上捡起两粒石子,瞄准了二人的额头扔了过去。 方尊这一下使了真力,石子打在二人额头,立时出现两个大包。 两个道童见了方尊的手段,再也不敢小看,一个个都往后躲。方尊斜靠在一颗树上,命令道:“你们二人去向曾师叔禀报,若是迟了半步,我便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两位道童平素嚣张惯了,那里经得起这般吓唬,连忙起身向内院奔去。 过了没多久,黝黑道童从内院出来,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说:“方师叔,我家师祖有请。” 这道童方才还称呼方尊是小乞丐,被方尊捉弄了一顿便学乖了,自己受了伤,进了内院,想必是被曾子丹又训斥了一番,这下出来,竟然乖巧地称呼方尊为“师叔”。 方尊跟着道童进了内院,在一间厢房内见到了曾子丹。 曾子丹胖乎乎的体态塞满了一张太师椅,手里端着一碗茶喝的正香,方尊进来竟然头也不抬,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般。 方尊进了厢房,估计加重了脚步,却仍不见曾子丹抬头,便抱拳作揖道:“方尊见过师叔!” 曾子丹“嗯”了一声,缓缓抬起头,说:“师侄,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要收这曾子丹城府也深,两位道童就站在他的两侧,每人头上都被方尊打了一个大血包,曾子丹却装作毫不在意,仿佛没看见一般,仍然笑眯眯地问。 方尊知道曾子丹明知故问,但也不失礼数,当下将古大名、杜青山二人遵照包不死的吩咐进山采药,在凶谷之中杜青山不慎跌落,摔断了筋骨。申子力为了及时回复师命,去向包不死呈上了丹药,自己代替申子力前来求药。 “请师叔念及同门,我的二位师兄又是遵照师祖的吩咐采药才受伤了,还请师叔赐些虎豹丸给我,好让杜师兄疗伤。”方尊最后这话说的极为客气,曾子丹本就是自己的长辈,如若缺了礼数,难免给曾子丹留下把柄。 方尊本以为曾子丹会充耳不闻或者严词拒绝,没想到曾子丹却十分关切地说:“哎呀,杜师侄受伤了啊?实在可惜、可惜啊。现在怎么样了,伤势可好?” “现在杜师哥仍然昏迷不醒,只是那伤势嘛,伤了筋骨,还要劳烦师叔赐给我一些虎豹丸,好让杜师兄接了筋骨。”方尊小心答道,一直紧紧地盯着曾子丹的神态,留心捕捉他的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应该的,应该的!”曾子丹连连答应,然后又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只是这虎豹丸是须弥山有名的灵药,药丸虽在我这里保管,数量却在家师那里掌控。” 曾子丹紧紧皱着眉头,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说:“要不你们直接向家师讨要?我这里做好准备,只要家师允诺,我立即奉上。” 没想到曾子丹这个老狐狸却将皮球踢给了包不死,这明摆这就是婉言拒绝啊。 但曾子丹说的于情于理站的住脚,又是方尊的长辈,一时说的方尊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方尊沉吟半响,心想:“师哥身负重伤,总是肝脑涂地,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纵使天王老子那里,我也要去试上一试。” 当下方尊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寻师祖说理,有劳师叔了。” 曾子丹还是满脸堆笑,吩咐二位道童送走了方尊。 方尊出门之后,曾子丹暗想:“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硬骨头!” 包不死的住处离曾子丹那里不远,方尊赶到的时候,宋无病正在院门口兀自呆。 方尊抱拳作揖道:“方尊求见师祖,劳烦禀报!” 宋无病冷冷地看着方尊,道:“长老也是你随便能见的?也不看看你的辈分。” “我有要事求见!”方尊直视宋无病,一脸的怒气。 宋无病看着方尊,心里也有点胆怯,心想这个愣头小子,竟然对我这般蛮狠,我姑且进去通报,师祖若是不见他,可怪不得我。 “你等着,我进去禀报!正好你师父也在里面。”宋无病冷冷地说。 “有劳了!”方尊心里已经做好了计较,只等见了包不死,自有一番说辞。 说话间,只见曾子丹胖乎乎的身影也从远处而来,远远地就喊:“劳烦一并禀报,曾子丹求见师父。” 方尊心想,我刚从他那里出来,现在他也来了,不知要做什么? 33、虎豹丸 那曾子丹却依旧是满脸的笑意,见了方尊竟然放下长辈的架子,笑呵呵地抱拳。???不等方尊开口,曾子丹却张口解释说:“我怕师父严厉,拒绝了你,你当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与你同来,假若师父当面就安排了将那虎豹丸给你,我立即给你取药便是。” 方尊不知道曾子丹说的是真是假,但曾子丹说完就笑盈盈地和方尊一起等着宋无病回话。方尊见他神情真切,倒也不好再多言语,只能等着宋无病回话,且看进去之后如何说。 过了半响,宋无病从内堂出来,冲着曾子丹和方尊冷声道:“进去吧。”说罢便背负着双手,抬头看着天空。 方尊这才现,这宋无病并非仅仅对自己说话如此,对曾子丹好像也不热情。 “他说话好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方尊试探着想曾子丹打探宋无病的情况。 曾子丹却不在意,苦笑了一声,说:“嗨,他啊!其实也没什么的,年幼时生了一场怪病,多亏我师父下山巡游,现了他,这才将他救了回来。过了几年,慢慢调养,医好了病。但终究是医治的太晚了,病虽好了,但性情大变,除了对家师,他对谁都是这般嘴脸。” 这曾子丹虽然说话客气,但却还是心有不快,不然也无须说宋无病是这般“嘴脸”。 方尊听罢,心里也觉得可惜,当下对宋无病的怨恨少了一些。 “替他医好病之后,师父念他无依无靠,便留在了身边做门童。并取名无病,便是希望他身体再无疾病。”曾子丹走到前头还是不忘回看了一眼宋无病,说:“他和蒋无恙,虽然是门童,但师父也把他们当做弟子看待,但在辈分上,终究是小我们一辈。故而师父也不允许宋无病和蒋无恙叫他师父。” 两人说话间到了内堂。包不死还是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眯着眼睛。申子力应该将杜青山受伤求药的事说了,此时申子力站立在包不死一旁,表情凝重,面色难看,像是刚受了责骂一般。 曾子丹跪拜大喊“万寿无疆”,虽然已经见过这等阵仗,但方尊心里未免一惊。好在自己算是挂名弟子,得到包不死的允诺,不必行礼,不然方尊当真是恶心的快要吐了。 不等方尊问安,包不死便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按说方尊是包不死的徒孙,生什么事也不应该由他来直接向包不死禀报,况且他的挂名师父申子力就在眼前。 方尊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见申子力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眼神木讷,低头不看他,当下清了清嗓子,道:“古大名、杜青山二位师兄遵照师命,去凶谷采药,但杜青山师兄不慎跌落,筋骨受伤,我奉命去曾师叔处求虎豹丸。但曾师叔为人谨慎,直言没有师命不敢轻易赐药,故而我来想师祖禀报。” “子力啊!”包不死仍然眯着眼睛,头也不抬,却不理方尊,冲着申子力说:“你这门下可是越来越没出息了,那凶谷之中,除了瘴气险恶一些,倒没多少艰难,派你们去采区区几味药,就摔得半死不活,还要我的虎豹丸疗伤。我可是得不偿失啊!” 包不死冷冷地说,阴阳怪气,申子力听得却胆战心惊,知道这是师父有意责骂,却又无可奈何。 方尊本想着曾子丹既然来了,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求药,现在就算不帮腔说几句,也会闭口不言,谁知道曾子丹却干起了落井下石的买卖。 “要我看啊,这虎豹丸师父也炼制不易,要是谁受伤了,都能随便讨要,这享誉江湖的灵丹妙药也就不精贵了。”曾子丹此人口蜜腹剑,方才还看起来笑眯眯的和蔼可亲,可当下逮着机会便数落申子力和方尊,在师父面前讨巧。 “申师弟啊!”曾子丹又假心假意地说:“不是师兄说你,这么点儿小差事,你都办不好。我看你是管教无方啊!” “我便如何管教无方了?”申子力被曾子丹当面数落的气急败坏,实在忍无可忍,本想也说曾子丹几句,但无奈嘴笨,又是自己理亏,只能急着反问。 “曾师叔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方尊见师父话,也觉得曾子丹是在卑鄙,便说:“在你那里,你确是满口的答应,而且对我说道理应如此,虎豹丸虽精贵,但也的确应该给杜师兄疗伤。而且……嘿嘿……” 方尊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下。 包不死本来眯着眼睛,此刻听方尊说话故意停顿,引起了警觉,睁着眼睛看着方尊。 方尊见包不死对自己说的话有兴趣,便继续道:“曾师叔,你当时可说这虎豹丸你是费心熬制,药丸虽在你处,但数量却又师尊牢牢掌管,所以你纵然想施救,但是有心无力,十分痛恨啊!” 这番话说的的确巧妙,当时曾子丹是说过类似的话语,但当时曾子丹确是推诿的客气话。但现下从方尊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却变了味道。 方尊此番话是权衡再三才说的,目的就是反间、离间而已。 包不死本来就多疑,是以将自己的一身能耐分别传给了四个弟子,尤其采药、药方、炼丹三个绝技,只有三个弟子相互配合才能炼出丹药来。 曾子丹当然知道师父的毛病,听方尊这么一说,立即警觉,十分惊慌失措,冲包不死说:“师父莫听他胡言,他来我处讨药,我严词拒绝。我就知道这个小泼皮胡搅蛮缠,必然在师父面前进谗言,我才赶来申辩。” “申辩?”包不死好像毫不在意,抬头看着曾子丹说:“你说你要申辩?” “是的!”曾子丹当下急了,没想到自己本来打算给那申子力落井下石,却被这方尊挑拨离间,眼看着就要被方尊将屎盆子扣在头上了。 “你既然要来申辩,就是说方尊所言不虚,你的确说过那些话了?”包不死此人心眼极小,对几个徒弟的防范之心从未放弃,当下听了方尊的话,对曾子丹极为不满。 若不是曾子丹平时讨包不死欢心,当下说不定就要作了。 “那虎豹丸在你处保管,便是你的吗?”包不死厉声问道:“你说不给就不给?即便是你给了,也要你落这人情吗?” 方尊见包不死的确对曾子丹恼怒了,心里一喜,说:“师祖再上,我师父却也说过,即便杜师兄受伤了,但完成了师祖的师命,也是值得的。师娘在家里一筹莫展,师父却言明不妨事,师祖一定会赐药给杜师兄,这样彰显师祖对师门的厚爱,我等徒孙才会死命效力!” 方尊嘴快,一套说辞接着一套,说的包不死心花怒放。申子力从没有在师父面前讨过便宜,听方尊这么说,赶紧点头,随声附和着说:“极是,极是!便是这般!” 申子力看包不死神色缓和,也没有那般紧张了,抬头看着方尊,满脸的赞许。 “师父,你听我说!”曾子丹还要争辩,却被包不死阻止了。 包不死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你别说了。方尊说的极是,我的徒子徒孙为我效力,我若袖手旁观岂不被人耻笑?今后还有谁肯为我效命?” 曾子丹张口结舌,想不到师父态度竟然变得如此之快,三言两语之间风向变了。 包不死冲曾子丹说:“你此前拒绝将那虎豹丸给我徒孙,便是陷我于不仁不义!” “这……”曾子丹越来越惊慌。 “够了!”包不死有些怒了,提高了声音说:“将虎豹丸给方尊六粒,带回去给杜青山疗伤。” 曾子丹见包不死已然决定,知道多说无益,当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倒出来六粒药丸,交给方尊。 方尊接过药丸,却不理曾子丹,转身向包不死道谢。 包不死立即眉开眼笑,看着申子力也顺眼了一些。 申子力和方尊从包不死那里出来,一路脚步轻盈,申子力嘴笨,虽未赞扬,但神色之间对方尊今天的表现极为满意。 回到住处,莫思婵等人也是喜出望外,她们看来,讨来虎豹丸基本没有肯能。 给杜青山服了药丸,申子力运功疗伤一阵。要说这药丸的确神奇,吃下药丸没多久,杜青山的起色便好了些。 申子力看了看杜青山的眼珠,又号了下脉,说:“吃了虎豹丸,必然能回转。但这筋骨断裂实在是重伤,即便吃了虎豹丸能疗伤,但也要长久卧床才能康复。” 杜青山能康复,方尊心里十分高兴,当下又想起沈千心,不知道他在虚无山可曾醒转。 晚上方尊继续守护杜青山,左右无事,便又开始练功。从气守丹田开始,武宗心法练的越来越顺心,只是玄宗心法也有了起色。但在炼气之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豪放诗集中图册的经络路线,体内真气便随着图册一同变化,流淌在全身穴位与经络之间。 34、灵猿三式 杜青山服下药丸,日渐好转,申子力十分高兴,对方尊的态度也是渐渐和善了。? ? 过了几日杜青山逐渐醒转,只是行动极为不便,吃喝拉撒均在床上。方尊有空之时便在左右,日夜照应。 申子力闲暇时,便将须弥山玄门心法口诀传给方尊。聚气境口诀方尊早就熟记,当下修习之时效果明显。申子力不知方尊此前有修习此心法的根基,也叹方尊根骨奇佳,不几日丹田之处便有了气团。 半月之后申子力又将凝气境心法传于方尊,方尊熟记在心,也不急于修行,每日将武宗心法、玄宗心法凝气境反复修习,只是不由自主想起诗集中图册的人形,真气在脉络中便如那图册所示般游荡。 奇怪的是在看了诗集中图册之后,方尊明显感觉到武宗心法进阶的更加快了。那图册中箭头所示的经络犹如穿针引线一般,真气在穴位和经络间游走的极为顺畅,伺候便觉真气大增,腾腾而升,自丹田穴起,至百会穴止。 这些日子古大名与方尊轮流守候,白日无事,方尊便劈些柴火供平日使用。申宝儿经常找方尊玩耍。 这一日方尊正在劈柴,申宝儿又来找方尊。 “你每日劈柴,真气可曾修习?”申宝儿摆出一副师姐的范儿,质问方尊。 方尊用力举起斧头将一根木桩从中劈开,自从按照那图册在修习玄宗心法和武宗心法之后丹田之气在经脉间游荡,方尊的力气也增大了不少。每日劈柴越来越轻松,越来越快。 “当然有些进境了!”方尊抬手将额头的汗水擦干,看着申宝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可爱。 “师父前几日考量我的真气修行,也赞我勤勉,真力根基不错。”方尊将前几日申子力的赞誉转述给申宝儿听。不过他心里也有些犯怵,那金蟒血在体内好像跟着方尊的真力修行一起生长,这几日那股滚烫的气息尤为猛烈,每次作,方尊体内便膨胀的似要炸裂一般。 这种痛苦方尊兀自默默忍受,作之时痛苦万分,痛不欲生,便似死了一般。只是其中痛苦不便言于他人,是以方尊并未向任何人提及。 “我不信,爹爹很少褒奖人的。”申宝儿说罢,猛地跨前一步,粉拳一击,用了三分真力打向方尊的丹田。 方尊虽然修习真气已经略有根基,但除了腾云步那套步法之外,从未学过任何招式。申宝儿这一偷袭,方尊全无防备,但申宝儿拳头打到方尊丹田之时,方尊丹田一紧,浑身肌肉本能反应,弹出一股力道,竟然将申宝儿反弹在地。 申宝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已经愣住了。这一拳她本是嬉闹,并未向真的打向方尊,故而只用了三分力。但却没想到方尊丹田本能反弹之力竟然能将自己击倒。好在申宝儿本来就未用全力,反弹之力更加弱了一分,申宝儿到无大碍。 方尊见申宝儿跌倒,心里急了,连忙上前扶起申宝儿道:“你没事儿吧?怎么会……”方尊见申宝儿跌倒,手忙脚乱,上前搀扶,却情急之下将申宝儿的手紧紧地抓住。 申宝儿见方尊将自己抓牢,又羞又恼,抽出手来举拳便打。 方尊被申宝儿打了几拳,觉得好没道理,便问:“你来打我,自己跌倒,我扶你起来,你却打我做什么?” 申宝儿起身跺脚,生气地说:“是你使坏,将我打到了,目无师姐,你还来问我?” 方尊知道是申宝儿小脾气来了,便不再争论。 申宝儿不依不饶,非要方尊赔礼道歉。方尊拗不过申宝儿,只好含糊其辞陪了个不是。 申宝儿这才罢休,但心里也暗自纳闷儿,方尊入门不久,这真力的修为可当真了不得。 方尊在地上捡起一截木头,掏出张铁所赠的镔铁小匕,道:“我来给你削个木马可好?” 申宝儿是申子力和莫思婵的独女,自幼便在山上,虽说申子力在包不死面前并不受待见,但是在申子力门下,却无人敢招惹申宝儿。也是如此,申宝儿自小便一人独处,古大名和杜青山年纪相差较大,也无人能和申宝儿作伴。 申子力夫妇整日忙于门内之事,对申宝儿的陪伴也是极少。 申宝儿年幼之时,申子力便严加管教,每日习武修习,申宝儿从未像其他孩童般玩耍过,知道今时今日,申宝儿出脱的亭亭玉立,但心中却也眷恋那份缺失的童趣。 此时见方尊说要削一个木马,申宝儿高兴的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她对木马倒无多少兴趣,对于匕雕刻木马却极为感兴趣。 方尊将木头在手中端详了一番,心中已有个大概,当下手起刀落,没一会儿便雕刻出一个木马来。 申宝儿将木马拿在手里把玩,尤为喜爱。方尊正要将匕收起,申宝儿却一把抢过匕,端详了一会儿。 镔铁本是极好的道具材料,张铁家又是铁匠出身,这把匕打造得尤为精细,尤其刀柄上的龙凤图样,简直栩栩如生,私有龙腾凤舞一般。 申宝儿问:“这匕倒也好看,你从何而来?” 方尊见申宝儿问起匕,心里一热,想起须弥山和张铁玩耍之时,却也当真快活。现在天各一方,却不知那兄弟可还好。 “是我一个兄弟所赠!”方尊说道。 “兄弟?”申宝儿痴痴地笑道:“我看是谁家待字闺中的女子相赠吧,你看这匕手柄之处龙凤图案,分明就是龙凤呈祥,天作之合啊。” 方尊将匕插入刀鞘之中,揣进怀里,道:“我兄弟本是世代铁匠,与我投缘,分别之时便赠了我这匕留念。” 申宝儿听得入神,她一直没有朋友,全然不知这兄弟姐妹情谊是什么感觉。方尊讲了自己和张铁在树林里嬉戏玩耍,和其他道童掷骰子赌钱等事,申宝儿听的喜笑颜开。 “你可曾礼尚往来,回赠了他什么?”申宝儿双手支着下巴,眨着眼睛,倒似方尊在说故事一般。 方尊从怀里拿出了那一粒骰子。这副骰子本是一对,方尊在虚无山时,用木头削了一对。临别之时,将一粒给了张铁,另外一粒骰子自己一直带在身边。此时张铁和方尊分别已有多日,现在睹物思人,看见匕和骰子,心里不由对张铁越念想。 晚上方尊在自己房间内修习炼气,今日古大名守候杜青山,当下无事,便又将那武宗心法、玄宗心法修习了一番。此时玄宗心**力大增,不但丹田之处已有气团,却也能催动玄宗真力运行一个完整的十二周天。 方尊待到收功之时,体内那股滚当的气体却又作,在身体里上下翻腾,不仅觉得膨胀炸裂,而且有烫的方尊五脏六腑有一种焚烧的感觉。方尊咬牙抵抗,但那股气流却越来越猛,竟将方尊疼的晕了过去。 待到方尊醒转之时,已经天色露白。方尊额头冷汗还未干透,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方尊起身换了一身衣服,本想再休息一阵,却听见申子力的脚步从远处传来。 申子力在门外唤了方尊,让他去前院等候。 当方尊到了前院之时,古大名已在那里。申子力安排说:“大名,青山的伤势一时无法痊愈,自今日起你便教些本门的招式给方尊。前几****已将玄宗心法聚气境和凝气境的口诀传给了方尊。你按照他的修习,自己把控。” 申子力说罢,便对方尊说:“你要好自为之,不可荒废,若能有些成就,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自打从包不死那里讨了虎豹丸之后,申子力对方尊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再加今日杜青山伤势恢复的不错,申子力心情大好,便要古大名传授些招式给方尊。 “你的真气有些根基,这些招式要学以致用,习得几日,你便和大名一起进山采药。”申子力安排完之后便自行离去。 古大名拉开架势,对方尊说:“听师傅讲过多次,你的真气修习很快,今日我便传你一些招式。若你真气无根基,便传了你招式也是无用。普天之下,任何招式,管他如何精妙绝伦,总要靠真力才能挥出巨大的威力。没有真力的招式,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花拳绣腿,终究无用。” 方尊听到真切,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自从学了腾云步之后,方尊每过几日感到真力有些进阶,再使那腾云步时,便能感到步法又是轻盈了不少。腾云步虽未旁宗招式,但旁宗真力本不见长,那司徒妙手以修习旁宗真力来催动腾云步,就已非同一般,方尊同时练习玄宗和武宗心法,真力每有进阶,那腾云步的变化更不可同日而语。 “我今日便教你灵猿三式!”古大名说罢,望着方尊,身形一展,当真如猿猴一般。 “这招式名字倒也古怪!”方尊笑道。 古大名解释说:“这三式简单实用,本是在观察参悟了猿猴在山间攀爬、踢打、投掷的精妙所创的招式,妙不可言!” 35、进山采药 古大名当初学这灵猿三式之时,还未体会到其中的精妙,修习了数年,功力渐进,尤其在进山采药之时,每次遇到艰险,多亏了修习此功才能化险为夷,迎刃而解。是以对方尊教授之时,越的语重心长。 古大名人本宽厚,此招式名字并不优雅,担心方尊在修习之时有轻蔑之心。所以在讲解的时候说的非常真切。 “这三招看似简单,实则极为深奥,从招、运招、收招都极为讲究,尤其真力贯穿在招式之中,威力越威猛。”古大名绘声绘色地说。 方尊倒也听得真切,上次他在曾子丹处教训那两个道童之时,空有一身真力无法施展,若不是学了那腾云步,对那两个道童还真讨不到什么便宜。现在申子力和古大名向他传授招式,正合方尊之意。 