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鸭子》 又见巨人阿空 这一天p天气:昨晚在马小跳家看电视播出的天气预报,预报今天阴间多云。今天果然是阴天,但p并不是多云,灰蓝色的空中只有几丝淡淡的浮云。 p今天一早,马小跳就带着我来到唐飞的家。我这才知道,今天要云的地方是张达的外婆家。临走之前,唐飞的爸爸还给我们讲了话。一看他气宇轩昂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董事长。虽然面对的是几个孩子,但他讲话的神态、语气都像在主持董事会议。 “让你们去张达外婆家,不是去玩儿的,而是云摘桃子的。”唐飞的爸爸停顿了一下,他发现唐飞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外,没有听他讲,“唐飞,我刚才讲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唐飞一时回不过神来,“你说摘桃子很好玩。” “刚好说反了。”毛超悄悄对唐飞说,“你爸说摘桃子了好玩儿。” 唐飞的爸爸皱皱眉头:“我没说摘桃子很好玩儿,也没说摘桃子不好玩儿。我是说,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是真正的大自然,对你们p这些城市孩子来说,是最好的大课堂,所以你们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在劳动中好好锻炼,特别是唐飞。” 唐飞用力地点头,马小跳、张达和毛超也学着唐飞的样子,用力地上点头。于是,唐飞的爸爸也满意地点点头。他让司机小王开悍马越野车送几个孩子到张达的外婆家去。 “马小跳,杜真子怎么还不来?” 唐飞问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她妈不让她去。” “你打一个电话,就说我们在等她。” “我不打。”马小跳问唐飞:“是你想让杜真子去,为什么你不去打?” 我知道,唐飞现在最怕的一个人,就是杜真子的妈妈。 司机小王已经第二次催他们上车了。唐飞不得不去打这个电话。 我看见毛超在一旁偷偷地笑,还听见他在对马小跳说:“唐飞真是一条好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马小跳和张达都笑了,因为一看唐飞灰溜溜的样子,就知道杜真子的妈妈肯定给了他当头一棒。 “笑什么笑?还不快走。” 唐飞气呼呼地上了车。他坐在司机小王旁边的副驾驶的座位上,马小跳、张达和毛超并排坐在一起,我坐在马小跳的身上。 悍马越野车开得像飞一样,车窗外面的高楼从我们的眼前一晃而过。出了城,高楼越来越少,绿地越来越多。一路上,马小跳、张达和毛超都兴高采烈,唐飞却闷闷不乐,我也闷闷不乐。 司机小王不时侧过头去看唐飞的脸:“唐飞,你咋不高兴呢?” 毛超像抢答一样地接腔:“因为杜真子没去。” “闭嘴!”唐飞瞪了毛超一眼,又扭过头去命令司机小王,“小王,开车的时候不许说话!” 司机小王不说话了,但毛超的嘴却闭不上,“唐飞,你不要太绝望。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唐飞回头问毛超:“路在哪里?村又在哪里?” “没有路,也没有村。”马小跳不给唐飞一丝希望。“我姨妈恨不得让杜真子每一分钟都在学习,她是不会把杜真子放出来的,所以唐飞,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马小跳的姨妈就是杜真子的妈妈。马小跳说得一点没错,但我还是不满意马小跳的态度,我总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因为我知道他心里并不希望杜真子去。 下了高速公路,越野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面的路是连绵起伏、曲曲弯弯的山路。山路两旁是望不到头的桃树林,密密层层的桃叶中间,藏着成熟的桃子。 唐飞不那么郁闷了,诱人的桃子让他暂忘记了杜真子。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座红顶房子,马小跳他们像都认出了那就是张达外婆家。 难道他们都来过这里? “张达,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阿空?” 阿空?这个名字好熟悉!哦,我想起来了,他是一个巨人,我曾经跟着杜真子去过他那像城堡一样的家。现在,他怎么会在这里?我还记得他有一只后肢瘫痪的腊肠狗拖拖。如今,拖拖还好吗? 在山道的拐弯处,停着一辆巨大的、像房子一样的汽车。马小跳他们都欢呼起来:“阿空的房车!” 他们叫司机小王停车,一个接一个地从真是车上跳下来,又叫小王打开后备箱把他们的行李搬到那辆房车上。 “好啦!”唐飞拍拍司机小王的肩膀,“你已经把我们安全送到目的地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有没有搞错?”司机小王上下打量着阿空的房车,“你爸爸叫我把你们送到张达的外婆家,可这是什么?” “这是房车。” “有没有搞错?哪有这样的房车?” “小王,你真是井底之蛙。”唐飞拉着司机小王看了汽车的四个轮子,又看了方向盘,“有轮子,有方向盘,又像房子那么大。你说,不是房车,是什么?” “是什么牌子的?” “阿空牌的。” 唐飞说“阿空牌”的口气大得像在说一个世界名牌。司机小王拿老板的这个儿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开着车回去了。 阿空的车在这儿,阿空在哪儿呢? “他在······摘·····桃子。” “我知道他在摘桃子。”毛超伸长了脖子朝四周张望,“可这桃树林这么大,他究竟在哪棵树上摘桃子呢?” “我们一起喊吧!把阿空叫出来!” “一、二、三——阿空!” “阿——空——” 孩子们的呼唤声在桃林上空回荡。 “嘿!” 平地一声惊雷起,阿空突然从桃树间冒了出来。他比所有的桃树都高。 “阿空——” 马小跳他们朝阿空跑云。阿空伸开双臂,一边两个,他们四个都吊在了阿空的手臂上。 “起飞喽!” 阿空原地转动,马小跳他们双脚悬空,仿佛飞起来了! 一直转到马小跳他们大叫头晕,阿空才把他们放了下来。 这时,阿空看到了我。他把我抱起来,捧在他的手心里:“你也来啦?我记得你,你是一只会笑的猫······” 我第一次离巨人这么近。他的眼睛好黑,他的鼻子好长,他的嘴巴好大······我笑了,是那种最动人的微笑。 巨人也笑了。让我感动的是,巨人的笑竟然这么亲切,这么温柔。 女鸭子麻花儿 第二天天气:农村的天空和城市的天空,其实是一样的天空。只是,城市里的楼太高太高,让人看不到远方,而身在农村,你却能看见满天的朝霞和晚霞一直伸到地平线那里。 张达外婆家的桃树漫山遍野。桃树上的桃子都熟透了,要赶紧摘下来卖到罐头厂去。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多端,经常有雷雨、阵雨、暴风雨,挂在枝头上的桃子随时都可能掉到地上,烂在泥土里。今天一大早,阿空就带着马小跳他们几个摘桃子去了。可以这么说,几个男孩子这次来,真的是雪中送炭。 我没有跟他们到桃树林去,而是留在家里陪拖拖。这一次见到拖拖,我发现他变了一个样。虽然他的腰上还绑着马小跳给他做的双轮车,但是他的性格完全变了,变得活泼、开朗、有趣。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是那么忧郁,那么悲观。 “是麻花儿改变了我。” 我以为麻花是一种花儿。 “麻花儿不是花儿,是一只鸭子的名字。” 我说:“这个名字怪怪的。” “如果你知道这个名字有两层意思,你就不会觉得怪了。”拖拖说,“第一层意思是,这只鸭子身上的毛是麻花的;第二层的意思是,这只鸭子是女的。” 我问拖拖:“她是不是一只美丽的女鸭子?” 拖拖没说她美丽,却说她可爱。那么,按我的理解,她还是美丽的。因为可爱,所以美丽。 现在,我迫切地想见到这只美丽的女鸭子。 拖拖抬头看天,太阳刚刚升起。他说,这时候麻花儿正在村子里。 “你不是说她的家在荷塘中央的一个小岛上吗?” “麻花儿有散步的习惯。”拖拖说,“每天早晨,她都要散步到村子里,然后回到荷塘。” 能想象得出,这是一只浪漫的、有生活情调的鸭子。 我跟着拖拖,走了很长一段下坡路,来到村子里。 这是一个美丽而芳香的村庄。家家户户都有竹篱笆,竹篱笆上爬满了金色的南瓜花和蓝色和喇叭花。家家户户都种着茉莉花,清晨的茉莉花吐露的芬芳,熏得整个村庄都香喷喷的。 我使劲地吸着鼻子,恨不得把所有的香气都吸进肚子里。 “啊,我听见麻花儿的歌声了!” 我侧耳倾听。可是,除了拖拖身上绑着的双轮车的两个轮子在鹅卵石小径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之外,哪里有什么歌声? “你听,仔细地听——” 我又仔细地听了听。这次,我听见有一种像打饱嗝儿一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拖拖说:“这是麻花儿的歌声呀!” 这样的歌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太难听了。 绕过一户农家的竹篱笆,我看见远处有一只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鸭子的背影。拖拖说,那就是麻花儿。 离麻花儿越近,我心里越失望。那走路的姿势、那肥胖的体态,怎么说和“可爱”也一点儿不沾边儿。而且她的屁股大得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拖拖也许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你还不认识麻花儿,所以你还不知道麻花儿的可爱。等你认识她了,你就知道她的可爱了。” 完全是因为不想扫拖拖的兴,我才勉强跟在麻花儿的后面。 麻花儿一路唱着,在我听来,就是一路打着饱嗝儿。她每经过一座农舍,都会在篱笆外面停留一会儿。于是,就有或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或穿着短裤的男人、或穿着凉拖鞋的孩子,从篱笆后面跑出来,把早准备好的茉莉花环向麻花儿抛去。 向麻花儿抛来的茉莉花环在空中飞旋。没想到麻花儿肥胖的身体这么灵巧,她一伸脖子,花环不偏不倚,正好套在她的脖子上。 现在,麻花儿的脖子上已经套着三个茉莉花环了。 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都要送花环给麻花儿?”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喜欢麻花儿。”拖拖告诉我,“他们相信,如果抛给麻花儿的花环套在她的脖子上,就会给他们带来好运气。” 麻花儿脖子上的花环一个又叠着一个,已经堆到下巴那儿了。麻花儿走上我和拖拖来时走过的那段下坡路。 回去时,下坡路变成了上坡路。麻花儿走得十分吃力。 我问拖拖:“她现在是去找你吗?”] 拖拖说,她是去找张达的外公。 昨天我已经知道,张达的外公患有老年痴呆症,目前的智商只相当于几岁的孩子。麻花儿去找张达的外公干什么?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拖拖说。 麻花儿走完那段上坡路,又开始唱歌了。张达的外婆从那座红顶房子里迎了出来:“麻花儿来啦?” 麻花儿一摇一摆地走到外婆跟前。外婆取下麻花儿脖子上的茉莉花环——一共有八个。外婆转身把花环递给了坐在轮椅上的外公。 外公张在嘴巴笑了,笑得像孩子一样。他嘴里哇啦哇啦地嚷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麻花儿仿佛能听懂外公的话。她站在离外公的轮椅两米远的地方,向外公点点头。 外公把手中的花环向麻花儿扔去,麻花儿一伸脖子,花环套在她的脖子上。 外公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又哇啦哇啦地嚷着。他把手中的八个花环都扔了出去,有五个套在了麻花儿的脖子。外公一直扔到八个花环都套在麻花儿的脖子上,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拖拖告诉我,麻花儿每天都要到这里来陪外公一会儿。 现在,拖拖才正式地介绍我和麻花儿认识。 “我一直盼望着能见到你的这一天。”麻花儿微笑着对我说。 这话是不是太夸张了?但只要一看麻花儿的眼睛——她偏着头,只能看到她的一只眼睛——你就没法不相信,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拖拖曾经向我说起你。他说,你是一只会笑的猫,一只有大智慧、心地善良的猫,而且你还会操纵摇控汽车。有一次,他坐在摇控汽车里,眼看着不要从桌子上掉下来了,你一摁摇控按钮,就像悬崖勒马,一下子化险为夷。从那时起,我就在想,如果能跟这只猫交上朋友,那该多好啊!” 我对麻花儿顿生好感。这倒不是因为我爱听恭维的话,而是从她的话中,我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和善意。希望被喜欢、被欣赏是我们内心深处共同的愿望。 今天,麻花儿给大家带来了一天的好心情。 思念也是一种幸福 这天晚上 天气:乡间的夜晚比城里的夜晚凉爽多了。阵阵凉风掠过桃林,甜丝丝的。 傍晚,马小跳他们从树林里回来了。毕竟是城里的孩子,平时很少参加这样的劳动,几个男孩子累得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麻花儿一摇一摆地来到马小跳他们的面前,她的脖子上套着八个茉莉花环,一直堆到下巴那里。 “咦?”几个东倒西歪的男孩子顿时来了精神,“为什么要戴那么多花环?” “我外公给她···她···套上去的。”张达把花环从麻花儿的脖子上取下来:“很好玩儿。” 张达将一个花环向麻花儿抛去,麻花儿跑过去,一伸脖子,花环套上去了。 “我来!我来!” “我也要玩儿!” 孩子们玩得兴高采烈,麻花儿却已经筋疲力尽。我在一旁看得十分清楚,花环虽然个个都套在麻花儿脖子上,但这完全是麻花儿竭力配合的结果。 