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限的穿越:汉后新传》 第一章千年情劫 (1) 汉武帝建元二年,未央宫,椒房殿,夜。 宫女环芮看着悬在梁上皇后,掐着腰笑,“恭喜娘娘,这回的绫子可牢了,不会轻易断的,等皇帝赶来的时候,您的凤魂已然西向极乐啦!” “呃!”皇后伸着舌头说不出话,用力踢着腿。她做梦也想不到,环苪会暗害她。往常耍性子假上吊的进候,都是命她去把绳带给剪出一个豁口的,多少次都成功“压”断绳带逃生了,没想到,这次却真的要搭上性命了,真是一大意成千苦恨! 皇后悔着、怨着,蹬了两下腿,断气了。 环芮朝皇后的尸体撇撇嘴,沾了些唾沫抹到脸上,装出伤心,跪在殿门口,等候皇帝的大驾。 “皇帝驾到!”有唱报声传来。 独特的唱驾声在夜籁里格外入耳,陆梦的意识被唤醒。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脖子下面被东西硌着,窒息难受,她皱皱眉,动动睫毛,没能睁开眼睛,思维却本能的快速动转起来: “谁?皇帝来了!!!!看电影还是……难道真的诈尸了!”她记得之前自己在武帝墓室和叛徒较量,忽然一片梦域般的蓝光…… 猛然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吊在了半空中,便使出在警队里练过的颈功和后空翻,抓住勒在脸边的绳子翻上去,比猴子还灵敏。 坐在“上吊绳”上四下看看,她发现,这里是一座装潢得异常富丽的、古色古香的宫殿…… 等一下,古得也太离谱了吧?怎么满屋子没有一盏电灯,搞餐具展销吗?为什么要用那么多形态各异的托盘擎着烛火?不会是……??? 正在不安ing…… 满室火影忽然向一侧晃动,门开了,一位皇帝打扮的美少年和他身后几名古装武士映入眼中。陆梦倒吸了口凉气,看看门外夜色,平静得让人想安睡,和醒来之前的记忆截然相反…… 公元2049年2月1号,除夕之夜。 这个夜,很不寻常,寒冬天气居然下起雨来,车窗外的风雨雷电以罕见的猛烈摧残着古城西安。 磁浮警车飞速驰过天籁,冲破道道闪电。 车内坐着二十名非常警察,皆戴全遮蔽式防弹、防辐射头盔,透过头盔上的水晶眼罩,是一双双庄严肃穆的眼睛,令人生畏。 例外只有一个人,车内唯一的女非警,陆梦,她的眼睛,尽管在如此寒森的夜晚,亦能让人感到温暖,它们,太柔美了!太过迷人! 惊雷在耳畔炸响,陆梦打了个颤栗。 队长犀利的目光投来,她立即挺身,坐得笔直,耳中回响起他的话: 第一章千年情劫 (2) “我们今天的执勤地点是大汉博物馆,任务是保护汉龙脉石。这块龙脉石非常重要,去保护它的警员不只我们一批,他们都穿便衣,前胸戴着特制的星形警标,那枚警标必须透过你们头盔上的偏光镜才能看见。所以,在执勤的过程中,任何人不得摘下头盔、一切行动听我的号令!”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必须戴头盔?陆梦暗暗奇怪,依队长的说法,别的警员都穿便衣,应该是看不见警标的,难道,他们彼此间都认识吗? 虽然有疑问,陆梦仍忍住了,出警以服从为天职,静观其变吧! 目的地到了。 高大巍峨的博物馆就建在西安城郊汉帝茂陵遗址旁边。 火龙一样的闪电在博物馆周围时隐时现,使整幢大楼都透着阴森。 进入大厦后,非警队员们在队长的带领下直达警戒位置。执勤地点设在一间没有任何桌椅等障碍物的会议厅里,这里将举行一场科研发布会。 此时,大厅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与会者足有六百多人,她仔细数了一下,戴着警标的有一百三十人,他们穿插着站在人群里。 会议主席台位于整个大厅的中央,陆梦被安排站在主席台旁。 她看了一眼铺在主席台上的特制密封水晶门,知道那下面是通往地下皇陵的廊道,却非常好奇什么人会从那里出来。总不会是汉朝皇帝诈尸了吧?她自嘲的想着,如果真是皇帝出来了,就冲上去和他拍个合照,任务结束了还可以把合照拿回警队里向寝友们炫耀、炫耀。“嘤!”尖锐、清澈的“海豚音”平空响起,水晶门缓缓退去,诡异的绿波随即封住了门口。 十几名穿着白衣的科学家沐着光波走上来,最后一个年青人抱着黑色的盒子。 “卫青哥!”陆梦认识他。 “注意警戒!”队长的命令马上在头盔里响起。 她赶紧把身体正直,用力过猛,脚下的钢靴重重地碰在一起。幸好,这种处理过的特殊材质并没发出一点声响,她轻嘘了口气,偷偷看向被她称为“四眼达人”的卫青。 真没想到,这个发布会与他有关! 卫青是个科学天才,是陆梦的邻居,也是她的挚友。 听出了陆梦的喊声,卫青也转过头,对她眨眼灿笑。今天这个科研发布会对他太重要了,是可以把他送上学界颠峰的一个硕果展示,所以,他点名要陆梦参加保卫工作,一是想让她亲眼见证自己的辉煌,二是想给她一个晋升的机会。 梦梦妹妹不是总想让警牌上多颗别致的金星吗?那是国际非警队员的标志,是她们非警眼中至高的荣誉。他相信,这个和平的社会能保证她圆满完成今天的保卫任务,得到那颗梦寐以求的星星。 第一章千年情劫 (3) 发布会开始了。 卫青打开盒子取出一块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石头向大家介绍说:“诸位,这块石头是我们中国大汉朝时代的龙脉石,它以强大的灵性能量……!” 他的介绍很专业,陆梦无心细听,只知道大致意思就是人们有可能穿越时空。这段论述在大厅内引发了一阵唏嘘之声。继而卫青又向大家展示了一玫红宝石戒指,很郑重的介绍说,它叫做‘时空挪移圈’,是他的新发明,接下来又是一大堆用数据、专业术语堆砌的长篇大论,陆梦以崇拜的心态欣赏着他在主席台上的“表演”,悟出一个结论:这枚戒指是穿越时空的一个要素。 演示开始了,卫青用戒指上的红宝石在龙脉石上沿着奇怪的曲线划动,渐渐的,蓝色的波光从两块石头中间荡漾出来,一层、一层划散出去,宛若涟漪,在空气中绽开美丽的柔华。 陆梦高兴的期待着大家赞扬的掌声,默默祈祷卫青哥哥能再捧回一个顶级的科学圣杯。 终于掌声爆发,随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也在大厅的音箱里传荡开: “很好,卫博士,祝贺你!同时,也要谢谢你在这个时代给了我们家族完成使命的机会,我终于可以毁掉你手上的石头了,哈哈哈哈!” “不好,有情况!”陆梦敏锐的观查四周,竟无法找出说话的人,只好提高警惕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啊!”一声惨叫,有个非警队员直挺挺的倒下了,把大厅内的恐怖气氛推升至了极点。 各国的科学家们被突然发生的变故吓乱了阵脚,纷纷抱着头向门口拥去。一百多名戴着警标的便衣停在原地,同时掏出了无声武器,就在陆梦认为他们训练有素的时候,他们开始向所有无辜的人群射击,陆梦机敏的把卫青拉到了一边。 其他科研人员悉数倒下了,陆梦眼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惨死,想不明白,那些“警员”们为什么会违背正义滥杀无辜?甚至他们的子弹根本就不回避非警队员们,幸好非警们穿着防弹衣,戴着孩弹盔。猛然间,她发现非警队长把头盔摘了下来! 他不怕被便衣们的子弹打中吗?还是和那些人相识?他们之间一定有秘密!不管那个秘密是什么,也不管那些人滥杀无辜是不是上级的命令,陆梦无法容忍这种残忍的行径,愤然摘下头盔摔在地上:“队长,快下命令阻止他们吧!” 头盔掉在地上翻了三、四滚,无力的撞在一个非警队员脚下,那人轰然倒地! 紧接着,一个个非警队员都倒下了。“头盔有问题!”陆梦不寒而栗。 霍然她举起枪瞄准了队长伊峰。 是他说戴着警标的人都是便衣警员, 第一章千年情劫 (5) 卫青在水晶门边踩了一脚,门打开了。 伊峰吩咐他的手下:“你们就在这里守护,如果我没出来而他们出来了,杀无赦!” 而后,他用枪压着两个年青人进入了地下廊道。 有些事是聪明并笃信科学的人也无法解释的。陆梦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神秘的古墓遗址,走在架空铺设的琉璃砖上,看着四周保护在透明幕墙后面的墙垣,听着空幽的陵洞里久久滴下的水声“咚……咚……”她莫名的就有一种亲切感。仿佛,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召唤着自己:“梦……梦……”“到了!就是这里!”卫青的脚步停下。“这是什么地方?”伊峰小心的打量四周。自打进入这个地下王陵以来,他的身体就像被一柄看不见的冰剑穿透,从脚跟寒到头顶,止不住的惊悸。卫青的目光落在前方的一座玉石棺上,他深呼吸,低沉而又敬畏的说:“武帝墓室!”“武帝墓室……武帝墓室……”声音在宽旷的墓室里回荡,携带了空气里的潮湿,让人的耳根听到长眠了千年的寒凉。“你……你带我到这来干什么?”伊峰的心神忽然一阵慌乱,鬼使神差的把枪对准了卫青。 几乎同时,陆梦一脚踢中伊峰瑟抖的手腕,银白色的袖枪立即飞上墓顶。一道银光自枪管射出来,击中了玉石棺又反射到卫青手中的龙脉石上,“嗡!”的一声巨响,强而刺眼的蓝波霎时散出,把他们的灵魂推出身体、推进一个蓝色的时空!极速运动使三个灵魂丧失了意识,在无尽的光海中坠落下去。…… 汉武帝建元二年,未央宫,椒房殿,夜。 宫女环芮看着悬在梁上皇后,掐着腰笑,“恭喜娘娘,这回的绫子可牢了,不会轻易断的,等皇帝赶来的时候,您的凤魂已然西向极乐啦!” “呃!”皇后伸着舌头说不出话,用力踢着腿。她做梦也想不到,环苪会暗害她。往常耍性子假上吊的进候,都是命她去把绳带给剪出一个豁口的,多少次都成功“压”断绳带逃生了,没想到,这次却真的要搭上性命了,真是一大意成千苦恨! 皇后悔着、怨着,蹬了两下腿,断气了。 环芮朝皇后的尸体撇撇嘴,沾了些唾沫抹到脸上,装出伤心,跪在殿门口,等候皇帝的大驾。 “皇帝驾到!”有唱报声传来。 独特的唱驾声在夜籁里格外入耳,陆梦的意识被唤醒。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脖子下面被东西硌着,窒息难受,她皱皱眉,动动睫毛,没能睁开眼睛,思维却本能的快速动转起来: “谁?皇帝来了!!!!看电影还是……难道真的诈尸了!”她记得之前自己在武帝墓室和叛徒较量,忽然一片梦域般的蓝光…… 第一章千年情劫 (6) 猛然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吊在了半空中,便使出在警队里练过的颈功和后空翻,抓住勒在脸边的绳子翻上去,比猴子还灵敏。 坐在“上吊绳”上四下看看,她发现,这里是一座装潢得异常富丽的、古色古香的宫殿…… 等一下,古得也太离谱了吧?怎么满屋子没有一盏电灯,搞餐具展销吗?为什么要用那么多形态各异的托盘擎着烛火?不会是……??? 正在不安ing…… 满室火影忽然向一侧晃动,门开了,一位皇帝打扮的美少年和他身后几名古装武士映入眼中。陆梦倒吸了口凉气,看看门外夜色,平静得让人想安睡,和醒来之前的记忆截然相反…… 记忆像书页翻飞在脑中过滤一遍,陆梦很快明白了,这是一次最遥远的旅行,自己已然穿梭时空回到古代了!那么,究竟回到什么时候了呢?眼前这个皇帝又是谁?怱然呜呜的哭泣声响起。 是环苪在哭,她似无限悲凄,对皇帝禀告:“陛下,奴婢万拦不住,皇后娘娘自缢,真的去了!”陆梦听得心里一扑腾:“皇后!难道说我现在拥有的这个身体是死去的皇后!!太离谱了,我一个小小警员,连省长的面都没见过,这回变成第一夫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无奈之中,猛然察觉到有强悍的杀气从地面袭来,定睛一看,皇帝俊而有神的眼睛正在怒视自己。 “他的皇后上吊了,他不担心吗?怎么还这么不友好?唉,也难怪,地上的宫女说皇后死了,而他却看见皇后好模好样的坐在上面,想毕这感受也是哭笑不得的吧?”陆梦对他摇摇手,礼貌的招呼:“晚上好!”环芮听到她说话吓了一跳,暴跳着尖叫:“啊!有鬼!” 上卷第一节 女警vs皇帝 见自己被别人当成了倩女幽魂,陆梦在无奈中自嘲,“呵呵”笑出声来。“你还笑得出来!”皇帝突然指着她怒喝。 这一声喝喊既响亮又威严,陆梦吓得一愣,差点从细绫上摔下去,心想:“杀伤力这么强!他不会是秦皇汉武吧?”(话外音:“恭喜你,蒙对了!”) 进来的皇帝正是汉世宗孝武皇帝刘彻,他之所以恼怒,是因为皇后陈阿娇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伎俩来吵扰他。想想自己雄心远志未酬、内忧外患未安,居然还要费神应对皇后频繁的无礼取闹,他暗叹皇门不幸,冷冰冰的责骂道“你是在以嬉扰于朕为乐吗?居上不宽、为礼不敬,枉你贵居母仪天下之位,竟不识大体,明知道朕在与朝中重臣夜商新政还这般无礼取闹。我看,皇后的玺绶,你是不想佩了吧?” 第一章千年情劫 (7) “好重的杀气!”陆梦倒吸一口凉气,打量着样貌只有十七、八岁的皇帝,暗暗佩服他少年老成。 吹进门来的夜风徐徐摇曳着门边火光,黑亮华美的帝服反衬着红光翩然飘舞,为少年皇帝健美的身姿平添无限生动,陆梦那对天生就爱往帅哥们身上遛达的眼珠不禁定格在他身上。 “如此神采英拔的少年,简直比国际名模还要有型,简直比月里嫦娥还要曼缈悠逸,简直比卫青哥哥还要迷人,他可真不像传说中的皇帝!”回想自己曾经无一例外的,把古代的皇帝想象成马脸牛鼻的怪物,陆梦笑自己冤枉了他,“如果我能回去,一定得告诉大家,古代的人、古代的衣装,也有咱们所想象不到的美感。就像他……他是谁呢?他怎么不说话了?是在等我发言吗?我说什么呢?告诉他我是从未来社会穿梭了时空附到你老婆身上的?那不被人当妖怪抓起来也会被人当成疯子禁起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一段时间的皇后,然后再想办法回到2049年……” 边思考,陆梦在白绫上悠然荡动,微扬着嘴角不说话。 刘彻从未见过皇后这样谦雅的思索之态,从未见过皇后这样恬静的笑容,宛若临凡的仙子正在静忆尘寰,她迷人的笑容让他越看越舒服,渐渐忘了之前的怒恼,不自禁的露出愉悦的笑容,和声说道“别多想了!子童,朕刚才只是一时恼怒,并不是真的想到废后,只要你日后……” 他的话还在半路,陆梦便笑笑从悬空的绫子上跳下来,在上面坐得久了,她的屁股有些麻。 “她真的想自杀吗?”刘彻大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接她。 陆梦刚好落地,准准撞进了他怀中,眼珠儿也被他皇冠上的珠子扫了。一阵疼痛,她闭上眼睛,用力推开他的身体。 刘彻不禁一愣,“皇后怎么这样生硬?”他有些不悦,沉声问道“你今天又是为何事而闹?”“我怎么会知道呢?”陆梦默默回答。望着他炯黑而犀利的眼睛,她想:“在皇帝面前撒谎不是儿戏,弄不好会被治罪,必须先支开他找别人摸一摸这里的状况再做打算!” “如何支开他呢?”她想了一会儿,因为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便直接说道“我刚才心情不好,现在没事了想静一静,你出去吧!” “朕的来去是你决定的吗?”他有些恼。 “该怎么办?没法回答便做个不能回答的人好了!”她索性装晕向地上倒去。 “娇娇!”他手疾眼快的抱住她的胸,轻声问:“你有何不适?” “没有,放开我!”陆梦不耐烦的推开他,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大过度之后,她真的很想有一点喘息的时间来平静迷乱的思维,于是,更直接的说:“我就是不想见到你,出去,出去吧!” 第一章千年情劫 (9) “这就对了!皇儿,时辰不早了,母后也倦了,这就回了!记着,娇娇是女流,你多担待!日月短、山河长,万般烦恼都有退去的一天!”