这灵猿三式本是参悟灵猿在山间攀爬之时所创,对真力虽有要求,但尤其对自身根骨、肌肉、外力要求更高。方尊在此之前每日劈柴不断,上山这几日身形也是越矫健了。 其实对方尊外力、肌肉和身形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武宗心法。武宗心法讲究由内而外,相比于玄宗、佛宗,虽然幻化不出诸多内在的威力,但对强身健体增加外力确是效果非常。 是以沈千心垂垂老矣,但身体骨骼仍然矫健,便是这个原因。武宗一门,多是心法修炼,境界越高,骨骼体魄越加强健。玄宗虽以炼气见长,但申子力这采药一门却非要强壮的体格才能胜任。 “这灵猿三式第一式叫做灵猿展臂,第二式叫做灵猿挺足,第三式叫做灵猿掷石。”古大名教的详细,将招式一一讲解。 灵猿三式看似只有三招,却蕴含了攻、守大势,是包不死平生所学中的精要所在。包不死虽不待见申子力,但未了让申子力给自己采集更多的药材,才将这套招式传给了他。 越是名贵的药材生长之地越是险峻,除了地理位置不易靠近,伸出悬崖峭壁之外,深山之处,多有猛兽、野人,是以申子力及门人多年以来凭借此套招式才能化险为夷。 杜青山若不是自己心神不宁,即便再艰险的路途,也断然不会跌落受伤。 灵猿展臂,顾名思义是将臂力运用到了极致,食指张力,拿、捏、扣、刺都能变化。申子力等人仗着此招,在山岩间攀爬,枯木中采摘,无往而不利。 灵猿挺足,是将真力贯穿于腿,延伸至足,立、踩、蹬、踹,皆能劲力十足,在山岩峭壁之间行走,如履平地。 灵猿掷石,是此三式中偏向进攻的招式,将真力贯穿于臂力双手之间,将石头或者暗器掷出,破风前进,常有石破天惊之效果。此招式最为实用,倘若灵药在孤峰之上,或者悬空而生,便可以投石击落。或者遇见猛兽、野人也可施展灵猿展臂、灵猿挺足、灵猿投石击打之。 古大名生怕方尊掉以轻心,先将三个招式的妙用一一讲解,方尊也听的认真。 古大名演练了一番,方尊跟着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地学习。两人苦苦练了一个上午,古大名将三个招式中的种种变化全都演练了数遍。待到方尊掌握之后,古大名这才放心。 第二日,古大名又将灵猿三式中真气配合招式的精要将了一遍,尤其是灵猿掷石,如何将暗器掷出,贯穿真力随之飞驰直到击中目标。方尊又将真气和招式配合在一起演练。 怎奈初学,又加学的时间短,只能勉强将招式变化和真气与招式的配合精要牢记。 古大名劝慰方尊:“不可急功近利,我当时学这灵猿三式之时,也是花费了很长时间。” 方尊点头道谢,只是暗想,自己定当加倍努力,不可叫师父及门人小瞧了自己。 此后月余,方尊白天练习灵猿三式,招式与真气运用越来越熟练,眼看着这三式的变化和使用已见纯熟,方尊心里也是一喜。 申子力偶尔也来点拨几次,但见古大名教的用心,方尊学的用功,倒也放心。 这些日子,方尊白天练习,晚上便自己修习真气。清心白玉佩上已经没有黑色杂质,整个玉佩在月光下显得尤为皎洁,晶莹剔透,甚至折射出白色的月光越亮眼。这足以让方尊安心,体内所中黑婆婆的毒素看来已经完全解除了,虽然这毒霸道,但不枉虚无山一派宗主虚无道长出手,虽然解的慢一些,但终究还是将毒解了。 玄宗的心法略有进境,一股温润的气息在体内腾腾升起,浑身骨骼、关节、穴位全都酥软,舒缓之意不胜言表。武宗心法依旧刚猛,随着灵猿三式的练习,方尊机缘巧合般习得的武宗心法优势逐渐显现了出来。 在练习这些招式之时,举手投足之间劲道十足,好不威风。之时体内那股滚烫的气流却越来越猛,这让方尊心里不免惊慌,生怕有朝一日,一不可收拾,自己便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方尊这日掐指一算,到这须弥山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弹指之间,除了自己的体内毒素得到根除之外,还学习了灵猿三式及《豪放诗集》,虽说金蟒在体内的顽疾还未消除,但方尊仍感觉收获颇多。 杜青山的伤势已经大大缓解,甚至都能下地走路了。只是因为申宝儿整日缠着方尊嬉闹,杜青山却一直对方尊不冷不热,甚至是冷眼相加。申宝儿看不过眼,曾经几次三番提点杜青山,他续命疗伤的虎豹丸多亏方尊讨要而来。 若是旁人说了这番话还好些,杜青山本就欠了方尊一个大大的人情。但杜青山醋意太重,这番话从申宝儿嘴里说出来,杜青山越不受用。他不但不领情,还说:“早知如此,我便死了也好,要他什么虎豹丸。” 申宝儿见杜青山不近人情,不分青红皂白,却也更加生气,越不与杜青山往来了。 这杜青山对申宝儿本来就是单相思,申宝儿年纪和他相差太远,申宝儿自小便在这山上长大,自打记事起,身边就有爹爹妈妈和古大名、杜青山两位师哥。 故而在申宝儿心中,古大名和杜青山和自己的爹爹妈妈一样,是家中至亲之人。可那杜青山到底大了几岁,看着申宝儿越长越大,尤其这几年出落的亭亭玉立,便心中暗暗起了爱慕之心。 杜青山受伤那日,便是方尊道山上之后,见申宝儿与方尊走的亲近,杜青山心里有了芥蒂。他与方大名进山之后,时时刻刻心里惦念着申宝儿。在方尊来之前,杜青山曾经幻想,申宝儿与自己本是天作之合,古大名年岁更大,绝无可能和师妹成婚。门下又无其他男子,这申宝儿当真便和自己是青梅竹马,杜青山甚至打算再过段时日,就要向师父和师娘求亲,求他们将申宝儿许配给自己。 不料天上掉下个方尊来,方尊来的当日,申宝儿当真是脸上红霞飞舞,好不高兴。这些年来,杜青山从未见过申宝儿如此开心。 但在申宝儿虽然已经从懵懂的孩童成了水灵的姑娘,但终究涉世未深,对杜青山当做亲人般看待,对那方尊也是当做玩伴一般。 方尊也能隐约感觉到杜青山的芥蒂,只是自己作为师弟,不便言语。只是对于申宝儿为他屡次打抱不平,方尊心下感激。 这日清晨,方尊将灵猿三式又练习了一遍,只是这招式也是奇怪,练的越进阶,越是耗费体力。近几日方尊明显感觉招式转化之间越顺畅,但耗费的体力也是越来越多。 申子力命申宝儿呼唤方尊与古大名。 二人到了内堂之处,见申子力端坐在上,莫思婵也坐在一旁。 申子力见二人到了,询问了古大名近日传授方尊灵猿三式的近况。古大名自是一番赞誉。方尊也如实将古大名教的如何认真、严谨向师父做了陈述。 申子力起身在方尊各大穴位探了一探,又在丹田之处伸出右掌,微微使力。方尊立即觉得一股热流涌动,自丹田之间,遍布全身。申子力却也感觉到方尊丹田之处有股气流激荡而起,纵然自己修为精深却也感觉到了一股反击之力。 申子力默默点头,倒是对方尊的修习比较满意。莫思婵见丈夫神情,便知方尊修习勤勉,修习已经略有根基。莫思婵也觉得甚是欣慰,看着方尊,满眼慈祥。 申子力此时说:“方尊修习已经略有根基,当下这次跟着大名去采药,我也就放心了。” “什么?”方尊听说要让自己去采药,心里一热,非常兴奋。自打上了须弥山,每日都在庭院中修习,实在闷的慌。本来想跟着大师兄一起出去,但自从杜青山受伤之后,古大名终日只是教他招式,自己也未曾外出。 现在忽然要让方尊跟着古大名去采药,方尊立即来了精神。 “这次你们去寻一味百年穿山甲,你们的师祖要炼制一味特殊的丹药。”申子力安排说。 36、人影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百年的穿山甲在三十年前我随师父采药之时,在后山的峻岭中与见过一次。???”古大名听了师傅安排,便回忆起来。他入门已久,早年学艺未成之时,申子力不敢单独让古大名采药,每次进山都是亲自带着他们前去。 申子力缓缓点头,显然对古大名做事严谨,平素留心记忆非常满意。那一年申子力进山采药,寻了好些时日,都未找到包不死要的那味灵药,回来之后挨了好一顿臭骂,这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只是当时……只是当时……我与师父寻得是另外的灵药,变未曾捕捉。”古大名显然还记得那次申子力挨骂的事,所以回忆到此处,说话便有些磕磕巴巴,不大愿意提及往事。 “我记得当时师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穿山甲存活百年不易,我们这次的并非寻它,便放生去吧。”古大名将细节记得很清楚,所以刚才申子力提及穿山甲时,他便想起了穿山甲出没的地方。 申子力是包不死几个弟子中,心底最为善良的一个,平素人又老实,但对弟子确是喜爱。不但对古大名、杜青山视如己出,即便对方尊,开始不甚喜爱,但自从方尊机智,在包不死面前讨来虎豹丸之后,对方尊的看法也慢慢改变了。 尤其方尊这些时日来,真气修行和灵猿三式的练习都十分勤勉,申子力已经开始对方尊越疼爱了。 “你们准备一下,便出吧。大名要多加小心,方尊是你的小师弟,从未进过山去,你一路上都要将他安危牢记在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申子力神色凝重,对古大名详细安排。 这进山采药本是苦差事,不但要真气到了一定的进阶,而且要灵猿三式达到一定的基础。 不及如此,对周边环境,地势,天气,无一不可轻率。若不是方尊修习卓有成效,申子力是万不敢让方尊进山的。 莫思婵已经准备好了干粮,交给方尊和古大名。 二人别了师父师娘,便上路出。临出门之时,申宝儿还和方尊打趣说:“我是你师姐,但爹爹却从未让我进过山。你才来没多久,爹爹便许你进山,这可真是气死我了。” 古大名在旁劝慰申宝儿:“师妹莫要生气,你是金贵之人,这等攀岩采药的苦活儿,还是让师哥们来干。” 申宝儿只是任性顽皮,却不知申子力的苦衷。进山采药至少要二人同行,相互间有个照应。这门下除了申宝儿都是男子,申子力如何能让女儿进山与男子独处数日甚至月余。 再说这进山采药,的确是个辛苦差事,沿途险峻不说,居无定所,风餐露宿实在是苦不堪言。申宝儿是申子力的独女,平素宠爱有加,是以多年来申宝儿修行炼气只是凭着自己的兴致,高兴之时便练上一练,大多时间只是在玩耍,要说这修为,申子力真是心里没底。 方尊见申宝儿略有不悦,便说:“我和大师兄去那山中,如有什么新奇玩耍的物件,我便带回来赠给你如何?” “真的?”申宝儿听方尊许诺,十分高兴,拍着双手说:“也不枉师姐平日对你多有照顾,还算你有良心。”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杜青山也在一旁,看着申宝儿和方尊一言一语情真意切,心里嫉妒之心大起,当下脸色立变,也不和古大名、方尊分别,径直扭头而去。 方尊也不计较,和申宝儿作别后,便和古大名出了。 刚出庭院,沿着山路往上走,路途还算平坦,但走过树林之时,路途已经是崎岖不平了。 好在方尊体格已经有了根基,走起来虎虎生威,还算不错。古大名一路无话,此时和方尊闲聊起来,道:“你来须弥山之前做些什么?” 方尊便将自己之前详细聊了一遍,只是将《豪放诗集》与金蟒的事避而不谈。古大名听的认真十分羡慕,说:“我这些年来都在这须弥山上,几乎没有下过山。他日若有机会,我也想去山下看看那些花花世界。” 方尊问他:“师兄多久没有下山了?” 古大名想了想,道:“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只是平日师父若命我进山,我便进山去采药。若无其他事,便在师门修行。” “你可喝过那美酒?”方尊心想故意逗逗这大师兄也好。 古大名道:“还是在入师门之前喝过,你若不说还不想。你现在提及喝酒,我心里又痒的慌。” 方尊哈哈大笑,当下应道:“待有机会下山,我请师兄大饮三日如何?” 古大名点头答应,忽然被方尊说起美酒,肚内酒虫作祟,正好走到一处山泉处,猛饮了几口山泉,就当美酒饮了。 “后山那里有穿山甲啊?”方尊看着走势,周围越来越偏僻,已经不见了人迹。 “后山就在前面不远处,只是要经过须弥山几大禁地之一的迷洞,所以路途不太好走。”古大名对须弥山的其他地方都了然于胸,但偏偏对这几处禁地极为陌生。 这几处禁地是须弥山世代的规矩,若非长老级的人允诺,任何人不得入内。之前也有好事的门徒,未经允诺便进了凶谷、险滩、迷洞、阴岭、恶峰、绝崖,这些人不是横死,便是了无踪迹。 这多年来便不敢再有人铤而走险,据说这几处凶险的地方,是被须弥山的开山祖师下了诅咒,若未经长老级的人做法祈祷,进了这几处地方,就会遭到诅咒而死。 这后山要经过迷洞,故而古大名未经允诺,这后山也没来过。上次跟随申子力来这后山已有几十年之久,对这后山古大名也不是很熟悉。 “我们去后山,要穿过迷洞吗?”方尊对这几处禁地十分好奇,但知道禁地不能随便进入的规矩,无奈心里痒,却不敢轻易就范。 “那倒也不是。”古大名笑道:“我们去这后山,只是要经过迷洞的洞口。那洞口犹如院门般大小,听说那迷洞之内暗无天日,岔路不计其数,期内迷障遍布,蛆虫遍地,所以没人敢随便进去。” “那迷洞是如何生成的?”方尊此刻心里对穿山甲全无兴趣,一心想打听迷洞的由来。 古大名也不厌其烦,说:“当年迷洞之中听说有一位掌门进去过,说是天然溶洞生成,但是再也无人进去,我也说不明白由来。” 古大名指着前面的道路说:“转过那个山坳就是迷洞的入口了。过了洞口,在翻过一个山岭便是后山。” “那迷洞有多深?”方尊倒想若没有古大名同行,自己便去那洞口看看,即便是受过诅咒,自己不进去便是,只在洞口看看,应该不妨事。看那迷洞之中到底有多少神秘。 “迷洞深不可测,进了迷洞逐渐向下,蜿蜒数百里,那最深处无人知晓通向何地。”古大名对迷洞知之甚少,这些也是听门人流传才知。 方尊一心相见迷洞,便加紧了脚步,暗中使出了腾云步。 古大名的脚力本来就很快,常年采药,脚下生风,行走起来步伐轻盈。这次和方尊同行,古大名本以为方尊脚力不及,故意走的慢一些。没想到这小师弟忽然加快了脚步,转眼间便往前窜了几丈。 古大名便不再说话,暗中加紧了脚步。 只是再怎么追赶,却也追不上方尊。古大名心里暗叹,这小师弟修行不久,灵猿挺足还未十分纯属,为何脚下行走确是这般极? 古大名自然不知道方尊使的是旁宗的腾云步,那本是一套极为有名的步伐,古大名脚力虽快,但终究是日常行走,怎能赶得上方尊。 倒是方尊奔行了数丈,见身后古大名竟然追赶不上,回头看时,却见古大名已经气喘兮兮,这才慢慢放下了脚步,和古大名齐头并进。 二人奔了一个多时辰,转过了山坳。古大名远远指着一个山石突兀的洞口说:“那边是迷洞的入口。” 方尊见那入口在半山腰上,看上去险峻突兀,犹如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让人不寒而栗。却又是这般,方尊越好奇,当下便想和古大名一起去看看。 古大名到底还是谨慎,遵了师命去那后山,说什么也不肯去那迷洞。而且严厉地说:“小师弟,你要遵照门规,这些禁地,没有得到允诺是万万不能去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对师父如何交代?” 方尊见古大名义正言辞,便不敢再提及迷洞一事,只好跟着古大名加快脚步往那后山奔去。 二人又是一阵急行,终于进了后山。 此时已经皓月当空,繁星满天。方尊问古大名,晚上如何安排。古大名却指着几棵大树说:“去睡在树上。” “树上?”方尊不由大为惊异,说:“我又不是猴子,怎么能住在树上?” 古大名却三两下跃上了一棵大树说:“这后山毒虫遍地,极为阴湿,你我在地上过夜,可能半夜就死于非命了,还是住在树上稳妥。” 方尊听了只好跟着上树,好在那灵猿展臂练的略有根基,抓着树枝攀爬倒也轻松。 两人睡了一夜,第二天被山间鸟鸣惊醒,古大名和方尊刚刚下树,却见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 37、同门 方尊非常警觉,冲古大名说:“好像有人闪过去了,应该去了那个大石头的后面。?” 大石头就在方尊和古大名二人的左侧,距离二人大概有三四丈的距离。古大名或许是没有留意,也或许是角度的障碍,没有看的很清楚。当古大名还在疑问的时候,方尊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人影。 古大名似乎看到了人影闪向了那大石的后面,但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按理说这后山之中虽非禁地,但是也几乎没什么可能有人来。除了申子力一门采药的这苦差事,谁是吃饱了撑得,会来这里消遣? 但是方尊看的真切,明明有人影闪过了大石后面,似乎还不是一个人影。那两个人影行动迅,反应灵敏,应该是先看到了方尊和古大名,处于畏惧而躲避二人,所以才用极快的度闪到了大石的后面。 古大名看着方尊,想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 方尊一把拉着古大名,说:“我的确看到前面有人影闪过,好像还不止一个。” 古大名这才确定,和方尊并驾齐驱,朝着大石头追了过去。 大石头后面的人应该听到了方尊二人的脚步声,立刻疾步跑了起来,显然在有意回避方尊和古大名二人。 古大名此时再不犹豫,拉着方尊三两步便追了上去。其实方尊使出腾云步,身法远比古大名要快的多。古大名紧紧跟着方尊后面,二人一样的警觉一样的好奇,都像看看石头后面到底是什么人。 方尊却也提高了戒备,双拳紧握,准备突之时好有应对之策。 越过大石头,方尊一转身,却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方尊大喝一声:“站住!” 男女一愣,立即稳稳地站住了。 古大名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却出了“咦”的声音。 “师兄?”方尊看着眼前的男女,二人年纪相仿,男的相貌清秀,鼻梁高耸,倒也算是美男子。女的凤眼朱唇,美得不可方物。 “师兄!师兄!”方尊听古大名“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这才问:“你认识他们吗?” 方尊听古大名的反应不太正常,这才问道。 古大名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他们。 俊男是华子术的弟子楚才,那个娇美的女人是曾子丹的弟子江心月。古大名不知道这二人为什么会在这后山之中,更加搞不清楚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楚才和江心月一阵局促,江心月更加是脸色绯红,看着古大名和方尊尤为尴尬,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了楚才的身后。 方尊在市井混得久了,眼前的情景一看便知此二人有奸情。男的张口结舌,女的唯唯诺诺,而且生怕被人现,这个状况必定是怕古大名和方尊撞破奸情才会如此这般。 古大名也是心里狐疑,但不愿往坏处想,总希望这是一种巧合。在须弥山如果没有尊长允诺,男女之情被视为破坏门规的败类,是以方尊一看便知,但古大名却不愿意相信。 江心月还在往后退,就像一个未出闺门的女子一般,低着头,白皙的皮肤上两团绯红犹如一抹晚霞,更加娇媚。楚才却是慌乱中不知所措,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古大名打破了僵局,说:“我和师弟方尊进山采药,不料却碰到二位,这是……” 古大名不想妄加定论,所以起了一个话语,等着楚才回应。 楚才此时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说话了,看着古大名,又看着方尊,说:“是这样的,我和江……江……师妹,在后山偶遇,不曾想却迷路了。不知为何却到了这里,来回盘旋了许久,却走不出去了。” “那你刚才看见我们二人,却为何要迅避闪?”方尊紧追不舍地问着。 “是吗?”楚才欲盖弥彰,说:“没有看到啊,我们二人方才正在寻找出山的路径。” “师弟!”古大名喝住了方尊群追不舍的追问,道:“这位是华子术华师伯的弟子,楚才楚师哥。楚师哥深得师伯真传,医术已有造诣,又加相貌堂堂,实在是我须弥山这一代弟子中的翘楚。” 楚才见古大名抬举自己,立即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一瞬间刚才张口结舌的窘迫样子消失了,成了道貌岸然的大师兄。 方尊对楚才的眼神似有轻蔑,楚才看在眼里不说话,忽然一伸手,一股寒气从掌中喷了出来,击打在地上的碎石之上,碎石立即裹上了一层寒霜,似是要被冻成冰块一般。 见楚才露出这一招,方尊也是大惊,不知道这一手招式,竟然这么厉害。 楚才大显身手,极为高兴,嘴里哼了一声,背负双手,看着天空。江心月见楚才身手矫健,也是一喜,仿佛楚才这般露脸她也跟着荣耀。 “楚师兄果然身手不凡啊。”古大名抱拳作揖,自内心地感叹。这朱子修、曾子丹、华子术、申子力四人,虽然都得到了包不死的传授。而且包不死美其名曰一视同仁,给四个弟子都是倾囊相授,但的确是分出了高下的。 炼气、炼丹、医术、采药四门绝技,包不死的确给四个弟子都有传授,但是侧重点略有不同。朱子修一门虽然也懂得炼丹、略同医术、也会简单地配置一些药材,可终究还是炼气见长。而曾子丹一门,炼气也还过得去,医术也是略知一二,简单的常规药材自己也能采集,可终究是炼丹一项最强。华子术一门炼气、炼丹都还过得去,自己研习重要,寻常药材也难不倒他,但医术却十分精湛。唯有这申子力一门,貌似擅长采药,炼气、炼丹、医术知道一些皮毛,可这采药一项实在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 “这位是江师姐。”古大名看着江心月。此时江心月已经缓了过来,神情逐渐笃定,不想方才那般羞涩。 “江师姐是曾子丹师叔的高徒,江师姐的玄阴炼丹术在须弥山却没几个人能驾驭。”古大名入门久了,对着须弥山上的人物一个个都是耳熟能详,如数家珍。 江心月到底是个女子,没有楚才那般豪气,向古大名和方尊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古大名继续说:“有些丹药精准名贵,炼制丹药的炉火也是有讲究的,必须有玄阴女子看守炉火,添柴加薪这才能熬制而成。而这门绝技,除了江师姐,确是没几个人能驾驭。” 