孩子们不玩了,麻花儿说她也要回家了。 麻花儿的家在荷塘中央的一个小岛上,拖拖要送她回家。可是天快黑了,拖拖身上绑着双轮车,走那段下坡路容易翻车,所以只好由我去送她。 麻花儿迈着蹒跚的步子。我问她是不是很累。 “我累得很幸福。”麻花儿说,“看着孩子们把花环一个一个地套在我的脖子上,听着他们一声声的欢呼,我心里就有一种幸福感。” 这是一只极容易产生幸福感的鸭子,而这种幸福感来自于给予,她在给予的同时,自己也获得了幸福。 “我现在好幸福啊!”麻花儿向我弯过头来,“有一只好有绅士风度的猫送我回家。我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麻花儿沉醉在她的幸福里。我却在默默地思索着麻花儿为什么这么容易产生幸福感。我想,这是因为她有一颗容易感动的心。 我不无道理麻花儿的身边,她的幸福感也感染了我,让我的心里也渐渐地充溢着幸福。 下坡路快走完时,麻花儿停下脚步:“猫哥,我们在这儿停一会儿。” 我 问麻花儿:“你走不动了吗?” 麻花儿的脖子伸得长长的:“你看天边,那是最后的一片晚霞。” 地平线上,夕阳已沉落,那最后一片晚霞,也正在被夜色慢慢地吞噬,由玫瑰红渐变成深红,由深红渐变成紫红··· “啊,我好幸福啊!”麻花儿又产生了一种幸福感,“我看见了今天最后一片晚霞是怎么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天边的。” 用心去感受大自然的神奇,也经常让我产生这样的幸福感。 离荷塘越来越近了。麻花儿却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我们从这条小路绕过去。” 麻花儿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我带着满腹疑团,跟着麻花儿走在坎坷不平的泥巴路上。 在一道爬满蓝色喇叭花的竹篱笆前,麻花儿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篱笆里面有一所小小的房子。借着大房子的灯光,我看见小房子里面有一只鸭子的头在晃动。 麻花儿就这么望着,她的眼神深情而温柔。 麻花儿默默地望了很久很久,最后,默默地离开了。 “我好幸福啊!” “那只鸭子是你的朋友吗?你为什么不走近他?为什么没跟他说话?” “对我来说,只要能远远地望上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麻花儿真的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每晚临睡前,我都会到这里来看看他,这一天便打上一个幸福的句号。” 麻花儿的家在荷塘中央的一个小岛上。现在,荷塘里挤满了荷叶,根本看不见那个小岛在哪里。 我们来到了荷塘边,麻花儿向我告别,她再一次向我表达她心中的幸福:“认识你,真好!” 我也在心中对麻花儿说着同样的一句话。认识麻花儿的这一天,受到她的感染,幸福感一点一点地涨满了我的心房。原来,幸福离我们这么近!比如刚才,能默默地望上一眼,就让麻花儿感到无比幸福。其实,我每天也在思念,思念那只美丽高贵、如今却不知在何方的虎皮猫,这样的思念也带给我温暖的幸福感。 不是所有的心都怀有思念。 心中的思念,也是一种幸福。 一路闻着孩子味儿 第三天上午天气:彩霞满天。只有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才能看见一个鲜活的太阳,一跳一跳地从彩霞间跳出来。 “马小跳,···乌龟···唐飞···乌龟···” 张达在大喊大叫。 我睁眼看看房车的天窗,天才蒙蒙亮。张达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我和四个男孩子都睡在阿空的房车里。昨天,孩子们摘了一天的桃子,现在他们正睡得很沉。张达叫了一阵,只把我叫醒了。听见他喊乌龟,我心里一阵狂喜。难道是大师来了? 我从房车上跳下来。果然是乌龟来了。 “嘿,笑猫,我们又见面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说,“什么时候到的?” 乌龟说他昨天夜里就到了,一直守候在房车外面。 不用问乌龟,他是怎么找来的。房车里有四个真正的孩子,乌龟又有闻出孩子味儿的特异功能,他肯定是一路闻着孩子味儿找到这里来的。对乌龟来说,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也不用问乌龟,这么远的路,他是怎么爬来的。他有穿墙而过的本领,也许还有穿山而过的本领。这样,他就不用走弯弯曲曲的山路了。 张达从厕所里跑出来。他刚才是因为要大便才醒来的。他急匆匆地从房车里跳下来,双脚刚落地,就发现自己正好踩在乌龟的背上。他叫了一声马小跳,又叫了一声唐飞,也不知道把他们叫醒没有。他实在憋不住了,便先去厕所。 马小跳、唐飞和毛超都只穿着裤衩,横七竖八躺在巨人的床上。马小跳的一条腿压在唐飞的胸口上,毛超的脸紧紧地贴着马小跳的屁股。 张达又叫又推,可他们都没醒。张达跳上床,把他们一个个拎起来坐着,可他们闭着眼睛,坐着也能睡。 我有办法把他们弄醒。我跳到床上去,用我的尾巴去扫他们的鼻孔。 “阿——嚏!” “阿——嚏!” “阿——嚏!” 打了喷嚏,马小跳、唐飞和毛超终于醒了。他们以为是张达把他们弄醒的,都要和张达拼命。 “不···不是我,是···笑猫。乌···乌龟来了!” “乌龟?什么乌龟?” 对马小跳、唐飞和毛超来说,这是一件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他们围住乌龟看了又看,还是不敢相信这只乌龟就是在秘密山洞里天天和我呆在一起的那只乌龟。 “当然是那只乌龟。”马小跳坚信不疑,“他是来找笑猫的。” 马小跳错了,乌龟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他们的。他们不知道,这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乌龟,一定在生活在有孩子味儿的地方,才能长生不老。 “他是怎么找来的?” “这么远的路,以乌龟这样的爬行速度,就是爬一年也爬不到啊!”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他们身上的孩子味儿有多浓,更不会知道乌龟就是一路闻着他们的孩子味儿找来的。他们只知道,这只乌龟是一只活了很多年的老龟。并不知道他还是一只有很多本领的神龟。我想告诉他们,可他们又听不懂我的话。 马小跳他们决定不把乌龟的事情告诉别人。以前,我住的山洞是他们的一个秘密;现在,乌龟是他们的另一个秘密。 吃过早饭,四个男孩子又跳上房车,阿空拉着他们摘桃子去了。 我把拖拖介绍给乌龟。乌龟见拖拖腰上绑着一辆双轮车,以为他在玩儿一种游戏。我告诉乌龟,拖拖的两条后腿都瘫痪了,是马小跳的爸爸给他做了轮车,现在他不仅能走,还能跑。 对了,我一直没有机会问拖拖的身世,现在正好问问他。 “你是怎么和阿空在一起的?”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瘫痪了。我以前的主人不愿意花钱给我治病,就把我扔了出来。我们腊肠狗的方向感和记忆力都很强,他把我扔了三次,我三次都找了回去。有一天,他带着我坐上车,到了一个没有人烟、长满了荒草的地方,把我扔在了那里。记得那天正下着雪,我在雪地里快要冻僵了。我们腊肠狗的意志特别坚强,我决不让自己的身体冻僵。我爬呀,爬呀,居然爬到了一座房子,然后又爬到一只鞋子里。这只鞋子好大、好温暖,刚好能把我装进去····” 我告诉乌龟,那座房子我也去过,那是巨人阿空的房子,而那只好大、好温暖的鞋,是巨人阿空的鞋。 “有意思!”乌龟听得津津有味,“很有意思!” 拖拖接着往下说:“从此,我就和巨人阿空生活在一起。阿空没有朋友,他很孤独,每天都不开心。后来,阿空遇到了几个男孩子,是他们让阿空不再孤独,是他们让阿空开心起来···” 我告诉乌龟,这几个男孩子就是马小跳、唐飞、张达和毛超。 “后来,我跟着阿空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认识了麻花儿···” “麻花儿?” 乌龟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这好像是一种面食。” 我笑起来:“不是吃的。麻花儿是一只鸭子的名字。” 拖拖说:麻花儿马上就到。 乌龟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就像你能闻出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孩子的味儿一样,拖拖能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麻花儿的歌声。” “听——她唱着歌来啦!” “哪儿有歌声?”乌龟的头抬得高高的,“好像有人在打饱嗝儿。” “麻花儿的歌声就是这样的——像打饱嗝儿。她说话的声音更难听,又沙又哑,但是,”我语气一转,“你只要和她相处一会儿,就会发现她是一只挺有魅力的鸭子。” 拂面而过的晨风带来阵阵茉莉花香。我知道,麻花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果然,麻花儿肥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她迈着蹒跚的步子,一个又一个茉莉花环重重叠叠套在她那长长的脖子上,一直堆到下巴那里。 乌龟问我:“她为什么要戴那么多花环?” “你马上就会知道。” 我们跟着麻花儿来到了门廊。张达的外公坐在轮椅上,他一看见麻花儿,就像孩子那样拍巴掌,哇啦大叫。每天吃过早饭,他就坐在这里等着麻花儿来。 麻花儿一摇一摆地来到外公跟前。外婆从麻花儿的脖子上取下所有的花环放到外公的手上。 外公拿起一个花环,他的手有点颤抖。他开始费力地把花环一个接一个地扔出去。麻花儿左扑右扑,脖子伸了又弯,弯了又伸,她也要费老大的力气才接得住一个花环。她努力地让外公扔出去的每一个花环都套在她的脖子上。 “她就是想让外公高兴。”拖拖说,“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麻花儿天天都来这里陪外公玩这个游戏。” 等麻花儿和外公结束了他们的游戏,我带着麻花儿来到桃树林里。把她正式介绍给乌龟。 “太好了!”麻花儿对乌龟说,“你一来,拖拖的心愿就马上可以实现了!” 我和乌龟一头雾水。乌龟和拖拖的心愿有什么关系吗? 猫跳荷叶 第三天下午。天气:午后的太阳依然毒辣。荷塘里的荷叶一动也不动,没有一丝风。 原来,拖拖和麻花儿认识那么久了,还从来没去过麻花儿的家。因为麻花儿的家在荷塘中央的小岛上,双腿瘫痪的拖拖不能游水,所以去麻花儿的家做客,便成了拖拖似乎不能实现的心愿。 麻花儿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她的小岛上做客。 “乌龟可以背着拖拖游到我的小岛。” 来到荷塘边,根本看不见塘里的水。一片片碧绿的、如伞一般大的荷叶,已经把荷塘铺满了,没有一点缝隙。 乌龟的背宽厚结实,这让拖拖很有安全感。乌龟对我说,他先把拖拖背到小岛上,再回来背我。 麻花儿熟悉通往小岛的水路,她带着乌龟向小岛游去。 午后和太阳照耀在荷叶上,荷叶一动也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站在荷塘边,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荷叶上一步一步跳到小岛上去。 我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托起一片片荷叶的茎就像一根根粗粗的棍子,完全能承受住我的体重。只要我每跳一步都能落在荷叶的中心部位,就没有问题。 我瞄准一片荷叶中心的圆点跳了上去,荷叶晃了晃,但我还是站稳了。我继续跳向第二片荷叶、第三片荷叶,都站稳了。这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我加快了跳跃的速度。午后的阳光太刺眼,一片片荷叶中心的那一个个圆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有一跳,我终于没能跳到荷叶中心部位,而是跳到了荷叶边上,然后掉到了水中。 我在水中扑腾着,水挺深的。我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抱住了一根荷叶茎,才没有沉下去。 现在只好等着乌龟和麻花儿来救我了。 突然,我听见了乌龟在叫我。我急忙叫了几声,但头顶上遮盖着密密实实的荷叶,我的声音被 挡住了。 我开始使劲地摇晃着我抱住的那根荷叶茎。我相信,在小岛上的麻花儿一定能看见平静的荷塘上有一片不平静的荷叶。 果然没过多久,麻花儿就游过来了。 “笑猫,你不是在荷塘边等乌龟吗?怎么会在这儿?” “我本来想从荷叶上跳到你的小岛上去的。结果才跳了一半···” “我看见过青蛙在荷叶上跳,而猫在荷叶上跳,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我以为麻花儿会嘲笑我,没想到,她却对我赞叹不已,“笑猫,我觉得你是一只很有开创精神的猫,你完全可以打破一项世界记录。” “破世界记录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在水里快坚持不住了,“麻花儿,你先把我救上去。” 本来我想等乌龟来把我背走,可不知乌龟到什么地方找我去了。现在,麻花儿决定把我背走。 鸭子背猫,不可思议。 “麻花儿,你背不动我的。” “又没背过,你怎么知道我背不动你呢?” 我抱着的那根荷叶已经快被我扭断了,我只好趴在麻花儿的背上,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 麻花儿背着我,平稳地向前游。她并没有因为背着我而下沉。我想,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有大量的脂肪,所以在水中才有这么大的浮力吧。 “笑猫,你都不知道,你今天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惊喜!” 