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女招待》 第1章 显然,在过去的15分钟里,地方助理检查官哈里-佛里奇是在消磨时间,他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讲稿,重复提问着同一个问题,还不时地窥视着审判庭墙上的挂钟。 突然,他直起身子,转向佩里-梅森,按官方礼节鞠了一躬,说:“我的调查完毕,请你讯问吧,梅森先生。” 梅森站起身来,立即意识到自己已被导入圈套。 “假若法庭允许的话,”他和蔼地说,“现在的时间是星期五下午4点40分。” “什么意思?”法官埃根以生硬的态度问了一句。 “仅此而已,”梅森微笑着说,“我突然意识到法庭会在我讯问证人期间宣布休庭。我觉得我的讯问可能会延长一些时间,是否可以推迟到星期一上午进行……” 法官埃根在没有陪审团的一般性法庭调查中总是特别地注意礼貌形象,但是,当法庭中坐满了听众,又有陪审团在场时,他却总是表现出非常的专横。作为一名精干的政治家,他早就具备控制审判庭和威震辩护者的能力。虽然他被律师们所怨恨但是却赢得了选民们的崇敬。 “梅森先生,”法官说,“法庭将按时休庭。法庭有法庭的规章,不能以辩护人的意愿行事。还有20多分钟的时间。审判员们都想赶快结案,回去工作。请讯问吧。” “好吧,先生。”梅森马上转向辩护席开始整理讲稿,并利用这几秒钟的宝贵时间考虑对策。 证人席上的女证人显得非常聪敏,除非律师能够动摇她的证言,否则法庭就会宣布被告有罪。梅森已经掌握到一项令人吃惊的事实,他希望这一事实能够引发出人意料的效果。 但是,时间太短促了,5点前不可能在现场营造出可以利用的气氛。如果他在这紧张的20分钟里不着边际地讯问,势必会使陪审员们一致认定女证人证言的表面价值而在周末解散陪审团。 梅森终于下定了决心。 “拉维娜夫人。”他谦恭地微笑着。 证人席上精心梳扮过的女士微笑着示意了一下,她的笑意似乎表明她乐意接受对方精彩详尽的调查。 梅森问:“你已经确认本案被告即是那名拦路抢劫的案犯,是吗?” “是的,梅森先生。” “你第一次见到这名被告是在何时?换句话说,你一生中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抢劫案发生的那天夜晚。当遇到红灯时,阿彻先生停下车来。突然,被告似乎从天而降,猛地拉开车门,用一支左轮手枪顶住阿彻先生的面部,不慌不忙地抢走了他的钱夹、镶钻领卡和我的坤包。一切进行得那么迅速,以致我还没有明白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时,他已跳上一辆小车向相反方向驶去。” “那么,阿彻先生追过去了吗?” “当然没有。阿彻先生没有那么傻,那家伙带有手枪而阿彻先生则是赤手空拳。阿彻先生驾车驶过十字路口,将车停在一家药店门口,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你在干什么?” “我一直在车中等着。”她说,“一直等到我觉得不能再等下去时。” “等了多长时间?” “我想足足有5分钟吧。之后,来了一辆无线通讯巡逻车。” “然后呢?” 她说:“当阿彻先生向警察报案的时候,有一位我认识的女士驾车驶来,并认出了我,她将车开到前面停下来。我叫过一名过路人,让他告诉阿彻先生我回别墅了。如果警察有什么情况需要说明的话,我可以随时到场。” “你为什么不等一等,向警察说明情况?” “阿彻先生会告诉警察想了解的一切情况。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警察是受雇于纳税人并为纳税人提供方便的。如果有情况要问,找到我很容易。” “抢劫发生时你和阿彻先生在一起吗?” “当然,梅森先生。这一点我已经重复回答多次。” “离开阿彻先生你到哪儿去了?” “别墅。” “等一下,你所说的‘别墅’,指的是拉维娜别墅吗?” “梅森先生,如果需要特别明确的话,就是拉维娜别墅二号。” “别墅归你所有?” “产权不归我,我租用,但别墅本身归我,可能应该说,归我管理。” “抢劫案发生时你和阿彻先生行驶在通向别墅的途中吗?” “是的。” “谁驾车驶来把你捎走了——你说你认识的那位女士是谁?” “凯勒小姐。” “凯勒小姐。我想,她与你不仅仅是认识吧?” “她是我的熟人,朋友,雇员。” “她是你的雇员?” “是的,她是一位女招待。” “她是在抢劫现场把你捎走的?”梅森问。 拉维娜夫人甜甜地一笑,说:“不是。” 梅森眉头一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 “梅森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否企图将我诱入圈套,我明确地表示过,抢劫案发生之后,阿彻先生驶过十字路口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来。伊内兹-凯勒小姐邀我上车的地方大概离案发现场有125至150英尺。” 她得意地一笑,几个陪审员也咧嘴笑起来。 “我并没有诱导你的意思,”梅森说,“只是一般性地问问。” “我可担当不起,你瞧,梅森先生,我是宣过誓的。” 审判庭里微微传出一阵欢快而兴奋的骚动。 梅森戏剧性地一挥手,转过身去,喊了一声:“保罗-德雷克先生。” 保罗-德雷克先生是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探长,他瘦高的个头一出现在审判庭里,立即吸引了众多好奇的目光。 “先生,”梅森说,“请你到法院图书室把伊内兹-凯勒小姐带来。” 德雷克先生点点头,走出审判庭的旋转大门。 “现在,”梅森猛地一转身,面对拉维娜夫人,“请你老实告诉我,你能否绝对确信是伊内兹-凯勒小姐驾车路过时把你捎走的?” 证人一愣神,调整一下面部表情,否则她闪动的睫毛或颤抖的嘴唇将有可能暴露出她的内心世界。 “那么,”梅森问,“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证人缓缓地转移视线,深思着皱皱眉头:“我相当清楚,绝对是伊内兹-凯勒。当然,梅森先生,那是多日前的事了,而且……” “你认识伊内兹-凯勒有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8个月。” “案发之前你认识她多久了?” “我想,有2个月吧。” “你是拉维娜别墅连锁夜总会的老板吗?” “不是连锁夜总会,梅森先生,只有三家。” “那么,夜总会归你管理吗?” “是的。” “你雇有女招待?” “是的。” “多少个?” “一共18个。” “你是一名优秀的业主吗?” “我尽力去做。” “你每天晚上都与三个俱乐部有联系吗?” “是的。” “你逐个查看吗?” “是的。” “你要查看一下谁在上班谁没有上班吗?” “我想,是的。” “案发时你已经认识伊内兹-凯勒大约两个月?” “是的。” “在这期间你每天都见到她吗?” “她并不是每天上班。” “只是大多数晚上上班吗?” “是的。” “在案发之前,你没见过被告?” “没有。” “从来没见过?” “没有。” “你匆匆瞥了被告一眼,这一瞥……” “不是匆匆瞥了一眼,我一直盯着他的脸。” “抢劫过程很短暂吗?” 她掩饰不住腔调里的不满情绪说:“非常短,案犯的作案手法相当老练,梅森先生。” “不许妄加评论,”法官埃根以一种乏味的腔调说,“证人回话时要避免评论性语言。陪审团不应接受涉及手法老练之类的证词证言。” 梅森紧闭双唇。法官对陪审团的告诫只会加剧证词中评论性语言的损害作用。梅森所能做的任何努力也只能增添不利因素。 “你仅仅看见了案犯,相对来说时间比较短,对吗?”梅森漫不经心地问。 “那要看你所说的‘相对来说’是什么意思。” “不足一分钟?” “可能是吧。” “只有30秒?” “可能。” “你已认识凯勒小姐两个月。你坐上她的车,直接回到了拉维娜别墅二号。” “距离不足半英里。” “用了多长时间?” “几分钟。” “是被告作案时间的4倍吧?” “可能有。” “5倍吧?” “也可能。” “6倍呢?” “我不知道,梅森先生。” “你现在想让陪审团相信,你一眼就认出被告即是抢劫现场的案犯,但是你却弄不清楚是否是伊内兹-凯勒邀你上车并把你带回了拉维娜别墅?” 蓦然间,梅森看出了她眼中的喜色。她说:“我并没有说我对伊内兹-凯勒捎我离开的事弄不清楚。我告诉你,确确实实是她带我离开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移。” 梅森向后看了一眼。 保罗-德雷克独自一人站在门口,他看到梅森转过脸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梅森看到了证人的快意,他转身对保罗-德雷克说:“伊内兹-凯勒可以不到审判庭来,既然拉维娜夫人这么自信,那么我就以她的答话为准。” “谢谢。”拉维娜夫人柔顺地说着,目光中流露出胜利者不屑一顾的表情。 梅森迅疾地瞥了一眼挂钟。 目前已经没有时间去申明自己是怎样被愚弄了,事态的突变使得他必须温文尔雅,沉着冷静,泰然自若地应付剩下的13分钟。在此13分钟里,他必须充分利用自己的才智与这位机敏的夫人周旋。夫人知道自己已胜券在握,无可置疑,梅森则已失去反驳证言的武器。 “你曾经又一次见到过被告?”梅森问。 “是的,梅森先生。” “在什么地方?” “在警察局一排人犯中间。” “你从一排人犯中认出了被告?”梅森问。 “一眼认出。” “你是否绝对肯定,从案发时起,到在警察局认出他为止的这段时间里,你没有见到过被告?” “对,我肯定。” 梅森停止发问,盯着证人看了一阵:“拉维娜夫人,在警察局认证被告时还有谁和你在一起?” “阿彻先生。” “你们两人都在那儿?” “自然啦。” “为什么说是‘自然啦’?” “因为我们两人一起被抢劫。我推测,警察想让我们两人都来认证。” “那么,为什么不让你们各自单独认证,既然他们想使认证绝对准确?” “这一点你得去问警察局,梅森先生。” “警察让你俩一起认证,提出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理由了吗?” “当然有。” “什么理由?” “那些属于传闻。”法官埃根突然插话。 “没有异议,没有异议,法官先生,”哈里-佛里奇微笑着说,“让他继续问下去。” “这是在填充记录,”法官埃根生气地说,“法庭不受理传闻,而且法庭也不想因此浪费法庭调查的时间。请继续进行,梅森先生。” “谁首先认出被告,是你,还是阿彻先生?”梅森问。 “同时认出。” “一看到他,你就将这个人认了出来?” “当然,我肯定,一定是他,梅森先生。” “而阿彻先生也是如此肯定吗?当时你是否在场?” “是的,梅森先生。” “你是如何表明你认出来的?” “指出来。” “阿彻先生呢?” “他也是指出来。” “你们两人同时伸出手指,对吗?” “对,梅森先生,几乎是在相当短的同一时刻。” “抢劫案发生之后你再也没见过被告,直到认证的时候才见到?” “不是的,先生。” 梅森眉头一皱,问:“你见过他的照片吗?” 她迟疑起来。 “见过吗?”梅森突然警觉起来。 “是的,见过。” “何时见过,在认证人犯时可做参考的,那张照片?” “指证的前一天。” “那么,是谁把照片送给你的?” “阿彻先生。” “当时还有谁?” “一名警官。” “所以说,在认证一排人犯中的被告时你已经提前审视过他的照片?” “是的,已经看过他的照片。” “你能描述一下见到照片时的情景吗?” “当时我在拉维娜别墅三号,一位身着便装的警察和阿彻先生来到这里。我记不清警察的名字。阿彻先生说,‘马莎,他们抓获了那个抢劫我们的案犯,我的钱夹和你的坤包都找到了,不过钱和领夹还没有追回。你的坤包已被割破,内衬也被撕去,但是,那肯定是你的坤包。’” “警官说了些什么?”梅森问。 “他说不必要麻烦我们去认证,他觉得一定就是那个人。” “于是,他便让你看了那个人的照片吗?” “是的。” “是一张由警察拍的照片吗?” “是的。我说这个人看起来的确很像。” “于是你们就约好第二天上午在警察总局见面。” “是的,上午10点。” “当你见到照片时,你肯定自己能认出来吗?” “当然肯定。” “阿彻先生肯定吗?” “是的。” “你怎么知道?” “他这样告诉我的。” “是他把照片递给你的吗?” “是的。” “那就是说,阿彻先生把照片递给你。然后说,‘马莎,这是抢劫我们的那个人。’或者说有类似的话。” “不,他说得没有那么露骨。” “他告诉你说这就是曾经抢劫过我们的那个人,对吗?” “不。他说,我已经认出来这个人抢劫过我们。他让我看了照片,问我有何想法。” “那么,”梅森说,“当你去认证一排人犯中的被告时,你已经通过照片熟悉了被告的特征,对吗?” “我不那样认为,梅森先生。” “我这样认为。”梅森抢过话头,“请回答我的问题。” “我曾经看过那张照片。” “你曾经仔细审视过那张照片,对吗?” “我想是的。” “通过对照片的观察,你已经熟悉了那个人的特征?” “是的。” “所以说,去警察局认证被告之前,你已经认证了被告?” “不是的。” “你已认证了他的照片,对吧?” “那并非被告本人。” “但你的确做出过认证。” “是的。” “虽然是一次不正规的认证,但绝对是一次认证?” “肯定是的。” “你肯定吗?” “肯定。” “你是否告诉警察说你已经肯定?” “是的。” “那么,你既然已经从照片上确认了被告,第二天还有什么必要到警察总局去认证被告本人呢?” “因为,……我想,他们说法庭需要这样的证据。” “那就是说,你去认证的惟一理由就是制造法庭所需要的证据?” “法官先生,我对使用‘制造’一词提出抗议。”地方助理检查官说。 “抗议有效。” “你第二天到警察局认证被告的惟一目的就是为了提供证据。” “所有人的认证不都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吗,梅森先生?” 梅森有些生气:“是我在问你,你到警察局走一趟,从一排人犯中认出被告的椎一目的是提供证据,对吗?” “我……那么,我想是吧。” “你已经清楚在那一排人犯中一定有一个是被告?” “是的。” “你已经从照片上认出了那名被告?” “是的。” “当阿彻先生把被告的照片拿给你看时,他并没有拿出许多张不同的人物的照片让你拣出你所熟悉的人?” “当然没有。我们是朋友,他只是简单地说,‘马莎,警察抓获了抢劫我们的案犯,钱没有追回,只抓到了人。这就是他的照片。’” “首先他告诉你这就是那个人,然后他又问你是不是那个人?” “他问过我。” “之后,警官又问你,是否能在一排人犯中认出这个人来?” “是的。” “你怎么回答?” “我告诉他肯定能。” “你答话时,是否还拿着照片?” “没有,已经还给了他。” “还给了警官,还是阿彻先生?” “警官。” “当他提出让你到总局指认被告后,你是否又看过照片?” “是的。” “为什么?” “我想再肯定一些。” “肯定什么?” “他就是那个人。” “你第一次看到照片时还不够肯定吗?” “当然肯定。” “可是你刚才却说第二次重看照片是为了再肯定一些。” “我的意思是说为了肯定地把他从一排人犯中指证出来。” “那么,你并非根据对案发当天见到过的案犯的回忆把被告指认了出来,而是根据你对照片的回忆把被告指认了出来。” “哦,根据两方面。” 梅森无奈地瞥了一眼挂钟。“你为什么要再一次审视那张照片?” “法官先生,我抗议重复讯问已经回答过的问题。”地方助理检查官提出了异议。 “抗议有效。”法官埃根厉声应道,“我建议,辩护律师已围绕这方面发问得够多了,请换一个方面发问。” 梅森接着说:“拉维娜夫人,现在我想了解一两个关于案发时的问题。当时你是否正行驶在通往拉维娜别墅二号的途中?” “是的。” “当时穿的什么衣服?” “就是现在这一身打扮。” “那么我认为,”梅森非常随意地说,“你一定也带着现在放在腿上的这只坤包了?” “是的。” 她倏然间咬了一下嘴唇:“不,我记错了,当时我带着另一只坤包。当然,那只坤包已被抢走了,梅森先生。” “你对案发时的情景记得特别真切吗?” “是的。” “阿彻先生是你的老朋友吗?” “认识他有一些日子了。” “他吸烟吗?” “我想,吸的。” “案发时他是否吸着烟?” 她的眼光避开梅森,用戴手套的手摸摸脸颊说:“让我想一想……记不清楚。” “实际情况是不是这样?”梅森说,“当遇到红灯时,阿彻先生停下车来,掏出一支烟噙在嘴里。然后附身向前,将点烟器推进仪表板,这时歹徒已走近汽车左侧,当歹徒猛地拉开车门时你才发现,所以,你一直没有看到,对吗?” 一阵沉寂。 法官埃根瞥了一眼挂钟,在凳子上不安地挪动着。 “请回答我的问题。”梅森催促着。 “哦,对不起,当时我在考虑其他问题。” “你在考虑什么?”梅森问。 她微微一笑:“肯定与本案无关。” “那么,请你回答我的讯问。” “我……对不起,我忘记了问题是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些乱。” 她向陪审团笑了笑,陪审团中几位对她感兴趣的先生也向她笑了笑。 法庭记录员以单调的语气又念了一遍讯问的问题。 “实际情况是不是这样的,当阿彻先生在红灯前停下来时,他噙住一支香烟俯身将点烟器推人仪表板,这时歹徒走近汽车左侧,当歹徒猛地拉开车门时,你才发现,所以你一直没有看到,对吗?” “我……我不太清楚。” “实际情况是不是这样的?当阿彻先生右手捏着点烟器直起身来时,被告已用手枪抵住了他的面部,阿彻先生一举手,点烟器掉下去,并在车上烧出个洞来。” “拉维娜夫人,如果你愿意,请看一下这张在阿彻先生汽车里拍的照片,你将注意到前排车座上的那个圆洞。” “我……我想一下,梅森先生,实际情况可能如此。” “不过,这一点肯定会给你留下印象,”梅森说,“点烟器在车座上烧出一个圆洞,将会产生很浓的气味。” “梅森先生,关于这一点我建议你问一下阿彻先生吧。”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现在是在问你。” “我觉得我的确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 “天哪,梅森先生,我不是一块木头,也不是一块石头,我是一个有情感的女人,谁也不能期望一个女人在遭到抢劫之后,还能把一切细节回忆得清清楚楚。” “可是,你却能够把被告的特征回忆得清清楚楚,不是吗?” “不是清清楚楚,不是。” “大致清楚吧?” “可以这样说。” “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不,不,不要看,只告诉我他眼睛的颜色。” “不知道。” “那天夜里,即案发的那天夜里,他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与现在的衣服颜色相同。” “当你在一排人犯中看到他时,他穿着什么衣服?” “还是一样,对不起,我记不清楚。” “当阿彻先生靠近十字路口,案发时,他行驶在哪条道上?在路边行车道上,还是在接近中心的行车道上?” “在……中心道上。” “那么,”梅森说,“如果被告要打开左侧车门,他就必须站在……” “不是的,”她说,“对不起,我记错了,现在记起来了,车停在右侧行车道上,靠近路边。” “准确地说,抢劫发生在什么时候?”梅森问。 “怎么,在9月13日……。” “不,我的意思是夜里几点?” “是在……哦,前半夜。” “9点钟?” “梅森先生,我没看表。” “10点钟?” “我说过我没看表。” “11点钟?” “对不起,梅森先生,我……不,是11点以前,因为药店要在11点关门。” 法官埃根清清嗓子,说:“现在已经将近5点钟,法庭休庭到星期一上午10点。在休庭期间,奉劝各位陪审员不要私下议论本案,在任何场合都不许与他人议论本案。在最终结案之前不应发表自己的意见。现在休庭。” 德雷克分开散场的人流走到梅森身边。 “怎么回事”梅森问。 德雷克摇摇头:“溜了。” “该死,”梅森说:“你应该看好才是。” “佩里,我发誓……好吧,真不明白。我发誓,那个姑娘是站在我们一边的。她愿意出庭作证。她发誓说自己只有一次与拉维娜夫人同车的经历,是送她去逛商店的,并且是在下午。” “案发的那天晚上呢?当时她在哪儿?”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记得了。她觉得她应该在拉维娜一号别墅。她不能肯定。”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记得曾与拉维娜夫人谈论过抢劫的事?拉维娜夫人是否告诉过她自已被抢劫过……” “没有,”德雷克打断梅森的问话,“拉维娜夫人从来没有提起过被抢劫的事。只是到一周多以后才说出来。所以伊内兹-凯勒很肯定地说她没有从案发现场捎走拉维娜夫人。” “我真该死,”梅森停顿一下说,“她很肯定吗?” “是的,很肯定。” “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保罗,太重要了。” “一定,”德雷克说,“我让她待在这儿等候传呼。一定是她欺骗了我们,不过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看起来那么诚实,从拉斯韦加斯毫无怨言地和我来到这儿。” “好啦,”梅森说,“现在我们又有新的工作可干了。保罗,不要让陪审员们看到你在这儿站着游说,似乎我们对结果很悲观似的。” 梅森兴奋地拍着保罗的肩膀说:“漂亮极啦,保罗,干得的确不错!” 一些从陪审席上鱼贯而出的陪审员们以友善而好奇的目光向梅森致意。 马莎-拉维娜走过来,30多岁年纪,高雅的形象,自信的神态,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在陪审团成员面前她故意表现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得意之色。 “下午好,梅森先生。”她甜蜜蜜地向梅森打招呼。 “下午好,拉维娜夫人。”梅森不卑不亢地应付着,并补充了一句极具深意的话,“下星期一上午见。” 梅森声调中的某些东西扰乱了她的思路,她转身看了他一眼,从那认真端详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多么险恶的敌手。然后,只是稍一迟疑,她便走出了审判庭大厅,优雅的身段以及款款摆动的臀部无不显示出她的自信和自傲来。 “这条毒蛇。”德雷克轻声咕哝了一句。 梅森和保罗-德雷克挤出人群离开大厅,接着,梅森示意保罗-德雷克走向楼梯:“保罗,等人少了再走,我最不喜欢拥挤在电梯里,与陪审团的人们站在一起。