方尊听着古大名的介绍也不言语,见楚才和江心月神情冷漠更加不予理会,心想:“什么狗屁师兄、师姐,尾巴都到天上去了。你便修为再高,在我眼里也是狗屁一般。” 楚才到底心虚,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咱们要一同走出后山,出去才对啊。” 古大名这才反应过来,说:“师兄有所不知,我和方师弟奉命进山,昨日才来,时间紧迫,现在不便出山。二位要是急着回去,在下可将那出山的路径告知师兄。” “好啊,好啊。”江心月急着说,她实在想尽快脱离这个尴尬的场面,到底是孤男寡女被人撞见,并非好事。 楚才却慢悠悠地问:“你们来后山采什么药啊?” 古大名也不相瞒,如实说:“师父遵了师祖的安排,要寻那百年穿山甲。” “百年穿山甲?”楚才听了,两眼放光,他随那华子术修习医术,当然知道这百年穿山甲的用途。 百年穿山甲本是滋补用的灵丹妙药,有一星半点儿的药引子便可强身健体、固本培元,若是有大量的穿山甲作为一剂药物,起效果和功效可想而知。 楚才此时已不在乎羞愧一事,当下想着如果能将那穿山甲一同寻到,伺机分上一些,可是大补。日后对真力的修习可是极为有用的。 “既然在这了遇见了,我们是同门,你们又是为师祖办事,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楚才背负着双手,道貌岸然的样子,放佛自己马上就要参与其中将穿山甲手到擒来。 “我们帮你一起寻找吧!”楚才说道,看着古大名,好像要他立即千恩万谢才对。 “师兄!怎么可以……”江心月似乎略有抱怨,她急于出山,此刻十分着急,却没想到楚才却要帮助他们寻那百年穿山甲。 “怎么?”楚才忽然黑着脸对江心月说:“你不同意?既然你对本门之事如此不上心,那你自己回去就好,你我本是在山前偶遇,你独自回去也不打紧。” “你!”江心月听楚才这么说,气的脸都红了。 楚才和江心月本来是私自流出来幽会的,江心月胆子小,脸皮薄,在山前怕人撞见,示意两人星夜兼程来到这后山幽会,不料还是被古大名二人撞见了,现在楚才不急着回去,反而这么说。 江心月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没有办法。 38、山洞夜聊 江心月生气归生气,但是没有一点办法,只有被楚才牵着鼻子走。? ? 这百年穿山甲的妙用,知道的人不多,此物本来就很稀奇,坊间流传的关于它的传说也少。能知道妙用的,凤毛麟角,至于见过它的人,简直就是微乎其微。 此时后山的这四人中,见过百年穿山甲的只有古大名一人,而知道其中妙用的确是楚才。《华佗济世十三篇》中就有记载:“百年穿山甲性急躁,长鄂,前鄂灰白,头尖钻,麟甲碧绿色,四足坚硬,奔走极,能穿洞,淌水,钻山,起麟甲坚硬,但下腹极软,喜阴怕热,提升内元之精品。” 这便是华佗对百年穿山甲的记载。不同于《本草纲目》,《华佗济世十三篇》中,对于药材的记载也有。但寻常药材都无记载,只是类似于百年穿山甲这种凤毛麟角的灵药才有集采。 华子术研究的时候,对着几个弟子,多有卖弄,经常讲《华佗济世十三篇》当众研读,彰显包不死对其的厚爱。是以弟子们对其中记载略知一二。 四人沿着山路前行,古大名采药多年,知道百年穿山甲的习性,带着一行四人专门往地势低洼,阴湿的地方行走。 方尊跟着古大名,专心观察周围的形势,心无旁骛,看着山峦起伏,后山之上的确有一些奇异的树木花草,只是现在的目标是穿山甲,方尊也只是走马观花,随便看看,无心留意这些。 古大名反而尽心尽力,遇见奇异的花草树木便告诉方尊,这些是什么草药,有什么妙用,采摘方法等等。只是古大名对那炼药之术一无所知,实在讲不出个所以然。 幸好江心月是曾子丹的弟子,炼药之术颇为精湛,听古大名讲起草药的名字、习性、采摘方法,暗暗点头,也随意说一些丹药的炼制方法。楚才见古大名说的头头是道,也有意卖弄,将草药对症的病状,丹药的方子也能说的鞭辟入里。 若是在平日,这包不死三个门人下的三个弟子,断然无机会相聚。即便是相聚了,也没有机会侃侃而谈,将自己毕生所学都讲出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三人相互听着其他人的讲解,也解开了自己心中不少的疑惑。 方尊一言不,听着几个人的讲述,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听了这么多草药的讲解,楚才还捎带着讲了几个药方,简直就是意外的收获。 四人一路行走,饿了就些干粮,渴了就喝一些泉水,倒也自在。 只是江心月一直神情紧张,好几次打退堂鼓要回去,但楚才想雁过拔毛顺带获得一些百年穿山甲的药材,却一直不肯离去。 古大名见江心月申请尴尬,便问:“师姐,你这是要回去吗?倘若门中有事,师姐急着回去,我这便将出山的路指给你。” 古大名说着跃上树干,指着一个凸起来的山石道:“师姐,你看到那个凸石了吗?若要回去,你这便去,看到那凸石,再向北走,若是走的快一些,明日或可出山。” 江心月当下真是进退两难,她有难言之隐,不想在进山,但苦于楚才的逼迫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现在想要回去,却实在太远,孤身女子在后山行走,的确有些惧怕。 楚才看着江心月,嘴角坏笑,似乎有随你来去自由,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江心月犹豫再三,只好横下心来往前走。 到了晚上,四处寒风大起,江心月冷得全身抖,四人接着月色,寻了一处高地,便各自寻了一棵树睡了。 第二日早起,古大名已经寻了一些山果来给众人充饥。楚才抓起果子就吃,江心月却细致些,将果子拿去泉水边洗了洗。还特意叮嘱楚才不可这般胡乱吃这些山果。 吃罢果子,古大名看着山势与众人商议。说是商议,其实就是吩咐安排,楚才虽然较为年长,入门也早,但在采药中实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江心月早就没有了注意,只是按照古大名的安排行事而已。 古大名道:“今日山中多是晴日,穿山甲似是藏匿在洞穴中,现下我们应该保存体力,在附近找个山洞盘恒几日,我看天际,那云朵渐来,今日便会有雨。” 这等日子对于古大名来说,是非常普通的。有时候进山采药,遇见大雪,大雪盖地,只有在山洞中待上几日,等那雪融化了,才能看见浮现在地上的草药。有时候追寻那灵兽作为药引,却偏要等下雪之后才能进山,在山里看着雪地上灵兽的足迹,按图索骥才能将灵兽抓获。 四人无奈只能按照古大名的安排行事,楚才暗自打探口气道:“你可有把握?” 那《华佗济世十三篇》上说的明白,百年穿山甲有增强真气的功效,是以楚才一直伺机守候。 四人在左近寻觅,寻到一处山腰,正好有三个相邻的山洞。方尊去周围采了一些山果,分给四人。当下古大名和方尊共住一个山洞,楚才和江心月各自单住一间。 天色尚早,四人聚在方尊和古大名的山洞中商议寻找穿山甲的策略。等到下午,日头落山,山里逐渐冷了起来。方尊在三个山洞里都生了火,驱赶洞里的寒气。 古大名判断:“快则明日,迟的话大后天,就会有一场阴雨,阴雨之后,那穿山甲就会出来活动。到时候去那山坳之中守株待兔即可。” “这山里果然有那穿山甲吗?而且是百年穿山甲?”江心月此时定下心来,关心那穿山甲是否确有此物。 古大名回忆道:“大概三十年前,我和师父进山,寻一味草药,无意中就在左近遇见百年穿山甲,我当时是第一次遇见那东西。师父便将其习性,形状等等讲给我听。” 四人说话间天色一黑,江心月看着山洞外漆黑的天空,不由自主地往楚才怀里靠。但楚才却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尽管江心月很害怕,但此时方尊和古大名在场,他还有意和江心月撇清关系。 方尊看在眼里,觉得那江心月真是不值。虽说楚才真的人如其名,一表人才,但江心月也是肤白貌美,而且身负玄阴炼丹术,唯独非要委身他楚才不成?方尊心里暗笑,若是这江心月年纪再小一些,给我做女人也还是蛮可以的。 不知为何,方尊心头掠过这个自己都觉得坏坏的念头,心里却想起了申宝儿。方尊也不知道此时正想着和那江心月做一些青楼里男女做的事,为何申宝儿却从心里冒出来。 方尊总觉得怪怪的,当下猛吸了几口气,脑子不再乱想了。 到了午夜时分,各自回到山洞睡觉。第二日早期,方尊却现楚才是从江心月的山洞里出来的,不知二人昨夜是否在一起,做了何事。再看江心月,也从山洞出来,装作恍然不知,只是头凌乱,脚步虚弱,身形不稳,想必是被那楚才蹂躏的厉害了。 古大名站在山头看着风向,断言今日就要下雨。方尊又去采了些果子回来,分给众人。 四人坐在山洞无事,边聊起须弥山之事了。 古大名道:“五十年一届的仙侠大会越来越近了,师祖这次命我们来寻那穿山甲,想必是为了提升真气,能在仙侠大会上威震四方,给我须弥山再次扬名!” 方尊心想,大抵可能都是这么想的。那虚无山上,虚无闭关数年,搞了那条金蟒出来,却不小心让老子给喝了血,吃了胆。想必那虚无也是这个算盘,搞了这些灵药来,提升自己的真气,好在仙侠大会上一举夺魁。 “你们说这须弥山的门内擂台上,谁会脱颖而出啊?”江心月低头羞涩地问着,不时抬头看着楚才。 古大名却不知道其中奥妙,直言直语地说:“那必然是朱子修师伯门下的大弟子孟惊雷了!此人真气修行是我这一辈弟子中最强的一位。还有聂护法门下的徒孙苏晓天也不错。这二人是我须弥山近几十年来,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了,想必下一届门内的擂台,必是他们能脱颖而出。” 楚才见古大名不提及自己,脸色极为难看,但又不便作,只是冷冷地看着火堆呆。 江心月看楚才不高兴,便说:“我看曾师伯门下的楚师兄也是热门人选呢。” 听江心月赞誉楚才,古大名方知自己刚才失言了,尴尬地笑着附和了几句。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古大名说的言不由衷,方尊也不接茬,楚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江心月一直看着楚才,脉脉含情。 就在此时,只听外面竟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方尊倒不觉得奇怪,只是这古大名尤为警觉,说:“这后山何来人声?又是谁来了?” 39、富和尚 楚才、江心月和古大名也听到了人声,四人走出山洞,看个究竟。八一 中文网 之间山洞不远处,十丈开外的地方站着三个人。三个人中一僧、一俗、一女。 僧人头大而肥,光头油亮油亮,脖子里带着一串佛珠,晶莹剔透,像是玉石雕刻而成。只是这和尚一脸的凶相,张嘴一口黄牙,怎么看都不像个出家人,尤其头上的九个戒疤,竟然是血红色的。江湖人称“戒疤光头亮,天相富和尚。” 方尊四人之中,古大名中年只在山里采药,关心月江湖也走动的少,方尊初入江湖,也是没什么见识。唯有楚才市场在江湖走动,凭借医术,也博得了一些微名。 楚才识的这个和尚,正是佛宗天相寺的富和尚。富和尚随时佛宗天相寺出家人,但江湖恶名在外,酒色财气来者不拒,脖子上戴的那串佛珠就是和田玉雕成的,据说起身价富可敌国。 富和尚旁边站着一个黑衣劲装男子,面色凝重,但相貌英俊,美髯在面颊两侧飘逸,神情紧张,好像时刻要剑拔弩张一般。男子旁边站着一个白衣少妇,妇人脸色通红,显然是一阵急奔刚刚停步。少妇一直站在劲装男子身边,手里握着剑柄,似乎随时都要拔剑出来一般。 楚才自然也人的劲装男子与白衣少妇。此二人是旁宗伉俪庄的二位庄主,男子叫做寒冰,女的叫做封雪。寒冰封雪夫妇虽在旁宗,但极少过问江湖之事,平日在伉俪山庄逍遥快活,比翼双飞,便是旁宗中的事业极少参与,不知今日为何,却到了这须弥山后山之中。 方尊等四人在山洞口站定,不知这三人为何而来,当下七人一个个都是枕戈待旦,不知对方会不会对自己出手。 倒是富和尚先开了口。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富和尚摸着光头,哈哈大笑,袈裟本就衣不遮体,这几声大笑胸前肥肉抖,看起来极其不雅。 “我和尚刚才吃了三天斋,就遇见两个大美人儿!你们可想和贫僧快活快活?”富和尚看看封雪,又转头看看江心月,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举止极为轻浮。 “放屁!”江心月先是怒了,她被和尚污言碎语挑逗的满脸通红,但也是义正言辞地大骂富和尚:“你这秃驴,好不害羞,一个出家人,怎么这般不知羞耻,污言碎语惹恼了本姑娘,小心我打烂了你的狗头。” 江心月之所以如此这般激烈反应,有一半是做给楚才看的。二人昨日在那山洞之中初次尝试了一番男女私情,大行**好不快活。此时江心月一个芳心全在楚才身上,巴不得全身心地伺候楚才,怎能容那富和尚当着楚才的面羞辱自己? 是以江心月在楚才面前自然装作贞洁烈女一般。楚才执意和方尊等人在后山之中寻那穿山甲,本就是想借机会尝尝江心月的味道,二人有私情已久,但苦于时机不成熟,二人独处机会甚少。昨日楚才实在欲火焚身,燥热难耐,便将江心月约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本想行男女之事,却不小心被方尊和古大名撞破了。 幸好古大名看了天色,要等那阴雨日再抓穿山甲,楚才有了机会在这山洞之中与江心月**,你死我活地苟且一番。 当下听了富和尚污言碎语调戏江心月,楚才本也气恼,二人关系瞒着别人,现在看着富和尚调戏关心月,确是有苦说不出。 寒冰和封雪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现在听了富和尚羞辱妻子,气不打一处来,举剑便刺。那封雪见丈夫与出手,也不迟疑,拔剑而上。 寒冰、封雪二人本是旁宗名宿,形影不离,一套“冰天雪地剑法”练的炉火纯青,寒冰剑起,封雪早已知道剑路,刷刷刷三剑早已将富和尚的退路封死。富和尚本已无路可归,熟料这肥头大耳的和尚平地跃起,从无路可退处飞跃之二人头顶,双掌从上而下,分别劈向寒冰、封雪。 这富和尚本是天相寺第二代尊者,修为颇高,只是行为不检,在门中有辈分无地位。富和尚这谈笑间便化解了冰天雪地剑的杀招,并且反守为攻,的确是非同小可。 寒冰、封雪兀自退开,持剑向上削去,富和尚在半空中陡然收住身形,向后一缩,肥大的身躯竟然横空跃出,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寒冰、封雪二人已经大为窘迫。 二人心下思量,相互对视,都明白二人不是这富和尚的对手。但事关生死尊严,二人均紧握剑柄,不敢分神。 富和尚落地后,伸手摸摸光头,笑眯眯地看着封雪,道:“这个妇人好刚烈啊,在那床笫之上想必也是一个烈女哦。正合老衲的胃口,快快随我去随喜随喜。” 寒冰怒骂:“你这秃驴,为老不尊,佛宗的人都让你给丢尽了。还有脸来这里自称老衲,我夫妻今日士可杀不可辱,你若再是无理,我们便于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富和尚手里摸着脖子里挂的玉珠,笑的得意忘形,说:“要死你去死,老衲可要与你这雪白的俏媳妇儿去快活了。寒冰你这小儿,怪不得这几年不长进。这女人和你睡了几十年了,早都玩儿腻味了吧?老衲捡了你的破鞋,你该高兴才是。” 寒冰还未动,封雪已经被这番话惹的恼怒,娇呼一声,持剑猛刺过去。这一下寒冰觉察的迟了,还未动,封雪已经孤军深入。富和尚身形一闪,原地转起了圈儿来。 和尚脖子里的佛珠随着富和尚在脖子里转动,封雪的剑与佛珠相撞,蹦出火花,竟然将剑弹开。封雪一愣神,没想到富和尚真气如此精湛,富和尚什么招式都没用,只是用佛珠便将封雪的剑弹了开去。 富和尚趁着封雪愣神的功夫,伸出手来,在那封雪的屁股上拧了一把,然后一跃而起,弹出几丈之外,色眯眯地看着封雪说:“不错不错,和寒冰一起蝇营狗苟了这些年,屁股还是这么丰满。哈哈哈!怪不得寒冰舍不得把你让给我!” 封雪气的抖,却对这个富和尚无计可施。 楚才此时正好作,方才富和尚调戏关心月,楚才自己心里有鬼不敢说话。此时见富和尚又对封雪动手动脚,正好跳出来装作伸张正义,其实是报私恨。方才富和尚露了一手,楚才却仍将富和尚不放在眼里。 楚才觉得,一个酒肉不戒,贪财好色的花和尚修为能有多高?等他出手,手到擒来,既报仇了,还能给寒冰、封雪留下一段恩情,再让关心月看看自己的威风,简直就是一石三鸟。 楚才跃起,到了富和尚面前,也不招呼,一掌劈了出去。楚才见富和尚有两下子,虽然不惧,但总觉得富和尚是个劲敌,楚才不招呼便出手,有点儿偷袭的意思。 富和尚忽觉身后掌风突来,也不转身,又将脖子转动起来,带动了那佛珠转动。佛珠瞬间转动的越来越快,凭地生气一道气流屏障在富和尚身后,楚才跃进之时,已经感觉有股气流扑面呢来,但已经跃出,逼近富和尚时,整个人被那气流反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富和尚转身,看着楚才道:“你这个怂包,修为还不如那寒冰的******老婆,却这般卑鄙无耻,非要来偷袭老衲。我这便给你长点儿记性!” “你是须弥山哪个老贼的门下?道来。”富和尚手里揉动着胸前的佛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是……”楚才坐在地上,腰间疼痛,好像这一下不仅无法靠近富和尚,而且有些受伤了。 但楚才不想吃这眼前亏,见富和尚问起了师承,赶紧说:“包不死长老门下华子术便是家师!” 楚才并未只说自己是华子术的徒弟,而是把自己的师祖包不死也给抬了出来。他也清楚,华子术的修为和名望远不及包不死,他此时抬出包不死来,也想让富和尚知难而退,自己好挽回一些面子。 一听包不死的名字,富和尚竟然“呸”了一声,脸色立变,骂道:“须弥山几个长老里,这包不死最不是东西,为人心胸狭窄,猜忌心强。还有各伪君子,便是那虚无,听说五十年前和老衲一样,好上了女人那一口,做了最快活的事儿,一怒之下离开须弥山,去了虚无山。虚无这厮阴险狡诈,实在是个伪君子。” 方尊听富和尚骂那包不死,一点都不意外。但富和尚却将虚无也一并骂了,方尊心里却有一丝丝不爽,毕竟自己和虚无有些交情。 古大名见富和尚辱没师祖,当下一跃而下,凛然走向了富和尚。 方尊明知自己的大师兄性子直,为人宽厚,修为身手远远不是富和尚的对手,怕他吃了眼前亏。便大声对寒冰封雪夫妇二人说:“你二人为何到我须弥山来?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到见不得人的勾当,方尊暗暗看了看关心月。这女子果然脸皮薄,她做了那事自己心虚,见方尊这么说,不由脸上一红。 40、小美人 寒冰上前拉过封雪,护在身后,怒视富和尚一眼,转身对楚才等人抱拳作揖,道:“诸位可是须弥山的朋友?” 古大名并未大话,方才富和尚辱没包不死,古大名心里不爽,仍旧盯着富和尚,纵然明知不敌也要上前拼命斗上一斗。??????? 不等众人作答,富和尚横卧在一处大石头之上,一手拍打着肚皮,一手摸着光头,当真是看着方尊、寒冰等六人视若无物,有恃无恐,笑眯眯地说:“寒冰,你这小子蠢得可以,真不知道封雪这小美人儿是怎么看上你的。”富和尚指着楚才和方尊一干人道:“你看他们的样子,俨然是这里的主人,都来质问我等了,还用多问?你再看这个家伙,看我方才骂了包不死两句,就要来与我拼命,若不是须弥山的门人,难道还能是我天相寺的小秃驴?” 这富和尚当真荤素不忌,口无遮拦,他自己就是出家和尚,却左一个秃驴右一个秃驴说的毫不在意。 楚才方才还气焰嚣张,一出手便被富和尚打的昏天暗地,现在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古大名一直怒视着富和尚,随时都要上去拼一拼。江心月一个女流之辈,昨夜方才和楚才在那山洞中见了男女之事,今天看着富和尚这般无赖,心里又怕又怒,自然不敢答话。 方尊见寒冰问,抱拳回礼道:“我们便是须弥山人,尊驾来此,有何贵干?” 寒冰看了眼封雪,封雪眼神躲闪,两人似有难言之隐。封雪哽咽说不出话来,寒冰语塞了一阵,道:“我等……我等……我等夫妻在江湖上行走,一时迷路了,这才走上山来,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嘿嘿。”富和尚冷笑一声,似乎这寒冰一张口,他便要挑刺一般。 寒冰见富和尚屡次挤兑,忍无可忍,但心想挂念之事还未解决,断然不可因小失大,当下和封雪对看一眼。封雪默默点头,想必也是在想着那件极为要紧的事,是以对富和尚一忍再忍,就怕节外生枝。 方尊见富和尚对寒冰似有嗤之以鼻的口气,便不再开口,等着富和尚继续说。 那富和尚看着寒冰,道:“我暗地里跟了你们夫妇多日,嘿嘿,你这小九九可能瞒的了老衲么?” 富和尚起身打量着寒冰道:“老衲我性格耿直明快,最恨唯唯诺诺,口是心非之人。老衲身为出家人,可酒肉财色不忌,不管在那天相寺还是在江湖间,老衲吃肉喝酒睡女人,从不避讳,也不隐瞒。不像你这小子,怎么也和那包不死、虚无老道一般,毫不害羞!” 封雪见富和尚一味数落寒冰,实在忍不住,还了一嘴,道:“你不守门规,偏又管我们何事?” 富和尚见是封雪说话,又变得和颜悦色,不像方才数落寒冰那般,道:“小娘子、小美人儿,你那肤色真是美的紧,快跟老衲回山快活去吧,你跟着寒冰,孩子都守不住啊。” 提到孩子,富和尚自然成竹在胸,似乎他知道寒冰封雪的心事一般。果然,听到“孩子”二字,寒冰封雪浑身一怔,方知富和尚所言不虚。 今日清晨,寒冰封雪避开须弥山门人看守,在山岭间寻得一处极难走的小路,到了这须弥山后山,本来是冲着须弥山的百年穿山甲来的。不料半路遇见了这富和尚,荒郊野岭的,富和尚看见封雪就色胆包天,一直口出狂言,污言碎语地勾搭封雪。 起初寒冰以为自己夫妻二人,修为也不低,再者可以使出那冰天雪地剑法,定能将这和尚击退。不料三人交手数次,富和尚纹丝不动,轻而易举就能将二人攻势化解,还能从容调戏封雪。 寒冰、封雪这才知道富和尚是劲敌,放下也不纠缠,一路就朝山上奔来。怎料这富和尚也是一路跟随,倒是路上也不相扰,直到跟到此处。 