我不明白:“什么惊喜?” “如果你今天不掉进水里,我就不会知道我还可以背猫。我既然可以背猫,就可以背拖拖。以前,我怎么没有想过试一试呢?” 这就是麻花儿的思维方式——把坏事变好事。 我们终于来到了麻花儿的小岛。这里比我想象中还要美。虽然只有一张圆桌那么大,可要花有花,在草有草,草丛中还藏着无数只有在晚上才会飞出来的荧火虫。放眼望去,四周满眼都是亭亭玉立的荷花,有红的、粉的、白的,还有粉白粉白的··· 乌龟也回到了小岛上。看见我浑身湿透、有些狼狈的样子,他有些吃惊。当乌龟听说我因为跳荷叶而掉进水里后,他有些吃惊。他并没有嘲笑我。他认为,对一只与众不同、想象力无比丰富的猫来说,跳荷叶是再正常不过和行为了。 全身湿透的我,趴在乌龟的背上,让太阳烤干我身上的毛。 “笑猫,”麻花儿非常认真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你才掉进水里一次,这根本不算失败。” 我问麻花儿:“多少次才算失败?” “笑猫,你不会失败的。”麻花儿似乎很怕我放弃,“你再练两次或者三次,就可以破世界记录了。” 麻花儿的话,鼓动性太强。我不顾身上的毛还为 没晒干,又开始跳荷叶了。 麻花儿说:“你掉进水里也不用怕,我和乌龟会去救你的。” 我从小岛跳向荷塘边。阳光依然刺目。我刚跳了一半的跳,荷叶中央的圆点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扑通一声,我再一次掉进水中。因为已经有了经验,所以我知道只要抱住一根荷叶茎,就不会沉下去。 很快,乌龟和麻花儿都来了,他们把我背到了 岸上。 整个下午,我都在练习跳荷叶。我不断地掉下水,又不断地被麻花儿和乌龟救起来。跳到第九次,我终于从荷塘边跳过七十五片荷叶,跳到了麻花儿的小岛上。 “成功了!”麻花儿比我还高兴,“我见过蚱蜢跳荷叶,也见过青蛙跳荷叶,却从来没见过猫跳荷叶。笑猫破世界记录了!” 这是一个成功的下午。不仅我跳荷叶成功了,麻花儿背拖拖游水也成功了。拖拖像我一样地趴在麻花儿的背上,两条前腿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就这样,麻花儿背着拖拖,从荷塘边游到小岛,又从小岛游到荷塘边。 真像麻花儿所说的那样: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荧火虫的仲夏夜 第三天 天气: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黑得透明。掠过荷塘的晚风,带着荷叶的清香。 听麻花儿说,在她的小岛上潜伏着许多荧火虫。一到傍晚,荧火虫就人小岛飞出去觅食。天黑了,吃饱了肚子的萤火虫,全身通亮,从四面八方飞回小岛。 我能想象的出,这是一种怎样的奇观。 麻花儿说,真正的奇观还不仅仅是这些。 我们决定留在小岛上等待奇迹出现。 夕阳西下,从荷塘是吹来一阵阵有草丛里清香的晚风。潜伏在小岛上的萤火虫起飞了,成群结队,浩浩荡荡,飞向四面八方。 我们目送着远去的萤火虫。 我们将在小岛上等待他们的归来。 这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黑得 透明。荷塘在朦胧的夜色中呈现出另外一番景象: 满塘的荷叶铺展成一个巨大的舞台,而从荷叶间脱颖而出的荷花,恰似婀娜多姿的仙子,在夏虫的歌唱声中翩翩起舞。 夜色越来越浓,远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麻花儿说,那是萤火虫回来了。 荷塘上的萤火虫越聚越多,仿佛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撒落在荷塘上。 我连声赞叹:“太壮观了!” 麻花儿说,真正的奇迹还没出现呢。 麻花儿的脖子一弯一伸,唱起歌来。歌声仍然像打饱嗝儿,但因为唱得深情,所以也有动听之处。 在麻花儿的歌声中,奇迹出现了!夜空中的萤火虫,飞出了一个火树银花的图案。 太美了!美得不可思议。 “萤火虫能听懂我的歌声。”麻花儿说,“接下来,我要唱一首抒情歌曲。” 这是一首舒缓的歌,像缓缓流淌的河水。在歌声中,萤火虫飞出了一个犹如银河的图案。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样的美景,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惊心动魄”。乌龟也说,古往今来的美景,他见过无数,但此时此刻的美景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景象。 “接下来,我要唱一首爱情歌曲。” 麻花儿唱得心潮澎湃。伴着歌声,萤火虫飞出一个心形图案。 望着荷塘上那颗闪动的心,我的心跳也加快了。我想起了翠湖公园塔顶上的那只虎皮猫。乌龟说,他想起一万多年前,他那刻骨铭心的初恋··· 麻花儿沉醉在她的爱情里,她好像忘记了我们的存在,独自下了水。 “麻花儿怎么啦?她要干什么?” “快到我背上来,我们跟着她!” 乌龟背着我和拖拖,也下了水。 荷塘的荷叶下面,完全是个黑暗的世界。乌龟 跟随着麻花儿的歌声,向前游去。 麻花儿上岸了,她仍然没有停止歌唱。她一边走,一边唱。看她踏上一条坎坷不平的泥土小道,我明白她要去哪里了。 昨晚,我就跟着麻花儿来过这里。还是在那道爬满蓝色喇叭花的竹篱笆前,麻花儿停下了脚步。 我对乌龟说:“竹篱笆里面有一所小房子,小房子里面有一只鸭子。” “我认识那只鸭子。”拖拖说,“他是一只英俊的黑鸭子。” “不要去打扰麻花儿。”乌龟说,“我们回去吧!” 一转身,我们都惊呆了。萤火虫都飞来了,他们在麻花儿的身后,飞成了一个闪亮的心形。 我们都在心里默默地为麻花儿祝福:但愿那只英俊的黑鸭子能看见夜空中这颗闪亮的心,能明白麻花儿的心。 我们刚走上那段回家的上坡路,就遇到了马小跳他们,他们正在找我们。 “一早就出来了。”这是唐飞的声音,“会不会走丢了?” 张达说,有拖拖和我们在一起,不会迷路的。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毛超的声音,“他们有可能掉进荷塘里了。” 唐飞说:“这处可能性相当地大。” “闭上你的乌鸦嘴!”这是马小跳的声音,“你们也不动动脑筋,有乌龟跟他们在一起,就是掉进大海也不怕。” “哦——”唐飞恍然大悟,“我忘了乌龟会游泳。” 当几个男孩子找到我们时,我以为他们会欣喜若狂,没想到他们却说要把我们带回去好好地批语教育。 回到张达的外婆家,外公、外婆和阿空已经睡 了,几个男孩子就把我们带到了阿空的房车里。 马小跳、唐飞、张达和毛超四个一排,坐在阿空的床上,我、乌龟、拖拖三个一排,蹲在地上。我们和他们面对面。 他们对我们的批评教育就开始了。 毛超批评我们:“无组织,无纪律!出去玩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 我心想:我们跟你们打招呼,你们又听不懂。 马小跳教育我们:“出去玩不是不可以,但是天黑了就应该回家。” 我心想,天黑后才能看见萤火虫的亮光,如果我们早早回家,那又怎么能见到萤火虫制造的奇观! 唐飞责问我们:“整整一天,你们是怎么玩的?” 我心想,如果我告诉他,在这一天,我破了一项跳荷叶的世界记录,那么不把他吓傻了才怪呢。 我看,他们几个平时都是被人家批评教育惯了,今天终于逮住了一个批评教育我们的机会,他们当然要好好过过瘾。 只有张达还没说话。我看他一直在有节奏地点头,以为他听得很认真,完全同意别人说的话,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原来他是睡着了。我这才想起,曾经听谁说过,张达是站着、坐着都能睡着的。 最后,唐飞命令我们,明天再也不准擅自行动,必须跟着他们摘桃子去。 今天有暴风雨 第四天 天气:不知从哪里滚来的乌云,层层堆积在我们的头顶上。暴风雨就要来了!午后狂风呼啸,下起了倾盆大雨。 早晨起来的时候,只有微弱的天光从房车的天窗外透出来。我以为时间还早,正想睡个回笼觉,这时巨人阿空来了。他是来叫马小跳他们起床的。 每天早晨,除了马小跳他们被自己的大便、小便憋醒之外,要叫醒他们,休想!昨天早晨,还是我用尾巴扫他们的鼻孔,才让他们打喷嚏把自己惊醒的。现在,我要看阿空怎么把他们弄醒。不行的话,我就上,再用尾巴扫他们的鼻孔。 我又没用尾巴去扫阿空的鼻孔,阿空却打了一个罕见的喷嚏。这个喷嚏简直惊天动地!从他嘴里喷出的强大气流,震得房车都摇晃起来,我的头也被震晕了。 “地震啦?” 四个睡得如小猪一般的男孩子都被震醒了,他们齐刷刷地翻身坐在床上。当他们知道不是地震,只是阿空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又齐刷刷地倒在床上。 阿空双手抓住马小跳的手臂,把悬空提起。在巨人的手中,马小跳就如同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阿空把马小跳放在床上立着,又去把其他三个男孩子一个一个地提起来,都放在床上立着。可是,张达站着还是照睡不误。 阿空说:“不早了,快醒醒吧!” 马小跳指了指天窗:“天还没亮呢。” “亮不起来了。”阿空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风雨。” 听说有暴风雨,马小跳他们一下子彻底地清醒了。他们迅速穿上牛仔裤,套上t恤衫,然后冲到井边,打一桶井水上来刷牙,洗脸。 张达的外婆已经做好了早饭——荷叶稀饭和葱油饼卷煎蛋。 荷叶稀饭有一股荷叶的清香。四个男孩子的稀饭,分别盛在四个碗里;阿空的,则盛在一个大盆里。他一个人吃的比他们四个人吃的还多。阿空是一个煎得焦黄的鸡蛋卷在一张葱油饼里,一口就吞了下去,再端起荷叶稀饭,一口就喝下去小半盆。一顿早饭,阿空喝一了一大盆荷叶稀饭,吃掉了六张葱油饼和六个煎鸡蛋。 吃过早饭,阿空把几十个用竹子编的箩筐装进房车,又把我和拖拖抱进房车。我和拖拖在他的手掌上,就像两个小巧玲珑的玩具。 阿空把车开上的盘山公路。 马小跳突然想起了乌龟:“我们应该把乌龟也抬上来。” “来···来不及了。”张达看着天窗,“要···赶在下雨之前···摘···” 其实,我已经跟乌龟约好了,他会来找我们的。不用担心他找不到我们,因为只要有马小跳他们在,乌龟就会闻着他们身上的孩子味儿一路找来。 房车停在半山腰,等我们一个接一个地从车厢里出来后,阿空把那几十个箩筐也从车上卸下来。 天,仍然没有亮起来,大块大块的乌云压在我的头顶上,挺恐怖的。 公路和桃树林之间,隔着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渠。阿空让马小跳吊在他的左手臂上,让唐飞吊在他的右手臂上,就像一手挎着一个菜篮子,一步便跨过了水渠。 阿空把马小跳和唐飞运过去了,还要把张达、毛超,还有我和拖拖都运过去。为了节约时间,毛超一手抱着我,一手吊在阿空的左手臂上;张达一手抱着拖拖,一手吊在阿空的右手臂上。阿空又一步跨过了水渠。 只有到了桃树底下,你才会发现,树上的桃子真多啊!它们全藏在密密的叶子中间,只露出一点红红的嘴儿。 阿空对他们说,这片桃树林的桃子都熟透了,是最上等的水蜜桃,大家一定要在下雨之前把桃子从树上全摘下来。 唐飞叫赶来:“这么多!怎么摘得完?”“关键是要配合好,这样就能提高工作效率。”阿空说,“现在我来分工:我摘桃子;马小跳和毛超当二传手,负责从我的手中接过桃子,轻轻放进箩筐里;张达和唐飞负责把装着水蜜桃的箩筐搬到水渠边。注意,放桃子时,一定要轻,不能把水蜜桃碰坏了。还有,两个人一次只能抬半筐,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他们说干就干。 阿空比桃树还高出一头。马小跳在他的左边,毛超在他的右边,阿空左一下,右一下,把摘下来的桃子递到马小跳和毛超的手上,马小跳和毛超再分别装进箩筐里。 张达和唐飞抬着半筐桃子,唐飞直叫累,一段路他要歇好几次。张达的力气比唐飞大,可唐飞要歇,张达也只好跟着歇。 阿空摘得很快,马小跳和毛超装筐也装得很快,就是张达和唐飞运得慢。不一会儿,装着水蜜桃的箩筐便在树下排了一长溜。 马小跳和毛超不停地催唐飞和张达。 “你们能不能快点儿啊?” “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俩还在偷懒!” “我们换!”唐飞火了,“我们来装筐,你们来搬!” “换就换!” 我听见毛超在说:“马小跳,你傻啊?咱俩根本搬不动!” “你又没搬过,怎么知道搬不动?” 马小跳和毛超,毕竟没有张达和唐飞的力气大,他们搬得十分吃力。我和拖拖跟着他们,想帮他们,又使不上劲。 这时,乌龟来了。我就说嘛,只要有这几个孩子在,我们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乌龟也能把我们找到。 我根本没有心思玩。想到暴风雨一来,树上熟透的水蜜桃就会落在地上,摔成一摊水,我心里真着急。 乌龟看着马小跳和毛超,说:“我可以去帮他们。” 我问他:“你怎么帮啊?” 乌龟没有回答我,他大步朝马小跳和毛超走去。 马小跳和毛超又要歇口气了,他们把箩筐放下来,正好放在乌龟的背上。 “咦,没放稳?怎么在动?” 马小跳和毛超扶着箩筐,跟着箩筐跑。跑到水渠边,箩筐不动了,乌龟从箩筐底下钻了出来。 “哇,是乌龟!” 马小跳和毛超喜出望外。 “马小跳,千万别声张!这事儿只能你知,我知,”毛超指指我,又指指拖拖,“猫知,狗知。” 马小跳和毛超不露声色。现在,他们只需把箩筐抬到乌龟的背上,用手扶着箩筐,跟着乌龟跑就可以了。不一会儿,他们便把一长溜装着桃子的箩筐运完了。 现在,马小跳和毛超又去催唐飞和张达。 “你们能不能装快点儿啊?” “多装点儿!”马小跳的口气大得吓人,“把箩筐装满!” 满满一筐水蜜桃,马小跳和毛超抬起来就跑。 唐飞和张达看得直发蒙。他们不明白,马小跳和毛超怎么就成了大力士。 “他们是不是吃了大力士菠菜?” 唐飞记得他看过一部动画片,片子里讲吃了一种大力士菠菜,就可以变成大力士。 “我们···也吃···” 唐飞对张达说:“可是,那是动画片。” 过了中午,刮起了大风。大风吹散了乌云,天亮堂起来。 大风也把桃树吹得东倒西歪。 这片桃树林里的桃子全被摘完了,几十筐水蜜桃都被阿空搬上了车。 唐飞和张达都上了房车,马小跳和毛超却像在找什么东西。我知道他们在找乌龟。可是,乌龟已经走了。帮马小跳和毛超运完最后一筐水蜜桃后,乌龟就从箩筐底下直接爬到水渠里,游走了。 