总会有人认出我来,问一些有关案件的问题,而且……” “他们为什么要让陪审团在场?”德雷克问。 “在有些谋杀案审理中,勿需陪审团在场,”梅森答道,“而审理这个案件,必须有陪审团在场,被告身无分文,辩护纯属义务。如果不让陪审团出席,他会摇掉脑袋的,再说,法官……” 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了梅森的肩膀。 “梅森先生。”一个粗重的嗓音喊道。 梅森一转身,一个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的男人正满脸愠色地怒视着他。 “你好,阿彻先生,怎么样?”梅森招呼道。 “我很气愤,”阿彻虽然如此说着,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为什么?”梅森问。 “什么屁事,竟把我圈在那间房子里?活见鬼,快把我急疯啦。” “作为证人,”梅森说,“法庭要按规定办事。这就是说不允许这个证人听到另一个证人的证言。他们禁止进入审判庭。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听到证人单方面对发案情况的回忆而不受另一个证人的回忆的影响。” “一派胡言!”阿彻说,“真是胡扯八道!我是一个忙人,好的,事情多得很,约见的人很多。什么事都放弃了来到法庭上,如果让我坐在审判庭里听一听审判情况还行,但却让我坐在那间该死的证人间里,太过分了。” “不会太久的。”梅森满有把握地说。 “哼,已经够长啦。我已经和地方助理检查官谈过,他说一切由你作主。我已经谈过案发的经过,证词也已经有了,为什么还让我到审判庭来?” “想让你再回忆一下。” “是的,助理检查官也这么说。但是,他说一切取决于你,假若你同意证人作证之后并以这些证词在法庭上为准,法官将会同意我留在法庭上。” “但是,”梅森笑了笑,“我不想提出这个请求。” “为什么?” “因为我为本案被告辩护,我认为,为了保护他的利益,必须严格遵守法庭规则。” “现在你听着,”阿彻说,“你代表被告,代表那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那个笨蛋,那个无赖,那个抢劫犯。我是本行业的一名重要的企业主,我有声望和地位,我能让一名代理人变成百万富翁,也能让一名代理人变得一贫如洗。我不喜欢这样,梅森,我不喜欢你的处事方法。” “对不起,阿彻先生。” “好吧,我要看到你后悔的那一天。” “这是恐吓我吗?” “不,不是恐吓……当然啦,妈的,是的!我觉得你的做法毫无道理。被人抢劫已经是够倒霉的啦,我失去了钱夹中的四五百美元,还有那1200美元的钻石领卡。我到警察局报案,还得被他们拉到警察总局在一排人犯中进行指认,之后又得到法庭上做证。知道吗,我花费在时间上的价值比我丢失的金钱还要多得多。如果能够尽快摆脱此案,那么结案之前我将会赚他妈的一大笔钱。” “对不起,”梅森说,“当然,非常不幸,尤其是对于一个时间这么宝贵的人……。” “当然,我并不是抱怨这些时间,”阿彻的口气缓和了一些,“只是我不想困在那间房子里,我只想出来了解一下案件的进展情况。至少,不要让我觉得那么无聊。” “对不起,”梅森说,“你可以找本有趣的书看一看。” “书!”阿彻鼻子一哼,“在那儿没法看书。那些个乡下人做的破凳子,坐在那些恶心的凳子上简直能把我折磨死。我只能站起来踱踱步,向窗外看看,然后重新坐在那些可恶的硬木椅上。我宁肯撤消这起诉讼也不愿再继续熬下去。” “对不起,”梅森放声一笑,说,“不过,我所考虑的,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最有效地保护被告的利益。” “你不会从被告手中得到一分钱。”阿彻说。 “说得对。” 阿彻摇摇头:“真是不可思议。图什么呢?你作为一名本地区大名鼎鼎的律师,却为一名小人物去义务辩护,而像我这样的超级大款却坐着冷板凳,等候那些该死的律师的召唤。你说呢,梅森,假如我撤消起诉如何?” 梅森微微一笑:“这一点由检查官作主。恐怕他不会赞同你为了不浪费宝贵时间而撤消起诉的提议吧。我敢说,尤其是当他知道你的提议是在与我商量之后,他断然不会接受的。” 阿彻盯着梅森看了一阵子,然后说:“那么,好吧,你们这些花言巧语的律师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难怪公民们都讨厌走进法庭。梅森,你听着,你让我在星期一上午出席法庭,如果必须去的话,那我倒要看看我是否可以找到托词。” 梅森依然微笑着摇摇头,转过身去:“走吧,保罗,电梯到了。” 阿彻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浓浓的双眉皱在一起,愤怒的目光中包含着一些无奈的敬意。 第2章 梅森在保罗-德雷克的陪伴下,打开了他私人办公室的房门。 机要秘书德拉-斯特里特正在分拣书信,她抬头看见梅森,焦急地询问:“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梅森咧嘴笑笑。 “还要进行多长时间?” “星期一开庭。”梅森告诉她说。 “伊内兹-凯勒表现怎样?” “不太理想。” “怎么回事儿?” “溜掉了。”德雷克说。 “什么?”德拉-斯特里特疑惑不解地喊出声来。 梅森走向那尊黑色雕像,把礼帽歪戴在大理石雕像的头上,退回几步审视一下效果,又向前几步,调整一下角度,让礼帽向后倾斜着。 “这样很棒。”他说、 “这看上去倒像个俏皮鬼了。”德雷克微笑着审视着雕像。 “妈的,真是那样就好啦,”梅森赞同地说,“不过我还是非常同情这个老家伙的。他总是一板一眼地领导着法律机构从没有丝毫的轻松活络劲儿。他和他成千上万的门徒们任凭命运摆布,悲观地思考着现状,冷酷地预测着未来。我们让他快乐些吧。” “请告诉我一些凯勒小姐的情况吧。”德拉-斯特里特恳求着说。 “可能是一个阴谋。”梅森说。 “我不这么认为,”德雷克脱口而出,“从拉斯韦加斯飞来时,我坐在她旁边,她看起来的确是一位好姑娘。当然,她不是选来做假期辅导员的那一种女孩。她表现得非常老练,然而却没有哄骗我的意思,她没有骗任何人,也包括她自己。她真的是一位好姑娘。” “你和她谈过话吗?”德拉-斯特里特问佩里-梅森。 “没有。飞机直到开庭之后才抵达这里。我已吩咐过保罗先把她带到法庭图书室。当保罗向我示意一切已安排就绪时,我想这就是我手中的王牌,那么就等着我手中的王牌出手吧。” “你的现场表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佩里。”保罗-德雷克说。 “非常出色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棒极了,德拉。他让证人对一切都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都有哪些?”德拉-斯特里特问。 “告诉她,佩里。”德雷克说。 梅森轻轻一笑:“阿彻的汽车坐椅上有一个火烧的圆洞。我让她认定那个洞是在案发时被阿彻的点烟器烧着的。这一点搅乱了她的思绪。” 德拉-斯特里特望着梅森,梅森在桌旁坐下来。保罗-德雷克迅速坐在他钟爱的那把超厚的皮椅上,挪动几下臀部,把双腿放在一边的扶手上,脊背靠在另一边的扶手上。 “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德雷克焦急万分地说,“凯勒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在意有我在场,”德拉-斯特里特说,“只管讲吧。你们把情况讲完之后,我会把它们整理出来的。请随意谈吧。我喜欢听你们随意谈。” 梅森微微一笑说:“德拉,情况基本上按我们的思路在进展着,只是当我们正想抽出王牌——让拉维娜夫人和伊内兹-凯勒当面对质时,伊内兹-凯勒不见了。事情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弄不明白的一点,”保罗-德雷克说,“当你让我带那位女招待出庭时,佩里,我却找不到她,我让她等在那儿时她非常好奇,也特别愿意出庭。天哪,她可以不必到这儿来的。她可以待在内华达州拉斯韦加斯市,她是自愿来的,并且非常乐意把情况弄清楚。” “然后,她就来了。” “对呀,我看着她走进了图书室,翻阅着法律书籍,这样的话,假若有人偶然进去也会认为她是一名在准备辩护资料的女律师。我对她很放心,认为佩里在下午开庭的最后一个小时里如果要她出庭,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她都会马上站到证人席上的。” “你去叫她时她不在那儿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不在。” “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知道。” “这下子案子该怎么进行?” 保罗-德雷克耸耸肩膀:“看佩里怎么说了。” “我能说什么!”梅森说,“一走出法庭我就想责怪我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进行正规的、基本的、常识性的、有效的调查。” “你问得很精彩,”保罗-德雷克说,“你已经让她混淆了常规性的东西,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佩里?” “做出肯定的结论还为时过早。但是,假若案发时拉维娜夫人不在车上,你也不要过分惊讶,对吧,保罗。” 保罗猛然一抬腿,直起身子:“不在车上!什么,你是说她不在伊内兹-凯勒的车上?” “我是说她不在罗德尼-阿彻的车上。” “哦,她怎么能不在车上,佩里,你这不是在虚构吗?” 梅森皱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坐在车里的可能是罗德尼-阿彻和其他女人。假设,因为那个女人不敢暴露出来,所以在向警察局报案之前,阿彻首先与别墅二号通过电话。因为他与马莎-拉维娜相当熟悉,所以他告诉拉维娜自己遇到了麻烦,请拉维娜帮个忙谎称自己坐在他的车中。他告诉拉维娜说,详细情况回头再说。然后他报了案,在此期间又做了一番安排,让实际上与他坐在车中的女士离开了现场。” “你采用了什么样的调查方法?”德拉-斯特里特问梅森。 梅森把转椅向后一靠离开桌子,摇了摇头。 “我对你的做法非常好奇。”保罗-德雷克说。 “没有,没有方法可言。我从来不按证人所期望的调查方法进行讯问。”梅森说,“当我刚一张口,这位女士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进行反击。她思维敏捷,才智过人,并且靓丽无比,她反证了我的每一次调查,所以很可能会把我的当事人送上绞架。” “她为什么这么仇恨你的当事人?”德拉-斯特里特问。 “关键就在这儿,”梅森说,“她并不仇恨。” “我想你说过她仇恨你的当事人。” “并不是对着当事人来的,”梅森说,“她只是想在交手中让我尝到她的厉害,退下阵来结束发问。” “为什么?” “因为她心中有鬼。” “什么鬼?” “这就是关键。我猜想,她心中有鬼的唯一可能就是她不在案发现场。” “那怎么可能呢?” “她想尽力掩护那个实际上在场的女人。”梅森说。 “你已引诱她上钩了吗?” “我想,我已经使她产生了恐慌,”梅森自信地说,“调查的第一个基本原则是与证人进行亲切、友好地交谈,提问一些证人没有经过详细思考的细枝末节,证人往往想不到你会提问这些内容。只要你显得亲切和友好,如果碰上不利的证词时,至少它也不会有损你的案子,但是假若你真的抓住了弱点,你就应该迅速深入进去,充分利用有利因素。” “这样的调查能使你永远有得无失。” “人类的记忆是一种微妙的东西,如果一个人真的遭到过抢劫,或者说目睹过一场谋杀案,或者说经历过这一类事件,他就会每小时千百次地回忆案发时的高xdx潮情节。每当想起,他不会过多地去注意案件中各情节之间有联系的东西,记忆中的细节往往被主要的东西所代替。 “例如,一个人如果目睹了一次枪击,他便会不断地看到射手瞄准和勾动板机的动作,并千百次地回忆起受害者蹒跚跌倒的情景。车停在什么位置,晴天还是阴天,他可能会回忆起四五十次,或者干脆想都不曾想起过。简单地说,这里还有一个心理素质和记忆能力的问题。当一个人站到证人席上想把心中的一些他认为发生过的事件合理化地联系起来的时候,这些事件也可能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但这些与拉维娜夫人联系不上。” “是的,”梅森说,“假若我按照真正的标准调查方法讯问拉维娜夫人的话,我可能晚些时候才会发觉她埋下的伏笔。” “她知道你发现了什么疑点吗?” “我想,她应该知道,她很聪明。”梅森沉思着说。 “佩里为什么会摊上这位当事人?”德雷克生气地对德拉说。 “传讯时,正巧佩里在法院里,那人正在申述说自己没钱请律师,并说自己是冤枉的。于是法官就指定佩里作为法院的官员替他处理这起案件。”她告诉他说。 “他有过前科吗?”德雷克问。 “没有,”梅森说,“没有犯案记录。事实上,他一直是个好人,退休后住在活动住房集中区,靠一点退休金生活。” “多大年纪了?” “五十一二岁。” “退休得有点早吧?” “他原来是个推销员,得过精神病,遇到一次车祸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当时他过度疲劳,车祸一下子把他全搞垮了。” “佩里,他是怎么被卷进案子里的?” “实际上,管理活动房区的那个人在倾倒分派给他们的那些垃圾箱时,在废物中发现了一个钱夹和一个坤包,于是他把这些东西交给了警察。钱夹是阿彻的,拉维娜夫人指认了那个坤包是她的。警察出面审问过被告后便把他押了起来。” “你派我千里迢迢到内华达州的拉斯韦加斯市找寻那个凯勒姑娘,原来是为了一宗分文不取的义务案件?”德雷克问。 “的确是的,”梅森说,“既然代表这位当事人,我就要为他打赢这场官司。” “即使从自己腰包里出钱你也干?” 梅森微微一笑,说:“作为一名律师,不应该以收费高低来确定其办案能力或职业道德。目前,保罗,我要求你找到伊内兹-凯勒。她在两个小时前从图书室出走,她只熟悉你,也只有你能认出她来,你还有她的照片。雇几个人开始寻找吧。” “雇人的费用相当昂贵。”德雷克提醒道。 “我没有问你价格,”梅森告诉他,“我要伊内兹-凯勒,星期一上午之前一定要找到。本案已经接手,就一定要圆满结束。” 第3章 晚上9点45分,佩里-梅森来到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中,他向交换机旁的接线生点点头说:“保罗在吗?” “在,梅森先生,他一直在和你联系呢。” “我告诉过他我要来的。”梅森说。 “知道,不过他想在见到你之前先告诉你一些新情况。” 梅森终于打开通向走廊的那扇门后虚设的锁,“好吧,我见他一下。” 接线生点点头,接通了德雷克的电话,说:“梅森先生这就去见你。” 梅森走过两侧像养兔场一样的小型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标有“德雷克先生”的房间门口,推门进去,正巧德雷克先生刚放下电话。 “嘿,佩里,我一直在找你!” “什么事?” “我们找到了伊内兹-凯勒。” “太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出走?” “佩里,坐下。看起来情况不妙。” “怎么会呢?” “恐怕是她变卦了。” 梅森静默地思考了片刻,然后说:“如果她真的变了卦,保罗,我们也毫无办法。” “我们可以让她再考虑一下。” “如果她是那类出尔反尔者,那么她的证词也不会对我们有利。她现在在哪儿,保罗?” “就在拉维娜别墅。” “一号?” “不是,在三号。” “在那儿干什么?” “当女招待。” “怎么找到她的?” “没费多大工夫,我们知道她是干那一行的,并且还有那么清楚的一帧照片和那么详细的形象描述。我派了一批人投入寻找,对酒吧女郎和一些演艺员们进行调查。放心吧,他们相互配合得很好。” “探知她在拉维娜别墅三号,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好消息,是吗?” “不全是,这只是其中的有意思的一部分。”德雷克说,“我派了一名侦探进入拉维娜别墅三号去接触那里的一些姑娘们,以便了解伊内兹的情况,弄清楚伊内兹是否在那里打工。” “搞清楚了吗?” “他见到了她,”德雷克接着说,“名字叫凯勒的那个姑娘,照片和描述都非常符合。我派去的侦探说他敢肯定这一点。当然,为了交际的需要,那些女招待们常常使用假名字。那位姑娘所用的名字叫佩蒂,不在意她姓什么,只要她是凯勒姑娘就行了。他半小时前才打来电话,我一接到电话就赶忙找你。” 德雷克非常严肃地瞥了一眼手表。 梅森笑了笑:“好吧,保罗,晚餐很好吃,这一天也挺累,我看我还是亲自去和那位姑娘谈谈吧。拉维娜夫人现在在哪儿?” “可能在另一个俱乐部中。她没到三号去。我是说,那个侦探打来电话时她不在那儿。” “有那姑娘的多余照片吗?”梅森问,“看看照片我才能认出她来。” “有。那个侦探还在那儿。” “那么,让他坚守岗位,”梅森说,“不过,在我出现时最好不要让他与我接触。那个侦探是谁,我认识吗?” “你可能不认识,他是一名新手,不过我规定每一名办案侦探必须佩戴一朵红色石竹花,万一在紧急情况下需要联合盯梢时,可以相互关照。” “这个主意很好,”梅森赞许地说,“需要多长时间你才能联系上那名侦探?” “他半个小时来一次电话。” “告诉他我马上就到,让他届时不要与我接触。如果凯勒姑娘要走,盯住她。” “那儿应该有两名盯梢的。”德雷克说。 “对,再派一名到那儿去。到时候我将需要两名助手协助我。那个凯勒姑娘认识我吗?” “当然知道你的大名,可能也见过照片。” “她在法庭上没见过我吧?” “没有,我从拉斯韦加斯带她来到之后,马上安排她进了图书室。我把她安置好后就到法庭去等候你的暗示。她说从来没有见过你。” 梅森说:“当我看到你的凯勒姑娘已到,一切顺利的暗示后,我信心十足,以为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被人愚弄是多么容易的事。好啦,保罗,给我一张她的照片。我去和她谈谈。” “她一离开别墅就盯上她吗?” “对,去两个盯梢。如果需要也可以去3个人。千万盯紧,听候我的吩咐。” “假如她发现自已被盯梢,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当然会的,这一切必须秘密进行。” “我只想知道这一点,因为秘密进行花费更大。” “但效果更佳。”梅森告诉他说,“回头见,保罗!” “你准备如何接近她?”保罗问,“单刀直入吗?” “不必那样,”梅森说,“我要装扮成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准备再吃一顿晚餐,我觉得我会装得很像样的。在法庭上待了一天,我的确有些饿了。” “你见到她之后,就不用再盯梢了吧?” “现在还难确定。让他们坚守岗位等候命令。如果她随我一道出来,就盯住我们两个人。” 梅森离开保罗办公室,乘电梯下楼来到街上,坐进汽车,迅速驶过闹市,上了通往北部的主干道。他开足马力,超过限速,直到里程表的指针颤抖起来。 闹市被抛在身后,行驶了一程便转向霓虹灯闪亮的拉维娜别墅三号。 迎宾员引导梅森把汽车停放好,递给他一个有标号的牌子。梅森整理一下衣帽走进别墅,并付给领班5美元的领座小费。 看一眼手表,时间已是10点21分。 按照通常判断客人身份的标准,梅森的慷慨举动使得领班对他特别恭敬。 “一位吗?”他问。 梅森点点头。 领班稍稍做个鬼脸:“太遗憾了。” “是吗?” “不过,可以弥补一下。” “需要时我会叫你的。”梅森说。 “随时恭候。”领班热情地招呼着,把梅森请到一张靠近舞池的席位上,几英尺远的地方有一个当作乐台的平台。 这个夜总会的一切无不显示出拉维娜营造氛围的能力。 有些夜总会花几千美元进行房屋装修、设施改造、广告宣传,但却创造不出吸引顾客的特殊的氛围,所以人们一般都不愿到那儿去。 而另一些夜总会虽然花钱不多,却能够营造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色来。各类名家云集,四方宾客荟萃,聊天对盏,其乐融融,经营者因此而赚取一笔可观的利润。生意兴隆,名声远扬。到此做客反而成了一种荣耀。 创造这种别具一格的氛围井没有多么奇妙的秘诀。有些官方人士坚持认为,这种氛围是逐渐发展起来的,如同人的性格一样没法设计规划。也有人坚持认为,这种氛围是合理规划,精心设计的结果。 马莎-拉维娜在拉维娜别墅的三个夜总会里均营造出了十分诱人的氛围。别墅一号专门迎合迷于赛马的顾客;别墅二号专门招待爱好文学的电影观众。而拉维娜别墅三号则专门吸引像波希米亚人那样的放荡不羁的艺术家和新闻记者一类的人。有人传说,作为这里的老主顾,那些艺术家和文学家们在这里能享受到相当的优惠,所以他们便长时间地消磨在为他们安排的专席上。作为回报,这些具有相当社会地位以及享有声誉的艺术家们便在这个夜总会的墙上留下淫秽的书画作品,为营造气氛做些贡献。猥亵的卡通、漫画和黄色性感的题词与一些妖艳女人的照片组成了一道有伤风化的风景。 三家夜总会认真地经营着自己的正常业务。那些旅游者、观光客们则小心翼翼地步入这波希米亚环境,傻乎乎地、好奇地注视着那些名人。他们会受到礼貌热情的招待,但又总是被严格地区分开来。 在这里,人们很容易见到那些著名人物。事实上,服务生们已经习惯于悄悄地报出这些名人的尊姓大名以及他们的身份。这一点虽然能使偶尔来用餐者觉得有趣,但无疑却使那些名人们非常讨厌,他们发现自己总是被敬重而好奇的眼光监视着。 许多艺术家的声望全部出自拉维娜别墅三号服务生们认真和直率的吹捧。每当一位艺术家选出一幅艺术作品挂在夜总会的墙上,或是一幅幽默作品挂在卫生间里的时候,服务生们便会一本正经地向那些怀着好奇心来享受“氛围”的用餐者们介绍这位艺术家。 总之,马莎-拉维娜的成功全靠这种经营方式,她所创造出的表现色情内容的贴切方式,从来没有惹出过任何麻烦。 三流夜总会里那些舞女、歌手们似乎全靠脱衣表演来取悦看客,并寻找机会贴近那些淫鬼色狼去劝酒作乐,赚取小费。 马莎-拉维娜却不经营那些勾当。她的舞女歌手只是舞女歌手,她的女招待全都仪表端庄,身材婀娜,打扮入时。 曾经有人引用马莎曾经说过的话:“我们选聘优秀招待员共有3个条件:表情天真无邪,身段成熟诱人,线条优美动人。” 经过慎重的考虑,马莎在市郊有限的区域内精心选择了这块宝地。 