王太后无限爱柔的劝完儿子,又声色威历的对周围的奴俾、侍卫说道“皇帝与皇后的居室情趣万不可为外人道!不该入耳的话要是入了耳,说话的人就该永远闭嘴了!”嘱托完她放了心,终于趾高气扬的离去。“恭送太后!”属于皇奴特有的语言艺术以不变的旋律从椒房殿传出来,撼摇了殿外的白玉宫灯。紧接着,是太医、宫女们的一番悄然忙碌。时至夜深,华丽壮观的皇后寝宫终于有了难得的宁静。一道冥黄的纱曼从宫女娟轲的纤纤指缝滑落下来,随意晃动了几许,飘飘然把曳曳红烛隔在了凤席龙床之外。此时的刘彻已经脱去了皇袍、摘下了皇冠,躺在床上的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望着枕边的皇后静若诗画的睡容,轻轻触碰她额头上的伤口,他因怜而爱,体内的血管悄悄随着高涨的欲望膨胀。陆梦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身边,此时的她正在皇后肤脂如雪的躯壳里大梦千年,眷恋着除夕之夜一家团聚的温馨。“妈妈……你包的饺子真好吃!”她呓语。“娇娇,你做梦了?”刘彻轻声唤着坐起来。绣着龙凤的华美被盖随着他的动作翩然翻开一角,陆梦的上身露了出来。借着昏红的烛光看过去,她仅隔在蚕丝雪纱下面的胸脯正均匀起伏,宛若两朵含苞未放的荷花正在霞红中悄悄的张扬羞涩。刘彻的眼睛定格在此处,痴迷的赏着,原本去拉锦被的手,竟情不自禁的爱抚过去。陆梦感觉到了身上有异动,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赫然见到有只男人的手掌正在抚摸自己,不惊大吃一惊。“天啊,这是发生在号称‘百毒不侵’、‘二十世纪末最后一颗处子星’的陆梦身上的事情吗?谁不知道我是警队里的绝缘花?淫贼,哼哼,你偷错地方了!”闷声不响,出奇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施展了勇猛无比的霹雳飞拳,准准的击中了刘彻云意春深的眼睛。至此,仍不罢休,她弹坐起来,以臀部为轴、利索的转身,飞起一脚把他踢下了凤榻。刘彻对她这一系列行动毫无防备,直至端坐在地上才回过神来。轻轻揉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他意外得几乎窒息。 “她是我的皇后吗?”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娇娇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坏了,我把皇帝给扁了!”陆梦清醒了,穿越后的奇遇很快在脑子里串连起来。看看地上脸色阴沉的皇帝,像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再看看眼下这具借来的略显丰臾的身体,哪是自己那透着骨感美的健爽躯干。 第一章千年情劫 (10) “这躯壳是属于床下这个皇帝的,他的抚摸不是偷欢。唉,我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来拯救自己的犯上之罪吧!”她默默拖过闪着华光的黄色锦被披在身上,露出一脸带着怯弱的浅笑,轻声说:“怎么把你给踢了?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有只老虎要咬你,心里一急,就狠狠踢了一脚!没想到……”她低下头去,偷眼看他,模仿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好一个灵谈鬼笑的皇后!”刘彻暗暗品味着陆梦的言谈笑貌,确信皇后的身上发生了不可理解的变化。 “莫非她中邪了?”他心中异常不安,却不动声色,几年的政治历练,就算泰山在眼前崩塌,他也可以面不改色。越是惊疑越装作镇静,他随意弹开翻折的衣角,缓缓站起来,笑着问陆梦:“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前有庄周梦蝶后有娇娇梦虎了!”“娇娇!他叫我娇娇,莫非我附身的这个皇后便是历史上‘金屋藏娇’的女主?那么,他就是汉武帝刘彻了!真是太好了!”在穿越的悲哀中,陆梦终于找回了些许安慰,因为亲眼见到了自己最崇拜的、有军事才干的汉武大帝。 高兴之余,她想起了卫青说过的话:“……要想回到过去,我们必须进入地下的帝陵遗址,那里有个时空门,我们可以利用‘时空挪移圈’造成的漏洞回到过去……” 虽然当时卫青的理论是为了欺骗伊峰,谈不上准确,可也不完全荒谬。自己不是回到汉朝了嘛!从武帝墓来,回到了汉武帝时期,她认为,武帝墓中应该有一个物体具有联系古今的能量,它在这两个不同的时空构成了两个可以互通的时空门,所以他们可以借助龙脉石的能量回到汉朝。如此推断,要想重新穿越到2049年,必须得找到那个在汉朝存在并且在未来仍然保存完好的东西。它是什么呢?是陵墓中千年不朽的石头吗?如果是那样就好办了,因为刘彻的茂陵早在他年青时就开始建了,虽然忘了具体在哪一年,也忘记了它建在汉代时的地点名称,陆梦仍然看到了回到2049年的曙光。 她心情开朗起来,喜笑颜开的看着刘彻走来床边,打算直接套问他的陵墓建了没有以及建在哪里。刘彻跨上床榻,端坐在她身边,学她的样子扯了一头被子覆在身上,碰着她的肩问:“你在梦里见到的老虎有几个脑袋?”“啊?”陆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扑哧一笑,答道“它有99个脖子,一个脑袋!” “哦?”刘彻饶有兴趣的,笑眯眯的等着她的解释。 第一章千年情劫 (11) “对,就是99个脖子一个脑袋。胆敢冒犯君王的家伙就算有99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本该梦到它没有脑袋。可是一想,没有了脑袋怎么长记性呀,我就给它了留了一个脑袋,好让它记住,就算在梦里也不能对皇帝不敬!”陆梦说得兴起,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哈哈哈哈……”刘彻开怀畅笑。“我的娇娇什么时候这么会编故事了?”他温柔的把手搭在她肩上。 “嗯……”陆梦动了一下,虽然有些不自在,仍然逼着自己坐在原地,勉强笑笑,问道“你还想不想听别的故事?”她想编个故事一步步套出他的想法。 “不想了!”刘彻断然答道,深情款款的望着陆梦,把她搂得更紧了。 “不想了吗?”陆梦怯怯的问,她从刘彻的目光中读到了一个不好的信号,他似乎想和他的皇后亲密了。 “不想最好了!”她慌忙挣脱他的手,就连被子也全扯了过来,捂着额头说:“我头疼,有些疲倦,你……” “皇后早些休息吧!”刘彻打断了她,淡然说道“朕忆起桩要事,正想去处理,择日再来看你!”他已经听出陆梦的意思是想让自己离开,虽然意兴盎然却也进退有度,不想在皇后有伤的时候强行与她成欢,索性抢先示意离去。 见陆梦只是点头却没有依礼呼唤侍裨来伺候自己更衣,刘彻亲自唤道“来人!移驾!”“是!”守在寝厢外的皇帝侍衣宫女脆婉和其他八名宫女托着衣装、冠、佩等物进来。脆婉服侍刘彻穿戴好常服,又低下头跟在他身后出去。椒房殿的宫女赶紧跪在地上齐声颂道“恭送皇帝!” 皇帝走了,陆梦看到窗外的夜色黑得足以遮掩道路建筑,便决定先睡一觉养养精神,等天亮了再想办法出去转转,看看古长安和2049年的西安有什么不同,尝试着找找帝陵的方位。挥退了宫女之后,她倒在绣着龙凤的软枕头上,回顾一天的离奇遭遇。想到眨眼间,自己就睡到了雕龙刻凤的古董床上,经历了一次难得却又不令人期待的尝试,她辗转难眠。在2049年的时候,每当失眠,她便会抱着可以哼催眠曲的宠物电脑,那个电脑的外形像极了床边玉台上托着水晶球。 “就由你来代替我的qq(宠物电脑的名字)吧!”陆梦抱过隐隐发光的水晶球,数起了居室内的龙形图案。从床框、被子、褥子、直数到四周垂挂着的层层叠叠的纱幔。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她进入了梦乡。 隐隐约约的,仿佛有只小嘴正在亲吻脚趾,她惊醒了,心想:“难道皇帝又回来了!他有怪癖?” 第一章千年情劫 (13) “哗”的一声,帘幔被刘彻亲手掀开,他关切的问道“伤可重?” “禀陛下,娘娘自半柱香前昏迷后一直呓语,言说……” “讲!”刘彻腾踏而出,威眉耸立,大步向殿内奔去。 詹事深弓下腰跟在他的身后,颤颤栗栗的回答:“娘娘直说‘马,马,我不怕疼,却不想死!我还要立功,我还要回家,马、马……我想回家!’” 这几句话从詹事男人之口复述出来,却也惹得刘彻怜惜、惶恐不已。想到皇后弱弱念唤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他后悔没能给她依赖;想到她念及生死,他真怕自己一脚踏进去,见到的就是气绝身亡的娇妻。 “朕何时这样爱惜起娇娇来了?许是就从她俏皮的裹着锦衾耸碰我的肩膀?许是从她嘟着红樱样的唇莺莺乞怜?许是从她倔强的推开朕的关爱?许是就从她嫣然的笑着悠在空中?……”他没有答案,快步走着,脑中尽是皇后上吊之后的变化。 …… 上卷第二节 祸起萧墙 入了寝室,看到陆梦汗涔涔的抿着绛紫的唇,仿佛正睡在针床锥塌上受苦,他心疼得一把抱起了她。 “妈妈……妈妈……”陆梦在昏昏沉沉中感受到了母亲的拥抱,不禁轻轻声的呼唤。唤着,便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十分轻柔的说道“娇娇,放心,等你好了,朕定会带你去骑马。朕要带你骑遍我亲手画下的万里河山!” “是皇帝在抱着我吗?对了,我穿越了!”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微微睁开眼睛,虚弱的告诉刘彻:“陛下,我不是你的娇娇,我叫陆梦,我要走了……也许就能把你的皇后还给你了!对了……我不喜欢骑马,它太慢了,我的梦想是骑上宇宙飞箭……‘嗖’的冲向冥王星,那里有人类新建的太空村落,我想做第一批星际战警……” “你说什么?梦……!”听着这番胡言乱语,刘彻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缓缓放下再度昏迷的陆梦,吩咐侍郎张骞:“快去把李少君请来!”,张骞急匆匆出去了。 刘彻为陆梦拉好被子,厉声质问椒房殿的宫女监管娟轲:“这皇宫深苑禁卫森严,怎么会叫毒蛇钻了进来?” “启禀陛下,那蛇是……是……”娟轲跪在地上,吱吱唔唔道“那条金环蛇是娘娘两日前命人从宫外弄来褒养颜汤用的,本来密封在玉膳房的一个瓮中。不知怎么的……它就离奇失踪了,没想到竟爬到了娘娘的床上!奴婢该死,偏偏在那会儿头晕得要命就去打了个盹儿。我……请陛下治奴死罪!” 第一章千年情劫 (14) 斟酌着娟轲的回禀,刘彻的气色渐渐凝重。可以肯定,皇后的中毒事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场阴谋。就凭她自小娇贵、久居深宫之人,怎么会想到要吃蛇肉呢?定是有人在旁极力怂恿。如此说来,这个祸案要牵扯的人可就非同小可了,那必是对皇后有一定影响且妄敢弑君的人。他猜想,那个放蛇的人真正想害的是皇帝而非皇后,若非他临时移驾它处,那毒蛇咬上的人可就未必是皇后了! “那个胆大包天的人会是谁呢?对了,皇后遇险整半柱香的时辰,为何不见人去向朕禀报?这不寻常,定和案件有所关联。”思索着踱到娟轲面前,刘彻冷冷问道“皇后抱恙,为何不去向朕传报?” “回陛下,宫女环芮一早就去向您传报了,可不知为何您竟未得知悉?” “环芮!”刘彻记起了,“那个宫女不是太皇太后赐给娇娇的侍婢吗?哼,果然牵扯到她!”念及祖母,他的怒火直冲冠顶。 刘彻和祖母窦太后的矛盾由来已久了。 自16岁正式继承了皇位以来,他雄心勃勃地想将父皇文景之治的盛世继续下去,不但冥思苦学,还下诏命令全国官吏向中央推荐人才,集思广义、潜心探询治国的良策。总算总结出一整套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纲的治国措施,即加强中央集权、官员制度改革、以及改善经济制度和充实军事力量,他便大胆实行了。没想到,实行初期就遇到了来自太皇太后的干涉。她一方面阻挠她的亲信被更换,另一方面又常常以她的势力强行推行和他截然不同的“无为而治”的治国方略。这些干涉和阻挠不仅恶化了祖孙俩的关系,更激化了朝廷的政治矛盾,使得刘彻的治国之路举步为艰。 苦于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奶奶较量,刘彻已经做出了许多让步,也正因为这样,他对奶奶怨恨越积越深了。此刻,联想到奶奶泒人放毒,忍无可忍,他恶狠狠的吩咐:“来人,宣太尉田蚡、御史大夫赵绾、御史张汤于承明殿候朕!” 即将去应付一场恶战,他缓缓走到陆梦身边,望着她青白憔悴的容颜,轻声吩咐跪在地上太医:“穆太医,稍后李少君来了,你们皆听他的,辅助他医治皇后的毒疾。一切需要,只要是他吩咐的,纵有难处也悉心安排解决,万做不到,及时禀朕!” “是!臣谨遵圣命!”太医令穆信俯首叩地。 “平身吧!”吩咐后,刘彻临视着自己的女人,轻轻拉起她冰凉的手,“娇娇,你忍一忍,那李少君广医民创、通晓各类奇异药方,会有办法解你的蛇毒!朕要走了!朕得去把那个害你的人给翻出来!” 第一章千年情劫 (15) “你要走吗?”陆梦再次醒来,不失时机的抓住他的手,努力抬起头来,无力的说:“能不能再告诉我一次……陛下的陵墓建在哪里?我想……就算我死了,一百年、一千年之后,也不要忘了这个神圣的地名,那样的话,我的魂魄才能去看你!” “娇娇……”刘彻一阵心酸,真想不到她在濒死之际是这样的想法,急忙安慰:“你不要胡思乱想,朕不建陵墓,朕要你的魂魄留在阳间陪着朕,厮守百年!” “完了,还没建呢!”陆梦早日回家的希望破灭了,全身的气力也跟着涣散了,猛然倒向床榻,念着“晕倒!” 听到她说话人,有几个人偷偷的笑,认为皇后十分有趣,晕倒还要向皇帝禀报。 “噗!”有个小宫女笑出声来。 在皇后生命垂危的时候,居然有人敢笑,刘彻顿时怒发冲冠,指着她喊:“把这个不忠的蛮奴押出去斩了!” “陛下饶命啊!”小宫女使劲磕头求饶,“秋秋再也不敢了!” “q!q!”陆梦听到了宠物电脑的名字,立时来了精神,又爬起来喊道“等等,暂停执刑!对了,应该说刀下留人,总要给犯人一个申辩的机会吧!注意司法公正……”说着,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刘彻集中全部的精力去听,仍然不知道陆梦在说什么,只是听懂了“使法公正”四个字,不禁心中震撼,“皇后生命垂危还有这样仁德的谏言,巾帼不让须眉,居然是贤后!”他拂袖退了进来捉拿秋秋的侍卫 辰时初,承明殿内。 刘彻和几个亲信要臣简单讲了皇后中毒的事后,绷着一张俊脸,凝视食案上的金盘脍鲤鱼,用金箸沿盘边徐徐划动,缄默缜思。 两旁边,被召进宫的太尉、御史大夫、御史三人皆静静候着他的动静。 大殿里静得怕人,突然,“啪”的一响,刘彻把筷子戳入鱼眼。“鱼之逆流,意在龙门,眼下有一瞎鱼,亦妄想腾跃成龙,其心可藐,其行可恶,唯有烹了它、食了它!你们认为呢?” 太尉田蚡坐在皇帝左侧的几案旁,望着一桌美味佳肴也没心思进食。现在,太皇太后与皇帝的不和正在矛头,并且好像,老太太已经动了使江山易主的念头,这对于刚刚登基两年的亲外甥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危机。 “唉!”他轻叹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事件。 第一章千年情劫 (17) “对呀!”陆梦替李少君答:“他说这是毒草汤,可以以毒攻毒。” “毒草?”刘彻有些吃惊,质问李少君,“你给皇后用了什么毒草?” “我……我……”吱唔半天,李少君才把惊恐打卷的舌头顺直,擦着头上的冷汗回道“陛下息怒!