日记泄露了大力士的秘密 这天傍晚 天气:风停了,雨住了。暴风雨过后的天空,有点儿发红。暮色苍茫。一个长着黄毛的月亮从连绵起伏的山影后面爬了一来。 暴风雨持续了一个下午。 因为上午在桃林里的“大力士之谜”还没有解开,所以唐飞一直用怪怪的眼神看着马小跳和毛超。张达则缠着他的外婆,要外婆做菠菜给他吃,虽然他知道“大力士菠菜”只有在动画片赶时髦才有,但他还是异想天开地想试一试。说不定吃了菠菜,他就真的能变成大力士呢? 为了解开“大力士之谜”,唐飞已经有些走火入魔。就连马小跳和毛超上厕所,唐飞也跟着。 “唐飞,你不撒尿,又不拉屎,到厕所里来干什么?” “我来看大力士是怎么撒尿、怎么拉屎的。不可以吗?” 马小跳和毛超赶紧躲开唐飞,大声宣布他们要写日记了,不能被人打扰。 他们俩写日记,唐飞也写日记,他就写“大力士之谜”。 日记写完了,唐飞提出要和马小跳、毛超掰腕子。 “掰不掰?”毛超问马小跳,“一掰准露馅儿。” “嘀咕什么?”唐飞伸出他的胖胳膊,“你们两个大力士,还怕跟我掰腕子?” 毛超已经被唐飞折腾得受不了了:“马小跳,我们告诉他吧!” 马小跳还在犹豫,就听张达在屋顶的晒台上大叫“悍马来了!花吉普来了!” 外面,风停了,雨住了,积在屋檐上的雨水还在滴嘀答答地往下滴。积在树叶上的雨水,冷不防还为 会洒你一身。 我跟着马小跳他们上了屋顶的晒台,果然所见弯弯的山道上,有一辆十分霸气的悍马越野车和一辆花花绿绿的吉普车开了过来。他们都认识,悍马越野车是唐飞爸爸的,花花绿绿的吉普车是马小跳爸爸的。 毛超问马小跳和唐飞:“你爸和你爸,他们来干什么?” “突然袭击呗。”唐飞说,“我爸经常突然到下面的公司考查,他说这样才能及时地发现问题。” 张达问:“他到这儿来···来考查什么?” “当然是考查我们的表现。”唐飞说,“如果好呢,就让我们留在这里;如果不好呢,今天晚上就把我们带走。” 说话间,悍马越野车和花吉普已经开进了院子里。从悍马越野车里下来的,果然是唐飞的爸;ww从花吉普里下来的,果然是马小跳的爸。两个爸爸见到唐飞和马小跳时的表情,是不是太夸张?他们好像不是几天,而是几年没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嘿,小伙子!”马天笑先生像哥们儿那样拍拍马小跳的肩膀,“长帅了!” 唐飞的爸爸始终跟他的儿子保持一不定式的距离,好像欣赏不够似的:“黑了,瘦了,结实了。” 听唐飞的爸爸这么一说,我才认认真真地看了看唐飞。他身上的泡泡肉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多了,皮肤的颜色也不是白花花的了。 两个爸爸夸完自己的儿子,又夸张达和毛超。四个男孩子都被夸得心花怒放。 阿空也夸他们。他说,遇上今天这场暴风雨,如果没有他们帮忙,不知会损失多少最上等的水蜜桃呢。 “他们比我想象的能干多了,特别是马小跳和毛超,力气大得不得了,抬起满满一筐水蜜桃,可以健步如飞····” 两个爸爸都怀疑阿空是在编故事。 再说下去,就要露馅儿了。毛超赶紧把话岔开,“今天下午,我们都写了日记···” 平时在家里,这几个孩子最怕的就是写日记。 “你们不怕写日记啦?”唐飞的爸爸半信半疑。 唐飞说:“我们从来不怕写日记,就怕写不出来。” “现在怎么又写出来了?” “因为这里的生活很精彩。”马小跳说,“每天都要经历那么多事情,随便选一两件来写,一会儿就写出来了。你们说,是不是?” 唐飞、张达和毛超都点头:“是。” 马天笑先生看了马小跳写的几篇日记,然后盯着马小跳,看了又看:“马小跳,这几篇日记是你写的吗?” 马小跳问:“你是觉得我写得好,还是觉得我写得不好?” 马天笑先生没有回答马小跳。他又看了张达、毛超和唐飞的日记,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唐飞的爸爸也是感慨万千:“老马,我们以前总是指责孩子的作文胡编乱造,干巴巴的。看来,是错怪他们了。” “是呀!好文章都是有感而发的。这里的生活让他们有了很多的感受,所以他们能写出真情实感。”马小跳的爸爸说,“比如,张达写的《巨人阿空的变化》、毛超写的《外婆的鲜桃宴》都很有意思;唐飞写的《大力士之谜》设下的悬念一个套一个,我发现唐飞这孩子的想象力和逻辑思维能力都很强的;马小跳写的《乌龟来帮忙》有点天马行空,他说,他和毛超搬桃子时,是把装桃子的箩筐放在乌龟背上,当然,这是在真实的基础上产生的幻想···” 除了两个爸爸,我们都明白这并不是幻想。 唐飞和张达终于把“大力士之谜”解开了。原来,真正的大力士是乌龟。 两个爸爸是贵宾,张达的外婆特地用鲜桃宴来招待他们。马小跳他们已经吃过一次鲜桃宴,那是巨人阿空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鲜桃宴的菜品全部是外婆用桃子做的,有拔丝桃子、玻璃桃片、枣泥桃仁儿、红桃汤···唐飞的爸爸和马天笑先生都是美食家,对外婆的鲜桃宴赞不绝口。 “过奖了!过奖了!”外婆笑得合不拢嘴,“桃子都是从自家的桃树上摘下来的,没花一分钱。” 两个爸爸却说,真正的美食,恰好是不用花钱或者花很少的钱,就能吃得舒服。 吃完饭,两个爸爸起身告辞,他们带走了四个男孩子写的日记。毛超又想入非非:“他们是不是想把我们写的日记拿出去发表?” 盖着茉莉花环的新坟 盖着茉莉花环的新坟 第五天上午天气:天气预报说,今天还有暴风雨。早晨,阴云密布,风雨欲来。可八九点钟的太阳驱散了阴云,今天又变得 晴空万里。 昨晚的天气预报说,今天还有暴风雨。大家很镇定,并没有惊惶失措。因为阿空有马小跳他们帮忙,而马小跳他们有乌龟帮忙。 “明天谁都不许睡懒觉!天一亮,我们就摘桃子去。”唐飞说,“我现在来分工:明天,马小跳和毛超给阿空当二传手,我和张达当搬运工。” “凭什么呀?” 马小跳和毛超坚决不答应。 唐飞说:“我们已经让你们俩当过搬运工了。” 马小跳反驳道:“那是你们自己不愿意搬!” “现在我们愿意了。不可以吗?” 这几个孩子真让阿空搞不懂。为什么他们都要争着当搬运工?哈哈,我们都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有阿空还不知道。 每当马小跳和唐飞发生争执时,张达就会站在他们身边,只等他们打起来,他就一手抓住马小跳,一手抓住唐飞,把他们拉开。 每到这种时候,毛超则常常是充当和事老:“自家兄弟,不要伤了和气。我有个公平的建议···” “快说!” 马小跳和唐飞一起朝毛超吼道。 “交换来着。比如,我和马小跳搬十筐,再轮到唐飞和张达搬十筐,再轮到···” 马小跳和唐飞一击掌:“成交。” 今天早晨,果然没有谁赖床,马小跳他们都在争分夺秒地抢着打井水,抢着刷牙,抢着上厕所,抢着吃早饭。趁阿空还在吃早饭,他们把乌龟抬上了房车,还互相提醒不要让阿空发现了乌龟。 到了那片桃林时,开刚蒙蒙亮。 因为昨晚已经分好工了,所以马小跳他们下了车后就马上开工。 马小跳和唐飞又争起来了,他们俩都想先搬。唐飞掏出一枚硬币,问马小跳要国徽还是要花儿。马小跳要花儿。唐飞把硬币向上一抛,一把接住,然后松开拳头。他掌心里的硬币是国徽那一面朝上。 马小跳输了。唐飞马上吆喝起来:“快装,快装!把箩筐装得满满的。” 阿空却叫他们少装一点儿:“装满了抬不动。” “马小跳他们抬得动,我们就抬得动。是不是,张达?” “是···是。” 唐飞和张达抬起满满一筐桃子,放在乌龟的背上,乌龟撒腿就跑。唐飞和张达扶着箩筐,指引着乌龟跑到房车的旁边,然后再把箩筐从乌龟的背上抬下来。 唐飞和张达兴奋极了,乌龟也很兴奋。 “准确地说,我现在很满足。”乌龟对我说,“因为这几个可爱的孩子需要我,所以我很满足。” “注意隐蔽!”唐飞和张达挡在乌龟的面前,“别让阿空发现了。” 拖拖问乌龟:“他们为什么要瞒着阿空?” 乌龟说:“真正的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今天也摘了几十筐的桃子,可是大家觉得一点儿也不累。 “暴风雨怎么还不来?” 阿空抬头看看天:“看样子,暴风雨不会来了!” 太阳就快出来了,它躲在乌云的背后,给片片乌云镶上了一道亮晶晶的金边。 “天气预报总报错?”唐飞不满地嘟囔着。 “幸好报错了!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起得那么早,也不会干得那么快。”马小跳说。 我喜欢马小跳的思维方式。 “回去吧!”阿空说,“我们已经把一天的活儿都干完了。” 回到外婆家的时候,我看见麻花儿正在院子里。我问她脖子上为什么没有戴花环。她说,她刚才跟外婆去坟地,把花环留在了新坟上。 “谁死了?” “一窝小鸟,有四只。”麻花儿说,“昨天的暴风雨把树上的鸟巢摧毁了。四只小鸟摔在地上,全部死了。今天早晨,外婆发现了他们,把他们埋在了坟地里。” “坟地?”我问,“在哪儿?” “你们跟我来!” 我们跟着拖拖,来到红顶房子的背后,那里是外婆家的菜园子。园子里面有一小块地,上面什么都没种,却有几个小土堆。几个茉莉花环就放在其中的一个小土堆上。我想,这就是新坟吧。 果然,麻花儿说四只小鸟就埋在这座新坟里。 乌龟问:“那几座旧坟里,又埋的是谁呢?” 因为拖拖跟着阿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知道这几座坟里分别埋的是谁。 “那最旧的一座坟里,埋的是一只老猫,她是外婆最心爱的猫,她是老死的;那最高的一座坟里,埋的是一只大黄狗,他非常忠诚勇敢,曾经救过外公的命,他是病死的;那最小的一座坟里,埋的是一只老母鸡,她是下蛋冠军,以前,外公和外婆吃的鸡蛋都是她下的···” 从坟地里出来,我看见阿空在捣鼓一棵老树。麻花儿说,那四只小鸟就是从这棵树上掉下来摔死的。这棵树很高,如果是一般人,要爬上梯子才够得着树杈,可阿空一抬手就够到了。 马小跳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用木板做的小房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原来,他们从桃林回来后,外婆就给他们讲了四只小鸟的悲惨故事,马小跳说,如果他们帮小鸟在树上建一些牢固的小房子,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再发生了。 他们说干就干。外婆家里有的是木板,他们以前玩拼板游戏,玩得最多的就是搭房子,而且还不是简陋的房子,而是那种有墙、有门、有窗户的房子。他们很快就给小鸟们做好了房子,还在这些房子外面涂上了颜色,在里面铺上了柔软的青草。 阿空把这些可爱的小房子分别固定在几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以后再有风有雨,小鸟们也不会有危险了。树上的小房子,会让他们感到很温暖,很安全。 秘密的幸福岛 第五天下午 天气:一连几天,远处的山影就像一副淡雅的水墨画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后,空气清新得没有一点杂质,可以看得很高,很远。 因为有大力士乌龟帮忙,所以本来一天才能干完的活儿,马小跳他们一个早晨就干完了。下午,四个男孩子带着我、乌龟、拖拖和麻花儿,一起到荷塘去玩儿。 一路上,我和我的那几个动物朋友都很兴奋。 我说:“我要把破世界纪录的‘猫跳荷叶’表演给他们看。” 麻花儿说:“我想请他们到我的小岛上去。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游水。” 乌龟说:“我可以把他们背过去!” 来到荷塘边,我迫不及待地跳上一片荷叶。 “笑猫,你要干什么?” 我让四个男孩子目瞪口呆。他们有可能见过青蛙跳荷叶、蚱蜢跳荷叶,但是猫跳荷叶,我敢说,他们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我朝他们回头一笑,然后连续跳过了好几片荷叶。我听见马小跳说我在轻功,又听见毛超说我是神猫。我心里得意极了,一路跳到了麻花儿的小岛上。 麻花儿驮着拖拖下了水,向小岛游过来。 乌龟也下不水。马小跳脱下他的牛仔裤,只穿一条裤衩,扑进水里。乌龟向他游去,在他的屁股后面轻轻一顶,马小跳就坐在了乌龟背上。 马小跳见龟背上还可以坐一个人,便大叫:“再来一个!” “我去!我去!” “我···我···去!” 张达说话比毛超慢,动作却比毛超快。他本来穿的就是运动短裤,根本不用脱。他扑进水里,屁股一撅,便坐到了乌龟的背上。 马小跳和张达背靠背地坐在乌龟的背上,他们发现乌龟的背上还可以坐一个人。 马小跳高喊:“再来一个!” “我去!我去!” “当然是我去!” 唐飞和毛超争得十分激烈,争吵声已经传到小岛上来了。 “你那么胖,体重超标,你一坐上去,乌龟肯定马上沉到水底。你敢冒这个险吗?” 唐飞不敢冒这个险,他不跟毛超争了。 毛超脱掉长裤和t恤衫,扑进水中,张达一把就把他拉到了乌龟背上。奇怪的是,毛超坐上去后,乌龟背上还可以坐一个人。马小跳和张达都打趣毛超,说他的屁股太小。其实只有我知道,如果杜真子在,她也可以坐上去。这就是神龟和一般乌龟的天壤之别。 “唐飞,你还可以坐上来!”马小跳大叫。 唐飞犹豫着:“我坐上去?乌龟不会沉到水里去吧?” “唐飞,你这种担心,是对乌龟极端的不信任。” 这话是毛超说的。这跟他刚才说的话完全相反。毛超就是这样的,马小跳他们几个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没人去抓他的话柄。 唐飞慢腾腾地脱下裤子,他没像马小跳他们那样扑进水里,而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趟水过去。 唐飞坐到乌龟的背上,乌龟背上的空刚好被他的屁股填满。四个男孩子背靠背地坐着,把光脚丫伸进水里撩起一串串的水花。 乌龟驮着四个男孩子在荷塘里慢慢地游着,孩子产的头上都顶着一片荷叶当遮阳帽。 “笑猫和麻花儿呢?我有一种感觉——”马小跳的说话声从荷叶下面传到小岛上来,格外清晰,“在这个荷塘里面,也有一个像翠湖公园里秘密山洞那样的地方····” “我也有这种感觉。”毛超说,“刚才,笑猫在荷叶上跳,跳来跳去就不见了。他一定藏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那么我们的幸福生活就又开始了!”唐飞开始滔滔不绝地描绘他心跳的幸福生活。“现在我们有乌龟帮忙,一个上午就能干完一环顾的活儿,然后我们就到这个神秘的地方来度过下午的时光,晚上,我们又回到阿空的房车里···” 他们开心的笑声,从荷叶下面清晰地传进我们的耳朵里。