在拉维娜别墅三号里的雅座上,梅森观察着餐厅的情况。 围坐在一张长条桌边的20多位老主顾正在进行着酒后热烈的交谈。很显然,这些人们早已用餐完毕,现在正喝着咖啡和利口酒,安顿下来准备度过晚间的聚会。服务生已经离开这张台面,在时刻注意着顾客们的手势,准备随时提供服务。 招待这批顾客的方式,不同于招待一般的顾客。他们与一般顾客相比所占席位的价值也不同。这之间的差别就表明这样的主顾就是马莎-拉维娜费尽心机所营造的那种氛围的组成部分,这是对她的经营方式的回报。 虽有几张空席,但餐厅里已基本客满,梅森知道,在这里,午夜之后才会安静下来。 很难见到专业的女招待,他们很谨慎,当然也不会贸然向顾客举荐。 舞曲奏响了,梅森看着舞场上的一对对舞伴,发现刚才在一起用餐的两位男士,各自拥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舞曲一结束,梅森便看到两位姑娘坐到了两位男士的席位上。两位姑娘看起来端庄、漂亮、诚实、可爱,与其他漂亮姑娘相比无大差异。 梅森示意一下,领班急忙走过来。 “佩蒂今晚上班吗?”律师问。 领班眉头微微一挑:“你认识佩蒂?” “我的熟人认识她。” “她暂时不在,不过我可以找到她。”领班说着,眼睛认真地盯着台布。 “假如她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她喝一杯。”梅森说着,又塞给领班5美元,“上次是选座费,这次是找人费。” “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情况怎么样,”领班肯定地说,“不过,需要等一会儿。” 梅森认真地点着菜,表示出要点最好的,根本不在乎价格如何。 菜端了上来,律师悠闲自得地吃着,若有所思而又心不在焉地看着翩翩起舞的人们。席间表演开始了,这里的表演的确比一般夜总会的表演精彩得多。 梅森几乎没有注意到,一位身材苗条,眼珠黑得几近分不清瞳孔与虹膜的年轻姑娘正悄无声息地带着微笑向他走来。当姑娘意识到梅森在注视她时,便故意放慢了步伐,袅袅婷婷来到桌旁,紧身衣着所包裹的线条使人一览无余。 梅森把坐椅向后一推:“佩蒂?”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以前见过面吗?” 梅森动动身子让她坐下。几乎同时,一个热情的服务生迅速走过来。佩蒂点了一杯加苏打水的苏格兰威士忌,并强调要那种12年的老牌威士忌。 梅森坐下来,摆弄着手中的咖啡杯子,他知道这个姑娘正在仔细地打量他。 “非常高兴你能赏给我这个面子。”梅森致意说,“今天晚上尤其寂寞,独自一人用餐不太好受。” 她向他笑笑:“那么,现在你已经不再寂寞了。” “感激之至,”梅森说,“桃花运补偿了我前几个小时的孤独。” “你点名要找我吗?” “是的。” “怎么可能呢?” “我听说过你。”梅森说,“很忙吗?” 她快速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说:“不,我不在这儿,我在……我回家了。” 梅森什么也没说。 “我孤身一人。”她补充道。 梅森强迫自己不作出任何表情。 她镇定一下情绪继续说:“我很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呢?” “我有个朋友,他了解你。” “我到这儿的时间并不长。” “这一点我非常明白。” 她笑了:“你一定很健谈,对吗?” 服务生端上饮料,梅森向她欠欠身子。她把酒杯放在嘴边,迅疾瞥了一眼梅森,警觉的目光中当即闪过一丝轻蔑。 她身体板正而优雅地端坐着。那长长的黑睫毛,褐色的头发在强光下闪烁着粉红色的光亮。唇部描画得非常仔细,似乎时刻准备着配合眼神表现出笑意。 席间表演结束了,乐队又奏起舞曲来。 梅森挑一下眉梢发出无声请求。 她微微点头,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表示。 梅森把椅子向后一挪,佩蒂顺势滑入他的怀中,随即双双进入了舞场。 他们默默地跳了几秒钟后,佩蒂说:“你的舞跳得很内行!” “我正在想,”梅森说,“你是否是一只小天鹅。” 她咯咯地笑着进一步拥入他的怀中。梅森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她起舞时紧身衣、舞鞋、长筒袜内胴体的每一丝颤动。 “你喜欢跳舞,对吗?”梅森问。 “我爱跳舞,”她说,接着又热切地补充道,“爱和某些人跳……我……并不是愿意和所有的人跳。” 她又一次沉默下来,但是她身体的律动节奏表明她此时此刻已经陶醉在舞曲之中。 一曲终了,坐回桌旁,她盯着梅森沉思起来。 “怎么了?”梅森问。 “你很特别。”她说。 梅森哈哈一笑:“不是所有的男人们都这样吗?” 她做了一个不太耐烦的手势说:“我们不要争论了。” “好的,我保证。”梅森说。 “你很特别。健壮、粗犷、骠悍,但你不是一只色狼。” “这属不属于恭维?” “是恭维。但我真的这样认为。” “讲下去。”梅森鼓励着。 但她却缄口不谈了。 梅森示意服务生再来一杯饮料。 “不必了,”她说,“我们不是这里的酒吧女郎。” 服务生向佩蒂俯身问道:“要吗?” 她点点头:“淡一些的。” 服务生转向梅森,梅森点了两杯25年老牌白兰地。 服务生一离开,她便说:“我们这儿不强行劝酒。我们不是为回扣而工作。” “很有意思,”梅森说,“你们是如何工作的?” “不像大部分人们想象的那样。” 梅森保持着沉默。 她接着说:“我们就是人们所说的‘氛围’,我们是真正的招待员。” “你们有多少人?”梅森问。 “不断变化,”她说着,笑了笑又补充道,“大部分时候我们要提前约会,不过,假如有人突然造访,而且他们孤单单地……并且他们还能讨人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陪他们跳舞,陪他们聊天。拉维娜夫人认为在任何情况下,孤独的男人都会让人扫兴,所以拉维娜别墅既不怂恿色狼,也不怂恿孤独的男人。” “很显然,这里也不怂恿狂欢。” “她想让人们自然一些,让人们快乐,但是她不喜欢吵闹张狂。她想让人们……她有点像天才人物。” “讲下去。”梅森说。 佩蒂一谈到拉维娜夫人就满面春光:“大家都盯着她,假如她一越位,人们就会马上把她搞垮。当然,她如果越位太多的话。” 梅森点点头,嘴角迅速掠过一丝微笑。 “当然这儿也不供应假日学校快餐,”佩蒂继续急促地说,“马莎-拉维娜要营造一种氛围,一种浓厚的氛围。到这儿来见名人的人们将能见到这种氛围。” “长条桌上的那些人们都非常、非常有意思。坐在桌头的那个戴着骨制镜架眼镜、长着一头黑发的人,就是现在正摇头晃脑说话的那一个,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那张有铁丝网的少女画,就是他的作品。他身旁的姑娘是一位名气很大的漂亮模特儿。人们说她住在……” “你不必向我报帐了,”梅森打断她,“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你对什么感兴趣?” “你,当前只对你感兴趣。” 她摇摇头说:“我没工夫。” “你不是在这儿吗?” “我没工夫。” “我并不想知道你有无工夫,”梅森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又一次端详着他说:“你很特别……是个好人。” 乐队重新开始演奏,她和梅森又进入舞池。这一次,她在舞姿中伴入了自然的热情,甘愿让梅森更亲密地拥着她。梅森能感觉到她健美的腿部有节奏的运动和纤细的腰部抖动的柔肌。 “好极了。”一曲终了,她告诉梅森,“我开始喜欢你了,是真的喜欢你。” “我承认,”梅森说,“这一点意义很重大。”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对我来说,意义更大。我并不擅长干这项工作,只有经过仔细的观察,我才会去和人们接触。” “出来之前你已经观察过我吗?”梅森问。 “当然啦。” “我很荣幸。” “怎么称呼你?” “佩里。” 她皱皱眉头:“名字的确有些特别。” 梅森看着她的眼睛说:“但却是我的真名。此外,我还没有结婚。我喜欢交际,但我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好色之徒。” “你真的喜欢与人交际?” “眼下只是对你感兴趣。” “我喜欢和你跳舞。” “你跳得特别优雅,”梅森说,“有点舞蹈天才,也有特殊的灵感……” “我是专业的,”话一出口,似乎转移了问题的中心,然而停顿了一下,她还是一本正经地补充说,“舞蹈演员。” “喜欢吗?”梅森问。 “跳舞吗?当然喜欢。”她说,停顿一下又补充说,“当一个专业演员,不喜欢。” “为什么?” “事情太复杂。” “类似哪些事情?” “必须告诉你吗?” “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为难?” “许许多多。” 梅森笑笑,说:“那么,很清楚,你得生活,我想你应该获取一定比例的某种报酬……”他抬起手臂招呼了一下服务生。 她摆摆手:“不需要点什么了。” “为什么?” “不需要了。” “还想要些什么?” “还想跳舞。” 又跳了两曲,她亲密地偎着梅森,时而望着他,时而将头抬起,前额贴在他的面颊上。跳最后一曲时,她似乎思虑重重。 梅森陪伴她回到桌旁时说:“很抱歉,浪费你这么多时间。” “我很乐意。” “你肯定需要安排一些别墅里的其他项目,使你能得到一些报酬,作为对时间的补偿……” “你想换换地方吗?”她问。 “到哪儿去?” “到一些有刺激性的,好玩的地方。” 梅森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她:“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到了正题上,对吗,佩蒂?” 她与梅森的眼光碰到了一起:“是的。” “你总是这么不坦率吗?” “是的,这就是我的处事方法。” “下一步呢?”梅森问。 “邀请仍然有效。” “走吧。”梅森说着便向服务生示意买了单,又向衣帽间的小姐付了小费,然后陪同佩蒂走过大门,向车场保安点点头。 佩蒂摇摇头拒绝了梅森的示意:“不用你的,坐我的车。” 梅森挑了挑眉头。 “好啦,”她说,“艾笛!请把车开过来。” 车场保安点点头。一辆大型黑色高级轿车开到了出口处,一名身着制服的司机礼貌地跳下车来,打开车门。 佩蒂以微笑表示了谢意。梅森扶她上车后也跟了进去。沉重的车门“砰”地关上了。 “下一步怎么办?”梅森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问。 “到处走走。” “好吧,”梅森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到了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很自然,这是特殊的接待方式……” “不,”她说,“我不在乎你是谁。你是一个好人。” 她抓住一个黑色的丝绳拉了一下,深色的窗帘全部关闭,于是他们被彻底封在了一个秘密的空间里。司机室与后部间的玻璃是不透明的,后部窗户也由窗帘掩遮着。窗帘遮住了他们的全部视线。 “什么意思?”梅森问。 她挪挪身子,亲昵地依偎着他问:“不想亲密一些吗?” 梅森呵呵地笑着拥抱住她的肩膀,一阵子过后,他又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部。 她更亲近地依偎着他,梅森抽出另一只手来,摩挲着她柔滑的衣着,搜索一下在衣服之内是否会藏有武器。 他终于发现,在她光滑如绸缎的单衣内连一张邮票也没有。 汽车走上了大道,平稳地行驶着。 “我们到哪儿去?”梅森问。 “到处走走。不喜欢我吗?” “喜欢。” “那么,为什么一动不动呀?” 梅森一笑:“我在寻找手枪或匕首。” “你只摸一边,”她说,“还有这一边呢。” 她换了一下位置,很得意地说:“来呀,摸摸这边。” “不用,”梅森说,“你只有上帝赐给你的那件武器。” 她咯咯地笑着继续亲昵地贴着他,把头靠在他肩上:“你为什么要请我?” “我听说你是个靓妞。” “谁告诉你的?” “一个朋友。” “我并不常陪人出来,一般情况下,只是陪舞而已。” “喜欢这份工作吗?” “不全喜欢。” “喜欢马莎-拉维娜?” “她很可爱。很能理解人,并替别人考虑。她使得这份工作很值得干。” “与许多人交际吗?” “有一些。”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佩蒂蠕动了一下腰肢:“你很特别。” 梅森只是笑笑。 “你真的很特别。” “我们到底去哪儿,佩蒂?” “到处走走。” “什么样的地方?” “你会知道的。” 梅森稍微移动了一下,让一侧身子贴紧佩蒂。她终于发问:“结束了?” “是的。”梅森说。 她坐直身子,放松了一阵子,保持了好长一阵子安静,梅森觉得她似乎睡着了。 突然间,轿车一减速,转了个弯,缓缓地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然后转入一块开阔地停下来,接着又后倒几英尺,向前一挪,停了下来。 姑娘探探身子,拉一下绳结,窗帘全打开了。梅森看得出来,他们是在一座建筑后面的停车场上。这里没有光线,有一股荒芜后院里的那种潮湿气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炒洋葱味。 梅森瞥了一眼手表,路上花费了22分钟。 司机拉开车门,礼貌地站着。梅森钻出车来,并扶佩蒂下了车。 “下一步呢?”他问。 “把帽子和上衣放在车上。”她指示着,前边带路而去。上了三级台阶进入一个光线暗淡的外廊,拉开一扇纱门,插入钥匙开了后门走进去。 一只15瓦的灯泡闪着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一段向上的楼梯。 佩蒂手扶木制楼梯栏杆,示意梅森关上门,停了一停,她便抓紧栏杆向上走去。 梅森紧随其后。 “你住在这儿?”梅森问。 她没有答话,只是向上走着。 顶端又是一道门。她推开门,向一条长走廊走去,之后推开右边的一扇侧门,转脸向梅森笑了笑以示邀请。 律师跟着她进了房门。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的房子,所有的摆设都很简单。一侧是长长的红木酒吧台,台前是些简易的方凳,还有几张折叠椅散放在周围。有几位客人坐在凳子上,吧台内的一位男士正在调酒。 通向内室的一个门打开了,一个系黑领结穿晚礼服的家伙走出来,并随手关上门。 过了一阵子,梅森确切地听到了“飕飕”的声音,那是轮盘赌台上的骨制赌球滚迸球囊的声音。 那个家伙亲切地微笑着走过来,他高高的个头,黝黑的皮肤,瘦削的身材,年纪看起来有三十出头。他眼睛灰暗,眼光冷漠。油亮的黑发梳向额后,看起来像一块漆皮。 “晚上好,佩蒂,”他说,“知道陪同你光临的这位先生是谁吗?” 她微笑着说:“他会自我介绍的。” “不必了吧,”那人说,“大律师佩里-梅森。” 佩蒂猛地一愣,惊愕地“哦!”了一声。 “我相信,梅森先生,你不是在办案吧?”穿礼服的家伙问道。 “假若是,又怎么样?”梅森问。 “是也没多大关系。梅森先生,除非案件与我们有关。” “如果你担心这些的话,告诉你,我不是地方检查部门派来的。”梅森说着,开心地一笑。 “不介意的话,就请进吧!” “好的,”梅森说,“我被邀请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一目的。” 那家伙会意地笑笑:“当然,干你这一行,总是把时间浪费在严肃的工作上。梅森先生,假若你想试试运气,我们非常愿意收你的钱。” “你说,佩蒂?”梅森问。 “领路费不多收,再从你的损失费中提点儿佣金。” “假如我赢了呢?” “有这种可能,”灰眼睛的家伙顺从地说,“遇到那种情况,女招待们只好自认倒霉,不过,她们实际上并不后悔。” “我想,咱们该进去了。”梅森说。 “请跟我来。” “佩里-梅森,大律师!”佩蒂一惊一乍地说,“你告诉我你叫佩里时,我本应该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一些有关你的情况,一些……我真该对你更主动些!” 梅森说:“我倒要亲眼看到你得到补偿,无论是输还是赢。” 那家伙拉开门,梅森走进去。屋内只有一些折叠椅,两张轮盘赌台,一张掷骰赌台和两张正在进行21点的牌桌。 那位穿礼服的家伙相当客气地说:“实在抱歉,梅森先生,没能给你提供豪华的环境,不过,我敢保证,这种娱乐很刺激,也很公平。 “不幸的是,由于有些官方人士心胸狭窄,我们只好不断地改变时间,转移地点。” “然后,你再通知那些女招待们?”梅森问。 “不是女招待,是那些驾车的司机。” “明白啦,”梅森说,“这样更安全。” “有点安全,”那家伙赞同地说,“我们很荣幸能够挣到你的钱,梅森先生。” “不必客气。”梅森说着,从兜中掏出一叠现金,抽出两张百元钞票。 “请到这边收银处,梅森先生,你可以在这儿对换筹码,换成1元、5元的都可以。如果你乐意,我们还有一些20元的。” “我想,一开始先用5元的吧,”梅森说,“佩蒂也要一些吧。” 梅森接过用200美元换回的40个筹码,顺手将10个递给佩蒂。 “佩蒂,你喜欢哪一种方式?” “转轮盘。” 于是,他们便来到轮盘赌台旁,梅森好奇而又机警地围着台子边走边看,在12个数字中选择一些小的数字放上筹码,也在不同的色板上放些筹码,时而还放在台角上。不一会儿,平衡被打破,他开始输起来,当他把最后一个筹码放在7上时,他吃惊地看到赌球停在了7档里。 赌桌主管毫无表情地退出筹码。梅森拣起赢得的筹码,放一个在7上,一个在30上,一个在5上。 赌球稳在了9上。 梅森又分别在7、30和5上放上筹码,5字获胜。 他又一次把筹码全收了回来。 站在旁边观看的佩蒂,仍然没有参与。 “怎么样?”梅森问。 她在7上放了一个,又在30和5上各放一个。 赌球稳在了24上。 她生气地唉叹一声,在红色色板上压了10元,黑色却闪现出来。她在红色色板上又压了5元,黑色又出现了。她把自己的最后一个筹码放在红色上,赌球滚进了双环里。 “就这样吧,我宣布破产。” 律师又数出10个5元的筹码:“再试一试。” 梅森离开佩蒂,对输赢表现得十分冷淡。佩蒂却在这时获取了一连串的胜利。她满面红光,激动异常地收获着台上的筹码。 梅森赢了一阵子,然后又一盘盘地输去。当筹码重新回到本金200元时,他来到收银处要求换回现金。 收银员向他笑笑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吧,梅森?” “也没有吃什么亏。”梅森说。 梅森又走到赌台旁,佩蒂正在整理筹码。 “干得怎么样?” “几分钟前还不错,现在看来一分也没赢。” “兑换吧。”梅森说,“我想走啦。” “马上?” “马上。” “我们刚玩一会儿。” 梅森耸耸肩膀说:“今晚运气真好,觉得像抢了银行一样。” “我认为你不会干的。”佩蒂说。 她又压上3个赌注,然后向梅森做个鬼脸说,“你把我的运气全轰跑了。” “那就兑换吧。” “好吧,”她立即答道,“马上就去。” 梅森帮她把筹码递给收银员,她换回了620元现金。 “这么多?”她惊叫着,“天哪,没想到那些筹码这么值钱。” “很对不起,拿走了你们的利润。”梅森对收银员说。 “不必担心,我们还会赚回来的。”收银员笑容可掬地说。 “我同意这种观点,贪心的傻瓜从来也不会输,可也不会赢,主家则总是赢家。” “说得太对了。”收银员赞赏地说。 梅森陪伴佩蒂走出来,在酒吧柜台处喝了杯饮料。系着黑领带的家伙走过来说:“梅森先生,希望你再次光临。” “谢谢。”梅森文雅地答道。 他们走下楼梯时,似乎预先有什么暗号,轿车已在门前等候。 梅森把佩蒂请了进去。 她再次拉了绳结,放了窗帘之后,依偎着梅森:“我认为,你棒极了,你让我适可而止,真让我高兴。每当进入赌场,我总是非常投入,直到输光。在那儿,他们早晚总要让你输的。” “我从来没赚过这么多钱……嗨,如果能让我有机会花完这些钱之后再进赌场,那该有多好。” “他们让你拥有这些钱吗?” “如果筹码是别人送的就可以。” “那么,就花完这些钱再去吧,”梅森说,“离开那些赌台,你计划怎样花掉这些钱?” 由于过度兴奋,她竟忘记了故意去亲近梅森。 “天哪,梅森先生,如果你知道这些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么你就会明白我将怎样去用这些钱。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到拉维娜别墅来找我?”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今天早些时候,当我正需要你时,你弃我而去了。” “有这么回事?”她吃了一惊。 “是的。” “我从没见过你。” “见过保罗-德雷克吗?” “他是谁?” “他有时是我的搭档。” “我……”她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怎么啦?”梅森问。 梅森听到她翻动裙子的声音。“不要碰我,我要把钱塞到长筒袜里。” 然后,她便在温暖、黑暗的车内又一次偎在了梅森的身旁。 “你喜欢我吗?” “你见过保罗-德雷克吗?”梅森继续问。 “我不是在谈论保罗-德雷克。我在谈论我们俩。你喜欢我吗?” 她把手伸到座位后边,打开了一个隐蔽的电灯开关。烟缸上方的电灯发出柔和的亮光,烘托出一种温馨的气氛。 她右手摩挲着梅森的肩膀,悄悄地松开梅森的衣领,用指尖抚弄着他颈部的短发。 “不要紧张,”她咯咯地笑着,“我不会吃你。” 梅森低下头看着她。 她热切地迎着他的目光,动人的红唇微微启开,露出珍珠般的牙齿。 “我真的喜欢你了。”她重复着说。 她用指尖慢慢地,有节奏地,上上下下地抚摸着他的后颈:“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你没有表示出一点过分的热情。” “你想让我过分热情吗?”梅森问。 “你可以热情些,我们可以从热情开始。” 她用左手抚摸着他的内衣直到摸到翻领时,才温柔地把他向自己拉来。 梅森说:“你记得罗德尼-阿彻被抢劫的那天夜里的情景吗,佩蒂?” 她一哆嗦坐直了身子,警觉地愣坐在那里。 “什么事?”她询问着,声音变得冷漠起来。 “那天夜里,你见到过马莎-拉维娜吗?” 她猛地推开他,说:“好吧,问下去,愿意的话继续去当你自以为是的律师吧。我喜欢你,但是你所需要的却是问一堆无聊的问题。我是个女人,而你却从来意识不到这一点。