时下封雪听富和尚说起孩子,知道是前几日二人在住客栈之时半夜耳语说起的话,顿时脸羞得通红,这富和尚听见了二人的床头话,自己竟不知晓,想必那日寒冰压在她身上说的那些夫妻间的污言碎语也给这富和尚听了去。 想到此处,封雪面色通红,冲着富和尚到:“你好不知羞耻!” 富和尚被封雪骂了,不怒反笑,双手不住地揉捏着脖子上的白玉佛珠,道:“我不知羞耻?你们夫妻二人算计人家须弥山的灵药就不算羞耻了?” “什么灵药?”寒冰听了这几句非常慌张,反问富和尚道。 “哈哈哈哈,这世间万物当真可笑,人人尔虞我诈,个个却似君子一般。何不洒脱一些,干什么便说什么,不要这般虚伪,像老衲一样,纵然世间人人骂我,那又如何?”富和尚看着寒冰、封雪道:“你二人孩子被仇家所害,却不是那仇人的敌手。今日闻得一张千古药方,吃了能提升真气,是以不远千里来寻找那药方中最为金贵的一味药——百年穿山甲,是不是?” “你……你……”寒冰被说的张口结舌竟不能言语。寒冰、封雪夫妇早年间爱子被仇人所害,一直报仇心切,无奈仇人修为高出他们好多,几次报仇均无功而返,是以这些年一直勤加修炼,并四处打听各宗派中可有那提升真气的灵丹妙药。 前几日终于在旁宗丐帮那里听闻江湖中惊现一张药方,夫妇二人花重金抄了一张。此方乃是《华佗济世十三篇》中一张奇方,房中有药九十九味,其中九十八味都是寻常药物,唯独最为重要的引子是那百年穿山甲。 此药方配齐药材后,熬成丹药服用,有增加真气修为的奇效。是以夫妻知道百年穿山甲只有须弥山才有,二人铤而走险,这才寻了上来,不想半路却遇见了富和尚。 寒冰和封雪被富和尚挤兑的哑口无言,富和尚却愈得意,左手摸着玉石佛珠,右手做了个法号对封雪道:“阿弥陀佛,你可随我去随喜可好?你这夫君实在是个熊包,练习真气竟然还要那百年穿山甲来提升,你跟老衲去,包你逍遥快活,老衲修为精湛,也不用这等看人脸色,寻那什么百年穿山甲。” 封雪对这富和尚死缠烂打般的纠缠,实在无可奈何,只得退了一步,冲富和尚“呸”了一声。 这富和尚对女人却极有耐心,说:“小娘子,你别恼啊。我比你这脓包夫君好多了。你若是要那穿山甲,我寻来送你可好?” “你这和尚好生无理!”方尊听到此处,也极为恼怒,这和尚目中无人,全然没把须弥山放在眼里,穿山甲在须弥山,他说要就要。 方尊道:“你当我这须弥山是什么地方,山上的穿山甲时你想偷就偷的吗?” “偷?”富和尚听罢哈哈大笑,冲着方尊说:“你这孩儿可当真有趣,老衲要的东西,除了女人需两情相悦,自己心甘情愿伺候我之外,其他东西只抢不偷。我若出手,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拦得住我?” 富和尚向来横行,一个出家人却有江湖草莽的性格。富和尚极为好色,偏偏对女人不喜用强,是以多年来阅女无数,都是勾搭成奸,两情相悦,**一般,不然这一路跟着寒冰和封雪过来,若是用强,封雪怕早就被他糟蹋了。 方尊见富和尚有恃无恐,心里却也忌惮,此次自己跟随古大名一起进山寻那穿山甲,便遇到了这么复杂的局面,如何解决才好?看富和尚方才的身手,自己和古大名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楚才、江心月、古大名、寒冰、封雪等人一起对付那富和尚,怕至少能保持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但自己和古大名奉命寻那穿山甲,楚才虽说也是须弥山的门人,估计对穿山甲也有一些心思。 至少要比那寒冰、封雪夫妇要好,楚才和江心月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抢那穿山甲。而寒冰、封雪夫妇却也是为了穿山甲而来,更要命的是那富和尚虽然和寒冰、封雪打斗了一番,却说不定会讨好封雪,将那穿山甲夺去赠与那封雪。 方尊想了想,觉得头都大,看眼前这局面,似乎很难破局。 楚才此时却传来打圆场,道:“哎呀,这位大师,伉俪庄的二位侠侣,大家不要在这里争论了,当下之道,大家是在这山中暂且歇息下来,若是那穿山甲能找到,大家再来争论也不迟。亦或者那穿山甲一下子找到三五个,大家便都有了药材,真当该同仇敌忾才对啊。” 这楚才毫无道理,方才牛气冲天,眼高于顶,本想在江心月面前卖弄一番,但一出手就被富和尚击倒,立即改了称呼,将那富和尚成为大师。这等敷衍趋势、见风使舵的本事,可当真一流。 那百年穿山甲又不是陈皮、当归、大枣、枸杞,还能一抓一把?怎么可能一窝出来三五个,若真是那般也就不金贵了。若是有幸,真能寻的一个百年穿山甲出来,也免不了这七个人有一番打斗。 只是这七个人是否各自为战,却也说不好。 方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师兄古大名却还是那般愤慨,富和尚刚才骂了包不死,古大名气的两眼喷火,一直等着富和尚,伺机报仇。 方尊却想,那包不死老东西,骂便骂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包不死、包不死、叫那老不死才对! 说话间天色已经黑了,富和尚大喝一声:“今晚这里二位小美人,可与我在那山洞里一起逍遥快活可好?” 41、药方 江心月闻听此言,吓得浑身哆嗦,偷偷看着楚才,寻求保护。八 一?中??文网 ?封雪惧怕富和尚施暴,也是躲在寒冰身后。 楚才却不想寒冰那般护着封雪,江心月看向楚才之时,楚才目光躲闪,似有畏惧富和尚之意。 众人踌躇之间,天色昏暗,瓢泼大雨,漫天而来。 一干人齐齐进了山洞,只是除了那富和尚,其他个个严防死守,小心防备。富和尚进了山洞,将方尊等人充饥的山果拿来就吃,也不询问,一连吃了好几个,道:“这果子能淡出个鸟来,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方尊摸不透富和尚的心思,但见他此时也不难,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晚上歇息之时,众人商议,江心月和封雪去另一间山洞。寒冰却不同意,担心众人使诈害了封雪,不放心夫人与江心月同去。相持不下,最后还是封雪道:“我与这江妹子同处一室,想必没什么大碍,夫君你可放心。” 封雪说罢,伸手将江心月的手臂握在手中,笑着看着夫君。 寒冰这才现,原来是夫人向自己暗示,那江心月修为比封雪要低很多,同她在一起,至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寒冰这才允诺,让夫人和江心月去了隔壁山洞。 其余五人都各自在山洞席地而坐。 古大名和方尊本就同住,没有道理离开。昨夜楚才本是单住在山洞,但此时富和尚来了,心生畏惧,也不敢一个人去独处。寒冰更是如此,一个人盘腿而坐,背朝着墙壁,生怕人又偷袭他。 富和尚左右无趣,便道:“我看隔壁还有一处山洞,你们挤一挤,老衲便自己去睡一间山洞。” 话音未落,寒冰先跳起来阻拦。此刻封雪与江心月本就在另一处山洞,放了富和尚出去,说不定晚上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楚才心里也有挂念关心月,见寒冰阻拦,顺势也跳了出来。 不过他畏惧富和尚,并没有像寒冰那般坚决,只是拦在门口大讲道理,似是在规劝富和尚不要出去。 古大名却不管众人怎么推脱,宽厚的身躯站在门口,冷目对望着富和尚,道:“你今日在山洞住上一宿,但万不允许你出了山洞去祸害我同门师妹和寒庄主的夫人。我知道你修为精悍,我虽不济,但你若要造次,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方尊对封雪和关心月二人都无感情,本来也都无所谓。但古大名这般大义凛然,心里念到:不管他什么关心月和封雪,她们都有自己的男人保护,但这个臭和尚若要对我师哥动手,我拼死也要和他战上几个回合。 富和尚审时度势,看了眼前四人,暗想,一对一这些小辈都不是敌手,倘若他们狗急跳墙,一起来和我战,虽不至于落败,却也沾不得便宜,何况隔壁山洞还有两个女子。那姓江的女人下盘不稳,阴气涣散,好像及其虚弱,可那姓封的娘们儿,却也是个硬手。 权衡再三,富和尚闭目养神,再不提要单独去住。 雨越下越大,似有山水鱼贯而下,好在山洞地势较高,雨水一时也进不来。古大名看着山水,喜上眉梢,道:“这般下个一两日,雨水湿透到了地下,那穿山甲便不难寻找了。” 富和尚也跟着问:“你们也是来寻穿山甲的?” 古大名振振有词,道:“这是我须弥山,我们来寻药有何不可?” “可以,可以!”富和尚拍着肚皮,笑着说:“看来那个方子在江湖已经流传甚广了。” “什么方子?”楚才本是华子术门下弟子,平日钻研药方医理,此前听富和尚说过药方一事,当时不便问,现在众人都困在山洞中,也没有了当时的尴尬局面,提起方子当真十分警觉。 “便是那寒冰夫妇花了几个元宝抄来的方子,据说能迅提升真气的修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富和尚说道:“那****刚在城中喝了一壶好久,正要去寻个青楼快活一番,却看见封雪那个小美人儿,当真是肤白臀圆,一看就是好货。” 说道此处,富和尚不忘哈哈大笑两声。 寒冰在旁气的脸色青,却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闭着双目,就当充耳不闻。 富和尚也不搭理寒冰,接着说:“我看那美人儿扭着屁股,模样甚是惹人喜爱,便跟在了后面,当然,还有这个脓包。”富和尚说罢指了指寒冰。 “当晚他们二人就住下了。”富和尚说道:“我才听他二人,原来是什么旁宗狗屁伉俪山庄的庄主。这旁宗的修习真是稀松啊,我跟了他们几日,都不察觉。” “当晚我在隔壁,就听他们说,花了众多银两买了这个药方,但现在却唯独少一味百年穿山甲。听说只有须弥山有此灵药,二人便一路过来,商议如何夺过你们须弥山的众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一个。”富和尚笑着说。 “谁知道这个脓包!”富和尚说着便指着寒冰,哈哈大笑说:“这个脓包晚上不老实,说完了正经事,当晚就把我那小美人折腾的香汗淋淋,咿呀乱叫,老衲在隔壁听的心痒痒,实在难受啊。” “你……无耻!”寒冰正当壮年,与那封雪感情交好,自然少不得做那夫妻之事,不曾想被富和尚听了去。 “不妨事!不妨事!”富和尚此时看起来竟然慈眉善目,刚才的那股色相、凶相全然不见了。 富和尚看着寒冰,失声笑道:“老衲就喜欢搞破鞋,我听那封雪被你调教的很听话,很合老衲胃口。” 寒冰现在当真要气的晕过去了,但自己身手不济,实在不是富和尚的对手,气的张嘴结舌,脸色紫。 “你这秃驴,当众羞辱别人,你可真是光明磊落啊!”方尊看不过眼,质问富和尚。 富和尚此时对方尊也极为和善,见他出言质问,也不回答,却似笑眯眯地说:“小兄弟,你若是寻到那穿山甲,老衲便给你一千两纹银可好?” 富和尚出家之前便是巨贾富商,出家之后成天酒肉女色,是以他的法号玄悲倒是无人记得,人人都称他富和尚。他脖子里那一串佛珠便价值连城,每一颗佛珠都是白玉雕刻,当真也值不少价钱。 方尊在杀人小镇青楼跑堂时候,才拿些散碎银子,现在这富和尚出手就是一千两。但眼下可什么都不能答应,穿山甲时须弥山的药材,而这富和尚俨然为富不仁,说不定要拿了穿山甲去引诱那封雪上钩。 便是一座金山也不能要,方尊回应道:“你这便滚远,老子给你一些银子可好?” “哈哈!”富和尚狂笑三声,见方尊口出狂言也不恼怒。这富和尚本来就放荡不羁,平生最是痛恨畏手畏脚,口腹蜜剑,繁文缛节颇多的人。故而出家之后照样我行我素,酒色财气,全都不戒。 “我看这一众人人等,唯有你有些骨气。”富和尚环视众人一眼,眼神扫过楚才之时,脸上露出鄙夷之色,看过寒冰时,面色中也是流露出轻蔑的眼神。唯有看那古大名之时,神色自然,看到方尊之时,那神色却又是多了几分赞许。 方尊心里纠结,不知道被这恶名在外的富和尚赞许,是好事还是坏事。 富和尚便道:“我出家之前,本已家财万贯,但早就过腻了肉林酒池的生活,出家之前做珠宝玉器买卖,少不得要给官家摇尾乞怜。老衲实在过够了那种生活,这便出家了。” “出家之后,怎料有三个放不下。一是放不下那酒肉之美,二是放不下我的万贯家财,这三嘛……嘿嘿,就是还有众多妇人等我去消受。”富和尚道:“在家修行,出家也是修行。老衲着实喜欢放荡不羁的英雄,这个小兄弟到还有几分男人样子。” 许是方尊之前顶撞了几句富和尚,维护了须弥山的尊严。这楚才却见风使舵,本想巴结富和尚,没想到反而遭到了鄙视。方尊无意一举,竟然让富和尚动容。 楚才脸色像猪肝似得尴尬,自己是同门师兄,却被这富和尚羞辱地体无完肤。 “方才你说起那药方……”楚才想要叉开话题,也是十分挂念那张药方的来历。 “怎么你也对那张药方感兴趣?”富和尚此时兴起,敞开了和众人闲聊道:“听说那是《华佗济世十三篇》中的一张方子!” “啊?”楚才听闻,惊呼大叫,那《华佗济世十三篇》是稀世医书,这世间仅存一本,就在包不死手里,只是包不死平日交给华子术研习而已。 其中药方又怎么会泄露? 之前古大名、方尊和楚才虽然听说寒冰、封雪夫妇因药方而来,却不知那药方究竟是和来历。现在富和尚说那药方来自《华佗济世十三篇》,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楚才,就连古大名和方尊也是一惊。 那寒冰坐在一旁,缓缓点头,自是肯定那富和尚说的不假,药方自是来自《华佗济世十三篇》! 42、山洞坍塌 就在前日华子术还当着众弟子的面,拿出《华佗济世十三篇》研习了一番,意在炫耀包不死对他的宠爱和信任。华子术经常讲《华佗济世十三篇》拿出来研习,但其中方子几乎没有让弟子知晓过。 那么富和尚口中的单方是怎么传出去的? 楚才惊异万分,却又不敢声张,只是且诺诺地试探着说:“听说,那方子是《华佗济世十三篇》中有名的古方啊。” 富和尚此时在山洞中寻了一个最为宽大的地方,斜躺在上面,说:“谁说不是呢,一直听闻《华佗济世十三篇》都是世间古方,精妙无比,看来当真如此。现在只流出来了一篇,便以搅得江湖鸡犬不宁。哎,上次江湖动荡还是一件绝世的宝物忽然重现江湖……” “那张方子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出彩进一步试探道,只因《华佗济世十三篇》在他师父手里,实在事关重大,若是真的将数内药方流传于世,那可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师祖交待。 包不死本就多疑,华子术多年逆来顺受,奉承巴结,这几年才讨得包不死的欢心,慢慢开始信任他,并将《华佗济世十三篇》交给他保管,其实就是给华子术学习书中单方,却不料其中单方却已经流传于江湖了。 如果这件事传到包不死的耳朵里……后果可想而知,若是那包不死对华子术失去了信任,楚才等一干弟子也必然要遭殃。包不死疏远并且不再传授神通给华子术,楚才这些弟子也必将遭殃,没什么可学。即便华子术想教,也只有教一些自己本来就会的寻常医术。 楚才越想越害怕,是以要在富和尚嘴里弄清楚,正好方尊和古大名都在,此时富和尚说出来,日后自己好为师父开脱,到时候方尊和古大名也好做个见证。 不料富和尚却优哉游哉地道:“管他那,老衲对那个破单方却没一点儿兴趣,在我眼里,之后怂包、乌龟王八蛋才会要那什么破单方。”富和尚说完,还用挑逗的眼神看了看寒冰。 寒冰却不敢正视富和尚,眼神有意躲闪。言行之中只是不由自主向外张望,时而侧耳聆听隔壁山洞的动静。 古大名一直沉默不语,方尊坐在古大名一侧,随时待命,富和尚性格阴晴不定,修为又高,若有不慎,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楚才又拐弯抹角问了好几次,惹得富和尚恼怒,说:“你这小东西,老子懒得跟你说。要不是看你是小辈,方才你对我无礼,早就将你毙于掌下了。若是再废话,老子将你扔出山洞!” 楚才没想到富和尚忽然会怒,吓得脸色青不再言语。 雨却越下越大,时有山石滚下,纵然山洞地势较高,四周也慢慢有了积水。隔壁封雪、关心月的山洞中没有了动静。方尊这里却是五个男人面面相觑。 富和尚心宽体胖,横卧着渐渐睡了。寒冰和楚才却一刻也不敢眨眼。自己的女人就在隔壁山洞。若稍一分神,让这个色和尚溜了出去,可大大不好。方尊和古大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却也睡不踏实,山洞里五个人,除了古大名和方尊一条心之外,其他各个心怀鬼胎。 雨整整下了一夜,天亮时分,雨仍然没有停下里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忽然之间山洞中似有石块、泥土跌落。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洞外却有山水漫了进来。眨眼间山水越来越大,不大的山洞内积水瞬间已经漫过了脚踝。 山洞顶端的泥块还不停地往下掉,更大的泥块还有碎石从山洞顶端掉了下来。 这洞中富和尚虽然修为高,但在山间采药生活经验却是空白,其余几人更是一无所知。此时洞内众人已经慌乱,唯有古大名头脑清醒,他大喊:“快跑,这山洞要塌方了!快跑!” 众人这才从慌乱中缓过神来,急忙从山洞中涌出。洞外大雨倾盆,也顾不得许多了。 五人刚刚跑到洞外,方才所处山洞轰然倒塌。 就在不远处,关心月与封雪所处山洞已经塌陷了一半,几块大石将山洞洞口堵住了一半。关心月和封雪在洞口大声呼救,想必二人睡得熟了,等警觉向外奔跑时,却被大石跌落,阻了山洞洞口。 封雪、关心月二人站在洞口大声呼救,两人四双眼睛望着寒冰和楚才。寒冰和楚才眼见着自己的女人困在山洞之中,转瞬间就有塌方被掩埋的危险,但无奈此时山水汹涌,伴有大石飞滚,山间泥流滂沱而下。 寒冰和楚才自己脱险之后,竟是无可奈何,望着不远之处的女人无动于衷。 顷刻间一股巨大的山水冲了下来,带着泥石飞滚,众多泥浆、碎石、淤泥轰然而下,一眨眼就将关心月和封雪所在的山洞封死了。 方才还在洞口呼救,楚楚动人的两个美人儿,转瞬间便被洞口掩埋。 就在此刻,富和尚飞身而起,奔向了山洞。众人看清之时,富和尚已经在关心月与封雪的洞口推动石块。 古大名和方尊不约而同,一起奔向洞口,与那富和尚三人合力推开了堵在洞口的一块大石。 大石头顺着山路一滚而下,被封住的洞口露出了一块儿空隙。此时关心月与封雪二人已经陷入淤泥之中,二人被困在山洞内,跌落的泥块,漫入山洞的泥水,已经到了关心月与封雪二人腰间。 富和尚此时却神勇有加,跃入洞中,大喝一声:“起!”竟然像拎小鸡一般,一手一个,拎着关心月和封雪从洞中掠了出来。 方尊和古大名紧随其后,从山洞口迅离开。 众人道了一块凸起的山包之上,才算暂时安全了。无奈众人都被淋的落汤鸡一般,全身都是泥水,落魄不堪。 富和尚救出封雪和关心月,兀自骂道:“老衲还从未有次狼狈过,我的袈裟都湿透了。” 封雪和关心月矗立在山石之上,想想方才生死之间,如若稍有差错,只怕此刻早已没了性命。寒冰和楚才此时却上前来嘘寒问暖,都关切地问自己的女人可曾受伤。 封雪呆若木鸡地看着寒冰,已是满眼泪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多少年朝夕相处的夫君,在危急时刻,却如何对自己置若罔闻,看着自己垂死挣扎却无动于衷。到头来却不如一个看似轻薄的花和尚。 关心月这是从生死轮回中出来,吓得浑身抖,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看着楚才哭的泣不成声,大声质问:“你为何不救我?你为何不救我?” 楚才见关心月在众人面前问,竟无言以对,被关心月逼问的连连后退,脸色憋的紫青,活像一副猪肝。 “你为何不救我?”关心月已的情绪已经接近疯狂,她慌乱地揪着自己的头,猛地向楚才出招。 众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变化,甚至除了方尊昨日看出楚才与关心月在山洞中苟且的端倪之外,别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的云里雾里。 关心月一边出招一边问:“你为何不救我?” “你就要看着我死?” “你之前如何说的?” 关心月一招紧似一招,招招都是要害,只是她的修为和楚才相差太远,纵然楚才只是躲闪,也是半点不落下风。 终于关心月罢手了,她似乎是绝望了一般,看着楚才,哈哈大笑,矗立在雨中仍凭雨水打落在自己身上。 楚才故作镇定,见关心月罢手,强颜欢笑说:“关师妹,你可是受惊了,脱险之后应该高兴才是,怎地却忽然向我难?” 关心月心情本来稍微平静,听楚才这么一说,又似疯了一般竟然在雨中大笑,道:“想我关心月糊涂,竟然上了你的贼船!” 楚才道:“师妹,你怎么糊涂了,乱说些什么,被别人听了,岂不笑话?” “呸!”关心月忽然难,冲着楚才吐了一口口水,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这个畜生,甜言蜜语,将我骗到手,玩弄于掌故之间,口口声声说同生同死,白头到老。方才我在洞中,险些一命呜呼,你却在一旁观看。我当真是瞎了眼,委身于你,破了我这玄阴炼丹术!” “啊?”众人大呼,实为不解。 “哼哼!”关心月看着众人,冷笑道:“你们都不相信吧,我的玄阴炼丹术修炼不易,就在昨日,却被这狗贼花言巧语骗的夺了我的处子之身,那玄阴炼丹术早已破了!” “究竟怎么回事?”古大名问道。 此时佛宗、旁宗人都在场,若不搞清楚,这等丑事传了出去,实在是辱没师门。 43、隐情 江心月此时已经泣不成声,雨水和泪水混杂在脸上,只是看着楚才哭泣,一言不。 楚才心里有鬼,打着圆场道:“江师妹想必是受了惊吓,有些慌乱了。休息一阵子就会好起来,师妹,你要想清楚,不要因小失大啊!” 江心月本已将身心托付于楚才,不料他却见死不救,眼看着自己死于面前而不施援手,自己处子之身已被他破了,多年修炼的玄阴炼丹术也毁于一旦。不曾想自己憧憬的生生世世美好恩爱的日子,这才过了十几个时辰便已经烟消云散。 江心月自幼便在曾子丹门下修炼,为了炼这玄阴炼丹术煞费苦心,终年之间不近男子。