麻花儿和拖拖听不懂人话,问我马小跳他们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我把唐飞描绘的幸福生活讲给他们听。麻花儿听完后,显得比马小跳他们更开心:“如果我的小岛真的能成为他们秘密的幸福岛,那世界上最幸福的鸭子就一定是我。” 如果对麻花儿不了解,她的话听起来就似乎有些夸张,甚至莫名其妙。但是,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是一只极容易产生幸福感的鸭子,她幸福,是因为别人幸福。 乌龟驮着四个男孩子向我们游了过来。 “原来是个隐秘的小岛!” 男孩子们大叫着从乌龟的背上跳到小岛上来。麻花儿突然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嫌这个小岛太小,嫌这儿不好玩儿··” “他们肯定会觉得这儿很好玩儿。”乌龟说,“现在,心跳有秘密的孩子已经很少了,但这四个孩子的心中总是藏着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在他们长大成人以后,都是难忘的、极其珍贵的童年往事。这个小岛,将是他们共同拥有的另一个秘密,也将成为另一段抹不掉的童年记忆。” 我对乌龟的话深信不疑。他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味儿,孩子的心思早被他琢磨透了。 果真如乌龟说的那样,四个男孩子在小岛上欣喜若狂。 马小跳说:“现在,除了我们四个人,世界上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在哪里!” 毛超说:“除了我们四个人,世界上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地球上还有这么小的一个小岛!” 张达说:“没人知···道我们是怎···怎么来···到岛上的。” 唐飞说:“更没人知道我们在岛上干什么。” 马小跳他们都以为唐飞有什么妙招:“我们干什么?” “这么小我岛,只有阿空的床那么大,能干什么?”唐飞往地上一躺,把顶在头上的那片荷叶往脸上一盖:“睡觉!” 四个男孩子并排躺下,真的睡起觉来。他们的脸上都盖着碧绿的荷叶。 也许是因为今天一早就到桃树林里劳动,他们真的累了,所以他们很快都睡着了。我也在马小跳的身边躺下。在这里睡觉真的很舒服。地上的草非常柔软,满池的荷叶都在轻轻摇动,仿佛成千上万把又圆又大的绿扇子把带着荷叶清香的风都扇到了小岛上。 对这四个孩子酣睡的男孩子来说,麻花儿的小岛绝对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床”。美中不足的是,这张“床”没有蚊帐。那些吸血的蚊子一闻到小岛上有人的气味,就密密麻麻地飞来了。 那些蚊子离小岛越来越近了,就像一架架排着整齐队列的战斗机。小岛周围响起了一阵阵嗡嗡声。 太可怕了!乡下的蚊子比城里的蚊子大多了。如果每只蚊子都吸上一口血,那么非把这四个熟睡的男孩子身上的血吸干了不可。 怎么对付这些吸血恶魔?我正在着急地想着办法时,却看见麻花儿勇敢地冲到了四个男孩子们中间,用力地扇动着她的两只翅膀。 来势凶猛的蚊子,很快就被麻花儿的翅膀扇起来的风卷走了。 就这样,四个男孩子睡了多久,麻花儿的翅膀就扇动多久。没有一只蚊子能够飞到小岛来。马小跳他们醒来后,都说这个荷塘中央的小岛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床”。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睡着以后发生的事情? 冰镇人游戏 第六天上午 天气:天是最蓝的天,云是最白的云,风是最爽的风。今天,我终于清楚地看见了远山优美的轮廓。 整个上午,阿空一直带着四个男孩子,还有我、拖拖、麻花儿在桃树林里摘桃子。当然,搬运桃子主要是靠大力士乌龟。对阿空来说,这至今还是一个秘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四个男孩子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装满桃子的箩筐那么重,可他们抬起来就跑,阿空逢人便夸他们,所以他们更要对阿空保密了。 他们忙着,也不让我们这些动物闲着。马小跳在拖拖的两轮车上绑上了一个塑料筐,让我们云捡落在地上的桃子。 乌龟仍然跟着四个男孩子干。我、拖拖和麻花儿也进行了分工,我负责在地上找桃子;麻花儿利用她的嘴上功夫,用她那张开后就像一把钳子一样的嘴夹起地上的桃子,然后放进塑料筐里;捡满一筐后,拖拖就把桃子运到阿空的房车附近。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劳动效率提高了好几倍。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一个团队里,只要大家都有合作精神,就一定能把事情做得又快又好。 阿空、马小跳他们四个男孩子和乌龟也有很好的团队合作意识,干起活来也是又快又好。快到中午的时候,阿空他们就把这一片桃林中的桃子摘完了,于是大家收工回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口老井,井水凉得像冰水。外婆喜欢把西瓜、酸梅汤放在冰凉的井水里,做成冰镇西瓜、冰镇酸梅汤。马小跳他们来了以后,发明了一种“冰镇人”游戏:在一个一米多高的大木桶里装满井水,由阿空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抱进去,然后开始数数,谁在桶里面呆的时间最长,谁就是冠军。他们几乎每天都要玩这种游戏。 现在,趁外婆还在做午饭,他们又开始玩“冰镇人”游戏了。阿空从井里打上来八桶水,才把那个大木桶装满。 四个男孩子已经脱得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了,他们在井边站成一溜儿。在做“冰镇人”之前,他们还要接受阿空给他们的一次“洗礼”。 阿空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向四个男孩子走云。马小跳咬紧了牙关;唐飞紧闭双眼;张达握紧拳头,鼓起手臂上的肌肉;毛超双手抱肩,浑身哆嗦。他们都知道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凉得刺骨,但都不知道阿空会把这第一桶井水朝谁的头上淋下去。 哗—— 阿空把一桶井水淋了下去。 “啊!啊——” 毛超又是号叫,又是乱跳。其实,那桶井水根本没淋到他的身上,而是淋到了张达的身上。人家张达只是浑身一激灵,却一声没吭。 阿空把全身湿淋淋的张达抱起来,再把他放进装满井水的大木桶里。在这四个男孩子中间,张达的个子最高,桶里的水漫到他的胸口那里。 “一、二、三、四···” 马小跳、唐飞和毛超齐声为张达数数。 数到三十,毛超云看张达的牙齿:“他的上牙和下牙还没打架!” 数到七十,唐飞去看张达的嘴唇:“他的嘴唇还没变成紫色。” 数到一百,马小跳去问张达:“你的骨头有没有痛?” 人在冰冷的水中,常常会觉得水里的寒气能渗到骨头里,骨头会很痛。马小跳一定有这样的亲身体验,所以才会这样问张达。 张达根本不回答马小跳的问题。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桶沿,两眼紧紧盯住一个地方。 已经数到一百五十,唐飞去摸了摸张达的身体,说:“像一根冰棍。” 毛超很担心,问道:“他会不会已经失去了知觉?” “你没看见他还在眨眼睛吗?”马小跳说,“失去知觉的人,眼睛是不会动的。” 当数到一百八十个时,张达终于扛不住了,大叫一声:“停!” 阿空把张达从大木桶里抱出来,又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趁那三个男孩子的注意力都在张达身上,阿空冷不防把桶里的井水朝唐飞的头上淋去。唐飞却好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马小跳说,唐飞自带防冻设备。 阿空从头到脚打量着唐飞:“防冻设备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毛超告诉阿空:“他那一身脂肪,就是自带的防冻设备。” 他们几个人说和话,他们都能听懂,但别人听起来却是云山雾罩的。我因为跟这几个孩子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所以他们的话,我基本上能听懂。 阿空把唐飞抱起来放进木桶里,唐飞立刻浮到水面上。 “不行!”马小跳和毛超都强烈抗议,“你必须像张达那样站在水里。” “我站不起来!” 马小跳和毛超一人抓住唐飞的一条腿,使劲地往水里摁,可是只能摁下去一点点,手一松,唐飞两条腿就浮了上来。马小跳和毛超大声地叫张达摁唐飞的肚子。 张达来了。三个人一起摁,唐飞却依然浮在水面上,还是站不起来。马小跳他们累得满头大汗,唐飞却舒舒服服的,还催他们快数数。 脂肪的浮力太大,马小跳他们三个摁腿,摁肚子,都不能把唐飞摁到水里。最后,他们三个人只好退到一边,开始给唐飞数数。 数到一百,毛超去摸唐飞的身体,却发现唐飞体温正常,一点也不像“冰镇人”。 浮在水面上的唐飞越来越潇洒。他两只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小调。 毛超说:“我们就算数到天黑,这井水也冻不着他。怎么办?” “我也不折磨你们了。”唐飞说,“张达创下的纪录是一百八,我只要破他的纪录,数到一百八十一就可以。” 阿空等他们数到一百八十一,就把唐飞从大木桶里抱了出来。阿空又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正要淋向马小跳,唐飞却说话了:“不用比了。肯定是我第一,张达第二。” “凭什么你是第一,我就不能是第一?阿空,动手吧!”马小跳哪会轻易服输? 哗的一声,阿空把一桶井水朝马小跳的头上淋下去。 “嘿!嘿!嘿!” 马小跳一边大声吼,一边啪啪地拍胸脯。他的胸脯上立即红了一片。 阿空抱起马小跳,正要把他放进大木桶里,唐飞却大叫一声:“慢!这样比不公平!” 唐飞说,刚才他和张达已经在大木桶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大木桶里地井水已经不再凉得像冰水了,要重新换水。 马小跳也想赢得公平,大叫:“阿空,换水!” 阿空嫌他们几个太麻烦:“不就是玩个游戏嘛,还这么较真?” 马小跳说:“我要赢得他们心服口服!” 阿空倒掉大木桶里的水,重新从井里打来井水,把大木桶装满。毛超把手放进水里试了一下水温:“哎呀呀,比冰水还冰!” 阿空把马小跳抱进了大木桶。我觉得马小跳比张达和唐飞都聪明,因为他让身体紧贴桶壁,这样,身体的受冷面积就会小一点儿。 当唐飞他们数到一百的时候,马小跳的上牙和下牙就开始打架了。 “嗒嗒嗒!嗒嗒嗒!” 唐飞停止了数数,去问马小跳:“我的牙齿怎么了?” 马小跳双手紧握桶沿:“继续!” 数到一百五十,马小跳的嘴唇开始变颜色了。 毛超停止数数,去告诉马小跳,他的嘴唇已经紫得发乌了。马小跳还是冲着他们叫着:“继续!” 数到一百六十,马小跳开始全身发抖。 阿空担心马小跳真的会被冻出毛病来,忙说:“马小跳,别硬撑了!” 阿空要去把马小跳从大木桶里抱出来,马小跳却挡开他的手:“继续!” 数到一百八十,马小跳的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唐飞一半是怕马小跳超过他,一半是真的为马小跳担心,他大叫:“马小跳,你不要命啦?必须马上停止!” 马小跳却有气无力地说:“继续····” 数到一百八十二,阿空强行把马小跳从大木桶里抱了出来。 现在,只剩下毛超了。毛超自动弃权。他说:“比身体,我比不过张达;比脂肪,我比不过唐飞;比毅力,我又比不过马小跳。” “冰镇人”游戏的比赛结果出来了:马小跳凭超常的毅力获得第一名,唐飞凭抗寒的脂肪获得第二名,张达凭“强壮的身体获得第三名。 天哪!是杜真子 第六天下午 天气:吹过桃园的风,柔柔的,风中带着蜜桃的甜香。只有在充满诗情画意的桃乡,才能沐浴到这种妙不可言的桃园的风。 今天不是节日,却胜似节日,对我和唐飞来说,尤其如此。我不说,也许你们也已经猜出来了:杜真子来了! 是马小跳的爸爸马天笑先生把杜真子带来的。那辆花花绿绿的吉普还在半山腰,就被正在晒台玩望远镜的张达看见了。 “马···小跳,你看,那···那车是不是···你···家的?” 马小跳正在厕所里,没听见。唐飞和毛超都闻讯上了晒台。 毛超一看那车就笑起来:“这样的车,除了在马小跳家,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辆。” 车在盘山公路上开得很慢。唐飞问张达和毛超,“马小跳他爸来干什么?” 毛超心里还惦记着马天笑先生带走的日记:“他是不是来告诉我们,日记发表了?” 唐飞说他白日做梦。 张达说马天笑先生是来送东西的。 唐飞说他痴心妄想。 “他们大人就是让我们到这里来过艰苦生活的,怎么可能给我们送东西来?” 正说着,马小跳从厕所里出来,也上了晒台。 “马小跳,你老爸来了!” 马小跳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确认了那辆花花绿绿的吉普是他老爸的。他有些想不明白:“他不是刚来过吗?怎么又来了?” 马小跳也猜不出马天笑先生到底来干什么。 “马小跳,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唐飞的样子很严肃,“你老爸这次来,是不是要把你带走?” “不会的。”马小跳说,“那天我老爸一直说这地方有利于我们的成长,不会这么快就带我走。” “万一你们家出事儿呢?万一你的宝贝妈妈生病了呢?” “毛超,闭上你的乌鸦嘴!” 马小跳最不喜欢听不吉利的话,毛超偏偏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所以马小跳经常骂他是乌鸦嘴。 马天笑先生的花吉普终于沿着盘山公路开上来了。晒台上的四个男孩子争先恐后地跑下去,我跑在他们的前边。 花吉普停在院子里,马天笑先生从车里下来了。