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证人。” “我所问的一切只是一句话,你那天夜里究竟见没见过马莎-拉维娜?” 她立即关掉灯,车内陷入一片黑暗。 “那么,”梅森停了几秒钟后,又问,“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没有回答,只听到一阵奇怪的,连续不断的,有节奏的声音,那是女人的啜泣声。 梅森在黑暗中摸到了她。 “滚开,不要碰我!”她说,感觉到梅森的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不管怎么说,让我们的谈话接触点现实吧,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他能感觉到她的双肩在抽泣中战栗着,并扭动身子摆脱了他。 猛然一震,轿车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梅森问。 她没有回答。 车门打开了,司机将黑窗帘恢复了原位。 “拉维娜别墅到了。”他说。 梅森瞥了一眼手表,回程只用了整整6分半钟。 梅森下了车,女招待坐在车里,背对梅森,低着头用手帕擦眼睛。 “下车吗?”梅森问。 她的声音低沉而含糊:“不下。” 司机关上车门,责怪地瞥了一眼梅森。 “还用付费吗?”梅森问。 “不用,先生。” 梅森走上拉维娜别墅的前廊。 “现在要车吗?”门岗问。 “等一下。”梅森说着,进了夜总会,又一次到衣帽间存了衣帽。曾经很恭顺的领班似乎有点迟迟疑疑的样子。他略带歉意说:“对不起,已经客满了。” 梅森巡视一下周围,想找到保罗安排的戴石竹花标记的侦探,但是却没有。 “已经客满。”领班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有了诚意。 “用一下卫生间。”梅森说着,沿着舞池走到餐厅后边,目光迅速地扫视着在场的人们。一个戴石竹花的人也没有。 梅森绕过卫生间,走进一个有出口的后门。这个出口又通向另一个后门。梅森推开门,暴露在面前的是一个堆着好几个垃圾筒的小型工作间。 工作间外是一块没有灯光的空地,左侧是一个停车场,场上整齐地排列着用餐者的汽车,右侧是一道高高的木板围墙。 炒洋葱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梅森小心地关上房门,拾阶而上,悄悄出现在二楼走廊里,沿路走去,推开右边的房门,进入一个与他几分钟前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相同的房间,有酒吧台,有简易方凳,有折叠椅。 还是那位穿礼服的家伙微笑着走过来,但笑容却稍纵即逝,眼光呆滞而冷漠。 “忘记了什么东西,梅森先生?” “想再来试试运气。”梅森温和地说。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顺着那段楼梯。” “哪段楼梯?” “拉维娜别墅走廊里的那段。”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不该这样。” “为什么?”梅森不解的问。 “我们与拉维娜别墅之间没有联系。” “我并没有说你们有什么联系。我只是说我沿着那段楼梯从拉维娜别墅来到了这里。仅此而已。” 酒吧台尽头的另一个家伙向梅森走来,他健壮魁伟得像一名摔跤手。他绕出酒吧台,走到律师与房门中间,在律师身后大约3英尺的地方停下来,点燃了一只烟。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位不小的大人物,你有权有势,但是有些事是任何人也不该干的,甚至包括你。” “哪些事?” “我不是来答疑的。” “那么你来干什么?” “维持秩序。” “我很守规矩,不是吗?” 系黑领带的家伙一锤定音:“梅森先生,你很守规矩,能否再到那个房间走一趟?” 他转身走过去拉开门,梅森略一迟疑,走进了那间有赌台的房间。 梅森走到收银处,掏出200美元。 收银员异常惊奇地问:“改变主意了,梅森先生?” “是的。” 收银员迟疑着说:“这次似乎是单身一人。” 梅森夸张地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看看左侧,又看看右侧,然后盯着左侧叹了一声:“是呀,要是有人陪着就好啦。” 收银员看到梅森身后有人在示意,于是赶忙默默地计算着,递出了40个5元的筹码。 梅森转身走向轮盘赌台。 律师漫不经心地玩了十几分钟,仔细观察着所有的主顾,然后把赌注压在最宽幅的色板上,输去了放上的所有筹码。 15分钟过去了。梅森耸耸双肩,数出筹码,全压在27上。 赌球滚进了3号球囊。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太不幸了,梅森先生。不过,你不可能百战百胜。” 梅森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拉维娜阴沉的目光。 “晚上好。”他招呼道。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她打量着说。 梅森礼貌地笑了笑。 “你怎么会碰巧找到这个地方?”她佯装不知,根本不去注意他是否相信。 梅森笑答:“20分钟里,我已两次听到这一问话。” 她说:“梅森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在哪儿?什么时候?” “你当然很清楚,我的拉维娜别墅三号就在楼下的隔壁,我的办公室里很安静。” 梅森一鞠躬,说:“客随主便。” 他尾随马莎-拉维娜下了楼梯,进入拉维娜别墅的走廊,然后挽着她穿过夜总会,来到幕后的一个小型接待间,又步入了一个有着厚重红木房门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潢显示出一种精心设计的温馨气氛。办公桌周围放置着几张舒适、柔软的红色豪华皮制坐椅,室内没有直射光源,柔和的光线恰似夏夜的月光。 马莎-拉维娜示意梅森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一张皮椅上而没有坐到办公桌旁。她翘起大腿,整整裙摆,高档的尼龙长袜显露出她修长、圆润的双腿和雅致的双脚。 她无言地观察着佩里-梅森,打开坤包,取出一个银质的、内藏打火机的烟盒,拣出一支烟,打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并让两股烟缓缓地从鼻孔中徐徐而出。 律师漫不经心地也掏出一支烟,划根火柴,同样默不作声地审视着对方。 “请讲吧。”她终于开了口。 梅森耸耸双肩,会意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你想要点什么?”她问。 “什么也不想要。” “恐怕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吧,梅森先生?” “这一点,我很清楚。” “为什么要跟我过意不去呢?” “我要代表我的当事人。” “废话!”她打了一个要结束交谈的手势,“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但他也是一位当事人。” “他住在监狱里比他现在要好得多。不要犯傻,与这种人打交道,你永远也说不清楚。” “然而他是我的当事人。” “他是罪犯。” “没有最后证实。” “好吧,你想怎么办?给个价吧,你准备要多少?” “我不需要讲价钱。” “你似乎对我的生活方式很感兴趣。” “我对你的证词相当感兴趣。” 梅森盯着她的眼睛:“抢劫案发生时,你不在罗德尼-阿彻先生的汽车上。” “谁说我不在?” “结案之前,陪审团会告诉你的。” “这能帮你什么忙?” “能帮当事人的忙。” “我看不出来。” “就目前来说,”梅森说,“我推测,事实将对当事人有利。” “出个价吧?” “不讲价钱。” “好吧,我可以这样问你,当事人出价多少?” “他没有出价。” “不要犯傻,梅森先生,人人都在讲价钱。可能人们不愿出卖他们的正直,但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价的。你是一名律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你呢?” 她看着他,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有价的。” “这是一种心安理得的哲学观点吗?” “是一种实用哲学。人们必须出卖自己所能出卖的东西。有些女人为了现钞,有些女人则为了安全感。她们决定结婚就是为了获得安全感。每一个女人都有一面镜子,每天无数次地用它端详自己,其目的就是为了测评自己讨价还价的价位。” “现在,咱们不要兜圈子了,梅森先生。你这个人很实际,我也一样,我绝对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对工作也很认真,你现在代表当事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固执。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流浪汉,可能还涉及有其他抢劫案,而你却分文不取地为他辩护。” “法庭委派我为他辩护,他是我的当事人。” “那好吧,不要再说啦。天哪,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你不厌其烦地强调‘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我的上帝,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那么,现在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正义。” “正义指什么?” “宣判被告无罪。” “你太过分了!” “依你看呢?” “假若地方检查官让他自己承认犯了一些轻微罪行,诸如盗窃罪、流浪罪等,怎么样?” “当事人要求辨明情况,宣判无罪。” “他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那样做是拿着起诉本案的地方检查官当猴耍,它将会成为地方检查官生涯中的污点,而且也会使警察方面陷入尴尬的境地。” “你怎么这么清楚他们的感觉?” “你说呢?” “我怀疑你是否问过他们。” “不犯傻吧,我经历得太多了。” “我也如此。” “这笔交易很不错,要么你的当事人去监狱受罚,要么他可以避重就轻地认罪,我把老底都和盘托出了。案件将继续审理、宣判。他可以申请减刑,也可以被减刑。你不可能胜诉。” “宣布无罪就是胜诉。” “不可能宣布无罪,至少现在不可能。” “谁能挡得住呢?” “我,只有我。” “你有可能自食其果。” “那不可能。” 梅森说:“你曾经宣过誓说自己当时在案发现场。” “是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庸置疑,抢劫案发生时我和罗德尼-阿彻在一起,你所说的当事人就是那名抢劫犯。” “当然,”梅森说,“这些需要法庭来决定,现在我没有必要与你争论。” “你准备什么时候争论?” “星期一上午,当你再次站到证人席上接受调查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到这儿转游什么?” “我想找凯勒小姐谈谈,听说她在这儿。” “凯勒小姐将同意我的证言。” “几天前我得到的信息并非如此。” “现在你去问问她。” “她告诉保罗-德雷克说,你……” “保罗-德雷克是谁?” “我雇用的一名私人侦探。” “那么,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案发的那天夜里她没有开车带你。” “那时她没有宣誓。让她站在证人席上她会宣誓的。然后她才是你的证人,梅森先生。” “是吗?”梅森问。 “她会成为你的证人,”马莎-拉维娜用冷漠的口气重复着说,“我好像听人说律师不能弹劾自己的证人。你让她站到证人席上,然后问她是否在那天夜里开车带过我,她将会宣誓说她带过。她的回答会使你一蹦三尺的,她的证词会让你束手无策。你将无法进行调查。” “如果她要做伪证,那将是她的不幸。” “她说的是实话。” “那不是她告诉保罗-德雷克的内容。” “我可以再重复一遍吗?梅森先生,她与德雷克先生谈话时没有宣誓。” “好吧,”梅森说着站起身来,“让我们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吧?” “请坐,急什么。事态只能如此发展。那么,你为什么要重新回到赌场去呢?” “因为很有趣。” “什么很有趣?” “那种方式、步骤很有趣。” “有什么趣?你想勒索我吗?”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能否问一下,什么引发了你的好奇心?” 梅森说:“从别墅前门到赌博场后门用了22分钟,回来时却只用了6分钟。” “哦?” 梅森说:“这一点使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们的行车速度几乎没有变化。我还注意到赌博场后面的炒洋葱味,于是我回来后便到后边的厨房去检查了一下。当炒洋葱味得到证实后,我确信了我的推论判断。” “我必须去查一下。”她说着,皱皱眉头。 “而且,”梅森告诉她说,“还有时间上的差异。” “如果你注意一点自己的礼貌举止的活,回程的时间与去时会一致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举止怎么啦?” “要像普通人一样的表现,不要审问女招待。” “原来如此,”梅森说,“女招待与司机之间有一套暗号,所以……” “没有暗号,”她说,“有一套监听系统安装在驾驶室中,司机能了解后边发生的一切。他有权做出临时决定,我希望他能够使用自己的权利。” “这种灵活性很有意思。”梅森说。 “你对此了解的程度还达不到百分之五十。” “我承认,”梅森继续说,“如果客人输了钱,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穷汉,那么回程时间就短些。在这种情况下,女招待就可以得到从这个傻瓜的损失中抽取的一定比例的酬金。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客人赢了钱,并显得既富有又大方,回程时间就要拖长,一直拖到他的慷慨大方使女招待确实得到了实惠。” “你后边的理解非常贴切,梅森先生。” “我相信,也非常正确。” “如果你想了解这些,你应该多接触一些平民百姓。”她说,“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从来不和司机们谈这些事,梅森先生,我与赌场没有任何来往。拉维娜别墅纯粹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唯一的联系线索是它提供给女招待们一些捞取额外收入的机会,这仍然是很体面的。” “我承认,他们认为很体面。”梅森毫无表情的说。 “你可能很惊讶于这些人的观点吧。” “好吧,该走啦。”梅森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星期一上午,与案子有关的问题将会怎样解决?” “根据我的经验,”梅森说,“星期一上午法院准备开庭,你将站在证人席上,我将继续进行调查。” 她盯着他说:“梅森先生,咱们不要兜圈子了。如果你坚持继续讯问我,惨败的结局将等着你。我承认,你今天下午吓了我一跳。你所得到的那张王牌现在已不复存在了。星期一上午重返证人席接受你的调查时,我仍会如此这般地回答你的问题,你的当事人会因此而被钉在十字架上。”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梅森问。 “无话可讲。”她说着站起来,拉了拉裙子。 “那么,”梅森说,“再见!” “再见!” 她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眼睛中流露出不解和钦佩的神色,但却毫无惧色。 “欢迎再次光临,”她说,“我将随时恭候。” 第4章 第二天上午11点15分,梅森住房里的那部内部电话刺耳地响起来。 作为一名律师,梅森养成了星期六上午阅读文稿的习惯,他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抓起电话:“喂。” “头儿,不要生气,”德拉-斯特里特说,“我这儿有个人,你应该和她谈一谈。” “谁呀?” “玛丽-布罗根。” “布罗根,谁呀?”梅森说,“是那个……谁?对,对,是抢劫案里那个当事人的名字。” “对,就是他。” “玛丽是谁?” “他的侄女,从圣路易斯来的。一听说叔叔遇到了麻烦,她就乘上第一班车,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今天早上刚到。我想你应该见一见她。” “什么时候?在哪儿?” “尽快些吧,要么到这儿来,要么到办公室里。” “1小时后在办公室里。”梅森说。 “半小时行吗?” “赶那么紧?” “是的,我想你还有其他事要办。今天与保罗-德雷克联系过吗?” “没有。” “他有事要向你汇报,只是不想打扰你。” “好吧,”梅森说,“半小时后办公室见。” 他脱下运动衣裤,穿上西服套装来到办公室里。德拉和一位蓝眼睛的金发女郎已经提前到达。一看到梅森,那位姑娘赶忙迎上来紧紧地与律师握手,用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睛坦率而又仔细地看着梅森。 “玛丽,这位是佩里-梅森,”德拉-斯特里特介绍说,“头儿,这位是玛丽-布罗根。她坐了一夜汽车,今天早上刚到,凭特别证明去拘留所看望了她的叔叔。” “并且还带来了一些钱。”玛丽补充说。 “有多少?” “385元。最初我打算把钱寄给艾伯特叔叔,后来我想,最好还是来看看情况吧。” 梅森点点头:“怎么不坐呢?” 她坐到当事人的位置上,梅森坐到办公桌旁。德拉坐到秘书桌旁,迅速而又慎重地向梅森递了个眼色。 “我带的是现金,”玛丽-布罗根接着说,“已有了回程车票,所以我……”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梅森好奇地看着她问,“我觉得你应该有工作。” “噼噼叭叭地打字,”她说,“请相信我,真的,我是个打字员。” “谈一谈你的叔叔……还有你和你的工作。” “至于工作,没什么好说的,梅森先生。我每天上午8点半上班,拆开邮件,放在老板的办公桌上,听写指令,打字,赶着时间去吃午饭,再回到办公室听写指令,重新打字,总是紧紧张张地赶在老板下班前把那些回信放到桌上让老板签名。然后,我留下来,装信封、贴邮票、发信,登记复写的那一份信件,锁上门,回到与另一个姑娘同住的公寓里,吃些东西、洗袜子、洗内衣,躺下就睡,准备第二天上班。” “你总是尽力在存钱吗?”梅森说,与其说是提问还不如说是在评论。 “是的。我总是尽量地节约开支,为假期存款,只有这样我才能出门去度过两周的假期。我千方百计地减少花费,买东西与人讨价还价,一分一厘地在菜单上算计,一切都控制得合情合理。” “总之,生活就是这样,为了生计而不得不疲于奔命。一个姑娘还要不停地装扮自己,要付卫生费,要一直穿着长筒袜好让老板的直观感觉良好,要付房费,要缴个人所得税、社会保险金、营业税、证照税。每当你把节省出的一元钱存进银行时,你总会觉得终于又从财神那里抢来了一百分钱。” 梅森听着,微微一笑。 德拉-斯特里特看到梅森的表情,郑重其事地眨了贬眼睛示意道:“玛丽的背景很有趣,她帮助她叔叔退了休。” 梅森点点头:“我想象得出,你带着足够的钱到这里准备付给我,这就说明你将做出极大的牺牲,布罗根小姐。” “我的命运就是如此,”她说,“你有你的收入,但我相信,你需要付办公室的租金,购置不断增加条款的法典,每月需有两次的雇员工资支出,各式各样的交通费开支,还有不断收到的税收通知单等。你有许多让你头痛的事情呢。” “没有那么严重。”梅森笑着说。 “请不要笑我,款项可以互相拖欠,但生活是为了什么?你得不停地忙碌,不断地解决问题。” “你一定非常爱你的叔叔。” “当然。我父母双亡,艾伯特叔叔抚养我,供我上学。他是一名推销员,干得很不错,夜里还开车。有天夜里一个醉酒的司机忽地一下开车撞了他,痊愈之后他却丧失了旺盛的精力。医生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修好一辆车一样去修复一个人崩溃的精神世界。” “那时你怎么办了?” “他变得非常沮丧,心灰意冷,我告诉他不能这样。只要能找到一个不用花费很多钱付房租和有一个能放置衣着的地方,他就能活下去。我劝他到一个活动房屋区去住,那就能满足他的最低需求。” “你帮了他一些忙吗?” “是一点忙。我出钱买了那个活动房屋,当然,不是出了全部的钱,而只是一部分。但那已是我为度假而准备的所有积蓄了。” “现在他遇到了麻烦,又求你帮忙了吗?” “没有求我。他连封信也没有给我写过。为此我已埋怨过他。” “他为什么不写信给你?” “他说如写信给我的话,我会立即赶来给他找律师的。他还说很幸运法庭已委派了本州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无论你再说什么,凭我的直觉和经验,你就是那个好律师佩里-梅森。” “你是否意识到,当法庭委派某位律师去为一个无罪者辩护时,这位律师一定会竭尽全力免费去工作的。” “艾伯特叔叔也这么说。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能,但事实上的确如此,对吧?” “而你告诉我说你有钱,是吗?” “当然是的。为什么不能说钱呢?律师不能只是尽义务,除非案犯一贫如洗。艾伯特叔叔虽然全靠你,但他还有我呢。当然我这少得可怜的一点钱根本不够你这个档次的收费标准,但是,梅森先生,虽然你已接受了这个案子,我付上一些钱也算尽一点力吧。” “是的,我已经接管此案,不需要你付任何费用。” 她睁大眼睛,说:“那怎么可以,对你来说太不公平。我不会那样处事。梅森先生,一生中我都在公平处事。如果有人公平待我,我亦将公平待人。