即便是同门曾子丹门下男徒,曾子丹也是管教很严,平素不让其他男子接近江心月。 熟料一次偶然的机会,楚才得意接近江心月,花言巧语讨得其欢心,二人私下你侬我侬暗地里来往已有些时日,只是师门之内管教严厉,一直没有机会有实质的进展。 这一日江心月趁着师父闭关炼丹,偷偷溜了出来。本来只是与楚才在后山无人处幽会,却被楚才骗进上来。 而楚才确是另一番打算,他初次见江心月时,被其美貌打动,但却一直窥视曾子丹门下的炼丹之术,便甜言蜜语对江心月软磨硬泡。时间久了,江心月又是自小在曾子丹门下长大,涉世未深,被楚才的鬼话骗的晕头转向,逐渐动了心。 此前楚才将华子术几张私密的单方偷学了几副,打算按照单方炼几味丹药。平日便搜集药材,怕被门人现,便隐匿在这后山之中。准备好药材之后,又是曾子丹闭关炼丹,终于将江心月也骗了出来。 楚才正打着如意算盘,本想连哄带骗把江心月带到后山,让她教自己炼那几味丹药,顺带再把江心月拿下。却不料刚进后山便碰到了方尊和古大名,这才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那日在山洞中,古大名和方尊与那江心月和楚才本是各自住着山洞,等方尊和古大名睡熟之后,楚才终于耐不住**,潜入江心月洞中越过了雷池,行了那男女之事。 江心月明知自己所炼玄阴炼丹术必须是处子之身才能挥功效,但情致浓处,情窦初开,也顾不了许多,就将自己完全交给了楚才。熟料这薄情郎根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看着自己在生死之间,竟然纹丝不动。 此时雨已经停了,江心月却仍然泣不成声,想到自己数十年来勤修苦练,竟然毁于一旦,心碎如焚。 众人倒还不解,为何江心月哭的如此伤心,富和尚却悠悠道:“小美人儿,你也别哭了。老和尚知道,定是这姓楚的小子负了你,对不对?” “你住口!”楚才此时逼得狗急跳墙,明知道自己不是富和尚的对手,仍然声色俱厉:“我须弥山门规戒律十分严厉,我与师妹之间冰清玉洁,可是你这花和尚信口开河来玷污的?” 楚才说罢,看看江心月,再看看富和尚,见势不妙,趁着众人不注意,飞身边走,几个起落,便在数丈之外,奔着后山出口逃走了。 江心月这才反应过来,看看众人,忽然对那富和尚道:“和尚,你可嫌弃我是残花败柳吗?” 富和尚大喜过望,看着江心月白嫩的皮肤,婀娜的身段儿,说:“不嫌弃,不嫌弃。小美人儿可有什么吩咐?” 江心月指着楚才遁逃的方向道:“我被此人所骗,夺走了处子之身,毕生所学玄阴炼丹术已经破了。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我也没脸再见师父了,自此以后我便愿意跟着你,心甘情愿服侍伺候,但你却要完成我一个心愿!” 富和尚看着江心月,不等她开口,便道:“你是要老衲杀了那个负心的汉子?” 江心月缓缓闭上眼睛,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却也抑制不住眼泪如泉涌。 富和尚叹了口气,眼目之中竟然神态严肃,缓缓伸出手来,将江心月脸上的泪痕拭去,道:“你若愿意跟我,再好不过。但老衲却从不乘人之危,胁迫于你。你可知道?” 江心月还是闭着眼睛,她已经无颜再面对这须弥山的一切,缓缓点头,泪如雨落。 “你可是真的心甘情愿跟了老衲,伺候我?”富和尚又问一句。 若论江心月真心,她又哪里会看得上富和尚?只是不久之前才委身于楚才,本以为青年才俊,比翼双飞,不曾想在危难之时,却已成大难临头各自飞。江心月怎能不伤心? 因爱生恨,恨之至极!江心月此时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将楚才置之于死地,其他的已经无关紧要。又逢富和尚就在眼前,江心月亲眼见到富和尚的修为,高出众人一筹,刚才又是富和尚将她和封雪二人从坍塌的山洞中救出来。 此时一横心,便要跟那富和尚。 富和尚却眯起双眼,摇摇头道:“这非你本意。老衲酒色不拒,尤其喜欢女色,但从不强人所难。男女之事本是极为欢快,若是一方勉强,岂不扫兴?” 富和尚长叹一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此前我本是富商巨贾,家财万贯,当真是往来皆是达官贵人,平素从未有布衣白丁。”富和尚回想起出家前的景象,当真是意境悠长:“当时我正直中年,纳了几个妾,平日又是东奔西走,冷落了我的夫人。熟料,有一天我的夫人竟然跟着管家跑了。不仅人跑了,那对狗男女还卷走了我不少银票!” 富和尚的确放荡不羁,这种丑事都谈笑自如,只是说起那对狗男女,现在还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当时我便一路追去,快马加鞭,不久之后便抓住了那对狗男女。”富和尚说到此处,怒目一瞪,当真是威不可言。 “那管家见我之后,就跟方才那个怂包一样,跪在地上求饶。反而是我夫人面不改色,数落我多年来声色犬马、纵酒贪欲,冷落了她。”富和尚说道,竟然脸有悔色,徐徐道:“起初管家醉酒之后,趁我不在,对我夫人用强。我夫人抵御不过,被那管家得逞了。只是后来,我夫人竟然自愿与那管家私通,二人终究怕我现,最后一走了之。” “我当时怒不可遏,提刀便将二人杀了!”富和尚说的坚定,想必当时也是横刀立马。 “不过杀了他们之后,我便后悔了。至少我夫人是该留条性命的。”富和尚说到动情处,竟然也是满眼饱含泪水:“杀了他们,我便出家了。只是去他娘的人间富贵、清规戒律,在我眼里便全是****!老衲想喝酒便喝酒,想吃肉便吃肉,只是要那女人,必是你情我愿才可以!” 必是那管家当初对富和尚的夫人用强,富和尚至今痛恨至极,这才对女人只要心甘情愿,不愿强人所难。 众人都未料到,富和尚出家之前有此一遭,也未想到富和尚当真如此坦荡,纵然酒色财气全都不戒,俨然不像是一个出家人,却也活的洒脱。 富和尚说完,又问江心月:“你可还愿意跟着老衲?” 江心月对富和尚的往事听的呆了,见富和尚再次问,也是一怔。她内心如何肯委身于这又老又丑的和尚,只是被那楚才祸害之后当真万年俱尽,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了。 富和尚看在眼里,怎能不知江心月的心思,当下说道:“你且跟着我便是,何时要走,你可自信离开,老衲绝不强人所难。但杀那小子一事,老衲且应下。只是兹事体大,他怎么说也是须弥山包不死那老东西的徒孙,现在又在这须弥山上,杀他不易,等日后再做计较。你可愿意?” 江心月点点头道:“心月愿意,只需你不嫌弃我残花败柳,带我下山,离开这里就好。” 富和尚又看了看封雪。 夫妻二人此时也是心有隔阂,但方才楚才和江心月这一幕,在场的人都是措手不及,二人又是多年夫妻,封雪见丈夫对自己见死不救,纵然心寒,但也不便当场作。 富和尚此时也不落井下石,只是对那封雪道:“你可还好?” 封雪点头作揖,冲富和尚抱拳道:“多谢大师相救,小女子无恙。” 富和尚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笑眯眯地说:“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救人之前,富和尚言语轻浮,对封雪极是挑逗,但救人之后,富和尚却又是庄重很多,言语之上也很是得体,并没有施恩要挟,仗着自己救了封雪的性命非要讨人便宜似得。 寒冰见封雪对富和尚态度大变,也是一惊,但自己理亏,总是气愤却也不敢言语,只是看着富和尚,挺身向前护着封雪,挡在封雪前面。 封雪冷笑一声,道:“夫君,此时已不必你保护奴家了。” 这话里带刺,尤为刺耳,众人都知道封雪与江心月方才呼救之时,寒冰与楚才都无动于衷。楚才与江心月无夫妻之名,最多只能是负情薄义,但寒冰致多年妻子于不顾,让人实在心寒。 正是尴尬的无法收场的时候,众人眼前一物一闪而过,古大名大声疾呼:“快!百年穿山甲!” 44、迷路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之间一物在地上、山丘之间、草丛之中眨眼间瞬息万变,到处乱窜,行动极为迅! 方尊已是看不清楚,只见一道紫光在山间闪烁,每次闪烁都在不同的地方,行动极快。? ? ??? 古大名已经奔了出去,行动极为迅。他这套灵猿挺足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再加还不错的真气修为,转瞬间已经跃出几丈。 寒冰和封雪两个身影前后也跟了过去,转瞬间已经和古大名齐头并进。富和尚身影一闪,也跃了出去。但关心月双目呆滞,仍站在原地不动。富和尚本已在几丈之外,会头看了看关心月,又跃了回来,伸手便将关心月拎在手里。 关心月似乎对富和尚还有一些排斥,本能地一闪,富和尚也是一愣,只是转瞬间的功夫,又将关心月牢牢抓在手里,再度跃出,追向了百年穿山甲。富和尚本是一众人中修为最高者,但两度起跃,手里又抓着关心月,到底了慢了几分,渐渐落在了古大名和寒冰、封雪的身后。 眼看着穿山甲已经掠过很远,古大名奔在前头,也是顾不得方尊,只能大吼一声:“师弟快跟上!” 方尊这才拔足狂奔。 古大名一边奔走一边大喊:“师弟,快随我来!”喊了几声,方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形有些凶险,众人皆为百年穿山甲而来,那富和尚虽说是尾随封雪而至,到底也说不上见了百年穿山甲这种奇物会不会临时起意,生了抢夺之心。 而寒冰和封雪夫妇与古大名齐头并进,但是其中一人,修为已和古大名在伯仲之间。若真是抓住了那百年穿山甲,众人哄抢起来,古大名一定是讨不到便宜的。 莫说他一人孤身前往,即便是方尊与他一同,若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古大名和方尊也不是寒冰、封雪夫妇的对手。那富和尚更是不在话下,古大名和方尊,寒冰和封雪,不论哪两个人都不是富和尚的对手。若是他们四人合力与那富和尚斗上一斗,也未必能分出胜负。 现下古大名一人急奔在前,心里自然没底,是以连着大喊了几声方尊。只是古大名这一喊,到底是分神了,本来齐头并进寒冰、封雪夫妇却已过了古大名几丈。 方尊在身后展开灵猿挺足奔走了几丈,到底是心学未久,再加真气修为远不及古大名他们,方尊越追竟与众人离得越远。当初联系灵猿三式之时,都是子地势平坦的院落,这凹凸不平的山间,方尊施展开来竟然踏不准方位,每次落足,心里总要犹豫片刻。 看着众人行的越来越远,方尊情急之下,不由使出司徒妙手所授的腾云步来,这才将度提了上去。只是方尊自己到底修为尚浅,与众人一致保持着不小的距离。 奔了一阵,周围的树林越来越茂密,地势高低起伏不平,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地上满是积水泥潭。方尊渐渐感觉真气不济,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这腾云步修习不久,虽然在脚力身形上比那灵猿挺足要胜一筹,但在这山间野岭中奔袭,到底还是考量真气多一些。 看着众人渐行渐远,方尊鼓足了气又狂奔一阵,眼前的几个人渐渐成了模糊的小黑点。 方尊在身后不住地追赶,终于看不见了奔在最前面的古大名、寒冰和封雪。又奔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连稍微落后的富和尚与关心月都已经不见了。 富和尚一手拎着关心月,一路急奔,身形看似笨拙,但修为的确高深。方尊自己独身奔袭都觉得吃力,可是一路狂奔这么久了,富和尚还一手拎着关心月,不但不减,到后来反而有些加了。 这算是方尊初入江湖以来最为真切的一次考量,之前方尊从未遇见过真正的敌手和凶险。这一路狂奔,方尊越来越觉得真气不济,虽然腾云步在招式上比灵猿挺足要灵巧一些,到底还是输在了真气修为上。 方尊实在跑不动了,等他停下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他大声呼喊:“古师兄!古师兄!” “关师姐!关师姐!” “你们在哪里?” 前面五人,唯有古大名和关心月和方尊是师承一脉,方尊唯有呼喊二人的姓名需求呼应。如实喊了旁人,不仅给师门丢脸,而且其他人也未必答应。只是方尊不知,此时关心月已心如死灰,早已将自己置于师门之外,若不是觉得楚才将自己骗的好惨,心生仇恨,非要假富和尚之手杀了楚才,她早有一死之心。 那玄阴炼丹术修习不易,自小便从处子之身开始修习,平素只吃素食,见不得半点荤腥,勤加修炼,前几年终于有所成就,但不曾想正值芳华年少,情窦初开之际,却遇见楚才这等口腹蜜剑之人,不但夺了江心月的处子之身,还将她的毕生修为毁于一旦。 关心月在那富和尚手里犹如行尸走肉,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影,耳旁倒是听见了方尊的呼唤,却已无心应答。 方尊唤了几声,没有声响,只能停下脚步从长计议。 可就在此时,他竟然现自己迷路了。不但忘却了来时的路径,在树林山间转了几个来回,将那众人奔走的方向也辨不清了。 方尊只能按照模糊的记忆逐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片刻便双脚都是淤泥,只能停下来清理了一下脚上的淤泥,然后辩了辩方向继续走。 此时古大名、寒冰、封雪、富和尚、关心月一干人等已经不知去向了,方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也没了主意。看着山峦起伏,云山雾罩,山间猿鸣兽走,方尊心里有些忐忑。 之前的住所不知是否还能寻见,即便寻见那山洞,却已经坍塌了。眼前无进无退,自己孤身一人在这群山峻岭之间,生死都是问题。 那虚无山后山就有上古灵兽,方尊就是在后山遇见了金蟒。不知这须弥山的后山是否也有那些凶猛的远古猛兽。当时遇见金蟒时,方尊几乎没有任何修为,可就是现在方尊有了一些肤浅的根基,理应也不是那些猛兽的对手。 方尊想着想着,有些不寒而栗,略微有些害怕。伸手入怀中,还好张铁所赠镔铁匕还在。 摘了几个山果充饥,刚下过雨,山里泉水充裕,方尊喝了几口解渴,寻思下来该如何是好。 就在方尊一筹莫展之时,却见眼前一道紫光闪过,接着地上的草丛中出“哗哗哗”的声音,方尊反应很快,这便是方才出现的那只百年穿山甲,怎么又出现了在这里? 容不得方尊细想,拔腿就追。 蓝光就在眼前,很近,这次方尊看的真切,似乎是有一只牛犊般大小的东西在前面急奔。 方尊起身追了两步,穿山甲继续往前跑。这东西似乎有意在逗方尊,这次跑的不紧不慢,就在方尊前面几丈若即若离。方尊跑的快一些,眼看就要到跟前了,穿山甲便急奔出去一些。等方尊慢了下来,穿山甲也奔的慢了。 一路跟着穿山甲在山间行走,总是路上满是荆棘,划破了方尊的腿脚,方尊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能抓住穿山甲,便可交差,而且不至于让此须弥山的宝物落入寒冰、封雪与富和尚手里。 最为重要的是,穿山甲如果在这里被自己抓住,至少古大名师兄他们不会遇见穿山甲,他们也不会争斗,古大名师兄便也安全了。 穿山甲行走的地方越来越险峻,饶是和方尊距离不是很远,但路途也是越来越难走。 方尊走的急了,出了一身的汗,但地势险要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穿山甲还在不远的几丈处,也是边走边停,若是方尊离得远了,它便停下来吃些东西。 这样奔走了一两个时辰,周围已不见树木,到处都是石林钟乳,与方才的景象想必,像是别有洞天。石林之上,形状突兀,险象环生,竟有不少的天然洞穴在那山岩之上。 俗话说狡兔三窟,方尊紧紧地盯着穿山甲,生怕它钻进某个山洞里。这里的山洞,错综复杂,贯穿于石林之间,如若真的钻了进去,必定不知道其逃向何处。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穿山甲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势,方尊趁这次机会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忽然穿山甲似乎看清了山势,猛地一跃,钻进了一个溶洞之中。方尊来不及细想,也跟着穿山甲钻进了溶洞。 初入溶洞之时,还能看见穿山甲身上那道光芒,方尊来不及辨明方向,只是跟着那道光芒激进。忽然几个转弯,那道光芒在溶洞中消失不见了,方尊停下脚步,心里慌,方才进洞时走的急,几个转弯,几个岔路都是循着穿山甲的那道光芒而入,现在穿山甲忽地不见了踪影,方尊却又无法辨明方向了。 此时方尊屏息凝视,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哗哗”声。 45、神秘人 方尊听着声音,十分熟悉,这便是在不久之前,那穿山甲在地上极前行时出的声音。 这是方尊目前唯一辨别方向的线索,循着声音一路前行,但洞中岔路极多,起先声音尚且清楚,走了不多久,声音便模糊了起来。方尊怀疑自己走错了岔路,赶紧急奔回去,重新上了一个路口,那声音才再次想了起来。 方尊又寻了一阵,总是听闻穿山甲就在左近,好几次就像只隔着一堵墙,但跑过去一看,又没了踪影。这样来来回回,方尊在山洞里大概跑了一两个时辰,里里外外进了无数个岔路,穿山甲还是没有找到。 但是方尊彻底迷路了。 穿山甲的声音已经绝迹,再也没有那熟悉的声音了,可就这样,方尊却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尊睡意来袭,眼睛都撑不起来,他这才感到恐惧。 如果在山间林里迷路,好歹还有果子、泉水充饥解渴,至少生存不必担心。但现在这山洞之中光线都极为昏暗,更别说食物和水了。方尊越想越害怕,如果在这里迷路了,自已或许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而且这洞穴之中,似乎还有动物经常来过的痕迹。 若是这里真的有一些猛兽,方尊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一手握着匕,一路摸索。这洞中竟然是一点光线都没有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方尊将匕挺在前面,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护在后心,慢慢摸索着向前走。 这样的摸索大概又走了一两个时辰,方尊在洞中越走越深,越找不到路径了。 此时方尊反而不急了,左右是不认识路,出不去了,还不如索性就这么走,不管在哪儿,走到头就好。 方尊越走越饿,但只有强忍着,没有办法。这洞中一丁点儿能吃的东西都没有,而且没有水源。 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这个念头在方尊心里反复出现,之前自己被金蟒缠住的时候有过这个想法,自己被沈千心用铁蒺藜打中的时候,方尊也有过这个想法。就是在这个时候方尊总会想到自己孤苦伶仃,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他。 对了,申宝儿会不会伤心?方尊想努力回忆起自己生命中在乎的人,却不知为什么第一个在心里出现的人竟然是申宝儿。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申宝儿会不会伤心难过,应该不会吧,她是师傅的千金,怎么会为一个小痞子难过? 方尊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还有那张铁呢?其实方尊本想第一个想起的人应该是张铁,熟料,涌上心头的确是申宝儿。 张铁如果知道,或许也会难过的。好在方尊还留给了张铁一个木雕的骰子,再想起他的时候应该会看到。 可惜的是,给申宝儿却什么都没留下。 方尊越走,越没有希望,洞里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也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岔路口,方尊终于现了一丝亮光,这一丝亮光好像一线希望,方尊本来已经绝望,这下子求生的**又强烈了起来。顺着光亮走过去,逐渐看到了一个出口。 方尊急奔几步,笨到了洞口。 只是此时天色已经晚了,若是再迟一会儿,日头落山了,那这丝光亮可能也就看不到了。太阳下山,天黑之前,最后一丝光亮照在了洞里,指引这方尊走出了洞穴。 天色已经黑了,方尊却顾不上这些,在周围找了些果子,狼吞虎咽,一连吃了十来个山果儿这才解饿,然后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山泉水,整个人才缓过劲儿来。 周围已经漆黑一片,时不时有几声猫头鹰的鸣叫。月色朦胧,看不了很远,方尊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晚上不要乱走了,就在附近休息,一旦再次迷路,或者走进山洞,大晚上的必定凶多吉少。 方尊找到了一颗大树,看上去还算结实,三两下就攀爬了上去。这时候方尊才现灵猿挺足比腾云步好的地方,就是灵猿挺足在提升、跃高之时比那腾云步要高出一筹。 而腾云步仅仅是在平地上的步伐和行踪要快一些。 兴许是昨天太累了,方尊上树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老高了,射的他刺眼。 方尊躺在大树杈上,伸了个懒腰,心头压抑太久,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悠悠传来一阵回音。 方尊跳下树来,寻到了昨天自己走出来的洞口,用匕在山洞口做了个记号。镔铁很是锋利,匕在山石之上“噌噌”几下子就凿出了不浅的痕迹。