请容草民细禀!” 上卷第三节 有惊无险 发现浸了水的裙子把皇后娇娆妩媚的身材豪无保留的缠裹出来,刘彻吩咐李少君:“低头回话!”“是!”李少君的身体本来已经俯成了一团,却也只有做个假动作,把头撞在地上,“呯”的一声,表示领命了才怯怯的禀道“回陛下,古人云:毒药能杀人,能杀人者,必能杀毒邪。此即‘活人’也。罪民来到之时,皇后中毒已深,邪气浸入脏腑,单单用罪民配制的七星剑草丹已经无法把毒素清除干净。所以,罪民依照平素积累的医法斗胆为娘娘加入了龙胆草。此草可以刺激胃肠之动,民间常以来医治郁食难消者,是以,它也可以促使娘娘体内毒素排出体外。再则,此草有清泻肝胆湿气之功,只要拿捏用量便是上好的药材绝非毒草。毒草一说,实乃小人所加,因为这种草乃大寒之品,泻火力强,过量使用易伤阳气甚至丧命。罪民知此理,不敢滥用,每每放入一点儿都在简上记录娘娘脉相变,以求参照。也正因如此才未留意到陛下驾临,实是大不敬之极,万望陛下治民死罪以圆罪民求惩之心。” 听他一番言词在理,刘彻心中释然,对此人也萌生了几分欣赏。“看来,他不仅是精擅药理而且伶牙俐齿、心思机敏,何不收归内廷以备后用?不过,董仲舒说过此人多虑,不愿当朝为官,想要留住他还得婉转行事。”略一思酌,他有了主意,并未把脸上的怒容收起,却更加严厉的说道“好一个‘以求参照’!李少君,你敢拿娘娘的凤体做试验,可知这是灭九族之罪?”李少君被吓得瑟瑟抖动起来。刘彻见他有些怯懦,缓和了语气说道“不过,念你救驾有功,朕又不忍治你重罪。于情于法,就让上天来做个决定吧!”“怎么个决定法?”陆梦脱口问道,“是不是要掷阴阳币啊?”她希望如此。掷钱币,那可是她的拿手绝活,想要正面绝对翻出不反面,想要反面,没人能看到正面。总之,她一心想帮李少君,因为他止住了她的痛苦。“皇后莫要说笑!”刘彻轻声责她。身为一国之君,堂堂的帝王,哪里会以那样的小把戏来决定人的生死?要么杀,要么留,在他心中,能决定人生死的唯有他自己,之所以说要让上天来决定李少君的生死,是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巧计。 第一章千年情劫 (18) 这个计策与几日前的一件事情有关。淮南王曾派人来报,说仙人到他梦中指点,称当今皇帝乃是天命所归的“古今一帝”,必能成就前所未有的帝国霸业,为了应验这个吉说,只要把谷种撒在未央宫的土地里,翌日便能得到金子。这一说法无疑是将了皇帝一军,若不差人种谷,说明他没有胆识、不敢验证仙人的指点,必会在别人口中落下笑柄;若差人种,万一种不出,那就难免在这朝野上下落下不好的口实:皇帝并非天命所归的圣君。淮南王的这招棋打的就是此等如意算盘,刘彻心知肚明,索性将计就计,要把这个梦说变成播扬美名的机会。他不但当着众大臣的面表示相信淮南王的话,还赏了来传信的人千两黄金,公然表示要用谷子种出金子犒赏三军。为这事,他一直在考虑谁才是种谷的合适人选,真是择人不如撞人,眼前的李少君不就是合适的人选吗?此人不在朝野为官,没有政治动机,正好可以放心的利用。发现李少君抖个不停,胆小怕死之极,刘彻略有鄙夷,沉声说:“定下神来听着,朕有个差事交给你去办!上天有示,在朕为朝之年,可以种谷得金。这样的谷种朕已经找到了,只缺一个种谷的人。你待娘娘毒解之后,就去替朕种谷求金吧!明日,若成天命,朕不但饶恕你的罪过,还会把种出的黄金赏赐于你,否则的话,糟蹋了神谷,就收你全族的性命以祭天怒!”“谷子怎么可能种出金子呢?”陆梦没料到皇帝说的竟是这样一个“让上天决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禁暗暗替李少君捏了一把冷汗。 李少君却对刘彻的话深信不疑,百姓中大都认为初登皇位的新君是个好皇帝,他这样的人应该就是带着福泽来拯救苍生的。他觉得自己能替皇帝成就天命是莫大的荣耀,于是,便在确定皇后毒解之后去领谷种金了。 望着他急匆匆的离去,对种谷得金之说并无只言片语的质疑,刘彻十分满意。感觉一下子放下了两块压在心中的石头,他为朝政压抑的心情有了些许缓解,笑着走到皇后身边,和语柔声的关问:“娇娇,朕被那李少君扰得,都忘了你这一身湿漉了!不知你现在感觉如何?体内还疼痛吗?”说着,伸手去抱她。 “住手!”陆梦一巴掌拍退了他的手尖,向后跳一步,推搪道“我身上湿,别弄脏了你的手!” 一旁的宫女见机行事,赶紧送来了绣着霞凤的斗蓬披在陆梦穿上。 随侍一旁的秋秋也懂事的跑到碳炉的旁边把火星摇得更旺了一些。“这回你不用怕了!”刘彻笑着抱起她,“其实,湿有何畏,朕不怕全身都湿了,只要我的爱妻平安无恙,朕愿意亲手服饰你更衣!”听了皇帝的话,室内的宫女纷纷退了出去。 第一章千年情劫 (19) 刘彻大步向床榻走去,陆梦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下麻烦可大了,‘桃花劫’又来了!” 她正在冥思苦想这次如何打发走刘彻,就听门外有人禀报:“启禀陛下,太皇太后泒人把御史大夫抓起来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当头一棒,让刘彻刚刚涌上心间的愉悦又在瞬间飞了个一干二净。虽然料到赵绾上谏请求祖母转政会招致她的不满,却没料到她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肆无忌惮,居然擅自抓走了自己的重臣! “这样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赵绾的处境危险了!”他不愿失去赵绾这样一个耿直无畏的大臣,急忙离开陆梦去找窦太后。听到皇帝脚步声远了,陆梦便学着他的高傲,清清嗓子,向门外喊道“来人,更衣!” “是!”四个宫女听到吩咐应声跑了进来,一人手脚轻盈的放下床边的帘缦,一人过来伺候她脱斗蓬和湿衣,一人端着黄色的蚕丝锦帕站至一边候着为她擦身,另外一人则取了香块放在帐内的香炉里。 烟丝袅袅升腾出来,百和香之气弥漫着凤寝闺帏。四名宫女在帏幔内忙碌着,娟轲又带领六名宫女,各端着檀木镂花盘,托着不同颜色的衣装、配带、玉绥、饰物等穿戴,排队走了进来。 时间不长,宫女们就把一套复杂的衣装佩饰为皇后穿戴好了。娟轲蹲下去,层层打理着皇后深衣上曼陀罗似的绕膝曲裾,轻声细语的询问:“娘娘准备在哪里用膳?奴婢听说,陛下已经移驾长乐宫去见太皇太后了,您是要在椒房殿用膳还是去宣室殿等候陛下回来一同用膳?”“哦,我躺了这么久,闷得很,想先出去走走!午饭就放这宫里吧,我回来再吃!”陆梦的话没说完,腿已经向帐外迈去。她要抓紧时间出去了解汉朝,想办法追查出把她送回了汉朝的龙脉石,找到它才有希望回家。 当然,不可否认,在穿越的那天,很可能还有一件物品对这场离奇的时空旅游产生了影响,那就是卫青所说的“时空挪移圈”。如果它也是穿越的要素之一的话,问题就会更加复杂了,因为那上面的红宝石来自于冥王星,至于汉朝的地球上有没有那种奇异的石头可就难说了。退一万步,就算汉朝有这种石头,也只有像卫青那样的人才能发现,又不知道卫青来了汉朝没有?她想:“如果他来了就好了,肯定会有回到2049年的办法!而且,卫青哥哥的地理、历史学得都比我好,他要是来了,肯定已经在建茂陵的地方等我了!” 学到用时方恨少,想不起茂陵在汉朝的确切地点,陆梦开始后悔上学的时候没把知识用心记住了。这会儿,也只有出宫去查看一下古长安和西安有什么不同了,但愿能分析出茂陵的位置,但愿能在那里找到构成时空门的物体,便愿能找到龙脉石,更便愿能碰到正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卫青。 第一章千年情劫 (21) 秋秋点点头,抹去泪水说:“那个人在梦里对奴婢说他是从2049年穿梭了时空来到汉朝的,还直言让奴婢带他去找汉武帝刘彻。我本来不理这奇梦,因为咱们伺候过皇帝的人都知道,当今的皇帝是个威强睿德的性格,曾有几个万分要好的姐妹私下议论说陛下百年之后定能担上一个‘武’号。所以,奴婢以为那只是我日有所听夜来所梦,可是听到娘娘也说武帝,我便真正好奇起来,娘娘怎么可能当着奴婢的面公然谈论陛下百年之后的号呢,这是犯忌的呀?所以,我就想到了您是不是……”秋秋不说了,怯怯又有些期待的等着她的回应。“我的天啊!”陆梦惊得说不出话来,手心里直发凉。秋秋的话告诉她,有一件比穿越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和自己同来汉朝的那个人,他不但没带来2049年的身体,也没有能够附上人身,一定是这样,灵魂才会出现在秋秋的梦里,想托她达成自己的愿望。 “他会是谁呢?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秋秋的梦里呢?”害怕那个人是伊峰,她不得不再次谨慎的、若无其事的说道“哦?还有这样的事?你的梦可太离奇了!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怪异的事情,所以才招致了这古怪的梦境呀?” 秋秋像是真的记起了一件怪事,用力点头,“啊!娘娘,您说得对!我确实经历了一件奇怪的事!” “怪事!” “什么事?”陆梦问了句,即刻放缓语速,“你说来听听吧!”“是!启禀娘娘,我昨天下午奉了环苪姐姐的嘱咐要去把一只中毒而死的长毛兽埋掉,没想到坑刚挖了一半,那小东西突然死而复活了,蹦到我身上,又偎又舔的!我喜欢它,就悄悄带回住的地方养了。这算不算是离奇的事件?”“算!……”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陆梦下意识的摸着脖子上温热、光滑的脸庞,忽然间,就珍惜起这副借来的、要披戴着一身累赘的皮囊了。想来,能有这样一个身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好歹自己没有附到一只猪啊、狗啊的身上,否则的话,想说不能说、想做不能做,那真是欲哭无泪了。 拍拍受了点惊吓的心脏,她冷静下来,暗暗寻思:“话说了,那个不用再为穿脱衣服而浪费时间的同代人是谁呢?应该是伊峰吧,因为他说要找汉武帝,卫青哥哥会直接说找汉武帝吗?可万一真的是他呢,他最干净了,怎么能忍受吃喝拉撒都要在卧室解决的生活,别再想不开自杀喽!无论如何,先见到那只长毛兽再说!”急于知道答案,陆梦霍然拉起秋秋的手,“秋秋,现在就带我去看看你收养的那只怪兽!” 第一章千年情劫 (22) 秋秋的身子拗了拗,不动脚步,低着头,惴惴畏畏的样子,小声说:“娘娘,那只长毛兽就是太皇太后的宠物蓝蓝,你看了以后,不会抱回给太皇太后吧?那样的话,秋秋定会落下个私藏不报的罪名,惹恼了她老人家,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了!” “放心吧,铁子,我不会出卖你!”陆梦用力拉着她走。“求求娘娘,求求娘娘,您千万再救奴婢一次啊,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只是蓝蓝太可人怜爱了,我才……”“stop!”陆梦不耐烦了,受不了她像个蜜蜂一样在身后不停的嗡嗡。“死八婆?!”秋秋惊呼起来,“娘娘,您是要治我的罪吗?”“不是!”继续走着,陆梦随口应付秋秋:“死八婆的意思就是说你很会说话,八个老婆婆说死了,也说不过你!”……枣红门、金漆门……经过一道道的宫门,她们现身在一个有假山、亭阁的园子里。沿着曲曲环环的石路行出不远,秋秋指着远处一道有侍卫把守的皂漆木门说:“娘娘,过了那扇门就是我们宫女住的地方了,您还是在这梅园等奴婢吧!免得那低贱的地方脏了娘娘的凤屐。我很快就会把长毛兽抱来的!”“也好,你去吧!”陆梦放了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管不住痒痒的脚板了,开始在园中闲逛。 形态各异的树上都披着星星点点的雪影,有种如梦似幻的美。 陆梦赏着奇丽的景致漫步到河畔,此时的河面结了薄冰,被强光一照,反射着粼粼银光。感到有些刺眼,陆梦眯起睫毛,瞄着灿灿晶晶的光亮,想起了警队边上那座锦湖。穿越的前一天,她还和姐妹们去那里溜过冰呢。当时,大家排了好长一条队龙,她在最后,故意摔下去,害得一队的同事像被推翻的多古落牌,一个压着一个倒了下去。想得开心,她“呵呵”笑了,忽然试着头皮一疼,见到一只琳美的小鸟从头顶掠了过去,鸟爪上还牵着长长的青丝。“哈哈,你这个小东西,捉弄我是不是?”她轻一跺脚,不依不饶的,沿着蜿蜒的银河,追起了那时而低飞时而停落的琳琅多彩的鸟儿。追出不多远,闻到清雅的芬芳扑鼻而来,她心神一震,豁然发现自己步入了一片粉红的梅花林中。一棵花朵累累的梅树下,李少君正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坯新土出神。 想起恩人奉命种金,她哑然失笑,缓步走向他,“李少君,你种出金子来了吗?” 李少君听出了陆梦的声音,欣喜的抬起头来,迎着光,见到她穿着一身华美的红色衣裙,顶着簇簇花朵站在梅树下,嫩美的肉桃唇微微上翘,身上绫带袅袅拂动,宛如梅花仙子一般的迷人!不禁看得痴了,仰着脖子、半张着口,接连流下数滴口水。 第一章千年情劫 (23) 他的样子让陆梦想起了一年级学过的成语“呆若木鸡”,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她调皮的伸出两指,引着他的视线到了地上的新土。 李少君虽然被她的异举惊过神来,却不知她是何用意,只好顺着她的手指去看,见她手中分明空无一物,却当空打了个结,仿佛是拈着根丝线,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娘娘在给何物打结?草民为何什么也看不到!” “真没想象力!我在给你的视线打结呀。你要知道,你现在必须看到的,是这个土堆里长出金子来,对不对?” “对!”李少君用力点点头,看着她的手指,仍然十分诧异。“视线,是什么线?为何无色无形?” 人变猫 听完陆梦的详细解说,李少君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尤其是那两句“月黑风高、夜深人静”被她说得像是恶鬼炸尸般阴森恐怖,十足的让他出了一身大汗。 依照皇后的说去做,那可是欺君罔上之罪啊!就算不被人发觉,只要圣上一句疑问,自己怎么敢像她说的那样公然推敲皇帝的用词? 心里对陆梦的说法不以为然,却依然恭敬的回道“草民惶恐,不明娘娘为何以此试探草民对圣上的忠心?李少君虽不是文人,却也读过诗书,总学过一些为民事君的道理。子曰:‘勿欺也,而犯之。’,小民深悉此理,纵死不敢欺骗君主!请皇后明查。再则,小民深信圣上仍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只要精心侍奉、感召天神,这些谷子自然会长出金子来的!” “说这些有什么用!”陆梦暗叹,真不知要怎么敲开他这颗迷信的榆木脑袋?正想继续说教,忽听秋秋的喊声自远处传来:“娘娘!皇后娘娘,您在哪里?” 见长毛兽要紧,她立刻寻着声音跑去,不多时,隔着丛丛花枝,看见秋秋正弯着腰在树下左看右寻的,像是丢了要紧的东西,便向她走过去。 骤然,一道蓝风直扑面门,陆梦即刻警觉的向后跃去。 “喵呜!”蓝兽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好可爱的波斯猫!”陆梦蹲下去,伸出一只手,笑着唤它:“来,小家伙,让我抱抱!”见那猫不动,只是瞪着一对溜圆的橙色眼睛盯着她看,她轻快的吹了声口哨。“过来呀,可怜巴巴的趴在那做什么?你找不到家了是不是?来吧,让我做你的新主人!” 蓝猫仍然不动,秋秋俯身抱起了它,来到陆梦的面前,抚摸了两把怀里的兽儿,恭敬的递给她。 “你说的长毛兽就是它?” “是呀,娘娘,您叫它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给我吧!”陆梦连接带抢的抱过来,审视它的眼睛,想判断出它里面住着谁的灵魂。越看越像伊峰,两只又长又细的瞳孔贼亮贼亮的,有一种不安的兽性在跃跃闪动。她有点幸灾乐祸了:“伊峰这个叛徒变成猫了,恶有恶报!” 旧友重逢 “哼,死伊峰,害死我们那么多弟兄,害得我跑到这个没有电视看的鬼地方来!如果回不去的话,本警官就地判你个重刑!哈哈,我囚禁你,每天拔你几十根毛,让你死于频繁的新陈代谢。” 心里乐着,她火速伸出了两只手指,做状要往猫眼睛里插。 “呜喵——”蓝猫凄婉的叫了一声,似在诉说:“不要!”接着俯下头蹭进陆梦怀里,乖巧之态可掬。“咦?它怎么这么温柔?那可不符合伊峰的‘僵尸作风’,难道是卫青哥哥?”陆梦为自己的念头感到一阵惋惜的痛,抬起猫爪,惴惴不安的说道“我是陆梦,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吮吸哪根手指吗?动一个给我看看!”盯盯瞧着猫爪,她真希望它不动或是动错了。可是,那毛的绒绒、肉嘟嘟的、可爱得让人想哭的小爪子就在她眼前动了一下,在类似于人类小手指的位置动了一下,那是她小时候当成奶嘴吸着玩儿的手指。这就说明,它是卫青哥哥没错了,她伤心的抽了抽鼻子,轻柔地把它抱进怀里。秋秋见皇后忽然很伤感,揉搓着手指,小心询问:“娘娘,您抱着它也有想哭的感觉吗?”“也?”陆梦用惊讶的目光盯着秋秋。“你也想哭?”“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抱着它就想哭,总觉得它很可怜、很亲切,尤其是它在我怀里蹭啊蹭的时候,我就觉得好舒服,舍不得离开它!”“呃!!!!!”陆梦迅速的丢掉了波斯猫,站起来,用力朝它跺了一下脚,“臭卫青,色猫!” “喵——”猫儿哀婉的叫着钻进了她的裙子下面。“啊!”陆梦跳起来,拔腿就跑。猫儿不离不弃的追她,这让陆梦想起了童年时候和卫青追逐打闹的情形,便逗引着它,沿着雕龙刻凤的石板路跑下去。疯着闹着,她脚下一滑,由于不适应百纳成底的布鞋,没能站稳,坐在了地上。“什么鞋啊这是?都没有防滑措施的!看来,走之前,有必要教教他们鞋底不是用来绣花的,而是要增加磨擦!呵呵,没准儿啊,后代的鞋子就是因为我的功劳发明出来的呢!”她一边小声嘟嘟,一边揉搓着崴痛的脚腕,隐隐听到有哭声从远处传来,这时,猫儿也追上了。 古代神探 “谁在哭啊?哎,这不是有面墙吗?难道翻过了这面墙就是宫外了吗?”想到可以出宫,陆梦高兴的对猫儿说:“卫青哥哥,我们出宫吧!”她指指墙头。蓝猫似乎比她还着急,叫也没叫一声,抬起小爪便冲向墙壁。一个箭跃,它扒住壁上的花纹,“咻咻”蹿上墙头,像表演给陆梦看。才刚落定,它“喵!”了一声,昂起圆乎乎的脑袋,挺着胸脯,抖擞数下长毛,开始在墙头悠然、悠然的慢踱起来,样子十分得意。 “你那厚绒绒的大尾巴可真是个好扫帚!”陆梦笑着站起来。“有什么可得意的?还在墙头上练起猫步来了!有本事,你变回了人形再爬个墙给我看看,哪次翻墙逃学不是我把你推上去的?”她一边退一边嚷,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忽然加速助跑冲向墙边,蹬了墙身两脚便翻了上去。结果,又是一个不适应,被厚重的裙子绊了一下,她竟直挺挺的从墙头栽了下去。 “哎哟!”惨叫从裙蓬下面传出来,吓了陆梦一大跳,赶紧爬了两步,回头一看,有个男人趴在地上,慌慌张张的拉扯盖在头上的裙边。 再拉自己就爆光了,她赶紧伸出手,三下两下拽回身上的裙子,一张瘦脸立时从裙边露了出来,鹰勾样的鼻子让此人透着严酷。 “皇后娘娘?!您?”鹰勾鼻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诧,口中却恭敬说道“罪臣张汤,护驾不利,请娘娘责罚!” “张汤……?哎呀,那不是我们法律界顶顶有名的前辈吗?不足十岁就会审鼠办案、写狱书的人就是他了!原来,他长得就这是这样一副凶严的相貌,难怪被称为酷吏的代表人物!” 陆梦比较着课本里的介绍打量了他一番,站起来理理乱发,平静的说:“平身吧!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娘娘!”张汤道谢之后却并没有起身,因为皇后一连说了两句,后面一句不答,怎么敢起身?于是仍低着头,他脆朗的回话:“启禀娘娘,小臣在此调查娘娘中毒一案。真是幸甚!正在研究墙根足迹疑点,偶然仰见红色仙鸾翩翩飞下,直感是我大汉祥运之兆,生怕此地污土染了仙鸾丽羽,是以伏地做榻,愿以小人卑微之杉护我大汉天落祥瑞。真是幸幸甚,小人凡眼所见之仙鸾竟是皇后娘娘,真是我大汉的天福啊!” 身份暴露 她摆了个持枪的poss,指着圆滚滚的猫脸,见小猫一双金桔样的眼睛一成不变的、圆圆的睁着,没有半点儿人类表情的奥妙,闷闷不乐的说:“唉!你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告诉我如何回到2049年呢?卫青哥,我想家了,爸爸妈妈见不到我回去,一定急死了!”猫儿安静的走到桌边,温柔的舔了舔她的手指,像是在安慰她。“呵呵”陆梦笑得有些无奈,无法把小猫的舌头想像成卫青的舌头,要是那样,能把胃呕出来,也不想把卫青的影子从小猫身上完全撇开,现在,它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猫?“还是把它当成猫人吧,电影里不是有个蜘蛛侠嘛,卫青哥怎么就不能当猫人呢?” “猫人,你说我想得对不对?”陆梦轻轻抚摸它圆圆的胖脸,“我们来的时候在武帝墓室,那里面应该有个物体能够散发你所说的量子在两个不同的时代构成互通的时空门?” 猫人点点头,陆梦欣喜不已,不免提高了分贝接着说:“那个东西是建造茂陵的石头,对不对?”再看猫人,它竟耷拉下脑袋摇摇头,而后安静了片刻,默哀似的。 “连死的心都有了!”陆梦叫起来,“就算我猜得不对你也不用难过成这样吧,大不了等陵墓动工了你带我去找嘛!现在我来问你龙脉石的事,那块神奇的石头在茂陵附近对不对?” 猫人打了个哈欠,伸个长长的懒腰趴下去,仿佛陆梦的猜测已经远得离谱了,再没必要听下去。 “哎,你别睡觉呀!就算我说得不对,你也要听呀,我可以一点、一点的猜,等我猜对了你就点头嘛!听到没有?快给我老老实实的听着,不然的话,小心我到梦里扁你一顿!” “梦里?”喊着,她恍然想起了,“秋秋不是说她能梦到卫青吗?那……” 想什么来什么,看着秋秋出现在视野里,通身绿装从白雪红梅之间穿梭过来,陆梦欢喜的向她挥舞手臂。 “娘娘,您跑得可真快!我绕到现在才追上您!”秋秋喘息着,圆圆的脸蛋绽放着天真的笑容。 “绕到现在?当我会信你?一定是去哪里开心了!”陆梦板起脸来,装出不悦的口气捉弄她。 “没有,没有!”秋秋慌慌张张的摆手,“请娘娘相信我,是奴婢愚钝来晚了,奴婢甘愿受罚!”“当然要罚了,本宫罚你,从今以后都不许拘束,和我以姐妹相称!”陆梦笑她过于紧张,同时也更确定她是溜到某处去办私事了。 行刺 秋秋对陆梦的一番话感动莫名,欢呼道“我就知道,娘娘变了!”“哪里变了?”“嗯……”秋秋犹豫了,抿着嘴不说话,一对水灵灵的眼睛看看陆梦又看看猫人。 “呵,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既然你和猫人能互通思想,我也就不瞒你了!告诉你吧,我是变了……” 陆梦告诉了秋秋,她是从两千年后来的灵魂,而猫人体内则住着科学家卫青的灵魂。秋秋看了猫人一眼,居然脸红了,“那……你们是仙人还是妖灵?”“我们啊……”陆梦不知道如实解释能否让秋秋明白,只好说:“我们不是坏人,谁都不会伤害你!相反的,我要和你做朋友呢!在这个地方,你是我遇到的最聪明可也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人,我希望你能帮我,帮我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你愿意吗?” “我愿意!不管娘娘是从哪里来的,我喜欢现在的娘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在皇宫里见过的最和气的人!秋秋从小寄人篱下,受尽了白眼,你是第一个要和我做朋友的人,我愿意帮你!”秋秋的态度很真诚。“秋秋,你真好!顶一个!”陆梦一把抱住秋秋的头,想在她的额上碰一下表示亲热。秋秋忽然就向后退去,躲开了她的手,轻轻抚了抚耳边的头发,笑着说:“娘娘,我就说嘛,为什么您这一次醒来有许多的怪词怪举,原来不是我们汉朝的人!”“喵!”猫人叫了。 “长毛兽,你别难过,我一定会帮你们,让你回到自己的家变回梦里的样子!”秋秋轻柔的安慰它。“哇,秋秋好温柔哦!卫青哥哥要幸福死了!二人世界,二人世界!”陆梦说着放步向一边跑开。“娘娘!”秋秋嗔怪了一声,红着脸,拧拧肩头,追着她跑。猫人也蹿下了石桌,快速的爬到一棵梅花树上,站在颤悠悠的枝尖,望着她们在树下追逐欢笑。嬉闹中,三人都没查觉,有个黑影疾速掠过枝尖飞了过去,恰巧踩断了猫人所站的树枝。“喵!”它惊叫着摔了下去。陆梦和秋秋闻声跑回来,见猫人趴在地上不住的哼哼,显然是摔坏了,双双紧张起来。陆梦想去抱它,秋秋更快,早已俯下身去抱起猫人。 “娘娘,它的腿摔断了!”轻轻把脸贴在猫人身上,秋秋低声抽泣。陆梦正想去安慰,便听见喊叫声由远及近:“抓刺客!众禁卫军听着,小心提防,有人行刺陛下!” 受伤 隆隆的脚步声似急速擂起的大鼓,越来越响,众多穿着铠甲的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排着整齐的队伍,手中长刀。 陆梦和秋秋皆被这庞大的阵势惊住了,震憾中,就见一队人直朝自己围了过来。一名头盔上插着鹖羽的中年武士跑上前来,单膝跪地,向陆梦说:“启禀娘娘,有刺客进宫,未央卫尉李广奉圣命前来护驾,请娘娘速速回到自己的寝宫!”“奉圣命护驾?你是说……皇帝让你来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在哪?”她向四处看看,没见到刘彻的身影。 “回娘娘,陛下被暗器所伤回去医治了,临行之际命奴才过来保护娘娘,奴才即刻赶来,也不知圣驾此时在哪里休养!” “危难之时,他让人来保护我,不怕刺客又回去找他吗?”陆梦有些感激,即而暗嘲,“人家保护的是他的老婆娇娇,我为什么感动!” 发现秋秋仍在为猫人神伤,她对李广说:“好,正好波斯猫,不,长毛兽也受伤了,我们这就回寝宫去!你帮我把太医宣来看看长毛兽吧!” 李广闷声不吭,猛然起身,身上的铁甲哗哗响动,似乎在宣告对皇后的不满。“娘娘只知在意兽儿的安危却对陛下不闻不问,这份冷漠,实在对不起陛下对她的挂念!”暗暗替刘彻不值,他绷着脸,没好气的喊道“护送娘娘回宫!” 众禁卫军听令又动起来,聚集在陆梦身边。陆梦回头看了秋秋一眼,唤她“走吧”,顺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路。秋秋会意,乖乖的走在前面,谨慎的抱着不时哼哼两声的长毛兽。走在重重包围中,听着齐刷刷的脚步声,陆梦觉得好亲切,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在警队受训时的庄严,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他们有节律的迈动起来。李广察觉娘娘学着禁军的步子,便放开粗暴的喉咙吩咐手下:“都给我分散开!又不是列军,何故排这么整齐?散开,散开,扩大防范!”“这个人真是的,好像对我有怨气啊?”弄不清是自己说错话惹恼了他,还是原来的皇后得罪过他,陆梦对他的行为不予理会,也不作声。 受伤3 “我是何居心?我的居心就是保护皇帝、保护皇帝的亲眷、保护未央宫!”李广越说声越高,“呛啷”一声,抽出了宝刀。几百未央禁卫“哗”的又上了一步。眼见着两股军将之间的战争将要暴发,陆梦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准备阻止这场恶斗,就听一个人冷冷的说道“我看谁敢动!”随声一看,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已经架在了李广的脖子上。 “把他们给我拿下!”李广无视宝剑的威胁,高声命令部下,大有英勇就义的气概。他手下的禁卫军微微挪了挪步履,虽对敌方虎视眈眈却不敢动刀,唯恐稍有不慎便损失了将领的性命。此情此景让陆梦有些动容,“将领有义,部下有情,让而不怵,忍而不乱,武帝能建这样的军队,难怪能在干戈四起的年代建立起一个雄霸四方的帝国!” “既然穿越成为这样一个伟大帝国的皇后,总要尽些皇后的义务吧!”她打心底里不满意长乐禁卫在未央宫的所作所为,仿佛自己就是皇后阿娇,面对威胁李广的侍卫,横起娇眉,立起秀目,愤然斥道“放下武器!在皇后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 随着呖呖脆亮的话语,陆梦步步逼向侍卫,趁他神色现出惊诧之际,徒然飞起一脚踢中了执剑的手腕。 侍卫右手高高一扬,利剑偏离了李广的肩头,却迅急地向她刺来! 李广果断抬起手中长刀,奋力震开了侍卫的剑。 侍卫仍不罢休,抖剑又向陆梦袭击。 “住手!”程不识惊慌而至,挺身横在了侍卫的剑前,“啪”的给了他一记耳光,“大胆的奴才,敢对皇后不敬,一并给我拿下!”“一并!”陆梦的眼皮一颤,猛然回头去看,秋秋已经被长乐宫的禁卫押在了刀下,纠着一张小脸,眼泪汪汪,而她怀抱的猫人已不知去向。 “人已经被抓住了,程不识他们显然誓要把秋秋带走,怎么办呢?”陆梦看看四周,发现燕尾宫檐下挂着几个汉白玉灯笼,灯笼内的油火在昏黄的夜色中微弱的跳跃。 灯笼下,几名站殿宫女矗立在殿门两旁,她们的身上都披着漂亮的长绸带…… “娘娘莫急,臣这就命人拿下他们把娘娘的宫女夺回来!”李广高声安慰陆梦。 陆梦当即抬手制止了他的行动。 窘迫 陆梦当即抬手制止了他的行动。 程不识以为娘娘放弃了强拦的念头,跪在她身前,恭敬的说:“罪臣该死,今日触怒了娘娘千岁,日后定来请罪!臣,告退!” 陆梦不语。二十几个长乐禁卫押着秋秋向殿阶下走去。 见他们不再回头,陆梦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宫檐飞奔,随手扯下了一名宫女披在身上的绸带,继而把准备在手的金钗插进绸带一端,一抖手,把带子扔进了燃烧的灯笼。 取到了火种,她分秒必争的纵跃下殿阶,对准押着人质的禁卫背后扔出挂着火星的彩带,接连两击,迅捷如鹰。 两名禁卫的衣服被火种点燃,在昏暗的天色中发出夺目的光焰,引得未央宫的禁卫们哈哈大笑。两禁卫发觉衣服着了火,惊得半死,赶紧放开了秋秋。其他长乐宫禁卫也帮着扑火,只有程不识冲过去抓秋秋。陆梦拦住了他,撩起深衣裙摆插进腰间,竖起两只拳头,俨然一副迎接挑战的姿态。程不识像是吓坏了,低着头,连连退了数步,冒然疾呼:“老臣叩见皇帝陛下!”声音出奇的高亮。 “哇啊!”有群鸟儿惨叫着从宫墙下的景林中飞起,让人心悸。 众禁卫及宫女等畏怕皇威,包括刚刚逃离了火灾的长乐禁卫,皆俯首跪地,齐声呼道“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接连不绝的呼声在椒房殿的宫墙内徘徊了几许,才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陆梦不是当朝人,也没有“恐皇症”,便仍站着,前前后后寻找刘彻的身影,暗暗奇怪:“皇帝在哪里呀?难道他们都见鬼了?