艾伯特叔叔告诉我,你在竭尽全力为他辩护,如同你已收到了100万元的律师费一样。” “你已经见过了你叔叔。要马上返回吗?”梅森问。 “不,我要等宣判结束后再回去。我已向老板告假两周,他已经安排了临时替代人员。” “今天早上到的?” “是的,在你办公室里没找到人,电梯工帮我找到了德雷克侦探事务所。德雷克先生把我介绍给了德拉-斯特里特,于是我到了这儿。” 她说着打开了坤包。 梅森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咱们现在不再争执钱的问题,我知道你有一些要紧的事想告诉我,否则德拉就不会通知我。什么事?” 她说:“来这儿之前我到拘留所去看望了艾伯特叔叔,他们没有刁难我就同意让我见人。之后一个能说会道的侦探把我带到一边告诉我,如果我愿意聪明一些,一切都可以重新决定。” “怎么决定?” “艾伯特叔叔的罪名将会降为不端行为,他可以申请减刑,法官将继续审案,但最后会决定减刑。这样的话就不必再上法庭,只需让艾伯特叔叔认罪服法,申请减刑,一切就可以顺利结束了。” “那个人是谁?”梅森问。 “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小伙子,他似乎很知内情,”她说,“我猜想,他有些来头,似乎也很世故圆滑。他还告诉我,你是一名优秀的律师,只是调查的问题太多。如果你继续那样进行下去的话,一些对案情有影响力的人物们将会恼恨艾伯特叔叔并对他加重处罚。”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他,我从圣路易斯一路赶来,一点儿也不了解案情,但是很感谢他的好意。我问他,为什么在起诉此案为严重抢劫案,并把艾伯特叔叔逼进这场游戏之前,没有把这一切告诉艾伯特叔叔。” “那位先生如何回答?” “他局促不安地走动着说,因为报界的压力,警察局不得不如此处理。不过对艾伯特先生不利的证据并不是很足。他本人认为也可能是一个错案。他说,艾伯特叔叔完全可以机智地把空钱夹和坤包扔进活动房区其他人的垃圾箱里,或者扔到停车场上,随便哪儿都行,而事实上却在艾伯特叔叔自己的垃圾箱里发现了,这一点就很可疑,可能是个陷阱。” “他是否提到指认人犯的事?” “没有。他没有谈多少有关案子的事。他看上去非常友善,并富有同情心。还建议我告诉艾伯特叔叔仔细考虑一下。”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我来到了这儿。” “为什么?” 她说:“我不太懂法律,梅森先生。但是在圣路易斯,如果两个姑娘同住一处过着安静贞洁的生活的话,那一定是因为她们对男人有过很多的了解。我发现,无论何时,只要一个男人对你花言巧语,能说会道,那么他一定是想诱惑你上当受骗。” 梅森哈哈大笑。 她继续说下去:“世上有许多种类不同的蔗糖,有时你渴望得到某种优质产品,但实际上只能得到粗制的蔗糖,这种糖不一定合口味,可合口味的糖可能仅仅适用于遮盖你不喜欢的药片的苦涩味道。” 梅森说:“你玩过扑克牌吗,布罗根小姐?” “哪一种?” “任何一种?” “我三种都玩过。” “那么你一定明白彻底摊牌的好处吧?” “是的,你已准备要那样干吗?” 梅森点点头:“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些人害怕了。他们不想结案,不想还你叔叔一个清白。他们想让他在某些方面认罪,然后再给他减刑。” “他为什么必须在某些方面认罪?” “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上诉自已被诬告。” “我们该怎么办?” 梅森说:“首先,我们要让一个叫伊内兹-凯勒的姑娘到庭作证。当她在外州时,我们无权把传票送达,而现在可以了。假如她星期一拒绝出庭,我们将要求法庭强迫执行。至少我们要让她知道我们准备让她出庭作证。我们还要让被抢劫的罗德尼-阿彻知道,我们准备召他出庭回答点烟器的问题。” “那么,他们可以在整个周末里编造出整套答词来。” “那就对了。” “他们很聪明吗?” “非常聪明。” “看来很不利,他们将编出些谎言。” “然后我们就戳穿它。” “我能帮些什么忙吗?”她问。 梅森点点头。 “帮些什么?” “保罗-德雷克派有侦探监视着伊内兹-凯勒,我想,现在他知道凯勒在哪儿落脚。你可以去和伊内兹-凯勒接触一下。” “见到她后,我该怎么办?” “想法让她说出实话。” “他们会不会指控我企图在案件的证人证词上作弊?” “她将被传出庭,作为被告的证人。” “你能够让她出庭作证吗?” “听到她的誓词后我才会知道,”梅森说,“我不敢保证。倒霉的是我不能弹劾自己的证人。就技术而言,应该有突发的事件和矛盾的辩词,但实际上,只有知道她的证词对我有利之后,我才敢让她作证。” “假若现在让她出庭作证,你认为对我们不会有利吗?” “我敢肯定,对我们不利。”梅森说,“她很为难,一方面不敢作伪证,可另一方面压力也很可怕。” “所以你想让我闯进敌营,去撕破市侩们的嘴脸。”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意思。” “把地址给我,”她要求着说,“我要全副武装,准备战斗。” “地址吗,”梅森说,“我要去问一下侦探人员,我想,能问到的。你先控制一下作战情绪,我到大厅里去问一下保罗-德雷克。” 第5章 保罗-德雷克在办公室里,梅森走了进来。 “对凯勒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律师问。 “我们已经摸清她的住处,”德雷克说,“正在等你发布命令。你昨天夜里和她相处得怎么样?” “她对我热情得不得了。我与她同车外出,然后开始谈论案子的事。她避而不谈反而哭了起来,假装受到了伤害,因为我对她不热情。我分辨不出她有多少是托词,又有多少是恐惧。” “查出些什么没有?” 梅森说:“这些女招待们都是些宰客的骗子。在拉维娜别墅三号旁边有一个赌场,实际上它们是相通的,但是他们欺骗顾客说,这是一个每天都换地方的流动赌场。”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有许多常客。”德雷克说。 “他们不需要常客。”梅森说,“他们精心挑选顾客,只搞一锤子买卖。可能他们还有另外一套机构,让两套机构来来回回地交替工作。我认为,赌场的任何一种项目都是诡秘的变化多端的欺诈行为。当他们想赶我走时,我抛出200元,连赢味也没想去闻,无论是什么数字,也不管是何种色板,随手压上,输个净光。” “他们办赌场也许准备随时撤离。”保罗-德雷克若有所思地说。 “非常正确。那里给你的印象是:在你抵达前1小时,他们刚刚用轻便卡车把赌具运到。你时时刻刻都会感觉到,一群家伙就要冲进来,搬起东西,转移到城市的另一端去。” “但是你却认为它是不会转移的。” “我的确这样想。” “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么一套烦琐的程序来让顾客们认为这只是一个流动的场所呢?”德雷克皱着眉头问。 梅森笑了笑,说:“省去了地毯的费用,壁画的费用以及一切与之相配套的装潢费用。万一遭到突然的搜查,他们失去的仅仅是些便宜的简单家具而已。” “这种想法很实际。”德雷克点头称是。 “还有,”梅森接着说,“这还能诱惑赌徒相信这里不用付保安费便会获得隐蔽、平静的心态。” “你认为,需要付保安费吗?” “你经历得多了,保罗,你应该知道,有组织的赌博场所都需要付保安费。” “这些是谁开的?” “我正在考虑,”梅森说,“并注意到拉维娜别墅座落的战略位置。共有三处,处处都选在郊外小区里。” 德雷克皱皱眉头:“怪不得呢,我怎么从没想到。” 梅森说:“可能是马莎-拉维娜的精心安排。” 德雷克点点头,然后静静地沉思起来。 “我很想知道,昨天夜里你的侦探们发现了什么,保罗。”梅森停了停说。 德雷克会意的笑笑:“你像坐旋转木马似的,可真够快活的,佩里。” “是的,我知道,觉得就像摸彩似的。我们都到哪儿去了?” “你们驶过一条大街,转回另一条大街,然后过一个叉路口,绕过一个住宅区,接着重回到那个叉路口,最后到了拉维娜别墅的后门口。你和女招待下了车,走上台阶。后来返回时,你们绕了一个大圈,然后却情况突变,汽车猛然加速,折回到拉维娜别墅的前门口。” “正是因为那样,我才失去了机会。”梅森说。 “什么机会?你想热情呢,还是不想?” “真该死,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就好啦,我不知道按一般的规则应该如何去做,不过根据我的情况,真应该热情一点,至少应该表示一下。” “然后怎么样?” “你想象不到。车上有监听装置,司机能听到后边的情况。他们可能想敲诈我,想诉诸武力。我尽情地把他们玩了一通。” “他们通常如何诈骗?” “姑娘带去一个赌徒能得到一点介绍费,并能从输者的损失中得到一笔回扣。” “假若赢了呢?” “我认为赢不了。他们会让女招待们赢,但是我想,她用筹码对换的现金也不是属于她的。如果赌徒赢了,姑娘就会处在一个妒忌的位置上,她便会让回程尽量延长。赌徒兴致勃勃,对怀揣的金钱大有‘来得容易,去得轻易’的心理。 “女招待能够随时把握局面,相机行事,监听装置能使司机随机应变。如果女招待想玩弄某个家伙,她就会肆意挑逗他,直到她觉得行程结束了,然后才使用一些暗语。而顾客却只知道已经回到了拉维娜别墅的大门口台阶下。” “看起来,”德雷克说,“这些宰客手段还真高明。 “现在你知道了这些情况,佩里,某些人士可能就会不安起来。” 梅森说:“我正烦心这些呢,无庸置疑,某些人士会非常担心的。” “都有哪些人会担心?” “大有人在,”梅森说,“马莎-拉维娜、罗德尼-阿彻、凯勒姑娘,当然还有收取赌场治安费的执法官员,以及那些靠赌场营运而有了工作的人们。” 德雷克紧锁眉头:“我不喜欢你这样做,佩里,你一下子树起了一大群可怕的敌人。” 梅森说:“我不喜欢那些不可怕的敌人,保罗,猎杀静止不动的鸭子没有一点意思。” “我下一步该干些什么?”保罗问。 “给凯勒姑娘发传票,要求她代表被告出庭作证。开始详细调查罗德尼-阿彻的情况。尤其是要调查他有没有秘密接触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否与他一起乘车外出过。” “佩里,”保罗-德雷克说,“现在,你听着,我向你提一点小小的忠告。” 梅森笑一笑,摇摇头:“保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了。” “是的,你知道,”保罗说,“你不值得下这么大的赌注去为这个人辩护。捅了马蜂窝就会被蜇伤。” “谢谢你的忠告,保罗。” “接受吗?” “不!” “我猜想你也不会接受,我不喜欢你这样做,佩里。谁惹得了这些家伙们,他们不但有对付办法,而且往往非常残忍。”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佩里,我目睹过那样的事情。有人被挤到了路边的壕沟里。有些汽车被撞得不成样子。有人被打得终身残废。此案应该说是抢劫案,但他们却知道并非抢劫,警察也清楚这一点,但警察不会去弄清事实真相的。” “有些警察在现场。” “我知道,但事实已确定,在场警察也会迫于无奈而改变主意。” “我做好了挫折的准备。” “这里还有一些困扰,佩里。” “什么困扰?” “那个凯勒姑娘。” “她怎么啦?” “我从拉斯韦加斯把她带来,”德雷克说,“我确切地知道,她三四个月前到了拉斯韦加斯,是她告诉我的,她住在拉斯韦加斯。” “一个人?”梅森问。 德雷克笑笑:“她有一套相当大的公寓,我没有问她哪来的那么多钱,也没有问她有几把房门钥匙。不过,她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姑娘。” “那么,接下来呢?” “是这样的,”德雷克继续说,“我们昨晚跟踪凯勒姑娘时,发现她在这儿还有一小套公寓。她摆脱跟踪后直接回到了拉维娜别墅。那个凯勒姑娘占有两处住房,过着两种不同的生活,这肯定有什么原因。马莎-拉维娜了解其中的奥秘,并能够帮助她脱离困境。” 梅森说:“直接传她到庭,弄清其中的勾当,她住在哪儿,保罗?” “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321号。” “好的,去送传票吧,一送到就通知我。有人监视那套公寓吗,保罗?” “有三个人,两个留在车里。当然,很难辨别进去的人中谁是去找凯勒姑娘的,因为那座楼里有31套公寓,不过我们在大街对面的基诺特饭店租到了一个房间。另一个侦探在房间里架设了一部高倍双筒望远镜,时刻监视着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的入口处。无论哪个来访者,只要一按门铃,侦探就能监视到他的去向。” “干得好,”梅森说,“送传票时我也要到那儿去一趟,可能会有人去拜访她,她也会去拜访别人,多派几个人以防万一。” “如何与监视人员联系,保罗?” “基诺特饭店正对着公寓楼。我们租住在102房。那个人认识你,你随时可以前往,他见到你会很高兴的。敲一下门,等3秒钟,再敲两下,再等3秒钟,最后再敲3下,门就开了。” “我要去观察一下,”梅森说,“在这期间,保罗,尽量多搜集一些有关罗德尼-阿彻的情报。” “阿彻吗,”德雷克说,“他是一个鳏夫,搞房地产的,是一个投资商,一个地位显赫的头面人物。” “搞清他的真相,”梅森说,“总之,他是认识马莎-拉维娜的。” “他当然认识,他是搞房地产的,卖给她了两处房产。” “真是他干的,谁选的地点?” “他当然有权选择。” “那么就是说,在他选择地点时一定向警官们申述了理由,保罗。” “如果是那样,那家伙一定走通了所有的路子。” “这就对啦,”梅森说,“调查一下,弄清他的背景,查清他的历史。” “干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佩里。” “一切都不会白干的。” “你正在白干。” “我为正义的事业而干。” “如果一切不能如愿,在案子的有些环节上揭不开盖子,当事人有可能成为真正的罪犯,那又该怎么办?” 梅森笑了:“见鬼吧,不可能。”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第6章 佩里-梅森走进基诺特饭店昏暗的走廊,找到102房间,敲一下门,停3秒钟,敲两下门,又停3秒钟,然后又敲了3下。 一阵沉寂过后,梅森听到室内有脚步声,有插钥匙的声音,尔后房门慢慢地打开,专门设计的防止有人推门进入的安全链使得房门只能打开一条窄缝。 一双深灰色的眼睛观察着梅森,一只手打开安全链,门开了。 德雷克的侦探点点头,但仍然谨慎地没有开口,直到梅森走进房内,关上门,系上安全链。 “梅森先生,你好,没想到你会来。” “想来看看这个地方,”梅森说,“情况怎么样?” “相当顺利。望远镜很清楚。” 梅森走到架在三角架上可以旋转的望远镜前。望远镜正对窗户,角度正好能够清楚地观察到街对面公寓楼上的情况。 梅森俯在望远镜上看着说:“你最好把右侧目镜的焦距调整一下。” 侦探说:“我是根据自己的视力调整的,如果……” “好吧,”梅森说,“不用麻烦啦,我只是想看一下广角有多大……这个很适合我的视力……可以再清楚一点,不过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能看到街对面的大门人口以及房客牌上的3排名单,甚至分辨出了“凯勒小姐,321”,以及名字下面的门铃按键。 “我们监视的那个房号位置很合适,”侦探说,“它在右上角。来访者可以站在另一牌子前面,而凯勒公寓却……有人来啦。你要观察吗,我来吧?” 梅森把眼睛贴在目镜上,用拇指和食指把右侧目镜的焦距调整了一些。 “我来观察吧。”他说。 他看到一位穿着讲究的年轻姑娘到了门口,她站了一阵子似乎在寻找名字,然后便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按了按键。 梅森转脸告诉侦探:“她按的是409房的键号,我看不清名字。” “我知道名字,”侦探告诉他,“詹姆斯-达尔文。我们应注意一下这家伙,不知道他有什么诱惑力,总有许多靓女来找他,半个小时就离开了,一批一批的,今天就是第5个。” “在4楼吗?”梅森问。 “对。” “哦,肯定听到了什么信号,她要上楼了。” 年轻姑娘推开门,进入了光线幽暗的公寓楼。 梅森说:“我们要派一个人来给凯勒小姐送传票,这个人一离开,另一位金发小姐就会马上进去。这位小姐就是被起诉有抢劫罪的那个人的侄女,很有性格,坦率、直爽,可能会让那个女招待松口说出事实的真相。” “明白了,还有其他交待吗?” “有的,”梅森说,“金发小姐离开后,我们更要加紧监视。金发小姐名叫玛丽-布罗根,如果她完成了第一步计划,她就会通知保罗-德雷克,保罗再把情况转达给我。” “他知道你在这儿吗?” “知道,我告诉过他要到这儿观察一下。” “好吧,要是那姑娘完成不了第一步呢?” “如果完不成,”梅森说,“就会发生两种情况,要么凯勒姑娘将出去报告情况,接受旨意;要么她将用电话对外联络,就会有人来面授机宜。” “你认为报告情况与接受上司指令不可能都在电话上进行吗?” “也可能,但不会那样。对于这些事,他们宁愿面谈,有些问题必须反复商量。” “那就是说他们进行的也是秘密活动。” “是绝密活动,”梅森说,“玛丽小姐出来后,保罗将从她那儿得到线索。如果没有任何线索,保罗将派遣更多的人进行监视,并且还要……” “送传票的人来了。”侦探说。 “那么,”梅森说,“你是否对每一位来访者都进行了登记,包括抵达时间和离去时间?” “是的,我有一本来访日志。” “好的,”梅森说,“记上这小伙子进去的时间。”对吗? “不是高级客房。不过这间已是饭店里不错的客房了。那边床边的那把倚子也满不错,看上去不怎么样,坐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梅森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椅子上包着一层便宜的仿革面料,他掏出烟盒,拣出一支烟来。 “假若送传票的人没有机会与她交谈,怎么办?”侦探问。 “已经交待过他,不要与女招待搭腔,径直上楼把传票塞给她转身就走。等他一离开,玛丽-布罗根就赶到,并假装一点儿也不知道传票的事,直截了当地告诉女招待自己的叔叔是清白的。并告诉女招待自己是一个打工的,如果凯勒姑娘能够讲出实情,那么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送传票的上去了。”侦探说。 梅森划根火柴,用手护着点烟。深吸了一口说:“她住在3楼吗?” “3楼,321号。” “5分钟时间差不多够用了。”梅森说,“他一离开布罗根姑娘就该到了。” “她穿着浅色茄克,蓝色衬衣,浅色裙子,是吗?”侦探问。 “是的。” “金发,很漂亮的。” “就是她。” “她已经转过了墙角,在等待时机呢。” 梅森说:“从街上能看到你吗?” “看不清。从街上往这儿看,这儿光线很暗。望远镜有很强的聚光作用。每当你想观察清楚目标时,必须把眼睛放置得离机器很近,于是,你会觉得目标离你很近,也在盯着你,你会觉得目标就在你三四英尺远的地方。实际上,对方根本不可能看见你。最让人担心的是有人可能会在对面公寓里也架上一部望远镜,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你可能注意到,我们把窗帘只开到能够监视到公寓楼入口处的程度。” 梅森将烟灰弹到烟灰缸里,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应该玩一玩扑克牌——如果你不施压你将无法有任何进展,但如果压力太大,对方则会反对。” “传票将会让凯勒做出选择,要么全力以赴,要么全盘放弃。”侦探说,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个人出来了。布罗根姑娘在按铃键。瞧,她进去了。” 梅森掐灭烟头,微微挪动身子坐得更舒服一些,说:“看起来,有多种推测。如果16分钟内她出来了就说明她一无所获,如果待足半个小时,就是绝好的兆头。” “看起来她相当能干。”侦探说。 “是这样,”梅森赞同地说,“这可怜的孩子,省吃俭用想出去度假,攒下了四百多元,如今她只留下50元自己使用,而其余350元,计划付给我。” “这不是一个委派的案件吗?”侦探问道。 “是的。” “我在报上得知的。他们没有给付报酬吗?” “没有,”梅森说,“你需要捐献出自己的时间、金钱、精力,一切的一切。” “这种案子接得多吗?” “不多。他们通常把这类案子委派给年轻律师,这些年轻人需要实践,也有充足的时间。” “那么,你可以尽快地结案。”侦探说,“我要卡住时间,看玛丽-布罗根会待多长时间。你是否觉得这个凯勒姑娘很可疑?” “非常可疑。保罗-德雷克在内华达州拉斯韦加斯市找到她,地在那儿有一个公寓,并且你很难想象得到它有多么的舒适。” “过着双重身份的生活吗?” “谁也不知道。” “那个321号公寓是她自己的。”侦探说。 “拉斯韦加斯的公寓也是她自己的。我推测一定非常豪华,而街对面的那所公寓看起来并非很豪华。” “不怎么样,只是一所不错的中价公寓——跟一般的公寓一样。” 梅森看了一眼手表,说:“无论如何,这次下的是一笔大赌注。” “你的意思是说,不知她能否待够10分钟?” “对。” “如果她出尔反尔,耍手段怎么办?” “那我马上就到对面按门铃。”梅森说,“你就是证人,这就是我到这儿来的目的。我车中有部录音机,我们要紧密配合,让她承认,把事情确定下来,避免出现泡汤的可能。” “那个玛丽-布罗根不知道你在这儿吗?” “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我担心她会轻易地摊牌,我干的一切都必须悄悄进行。事情一办成,她就会给保罗-德雷克通电话,保罗-德雷克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一切顺利,他将会给这儿打电话。否则,他将会全力以赴去跟踪凯勒姑娘以及拜访过她的每一个人。” “即使我见了凯勒姑娘也不认识,”侦探说,“楼下的一个侦探认识她,昨天他们有两个人去过夜总会。她在夜总会做女招待,听说她非常高傲。” “一只花瓶。”梅森回忆着说。 “听说拉维娜别墅的姑娘们必须穿着像香肠皮一样的紧身衣服。” “是这样,”梅森说,“那地方的确不一般。听说过一些那儿的情况吗?” “哪方面的?” “宰客、赌博一类的?” “没有。” “他们经营的是夜总会,女招待们与一般的酒吧女郎有点不同,是他们用来赚钱的工具,都是些靓妞和美女。” “嗯,我……哦,哦,你的同伙出来了,”侦探说,“我猜得出,她没有完成第一步计划。” 