方尊在山洞口凿了个“出”字,算是做个标记。 洞口之外倒很开阔,山间有石子儿铺成的路径。沿着路径往前走,到处是扑鼻反而芬芳。 转了一个弯儿,远远可见花团锦簇,走进才看清楚,竟满是各色谣言的牡丹。 牡丹山前竟有一处瀑布,瀑布的落势倒不高,方尊循着路径走到瀑布的顶头,竟有一眼泉水。看着泉水啧啧而下,昨天自己饮的应该便是这水。 泉水之旁有几个大字,大字旁边又有一处落看的小子。 大字写着“萧瑟泉”,想必是这泉水的名字。大字旁边的小子是落款:“百花夫人于丙午年指书”,这些字迹笔力苍劲,看似功底不浅,但可能是年月久远,字迹好像有些模糊了。 方尊掐指一算,最近的丙午年大概也有近五十年左右了,想必这石壁上的字最少也有快五十年了。 远处四有一处院落,方尊大为欣喜,古大名也未讲过这后山之中还有院落。有院落就一定有人家啊,只是这人家可否就是刻字的“百花夫人”呢? 方尊思索片刻,便想明白了。昨日自己追逐那穿山甲,情急之下在山洞中猛撞,误打误撞,走进了错综复杂的洞穴之中。想必这处所在就是那古大名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申子力也是不知道的。 方尊内心既好奇,又欣喜,欢喜之下忍不住有一股兴奋之情涌上心头。 管他是什么人家,先去看看再说。 方尊打定了主意,便朝着院落走去。 常说望山跑死马,的确不假,方尊远远看见院落,自己走去确是费了莫大的时辰。即便用起了腾云步,奔走了好一阵才看见院落逐渐清晰。 只是这沿路鲜花不断,这百花夫人想必是爱极了鲜花,路途两侧都是篱笆栅栏,里面种着玫瑰、月季、芍药、越接近院落之处,花儿越加名贵。待方尊奔到院门之处时,却见门口两侧竟是名贵的兰花兰草。 方尊走进院内,正要开腔呼喊,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闯进这里?” 这声音及其娇媚,听了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即便语气有些训斥,但是方尊还是惬意。声音就像是在身后,可是方尊回身,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救你一个人?”娇媚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次略有不同,声音似乎是在上空。方尊抬头望去,确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叫方尊,是申子力门下弟子。进山寻那百年穿山甲,却在山洞中迷路了,一路跌跌撞撞到了这里,多有冒犯。”方尊双手抱拳,看不见说话的人,只能对着前方作揖。 方尊想,说话的是个女人,想必就是那百花夫人,便道:“启禀夫人,我和古大名师哥一起进山的,但走散了,就我一人到了你这里。” “放肆!夫人也是你叫的?”女娇媚的声音怒喝一声,却透出一股不可冒犯的威严,虽然声音极是好听,却着实让人吓了一跳。 方尊不知为何惹恼了此人,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刹那间方尊知觉眼前一闪,风中掠过一丝香味,还未睁开眼睛看清楚,却是脸上微微疼了一下,伸手一摸竟然是一道血迹。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牡丹花瓣儿。 此人功力竟然如此身后,一片牡丹花瓣儿从空中飞来,划破了方尊的脸,而花瓣竟然丝毫无损,在风中摇曳,缓缓落下。 方尊擦拭了脸上的血水,纹丝未动,只是警觉地看着周围。 忽然身后一阵香气袭来,方尊后背被人拍了一把。方尊转身,身后无人,只是一阵风声跟着自己转动,身后又被人拍了一把。方尊转身数次,身后都是空无一人,但每次都是香风涌动,自己的后背被人连连拍了好几次。 拍在后背上的掌力很轻,这人没想着伤害方尊,似是有意捉弄一般,方尊不动,她便不动,方尊一动,她确是后先至,一直在方尊的身后。 方尊心下大惊,心想此人的身手如此敏捷,怕是朱子修都未有此修为,那包不死和虚无的修为能否在此人之上,仍是未知! 转了几圈,方尊仍然见不到人,心知对方修为高出自己何止一筹,便索性不动了,思索着应对之策。 忽然方尊猛地躺下,这下身后之人再也不能转到方尊身后了。方尊躺下之后,抬头一看,却万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这般! 46、百花夫人 此人身着轻纱漫衫,衣衫之上绣着各种花卉,芬芳妖艳,好不漂亮。?丹凤眼上柳叶眉,高耸的鼻梁,樱桃小嘴,简直就是美极了,方才那曼妙的声音一定就是她出来的。 “你就是那申子力小子的徒弟,包不死的小徒孙?”百花夫人道。 “是啊,见过……”方尊本想说见过夫人的,但刚才就因为这个称呼被训斥了一顿,现在却也说不出口了。 方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端详着眼前这人。若不是此人满头银,真的看上去像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除了这满头白让人差异之外,其他方面和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无人。 “你为何对我师父蔑称?”方尊有些恼怒,虽然对包不死没什么好感,但多日相处下来,方尊对莫思婵夫妇还是有些感情的,尤其莫思婵与申宝儿,给了方尊从未有过的亲切。 爱屋及乌,自然对申子力也有些感情,现在百花夫人这么称呼申子力,方尊当然很不高兴。 “申子力那小子,我叫他名字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就连包不死见了我也得毕恭毕敬,何况是他?”百花夫人好像极为自信,说话间眼神中总有那么一丝轻蔑。 方尊心想,此人好大的口气,包不死是须弥山的长老,虽说是众长老之一。但包不死会炼丹看病,在众长老中地位极高。须弥山自从上一届仙侠大会,虚无节外生枝,被人算计了之后,就一直由这几位长老把持宗派,是以这包不死在须弥山地位极高。 而眼前这个白女人,自称百花夫人,口气却极为狂妄,全然把须弥山最有地位的几个人都不放在眼里。 “你是何人?想必不是须弥山的吧?”方尊心想,此人必不是须弥山的人,不知道包不死等人在须弥山的地位,所以才敢这么说。 听寒冰封雪夫妇说,江湖上出现一张药方,是不是此人也是循着药方上的百年穿山甲来的? 想想又不对,那萧瑟泉上的题字来看,此人在这里差不多也有五十来年了,又怎么会是来寻那百年穿山甲的? “我是何人可是你能问的?”百花夫人冷漠地道:“你闯进我的百花谷,本就该死!” 方尊一听,心里一惊,伸手入怀摸出了那镔铁匕。 百花夫人见方尊手握匕,竟然哈哈地笑了,转瞬间,长袖一舞。方尊瞬间觉得一股香风扑面而来,再看时,那匕已经在百花夫人手上了。 百花夫人将匕掷在地上,冷笑着说:“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出手?”方尊顾不上百花夫人的嘲笑,将匕捡回来紧紧地握在手里。这匕是张铁所赠,在方尊心里便极是珍贵,他和张铁之间的情义全在这匕之上。 “你若不是须弥山的弟子,我便立时将你毙于掌下。”百花夫人声色俱厉地说:“算你小子走运,若是那其他门派的人到了我这百花谷,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 方尊见此人口气放荡,心里也极为不快,心想死便死了,怕什么,反正自己体内金蟒血无法化解,每隔些日子全身便膨胀的要炸裂一般,如期痛苦地活着,不如死得壮烈一些。 “你这妖妇,好不知羞!”方尊向后一跃,手里握紧匕,心想若这百花夫人上前再来夺匕,我便乱刺一顿再说。 “我须弥山再不济也是江湖玄门正宗,那虚无山开山鼻祖虚无道上也是我须弥山的前长老,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如此目中无人?”方尊越骂越生气,口若悬河,接着说:“今日你口出狂言,我明知不是你的对手,也要和你拼上一拼,免得你目中无人,将我须弥山看的轻了。” 方尊骂完,屏息凝视,看着百花夫人。 百花夫人看着方尊不怒反笑,身形一闪,方尊根本没看清楚就已经站到了方尊面前。 百花夫人说:“包不死那小儿,还收了个有骨气的徒孙,我看你不是孬种,奶奶喜欢!” “什么?”方尊一惊,眼前这人虽然满头白,但是竟然自称“奶奶!” 百花夫人并未说话,脸色慢慢沉寂了下来。方尊看着百花夫人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脖子里的清心白玉佩。 端详了半响,百花夫人伸手说:“拿来,我看看!” 方尊知道她要自己的清心白玉佩,便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百花夫人不容置疑,道:“我要你把清心白玉佩交出来,我看看!” 方尊心想,自己也不是她的敌手,她若要抢,何须问自己要?便将清心白玉佩解下来,交给了百花夫人。 百花夫人将玉佩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抬头看了看方尊,眼神中有一丝难以言表的孤寂。百花夫人说:“这玉佩可是虚无道长给你的?” 提及虚无,百花夫人口气便缓和了一些,不像包不死那般生硬。 “是的,我当时中毒了,道长为了救我性命,便将这玉佩给了我。”方尊提及玉佩,想起虚无当时在山上救自己和沈千心之时的情景,触景生情,心里未免难以释怀。 “中毒了?”百花夫人问道。 方尊不知此人来历,便不再多说,伸手要回清心白玉佩。 本以为百花夫人会把玉佩据为己有,不料她却干脆利落地将玉佩还给了方尊。 方尊戴好玉佩,便在院落中四处寻找,他想先找个房子住下来。这里应该就是百花夫人的住处了,方尊也不经她同意,变自顾自地寻找房间。 百花夫人问方尊:“你可是要在这里住下?” 方尊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住一夜,明天便走。”方尊并没有将自己这次来后山寻觅穿山甲的事告诉百花夫人。他以为百花夫人可能不让他住,是以方尊说的清楚,只住一夜,不会打扰她太久。 “你想走?”百花夫人觉得方尊可笑,竟然这么反问。 这一下大大出乎方尊的意料,他本以为百花夫人不让他在这里住,没曾想到百花夫人好像不让他走! “我……明天就走啊!”方尊又重复了一遍。 “你若不是须弥山的弟子,我便杀了你!”百花夫人盛气凌人的样子,眼角看了看方尊道:“谁知道你竟然是我的徒子徒孙,我怎么将你手刃?留你一条狗命,但你却休想出这百花谷!” “什么?”方尊心想,这人当真可笑,说什么我是她的徒子徒孙,莫非她是包不死的徒弟? “我师祖……也就四个徒弟啊,大师伯朱子修、二师伯曾子丹、三师伯华子术,还有我师父。没听说他又女弟子啊!”方尊觉得百花夫人是在讨自己的便宜,但又不敢肯定。 “你简直就是放屁!”百花夫人怒喝道:“你以为我是包不死的弟子啊?他给我做弟子都不配!” “哈哈哈!”方尊也笑了,觉得这女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以包不死的名望,在当今江湖也是算一流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却连包不死都不放在眼里。 “你也不必笑,我看你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世面。”百花夫人也方尊大笑,也不恼怒,指了指院落里一个房间说:“你便住在里面。这里溶洞错综复杂,五十年来,没人能走进来,我劝你别打算逃走,小心迷路饿死在半路。” “这是哪里啊?”方尊听到溶洞,心里也害怕,来的时候追寻穿山甲一路过来,误打误撞这才走到了这里。 “这片开阔之地叫做百花谷,是我的居所。”百花夫人道:“但这片开阔之地嘛。叫做迷洞!” “迷洞??”方尊惊呼道:“可是那凶谷、险滩、迷洞、阴岭、恶峰、绝崖,须弥山六大禁地中的迷洞?” “还算你小子有点儿见识。”百花夫人不再理会方尊,径直走向正堂,她的衣襟长长起舞,摇曳飘逸,当真如云中仙子一般。 方尊心想,这六大禁地不得允诺不能进来,可自己怎么又会到了这迷洞之中。 想了半天,方尊心里明白了,这后山本来就要经过迷洞,来的时候还在路上看见了洞口。只是那洞口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但这迷洞的溶洞却与后山相连,是以自己这才迷迷糊糊跑到了这里来。 方尊正在楞,百花夫人却从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物件,交给了方尊。 47、金镶玉 百花夫人拿着一个金箍,成色不错,金光闪闪。?? ?方尊并不清楚这个金箍是做什么,拿在手里愣。 百花夫人此时表情祥和,就像在摆弄自己心爱的物件一般,从方尊脖子上又把清心白玉佩拿下来,镶到金箍里面。说来也奇怪,那清心白玉佩和金箍刚好合适,就像那金箍是为这清心白玉佩量身定做的一样。 将清心白玉佩放在金箍里,紧紧地箍住,然后把它换给方尊,说:“以后你就这么戴着,也不许你摘下来,这本来就是金镶玉。” 方尊这才看清楚,百花夫人手里还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金箍,只是清心白玉佩却只有一个。 “虚无能将清心白玉佩给你,看来是对你不错啊。”百花夫人沉吟道:“这清心白玉佩虽然不是虚无的至宝,但也绝非凡物,只要不是当场毙命的毒,几乎都能用清心白玉佩吸出来。只是这玉佩本来是一对……” 方尊也没想到这百花夫人不仅对须弥山的事如数家珍,就连须弥山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都说的头头是道。 “是的,我当时中毒受伤了,初上虚无山的时候,是两个人。虚无道长当时闭关刚刚完毕,很细心地将我们二人的中毒情况看了看,当即就把那一堆宝贝玉佩拿了出来,从此这个玉佩我就一直带着。”方尊实不相瞒,此后又将去虚无山的种种经历向百花夫人说了出来,只是想起同去虚无山的沈千心此时仍然生死未卜,心里那面有些惆怅。 “虚无可好?”百花冷冷地说。 虽然百花夫人极为冷艳,但提及虚无却与那包不死等人又不一样。百花夫人体积虚无之时,脸上总是洋溢着一丝笑容,就像她刚刚取出金箍时一样,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就等着这一天让金箍和清心白玉佩在一起。 “道长还好!”方尊弄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多话也不敢说。 “他那几个弟子可不成器。”百花夫人似乎对那些人的底细都很清楚,成竹在胸地说:“包不死虽然不是东西,但那几个弟子一个个倒很顶用。” “在下斗胆冒昧……”方尊想问问百花夫人,到底和须弥山以及虚无山时什么关系。 “你是要问我吗?”百花夫人却先制人,开口问了方尊。 方尊不置可否,其实就是默认了。百花夫人又端详了一下方尊胸前镶了金的清心白玉佩,看看天色已晚,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先去歇息吧,我有些困了。” 百花夫人说罢,头也不回,就回到了厅堂。方尊也只好作罢,在角落的一间房子休息了。 晚上方尊将武宗和玄宗心法一一修习了一遍,武宗心法越来越顺,玄宗心法也有了不错的根基。只是现在每次修习武宗和玄宗心法之时,脑海里总是会出现《豪放诗集》上那些画册的样子。 不由自主,真气就会循着画册上的路线在穴道之间流窜,随着真气修为的进境,体内滚动的气流也是越来越暖。之时金蟒带给方尊体内滚烫的气体和膨胀的感觉却如影随形,甚至愈演愈烈! 方尊吸了口气,紧咬着双唇,生怕金蟒血带给自己的那种难以忍受的滚烫会让他叫出声来,体内的膨胀几乎让方尊的眼珠子都要迸出来了。 好在熬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方尊就起床了。他先从院子里挑了木桶,去萧瑟泉往回挑水,厨房就在院落的左近,方尊来回三趟,把厨房里的水缸灌满。又去旁边的树林劈了些柴火,整整齐齐地码在院子里。 方尊干完活儿,天色才逐渐亮了开来。满脸都是汗水,他坐在地上歇了口气,准备待百花夫人起床道别之后便离开。之所以要挑水、劈柴,本是感谢百花夫人收留一夜的恩情,并且给自己的清心白玉佩送了个金箍。 待百花夫人到了庭院中时,天色已经大亮。她今日换了一身紫罗纱,披在身上,简直是说不出的美妙,只是那满头的白,让人望而生畏。 还未等方尊开口,百花夫人就说:“厨房的水是你挑的?” 方尊点了点头。 “院子里的柴火也是你劈的?”百花夫人起来之后,现在院子和厨房周围都大致看了看,这才来到方尊身边。看着满头大汗的方尊,便知道他要走。 方尊又点了点头说:“感谢夫人收留,小可住了一夜。夫人还将金箍赠予我,实在是万分荣幸。无以为报只好做些杂活报答。” 方尊说罢抱拳作揖,便要道别。 百花夫人神情不悦,却又极为自信地笑了笑,说:“只要你走出这百花谷,我便放你离去。” “这不是须弥山的六大禁地之一迷洞吗?”方尊问道:“你为很么非要叫这里百花谷?” “迷洞?”百花夫人将眼前的路让开,索性让方尊自行离去,说:“其他人进不来,当然叫迷洞。只有我能进来,知道这迷洞之中百花争艳,四季如春的美景,所以叫这里百花谷。” “我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你要是能走出这里,你便自行离去,我绝不阻拦!”百花夫人颇有自信,道:“这天然你迷洞,世上只有不过三人知道路径。” 方尊知道迷洞的离开,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啊,即便知道很可能会无功而返,但还是硬着头皮告辞了。 这百花谷四周没有路径,方尊在早上挑水的时候就周围转了转。萧瑟泉的源头是一眼地泉,一直汇集在山头的坝上,成了瀑布,然后再奔流而下涓涓流淌。 花圃围着院落,周围都是各色各样的花儿,大多数方尊叫不上来名字。再往前走,便是林子,林子的深处方尊没有去过,但有可能是悬崖峭壁。 方尊先是按照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到洞口,看到了自己之前刻这的那个字,放心地走了进去。 方尊在洞里,摒除杂念,用心记忆。试图用心记住每一个分岔路口的地方。起初效果还不错,方尊走到死路的时候,都能凭借记忆折返回去。但是这么来来回回揍了七八次之后,方尊的记忆便模糊了。 最后一次,方尊差点儿走错。 害怕又在这迷洞中迷路,方尊只好按照记忆中的路径退回了百花谷。 百花夫人坐在萧瑟泉边,看着泉水流淌,偶有花瓣飘落泉水之中,当真是落花流水,美不胜言。 方尊走回来之后,百花夫人一动不动,等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这才转头问方尊:“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能走出这里的人,不过三个。” “那你便要怎样?”方尊问道,不过心里倒还坦然,若要取自己性命,百花夫人的身手,昨日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他的性命取了。 “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百花夫人及其自负地说:“你知足吧,若你不是这须弥山的弟子,就凭你擅闯百花谷,都死一百回了!” “前辈,你毫无道理。小可一时迷路而已,只是踉踉跄跄一路揣摩,到了这百花谷之中,却无意现你在此处,现在我要便走,你却为何拦我?”方尊道。 “可笑,我拦你了吗?”百花夫人笑着说:“你自己闯进了我的百花谷,我不怪罪于你,难道还要送你出去。你有本事进来,便自己出去。不然你就在这里待着。” 方尊觉得这百花夫人好没道理,竟然这样说话,可又一想,她的确没有拦我。 “反正你已经走不出这百花谷了,岂不放下身心,享受着四季如春的人间美景岂不更好?”百花夫人道:“慢慢地你就习惯这里的一切了。我来这里将近五十年了,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习惯,后来就好了。现在你来了以后,平日就干干活儿,这里的鲜花又千百种,又是常年盛开,我用花蕊酿的蜜,也够咱们吃了。” “我若不是须弥山的门人,你为何又要杀我?”方尊此时也放松了心情,也不急着出去了,这百花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真的走不出去。 百花夫人哑然失笑,看着方尊,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要谁死便死,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我不能对同门下手而已,不然你早都死了!”百华夫人道。 “同门?”方尊心里一惊,但不知道她是谁。 百花夫人见方尊不急着出去了,便说:“我便告诉你我是谁,也让你心里明白。反正你也出不去了!” 48、一失足成千古恨 百花夫人起身闲庭信步一直往前走,方尊也跟在后面,反正出不去了,还不如洒脱一些,跟着百花夫人闲逛。? ?? ? 百花夫人来到萧瑟泉旁边,万分惆怅,看着泉水从崖顶涌出,忽然奔流而下形成瀑布,忽然道:“李白的《将进酒》里有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气势便与我的萧瑟泉不相上下,那是千古名句,据说被收录在儒宗的《豪放诗集》里,也不知真假。” 