四个男孩子十分警惕地看着他,连他的儿子马小跳的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 “你们怎么啦?”马天笑先生朝马小跳张开双臂,“儿子,你不过来跟你老爸抱一抱?” 马小跳不跟他的老爸拥抱,还是警惕地看着他的老爸:“你来干什么?” “我给你们送来一个人。” “是宝贝儿妈妈!”马小跳蹦跳着去拉开车门,“宝贝儿妈妈!——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天哪!是杜真子! 杜真子刚从车上下来,我就纵身一跳,扑到了杜真子的身上。杜真子抱着我,不停地亲我的脸:“哦,笑猫,想死你了!” 真是喜从天降!除了马小跳,其他的人都兴高采烈,就像过节一样。毛超哇啦哇啦地说个不停;张达一个劲儿地傻笑;唐飞更可笑,跑前跑后,就像一条哈巴狗。 马小跳送走了他的老爸,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马小跳,你是不是不高兴让我来?” “这还问吗?当然不高兴!”马小跳也不看着杜真子,“我们都是男生。你一个女生跑来干什么?” “马小跳高兴还是不高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张达,还有毛超,我们三个高兴!那是相当的高兴!” 唐飞一手搂着张达,一手搂着毛超,为了杜真子,他要把马小跳孤立起来。 “唐飞,你什么意思?”马小跳向唐飞扑去,“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张达连忙拉住唐飞,毛超连忙拉住马小跳。唐飞和马小跳是越有人劝架,越要摆出要打的样子。特别是马小跳,头发也立起来了,就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 为了杜真子,我不得不向马小跳冷笑了。我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喷痰的声音。马小跳什么都不怕,就怕我冷笑。他渐渐地安静下来了。 这种时候,通常是由毛超来转移话题,稳定局面。 “杜真子,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妈怎么又同意你来了?” “还是不因为你们写的那几篇日记?”杜真子说,“我姨父把你们的日记带回去后,当天晚上,我姨妈就给我妈打电话了。她把你们的日记念给我妈听,我妈根本不相信那些日记是你们写的。我姨妈说,因为这里的生活让你们产生了真情实感,所以你们能写出这么好的作文。她又说,我妈天天把我关在家里,没有丰富多彩的生活素材,我是怎么写都写不出好作文的。” 听到这里,我有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杜真子的妈妈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她决不允许马小跳写出的作文比杜真子的作文还好,她一定要让杜真子超过马小跳,所以她让马天笑先生把杜真子送到这里来了。 杜真子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唐飞在杜真子的身边忙来忙去,俨然是这里的主人。这让马小跳实在看不惯。 “唐飞,这是张达的外婆家,不是你外婆的家。” “我跟张达是铁哥们儿,张达外婆的家,就是我外婆的家。” 唐飞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在马小跳他们三个人之前,唐飞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唐飞问杜真子吃过真正的水蜜桃没有。杜真子说她吃过水蜜桃,但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 “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唐飞十分肯定地说,“阿空说,真正的水蜜桃很少很少,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张达,你去拿一个真正的水蜜桃来给杜真子吃!” 张达还没反应过来,阿空就已经把真正的水蜜桃送来了。阿空还记得杜真子,杜真子做的土豆沙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阿空把真正的水蜜桃放在一个盘子里。我也看出那个真正的水蜜桃果然跟一般的水蜜桃不一样。那桃子白中泛青,有点儿透明,薄薄的皮儿下涌动着不知多么美味的汁水。唐飞把一根吸管插进果皮里,他让杜真子先把果汁吸了,再吃里边的果肉。 在唐飞的指导下,杜真子吃完了那个真正的水蜜桃。这时,她发现了站在我身边的麻花儿。 “那只鸭子是不是叫麻花儿?” 我感到很惊诧。杜真子是第一次见麻花儿,她怎么知道麻花儿的名字?我的疑问也是那几个男孩子的疑问。 杜真子说:“马小跳的日记里写了一只叫麻花儿的鸭子。他描写的那只鸭子跟这只鸭子很像。他还写了你们往麻花儿的肚子上套茉莉花···马小跳的作文从来没写得这么生动边。” 我把杜真子的话翻译给麻花儿听。没想到,麻花儿听完了竟然会那么感动。 “我太幸福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鸭子!”麻花儿陶醉在无比甜蜜的幸福之中,“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小姑娘,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土豆的味道 第七天 天气:杜真子说,桃乡的气温比城里的气温至少低.3——5摄氏度。她还说,城里的风都被高楼挡住了,是短风,而乡野的风可以长驱直入,是长风。 才过了不到一天,麻花儿已经像我一样喜欢杜真子了。 昨天晚上,我没有跟那四个男孩子一块儿睡在房车里,而是跟杜真子睡在另一个房间里。因为早上要干活儿,所以那四个男孩子现在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清晨,我听见外公在口齿不清地叫“张达”。所有的男孩子——马小跳、唐飞、张达和毛超,外公一律把他们叫“张达”。 不一会儿,我又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从井里打水的声音,我知道,那是马小跳他们在洗脸,刷牙。 门外传来打嗝的声音。杜真子以为是哪个捣蛋鬼在跟她捣乱。我知道,是麻花儿来了,打嗝儿的声音是她的歌声。今天,麻花儿比任何一天都来得早。 我把房间的门打开,麻花儿进来了,带进来一股茉莉花香。 “啊,麻花儿!”杜真子从床上坐起来,“你要送我茉莉花环吗?” 麻花儿摇摇摆摆地走到床边。杜真子从麻花儿的肚子上取下一个茉莉花环,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麻花儿,你送了礼物给我,我送你什么呢?”杜真子偏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地思考着,“这样吧,我今天要给阿空做土豆沙拉,我就请你吃土豆沙拉吧!” 麻花儿问我什么是土豆沙拉,我说,那时一种很好吃的东西。 “你吃过吗?” “吃过好多次。”我告诉麻花儿,“我以前一直跟杜真子住在一起。杜真子做的土豆沙拉,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沙拉。” 杜真子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猫见猫爱、鸭见鸭爱的女孩。这不仅仅因为她长得好看,而且还因为她的性格很有魅力,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跟她在一起,就都会觉得她很有趣。 我和杜真子出来吃早饭,阿空和马小跳他们已经去桃林了,乌龟也去了。直到现在,杜真子还不知道乌龟也在这里。 外婆正在给外公喂饭。患老年痴呆症的外公就像一个孩子,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他把外婆喂到他嘴里的粥都吐在毛巾上。 “乖,把粥喝了,中午我做桃酱给你吃。” 外婆对外公,就像哄孩子一样。 噗!噗!噗!外公还是往外吐着粥。 “外婆,我们做桃酱给外公吃吧!” “来不及了!”外婆对杜真子说,“做桃酱太麻烦,要花很长的时间。” “我去给外公做吧!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我和麻花儿跟着杜真子来到她的房间。杜真子从床底下拖出她的行李箱,打开箱子。啊,行李箱里面除了瓶装的奶黄酱、千岛酱,还有一台多功能搅拌机! 麻花儿从来没见过这种机器,她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我告诉她,用这种机器做出来的番茄奶昔。 厨房里有很多桃子。杜真子挑了两个大桃子削了皮,切成两瓣,掏出桃核,把桃肉切成块儿,然后放进搅拌机上的杯子里。 一声巨响。麻花儿吓得不知所措。我告诉她,搅拌机一通上电,就会发出这样剧烈的响声。在剧烈的响声中,我看见透明杯子里的桃块儿在一点一点地变小,最后变成了酱。这个过程,快得还不到一分钟。 杜真子把淡黄色的桃酱装在一个玻璃碗里,给外公端去。 “外公,桃酱来啦!” 刚才,杜真子说要给外公做桃酱,外婆以为是说着玩儿的。外婆心想,这么漂亮的城市女孩,哪会做这些事儿!现在,杜真子不仅做出桃酱来了,而且还做得这么快。外婆做这样的桃酱,是一刀一刀剁出来的,至少要一个多小时呢。 吃完一碗桃酱,外公闹着还要吃。 杜真子也像哄孩子那样去哄外公:“外公,肚肚饱饱没有?” 外公拍拍他的肚子:“肚肚饱饱!肚肚饱饱!” “肚肚饱饱就不能再吃了。”杜真子用毛巾把外公的嘴巴擦干净,“过一会儿,我做土豆沙拉给你吃。” 外公高兴地拍起手来:“土豆沙拉!土豆沙拉!” 杜真子整个上午都在做土豆沙拉。因为阿空一个人就会吃一大盆,而且还不能忘了那四个见了土豆沙拉就不要命的馋猫。不,不能说馋猫,我还没有他们馋呢。杜真子煮了半箩筐土豆、二十个鸡蛋、两颗西兰花,外加八根火腿肠,然后用一瓶奶黄酱、一瓶千岛酱来拌,拌了满满一大桶。 “哇,这么多啊!”麻花儿说,“这够吃好几顿的。” “一顿还不够呢。”我说,“你没见过他们吃土豆沙拉。阿空一个人就能吃半桶,剩下的半桶得分给七个人,还要分给你、我、拖拖、乌龟···” 杜真子刚好把土豆沙拉拌好,阿空的房车就开回来了。车还没停稳,唐飞就从车上跳下来,跑到杜真子的跟前,“杜真子,你是不是做了土豆沙拉?”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们打赌了!我说,杜真子给我们做的第一顿饭一定是土豆沙拉,因为我爱吃。” “唐飞,你的自我感觉就那么好呢?”杜真子说,“我是做了土豆沙拉,但不是为你做的,是为阿空做的。” 我以为唐飞会难为情。可是,他一点儿也不脸红,而且马上把话题转移到马小跳身上。 “杜真子做的土豆沙拉,马小跳不能吃!”马小跳跳了起来:“为什么?” “杜真子到这里来,我们都高兴,就你一个人不高兴,所以你不能吃。” 眼看两个人又要打起来,阿空上前一手抱起唐飞,一手抱起马小跳,把他们分别放在离得很远的两把椅子上。 杜真子为阿空盛了一盆土豆沙拉,那个盆子有洗脸盆那么大。她又为外公、外婆和马小跳他们每人盛了一大盘,为我们动物分别盛了一小盘。 马小跳端着他那盘土豆沙拉就往外走。 “马小跳,你什么意思?” 杜真子追了出去。我紧跟着杜真子,也追了出去。 马小跳进了阿空的房车,他还没来得及关车门,我和杜真子就已经挤了进去。 马小跳告诉杜真子,乌龟在房车里,他是来把他的那盘土豆沙拉送给乌龟吃的。 “太神奇了!”杜真子惊喜无比,“乌龟是怎么来的?”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乌龟津津有味地吃着盘子里的土豆沙拉。他说,他吃了那么多年的土豆,直到今天,才吃出了土豆真正的味道。 浪漫的黑鸭子 第八天上午 天气:清晨,桃林的上空笼罩着一层薄雾,美丽的桃子在轻纱般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今天,杜真子也跟着马小跳他们去了桃林,她想去看乌龟是怎样帮他们搬运桃子的。我想,杜真子要是把她看到的这一切写成作文,那一定是一篇锦绣文章。 有乌龟帮忙,一天的活儿总是只用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干完。还不到中午,马小跳他们就回来了,然后带杜真子去了荷塘。马小跳还让阿空把以前送给拖拖的摇控敞篷汽车找出来了。他说,这是水陆两用的,到了水里,它就是遥控快艇。 马小跳是一个靠想象力生活的人。对马小跳的话,大家半信半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遥控汽车到了水里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遥控快艇。 才两天没到荷塘,荷塘似乎又变了样:前两天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现在全绽放了,在碧绿的荷叶的衬托下,粉红的荷花显得格外娇艳。 所有的人都在催马小跳把遥控汽车放到水里去,马小跳却说荷塘里的荷叶太多,会影响快艇的速度。 “我···知道有一个水塘,里···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水。” 张达把他们带到了那个水塘边。水塘里真的只有倒映在水中的白云和蓝天,还有一只黑鸭子。黑鸭子有些孤独、有些无聊地在水中游来游去。 水塘边有一棵很大的树,树荫遮住了大半个水塘。我在大树下意外地发现了麻花儿。 我朝麻花儿跑去:“麻花儿!” “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看着麻花儿紧张的样子,我明白了:原来,她躲在树后,是为了偷偷地看那只黑鸭子。这只黑鸭子,就是麻花儿每晚临睡前都要去偷偷望上一眼地那只鸭子,是麻花儿默默地爱着的那办鸭子。 