还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冷风嗖嗖卷着雪尘从身边掠过,寒气直从膝头往身体里钻,陆梦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低头,这才发现腿上的裤子竟然只有小半截,小半截之上,黑黑的树影正在雪白的肌肤上摇曳。 “不是吧!汉朝的人都拿长筒袜当裤子么?幸亏深衣里面还有两层超短裙,否则的话,我今天可要丢死人了!不对,是替皇后丢死人了!”她羞愧不已,赶紧放下裙摆,迅速整理好衣衫,故做镇静的说道“陛下走了!” “恭送陛下!”众人平身。 陆梦嘘了口气,向秋秋走过去,没走出几步,忽然感觉脚上一阵刺痛,便不能动了,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伊峰出现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石板也炸开了。 “啊!”惊叫声中,秋秋被一个黑衣夹着窜向景林。 黑衣奇快无比,宛若黑豹。约有四、五丈远才到林子,他竟腾空而起上了树尖,在随风而动的树浪上沉伏了几秒,跃出景林后的宫墙。几百名禁卫军,包括程不识和长乐禁卫,迅速追出了椒房殿。 陆梦的脚疼得直钻心,抬也抬不起,只好呆站着看这一切发生。“娘娘,您可无恙?”李广带着十几个禁卫奔下阶来。 他脸上的关切之情让陆梦大感意外,“他对我的怨气几时消飞不见的?”见娘娘用好奇的眼光盯着自己却不答话,李广又问了一句:“刚才的刺客可有伤及娘娘?”陆梦咬着下唇指指脚面。李广当即明白她受伤了,急忙召唤殿阶上的宫女:“娘娘受伤了,还不过来搀扶?”听到呼喝,几个宫女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纷纷奔向陆梦,把她抬回了殿内。不多时候,太医令穆信来了,帮她处理了伤口,连连称奇:“为什么娘娘的脚面上只有一个小黑点,里面却有大面积的灼伤呢?这是何暗器?”陆梦嘴上不说,心里一清二楚,自己被光速枪伤了,脚上的伤势正是光速枪伤的特征。特殊的激光束以超越光线的速度到达皮肤,把强威力弹头送进皮下组织。弹头在穿越的时候因为受阻而产生巨大的热量,灼伤了周围的组织。侥幸的是,也许是射击距离过近,弹头穿过了她的脚面击在石板上,如果在脚内爆炸,陈皇后的这只脚就要废掉了。她终于确定,伊峰也回到汉朝了,并且带来了他那把光速袖枪。不过,有一点陆梦想不透,伊峰怎么会“空中飞人”的本领呢?这有些不可思议,不知该称气功还是特异功能,不借靠任何外力腾空而起,还能点着树尖行走,这样的能力,在2049年没有人会!究根到底,伊峰是一个神秘又阴险的人,在哪里都会是危险的引擎,怕汉宫从此不得安宁,她轻轻叹了口气。“喵!”猫人的叫声传了过来,像是在附和她的担心。 昭阳殿风波 通过几日的休养,在太医令穆信的精心关护下,陆梦的脚伤恢复得很快,这出乎她的意料。从而,她也一扫了对古代中医的质疑,觉得宫里的医生不但医术精湛而且非常敬业,像太医令那么忙的人,居然会每天都来看她数次。在她眼里,太医令是个行医态度严谨人却不失幽默的人,分明在尽心竭力的让伤口早日复原,却经常会皱着眉头嘀咕:“怎么皇后恢复得这么快呢?” 在为陆梦诊治的这段时期,穆信经常会交给宫女们一些奇珍异宝让她们为皇后煮食,其中,有千年山参,还有盘子大小的灵芝,甚至有陆梦听也没听过的雪荷。这些宝贝都是番邦和诸候们贡献给皇帝的,让陆梦大开了眼界。 终于又熬过了两日,陆梦的脚可以随意走动了,她迫不急待的走出殿门透气。 晴朗的早晨,蓝汪汪的天空像不被污染的海水,挂着一轮边缘清晰的旭日。 坐在殿前的石阶上,抚着猫人暖绒绒的毛,她看着一名詹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启禀娘娘,长公主巡游回来了,此时就在昭阳殿,陛下要治她的罪呢!您快去看看吧!” 听他的语气,陆梦确定长公主和皇后有很密切的关系。只是一时想不起相关的历史知识,怕问了惹人嫌疑,她只好亲自去看,便由娟轲扶着上了广场上的车驾。 半小时后,皇后的车驾来到昭阳殿,这座殿院的规模比椒房殿略小。 宫殿前的小广场上有座别致的荷花池,一座石头砌的假山正好矗在荷池中央。袅袅的雾气自池面上不断的升起,笼罩着池中粉色的荷花,使它们看上去有种若隐若现的仙葩之美。 “这么冷的天,池子为什么有蒸气呢?”陆梦好奇,走近它细看,原来在假山的底部有温泉汩汩涌出。闻着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她深吸了口气,暗赞这香气和池中那些艳美的粉荷相辅相成。 “娘娘!”詹士轻唤了一声,催她的脚步。 陆梦恋恋不舍的离开荷池,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池底有条艳美的红鱼,近尺长。 椒房殿外的侍卫聚集了近百人,排着整齐的队,分列在殿前。 随着李广大呼一声“参见皇后娘娘”,他们悉数跪身行礼。 陆梦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跪拜,有些不适应,却也觉得十分威风。窃笑着想:“我原来都是给别人行礼,都是被别人检阅,现在终于体验到检阅者的感受了,不虚此行啊!”不由自主的,她就昂起了胸脯傲步向前,伤脚也不瘸了,刚上阶梯,便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传出来,是两个女人一唱一喝的责骂:“你再不让这两个奴才放了我,小心先帝从玉棺里出来责打于你!”“彻儿,听母后的话,快把姑姑放了,有什么话,都好好说嘛!” 昭阳殿风波2 “好好说,太后,咱们这话是没法好好说了!我把女儿交给你们,你们不好好待她,还把她弄伤,现在可好,那边,娇娇还躺在病榻上呢,她的夫君就在这里和卫小妖精缠绵偷欢起来了,你们对得起她,对得起我吗?”“姐姐!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小妖精,她是皇帝的夫人……”“得了吧!哼哼,不就是个歌妓嘛,她也配当夫人!你们平阳安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呢,我早就听说了,她嫌我们娇娇没有生育,热火朝天的为她的好弟弟搜罗天下美女呢!哼,我看,过不了多久,怕是还想把娇娇请出椒房殿吧?”“怎么会呢?姐姐,你不要多想!彻儿是皇帝,这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不是后宫宠妃三千,他只不过要了一个卫子夫,你何该这般气恼呢?” “你是在指责我了?别忘了,是谁让你从王美人摇身一变成了皇后的!要一个卫子夫,说得轻巧,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们娇娇的?金屋藏娇,只宠她一个!既然你们忘了,我就帮你们记得,禁卫官,动手!”“我看谁敢伤害姐姐?”突然插进一个好听的少年声音。“卫青,你退下!有皇帝在这,哪轮上你为姐姐操心!”又有少女哀婉的劝阻。“卫青?”陆梦神经一紧,“猫人去哪了?上车驾的时候,它不是跟来了吗?”她向四周看看,没找到猫人的影子,又听里面一个狂放的男人说:“皇帝,呵呵,他救不了你,我们只听命于‘鬼头令牌’,拿着令牌的人说杀,你就自认倒霉吧!”“左一句、右一句的,这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啊?”陆梦越听越乱,索性抬脚进去看个明白,脚步还在空中,便听有人尖叫起来:“啊!杀人了!杀人了!”这叫声拉动了她头脑中的警报,于是一个箭步冲进去,把在身边相扶的娟轲带了个跟头。 昭阳殿内的“热闹”程度远在陆梦想象之上,足有四五十人,分站三处,侍卫皆提刀在手,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昭阳殿风波3 顺着脚前两米多宽的大红地毯,她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刘彻。 在华丽无比的七宝坐床上,他手拍案面,满目威怒。 被他瞪着的,是站在床边红色挂幔下的一个女人。她头上插着硕大的凤尾步摇,由两个侍卫架着。“娇娇!”女人对着她大喊:“娇娇,我可怜的女儿,快来看看你的阿母,被你的夫君命人抓起来了!”听她一说,陆梦想起来了,长公主是阿娇皇后的母亲,“她怎么会被自己的女婿抓起来了呢?”“娇娇,你伤得重不重?”长公主脸上流露出关切,“我刚一回来就想去看你的,却听人说皇帝有了新欢。还听说你病了几日,他都不曾去探望,阿母气极了,就想来替你把他叫过去。没想到,你看看他!”她拉高声调,用力扭了两下肩,步摇上的挂珠跟着哗哗颤动。 陆梦对长公主的言谈举止不以为然,可体内流动的血液似乎无法彻底摆脱对她的亲近感,居然暗暗替她担忧:长公主这么做恐怕只会让皇帝更加疏远她和她的女儿!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昔日得过谁的帮助,也容不得别人爬到他的头上讲话呀! 她想替附身的皇后解救她的母亲,却无言以对、无计可施,放目一扫,发现李少君也在殿内,当即萌生了一个念头:“又有人生了怪病吗?” 恰在疑问中,便见一个女人掠过李少君的背后直奔刘彻而去。 “想跑!”有个男人呼喊着向她递出长剑。 只听“噗”的一声,递剑的人便不动了。杀他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美目青眉,身着简洁的白色长杉,不佩绶挂、不戴冠,只用一根如意金簪绾住了发顶的团髻,其余发丝自然下垂,绝然洒脱一如鹤立鸡群。陆梦的心神莫名一颤,这样一个男子,无法用其它的言语来形容,只能说他有女人也无法匹及的优美,若不是手中那柄带着血的银剑,他真像个悠然脱尘的天外之人。 “韩嫣!你好大的胆子,没有皇帝的旨意,竟敢连伤两命!你的目中还有王法吗?”王太后怒斥。 “他叫韩嫣!”陆梦直盯着韩嫣,满眼欣赏。 韩嫣手扶血剑,在太后的质问之下仍然面无愧色,修长的身姿傲岸挺拔。 “他好高傲哦!”陆梦不知道韩嫣究竟是什么人,只是觉得他和皇帝的关系不一般,否则的话,此人一连杀死两条人命,刘彻为何无动于衷? 奇怪的编钟 刘彻怔怔望着她良久,娇妻的眼睛仍是那双顾盼飞扬的眼睛,却在凌人中多了几分正气;她的娟唇仍是那样巧媚多言,说出话却不伦不类;她的思想仍然比较幼稚,却多了理义和智慧。心中惊疑重重,爱慕重重,情不自禁的,他抽出了被卫子夫抱住的臂,极想起身去碰碰陆梦,突然觉得胸部一阵剧痛,险些被击倒,只好把伸出的手用力压在几案上,稳稳坐在原地,咬牙隐忍。 “他怎么了?”陆梦发现刘彻威俊的脸庞比之前更苍白了,腮骨处的肌肉紧紧地绷着,看上去冷傲刚毅之极,有些不解:自己费尽心思说了这么一大通道理,都是以他的利益为出发点,难道他没听出来吗?他竟没有一丝感动吗?脸色为什么更难看了? “你们都没听到皇后的话吗?”长公主高扬的声音在殿内爆发,“怎么还不把刀剑收起来?” 她带来的长乐禁卫立即默默收了剑。 长公主对陆梦笑笑,骄傲的说:“娇娇,你真是我的好女儿、是咱们大汉朝的好皇后,阿母以你为荣!”她暗暗骄傲的是,女儿终于继承了她狡黠多变的一面,她的娇娇,除了上吊装死外,居然学会了欲擒故纵的新花样!难得她能伪装得这么微言大义,当然要帮她圆场了!同时她也番然醒悟:“现在气消了,仔细想想,老太太那么热心给我撑腰,还把她的宝贝侍卫借给我来兴师问罪,这不是别有用心嘛!果真中了她的计杀了卫子夫,万一彻儿怀恨于我,就算他不会把我怎么样,难保日后不会变着法欺负娇娇,还是悬崖勒马吧!” 陆梦对长公主的表现十分意外,觉得她那副大仁大义的样子,和之前的泼妇行径大相径庭,仿佛前事都被涂改液覆盖了一样,如此高的演技应该能得“演员天后大奖”! 见长公主改变了态度,王太后也适时从中缓和,命令抓着长公主的侍卫把她放了。侍卫见皇帝对太后的吩咐并无异议,而皇后那番古怪的话又让人敬佩,便放开了她的母亲。 长公主当即对刘彻说起了软话:“陛下,您别生气了!我也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一时糊涂才会带着人来找卫夫人的麻烦,实在是不应该!死一千回、一万回也赎不了罪!不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无论如何,看在娇娇这么懂事,你就原谅我吧!” 话音落时,她身后的编钟发出刺耳的高调。 电灯泡 编钟是一种打击乐器,用青铜铸成,它由大小不同的扁圆钟按照音调高低的次序排列起来,悬挂在一个巨大的钟架上,用丁字形的木锤和长形的棒分别敲打铜钟,能发出不同的乐音,因为每个钟的音调不同,按音谱敲打,可以演奏出美妙的乐曲。 只是这一声太过于突然和尖利,似乎有阴鬼在击钟为长公主的180度大转变“喝彩”。 刘彻却无动于衷,仍然凝着冰无血色的脸,看也不看她一眼,沉默了许久。就在殿内的气氛因为皇帝的沉默而再度陷入紧张的时候,他望向韩嫣,徐徐说道“罢了,让她们都下去吧!” 听到陛下的声音轻虚无力,韩嫣修齐的秀眉骤然攒动,利索的挽了个剑花收鞘,高声喝道“圣上有旨,全部退出昭阳殿!滞留者,杀无赦!” 他决绝的语气如一柄利剑穿透了人们的左右耳,众人畏惧韩嫣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更因为他传达的是圣意,不由得陆续向外退去。 陆梦往外走的时候,被长公主拉了一下。长公主附在她的耳边说:“你们俩个和好了,别忘了帮阿母提一提城西那块地,我现在的府地实在是太小了!”示意女儿止步,她自己则笑津津、昂着金光闪闪的头,带着一群长乐禁卫走出去,似乎这一次的较量,她获得了不小的胜利。 她的身影一出殿门,昭阳殿里立时有嘘呼声响起,听上去就是在庆幸告别了一玫眼中钉,就连编钟也唱响了。 陆梦也跟着她的脚步离开,不愿意留在这看着卫夫人楚楚可怜的样貌。她的样子,就像咬过了酸柠檬,让看了的人都跟着心酸。何况,自己本就是个局外人,在主人下了逐客令的时候,怎么方便赖在这里做个“电灯炮”? 她的脚步刚刚迈动,便被王太后牵住了手。 太后先是绷着一张冬瓜长脸瞪了韩嫣一眼,声音因为气恼而有些颤抖:“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韩嫣,你要时刻记着,你如今侍奉的是君王,不要再像从前一样无所拘束!”边说着,还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刘彻。 醋恼 刘彻似雪雕一般漠然,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她怨叹一声,转过头来,婉和的对陆梦说:“娇娇,你若不想走,就留下吧!劝劝皇帝,不要太娇纵宠臣!母后累了,这就回了!” “我不想走?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陆梦嗖地把双手抽出来,悄悄在袖子里搓着手背上的湿粘,有了重大发现,原来太后也用蜂蜜保养皮肤。这点和自己的妈妈还真像,不过,她们最大的共同点却不是这个,而是喜欢用母亲的特权来给子女施压。尽管不喜欢太后的看皇帝时那种恨子不争的眼神,陆梦仍然乖巧的笑笑,对她示以尊敬。 太后对皇后难得的含蓄和乖笑较满意,亦是笑着,扬起她略有些尖的下颏出殿去了。 目送她脑后那一大团竹笋样高尖的发髻,像是很容易把人牵向地球引力,陆梦替她叫累。 太后的侍卫跟着她离去,皇帝的侍卫这才轻迈着步履、排着整齐的纵队走出殿门,先前诚惶诚恐的宫女们也俯身告退了,昭阳殿清静下来。“娘娘也请回吧!”韩嫣扶着佩剑站到陆梦身侧。“我……”她想说“我本来就要走的!”“不可对皇后不敬!”刘彻轻轻说了一句。韩嫣赶紧低下头向陆梦示了一礼,退着,离开她三步远。