方尊这段时日以来,将那《豪放诗集》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当然知道这《将进酒》便是诗集中的一篇,不仅如此,其中对应的经络路线图,方尊也记得明白清楚。此时想起,又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出现哪些经络路线的图片。 百花夫人说:“这眼泉水,我来这里便有了。须弥山的水,大部分出自这眼泉水,是以它湍急、迅猛!即便如此,我仍起名萧瑟!” 方尊当初也对这眼泉水的名字觉得纳闷,这花团锦簇,风景大美怎么起了如此悔色的名字。 “你大惑不解吧?”百花夫人莞尔一笑,想起当年她初入迷洞之时,万念俱尽,内心冰冷,当真如那哀莫大於心死一般,迷洞之中哪有今日百花谷的景象,到处都是枯叶淤泥,猛兽飞禽,唯有这眼泉水出一些声响。 百花夫人当时百感交集,之前身份尊贵,却在变故之后一落千丈,是以内心无法接受。到了迷洞之后,百花夫人一己之力,凭借卓越的修为搭建了院落房屋、培植了花圃,整整忙忙碌碌了一年时间,百花夫人方才从莫大的悲痛和屈辱中回过神来。 忽一****在泉水之中观看自己的容貌时,却现原来乌黑的一头长却已经变成了屡屡银丝。内心百感交集,苏轼的名句“回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瞬间涌上心头,便催动指力,在那石壁之上写下了“萧瑟泉”的字迹。 百花夫人说到此处,笑了笑,看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说:“现在看来,这笔字还是不行啊,起笔和收笔都欠了火候。我年轻时,自以为书法早已很深,自比卫铄卫夫人,现在看来,当真可笑,真可谓井底之外,夜郎自大。” 卫夫人卫铄本是晋代有名的书法家,更是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有名的儒宗名宿,师从三国钟繇,笔法敦厚又不失灵巧,曾给教导过王羲之的书法。 百花夫人叹道:“当年三国魏晋南北朝,门阀士族都是饱学之士,儒宗可谓红极一时,不像现在倒也逐渐没落了。” 方尊心中也大为感慨,这千百年前,万法万宗皆处于玄宗和佛宗两途,但春秋战国时期,儒宗鼎盛时期,名仕满门,天下闻名,当时唯有鬼谷子等人方能与其抗衡。 自三国后期佛宗从西域传入,起内功心法真气浑厚,十分深奥,修行之士都是出家和尚,避开红尘,心无再念,一心修习,是以短短两三百年,便力压江湖逐渐与华夏土生土长的玄宗成为正道统领。 百花夫人本是修行世家,其父是儒宗名宿,其母是旁宗巾帼。自幼饱读诗书,修习浑厚,当真是千娇百媚,为其倾倒着无数。成年之后与须弥山褚长天成婚,当真是羡煞江湖人士。 那褚长天本不是一般人,天赋异人,少年成名,与百花夫人成婚之后更加独领风骚,先后凭一己之力,毙了魔宗十三煞、武宗败类宋骁、旁宗叛徒郝嫣然。 褚长天修习深厚,声望如日中天,是以在中年之后便执掌了玄宗最大的门户须弥山。那些年,须弥山当真是人才辈出,道术高深人士举不胜举,也是褚长天调教有方,须弥山一时汇聚了当时最为顶尖的人才。 包不死、虚无、以及其他几位长老便是那时候前前后后投入到了须弥山门下。然而,褚长天当真威风凛凛名震九州的时候,因此前毙了魔宗之人,结下了梁子。 褚长天便在关外遭人伏击,六十余名魔宗高手,将其围困,褚长天殊死搏斗,力斗至死,与其中二十三名魔宗同归于尽。 此战之后,魔宗门内大伤元气,但须弥山却也是日渐下风。褚长天突然离世,留下须弥山,甚至整个玄宗群龙无。江湖之中数百年来再无一人能有褚长天那般修为、气魄和威望。 那百花夫人于褚长天可的确般配,夫君死后,百花夫人深居简出,却将家里家外,门派之中的错综复杂的事务调理的清清楚楚。为了替夫君报仇雪恨,百花夫人便将褚长天毕生所学,但有文字记载的秘籍全部传给了须弥山的几个弟子。 当时还是褚长天弟子的虚无、包不死等人所学诸多本领便是褚长天、甚至是百花夫人亲自教授的。是以包不死、虚无以及现在的其他几位长老对百花夫人都很尊重。 其中包不死天赋极强,学了那些炼丹、修习、采药、医术,而虚无内力真气醇厚,自成一派,百花夫人因材施教便将那宝物传的多一些。 方尊现在佩戴的清心白玉佩本是褚长天在关外采集的灵玉制成的,是以百花夫人亲自打造了一对金箍,但天不遂人愿,金箍刚刚做好,还未来得及与清心白玉佩组合,褚长天便死了。 故而百花夫人看见清心白玉佩就能拿出相匹配的金箍。当时百花夫人制作金箍,本想着清心白玉佩自己与褚长天一人一个,然后再配上金箍,当真是真金白玉天作之合,但褚长天死后,百花夫人心灰意冷,便将清新白玉佩传给了虚无。 但须弥山是江湖玄门大派,一直由百花夫人把持甚是不妥。期间也打算在门内推举出一位长老来,作为须弥山新任掌门。但诸多长老,相互不服气,谁都瞧不上谁。 是以一拖再拖,百花夫人名为前掌门夫人,实为现任掌门。但是日久了,的确颇有微词,再加百花夫人本是儒宗和旁宗出身,江湖中人风言风语也多,竟说那百花夫人当初嫁给褚长天便有目的,其实是儒宗和旁宗合起来窥视须弥山掌门之位。 情势已经不能再拖了,须弥山必须选出一个新的掌门来。门内有些身份的人,在山上闭关商议,可谈来谈去好几个月不但没谈出个结果来,反而却相互责骂、羞辱,怨恨倒是加深了不少。 最后还是百花夫人拍定,当时须弥山上,无论何人,只要在当年的仙侠大会中博得本门中紫擂的最好排名,便是须弥山的掌门。这个想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当下不但不相互拆台了,而且都有了干劲,个个勤加修行,众志成城。 此法妙就妙在,选举掌门的方法不可控,既然方法不可控,选出来的门人也就不可控了。但能在紫擂中博得好名次的,自然修为不低,这也保证了须弥山掌门不会被滥竽充数,侥幸获得。 当年仙侠大会中,虚无带着几个弟子都去了。而须弥山其他长老也是尽数参加。百花夫人不便太过张扬,是以也是暗中到场。 比了几个回合,虚无的名次在最前面,其后是须弥山长老聂远卫。平日虚无在须弥山人心所向,修为也不低,品行倒也端正。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困扰须弥山多年的门派之争终于可以放心地了解了。 但就在紫擂结束前几轮,就当须弥山人每天都要向百花夫人禀报战果一样。虚无将当日战况向那百花夫人禀报,并恳请百花夫人与其一同商议如何战胜接下来的对手。 可是两人却做出了苟且之事。虽然百花夫人归位褚长天的结妻子,在须弥山是长辈,虚无是徒弟。但其实百花夫人和虚无年岁相差不多。平日百花夫人一直冷傲居高,自从褚长天死后,男女方面极为检点,生怕惹出什么是非来。 众弟子也是自律,瓜田李下,叔壮嫂大,平日在须弥山都是一同前去见百花夫人禀报议事。但那日虚无打擂回来之后,却先在众人之前去了百花夫人的房间。 待众人暗示齐齐来到百花夫人居所,要向往常那样商议须弥山当日打擂状况之时,却见孤男寡女,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当真是**,无法自拔。 若是寻常男女被人撞破,已经十分丑陋。但此时又是百花夫人和虚无,乱了辈分,当真是众人戳着脊梁骨骂虚无。更有甚者却将一切归责与百花夫人,说她红颜祸水,勾引徒弟。 那胭脂本是虚无、包不死、聂远卫同辈的须弥山长老,与那虚无本是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不料忽然晴天霹雳,虚无却和师娘苟且在了一起。一怒之下,伤心欲绝,做出了那极端之事。 胭脂觉得,虚无随便与女人同榻共枕,不知羞耻,那她便要比他虚无更胜一筹。故而胭脂做出了十分极端的举动,去了杀人小镇做那娼妓。 而虚无和百花夫人这五十年来,一直有一见心事压在心头。就是当日到底生了什么,竟然让自己乱了心智,做出了那无可挽回之事。 49、暗算 虚无那日在紫擂中费尽了周折,这才将旁宗一名成名已久的人物打下擂台。?? 剩下的几个人,还未确定对局场次,虚无便觉得真气耗费太多,急需恢复。进入下一轮各宗派人物虽然脱颖而出,但对决名单还未确定。 虚无想在师娘那里讨几粒丹药吃,虚无记得师娘那里还有几粒紫霞藤炮制的丹药。紫霞藤对恢复真气,提高法力的效果奇佳,虚无想趁着众人还没去的时候,先讨几粒药丸吃了,若人数众多,师娘也不必将药丸示人。 紫霞藤本就是稀缺灵药,炮制的药丸更加是效果神奇。虽说虚无是为了门派而战,但吃了药丸,却是十分受用的。若是众人看到,想必又要非议,说师娘偏心,将灵药给了虚无吃。 正是如此,虚无才比寻常早去了一些时候。 虚无到了百花夫人的房间,却见百花夫人面色红润,不能自持。虚无关切地问道:“师娘,你可是受了风寒?” 百花夫人平日这等时候都是刚刚小息,饮了茶水,独自修习。但今日百花夫人起身后,却觉得有些不适。不知是偶感风寒,还是另有疾病,总觉那里不对劲。 起身喝了请茶,浑身还是不得缓解,百花夫人刚刚自行运行真气,在全身运转了十二个周天,出了一身汗。顿时觉得全身骨骼松软、身心放松,说不出的舒泰,只是忽然又觉得燥热难耐。 虚无本来提前来到百花夫人处,讨几粒药丸吃。但坐定之后,觉百花夫人有些异常,还未询问几句,顿时觉得自己周身燥热,小腹之处有一股热流涌动,全身不住地骚动。 与此同时,百花夫人也是神智不清,见到虚无进了房间,便有一种急切等待的感觉。仿佛全身的燥热就能在虚无身上得到清凉的爽快。即便百花夫人和虚无都是修行颇深、神智坚定的人,但不知为何,头脑之中神智越来越模糊,竟然有些麻木,似乎控制自己的理智已经渐渐失去了作用。 虚无看着百花夫人起身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曾经努力克制自己,甚至又喝了一口凉茶,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丝意识,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持住。百花夫人双眼迷离,似乎也是在失控的状态下朝虚无一步步走去,她虽然很不理解自己为何这样,但却还是一步一步朝虚无走去。 仿佛有个人在鬼使神差般地驱使她一样,百花夫人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甚至完全没有了意识,只觉得自己内心和身体里有一团炙热的火焰,需要找到一个出口。 当虚无最后一丁点儿的理智还在心间的时候,他看到了白皙的皮肤,百花夫人如绸缎般白皙的皮肤,还有紧绷、高耸的臀体,让他如痴如醉。 就在二人忘情地一次又一次翻云覆雨之时,须弥山众人却像往常一般走了进来。 众人推开房门的一刹那,都惊呆了。一个个都屏息凝视,看着眼前的一幕,丝毫不敢相信。 可百花夫人和虚无还是如痴如醉,甚至丝毫没有觉察到众人的来临。一干人等站在原地,楞了许久,看百花夫人和虚无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十分尴尬,又都退出了房门。 此时包不死对学医之道已经略有根基,在门外看着百花夫人和虚无一浪高过一浪的媾和,极其怀疑。而其他人等确是脸色十分难看,各自想到,褚长天掌门去世不久,怎么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甚至有些心态卑鄙的,便想到虚无修为颇高,是否因为和百花夫人有私情,故而在传授褚长天遗技的时候,对他有些偏向。 过了许久,还是包不死现了端倪。 他说:“诸位长老,好像不大对劲啊。” 众人都气急败坏,也未详细揣摩其中的微妙之处,听包不死这么说,便问:“到底怎么不对劲了?” 包不死看着屋内百花夫人和虚无道长甚至出了痛快淋漓的叫声,愈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说:“百花夫人和虚无……像是……像是被人下了药一般。” 众人这才醒悟,一定是这样。他们一众人推门进去,可是百花夫人和虚无还是毫不知晓,继续我行我素,难道偷情还有这么大胆不成? 众人这才纷纷点头,觉得一定是本门之中重要的两个人物遭人暗算,这是冲着须弥山来的。 “你看他们二人,面色红润,双眼迷离,浑身颤抖。”包不死沉吟道:“应该是中了极其霸道的春媚之药,两人心神已经错乱,似乎不能自己了。” 另一名长老聂远卫也道:“包长老说的极为有道理。即便他二人有私情,平常这个时候,都是大家来师娘这里齐聚,商议每日打擂的事宜,他们又怎么会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在这里做出这种不伦不类、有伤风化的事呢?” 虽然众人都知道百花夫人和虚无二人一定是受了极为霸道的媚药,但做出这种事来,又是和长辈之间,简直乱了人伦常理,实在是可悲、可笑。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百花夫人和虚无身中媚药渐渐过了。二人这才恢复了神智,可此时看着自己竟然和对方做出这等事来,再加性情的确极其欢愉,却也一时难以停下来。 好不容易药劲完全消散,二人完全清醒了过来,当真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众目睽睽之下,虚无便要举剑自杀。却被聂远卫一把拦住了。 百花夫人此时已穿戴整齐,羞愧难当,只是面北而跪,言道:“百花再无脸面见人,做出这等愧对夫君之事,唯有一死了之!” 就当不可开交之时,虚无和百花的情绪基本已经失控,实在是没有脸面再见人了。 此时还是聂远卫一语中的,三两句话便安稳住了虚无和百花夫人。聂远卫道:“师娘、虚无师兄,二位仔细想想,同时此刻,你二人依然乱了心智,我想断然是被药物所迷。一定是有人要暗算你,甚至是要对须弥山暗示毒手。若你二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死了,反而落下口实。” 虚无和百花夫人情绪波动,难以平复,但此刻听了聂远卫这么说,慢慢地静下来,冷静地想想,觉得聂远卫说的有道理。 虚无低头,哀怨了一番,便说:“我也觉奇怪,只是在我房间之时还好好地,为何到了……到了师娘这里……便……” 百花此刻羞愧难耐,双面绯红,一句话也不说。聂远卫便问:“师娘,你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百花想了想,觉得忽然觉得浑身热,身体便逐渐的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神智开始迷离,见了虚无当真是**一般,便忍不住脱了衣服,极力地欢快了一番,这才觉得解了那体内万火焚身的炙热感觉。 可这番话,一个男人询问自己,又怎么能说出口?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百花还是长辈! 虚无便百花不开口,便知道了她的苦衷,当下对聂远卫及众人说:“我同师母所中之毒可能是同一种毒!” 虚无便陈述自己的症状:“我初始,只觉得头晕,接着浑身燥热,觉得骨骼之间及其困,丹田开始自腹内都有一股热流,随着血液在全身而动。逐渐我的甚至开始昏迷,竟然不能自控,丧失了意志,整个人都陷入混沌状态。” 虚无一边说,百花夫人一边点头,竟似和虚无的感觉如出一辙。众人这才明白,是百花羞于启齿,这才借着虚无的口说出了那中了媚药之后的感触。 虚无又说:“我进来之后,身体愈困,而且眼神迷离,体内一阵热过一阵,那种燥热极其难忍,似体内有蛆虫蠕动,当真便是说不出的感觉。只是说来奇怪……这……这样之后,那感觉便顿时消失了。” 百花又是连连点头,众人这才明白,虚无和百花竟是种了同一种毒,二人才有了这媾和之事。 “敢问师娘、虚无,二位可食用过,或者饮过什么异样的东西吗?”聂远卫心思缜密,每次问都是在这最为要紧的所在。 百花小息醒来,自己泡了杯茶,喝了几口,虚无便来了。仔细想想的确没有什么异常。而虚无自擂台下来之后,也是在自己的住处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喝了杯茶,就到了这百花夫人的居所。 两人回忆良久,均为想到有可以之处,便道:“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聂远卫自言自语道:“这就怪了,那你二人又怎会中毒?” 虚无前前后后将所有细节想了一遍,均为觉有任何地方可疑。 这件事当时就被悄悄压了下来,毕竟当时仙侠大会,玄、佛、儒、武、旁、魔各宗翘楚都在场,要是弄得整个江湖都知道,须弥山的脸就丢尽了。 但此后,虚无的师妹胭脂还是知道了此事。毕竟在同一门派之中,生了这等大事,想瞒胭脂是瞒不了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的生,后来接二连三出现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变故。 50、变故 本来虚无信心百倍能在仙侠大会的紫擂上夺得傲人的成绩,可这忽然生的意外让他一时没了主意,整个人都在恍惚中度日。??为了避免生意外,虚无只能放弃了后来仙侠大会紫擂的对决。 原以为在仙侠大会上夺得好的成绩,回须弥山就可以名正言顺、众望所归地继承掌门之位,然后再与那胭脂成婚,当真是天造地设,羡煞众人的一对。那胭脂修为也不低,是本门同辈中唯一的女子,姿色动人,秀外慧中。众师兄弟早已对她垂涎三尺,可唯有虚无夺得胭脂的放心,二人卿卿我我,已有多年,本来早就要完婚,褚长天却突然暴毙,掌门丧期之内,不敢成婚,恐被人耻笑。 没想到过了些年,本来过了掌门褚长天的三年守孝期,二人说好了本次虚无回到须弥山就要和胭脂成婚,却没想到一生的美好,毁在了旦夕。 虚无和百花夫人的事情生之后,虚无当即退出了仙侠大会的擂台,为了不让外人引起怀疑,也为了维护须弥山在江湖中的地位,其他人继续打擂。但当时虚无是须弥山的第一高手,他退出之后,众人再没有能夺得耀眼的排名。 当然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胭脂知道了此事,寻死觅活,一时想不开,差点儿寻了短见。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传了闲言碎语,胭脂一直以为百花夫人和虚无是勾搭成奸,更或者是百花夫人主动勾引了虚无。 胭脂想,自己和虚无多年情感,竟然换来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悲哀,这须弥山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自己付出多年的情感,竟然到头来就是一场空! 一气之下,胭脂便离开了须弥山。她本想去做尼姑或者道姑,但想起那虚无便是道人,气急败坏,怎么也不愿意再做道姑。但心中实在不忿,想自己与那虚无两小无猜,相好多年,竟然背着自己虚无做出了这种事来! 更让胭脂耿耿于怀的是,另一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师母。胭脂怀疑在很早以前,虚无或许与百花夫人就有不轨行为,只是到了现在才被现而已。 胭脂本是个性格刚烈的姑娘,忽然遭此变故,便走了极端,心想:“你虚无可以乱找女人,我便要比你更乱,你虚无让我脸面无光,我更要你颜面扫地!” 是以不听劝阻,胭脂便在杀人小镇成了一名娼妓。 虚无、百花夫人众人此后在线下大会中折翼,闷闷不乐回到虚无山,这才现胭脂已经出走。而此时虚无连番遭受打击,已经完全夸了。 纵然聂远卫想查个清楚,可实在无从查起,只是在仙侠大会期间,留守虚无山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虚无和百花夫人是中毒了,并非通奸,而是被人所害。 消息终于传到了胭脂那里,虚无本想着胭脂知道了自己是受奸人所害,并非蓄意为之,会好心回转和自己重修于好。但胭脂在知道事情之后,只是将自己的一缕长剪短,寄给了虚无。 虚无长叹一声,在须弥山上一个人坐了七日七夜,知道一切终将无法挽回。便带着自己的四个弟子,离开了须弥山,创立了虚无山。 那百花夫人自回到须弥山来,一直羞于启齿,闭门不出,也不见人。待虚无走了之后,知道事情总要有个了解。虚无已经离开了须弥山,胭脂更是负气出走,自己在须弥山也带不下去了。 但百花终究是须弥山掌门的遗孀,若是流落江湖,难免被人耻笑。百花也想过一死了之,但对自己和虚无下毒之人还未查清,自己这么不清不楚地死了,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心虚。 百般无奈,百花忽然想到夫君褚长天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须弥山六大禁地之中,那迷洞中最为玄妙,偏安小巷,曲径通幽,褚长天曾答应百花,待须弥山扬光大,他将掌门之外传给别人,便和百花去迷洞之中过神仙般的日子。 现如今,物是人非,褚长天死了不久,须弥山便遭到巨变。百花无处可去,便独身在迷洞中做了隐士。好在迷洞中本是禁地,而且别人也不认识进来的路径,自己藏身于此,也不会与人碰面,少了许多尴尬。 百花夫人便隐匿于迷洞中近五十年,渐渐的,当年之事也被人遗忘。 当年仙侠大会中,虚无之外,便是聂远卫名次最佳。但聂远卫回到须弥山,却无论如何也不继承掌门之位。 一来聂远卫资历不及其他长老,怕人不服。二来,自己若是继承了掌门之位,难免有人说三道四,怀疑自己垂涎掌门之位,才用那歹毒的计策,害了虚无和百花夫人。 聂远卫无论如何也不继承掌门之位,而其他长老虽然都垂涎掌门的位置,但和聂远卫一样的忌惮。有人故意暗害虚无在前,谁若是继承了掌门之位,谁便成了众矢之的,众人变回觉得他便是那下毒之人。 当年那件事之后,风波逐渐平息,但下毒的事,在四个人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裂痕。 虚无耿耿于怀,但实在没有丝毫线索,不知道那下毒之人是谁。百花夫人也是等水落石出之日,便以死谢天下。