我问麻花儿:“你为什么不去和他一起游水?” “他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麻花儿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不出她生气,也看不出她伤心。 “他不喜欢你,你干吗还喜欢他?” 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爱是不需要理由的。比如,我喜欢虎皮猫,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可我还是那么喜欢她。 马小跳已经把那辆红色的敞篷汽车放进了水中。他一摁遥控器,只听刺的一声,遥控汽车果然变成了遥控快艇,冲出去好远,后面拖着一道白色的波痕。 黑鸭子吓得赶紧上了岸。他不知道这个怪叫着,在水面上疯跑的东西是什么怪物。 唐飞突发奇想,他想让我坐到敞篷汽车里。我跃跃欲试,可杜真子坚决不同意。 “要是笑猫掉到水里,怎么办?” “麻花儿不怕跳到水里。”马小跳说,“让麻花儿来吧!” “可是,麻花儿的个子太大了,装不下。”杜真子也不同意让麻花儿去。 马小跳说,麻花儿可以用一只脚站在敞篷汽车上。 我竭力怂恿麻花儿去试一试:“那只黑鸭子正看着你呢,快,露一手给他看。” 麻花儿真的单脚站在了敞篷汽车上。 马小跳一摁摇控器,载着麻花儿的快艇就刺的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麻花儿的平衡能力很好,她只稍微地摇晃了一下,便站稳了。她平展双翅,伸长脖子,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 黑鸭子简直看傻了。鸭子的眼睛不像我们猫的眼睛,我们猫的眼睛是用两只眼睛一起看东西的,而鸭子的只能用一只眼睛看。黑鸭子用左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接着侧过头来,又用右边的眼睛看。也许,她从来没觉得麻花儿像现在这么美过。 马小跳摇控着快艇,让它在水塘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在黑鸭子的眼里,展翅欲飞的麻花儿,渐渐幻化成在高空翱翔的天鹅了。等麻花儿上了岸,黑鸭子一反常态。以前,他老躲着麻花儿;现在,他紧紧跟着麻花儿,不肯离去。 后来我才知道,去年冬天,黑鸭子爱上了一只来这里过冬的野鸭,他爱慕那只野鸭在天空中飞翔的优美姿态。当春天来临时,野鸭飞走了,她把黑鸭子的心也带走了,黑鸭子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思念。刚才,黑鸭子看见麻花儿在摇控快艇上展翅欲飞的样子后,就感到自己那颗被野鸭带走的心,又回到了麻花儿的身上。 掉进深井里 掉进深井里 第八天下午 天气:在我掉进井里之前,太阳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我被救出深井后,正当我需要温暖时,太阳就出来了。老天对我真好! 黑鸭子和麻花儿在一起游水了,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成双成对地在一起游水。麻花儿恨不得让天下所有的人、所有的动物都来分享她心中的那份幸福、那份甜蜜。 麻花儿首先找到我来分享她的幸福和甜蜜。 “猫哥,我心中的幸福和甜蜜,都是你给我带来的。你说,我怎么感激你才好呢?” “麻花儿,你是不是晕头了?”我说,“你心里的幸福和甜蜜,怎么能说是我带给你的?” “如果没鹅你,我就不会认识马小跳。不认识马小跳,我就不会和他一起玩摇控快艇,黑鸭子也不会喜欢上我。” 麻花儿一边说,一边往井边走。 “我去照照镜子。” 不论是自我陶醉中的人,还是自我陶醉中的鸭子,都喜欢照镜子。可是镜子在哪儿啊? “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面又大又亮的镜子吗?” 麻花儿站在井沿上,她肥胖的身影便映在了幽深的井水里。 我趴在井沿上,把头伸进井口,水面上便出现了一只猫的头。我大笑,就能从水面上看见我的胡须在颤动;我冷笑,就能看见我右边的耳朵在一下一下地抽动;我狞笑,则可以从水面上看见我的眼睛射出幽幽的绿光;我皮笑肉不笑,这是难度最大的笑,也是我最想看到的表情,可是看不清楚。 我站在井沿上,头使劲地往井里伸,但还是看不清楚。我的头又向井里伸了伸,眼前却猛地一黑,身体悬空,四爪乱舞,接着扑通一声,我掉进井里了。 井水冰凉冰凉的,直凉到骨头里。我终于明白马小跳他们为什么要玩:“冰镇人”游戏了,那真是一个考验毅力的游戏! 我咬紧牙关,前腿、后腿不停地扑腾着,尽量不让自己沉到井底。 我的耳朵里灌满了水,什么都听不见;我的鼻孔里也灌满了水,吸不了气,也呼不出气。我的前腿和后腿渐渐地被冻得麻木了,扑腾不动了,身子开始往下沉。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也许我就这样死了··· 当死神即将降临之时,我才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求生的欲望是多么强烈!我还没鹅找到虎皮猫,还没鹅对她讲出藏在心底的话,所以我千万不能死啊! 隐隐约约地,我感觉到我的身子渐渐浮出了水面。 “猫哥,你醒一醒!猫哥——” 这好像是麻花儿的声音。 “我还没鹅死吗?” “猫哥,你在我身上呢。”麻花儿说,“你一掉下来,我就跳下来救你了。可是,你扑腾的太厉害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我的身上来。” 麻花儿的体温温暖了我,我不那么冷了。我看看四周,井壁上都是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苔藓,绿得发黑。再往上看,只能看见井口那么大的天。 我问麻花儿:“我们怎么办?” 麻花儿说,只好等人来救我们。 我拼命地大叫起来。可是,我的叫声都被厚厚的苔藓吸进去了,外面根本听不见。 “别叫了,我们还是随遇而安吧!”麻花儿说,“一只鸭子和一只猫,在一口古老的深井里聊天。啊,这是多么妙不可言!” 麻花儿希望把每一分钟都过得很精彩,很浪漫。 “猫哥,不是每一只猫都能像你一样,鹅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经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就在你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告诉她,我在想念另一只猫。平日里,我一直把虎皮猫藏在我内心深处,不肯轻易谈到她。现在,在一口深井里,我滔滔不绝地讲起她来,讲到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讲到她受伤后我每天去医院看她的情景,讲她失踪后我对她的思念···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我一定死不瞑目!因为我还没有亲口告诉她,我爱她。” “猫哥,你真的应该为你掉进了井里而庆幸。” 我不明白麻花的话。 “因为你差点死了啊!”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们往往只有在自己觉得快要死了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这一辈子最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也许,我真的应该感到庆幸,如果没鹅刚才那场虚惊,我的确还不明白最值得我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可是,我没有她的一点消息。她到底在哪里?” “你又没去寻找。怎么能知道她在哪里呢?” 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心里充满了对麻花儿的感激。 “喂,你们怎么在井里?”井口露出拖拖的头:“井里很好玩儿吗?” 我真担心拖拖误以为我们在井里玩儿,也往下跳。 “拖拖,你别下来!”麻花儿大声说,“笑猫掉进井里了,我是来救他的。现在我们上不去,你快去叫人来!” 拖拖的头从井口那里消失了,他一定是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阿空、杜真子和马小跳他们都来了! “笑猫,你别怕!我们马上把你救上来!” 这是杜真子的声音,她好像哭了。我知道她在为我担心。 阿空把一个系着长绳的木桶放下来了。麻花儿先把我放进木桶里,然后她自己也进来了。 阿空一点一点地收着长绳,木桶一点一点地往上升。我们就要离开这口阴森森的老井了。 终于,杜真子把我从木桶里抱了出来:“笑猫,你怎么跑到井里去了?” 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可是她又听不懂,所以我只好给了她一个微笑。 我全身都湿透了,觉得好冷。幸好,天上有太阳。夏日的午后,太阳正毒,没有人会喜欢这火辣辣的阳光,可我喜欢。 烈日下,我趴在发烫的地面上,好舒服啊! 黑夜里,有一个穿白衣的鬼 第八天深夜 天气:今晚的月亮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看不清它的轮廓。这是一个有月亮却几乎见不到月光的月夜,仿佛鹅神秘的故事将在今夜发生。 在太阳底下晒了整整一个下午,觉也睡足了,到了深夜,我反而睡不着了。 有混合着泥土味儿、茉莉花味和桃子的甜香味儿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夜空中依然回荡着阵阵仲夏夜的小夜曲,那是夏虫唧唧的鸣叫声、青蛙呱呱的高歌声、小溪潺潺的流水声,还有我想象中花开花落的声音和蚂蚁在草丛里忙来忙去的声音。 杜真子早就睡着了。她来了以后,我就从房车里搬出来跟她一块儿住了。 突然,杜真子翻了一个身,坐起来,然后下了床,连鞋都没穿,就赤脚出门去。 难道杜真子的夜游症又犯了? 杜真子径直朝井边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叫着:“笑猫”。我常听人说,日有所思,夜鹅所想。白天,我掉进井里,杜真子为我担惊受怕,所以在晚上,她肯定又梦见这事儿。 我要阻止杜真子。我往她的脚上扑,可她绕开我,继续朝前走。 “我要去救笑猫,他掉井里了!” 杜真子果然在梦游。 我大叫着,想叫醒她。可杜真子沉浸在她的梦里,一直向井口那边走去。 这太危险了!我咬住了杜真子的睡裙,想拖住她。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去救笑猫!” 杜真子拼命地赶去救我,一路拖着我向前走。 眼看着就要到井边了,杜真子突然跌倒了。我以为她是在青苔上滑倒的,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原来是被乌龟绊倒的。 “大师,你怎么来啦?” “我听见你的叫声,过来帮你。”乌龟说,“我听见房车里也有动静,是不是你把那几个孩子也吵醒了?“ 乌龟每天晚上都睡在房车下面,这样,他睡觉的时候也能闻到孩子味儿。听说马小跳他们也醒了,我十分紧张。 “不能让他们看见杜真子!不能让他们知道杜真子有梦游症!” 房车就停在离井口不远的地方。现在,房车里安安静静的,估计那四个男孩子又睡着了。 杜真子躺在地上,也睡着了。就在我和乌龟正琢磨着怎么把杜真子弄回她的房间里时,马小跳跑来了。他把杜真子扶到他的背上,背起来就跑。 马小跳把杜真子背回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然后又跑回房车里。整个过程,最多只鹅两分钟。 乌龟问我:“马小跳知道杜真子鹅梦游症吗?” “他知道。”我说,“杜真子是马小跳的表妹,她在马小跳家里住过好长一段时间。马小跳早知道她有梦游症,可是他一直为杜真子保守着这个秘密。” 乌龟感慨道:“能为别人守住这个秘密,是一种美德啊!” 这也正是我之所以喜欢马小跳的又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现在,我能推想出刚才听到我的叫声后,房车里发生的事情: 四个男孩子里面,睡眠最不好、最容易被惊醒的毛超。听见我的叫声后,一定是他最先醒来,跑到窗边往外看。也许,他看见了朝井边走去的杜真子,但他也不敢出来,因为他胆子小。然后,他去叫张达、唐飞和马小跳。张达和唐飞都是雷打不动的超级瞌睡虫,他怎么叫也叫不醒他们。马小跳也是瞌睡虫,但不是超级的,所以被毛超叫醒了,而且还被毛超拉到了窗边。马小跳看见了杜真子,他知道杜真子的梦游症又犯了,所以他跑出房车,把杜真子背回了她的房间。 我蹲在杜真子的枕边,望着熟睡中的这个可爱的女孩。杜真子睡着的时候,是她最美的时候,她那长长的睫毛各个方面垂下来,时不时会微微地颤动一下,让我总也看不够。 我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杜真子,不敢合眼,生怕杜真子再犯梦游症。 再见了,亲爱的阿空 天气:今天是个离别的日子。天一会儿阴,一会儿雨,仿佛那是离别的愁、离别的泪。 吃早饭的时候,毛超突然问大家:“你们说,世界上有没有鬼?” “有。”唐飞嘴里塞满了外婆做的蛋烘糕,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那个鬼就是你。” “唐飞,我说的是真的。”毛超说:“昨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一个鬼,穿一身白衣···” “你就编吧!”唐飞一边说,一边直勾勾地望着毛超那份蛋烘糕,“你吃不吃?不吃给我吃。” 毛超一门心思想让大家相信他看见了鬼,哪鹅心思吃蛋烘糕?他对唐飞说:“给你吃也行,但鹅一个条件——必须相信我说的话。” 唐飞从容不迫地把毛超的蛋烘糕吃了,然后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你跟我们都在房车里睡觉,鬼怎么没找我们,偏偏去找你呢?” “不是鬼来找我,是我听见笑猫在叫,就起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就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鬼,一步一步地走向井边。