“他这不是对皇帝很恭敬嘛,太后为什么要说他对皇帝无礼,想必是借篷使风吧?”陆梦对韩嫣的好感从见他第一眼就滋生了,这种感觉很微妙,只在高三那年有过一次,是见了朝思暮想的国际巨星戴西的时候,他们俩个都帅得眩目,似乎有点像……? 她呆呆看着韩嫣。 “娇娇!”刘彻深情的呼唤随着青铜编钟脆嗡嗡的声音一起传来,惊了她的思绪。 “你叫我?”陆梦努力的笑笑,企图掩饰刚才的心思,脸颊却一阵阵发烫。发现刘彻的眉峰向中间一聚,宛若燕尾轻扬,俊毅而生动,她贪婪的眼睛随即定格了片刻,脸上便更烫了。 望着她忽然红扑扑的双腮,刘彻隐隐有些不安,“她如此春桃绽放、欲盖弥彰的为了谁?”觉得自己已经无力计较这些,只好忽略不想,强撑着疲惫,意味悠远的说道 刺客现身 “是猫人在叫!” 陆梦猛然回身,几个箭步奔向红幔后的黑色屏风,身姿逸美而敏捷。 结合编钟的影子和猫人的惨叫,她已经认定屏风后面藏着玄机,哪曾想,后面竟是空无一人,不大的隔间内,唯有一座半米高的、顶着金麒麟的玉尊。“这就奇怪了,明明听到猫人的叫声从这里传出来,怎么不见它的踪影?” 她看了看玉尊下面拱斗形的底座,底座直贴地面,拱形上的网格十分密小,猫人不可能钻进去。隔间的出路只有一条,便是自己进来的地方,猫人并没有出去,它会藏去哪里呢? “对了,猫儿会上树啊!”陆梦立即向上看,一道红光刺眼而来,直逼她的额头!由于利剑来得又猛又急,她只好使出一个“猫扑”趴到地上,还未站起,便听到“呛!呛!呛!”的金属碰撞之声。 震耳欲聋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空中炸响,韩嫣的银剑已经和刺客的红剑交战在一起,霎时间,金光迸射,宛若电光火花。 剑声诈停,两个人便一前一后跃出了屏风,像两只阔翼疾飞的大鸟。 陆梦随即绕过屏风追出去。大厅中,剑啸再次响起,一白、一黑正激烈的交战。旁观的人只能知道他们都是武功高手,却无法看清双方的武术套路。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宛如两条蛟龙在殿内翻腾飞舞。渐渐地,刺客败于下风,脚步被韩嫣逼得节节后退。退到殿门口时,遇到侍卫的长刀砍过来,他几剑解决了身侧的侍卫,猛然自怀中掏出一件暗器,指向刘彻! “小心!”陆梦看到了光速枪,火速冲向面前的一盏盆灯,本想踢飞灯盆去击刺客,却发觉来不及了。正替刘彻担心,怱见有道金色的光芒似流星一样射向了刺客,准准击中了他的手腕。刺客手中的暗器一歪,一颗金弹子“叮铛”坠地,同时,殿梁上挂着的玉荷宫灯径直坠落,炸得粉碎。 没能伤到皇帝,刺客趁着殿内的响动把光速枪瞄准了韩嫣。陆梦当即抬腿踢飞了灯盆! 铜盆旋转着投向刺客,遮住了他的视线。见势不妙,他腾空而起,光脚踩着侍卫们的头盔逃离了昭阳殿。“卫青护驾!”韩嫣携剑飞出殿外。“让开!让开!”陆梦紧跟着向外跑。众侍卫不敢违命,纷纷向两旁边让开。 高手对绝 陆梦快步走到广场中间,向上一看,韩嫣和黑衣人正在宫銮之颠交战。 场地更开阔了,韩嫣如鱼得水,步履轻盈,剑舞如飞,雪白的衣袂和青丝飘拂空中。 从未见过有人能把一身绝技施展得这样悠然卓雅,陆梦的心跟着韩嫣的剑怦然而跳。尤其是,刺客一剑刺出,他不退、不移,只向后翩翩一弯,仿佛一条柔韧的革带卷出完美的弧度,她在心里油然而赞:“韩嫣真帅!” “娘娘,您想上去吗?”一个宫女双手捧着长长的绸带呈给她。“你?”陆梦想起来了,她是救秋秋的那个夜晚被自己扯下了绸带的宫女。“奴婢叫小环,自打见了娘娘的神功,就想着哪天能再服侍娘娘一回,死亦无憾了!” “谢谢!”陆梦一把捋过绸带,在带端插上金钗,抖手套住宫檐,借力上了殿顶。刺客对付韩嫣已经十分吃力,又来一个陆梦,他便招架不住了,寻到机会,急忙向下跳去。“你逃不了!”韩嫣紧紧追去。陆梦也借着绸带下去,落地的时候习惯性的打了个前滚缓解冲击,刚站起来,就见刺客再度执着血红的剑刺向自己,不禁奇怪,“他既然想杀我,上一次为什么要枪下留情?那晚光线不清,也不知道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有伊峰的光束枪?” 想的时候,刺客已经逼近。 “娘娘!”宫女娟轲突然横拦在陆梦面前,展开双臂护住她,面对着刺客。 这时,韩嫣的剑即将刺入刺客的后心,刺客慌忙回身迎挡,背部仍然被划伤了。 他向韩嫣递出一剑,猛然奔向不远处的荷花池。 韩嫣拨步追去,雪白的锦布软靴刚刚离地,忽听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娘娘!”他以为是皇后遇袭,不由得心头一紧,尚在空中便旋回身来,这才发现是娟轲惊呼着扑在皇后身上。 “有猫!”娟轲放开陆梦,气息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果然是惶恐之极。 “猫有什么可怕?”韩嫣喝斥一声,仍然冰厉吓人,完全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娟轲立时低头站到陆梦身边。 “刺客不见了!”陆梦指着荷花池。 见鬼了吧 韩嫣蓦然去看,清清的池水中涤荡着涟漪,已经没了人影。“他去哪了?这一眨间的工夫,人竟凭空消失了吗?” 韩嫣绕着三十尺长宽的荷池细细察看了一周,除了刚才的水晕还在浅浅的漾动,清澈见底的池子和平日没有丝毫不同。“这……?”他陷入深思。 “见鬼了吧!”陆梦突然站到他身旁。 韩嫣随意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不过,是有些诡异!” “唉!要不是娟轲冒然冲过来救我,以你精深绝妙的剑术,早就把刺客拿下了!”陆梦帅气的学着他出剑的样子,语气中却透着惋惜。 “娘娘?”发现她的举止言谈和以往截然不同,谦和可爱了许多,韩嫣暗暗敬佩她已经查觉当时的情况仍甘冒风险以身诱敌的胆魄,同时也感念她对自己剑术的常识和信任,语气不由得十分和缓:“娘娘不必叹惜,刺客还会回来!中了我的龙泉剑,没有我的独门解药赤燚丹,他必死无疑!” 说到死,韩嫣嘴角轻扬,泛出冷冷的笑意。 “哦,你不认为他是鬼吗?你不迷信吗?”陆梦以为古人应该会把这种现象理解为鬼幻,便问。 “迷信?迷信作何解?”韩嫣潇洒的把长剑收鞘,侧目看着陆梦。 粼粼的水光映在他白中透亮的面庞上,贴着起伏的轮廓焕发出柔华,仿佛这个人就是澈水幻化出来的一样。 “……”陆梦情不自禁的欣赏了他一会儿,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自己和韩嫣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有一丁点儿遗憾,缓缓走到池边,轻轻撩弄着池水,语意悠然的说:“迷信就是说一个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鬼之说。嗯……你相信人的灵魂可以脱离原本的肉体而存在吗?” “呵呵,”韩嫣信步走过来,“娘娘,韩嫣不相信!人的灵魂若可以存在,被我杀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怎么不来找我报仇?不过,我倒是希望有个人的灵魂可以永生,因为他满怀抱负,一心想将我们的汉人的江山变成太平盛世,一心想让我们汉朝的百姓过上国泰民安的日子,他将是关乎我们大汉民族兴衰成亡的枭雄!” 僵持 韩嫣心中蓦然一震,望着陆梦浅淡的笑貌,缄默不语。她分明不是从前的皇后,他终于确定了,因为那个从小玩到大的、只会娇呼“彻儿,等我嘛!”的刁蛮皇后,她全部的精力都在练就一身“缠功”,绝没本领成就一日千里的搏斗绝技,更没有眼前这女子的理义和智慧。“她不是皇后又是谁呢?为什么与娘娘长得这么像?她来宫中有何目的……?” “让开!让开!”一阵嘈杂喧嚣之声传过来,打断了韩嫣的思绪,他迅速收好佩剑,快步离开荷池。陆梦哈哈冰凉的双手,放步追上去,这才注意到,广场上又多了一干穿着盛装、戴着冠冕的大臣。昭阳殿前的禁卫军排成一字人墙,阻拦他们入殿。“陛下有令,近日潜心斋戒,任何人不得打扰!”李广横刀在手。“我们不信!”、“是啊,不信!”那些大臣高声起哄。“诸位稍安勿燥!”一个微胖的人从人群中闪出来,迈着八字步,冠上的青玉珠左摇右晃。他走了几步停下来,斜眼看着李广,质问道“李将军,此时不关封禅,宫中又无祭祀礼仪举行,陛下因何要斋戒?你不说出个所以然,让我们如何安心离去?”“江都王!”李广躬身而拜,手上的刀却仍横在身前。“请恕李广无礼,卑职只知奉命行事,其它一概不知!”他语意坚决。“这算什么事吗?” “是啊,圣上难道没有一句交待吗?” 众人窃窃轻语,宣泄不满。“李将军!”一名年约四十、面相忠厚的大臣抱拳向李广施了一礼,“陛下已经接连十日不曾上朝了,诸臣奏简也不见批示,宫中有人传言近来圣体违和,我等实难安然度日,这才约齐了前来求见!”李广收了刀,抱拳回礼,“董国相,圣上好得很,你们不必挂念,都请回吧,不要扰了圣心!”“不回!不回!见不到陛下,我们就在这等!”有人高声呐喊。“我看哪个胆敢违抗圣意的人有命留在这里?”随着厉喝,韩嫣站到了李广的身旁,一群起哄的大臣纷纷推搡着向后退去,仿佛见到了阎王。 扶着剑静静扫视了一甘大臣,韩嫣从容的向江都王迈出两步,冷嘲热讽道:“江都王,听说近来广陵不太平,百姓正在闹饥荒,陛下不是责令你在半月内调配好济民的钱粮吗?期限指日便到,广陵灾难未平,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心情四处游走、亲自探听到宫廷来了!你如此关心陛下康健与否,可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言外之意是在指责江都王居心叵测,有趁危兴乱的野心。 皇帝又昏了 江都王刘非是汉景帝的第五个儿子即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原被封为汝南王,“七国之乱”时,因领兵攻打吴国有功,被景帝改封为江都国王,管辖原吴国的地域。此人虽然善于治军打仗却骄奢淫逸之极,所以不被刘彻常识。这些年,刘非更是广治宫室、招募兵马,刘彻已经看出他有非份之想,所以安排了亲信董仲舒去江都国当国相,一来辅佐刘非治国,二来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刘非身为国王,平日被人奉着敬着,哪里容得下韩嫣这番含沙射影的话语,当即瞪起铜锣样的大眼,吼道“好大胆的韩嫣,调粮济民乃是我们朝庭政事,几时轮上你这个值宿警卫侍郎来探听过问?” “呵呵”韩嫣轻蔑一笑,仿佛刚刚听了个不入流的笑话,反问刘非:“我有必要过问你吗?” “你!……”刘非气得喘着粗气,却又知道治不了这个皇帝的宠臣,只好咽下恶气,咬牙切齿的咒骂:“来日方长,韩嫣,我看你这只蚂蚱能不能蹦到秋后!哼!”他一甩袍袖,迈开八字大步,向庭外走去。 众大臣见牵头的人走了,纷纷转身跟在他后面离去。 国相董仲舒急忙凑近李广,压低声音说道“江都八万大军已然从广陵出发来‘勤王’了!”说完又匆匆转身,追着大臣们出去。 “他说什么?”韩嫣望着董仲舒的背影出了宫门。 李广并没马上回答,吩咐众禁卫:“都去前方宫门严加守侯,所有访者,一概不得入内!” 见众禁卫齐步跑向宫门,他才告诉韩嫣:“刘非带了八万大军以‘勤王’之名来朝!” “快去禀报陛下!”韩嫣提醒他。 “唉!”李广看看韩嫣,又转过身面向陆梦,垂下头去,语气低沉:“陛下方才晕厥过去,还未见醒!” “又晕厥了!”韩嫣眉头一紧,径直向殿内奔去。 他的焦虑和李广悲丧的表情使陆梦意识到刘彻出事了,回想之前在殿内时刘彻的脸色苍白,的确是像个病人,“难道他生了重病吗?哦,对了!”她明白了,刘彻和自己在同一天受的伤,他的伤可能还没有好! “陛下十日前受的伤还没好是吗?”她看着李广。李广没抬头,抽了下鼻子,清了清难受的喉咙,才回答:“正如娘娘所言,陛下上次被刺客的暗器所伤,至今未愈。适才,娘娘追随刺客冲出殿门之时,陛下情急而起,激化了伤势,忽然吐血不止,竟晕厥过去!” 回天无术 “他为我涉险而急!刘彻居然是这么关心老婆的人,这样有情义的帝王应该是很难得的吧?”陆梦的心里涌起说不清的感受,像是有人在轻轻擦拭她的心脏,淡淡的疼,又隐隐的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这关我什么事?”她有些怀疑陈娇皇后的灵魂是不是回来了? “娘娘,您不要太过虑,那个李少君和穆太医都是神医妙手,不日定可找出医治这奇伤的办法!”李广见她垂目冥思,以为她为皇帝忧烦,便安慰。 “奇伤!”陆梦急忙问道“是被今天的刺客所伤吗?” “应该是吧!”李广的语气中带着仇恨,“两次的刺客拿的都是那件阴毒的暗器!” “原来刘彻也中了枪伤!怪不得穆信在给我诊治的时候总说我好得快,一定是因为刘彻的伤不见好才那么念的!不知道皇帝中枪的时候距离刺客有多远,这种新研制出来的光速枪虽然威力十足、射程奇远却有一个弊端,如果射击距离在两米之内,弹头是会击穿目标在体外爆炸的!只要击穿的部位不是要害,中枪的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刘彻会是什么部位中枪了呢?他怎么会病得那么重呢?……” 百思不解,陆梦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殿内走去,眼前浮现了伊峰血腥狰狞的面孔。 “他想毁了汉朝的龙脉石,他想杀汉武帝,他到底还想干什么……” 慢慢分析伊峰的所作所为,回想他在警队潜伏时伪装出的道貌岸然,陆梦越来越不安,发根升起一丝渗人的冰凉。 昭阳殿内的气氛肃穆而悲沉,所有人都为皇帝的危难难过不已。 陆梦走到穆信面前,“穆太医,你能向我形容一下陛下的伤势吗?” “启禀娘娘,”穆信跪下了,“陛下的伤势与娘娘所受的脚伤十分相似,也是灼伤了肤下的肌肉。依照先清火消炎而后去腐生肌的医理,老臣和李少君研配出了一剂药方。可奇怪的是,这药方对娘娘的伤十分见效,却无法根除陛下体内的炎症。眼见着陛下日食不进、夜眠不成,我也只有用银针小心疏导陛下体内淤积的气血,可是仍然回天无术……”他说不下去了。 “回天无术?你为什么不……”陆梦想问他“你为什么不用手术的方法看看他的病患在哪里呢?”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荒谬,“古代的人哪敢给君王开膛破腹做手术呀!”她便不言语了,苦苦思索如何能用自己仅有的科学常识帮助他们找到医治枪伤的办法:“根据穆信的描述,刘彻的病根应该在于无法清除的炎症。炎症不除,他体内便会产生许多继发性、器质性病变。就像手指扎了根毒刺,不把它拔出来,整根手指都可能因为发炎而流脓溃烂……哎呀,难道他体内有异物?” 陆梦不禁怀疑光速枪的弹头困为种种意外因素,而留在了刘彻体内。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枚带有辐射性的弹头当然会不断引发他的炎症了。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她不顾后果如何,大步走到刘彻的床前,严肃的说:“卫夫人,麻烦你把陛下的衣衫解开,我想看看他的伤口!” 卫子夫一愣,“她要看陛下的伤口为何要我来解衣衫,分明是欺负人!算了,陛下此时伤成这样,我还计较什么?”咽下委屈,她轻轻解开了刘彻的上衣,取下了覆在上面的药布。 你相信我吗 即便这样,刘彻仍然恼怒韩嫣对皇后的不敬,自恨没有气力责骂于他,又怕他伤害娇妻,只有努力集中精神,尽力提高嗓音说道“韩嫣,朕若人事不醒,尔等谨遵皇后懿旨便是!” 嘱托不久,刘彻伤痛难忍又晕了过去,李少君和穆信轮流为他把了脉,发觉他的脉络已经到了濒死之相,急得大汗淋漓却束手无策。 陆梦低头摸着刚才压中刘彻伤口的手掌,回味压在上面时的感觉,仿佛是被个小珠子硌了一下,终于确定弹头是在刘彻体内了。 