梅森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看,她出来了,看起来很紧张。”侦探不停地说。 梅森走到了窗口。 玛丽-布罗根站在街上,左右巡视着,然后慌忙跑向公寓楼隔壁的一家小饭馆,进入电话亭,紧张地拨打起来。 “看吧,”梅森说,“我推测她进展得不顺利,在向德雷克拨电话,马上,德雷克就拨过来了。” 梅森站在窗口合适的位置上免得让窗外看到。他看到玛丽-布罗根在紧张地说话,又看到她挂了电话,飞快地出了饭馆,沿街走去。 梅森皱皱眉头说:“真奇怪,我让她在周围等着,与德雷克的侦探保持联系,她怎么……” 电话铃尖叫起来。 “一定是保罗的。”侦探说。 梅森拣起话筒,谨慎地说:“喂。” 德雷克的嗓音里包含着惊讶:“是你吗,佩里?” “哦!” “刚刚接到玛丽-布罗根的电话,你可能看到她出来了。” “看到了,出了什么事?” “凯勒姑娘的做法太出人意料了。她刚接到传票就有玛丽来访,玛丽还没有说几句,她便跑进卫生间,拿了一瓶安眠药,倒出一把,塞进嘴里嚼起来,并到水龙头上喝了些水,冲了下去。玛丽说,一定有24片之多。” “哦——哦!”梅森说。 “我们该怎么办?”德雷克说。 “报警。”梅森说。 “那就会把一切弄糟的。” “先去报警,我们只能这么办。他们会把她送进医院,洗胃救命。” “把我们的取证机会全都破坏了。”德雷克说,“我不明白,佩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能找医生?” 梅森说:“太迟了。假如她拒绝治疗怎么办?我们不得不等到她意识丧失,到了那时……不行,保罗,叫警察来,把一切通报给他们。” “怎么通报?” “直截了当。简单地告诉他们,你正在处理一个案件,不要说什么案件,一名侦探按地址给凯勒姑娘送去了传票,她抓起一把安眠药就去自杀。” “让警察认为看到她自杀的是一名送传票者。” “很正确,不需要详细回答问询。快些,简单地告诉他们,你一送去传票她便吞药自杀。” “好的,我这就行动起来。” 梅森挂上电话,转身对侦探说:“你一定明白了我电话上说的意思。” “她要自杀?” “非常正确。” “要逃避作证?” “看来是这样。” “这事真是越来越棘手了。” “哦,保罗正准备报案。” 他们焦急地等了几分钟,梅森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突然传来了警报器声,由远而近、由弱而强,最后以急促的高强音尖叫起来。 “好了,”梅森说,“保罗办事效率真高,来的是一辆无线电通讯警车。” 站在窗口盯着楼下的侦探说:“不是,是辆救护车。闪着红灯,通行无阻。” 救护车在公寓楼前停下来,两位穿白大褂的护理员进了大门。 “怎么没想到这辆车会来,”梅森说,“我以为警察会首先赶到再通知救护车的。” “他们可能从德雷克的电话中听出来应该送她上医院。” “如果警察不到场她会拒绝离开的……” “现在她也可能已经昏迷过去了。” “我看药力不会发作得那么快,她自己会走出来的。仔细观察一下,再一次见她时就认识了。” 梅森走到窗口,侦探双眼贴在目镜上。过了几分钟,两名护理员搀扶着一个年轻姑娘走出来,姑娘无力地下垂着脑袋。 侦探轻轻地骂了一声。 “怎么回事?”梅森问。 “看不到她的面部,脑袋下垂着。正在搀扶她上车呢。” “算啦,你不是有她的照片吗?” “有的。德雷克给过我一张,不过我总想看一下真面孔。照片很难让人辨出真面目。” “我知道,”梅森同意地说,“她低着头让人搀着,我们的视线正好被挡住,……他们走啦。” 救护车驶上街道,尖叫着高速驶去。 梅森拿起帽子,向门口走去。 侦探说:“梅森先生,又传来了警报器声。” 梅森转回窗口,站在侦探身边,这时一辆无线电通讯警车沿街驶来,在公寓楼前紧急刹车。两名警官跳下车来,其中一位按了按凯勒小姐公寓的铃键,另一位则与一群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人们谈着什么。 一会儿工夫,警官转身上了车,与总局联络之后开走了。 “看来,事情就这样结束啦。”侦探说。 梅森沉思道:“事情怎么这么蹊跷,救护车这么快就赶来了。” “可能是无线电调度系统接到呼叫就调派了紧急救护车。”侦探推测说。 “只能这样解释了。”梅森说,“但是,警车也不至于太慢吧。同时接到呼叫,救护车却领先一步。” “不用担心,”侦探说,“事情是各式各样的。如果她割断动脉,流血不止,救护车可能还会1小时后才到呢。可能他们正好有辆救护车在等候命令,于是便立即出发,提前赶到了。” “可能是吧。”梅森只好同意。 “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侦探告诉他,“她现在已经安全脱险。安眠药发力之前,他们会设法洗胃的。” 梅森转向门口:“那么,我要回办公室了。如果保罗打来电话,就告诉他,10到15分钟后到办公室找我。” “不用监视这套公寓了吗?”侦探问。 梅森略一迟疑,说:“暂时监视着。如果有变化,保罗会与你联系。把所有按铃键的人描绘下来,把车号也记下来。” “谢天谢地,总算在她吃药之前把传票送到了。” “可能你在这儿不会待太久了,我的计划已经破灭,我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传票上,到星期一上午的法庭上去表演。” “你不希望事情会变成这样,对吗?”侦探问。 “绝对不希望!” “不过,你已经把传票送给了她。” “是呀,”梅森说,“那是门面,而现在已经有人砸了我的玻璃窗,把货物抢走啦。” 第7章 梅森径直走进保罗-德雷克的私人办公室,说:“保罗,我一直在考虑。” 德雷克把目光从桌子上移开,笑笑说:“我也在想。” “案子中有许多疑点。”梅森说。 “想告诉我吗?” 梅森说:“那个凯勒姑娘,她一定有着双重身份,在拉斯韦加斯有套公寓,这里还有一套,而且又在拉维娜别墅三号打工。” 德雷克点点头。 “她何必要这样做,这样做又为了什么呢?” “救护车到达时你在那儿吗?”德雷克问。 梅森点点头。 “我在那儿安排了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德雷克说,“他赶忙去跟踪救护车,但是,当然这是题外话,救护车装有警报器,遇到红灯也通行无阻,而我派的人员就不得不停下来。他可以紧追不舍,但那样做就会被发现。他尽力而为之。但是预期的事终于发生了,救护车冲过一个红灯时,值班警察拦住了我派去的人员。当然,他编了段谎言说救护车里的病人是他妻子,他们让他尾随其后。等到警察放了行,但已经太晚,再也跟不上了。” “会是这样的。”梅森说,“对这一点我不担心,保罗,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等你听完整个情况,你担心的事就更多啦。”德雷克说。 “还有什么情况?”梅森问。 “那名侦探很能尽职尽责,为了更保险一些,救护车抵达时他立即记下了车牌号码,然而当我们想找到凯勒姑娘所住的医院时,情况却是,哪个医院里也找不到她。” “她到哪儿去了?” “目前,这才是关键。”德雷克说。 “不过,你的侦探记下了救护车车牌号码,我们可以打电话调查一下救护车,然后……” “车牌号码帮不了任何忙,佩里。” “为什么?” “虽然我们知道牌号,但车牌号却没有登记在册。” “没有登记在册?什么意思?” 德雷克说:“每个州里都常常会吊销一些车牌,不登记注册。他们挂上这种车牌去进行秘密的调查,以防跟踪。” “不过,嗨,保罗,救护车是不会挂上这种车牌的,对吗?” “有人把它挂在了这辆救护车上。”德雷克说。 “不会是你派去的侦探记错了牌号吧?” “这不可能。” “那个牌号是从哪儿来的,保罗?” “一定是偷来的。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它不是救护车车牌。” “可疑的是,那辆救护车来得也太快了。”梅森说,“我曾经把疑点告诉过饭店那名侦探,而……” “他告诉我啦,”德雷克打断梅森的话,“你一离开,他就开始考虑你提出的疑点,越考虑越觉得可疑,便立即通知了我,于是我便开始四处调查。与医院联系,当他们否认接到这个病人后,我又与私人医院联系,当然仍然如此。” 梅森看看手表:“不过只有半个小时,保罗,他们可能会 “他们早就应该到了。”德雷克说。 梅森皱着眉头说:“这样吧,保罗,按我说的去做。我怀疑,这一切可能有内在的联系。” “什么内在联系?” “只有我们要找的这个姑娘,能帮我们的忙,找出这些内在联系。” “凯勒姑娘?”德雷克说,“是吗,当然,她是我们要找的姑娘,她在拉维娜别墅打工,是一个女招待,她叫凯勒,照片也相符,并且……” 梅森说:“按照片认人不能完全确定。” “这次他们确切地认出了她。” “你怎么能肯定呢?” “真的,他们很肯定。她在拉维娜别墅打工,名字相符,长相也相符。活见鬼!你亲自见过她,与照片不符吗?” “与照片相符,但性格不相符。” “可能是假装的。马莎-拉维娜上紧弦,凯勒姑娘就得扮做顺从的玩物。” 梅森说:“你不敢肯定是否会有两个凯勒姑娘,十分相似的姐妹两人。” “保罗,派一名侦探进入佩蒂-凯勒的公寓,搜查整个住所,找到些线索。搞到一些指纹,住在那套公寓里的那个女人的指纹,这些不难办到,指纹都固定在那儿,在桌椅……” “搞指纹的事不用你教,”德雷克说,“只需要告诉我,如何进入那套公寓?” “没听说过万能钥匙吗?” “当然听说过,我还听说过非法搜查和非法入侵。” “保罗,这一次很值得碰碰运气。” “不能那样干,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执法犯法。” “不要太正统了。另外我还需要一个人到拉斯韦加斯搜查另一套公寓,一搞到指纹就马上飞回这儿。然后,我们再对比指纹,看看是否完全一样。” 德雷克摇摇头:“没有王牌。” “什么意思,没有王牌?” “这些必须让一个女人去干,而我手下没有合适的女侦探。” “为什么必须让一个女人去?” “男的太惹人注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女人可以假装为亲戚而直接进去,而男人,不行。” “那就找个女人。” “我说过,我手下没有,至少说没有合适的。另外还有,我的身份也有麻烦,有人会对这种太过份的作法提出异议。” “去你的吧!就这样干,他们不会因为这类过失开除你的。再说,你也没抢她的东西,只是搜查一下而已。” “我说过手下没有适合干这类活计的姑娘。再说,我也不能为了这一撮野草而去冒险。” “这不仅仅是一撮野草,意义非常重大,要是出现两个相像的姑娘呢?” “谁像谁?” “姐妹俩。” “当然啦,”德雷克开玩笑地说,“我没有亲自到拉维娜别墅去见过这个姑娘,我派的侦探有照片,他说根据照片认出了这个姑娘,打听到她的名字叫做凯勒,这就是目前所得到的全部信息。他认为自己探听到了重要信息,于是便向我汇报,内容就是我汇报给你的那些。” “凭借着侦探的确认,我直奔拉维娜别墅,很可能那儿有两个凯勒姑娘——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可能是孪生姐妹。” “如果真的是这样,”德雷克说,“我们所办的这个案子就会比表面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梅森点点头:“我要去拘留所和当事人谈一谈。” “下一步该怎么办?”德雷克问。 “让你的伙计们松口气,”梅森告诉他说,“搞一些阿彻的情报,什么情报都需要。让他们像警犬一样在不停地寻找。” “记住,保罗,如果我们预感不错的话,我们已经丢失了两个女人,她们隐藏了起来,其中一位对我们很友好,对案子很有利。” “根据假设,这里有两个凯勒姑娘,井同时作为女招待受雇于拉维娜别墅。” “对,佩蒂是一个,伊内兹是另一个。等在图书室的是伊内兹,很友好,也很正直。没有任何迹像能够表明她会背弃我们,可是她却这样做了,她消失了。” “佩蒂不怎么样。我们对她了解不透,她是一个谜。我们送传票给她,她却吞下了一把安眠药。刚一报案却钻出一辆救护车来,接住她一溜烟跑了,到哪儿去了呢?” “可能到了某个地方去接受治疗了。”德雷克说。 “或者说,”梅森说,“到了一个不能治疗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 “佩蒂-凯勒顺利吞下了大量药片,剂量足以致命,假若派救护车接走她的那批人要把她运到不能治疗的地方,又会怎样呢?” “那不是谋杀吗?” “是谋杀。如果我们有证据的话,”梅森说,“不过,想一想我们所面对的是什么?” “是什么?” “一个姑娘自愿吞下大剂量的安眠药,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人亲眼目睹了现场,这是一种自觉的合法的行为,没有人强迫她。救护车接走了她,误诊的可能性总会有的。” 德雷克皱皱眉头:“有这种可能,当然,仅仅是推测而已,警察会嘲笑这种推测的。” 梅森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要去见当事人吗?”德雷克问。 “是的,我这就准备去见艾伯特-布罗根,”梅森告诉他,“尔后就回办公室去。如果玛丽-布罗根来了,就让她等一下,我会让德拉-斯特里特坚守岗位,一切都不会耽搁。保罗,我最讨厌中途断线。开始监视罗德尼-阿彻吧,也调查一下马莎-拉维娜的背景。1小时后我就回来。” “还有一件事。保罗,如果马莎-拉维娜是在遮掩事实,实际上她并没有与罗德尼-阿彻同乘一辆车,那么她的坤包就没有被抢,被抢走的坤包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这另外一个女人才是真正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 德雷克点点头。 “所以说,”梅森继续说,“调查那个坤包,保罗,那是个物证。今天是星期六,你需要些临时办事员到办公室来帮忙,不过你可以出钱雇一些人。” “询问一下对坤包内行的皮货商们,找出制造那种特殊坤包的人,出售那种坤包的商店,尽可能多搜集一些材料。难说,或许我们还有可能找到那个坤包的买主呢。” “或许吧,”德雷克说,“大海捞针。” “我总是相信奇迹。”梅森说。 “如果真有奇迹就好啦。”德雷克显得信心不足。 第8章 在拘留所的探视室里,艾伯特-布罗根瞪着一双蓝眼睛焦虑地看着隔离网外的佩里-梅森。 他与侄女的长相的确有点儿像,只是侄女蓝眼睛中总是闪动着快活与率直,而他的眼睛中却充满了冷漠与惆怅。 他矮胖的身材,半秃的脑袋,脸颊上深深的疤痕,显示出辛苦劳作所留下的沮丧神情和那次车祸所给他带来的伤害。 “情况还好吗?”梅森问。 “还可以。” “今天有人与你谈过话吗?” “当然有,许多人……这么说吧,梅森,我侄女从圣路易斯来了。” “我知道,我已经和她谈过话了。” 布罗根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我想,梅森先生,我对你太不公平了。我知道她有一些钱,如果我张口她会送来的。不过,如果我告诉法官说我发个电报就能凑到钱,我想法官就不会委派你来义务办案。” “是这样。”梅森说着,会意地笑了。 “你知道,只要有可能,玛丽总是试图帮助我。上次遇到车祸时,我一下子全垮了。首先是忧虑,再就是通常所说的精神崩溃。我唯一了解的谋生方式是推销产品。车祸后我失去了原来的工作,当我又找到工作时,接触到的全是新产品,于是我失去了信心。我似乎什么也推销不出去了。” “刚开始,我想可能是产品不对路,我改行去推销另一种产品,然而我突然意识到原因在于自己,于是我觉得自己真的溃败下来了,的确很失望,心情糟透了。就在此时,玛丽告诉我不要担心,不用再工作,在家休息就行了。从那以后不用再去约见任何人,也不用再推销任何产品。” 梅森十分同情地点点头,说:“现在不用担心那些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玛丽一点儿也不知道我非常理解她的孝心。她在攒钱,她假装对钱很不在意,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姑娘。现在又赶来救我,又该一贫如洗了。” “不会的,”梅森说,“我已经告诉她,不收她的费用。” “但你总得收费。我无权向法庭表明我一贫如洗。” “你住的活动房是属于谁的?” “金融公司。如果我想卖掉它那我就没有一点儿良心了。” “你的车呢?” “一样的。” “很好,”梅森说,“你没有向法庭陈述任何不实之辞。不用再担心了。我想知道的是,今天谁和你谈过话?” “从法庭回来后,第一次听到了那样喋喋不休的唠叨,是一个叫做史密斯的侦探,玛丽刚离开,他就来了。” “他想干什么?” “他告诉我说你是一个好律师,但总是与人对着干,不知道如何折衷退让。他说,如果我愿意做笔交易的话,他可以帮我做出决定。由他从中斡旋,法庭会允许我承认自己只是犯了轻微的盗窃罪。在审案期间我可以申请减刑,他认为减刑能够批准。” “然后呢?”梅森问。 “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性格刚烈的老犯人走过我的单人隔离间,口中蹦出了一句话:‘布罗根,小心点儿,他们要整你哪。’几分钟之后,他们把我带到院子里。那里有一辆车,一辆右前轮保护板有些变形的棕色切夫劳力特。他们问我是否见过这辆车,我说没有。我不想做过多的说明,这话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告诉你。然后他们让我进入车内,又让我下来,接着又让我坐到驾驶员的位置上。” “然后呢?”梅森问。 “来了两个穿便衣的和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打开车门,准备坐进车里,有个警官吆喝了一声:‘下来,不是那辆车。’姑娘对我笑笑,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她就下去了。” “我被留在那儿停了两三分钟,然后他们又把我带回了隔离间。而他们所有人的态度似乎就此改变了,在那之前对我还可以,但之后,对我的态度却变得一下子粗暴起来。” “侦探史密斯路过这儿,看起来他很忙碌,我问他他所说的那笔交易进行得怎么样了,他却说‘什么交易?’我说,‘怎么忘了,你谈过的那笔关于我的案子的交易呀。’他摇摇头说,‘你这个傻瓜,我没有和你谈过任何交易。有人起诉你持械抢劫,你就要被判刑了,狗杂种。’他说着就离去了。” 梅森把椅子向后一推:“那个姑娘你从前见过吗?” “没有。” “多大岁数?” “大约二十七八岁。” “你以前从没见过那辆棕色的切夫劳力特吗?” “从没见过。” “你知道那辆车的来历吗?” “不知道。” 梅森说:“看起来不妙,布罗根,又有新的证人准备证明你在犯罪现场,我必须赶快离开。” 梅森向门口走去,井注意到艾伯特-布罗根惊呆的面部表情。 刚走出探视室就看见刑警队中士霍尔库姆抓住了布罗根的胳膊。 梅森飞快地走进一个电话亭,拨通了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告诉侦探所的接线生说:“请迅速接通保罗。保罗吗?我在拘留所里。他们把艾伯特-布罗根带上了一辆棕色的切夫劳力特小车,车子前部右侧护板有些变形,有个姑娘去观察了他一阵并引诱他开腔说话。” “在这件事之前,他们想安排他重罪轻判,认罪减刑。现在他们似乎又有了绝对把握,几秒钟前,我看到刑警队中士对他无礼起来。你又有什么新的消息……” “我的天哪!”德雷克打断了问话,“会不会与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有关?” “怎么会联系在一起的,保罗?” “已经有消息说,他们抓到了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的凶手。” 梅森眉头一皱,说:“联系一下你的那些新闻界的朋友们,保罗,弄清真相,我马上就到。” 律师把电话“啪”地挂上,跑进电梯,10分钟后就赶到了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 侦探正在接电话,他示意梅森保持安静,自己仍然在电话里交谈着。 “什么?……是他吗?……敢肯定吗?……好的,当然,当然,帮警察局大忙啦。你不认为这是有计划的行动吗?” 德雷克听了一阵子,又说:“好吧,多谢,多谢,吉姆!”然后挂断了电话。 侦探脸色忧郁地看着律师:“是的,佩里,你的当事人又被卷入了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 “指证他的是谁?”梅森问。 “一个名叫贾尼丝-克拉布的姑娘。那天,她去访问一个女友,回家时在市区公交车站下了车,步行3个街区走向公寓。在这几曾多次出现过骚扰事件,所以姑娘警觉地观察着,非常小心。她大约走过一个街区的时候,突然一辆棕色小车从身边驶过,速度相当快。因为她很紧张,所以便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小车右侧前方的护板有些变形。她认出那是一辆切夫劳力特,因为她的男朋友有着同一型号的小车,只是颜色是暗黑色的。小车一转弯在前方半个街区处驶上人行道进入一块空地。她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有时街上车多,人们总是无所顾忌地驶上6英寸高人行道,找一个停车的空地。” “往下讲,”梅森说,“最后结局是什么?” “达夫妮-豪厄尔的尸体就放在那辆切夫劳力特小车后面的行李箱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梅森问。 “马上就讲到了。” “继续讲吧。” “那家伙把车停在空地上,下了车,打开车后盖,正在这时,听到了贾尼丝走来的脚步声。他停下来,合上后盖,跑到前边跳进汽车。汽车没有灭火,灯也亮着。” “姑娘很害怕,因为想到了出现在这儿的那些案子,她开始跑起来,一直跑回公寓里。” “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了放在空地上的达夫妮-豪厄尔的尸体,她是被勒死的。据警察推测,谋杀案现场应该在其他地方,只不过把尸体抛在了这块空地上而已。” “奸杀?”梅森问。 “不是。她没有被奸污,只是被一根细铁丝勒死了。