可惜笑猫不会说话,不然的话,他可以给我作证。” 毛超说提就是事实。 杜真子说:“昨晚,笑猫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怎么没听见他叫?” “我对天发誓,”毛超举起右手,“昨天夜里,我真的听见笑猫的叫声。” 杜真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症。她对毛超说:“我来帮你问问笑猫。如果你说的是真话,笑猫就会叫一声;如果不是真话,笑猫就会叫两声。” 杜真子问我的时候,本来我应该叫一声,可是我坚定地叫了两声,因为我要保护杜真子,不能暴露她有梦游症。 毛超还不肯就此罢休,“我还叫醒了马小跳。你说,是不是,马小跳?” 马小跳说:“你是叫醒了我,可是我没有看见鬼。我还跑出去看了看,也没有看见。一定是你看花眼了。” 毛超还是坚持说他看见了鬼。 “虽然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但是我肯定没鹅看花眼。” 唐飞和张达对毛超说的那个鬼都不感兴趣,只有杜真子感兴趣。她问毛超看见的那个鬼是什么样子的。 “黑乎乎的,看得不是很清楚。”毛超一边说,一边看着杜真子,他的眼珠子突然不转了,“个子跟你一样高,头发也跟你一样长,穿的那件白衣服···哎呀,跟你的那条白裙子很像!” 马小跳和唐飞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他们都要毛超闭嘴。 “你什么意思?”唐飞逼问毛超,“你是不是要说那个鬼就是杜真子?” “毛超,你说谁是鬼我都无所谓,但就是不能说杜真子。” 唐飞帮杜真子说话,大家觉得很正常,但是马小跳帮杜真子说话,就让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很反常。因为他从来都是跟杜真子对着干的,像现在这么护着杜真子,还是第一次。 没有一个人相信毛超说的话,大家都说他是做卫个梦,把梦当成真了。最后,连毛超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昨晚不是真的看见了鬼,而是梦见了鬼。只鹅我和马小跳心里最明白,毛超说的都是真的。 刚吃过早饭,电话就响了。大家都以为是杜真子的妈妈打来的,因为只要在有电话的地方,杜真子便摆脱不掉她妈妈对她的摇控。自从杜真子来到这里,她妈妈每天至少要给她打十个电话,问她在干什么、找到什么素材没有、写出作文没鹅···杜真子本来在这里过得十分快乐,但每接到她妈妈的一个电话,她的快乐就会减少一分。 不过,今天的这个电话不是杜真子的妈妈打来的,而是唐飞的爸爸打来的。他说,明天是返校日,孩子们要做好回城的准备。他还说,小王今天下午就会开车来接他们。 “你们上午不用跟我去摘桃子了。下午就要回去了,再好好玩玩吧!”阿空说,“这次多亏你们来帮我,树上的桃子都快摘完了。” “阿空,让我们跑你最后再摘一次桃子吧!” 马小跳他们都希望在临走之前,再去一次桃林。阿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运桃子时出大力的是乌龟,而让劳动充满了乐趣的也是乌龟。 趁阿空不注意,马小跳他们几个把一直呆在房车下面的乌龟抬进房车,我也跟着跳了上去。 我对乌龟说:“今天下午,我就要跟着几个孩子回城里去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你别管我,你先跟他们走吧!” “大师,你会到哪儿去呢?” “美丽的天堂。” “美丽的天堂?”大师说的话,我从来都不能一下子就听明白,“美丽的天堂在哪里?” “有童真和童趣的地方,就是美丽的天堂。这是上帝通过孩子送给我们的最后的礼物。” 如果我没鹅理解错的话,大师是想告诉我,我们已经在美丽的天堂了,因为我们经常跟杜真子、马小跳、唐飞、张达和毛超这几个孩子在一起,而他们都是最鹅童真和童趣的孩子。 在桃林摘完桃子后,我们又回到了外婆家。我带着拖拖赶紧去找麻花儿,她还不知道我下午就要离开这里。 “麻花儿肯定在水塘里,而且肯定跟那只黑鸭子在一起。”拖拖说,“现在,他们俩天天都呆在一起。” 在荷塘附近的那个水塘里,果然有一麻一黑的两只鸭子在游水,他们长长的脖子时不时会亲密地缠绕在一起。 “麻花儿,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说,“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我还没有谢你呢。” “谢我什么呀?”麻花儿好像一时还没听明白。 “好朋友之间永远不要说‘谢’。能交到你这样幽默、鹅智慧的朋友,是我的幸福。”麻花儿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别忘了去找虎皮猫。你一定要找到她!” 匆匆和麻花儿告别后,我和拖拖又回到外婆家。司机小王已经来了,那辆十分霸气的悍马越野车就停在院子中央。杜真子好像在找我。她一见到我,便松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笑猫,你到哪里去了?” 司机小王不停地催那几个男孩子:“笑猫都回来了,你们还在找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找乌龟,他们想把乌龟也带回去。其实,乌龟从桃林回来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在小王的一再催促下,马小跳他们终于开始跟外婆告别了。外婆往每个孩子的手里塞了一个红包,说那是摘桃子的工钱。杜真子把她带来的多功能搅拌机送给外婆。她说,外婆以后每天只用很短的时间,就可做好外公爱吃的桃酱了。 马小跳他们又去跟外公告别,外公握住每个孩子的手,不停地叫着“张达”。 马小跳他们跟阿空告别时最好玩儿。阿空的个子太高太高,马小跳他们都往阿空的身上爬。毛超像爬树一样地爬上去了,骑在阿空的脖子上;张达和唐飞一人吊在阿空的脖子上。我看见阿空的眼圈儿都红了,他舍不得让这几个孩子走。 远远看去,阿空就像一棵挺拔的大树,那几个孩子就像攀在大树上的几只猴子。 天下没鹅不散的宴席,我们终于上路了。 车已经开到半山腰了,可是我们依然能透过后车窗,看见阿空还站在红顶房子的晒台上向我们挥手,仿佛是一尊巨人的雕塑。 再见了,亲爱的阿空! 司机小王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小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像外星人?” “不是,不是。”小王向唐飞赔着笑,“我看,你们比来的时候健美多了。皮肤都晒成世界上最流行的小麦色,这是最健康的肤色。” 唐飞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皮肤,真的不是以前的那种奶白色了。他又捏捏,鹅点遗憾地说:“肉还是有点儿多。” “不多,不多。”小王说,“现在的肉跟以前的肉不是一样的肉。以前泡泡肉,现在是肌肉。” 小王很会说话,把唐飞说得高高兴兴的。唐飞把外婆给的红包拿了出来:“张达,你外婆还真鹅点现代意识,她还真给我们工钱···” 马小跳说:“其实,乌龟出力最多,我们的工钱里面,应该有乌龟一份。” “乌龟?”小王回头问马小跳:“谁是乌龟?” “小王,好好开你的车!”唐飞伸手把小王的头扳过去,“不该你问的,你不要问。” 小王不再说话。他觉得这几个男孩子的名堂太多,他们之间说话,就像说暗语。还跟乌龟有关系?搞不懂。他永远也搞不懂。 一路上,我都在犹豫。回到城里后,我究竟是回马小跳的家,还是回翠湖公园的秘密山洞? 虎皮猫,你在哪里 天气:再过几天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三个节气——立秋。夏天就要过去了,在早晨和晚上,已经能感受到秋天的凉意。 那天回到城里后,我没有回马小跳的家。我从悍马越野车上跳下来,径直跑回了翠湖公园的秘密山洞。不出我的预料,我的秘密山洞果然又成了老老鼠的夏宫。老老鼠把他的床——一个破旧的玩具气垫船都搬回来了。他还搬来了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那是他的百宝箱,里面装满了他的宝贝:玻璃珠子、拉罐扣儿、蓝色缎带、玩具汽车轮子···他的床边,还撒着几颗奶油爆米花。 我的肺都快气炸了。就在我准备把这些破烂扔出去时,老老鼠回来了。 “不能扔!不能扔!”老老鼠紧紧地抱住他的百宝箱,“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一段回忆,一个故事。” “你是不是打算长期住下去?”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没有如果。”我坚决地打断了老老鼠的话,“一只猫和一只老鼠住在一起,成何体统?简直在开国际玩笑嘛。” 当晚,老老鼠便把他的床和百宝箱都搬走了。因为我和他之间早鹅约定,所以他并不生我的气跟我还是常来常往。 今天一早,趁公园里还没有游人,老老鼠又来约我去散步。老老鼠很会保养身体。每天早晨,他都要散步,都要吸花蕊上的露珠。他说,花蕊上的露珠是集天地之精华的甘露,每一次不能吸多了,只能吸一颗,吸多了要流鼻血。 “今天我们去吸玫瑰花蕊上的露珠。夏天就要过去了,现在的玫瑰不是一般的玫瑰,是夏日里最后的玫瑰。啧啧啧,好有诗意。” 老老鼠经常想把自己弄成很有诗意的样子。我没精打采地瞟了他一眼,在他身上,我找不到一点点诗意。 “笑猫老弟,你都从乡下回来好几天了,怎么孔也不给我讲讲那里的事情?比如,乡下有什么好吃的?又比如,鹅没鹅认识新朋友?” “好吃的东西就不说了,免得你流口水。”我说,“我认识了一只鸭子 ,她的名字叫麻花儿。”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她是一只俗气的鸭子。笑猫老弟,你的品位真是越来越低。你怎么会和一只俗气的鸭子交朋友?” 我勃然大怒:“不许你这么说我最好的朋友。” “笑猫老弟,你最好的朋友难道不是我?” “肯定不是你。”我说,“麻花儿是一只时时刻刻都有幸福感的鸭子。她鹅一颗感恩的心,心中充满了生活智慧,能从每天平凡的生活中感受到幸福。” “笑猫老弟,难道你不认为我也很鹅生活智慧吗?”“ 麻花儿还救过我的命呢。” “谁叫你不给我机会?如果我看见你要死了,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你的。你相信吗?” 对老老鼠的话,我半信半疑。 “我最感激麻花儿的,是她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明白了我这一生最应该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 “找到虎皮猫,把藏在我心里的话告诉她。” “笑猫老弟,我早就想告诉你应该这么做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老老鼠做出满腹委屈的样子,“你宁愿听一只刚认识不久的鸭子的话,也不愿意听一个你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的肺腑之言。” “行了,行了!”我不想再听老老鼠玩嘴上功夫,“我怎么才能找到虎皮猫呢?一点儿线索都没鹅。” “为朋友,我甘愿两肋插刀!我现在就去给你找线索。” 天下的老鼠,不是老老鼠的兄弟姐妹,便是他的子子孙孙。也许,老老鼠还真的能帮我找到关于虎皮猫的线索。 我沿着翠湖边,向秘密山洞走去。夏日里的翠湖被荷花和荷叶挤得满满当当的。相对于荷花,我更喜欢荷叶,尤其喜欢鹅晶亮的露珠在上面滚来滚去的荷叶。 我光顾着边走边看荷叶了,一不留神,我的一只前爪仿佛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被地上的一小团口香糖粘住了。是谁随地乱吐口香糖?这么没教养! 被口香糖粘住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怎么扯都扯不掉。我闻出口香糖是薄荷味儿的,而且这里离秘密山洞又很近,心里便有些怀疑是地包天干的。 我刚回到洞口,地包天便扑了上来:“猫哥,我都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我命令地包天:“张开你的嘴巴!” 地包天乖乖地张开嘴巴。我果然闻到了一股薄荷味儿。 “你的口香糖呢?” “吐了。” “吐在哪儿了?” “吐在地上了。” 我问地包天:“你知不知道,乱吐口香糖是很没教养的一种表现?” “我知道,我在你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没有教养的。在你的心里,最有教养、最高贵的永远是那只虎皮猫。” 地包天就会胡搅蛮缠,我懒得理她,只好闭上眼睛,一边想心事,一边等老老鼠带来消息。 “猫哥,你从乡下回来以后,我就发现你有心事了。”地包天凑到我的身边坐下,“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心事告诉我?” 这时候的地包天是可爱的,可爱得我不忍心拒绝她。 “我要去找虎皮猫。” “猫哥,如果我也失踪了,你会去找我吗?” 地包天的脑瓜里,全是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正在我不知怎么回答她的时候,老老鼠来了。 “有线索了!有好几条线索!”老老鼠问我,“先说哪一条?” “先说希望最大的那一条。” 老老鼠说:“每一条线索的希望都很大。” “那就先说可能性最大的那一条。” “每一条线索的可能性都很大。”老老鼠说:“是这样的,我一说要找虎皮猫,就有七八只老鼠说见过虎皮猫。” 我急忙问:“他们在哪儿见过她?” “有的说在一座别墅的花园里见过,有的说在郊外农舍的屋顶上见过,有的说在铁路边见过,还鹅的说在一条小河边···” 关于虎皮猫的线索太多了。越往下听,我越觉得希望渺茫。 虎皮猫,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