胭脂虽此生不可能再和虚无成为眷属,但虚无终究是心中爱慕之人,胭脂眼看着虚无一生毁于一旦,便大有同仇敌忾之感。 百花夫人到了迷洞之中,便不再与外界来往。虚无到了虚无山,一心修道,修为倒是进境了不少。但心头这个石头一直压着自己,多少年来无法释怀。对他来说,身负着当年的屈辱,还有便是对于胭脂的愧疚。 是以方尊那日跟着沈千心到了虚无山,沈千心拿出胭脂的玉镯便不假思索,加以援助。 但仍有一人惦记着此事,此人便是那须弥山的另一位长老聂远卫。聂远卫门徒盛广,在江湖中人缘极好。作为须弥山的长老,当年出了此事,他便觉得一损俱损,誓死也要找出真凶来。 唯独包不死这几年不问世事,一心收徒弟,炼丹药,修真气,一时须弥山的格局趋于僵化,但是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今日方尊误打误撞到了这迷洞之中,这才将整件事了解了个大概。 百花夫人料知此事在须弥山人尽皆知,便也不再隐瞒方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向方尊说了一番。 方尊听得张口结舌,他真的没有想到,这虚无山与须弥山竟然有这么多的渊源。最让方尊吃惊的是那胭脂,本以为胭脂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真没想到她却有这么多的故事。 多亏在杀人小镇之时,方尊只是心里爱慕胭脂的美色,没有做出轻浮的举动,不然方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百花夫人也没想到让方尊再走出迷洞,便将这些年的变故全都告诉了他。若方尊不是须弥山的弟子,百花早就痛下杀手了。 “你现在就老实在这里待着吧。”百花夫人从萧瑟泉的石壁上下来,看着泽泽的流水,犹如逝去的时光,匆匆而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没什么不好,其实我也厌倦了外面的日子。”方尊心里想,如果真的体内金蟒的病害作了,死在这花团锦簇,风景如画的百花谷中也是好事,也算是风水宝地了。 “外面?”百花冷笑着问:“江湖中,腥风血雨,什么都有。这些年玄宗和佛宗势力减弱,魔宗乘势崛起。我总觉得江湖巨变,一触即。你还是留在这里不要去沾染那些恩怨是非。” 方尊初入江湖不深,对江湖是非并无太多的了解,只是一直以来自己中毒、然后又被金蟒血和金蟒胆所困,到了须弥山,却不被包不死待见。只是这最近的日子,才和莫思婵、申宝儿等人熟识了起来。 尤其莫思婵让方尊觉得自己有了一些温暖,申宝儿对于方尊来说,有着无法言表的情感。就在前几日,方尊与古大名进山之时,方尊与申宝儿还嬉闹了一番。 百花夫人说罢便不见了踪影,留下方尊一人在萧瑟泉处愣。 左右无事,方尊便进厨房做了一些饭菜,等百花夫人回来一起食用。百花夫人回来之后,方尊也不问去了哪里,只是将饭菜拿了出来。没想到百花夫人吃了十分爽口,连连赞赏方尊勤快能干。 之后数日,方尊每日挑水、劈柴、做饭,倒也过得不亦乐乎。百花夫人高兴时便与他说几句话,大多时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方尊也不问,百花夫人开口时便说几句,百花夫人若是不说,方尊也不搭话。 晚上方尊将武宗心法、玄宗心法勤学苦练,倒是都有了许多进境,但体内金蟒的血和胆作怪,却越来越厉害,身体每次膨胀便要死了一般,体内那股热流也是越来越难耐。 这一日,方尊正在劈柴,百花夫人却猛地出现在了方尊面前,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方尊掐指一算,具体也记不清了,但至少有个把月的时间了,便道:“可能一月有余了。” “你才一个月!”百花夫人冷笑道:“我在这里待了快五十年了!” “你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百花夫人口气,像是命令,容不得方尊有些许的质疑。 方尊无奈,只好跟着百花夫人走出了院落。 51、石碑 方尊跟在后面,百花在前面快步行走。八 一?中??文网 ?只是方尊奇怪,无论自己脚步多快,仍和百花有大概两三张的距离,这百花修为极高自不必说,但其身形不变,脚下从容不迫,却能将脚力控制的如此娴熟,也实属不易。 百花在前面带路,二人走到了萧瑟泉旁边,百花停下脚步,道:“能跃进去吗?” 方尊看眼前无路,大为蹊跷,这周围在方尊来的第一天便到处看遍了,并无其他地方。除了崖顶的泉水和石壁上的刻字,这周围再无出路,现在百花夫人这么问,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哪里啊?”方尊环视了四周,的确没有看到什么特比的地方。 百花夫人捡起一颗石子,扔进了瀑布后面,里面传来了空旷的击打声。原来瀑布后免别有洞天。 “跟我进来!”百花夫人冲方尊说。 “可是……这有不短的距离哎,我要是掉下去怎么办?”方尊心里没底,对自己还不是很有信心。 “掉下去就活该,这都跃不进去,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须弥山的门人?”百花夫人甚至有些强迫,说罢纵身一跃,跳进了瀑布后面。 方尊提了口气,还是心里没底,又向后退了几步,运气至丹田,奋力向前一跃。整个人便飞腾了起来,冲过瀑布的一刹那,感觉万点雨水打落,浑身都湿透了,落地之时脚下踩踏到坚硬的石头,这才放心。 百花夫人已经站在一侧,看着方尊落地,笑着说:“还好,比我预料的要好一些。你的内力似乎非常淳厚,在你的这个年龄实属罕见,日后勤加修习,定有大成。” 方尊站稳脚,四处看了看,瀑布之后是一个不大的洞穴,洞穴三面墙壁平整,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看着百花夫人,方尊不明白为何要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 百花夫人知道方尊的心思,看着他大惑不解的样子,说:“知道为什么我带你来这里吗?” 方尊疑惑地摇头,他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蹊跷,但是既然百花夫人带自己来了,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看那石壁之上是什么。”百花提醒着方尊,自己到了石壁之前,凝视着石壁。 方尊走到跟前,抬头望去,这才现石壁之上竟然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仔细读了才现,这些石壁之上竟是玄宗须弥山极其高深的武学招式和真气心法。 “怎么会在这里?”方尊惊奇地现,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武学精要内容庞杂,实在叹为观止,就连包不死那四个徒弟所学也只是其中一隅。 百花夫人笑着道:“这便是我那夫君褚长天的毕生所学,我一边整理、一边回忆,全都刻在了这石壁之上。一边整理、一边篆刻,也用了几十年的时间。” 这三面石壁甚是平整开阔,上面全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子,三面墙壁看下来,似有数万字之多。 “当年传给包不死、虚无、聂远卫还有几位长老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我是有所保留的,这也是我夫君的意思。”百花夫人道:“在这些武学招式和真气心法中,最为精要的一些都没有传给他们。我夫君曾说,要将最为精要的部分传给今后的掌门,若是全都传给了那些长老,他们本事能耐一样大,今后怕新掌门难以服众。” 百花夫人叹了口气说:“怎料世事无常,我的夫君先走了一步。也是他早有准备,为了以防不测,人在江湖,说不定哪天就人头落地了。他也是早有防备,将这些秘籍全都传给了我。我自到了迷洞之后,孤苦一人,怕有不测,便每日篆刻上一些,前几日方才篆刻完毕。” 方尊这才明白,为何百花夫人时常就不见了踪影,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实在这瀑布之后刻字呢。怪不得方尊几次都现,百花夫人回去的时候,身上衣服都是湿的,想必就是在穿越瀑布的时候给打湿了。 “我这几十年来一直是一个人在这里过活,也不知道何日会和我那夫君在九泉之下相聚。生怕这须弥山傲视群雄的精要就此失传,便全都刻在了这石壁之上。”百花夫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再给方尊吩咐,说:“本来觉得这些石壁上的文字,除了我再不会有人知晓,但几月前你却无意间闯了进来,竟然还是须弥山的弟子。” 百花夫人暗自观察方尊这几个月来的言行,他每日除了做饭、劈柴、担水,在没有其他事做,自己不问他,方尊便可几日不和自己说话。听其言,观其行,方尊虽说还很年轻,但言行举止极为沉稳,再加百花夫人生怕须弥山这些精要失传,便在今日把方尊领了进来。 百花夫人道:“我若是有了当年对我和虚无下毒之人的消息,便是同归于尽,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那时候,我若去了,这些东西怕会失传,本想刻在这里,等今后有缘分看到。但这些年来须弥山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实在担心,也是机缘巧合,便将这些传给你吧。” 自褚长天之后,须弥山虽说还是玄宗统领,但日落西山,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再加百花夫人当年将本门秘籍传给四位长老的时候,掌门还没有确定,是以有所保留。 正是如此,须弥山的众多精要那些长老都没有学到,是以在江湖中地位已经不如往昔。 方尊听到此处,热血沸腾,这须弥山的所有武学精要便要传给自己了吗? 就在方尊内心忐忑起伏的时候,百花夫人道:“你也莫要得意,就算你学了这些,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的。我在迷洞的消息,万不能让世人知道,若是给人知道了,我当真再无脸面待在这里了。” 方尊这才明白,百花夫人将这些传给自己,并非全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而是让自己也知道这些武学的所在,一面须弥山的秘籍失传。 “今后你在这里可自行研习,能学多少,看你的造化吧。”百花夫人说罢,转身一跃,出了洞穴。 方尊再次回头仔细研读,石壁上洋洋洒洒,少说也刻了几万字,但方尊研读了几个时辰,洞内已经没有了光亮,却还是没看透几句。方尊只得出了洞穴,先回去修习。 晚上方尊休息真气的时候,又想起洞中篆刻的秘籍,心想,那石洞在瀑布之中,每日光亮及其有限,没几个时辰就漆黑一片了,是以百花夫人刻那几万字竟然用了几十年的时间。 若是自己在洞内研读,仔细揣摩秘籍中的精要,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尊打定主意,先将洞里的秘籍背下来,再仔细揣摩修习不迟。 第二日方尊早早起来,又是劈柴、挑水、打扫院落,之后又去了洞穴之中。百花夫人看在眼里,也不言语,任凭方尊来去自如。 今日到了那洞穴中,方尊再不急于研习参悟,只是将那石壁上篆刻的字样一一铭记于心。只是看到精妙之处,忍不住又要停下来推敲揣摩,研读一番。方尊极力克制,但石壁上秘籍实在精妙,总是忍不住要对着上面的文字修习。 这样过了三个月,方尊终于将石壁上的文字背的滚瓜烂熟,便不再去那石洞之中了。 百花夫人问方尊将那石壁上的秘籍是否背熟,方尊便背了一段,当真丝毫不差。百花夫人也是心情大悦,她不再担心秘籍失传了,笑着说:“孺子可教,你的真气修行不差,自己加以研读,日后会有大成。只可惜,你一生都要困在这迷洞之中,无处施展。” 百花夫人说罢,放声大笑,似乎也替方尊感觉可惜。只是那方尊并不觉得遗憾,仍凭百花夫人嬉笑怒骂,兀自坚定,还是每日劈柴、挑水、收拾院落,晚上便勤加修习。 一晃在这迷洞中已经一年有余,方尊自感真气修为大大精进了不少,之前玄宗心法,总在聚气境一二阶徘徊,自从按照石壁上篆刻的文字修习之后,似乎这一年多来,玄宗真气已经到了聚气境五六阶的修为。 只是体内金蟒血和金蟒胆带给的痛苦却是分毫未减,每每作之时,方尊便痛不欲生,像是死了一般在地上翻滚,挣扎。 偶有闲暇之时,方尊将《豪放诗集》上的心法也加以修行,感觉也是极为舒泰。慢慢地武宗、儒宗以及玄宗心法同时修行,方尊竟然感觉效果极为奇妙。尤其武宗心法遇到瓶颈之时,按照《豪放诗集》上的记载,将真气导入那图片上的经络穴位,无数玄关本来难以冲破,竟然也是极其轻松就能逾越。 其实方尊有所不知,修习一道,本来就讲究刚柔并济,阴阳互补,那武宗心法与儒宗心法,文武同修,自是威力非比寻常。 52、伏虎擒龙手 世间江湖武学,本是相辅相成,没有一家独大之说。?但宗派、门派之间相互防备,相互芥蒂,个个敝帚自珍。以至于诸多武学精要都相继失传了,相传在很多年前,须弥山的一位掌门江湖中人脉极广,好友遍布五湖四海,集众家之所长,也借鉴了一些其他的武学精要,但此后历代掌门,再没有能胜过他的,至此便再没有越前人。 百花夫人问方尊:“石壁上有一处是记载擒拿散手的,你可以先练练。” 方尊问:“你是说那《擒龙伏虎手》?” 《擒龙伏虎手》本是十二路散手格斗,对于单打独斗,一对一的较量十分受用,简单易学,只要有真气基础,即可以弱胜强。此招式胜就胜在变化精妙,四两拨千斤,出其不意。 这路散手本是须弥山之前一位女掌门所创,只因她是女子,修习真力一道不同于男子,真气总是略逊一筹,是以她观看龙虎搏斗,终于参悟出了这套散手。 百花也是女人,初学时便以这套散手入门,上手极快,很短的时间就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她看方尊虽然真气有些基础,但是招式格斗还是差一些,便提醒他注意《擒龙伏虎手》。 方尊暗暗回忆了一遍《擒龙伏虎手》,然后试着打了一套。百花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时不时加以指点。 方尊学的极快,半天的功夫,这套散手已经能演练纯熟,只是招式的变化还不是很自如。百花指点了一番便自离去,留下方尊一个人演练。 就这样,白天方尊修习招式,晚上练习真气,每日勤修苦练,不曾耽误。大概过了两个月,方尊才将这套散手修习的纯熟,每招每式都很到位,招式的变化也是行云流水。 百花夫人看在眼里,更加觉得方尊是个可塑之才,便将擒龙伏虎的几处关键所在对方尊加以指点。 “那石壁之上,记载的都是须弥山的武学精要,除了这套散手可以成之外,其他的都要经过长期磨砺,你先炼气吧,那是一切的根基。”百花夫人提醒方尊。 此后方尊每日修习,真气进境的越快了,不过那体内金蟒血和金蟒胆的麻烦可更大了。方尊终于现,这个麻烦是随着自己的真气增长的。自己的真气修为越深,作起来就越加痛苦。 只是这些时日以来,方尊越想念莫思婵和申宝儿了,他不知道这些日子师娘可好,小师姐是否还和之前那样顽皮。还有古大名,是否已经抓住了穿山甲。 百花夫人有时候也会和方尊对拆几招,只是二人修为悬殊太大,方尊总是支不过十招。方尊有时候会略显气馁,但百花夫人对他却很满意,百花总是鼓励他说,才学了几个月就能和自己对拆十招,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日方尊去萧瑟泉边挑水,心里越想念古大名他们,看着泉水流淌而出,成了湍急而下的湖水,湖水中自己的倒影越消瘦。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修为提高了不少,方尊的精气神也足了。 一不留神,木桶冲进了湖水里面,方尊大为着急,要是木桶被冲走,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挑水的桶了。方尊不假思索,跳入湖中去捞水桶,可水流湍急,木桶越漂越远。 方尊奋力向前,努力游向水桶。可是湍急的湖水把水桶冲击的越来越远,方尊急了,死命向前游去。 可是水流冲击着自己,怎么也够不到水桶。渐渐的方尊的力气越来越小,再想游回岸边,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终于方尊只能让自己漂浮在湖面上,在没有力气向前游了。就这样随波逐流,方尊只能顺着湖水流动的方向,向前漂浮。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方尊慢慢漂浮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方尊没有来过,但不远处看去,确是湖水激流而下,像是有很大的水位落差。 方尊这才想起,百花夫人曾经说过,这萧瑟泉的湖水流经迷洞,是须弥山饮水的源头。而迷洞在后山之中,后山地势很高,也就是说,顺着河流而下,方尊会被水流冲击到须弥山,离开迷洞! 方尊在慌乱中极力整理着思绪,如果他想的没错,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这样离开迷洞。 终于在一个漩涡处,方尊抓住了木桶。借着木桶的浮力,方尊就这么一直往下漂。俗话说,水往低处流,湖水流动的落差很大,方尊有好几次随着湖水被冲到了下游,身体碰到石头,撞的生疼。 方尊看着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陌生了,不知道这究竟是那里,而且最要命的是,天也快黑了。冷风嗖嗖地吹着,方尊冷得直抖,到后半夜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昏迷了。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方尊迷迷糊糊地醒来,现自己竟然在一片沼泽之中。 原来方尊昏迷之后,但手里还是紧紧拽着木桶,一路漂流,被冲到了一处不之所在的岸边。抬头看去,日头已经老高了,原来方尊竟然在湖里飘荡了一夜。 在湖水里漂了一夜,方尊全身酸软,还有多处擦伤,最要命的是现在迷路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方尊都不得而知。 左右看了看山势,不远处就是湖水,只是这里已经水流很小了,不然他也不会被漂到这里来。 右边山路崎岖,但是隐约可以看到一条小路。方尊揉了透眼睛,硬着头皮往前走。 在一处大青石上,方尊看四下无人,脱了衣服,在日头下烘晒。好在烈日当空,没多久便把衣服晒干了。穿好衣服,摘了几个山果充饥,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 须弥山百里,方尊现在当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么不知不觉地摸索,一直到了深夜,这才看到了一处灯火。 方尊心头大喜,觉得那处灯火便是希望一般,不顾一切走了过去。 到了那灯火近处,方尊本想进去借宿一宿,看这山势起伏,应该还没有出须弥山的境地,都是同门,借宿一宿应该没有问题。虽然方尊入门不久,而且一直没怎么出去过,但同在须弥山上,都是门人,现在自己落难,应该会伸出援手。 眼看着灯光就在眼前,方尊又走了几步,到了窗外,正要呼唤,却听窗户里面一人说:“哎呀,最近咱们须弥山真是祸不单行啊!” 方尊自在迷洞中迷路以来,与那百花夫人在百花谷中已经待了大概一年时间,这期间须弥山生了什么的确不得而知,但听此人说,看来须弥山的确生了很多不好的事。 “听说方尊那小子是虚无山派来的奸细啊,这下可又好看的了,包长老无法交代了!”另一个人说。 方尊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却牵连了自己,更加奇怪的是,为何会说自己是奸细呢? “包长老早就说了,没有让方尊拜师,只是个挂名弟子,只是让方尊挂名在了申子力门下,可这小子把申子力害的最惨!”先前说话的一人继续说。 “可不是,要不是这小子害人,还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哎呀,现在几个长老都在对包不死难,这下可有好看的了?” 先前说话的那人,继续说:“包长老门下也是受害最深啊。申子力这几年全靠古大名采药,但这古大名和方尊进山采药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曾子丹门下的江心月也莫名其妙失踪了。这可不是祸不单行吗?” 另一人唉声叹气地说:“可惜了江心月那个大美人儿,学什么不好,非要跟着曾子丹学什么玄阴炼丹术,一直冷若冰霜,现在还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不是吗?听说穿山甲还被寒冰、封雪夫妇给抢走了,哎!”另一人说道。 先前说话那人顿了顿,说:“哎,快睡吧。包长老话了,谁要是能擒获方尊,赏银一万两,助其真气提升至凝气境。你我要是有这个运气,就抓住方尊那小子,去领赏!” 另一人吹灭了烛火说:“方尊那狗贼,当真恩将仇报。包长老好心收留了他,他却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二人熄灯睡了,可方尊却听得浑身冰凉,仿佛比那湖水之中浸泡还要让人心寒。 方尊至今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在众人口中,自己竟然成了大逆不道,杀害师兄的罪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