作案手法相当老练。” “克拉布姑娘报案了吗?” “当然,第二天早上一发现尸体,案情登了报,她就去了警察局。” “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保罗?” “9月13号,午夜之前。” “讲呀。” “你已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刑警队按照他们的规则行事,根本没有考虑布罗根。昨天的证词中提到那个抢劫犯开了一辆护板变形的切夫劳力特,刑警队中士霍尔库姆读了早报上的报道后恍然大悟,心急火燎地找到了贾尼丝-克拉布,把布罗根安排在那辆棕色切夫劳力特车上让姑娘去辨认。” “他们在哪儿找到了那辆棕色切夫劳力特?”梅森问。 “那辆棕色的切夫劳力特是在案发的当天夜里被盗的。当时就报了案,但是快两个月了,此案一直没有线索。有人把他停放在一座闲置住宅楼的私人车库里,并关闭了车库大门。做一个真正的窃贼是多么安全的事呀。因为车主是一个需要驾车上学的中学生,在谋杀案发生前几小时就通知警察局他的车被盗。那天他去参加一个合唱俱乐部的聚会,把车停在那儿,马上就被人偷走了。警察觉得一定是别的孩子开去兜风了,所以起初对这一盗窃案没有太在意。然而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发生后,提到了棕色的切夫劳力特,并有变形右护板的描述。于是,他们这才真正开始调查起来。” “9月13号,”梅森说,“抢劫案发生的那天。” 德雷克说:“警察揣测,你的当事人在前半夜从事了抢劫活动之后,又找到豪厄尔姑娘,并勒杀了她。” “可是,动机是什么?”梅森问。 “谋财害命,”德雷克说,“她的坤包没有找到,可能随身带有几百美元,她是做模特工作的,显然收入很丰厚。” “他们调查出达夫妮-豪厄尔的背景情况了吗?”梅森说。 “我告诉你,佩里,没发现一点东西,她有一小套住房,没人知道她的任何情况。她孤身一人,做模特工作,3个月前才来到这儿,她的情况对所有人都保密。” “从哪儿来的?” “堪萨斯城。她在那儿朋友也不多,他们对她的背景都不太了解。她结过婚,婚姻已经破裂,她没有给人写过信,离开堪萨斯城后没人听到过她的任何消息,只有一个朋友接到过一张她从危地马拉寄来的明信片,上边写有短短的几句话,是达夫妮-豪厄尔的笔迹。” 梅森把手插入口袋咕哝着:“现在我真怕见到玛丽-布罗根!” “为什么,”德雷克说,“除了抢劫案,你不必为他辩护其他任何东西,我觉得他们现在绝不会再谈妥协让步的事了。” “妥协!”梅森大声说,“保罗,他们会搞得惊天动地,先判他为抢劫犯,然后再判他为杀人犯。如果他对贾尼丝-克拉布的指证不予否认的话,那就定案了。如果否认,他们就必须等到他站上被告席,然后检查官就将轻蔑地调查他:指证你严重犯罪是否属实。他将被迫承认在谋杀案发生的当天夜里他犯下了抢劫罪。之后,他们将开始调查抢劫案的情况。辩护律师要提出抗议,检查官将会说,他要把两个案子联系起来调查。进行抢劫案时,你是否用过在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中使用过的右侧护板变形的切夫劳力特汽车。” 德雷克说:“那样的话,就像滚雪球一样,承认与否,对他来说,能得到的机会一样多。” “大约有一半机会,”梅森说,“到了目前,他们可能已经让马莎-拉维娜和罗德尼-阿彻去看过那辆棕色切夫劳力特。他们将证实,这正是抢劫案发生的那天夜里布罗根开的那辆车。” 德雷克说:“佩里,放弃辩护吧。” “不能放弃,”梅森说,“他是我的当事人,我是代表他进行辩护的。” “私下了结,”德雷克又说,“这个案子已经无望,并且已经登报,佩里。” “我知道,”梅森说,“当然,陪审员们不应该阅读这些报纸。不过,12个陪审员中,我敢打赌,至少有9个人将看到关于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的情况介绍:案情已经明了,事实已经清楚,案犯是目前正在法官埃根主持审理的相似案件被告。” 德雷克说:“为了天使的爱意,佩里,不要再用鸡蛋碰石头了,你的当事人是有罪的。” “陪审团并没有认定。” “那么,会认定的。” “认定后再说,他是我的当事人,我代表他的利益。” “那么,你无法与这一连串的事实争辩,”德雷克说,“这家伙的罪行已经板上钉钉,他是罪犯。” “不管怎么说,他看起来不像罪犯,”梅森说,“你若看着他,对了,你见过他照片上那个憔悴不堪的样子。他负担沉重,为了出人头地而没日没夜地疲于奔命。然而,他遇到了车祸,你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那隐含的恐惧,担心自己的精神再度崩溃。” “他可能担心其他事情,”德雷克冷冰冰地说,“这家伙属于死不悔改的那种人。你已经败下阵来,佩里。” “没有,等到陪审团这样认为时才算数。”梅森果断地说,“当然,必须找到驳回判决的理由。” 德雷克耸耸肩膀:“我个人认为,你有点过分相信一个人的外表,一双蓝眼睛,一个翘鼻子。” “你总得相信点什么吧!”梅森说着走了出去。 第9章 当梅森一跨进自己的办公室,德拉-斯特里特马上敏感地觉察到,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 “头儿,怎么啦?”她非常关切地问道。 梅森双手插进口袋,走向窗口,沮丧地看着窗外。 她走过去,双手抱住他的左臂,站了一阵子,默默地表示同情。 梅森抽回左臂,拍拍她的肩膀。 “情况很糟吗?”她问。 “很糟。” “能告诉我吗?” 梅森离开窗口,笑看着她满含忧虑的眼睛,然后踱起步来。 “又有证据啦?”她问。 “是的,”梅森说,“可怕的证据。” “总而言之,头儿,你不可能在案子中编造事实,只能保证当事人受到公正的审判。” “这个我明白。”梅森说。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找到了一辆汽车,他们认为那是抢劫案发生时布罗根用的车。车是偷来的,抢劫案发生前几个小时偷来的。” “就这些吗?”她问。 “那辆被盗的汽车,”梅森接着讲下去,“是用来转移达夫妮-豪厄尔尸体的那辆,尸体是在一块空地上发现的。看一下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的报道,你就会知道,9月14日早上发现了达夫妮-豪厄尔的尸体,验尸的结果说明,谋杀案应发生在13日深夜。现在警察找到了一个证人,证人认出了汽车,也认出了司机。” “认出了司机?”德拉-斯特里特问。 “艾伯特-布罗根。”梅森说。 “哦,天哪!”德拉惊叫一声跌坐在椅子上,似乎双腿一下子丧失了支撑身体的能力。 “千真万确。”梅森说。 “玛丽-布罗根在外间办公室里,正要向你汇报见到佩蒂时发生的情况呢。”德拉-斯特里特说,“可怜的孩子,她会……哦,佩里,我真怕见到她!” “我们要告诉她一些情况,”梅森说,“登在晚报上的。” 德拉-斯特里特非常同情地说:“这么好的孩子!” 又是一阵沉默。 “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踱着步子,说:“糟的是指证。当然,警察局会让马莎-拉维娜和罗德尼-阿彻去认一认那辆棕色的切夫劳力特汽车,他们会去的。警察局急于了结这场杀人案。” “你认为,真的是同一辆车吗?” “不知道,”梅森说,“不过,在两件案子认证时用的是同一辆车。总之,德拉,车与车看起来总是很相似的。马莎-拉维娜对这一点不太清楚,但在罗德尼-阿彻的证词中却肯定地说是一辆棕色的切夫劳力特,他认为右侧前护板是变形的。昨天法庭调查时我没有追问这一点,但我要追问他。从他驾车的位置上是看不到右侧前护板的。” “关键是在还没让他去注意达夫妮-豪厄尔案件中的切夫劳力特之前,他却提前指证出变形的右侧前护板,是吗?” 梅森点点头。 “哦,头儿,”她说,“太可怕了!你认为他犯……唉,他肯定有罪了。” 梅森说:“情况的确有些复杂,德拉,但是律师的职责就是坚守阵地,战斗到底。” “为一个罪人?” “不是为罪人,”梅森说,“而是为正义的事业。” 她兑:“我觉得,就像有人在我头上砸了一锤,一下子全懵了。又像终于从坏梦中醒来,却原来还在恶梦中。” “好了,”梅森说,“分析一下吧。阿彻与马莎-拉维娜指证被告就是抢劫犯,但是他们对汽车的指证我却觉得很难让人相信。就汽车本身而言,你根本不会去注意它。” “是的,应该是这样。” “但是,当证人明白地告诉你谋杀达夫妮-豪厄尔的犯人开的就是这种汽车的话,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而且,证人还指证艾伯特-布罗根就是那辆车的司机。” “首先,我必须这样考虑才能弄清当时的情况。”梅森说,“阿彻与马莎-拉维娜亲自指证被告,非常肯定,而指证汽车却具有偶然性,不太肯定。贾尼丝-克拉布指证汽车非常肯定,而指证司机却属偶然,不太肯定。或者可以这样考虑,如果马莎-拉维娜和阿彻指证汽车属于误认,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么贾尼丝-克拉布指证艾伯特-布罗根为谋杀案的司机也很可能是误认。因为,阿彻和拉维娜指证他就是那个司机,这个既成事实影响了她的指证。” “无论你如何解释,这两个案子总归是不幸地纠合在一起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点点头:“这就意味着,弄清马莎-拉维娜极力掩盖的事实相当紧迫。我们必须先弄明白,昨天伊内兹-凯勒离开图书室,完全改变自己对案情的看法是怎么回事。” “你认为有姐妹2人?” “我不知道该从哪儿去考虑,德拉,我的确知道很有必要,尽可能去调查一切疑点。如果艾伯特-布罗根与本案有关,那么他就不会有任何机会去参与另一个谋杀案。再说,他现在是在与命运搏斗呀。” “我们告诉玛丽-布罗根些什么?” “不要让她太难过了,”梅森说,“等我们再了解清楚一些,再把详情告诉她。让她进来吧。” “她想把在凯勒姑娘公寓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 “好的,”梅森说,“进来吧。” 德拉-斯特里特传话给外间办公室的格蒂。 玛丽-布罗根走进了梅森的私人办公室,由于全身心地投入在近夹的活动中,使得她完全没有去注意弥漫在办公室里的紧张和沉闷气氛。 “天哪!”她说,“真是太紧张了!我紧张得站在那儿张着嘴像个傻瓜!” “讲下去,”梅森说,“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是这样的,我一敲门,那个女人就来开门。门只打开了一条缝,因为门后有一条安全链。我说想进去和她谈一谈接着我说我只想听听她讲的实话,我知道她是个好人,而我只想……” “你说些什么无关紧要。”梅森打断她的话,“她说了些什么?她干了些什么?” “她说:‘我受够这份罪了。你待在那儿不要动,我要让你看看我被逼成什么样子了!’我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她拿着一个褐色的瓶子走过来,然后往左手里倒了许多安眠药片。天哪,一定有二三十片!她一把全塞进嘴里嚼起来。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女人站在那儿的样子——眼神满含绝望,两颊一鼓一动地嚼动着,满嘴都是安眠药片,白色的药粉一股股从唇角落下。然后她闪身跑进去,端了一杯水出来,灌了几口,一边吞咽着药片,一边还说着类似‘看你把我逼成了什么样子’之类的话,语气含糊不清,因为她嘴里还有很多药片。” “于是你就跑下楼梯向保罗-德雷克打了电话?”梅森问。 “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被吓傻了。德雷克先生告诉我说,没关系,由他来处理,建议我最好马上回到斯特里特小姐这里。看起来似乎我把这个姑娘逼得企图自杀,这事有点不太好,这件事一旦公开,一定对艾伯特叔叔的案子不利。” 梅森点点头。 “现在,”玛丽-布罗根说,“我已经知道,一辆救护车来把她拉走了,找不着了。” “我们还没找到她住院的地方。”梅森说。 “晚报上说的杀人犯是艾伯特叔叔,是怎么回事?” “只是个故事而已。”梅森随口答了一句。 “他们指的是艾伯特叔叔,只是没有明确提名。他们说一个女证人肯定地指出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中的那个案犯正是法官埃根及陪审团审理的一起抢劫案中的被告,这场案子将在星期一恢复审理,官方决定等这起案件结案之后,将再次把他推上被告席。” 梅森点点头。 玛丽-布罗根说:“如果我是那种爱哭的人,我一定会坐下来俯在你的桌子上嚎啕大哭的。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我也斗红了眼,豁出去了。” “说下去,豁出去吧,”梅森说,“我自己也有那种感觉。” “那样做与事无补。我知道艾伯特叔叔一生中从不欺负任何人,我太清楚了,他从来连想都没想过要杀人,他连只苍蝇也不去伤害。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说吧,”梅森说,“把心中的怨恨全发泄出来。” “我心中的怨恨倒没有什么,只是你肩上的担子……梅森先生,我……我过去从来没考虑过律师有这么重要。这些混蛋,我真想痛哭一场。” 她眨眨眼睛,从坤包里掏出一块手绢,说:“坚决不能哭,我要与他们战斗。” “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梅森说。 “不过,我们用什么去战斗呢?我们又没有枪弹。陪审团成员将会读到报上的这些东西,他们会认为艾伯特叔叔是个亡命之徒……法官为什么不把陪审团限制起来呢?他们不应该去读那些报纸……” “不允许他们读新闻,”梅森说,“尤其是案件报道的。” “屁话!”她放肆地叫着,“如果我是陪审员,我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我专看报上有关案件的报道。我想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梅森说:“我要求改变开庭日期,星期一的审判将是无效的,因为有公开舆论的影响。” “法官会同意吗?” “法官埃根不会同意的。他将会强调一下规则,要求大家不受新闻干扰,然后就说已经要求过陪审员们不阅读案件报道以及任何有关案件的消息。于是就此开庭。” “那么,我们只剩下一天多点时间了,不该干些什么吗?” 梅森点点头:“我一直怀疑有2个凯勒姑娘——可能是姐妹俩。我认为昨晚与我谈话的凯勒不是那天离开图书室的凯勒。我非常疑惑的是,她是否就是拉斯韦加斯的那个姑娘。很明显,两个人很相似,相似得能够蒙蔽住一个按照照片去找人的侦探,但我仍然拿不准,到底她们是一个人还是2个人。” “有办法弄清楚吗?” “我已经给保罗-德雷克想了个办法,”梅森说,“但是他说太冒险,还得派一名女侦探,所以便放弃了。男人进入那套公寓会引起邻居过分的注意。如果有一名标致的女侦探,她就可以说自己是佩蒂-凯勒的表姐妹或是一个护士。她可以说佩蒂在住院,让她回来取些衣物。她可以清理房间,找到所有的指纹,尔后……” “为什么不让我去干?”玛丽-布罗根问。 梅森上下打量着她,说:“没想到。” “那么,就开始干吧?走。” 梅森抓起电话,拨通了保罗-德雷克的内部电话。 他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保罗。带些取证指纹的工具。” “你要去干什么?”德雷克问。 “你不知道更好,”梅森告诉他,“让你来教一教发现和取证指纹的方法,你不会觉得懊悔吧?” “不会。” “马上来吧。” 梅森挂上电话,说:“目前看来,这个主意的确不错,不过还有几方面的问题我得考虑一下。我不想让你遇到麻烦,玛丽,而且……” “为什么?搞到那点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她乐观地说,“如果碰到管理员或其他人,我就说自己是从医院来的,佩蒂马上就好了。只是精神有些紧张,容易激动、发怒,吃了太多的安眠药。我会说,她还需要卧床两三天,她让我来给她取些衣物。我将会像梳头发一样检查整个房间,取到所有你需要的指纹,如果那儿有什么看起来用得着的东西,我就放进衣服箱里带过来。” 梅森皱着眉头从桌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口,双手深深地插在裤兜里站着。 “不行,”他说,“除了指纹之外,任何实物都不能动,否则就会引起某些危险。” “好吧,什么都有危险,生活就是冒险。” 德雷克敲响了梅森私人办公室的房门,德拉-斯特里特把他迎了进来。 “很好。”德雷克说着,打开一个手提箱,“现在开始上指纹取证课。我希望,佩里,你不会亲自去干这种活吧。你要做的重要的事情比我多得多……” “谁去干都可以,”梅森说,“告诉我们怎么干吧。” 德雷克说:“这里有两种不同的药粉,它们是用来显现你碰到的指纹的。你首先应该确定需要用哪种颜色的药粉。实际上你需要选取一种对比度较强的颜色,然后把药粉用这支驼毛刷涂到物品的表面。” 德雷克走到门口,将驼毛刷在一个瓶子里蘸了蘸,在门框上上上下下地涂了一遍说:“现在我用的是银粉,因为这样,对比度才合适,我想在……哦,哦,这儿有个印记。看看如何显现这个暗藏的印记,好吧?” 德拉-斯特里特说:“看着像一个个同心圆。” “就是这些,”德雷克告诉她,“不过,它足以指证出某个人来。” “你是说,仅仅是这些细细的线条吗?” “是的,现在请你观察一下,这个暗藏的手印已经显现出来,然后取出这块苏格兰胶带,覆盖在手印上,用手指抚平胶带,照这样做。最后揭起边沿,撕下胶带。” “印记,这就粘下来了!”德拉-斯特里特大声说。 “清清楚楚地,”德雷克说,“这就是众所周知的指纹取证。现在你们该明白了,一切全靠这些苏格兰胶带。我还带有一块黑色的卡片——用黑色卡片是因为药粉是银色的——你把苏格兰胶带放在黑卡片上,按紧胶带的两端,你就能看到清晰的指纹,并随时研究分析它。手印粘在上边还可以永久保存。” “就这些吗?”玛丽-布罗根问。 “对,就这些。只要找到有指纹的地方就行。当你获取指纹后,应在卡片背面记下取得指纹的地方,如果需要,还应画张草图。例如,在这儿我要写上‘佩里-梅森私人办公室大门,地上4.5英尺,门边2.15英寸’!你们看,这就可以放进文件箱,然后寻找更多的指纹。” “这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玛丽-布罗根说着瞥了一眼佩里-梅森。 玛丽-布罗根捡起彩色药粉、刷子、苏格兰胶带,放回到德雷克带来的手提箱里,然后轻松地说:“那么,诸位,回头见吧。” “镇静些,”梅森提醒她说,“不要急于求成,要量力而行,玛丽。” “放心吧,”她告诉他,“我自有办法。” 她紧紧握住德拉-斯特里特的手,向梅森和德雷克微微一笑。片刻,人们便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高跟鞋的“嗒嗒”声和自动门的开关门。留在房间里的3位则默默无言。 “这个女孩相当能干,”保罗-德雷克终于开了腔,“她的确有自己的办法,不是吗?” “对她性格最贴切的描写应该是,”梅森说,“说干就干。” 德拉-斯特里特说:“不过,我总有点替她担心。” 梅森点点头:“我们不能不惜任何代价。保罗,通知那些监视那座公寓楼的侦探们,玛丽-布罗根正向那座公寓赶去,告诉对面基诺特饭店的那个侦探,重点观察,如果发现异常情况,请在玛丽-布罗根走进公寓之前拦住她。” “好吧,”德雷克说,“完全没问题,佩里……真该死,非常对不起,没有接受你的任务。我实在找不到绝对信得过的女侦探。我有两个人在收集情报方面很在行,但是他们太小心,不敢去冒险。其中一位还可以,但是却爱夸夸其谈。而我自己又有许多顾虑。如果我去办,侦探证有可能被没收或吊销……” “我能理解,”梅森打断他的话,说,“我没有责怪你,保罗,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急于得到这些情报,必须赶在星期一上午以前。” “他们要在星期一把一切都压在他身上吗?” “搬出法典上的一切条款,”梅森自信地说,“他们将重炮齐轰。一旦给他定下罪,艾伯特-布罗根必死无疑,他不敢否认法庭有关谋杀案的判决。如果他敢分辩,抢劫罪将再次证明他就是一个亡命之徒。” “即使他不分辩,人们照样也会有这种印象的。”德雷克说。 梅森点点头:“最糟的就是这一点,保罗,我只能以抢劫案为布罗根进行无罪辩护。他的命运如何全赖周末的情况发展了。” 德雷克说:“那么,我下去工作了,佩里,需要什么只管招呼。” 侦探走出房门后,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坐在那儿静静地沉思了几秒钟。 德拉-斯特里特终于开口说了话:“保罗-德雷克似乎减少了热情。” “是的。”梅森同意地说。 “算了,也不用责怪他。要不是为了玛丽,我想,我的情绪也会低落到地下室以下的。任何人也不会想象那样好的姑娘竟会有一个抢劫犯的叔叔,更不用说还有杀人案。” 梅森说:“我必须想法让她站到证人席上,我有预感,陪审团也会有你这种想法的,德拉。” 又是一阵沉默。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相互避开对方的目光,各自沉思着。 梅森踱着步,突然停下来。办公室门外传来了紧张、快速、尖锐的敲门声,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 “快看一下是谁,德拉。”他催促着。 德拉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然后惊讶地走回来说:“谢天谢地。玛丽,发生了什么事?” 玛丽-布罗根走进房间,把装有取证用具的文件箱放在门口的桌子上,脱下衣帽说:“我看,只好待在这儿了。” “发生了什么事。” “大厅里有一个外表非常温和的人,”她说,“他对我特别的热心,似乎要死死地跟踪着我。他极力想对我表示出无意伤害的样子,但是当我无意之间看到他的眼睛时,他却迅速避开了我的目光。这一点让我怀疑,而且……总之,我认为他在跟踪我。” “你怎么办了?” “我走到拐角的药店里,买了几包口香糖和一些纸餐巾及牙膏,打开手提箱把这些全装进去,使他看起来我提手提箱的目的就在于此。然后我就折回,没有让那个家伙知道我已看出来他在跟踪我。” “魔鬼!”