沉思了一会儿,她把韩嫣叫出了殿外。因为发觉韩嫣在宫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认为,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进行任何事都会更顺利一些,反之的话则有一个最大的障碍。 …… 荷池的香气随着袅袅水雾散发出来,泌人心脾,陆梦轻轻揉了揉下鼻尖,对韩嫣说:“你不要难过,皇帝不会死的!” “娘娘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些话吗?”韩嫣语气冰冷。 “当然不是啦,是因为我有办法救治皇帝,而且,我也知道他能活到七十多岁,历史上记载的!” “娘娘还有心说笑!哪一朝的历史?” “2049年!” …… 为了拯救刘彻的计划得到韩嫣的支持,陆梦将自己的来历讲给他听,告诉他,皇帝所中的暗器在她的时代叫做枪,有一颗子弹钉在了他的体内,如果不把身体里面的子弹取出来,他是没有办法脱离危险的…… “你相信我吗?”她站到他面前,正视他的眼睛。 韩嫣缓缓点头。他相信陆梦刚才摸到了刘彻体内的异物,因为她的描述和分析都有理有据。至于她的穿越之说,他只能装作相信,因为无法找出不信的理由。她确确实实不是从前的皇后了,关于这种改变,无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都将是不可思议的。 “既然这样,为何不相信她呢?就算她是妖精变的,不是也比以前的皇后懂事嘛!” 默默沉思片刻,韩嫣轻呼一声,“呵,就依娘娘之说吧!我们回去找太医商讨一下具体的办法!” “等一下,我想,就算他们相信陛下体内有异物,恐怕也不敢对陛下动刀,那又怎么办呢?”陆梦仍有些顾虑。 情愫渐生 “不会!娘娘,你想过没有,他们已经是待宰之羊了!万一陛下的伤治不好,首当问罪的就是太医令。这一点,穆信很清楚,所以说,但凡能有一线希望救治陛下,他都会甘犯生命之险去试!” “但愿是这样吧!但愿我的建议有效,不要连累了你们大家!”陆梦微笑着说。 望着她的笑容,韩嫣的心中再次涌起默默的欣赏,“回顾从头到尾,她只字未提自己的安危处境,只是想着陛下,想着我们,这样的女子,我更不能让她有恙!” 爱护之情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他缓缓扬起嘴角,略有些含蓄的说:“不管你从何处而来,既然做了皇后,就是我大汉的国母,韩嫣愿意尊称你一声‘娘娘’,更愿意辅助娘娘救亡图存!倘若天不顺人意,万一陛下……韩嫣自会一力承担下来,拼死保得娘娘无恙,再去地下守护君王!” 重重的一句了结,韩嫣断然迈开回殿的步伐。 这一份隔着千年的呵护和信任,因为时空的久远而格外的笃深,陆梦被他感动了,冲口呼道“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韩嫣回头,静静看着她。 此时正是傍晚出霞时刻,娇丽的红霞织着金黄色的阳光披在人身上,韩嫣和陆梦便在这光辉中对视着,沉静着,竟没发觉时间的流逝。 晚风夹着荷池的雾气穿梭过他们中间,仿佛拉起了一道红幔,韩嫣随手挥了一下,“你不是有话说吗?” “对!”陆梦咬了咬唇角,“我想说谢谢你的好意,也希望你记住,我不是娘娘,我叫陆梦。我不要你承担一切,不希望你死,因为……我喜欢你!”话语轻款面出,灿亮的明眸在微笑中坦然凝望。 韩嫣的震惊却到了浑无边际的地步,他回避陆梦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去,慢慢走向殿门,头脑混乱如麻,轰轰如雷。 素雅的衣衫随着韩嫣挺拔如松的身姿拂动,广阔的地面在他犹豫的锦靴下轻摇,陆梦耸耸肩膀,笑着追了上去。 几十米的路程,两个人像走了一千年,并着肩,低着头,心事沉沉的踏进了昭阳殿。 刘彻已经醒了,望着他们十分亲密的进来,看着他们肩并肩的窃窃私语,隐隐察觉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强撑着病体坐起来,审视着韩嫣,韩嫣发现了他,一张俊脸在惊愕中依然绝伦无比。 默默接受着刘彻的审视,韩嫣脑中回响着陆梦刚才的话,身体笔直的站着,体内的灵魂却在摇晃,仿佛夹进了冰火之间。 “陛下!”陆梦插到他们中间,“我们有办法医治你的伤了!” 刘彻的目光投在陆梦身上,不悦的避过脸去,拉起卫子夫的小手,卫子夫笑了,他漠然问道“什么办法?” “启禀陛下!”韩嫣抢着说:“是这样的,陛下受伤那晚,韩嫣来晚了,所以没有见到陛下受伤时的情境,也无法知道陛下是被何种暗器所伤。听说娘娘所受的伤和陛下相近,臣刚才便细细询问了她受伤当时的情况。依据娘娘的形容,结合今天仓促间看到的暗器银光,臣才想起,那暗器便是曾经绝迹江湖的袖驽,它能发射出指甲大小的粒状镖……” 听着韩嫣的胡言乱语,陆梦无从插言,明白他这样说、这样做是要把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心中漾起了甜甜的感动。 皇帝的手术 刘彻对韩嫣的意图同样一清二楚,十几年的莫逆之交,他太了解韩嫣了。如果他知道有这么一种暗器,单凭着禁卫们的描述,他早就猜出来了;如果他对娘娘的看法没有改变,他在说到“娘娘”两个字的时候,语气绝不会这么轻柔!暗器或有其事,但绝不是韩嫣所掌握的,应该是皇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她是皇后,皇后不会用楚楚含情的目光看着韩嫣,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夫君。 见陆梦和韩嫣在眉目间惺惺相惜,刘彻身心俱痛,心绪烦乱之极,“韩嫣啊韩嫣,自幼年起,朕待你亲过手足兄弟,没想到,你也有对朕说谎的时候,而且是因为一个女人!你们之间到底谈论过什么?有什么不能对朕说的?……” 继续聆听他煞有介事的编着谎言,刘彻渐渐眯起了眼睛。韩嫣的目光霎时向一旁回避,显然在回避他的质疑,刘彻的心尖开始颤抖,在友情与爱情间挣扎。 “……所以说,此暗器必须从陛下体内清除……”声音渐渐隐没,韩嫣一笑做了结,草草结束了杜撰,心情低落。 “臣该死!”穆信继而高声疾呼:“陛下,听韩大人一席话,老臣终于明白了,为何明明同样的伤口、同样的医法,皇后可以痊愈,而陛下的伤势却每况愈下!想来,一定是那暗器虽然伤了娘娘却没有进入她体内,陛下则被暗器击中了!如此,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恐怕陛下要受皮肉之苦……”穆信细细向刘彻解释。 “太医令果然急于找到办法医治刘彻!”韩嫣和陆梦对视一眼,彼此笑笑,心照不宣。 …… 皇帝的手术即将开始,殿内的宫女、侍卫,包括卫子夫,都奉命出去,陆梦留下了宫女小环伺候琐碎杂事。 高大华丽的殿门重重合上,韩嫣和卫青在殿内护驾,李广的禁卫军则在殿外排成道道人墙,把若大的昭阳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为皇帝动刀不是儿戏,留在殿内的人暗自都做好了掉脑袋的心理准备,没有人明说,但是彼此间明白,一旦这个医治方案不能成功,他们将陪伴皇帝共赴黄泉。 韩嫣早已将个人生死凌于天外,却暗暗决定,万一陛下不治而崩,随他魂去之前,定要确保陆梦的安全,不能辜负她的一腔信赖。 热气升腾而起,铜铸的碳炉内,跃跃闪闪的红光自镂孔透出来,映红了宫女小环的脸。她蹲在炉边,悉心察看着火苗的势头,不敢有丝豪懈怠。炉上的沸水中,放着太医令要用的匕首和银针。 暧昧互赏之情 众人看向陆梦,她正对韩嫣绽齿恬笑,而韩嫣的目光竟也没有回避的注视着娘娘,这两个人的举止都犯了礼数禁忌,暧昧互赏之情昭然若揭。 殿内的气氛在此时有些压抑,刘彻刚刚释怀的情怨不自禁的爬到眼睛上,怒视韩嫣。 “哦,陛下该用药了!”穆信看向屏风高声嚷道“李少君,药煎好了没有?”不待回答便快步走向隔间,逃避这里尴尬的场面。 “陛下,您久坐了,还是躺下休养一会儿吧!”侍郎张骞的语气若无其事,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以求自然化解皇帝和韩嫣的矛盾,毕竟他们都是自己敬佩的人。“咳!”卫青咳了声,也站过来,截住刘彻与韩嫣的视线,“陛下,您请歇息,江都大军的事就交给臣去安排吧!陛下的意思臣明白,自先帝之时,诸封国的王候便有些不安分了。此番陛下出事,朝廷空虚,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未公然来朝,却未必没有行动。江都王昨日来犯,只是做个圈套的扣子罢了,等的就是觊觎在周围的、能添补豁口的一滴水。此刻,陛下安然不动,他则不敢贸然命令军队来朝。因为一旦皇帝无恙,他必然要成为那些王候们群起而攻的替罪羊。所以,这时候,以静制动却是让危机不攻自破的最好办法。只要退了江都的军队,其它各国的军队自然会悄无声息的隐退。臣请求陛下,赐臣万车好酒,良骑千匹,臣即日便上路,迎往江都悍军,替陛下遣回这些‘勤王之师’!”“好!”刘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努力平复下心中暗怒汹涌,豪迈而言:“卫青,朕只给你五百铁骑!不过,不是让他们去保护你,只是用来搬运东西。这些东西不光是酒,还有土。明日,你带上几箱尘土送给江都的军将们,传我的口喻,就说,朕虽未亲自召见我的勇士,却时刻没有忘记他们在封地保国护民的功劳。就以这脚下洋洋寸土昭表敬心,因为有了他们的功劳,朕,才能安然踏在这威威大汉国土之上。告诉他们,无论他们身在哪里,踏的都是和朕一样的疆土,沾的,都是朕在千里之外的遥遥牵挂!另外,在土里放上三千两黄金,就说,是李少君种出来的,犒慰他们对朕的忠心!”见卫青未言,他轻声一笑,“呵呵,如此犹豫,害怕了吗?” “不是!”卫青微施一礼,“臣是在想,陛下如此的信赖于臣,是给了卫青最大的勇气和力量。臣说要带三千,只是怕陛下不放心而已,人越多,行进速度越慢,五百已然足够了!” “呵呵,卫青,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漂亮了,朕会有五万、五十万、五百万的军队交给你带。你以为,以静制动真的是朕心中最好的方法吗?错矣,朕喜欢的方法,是杀一警百!”狠狠的几个字,他一掌拍在几案上,肋骨骤然疼痛,语气便弱下来,“只是,时机不成熟啊!就这么办吧,给朕记住,此番行动,朕最想要的结果,是我的卫青活着回来!如果你不回来,就算大军退了,朕一样治你的罪!” “臣,定不辱命!”卫青深施一礼,心中感动万分。 “呵呵,恭喜卫大人,终于有展露头脚的机会了,韩嫣等着陪你喝庆功酒!”韩嫣笑着扶起卫青,凑热闹道“陛下,韩嫣可有立功的机会?” 刘彻的伤口余痛未消,加之对军变的气恼,对韩嫣的态度也偏向妒怨,“有啊,韩嫣,你立功的机会太多了!只是,朕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赏赐给你,如果你乐意,可以天天陪皇帝喝属于你的庆功酒!” 这不冷不热的回答无异于敬了韩嫣一杯带砂子的酒,他立时愣了一下,心中滋味难言:陛下的言词婉转意思却很明白,他分明在警告,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要记住皇恩,更要记住你是个臣子,不要妄想不该得的“赏赐”,只有这样,你才能一如往常的保持荣宠和地位。 离奇失踪之迷 “他几时和我说过这样生冷的话?”默然看着脚尖,韩嫣仿佛还能听到几日前刘彻在枕侧的挚言:“韩嫣,你我之间的朋友之谊远胜过君臣之礼!” “到底哪时是真心话呢?”韩嫣苦笑了一番,笑自己一腔淡薄却在挚友口中成了妄念贪心之人。郁郁不平,他冷言回道“陛下,臣只想立功,从来没想过要奖!臣的酒只陪朋友喝,对君王,只有敬!天快亮了,事情也快来了,韩嫣就不打扰陛下和娘娘休息了,这就出殿守卫去了!” 蓦然转身之际,发现穆信惊惶失措的跑来回来,他脱口便问:“出了什么事?” “啊!”穆信抖抖瑟瑟的抬起拳来,向刘彻施礼禀道“陛下,李少君不见了!” “出事了么?”陆梦的困意被扰醒,本能的冲往隔间。 隔间内的药味袅袅扑鼻,金制的凤嘴药壶还在炉上冒着热气,而煎药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和猫人的失踪一样,不可思议。陆梦打量着隔间的布局,除了入口,三面光墙,金瓦封顶,雕岩铺地,不禁喃喃自语“奇怪?一览无余呀,李少君去哪了呢? “莫非李游医会隐身?”韩嫣提着剑跟进来,守护在她身边。 “韩嫣,你觉没觉得除了李少君的失踪,这室内还有奇怪的地方?”陆梦走到了煎药用的火炉前。 “呵,娘娘,我要是知道了,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这龙泉剑可不是装饰摆设,是用来杀人的!” 陆梦对他笑笑,不禁纳闷,听他大言不惭的谈杀论剑,自己怎么笑得出来?这可有违追尚和平的信念啊! “你笑什么?”韩嫣也走到火炉前。 红红的炉火在他的白杉上反射出华美的光,怱左、怱右,怱明、怱暗,看在陆梦的眼睛里,宛如情人酒吧里那些温馨的小霓虹,让人不饮则醉,“这炉火稀奇吗?”刘彻严肃的走过来,她的醉意立时飞往九宵,脸沉下来“不稀奇!” “呵呵,”刘彻笑她率性得有些天真,摸着她粉扑扑的腮颊,指尖温柔毕露,“娇娇,服侍了朕几个时辰,你累了吧?回宫休息去吧,此事就交给韩嫣他们去办!” 陆梦被他摸着十分不自在,况且此时喜欢着韩嫣,便格外注意他的目光,怕他误会自己对刘彻有情,猛然推开刘彻的胳膊,“我不累!”。刘彻立即用手掌护住了伤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引发了他的伤痛,歉意也油然而生,“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正在想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两个人?”刘彻看看身后,韩嫣、卫青、张骞、穆信,一个不少的都进了隔间,随口问:“还有谁先前也在殿内吗?” 大变活人 “是啊,她是个小人物,陛下可能不曾留意……”陆梦看着旺燃的炉火,正要说,韩嫣便替她说了,“那个伺候炉火的小宫女不见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没人出气,一瞬间,殿内的气氛由诡异变得阴森,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隔间内唯一的一座常置摆设,金麒麟玉尊上。二尺多长的金麒麟,突兀的眼球中映着盆灯内的红火,煞恶凶猛,像是在与邪魔厉鬼浴血相斗。“莫非这殿内有邪气?”卫青贴近韩嫣的身旁,“我看,还是护送陛下移驾它处吧?”“你当朕会惧畏邪魔吗?”刘彻高声驳问,走到玉尊处,猛然用手拍打金麒麟,“这麒麟,是太后居昭阳殿时先皇所赐,它曾瑞佑朕顺临于凡,实乃吉兽,定不会被妖邪之气所犯!”话落此处,他的身体骤然一弯,“噗”的一口鲜血,直喷在麒麟的脸上。 “陛下!”韩嫣一把扶住了他。“怎么回事?”陆梦也冲至他们身边,看看兽身上,沥沥的红血散着腥气缓缓滴落,在玉尊上凝集成珠,再看刘彻,他闭着眼睛,咬着腮骨,仿佛遭遇了重创,急忙问:“你怎么了?”刘彻的长睫怱煽了几下,努力睁开,眼睛里竟布满了红红的血丝,非常恐怖,令她倒吸了口凉气“啊!” 刘彻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却也从她的表情上猜出了几分,笑笑,“朕的样子很吓人吗?”随即又闭上眼睛,抬手捏着眼间山根,唤道“穆太医,朕双眼忽然干涩燥热无比,还是用你的银针帮我灸治吧!”说着,拔腿离开了隔间。卫、张、穆三人紧随刘彻出了屏风,韩嫣却没有跟去守护皇帝。他想马上解开这连环的失踪之迷,只有解开迷团,潜伏在皇帝周围的危险才能解除,同时,他更不想留陆梦一个人在这里,怕她也离奇失踪了。 陆梦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大变活人”,侦破的兴趣奇浓,她又仔细察看十几米高的殿顶,虽有些横梁,却没有不可见的死角,李少君没藏在上面,再看看四周墙壁,除了灯影,连雕刻图案都没有,光滑无缝,没有可疑之处。 玉尊 “别盯着大花瓶的屁股看了,如果说玉尊真的有文章,我更怀疑金麒麟,越是暴露在外的地方,越容易麻痹别人。” 陆梦注意到了金麒麟的左后腿,半拳大小的麒麟爪是它与玉尊唯一的触点。 韩嫣对她灵活机敏的头脑欣赏不已,终于正色夸奖:“娘娘所言极是!” 达成共识,他们试着取下金麒麟破解疑点,几番失败之后,陆梦想到了2049年司空见贯的、开启密封瓶盖的方法。她先向顺时针转动麒麟,待转紧了,又反向旋转,果真取下了它。 正如韩嫣所预料,玉尊的确实是中空的。它是被人精心研制,从顶部蛋大的圆孔下手剜空了“心”,并且,制作者还从顶部灌进许多铁浆,手法奥妙非常,竟使铁浆能够沿着玉尊内壁均匀凝固而不破坏玉石。当然,这鬼斧神工的工序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他们想确定的,是这个奇特摆件是否和地道有关? “它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中间这些铁,有什么玄机呢?”韩嫣伸进两指,贴着玉尊内壁探摸。 “我知道了!”陆梦忽然抓住他的手,兴奋异常,“快把这玉尊立起来!” 遵照她的吩咐,韩嫣平空伸出一只手掌就把玉尊吸了起来。 “好了,它恢复原样了,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哈哈,这是气功没错了吧?” 和倾慕的人一起做事,陆梦抑不住兴奋,就算迷雾重重,也挡不住她对韩嫣调情,左右晃晃脑袋,故意不回答他,扭了几步,才指着他的腰间,翘翘嘴,“呶,拔出你的剑来!”“谨遵娘娘懿旨!”韩嫣果真笑了,本来该恭恭敬敬的字眼,说得哄小孩子一般, “咯咯咯”陆梦笑喷了。 韩嫣立时恢复了严肃,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可笑得过火,外面的人能听到。 陆梦便收了笑容,心情即刻低落千丈。韩嫣这种顾虑重重的样子严重打击了她情花初放的心房,说不清为什么,尽管知道终究是要离开这个时代的,她仍想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看到陆梦阳光一样明灿的笑脸忽尔就黯淡了,韩嫣也很难受,缓缓抽出宝剑,摸着剑锋问道“我该怎么做?” “利用它的排磁性,探一探,哪里的磁力最强!”似爱理不理的说,她看也不看他。 龙泉在地上划出呲呲响声…… 娘娘失踪 昭阳殿正厅内,穆信轻轻拨出了插在刘彻眼周的最后一根银针,“陛下,现在应该好多了吧?” “嗯,好了!张骞,传脆婉进来帮朕更衣。备驾,传旨,朕要在宣室殿召见群臣!” “是!”张骞躬身问道“陛下,可否先用过早膳?您大伤未愈,不进补些,怕气力难持!”“当然!吩咐玉膳房,备几席丰盛的酒菜,朕要给卫青饯行!”“是!奴才这就去办!”“慢!去问问,娘娘早膳想用些什么?” 提到娘娘,刘彻的胸口马上被大石头压住了,抑郁难受。耳中隐隐回荡着她和韩嫣在隔间的嘻嘻哈哈,便像是有两只蚂蚁在里面咬。 “陛下!” 张骞回来了,他是笑着去办事的,片刻工夫,却带着一脸惨白回来,就连声音也颤抖了:“娘娘,她们……她们……不见了!” “不见了?!”刘彻腾然坐起,捂着伤口跨下七宝坐床,大步直奔隔间而去。隔间内,空无一人,散发着浓烈的奇香。 站了片刻,刘彻直觉胸中血腥翻涌,几番压抑,勉强忍住,他阔袖一挥“张骞,即刻去传李广,让他给朕把这昭阳殿移为平地、掘地三尺……”言语过激,他晃了一下,眼前有些眩晕。 …… 晨起钟响,皇帝移驾正寝宣室殿,命重兵封锁昭阳殿。说来也奇,在宣室殿休养了区区半日,刘彻便觉身体轻松、爽健了许多,由于多日来积压了如山的朝政,他安排张汤去调查陆梦和韩嫣失踪之事后,便急速宣召众心腹大臣入宫议事。因为不是朝议,众大臣皆穿常服、骑快马而来,很快便聚集在宣室殿中。太尉田蚡抢先奏上一件要紧的事,江都王于一个时辰前,也就是卫青走后,匆匆离开了长安城。他的国相董仲舒在临行之际托田蚡把一个小竹管转呈皇帝。刘彻打开竹管,取出卷曲的布条,展开,上面只写了两句敬言:“陛下鉴谅,似吴姬,臣去又来,怕错言,未请圣安。鸿雁寄情八万尺,祷君王多养为尚。”这平平无奇的话,即刻引起了他的警觉。想那董仲舒身为博学文人,向来措词严谨,怎么会如此大意以“吴姬”自喻,此一词可朕想到妇人之迟懦,却也涉嫌周朝时对江都封国一带的称法,向君王直引前朝的称谓,他就不怕被追究个大逆不道之罪吗?这其中似有隐情啊。 蜜语十分 带着疑问,反复读研了两遍,他终于查悉了其中秘报。秘报中的消息威胁社稷,值此多事之秋,更是雪上加霜,让他不寒而栗。“魏其侯何在?”他疾速扫向殿内十余名大臣。魏其侯窦婴即刻出列,合袖施礼,“老臣谨候圣命!”“窦老英雄,你领一道兵符,即刻亲点五万精兵,直追太中大夫卫青而去。切记,一路上,无论有何风吹草动,皆视不见。即刻出发,务必在雁门关内追上卫青的兵马!”“这……陛下,可否告知老臣为何去追卫青,追上他之后又做何打算?”窦婴按着花白长须,像是怕胡须的动静扰了他那对老耳朵听析圣意。“老英雄暂且莫问,一切,等追上卫青,你自会明白!”“遵旨!”窦婴急退出去。刘彻目送他出殿,把手中的白布速速卷起,唤道“韩嫣,你……” 意识到失言了,他紧紧攥起拳头,重重击在桌案上。 月芽儿渐渐挂上树梢,未央宫里穿梭如流的大臣陆续驱驾回府了,卫子夫亲自梳理着刘彻刚刚沐浴过的乌发,心里的纠结仿佛也梳理开了。 进宫短短月余以来,皇后阿娇没少给她气受,犀利的言词都是小气,严重的时候,她受过两次她的掌掴。卫子夫很清楚,皇后容不下她,早晚有一天要把她驱逐出宫,她不想出宫,锦衣玉食甚至地位都是其次,却无法斩断对刘彻的情爱,这份爱坚守得诚惶诚恐。好在现在皇后失踪了,并且是和韩嫣一起失踪,这件事要在宫廷传开来,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而自己呢,也许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不经意的,她露出了笑意。 “子夫,你的梳子上是不是打结了?” “陛下,对不起,贱妾在想皇后娘娘的事,所以没留意。”卫子夫慌忙摘下缠绕在梳齿上的发丝。 “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明日去趟长乐宫,替朕安抚一下母后他们,就说皇后出宫了……” 刘彻的话语渐念渐轻,缓缓把卫子夫压在了枕上。 …… 本是春宵时刻,韩嫣与陆梦却睡意全无,他们正在苦苦找寻地下迷宫里出路。 神奇的镜子 “什么?”陆梦也看银镜,发现镜子里面映出了她刚才扔下的金钗,竟是在追来的路上,走近细看,镜面居然是凹凸不平的,恍然明白了,这镜子表面的凸起折射的恰恰是来路上的光线,而自己从远处跑来,没法查觉镜子上有凸面,无意当中就按照平面镜的成像原理来判断,以为它镜像的人物是斜对角那条地道过来的,“天啊,韩嫣,原来你们这个时代的老祖宗们已经知道利用哈哈镜这种光学装置了!”她轻声惊叹,见韩嫣一脸迷茫,显然是不懂她的说词,便有意逗他,“你明白什么是哈哈镜原理吗?” “明白!”极其肯定的答,韩嫣顿了一会儿,见陆梦瞪着对惊疑的大眼等待下文,态度更加认真了,字字有声的说:“哈哈镜就是会哈哈笑的镜子。” “!”陆梦咬着下唇笑笑,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不该用自己时代的概念来取笑韩嫣,结果害他说出这么无知的答案。 韩嫣喷然笑了,转身返回原路,“走吧,看看李少君追上来了没有!娘娘,韩嫣不知道的知识有很多,日后慢慢请教于你!子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敏而好学……’” “拜托,你不要再对说之乎者也了好不好?”陆梦笑着追他。 走了一段,他们发现李少君不但没有追过来,而且已经不知去向,只好一直找寻下去。 枯燥的路程因为迷团重生而更枯燥,陆梦便要求韩嫣讲个古代的笑话给她听,韩嫣向来不苟言笑,却也想让她开心,只好硬着头皮讲了起来。 “……一日,那学生向老师请教《桓公杀子纠》一章怎么解,老师不知是书上句子,只当是件人命案,便连声大叫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哎呀,你的笑话不好笑,让我给你讲一个吧!有一对夫妻……” 陆梦正要发挥,忽见韩嫣抽出剑来,不禁愕然,刚要问,韩嫣便一剑刺入了墙中。 “啊!”惨叫从石墙后边传出来。韩嫣抽回剑,看着剑尖上的血,冷冷说道“总算抓住你了!”“抓住谁了?你太草率了,怎么随便伤人,万一是李少君怎么办?”陆梦大声斥责。 韩嫣随即皱起了眉头,愤然道“娘娘,韩嫣伤人的确不前思后想,但是从不草率!你且退后,让我证明给你看,那后面的人是不是李少君!” 后退一步,他面壁三尺站稳,右手在身侧挽了个掌花,猛然推出一团白气! “轰!”墙壁被“白气球”撞了一个大洞。 这一瞬间,陆梦见到了有个蓝影在洞后一闪,立即想到了猫人,便快速奔过去,“呲溜”钻过井口大小的墙洞,宛如一条泥鳅。 陆梦受伤 “娘娘小心!”韩嫣想抓住她,失手把绣鞋拔下来了。 “你抓我鞋子做什么?”陆梦喊着转过来,见韩嫣也过来了,便单腿蹦到他面前。 “我……”韩嫣看着袖珍小船儿似的女鞋,有些尴尬,怱见一道蓝光扑向陆梦,以为有危险临近,猛然推开她,拔剑便刺! “不要!”陆梦的身体横着挡过去。 剑光在她身前一闪,深衣被划开,红色的裹胸丝绫顿时露出来。 “娘娘!”韩嫣大惊不已,不知她为何要挡去剑前,只知道那一剑落在她身上,自己的胸口是一阵悸痛,毅然弃剑抱住她。 “你这是什么剑啊?好冷啊!”陆梦向他怀里依偎,“帮我找找长毛兽在哪里?别伤它!它是我哥哥附身的!” “喵!”猫人冲过来,不住的抓挠韩嫣的白靴。 “它居然是陆梦的哥哥!”韩嫣发觉陆梦的遭遇比任何妖精鬼怪之说都离奇,可自己就是信定了她,包括她呼一只长毛兽为哥哥。 唯恐再伤了这只“皇亲国戚”,他动也不动,轻声说:“你家兄长在我脚下,它无碍。娘娘,我就在此地为你治伤好吗?” “不好,我不是娘娘!”陆梦开始发抖。 听了她的坚持,韩嫣的难过从耳根蔓延到喉咙,声音哽咽了:“我,我明白你的心意……” 默默咽下苦楚,他狠下心说:“娘娘,韩嫣心性孤傲,向来不问儿女情肠,只愿做个云外之人,逍遥一生,你……” “不要说了!”陆梦紧紧抱住了他浑厚的背,十七年没尝过这种滋味,头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却被拒绝,是会掉眼泪的。 “娘娘……”韩嫣不知道她紧抱着自己是在流泪,语气决绝的劝道,“娘娘,快点把解药吃了吧!虽然我的剑收得快,伤口不深,不吃解药的话你是耐不住那寒毒的!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陛下交待!” “为什么总和我提陛下呢?你是在提醒我还是提醒你自己?”怏怏不满的质问,陆梦一把夺过了韩嫣指尖的解药。 瞬间,他的眉头纠结,她的心便翻了一圈,“我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呢,难道忘了自己会离开吗?韩嫣说那些话也是情有可缘,我毕竟是占着皇后的身体呀!只能自认倒霉了,千不爱万不爱,轮回到2000年前来强求一场涅磐之爱,真窘!” “哎!”陆梦笑着拉了韩嫣一下,“武功盖世、忠君爱国、威武不屈的韩大人,我们是不是去找找那个受伤的人啊!” 韩嫣不语,看了她一眼,见她胸前衣襟开着,迅速取出剑来,霍然削下了一截白衫,递给她。 陆梦把白衫撕成长条在胸前缠了两下,手臂拉扯着伤口有些疼,她不禁咬住了唇,韩嫣立即接过了布条,细细的替她绑好,又站到她背后打结,终于轻声开口:“陆梦,你既然来了汉朝,就安心做个好皇后吧!我会用一生来保护你和陛下,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以前,我对师父发过誓,对父亲发过誓,对天下发过誓——这一生,只忠于陛下,至死方休!今后,我的剑也为娘娘活着,绝不让任何人欺凌于你!” “谢谢你了!”陆梦微笑着,仍背对着他,“我不会留下来的,因为我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虽然在那个地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却过着身为一个皇后都无法享受的幸福生活。所以,我会回去,一定会回去!”咬了咬唇,她又加了一句:“回去找一个喜欢的人,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上后面那段话,不知道自己的心在这段短暂的感情上为什么反复无常,想放放不下,想捉捉不住,郁闷极了,突然放声大叫:“卫青哥哥,你死哪去了!” 韩嫣的耳根一颤,咽下喉咙里的难过,强言欢笑,“呵呵,娘娘,原来你的哥哥也叫卫青啊!若是卫大夫知道了,定会三天三夜吃不下饭!”正说着,猫人突然扑向他,韩嫣敏捷闪身躲过了。 “你这样说猫人,他会不高兴的。他在我们社会时很风光,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 批评了他,陆梦抱起猫人,用脸轻轻蹭着它柔软的长毛,“卫青哥哥,找到你就好了!对了,在昭阳殿连撞几次编钟的就是你吧,我一直在怀疑,你是用钟声来破坏了刺客的行动。” “喵!”猫人粉红的小舌头伸出来,舔了她一下,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知道刺客是谁喽!” “喵——”猫人突然挣脱她的怀抱,跳到地上,抬腿小解。 “流氓!”陆梦跺了一脚吓它,它拔腿就跑。 二人便紧跟着猫人过去,行过两个弯角,发现一个人趴在地上,翻过脸来一看竟是宫女小环。小环左腿根部裙子破了,一条约两寸长的伤口露在外面,伤处肉色青白却不流血。 陆梦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受了剑伤也没流血,便问韩嫣:“你伤的人就是她?” “对,剑气至寒、伤不泻血,是韩嫣龙泉剑所为!”他俯身把了小环的脉,“寒气已经侵入她的心经了!” “那还不快给她吃解药?”陆梦摊出掌心。 “娘娘莫急,你不觉得奇怪吗?小环为何要在暗处跟踪我们,她不怕我们是歹人吗?我看……” “好了,看什么看,再看人就死了!正是因为有很多疑点,所以要救醒她问问清楚嘛!”陆梦索性伸手去摸韩嫣腰上的白色锦囊。 他微一侧身,没让她碰到。 陆梦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瞄在锦囊上,它很精致,雪晶晶的锦布上绣着几朵金梅,和他的绝伦俊洁很配,一看就是女人用心绣的。 淡淡的酸味涌上心坎,她不禁想起了他对自己的婉拒,黯然收回手来。 韩嫣却主动取中囊内的小药瓶,倒了一颗赤燚丹给她。 放瓶子回去的时候,瞥见收藏在囊中的一小截红丝绫,那滋味,像吃了红梅子般,酸酸甜甜。情之所起,他不自控的,追着她的背影深情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