梅森说,“很显然,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我上午去拘留所看望过艾伯特叔叔。” “是的,”梅森说,“可能在那儿他们认识了你,不过他们现在为什么要跟踪你呢?这一点让人想不明白。” 她说:“我觉得他们是否紧盯着与案子有关的每一个人,决心要让艾伯特叔叔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是这样。” “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了结’那场谋杀案吗?”她问。 “有许多原因,”梅森说,“他们已把你艾伯特叔叔圈定在坏人的范畴内。你返回这里太好了,如果出现一点差错就等于自杀,而且他们已经在那座公寓楼里见过你,已经把你列入了他们的名单。” “我就是这样考虑的,所以便回来听候指示。” 梅森说:“我这就下去,告诉保罗撤消指令。我曾让他通知那儿的侦探们,说你已经去佩蒂-凯勒的公寓。现在让他再通知他们我们已改变了计划。”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说:“你们俩现在出去一趟。玛丽,你先走,看看那个人是否还跟踪你。如果他跟踪就把他引开,甩掉他之后,你直接到德拉的住处。德拉,你最好回家去。我守在这儿,等候寻找凯勒下落的消息。” “今天下午我没事可干,”德拉说,“我可以守在……” “这样不行,”梅森告诉她,“目前谁也没有办法,我们只有等待,等待新的线索。我正在阿彻的私生活中找线索,在凯勒姑娘的背景中找线索——假设姐妹两个非常相似——我还需要一些马莎-拉维娜的材料。在了解到对方布置之前,没必要制定作战计划。你们俩去吧,我要下去见保罗-德雷克。” 第10章 当梅森返回办公室时,却发现门已上锁。桌上放着一纸留言: 我和玛丽已经离开,有事请打电话到我房间去。 德拉 梅森看过留言,揉做一团扔进废纸篓里,坐到桌旁。他一动不动地坐了30多分钟,然后将椅子向后一推,开始踱步。他眼睛盯着地毯,一遍遍地思索着影响案件的每一个因素,分析着一个个疑点。 突然内部电话响起来,梅森跨前一步抓起电是德拉-斯特里特的声音,她尖叫着说:“头我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 “我不想在电话上告诉你。” “你在哪儿?” “我在你说的那套公寓里。” “你是说……” “是的,你想要取指纹的那套公寓里。” 梅森猛然间意识到有些特别,一看桌上才发现,玛丽-布罗根放在那儿的取证指纹的用具已不在了。 “玛丽和你在一起吗?”他问。 “没有,那个家伙跟踪着她,我让她甩掉那家伙后,就回到房间等着我。” “发生了什么情况?” “你最好来一趟。” “好,马上就到,”梅森说着就要放电话,但突然又补充说,“你没有危险吧?”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的脸色恐怕已经铁青了。” “马上就会好的,”梅森保证着,“坚持住。” 律师飞步跑上了电梯,快速走出大厅来到停车场,几秒钟后便上了路,全速行驶,见缝插针地往前赶。 不足15分钟他就到了基诺特饭店,找到停车位,然后穿过大街,在公寓楼前停下来,按了下标有“凯勒小姐”名字的门铃键。 几乎同时便有了回音,自动大门插销开启后,梅森推门进入了大楼。 穿过一段又窄又暗的走廊,上了自动电梯到了3楼。 德拉-斯特里特在凯勒公寓的门后等待着,梅森一到门口,她就打开门,用手指按住嘴唇做出不要出声的手势,让梅森走进房间。然后关上门,上了锁。 “什么事?”梅森低声问。 她说:“我知道你急于找到那些指纹,玛丽也知道我要干什么,她引开那个跟踪者绕回我的住处去了。我带上那些药粉就来到了这儿。” 梅森拍拍她的肩膀说:“干得好,德拉。不过,你不该这样,你应该……” “我知道,”她又紧张又急切地抢着说,“我想,我可以搞到这些指纹,然后让保罗送给你而不告诉你是从哪儿搞来的。现在我束手无策了,只好让你出马来解决难题了。” “发生了什么情况?” “看这儿。”她说着,把梅森带进一间卧室。 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用毛毯盖着,只露出了头部。 “真是见鬼!”梅森叫出声来。 德拉-斯特里特说:“我进来时她倒在衣柜里。在5到10分钟的时间里,我只顾到处寻找指纹,没有注意到她。当我打开柜门时,发现姑娘就坐在里面,耷拉着脑袋,肩膀靠在门上。她一下子跌了出来,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把她拖到床上。” “穿衣服了吗?”梅森问。 “穿得整整齐齐,鞋袜齐全。她是谁?” 梅森说:“光线亮一些,德拉,让我看看她是谁。” 梅森掀开毛毯,叩叩脉搏,听听心脏。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一个地灯,光线一下子照亮了姑娘苍白的面容。 梅森说:“在健康快乐的状态下,她看起来会是另一个人,尤其是在夜里化过妆之后。无论如何,我最想知道她是否就是那个陪过我的佩蒂-凯勒。我觉得不像,从衣服上能找到什么线索吗?” “还没有看过。”德拉-斯特里特说,“我给你打完电话,就开始把她往床上弄。” “她有坤包吗,德拉?” “没有发现,我已经检查过衣柜。” 梅森掀起毛毯,摸了摸姑娘茄克两侧的衣袋,掏出了一个小型的皮制钥匙袋,里边只有一把钥匙:“这个应该能说明一些问题。” 梅森走到起居室,开门到了走廊,试了试钥匙,重回到房间里。 “能打开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摇摇头。 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在试钥匙时,我在她的衣服上寻找商品标牌,这件茄克上有一个,是内华达州拉斯韦加斯市一个商店的。” 梅森说:“我们要弄清这把钥匙的情况,这可是一条线索。” 德拉-斯特里特说:“我的天,恐怕你会说是主要线索吧。下一步怎么办?报案吗?叫医生吗?或者说都通知到。” 梅森说:“最好叫个医生。” “然后呢?你起身就走?” “我们两人一块走,怎么样?” 她摇摇头说:“我必须编一个小小的谎话说明我为什么来到这儿。一个看门的瑞典人打开房门,我告诉他说凯勒小姐在住院,她让我来帮她取些衣物,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医院的护士,他找出公用钥匙开了门。” “这样说可信吗?”梅森问。 “有可疑点。不过他确实盯着我看了一阵子。” “是个老人,还是年轻人?” “50来岁,瑞典人,很重的瑞典口音。不过,假若警察问他,向他调查时他会回忆起我的,并能描绘出我的样子……看起来她还是不太好。最好我还是守在这儿,好汉做事好汉当。” 梅森走到电话机旁说:“查一下汉奥弗医生的号码,德拉。” “能信任他吗?”她问。 “不得不信任他了,”梅森说,“我觉得可以信任,我们曾经把他从一个勒索案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号码是多少?” 德拉-斯特里特迅速地翻着号码簿,把号码念给梅森。梅森赶忙拨号。 当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时,梅森说:“我是佩里-梅森律师。有紧急情况,要马上通知汉奥弗医生……我知道现在是星期六下午,我告诉你有紧急情况……好吧,我等着。” 一会儿工夫,汉奥弗医生的声音传过来,梅森告诉他公寓所处的位置后,问:“记下来了吗?” “记下了。” 梅森说:“这儿有一个姑娘,我认为,她吞下了过量的安眠药,脉搏微弱,脸色异常,完全处于昏迷状态。你最好尽快赶来。” “我马上就赶到。”医生很客气地说。 “我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梅森告诉他。 “请相信,我是很谨慎的人。”汉奥弗医生很有把握地说,“你应该了解我的,我马上就到。” 梅森挂上电话,转身注视着德拉-斯特里特。 “头儿,理出头绪了吗?” “没有,”梅森说,“甚至连想都没想呢。” “但是,这个姑娘已经被救护车拉走啦,她怎么……”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被拉走的那一个?” “怎么,救护车开来了,她明明被扶上车拉走了。当然,我们不知道救护车到哪儿去了,但是,她的确被带走了。当然……”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 “不对,”她说,“可能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想。” “说下去,”梅森说,“你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不要停下来。” “不过,听起来不太合理。” “为什么呢?” “因为……怎么能这样想呢?他们这样做得不到任何好处。” “讲呀,你的想法是什么?” “是这样的,很明显,”德拉-斯特里特说,“救护车上的人们来到这儿,发现凯勒吞下的药片刚刚开始发挥作用,她还能够自己走下楼,他们将她扶上救护车拉走了。很自然,谁都认为她会被送进医院的。” “讲吧。”梅森说。 “但是,他们却没有那样做,而是又把她送回来放在这儿,让她等死。” “怎么送回来的?” “一定是从后门。” 梅森走到床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姑娘。 “有一点我不明白,”德拉-斯特里特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于。如果还需要把她送回来,那么又何必把她拉走呢?” 梅森说:“这样做的目的是制造一个手法高超的谋杀案,不是吗,德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梅森说:“凯勒小姐自愿吞下安眠药片,玛丽-布罗根可以作证。玛丽-布罗根把情况汇报给保罗-德雷克,保罗-德雷克说他去通知警察。德雷克也的确通知了警察。这就说明德雷克是清白的,玛丽-布罗根也是清白的。” “你想说明些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说:“然后,一辆挂着注销车牌的救护车呼啸而来,两名救护人员冲进了大楼。他们扶出一个看似昏厥的女人。谁也没看清那个女人的面容,他们把她扶上车就带走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并没有把姑娘带走又送回吗?你是说那可能是另一个女人吗?” “我们怎么能知道他们是否进入过这套公寓呢?可能他们进入这座大楼之后,在走廊上发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人,这个人说,我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而他们马上会认为,一定是报案中提到的那个人。然后警察赶来,他们也没有自找麻烦进入这套公寓,而是发现楼前围了很多人,都是邻居饭馆和对面美容店的一些闲人,在这种场合不知从哪儿汇集了这许多人。其中有人便会自愿告诉警察说,你们来得太迟,救护车几分钟前刚走。警察自然会认为情况已经处理完毕,于是便向上司汇报后随即离去。在这期间,凯勒小姐实际上还躺在这套公寓里……” “在衣柜里吗?”德拉-斯特里特迫不及待地问。 “完全正确,”梅森说,“虽然也有可能在其他位置上。她可能决定出去,于是便进衣柜取衣帽,这时感觉到有点昏沉,也有点头晕,她便跌倒在衣柜里睡着了。沉睡会转为昏迷,过一阵子昏迷又会转为死亡。” “但这是谋杀。”德拉-斯特里特说。 “用什么来证实呢?”梅森挑战似地说,“药片是她自己吞下的,其他一切都是一连串的巧合。” “首先是什么原因迫使她要吞下那些药片。” “可能有一个相似的替身吞下了那些药片,德拉。” 彻底明白了梅森话语中隐含的意义后,德拉-斯特里特瞪大了眼睛:“不过……不过你怎么知道有一个替身?” “我也不知道。只是因为这一假设使得我觉得越来越有趣。” “天哪,头儿!这真是一场残忍的谋杀……永远,永远地无法证实。” 梅森说:“这些回头再说,德拉。医生没到来之前,我们先到厨房烧壶开水。” “我来吧,头儿。” “不需要很多,”梅森提醒她说,“两三杯就行,医生进行皮下注射时可能需要一些无菌水。煮点咖啡怎么样,德拉?” “咖啡?”她问。 “咖啡因,有兴奋作用。在火炉上放一大壶咖啡,浓一些。” 梅森跟着德拉-斯特里特走进厨房,看着她熟悉地干着,往水壶中灌水,找咖啡,找过滤器。 “用过滤器太麻烦,”梅森说,“多放些咖啡烧开就行了,让它味美色浓。” “你觉得,医生需要多久才能赶到?” “不会很久,”梅森说,“他明白,如果情况不紧急我不会找他。” 他们站在炉灶旁边看着水壶和咖啡壶下的火焰。 梅森走回卧室,握住昏迷姑娘的手腕,数了数脉搏,然后又站到了德拉-斯特里特的身边。 “她怎么样了?”德拉问。 “没有明显变化,”梅森说,“脉搏和刚才一样,呼吸也和刚才一样。” “你觉得她的情况……不会有多大麻烦吧?” “不知道。她一定吞吃了相当多。” “身体各系统可能已经开始吸收了吧?”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点点头。 “时间太可贵了。” “非常可贵,”梅森说,“希望医生几分钟就能赶到。如果赶不到,咖啡一煮好,我就亲自动手给她灌一些。” “假如她……我是说在医生到来之前,她……”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梅森说。 他们沉默了一阵子,尔后梅森说:“我觉得机会不多了,德拉。我记得安眠药的毒性能造成人体死亡,但速度很慢。” “但是,时间越长,人体各系统吸收得就越多,造成的危险就会越大,对吗?” “千真万确。” “哦,水快开了。” 他们注视着水壶,水在一点点地沸腾起来,最后,水蒸汽便不停地喷射而出。 德拉-斯特里特调小火焰,让开水一直保持在沸点上。 “你认为这就是那个和保罗-德雷克一块儿从拉斯韦加斯来到这儿,又从图书馆消失的那个姑娘吗?” “不知道,”梅森说,“我不停地在考虑着两姐妹的可能性,也可能两个姑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容貌相似而已。” “仅仅因为有两套公寓吗?” “特别是这一点。” “这又有什么呢?” “不知道。”梅森答道。 “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姑娘完全可以在拉斯韦加斯和这儿来回地旅行。” “当然可以。” “那么,”德拉-斯特里特问,“这样做又有什么可疑呢?” “一点也不,”梅森说,“我对弄清是否是两个孤立的公民这一问题有兴趣,主要是我不相信昨天夜里陪我的那个女招待就是保罗-德雷克从拉斯韦加斯带来的年轻姑娘。” “但是,她们名字相同,又有同样的联络关系,还有同样的……” “我知道。”梅森提出了异议,“但是,她们的性格不同,头脑反应程度不同。” “当然,还有两套公寓。”紧锁着眉头的德拉-斯特里特补充了一句。 咖啡壶沸腾了。德拉-斯特里特抢先一步要去关火,但已经晚了,咖啡溢了出来。 门铃响起来。 德拉-斯特里特挪开咖啡壶,说:“我应该早知道的:‘咖啡煮好,客人来到。’” “开门按键在哪儿?”梅森问。 “电话机旁边。” 梅森按一下开门按键,打开公寓楼自动大门的插销,然后便站到房间门口等着。德拉-斯特里特开始清理溅在炉灶上的咖啡,并揭开咖啡壶盖,点着另一个炉灶,把火焰调到最小状态。 梅森听到了电梯的开启声、关闭声,然后是走廊里的脚步声。 汉奥弗医生带着专业的气质大步走过来,进入房间。 “哪一类安眠药?”他问。 梅森说:“可能是巴比妥酸盐,已经深度昏迷,你来看。” 汉奥弗摘下帽子丢在地板上,放下了黑色的药箱。他掀开毯子,抬起昏迷姑娘的手腕开始叩脉,然后又放下手腕,打开药箱,取出听诊器,开始听姑娘心脏和搏动情况。 “有热水吗?”他问。 “朋友。” “开水?” “开水。” “要一个大勺子,”医生说,“把大勺子放在火上烧热,然后把开水浇进去拿来。” 德拉-斯特里特赶忙走进厨房。 “把她的茄克脱下来,让她伸出一只胳膊。”汉奥弗医生指示梅森。 “准备怎么处置?” “我想,她可以承受。忙起来吧。她是谁?什么时候吃的药?” 梅森摇摇头:“我们发现时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怎么正巧在这儿?” “收集证据。” “谁让你们进来的?” 梅森微笑道:“这与治疗有关吗?” “与治疗无关,”汉奥弗医生说,“但是,如果有人让我在死亡证明上签字时我再询问,恐怕就来不及了。” “你认为有这种可能吗?” “暂时不知道。” 德拉-斯特里特端来了一大勺开水,汉奥弗医生打开一个小瓶子,将一片药放入水中溶化。之后,又从药箱中取出一支皮下注射器,吸入无菌水。 “来,”他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帮我扶着这只胳膊——这样的位置。” 他用药棉蘸些酒精,把胳膊消毒后,插入注射器。注射完毕,对梅森说:“为了安全,这姑娘必须马上送医院治疗。” “好的,送去吧。”梅森说。 “万一人们问起来,我应该怎么回答?” “来听一听这个,”梅森说,“然后就会知道如何回答。” “听什么?” “听我的电话交谈。” “什么电话交谈?” 梅森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用浓重的混合瑞典口音说:“我早就打电话给你,有人要自杀,警察来后又走了,我照顾着这姑娘,她可能要死了。” “你是谁?你在哪儿打电话?”对方问。 “我是看门人,”梅森说,“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的看门人,那姑娘住在321号公寓。” 梅森听见对方叹了一口气,然后是调度员的声音:“什么,你说什么?她已在1点半时被送走了。警察来过,救护车也来过,还有……” “她还躺在床上,”梅森说,“我叫来了医生。他说,如果不送到医院她就要死了。警察都是傻子,在大门口站了站,根本就没上楼。” 梅森“啪”地扣上了电话。 汉奥弗医生听完电话中的对话后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梅森说:“一个瑞典口音的看门人给你打了电话,你到这儿就发现了这些。” “等一下,”医生提出了反对意见,“看门人会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完全正确,”梅森说,“不过,姑娘将被送到医院。” “当看门人说他根本没有和我联系过时,我该如何向警察解释?” 梅森笑了:“当看门人说他根本没有和警察联系过时,警察将如何解释?” “明白了。”汉奥弗笑着说,“你们俩走吧,走吧。好几周没见到你们了。” 第11章 他们一走出公寓大楼,德拉-斯特里特就跳上梅森的汽车,疑虑重重地瞥了一眼律师,说:“警察又要恼火了。” “一定会的。” “我们怎么办呢?”她问。 “我们,”梅森说着,坐到驾驶座位上,“砰”地一声拉上车门,“暂时还没有很大危险。” “出了轨道?” “完全正确。我们要逃亡在外,一走了之。现在,我们要赶快溜走,他们会在通常的范围里寻找我们,而我们则无影无踪。” “但是……我们不应该那样做。” “为什么?” “星期一上午你要出庭辩护。” “星期一上午洪水将会冲垮大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法典上有这样的条款,那是大律师佩里-梅森先生教给我的,出逃者可被定罪。对吗?” 梅森发动了汽车:“你的记性很好,斯特里特小姐,毫无疑问你的这门功课可以结业了。” “所以,”她说,“既然你很肯定警察们准备向你发起攻击,那么你又为什么企图出逃而最终落入他们的掌心呢?” 梅森将汽车驶下人行道,转过街角,说:“第一步,我们不准备出逃,第二步我们也不准备落入警察的掌心。” “但是,你说,我们准备出逃,一走了之……” “哦,完全正确,”梅森说,“不过,我们不准备出逃,我们准备去搜集证据。” “这可能是谎言,”她说,“我们只有在可能的地方找到了可能的证据后才具有说服力。” “正确。” “而且,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必须是警察们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太精彩了!”梅森说,“考虑得太棒了,德拉。” “你能停止使用这种激将法吗?告诉我,我们将要去干什么?” 梅森笑笑:“目前我们已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我们坐在牌局中,抓着一把牌,但此时此刻这些牌看起来都不能令人满意,我们最大的困难是不知道哪些是王牌。星期一上午10点法院重新开庭,当布罗根的案子重新开审的时候,我们准备出牌,并且必须出牌。到了那时,知道什么是王牌将对我们非常有利。” “毫无疑问,对手有他们的王牌。事实上,他们似乎掌握着牌桌上所有的王牌。我们获胜的唯一希望是在某些人的大a牌上压一张小王牌。” “听起来满有道理,”她说,“能否告诉我你想如何去做?” “我们动动脑筋,依靠逻辑。”梅森说。 “我同意。我们现在意欲何往?” “拉斯韦加斯。” “去那儿有什么好事?” 梅森说:“德拉,想一想吧。我仍然在思索这个问题。有两个容貌很相似的姑娘。有一段时间,我想他们是姐妹,还可能是孪生姐妹。现在我对这一点表示怀疑。他们可能有着完全不同的兴趣,甚至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不过容貌一定很相似。” “是吗?”她问。 “其中的一个,”梅森说,“从内华达州的拉斯韦加斯市飞来,另一个则住在这儿。我们希望这一点成立,即有两个姑娘。那样的话,我们就有两件事要干。第一件,请保罗-德雷克去医院看一下吃安眠药的姑娘;第二件,我们到拉斯韦加斯调查住在那儿的那个姑娘的背景。哪件事更合乎逻辑呢?” 德拉-斯特里特说:“你既然已这样安排,这样就合乎逻辑。我们乘飞机吗?” “既可说乘,也可说不乘。”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敢乘班机,在机场,警察要盘问许多问题,可能会从中问出些答案。在我们还没有机会去调查疑点之前,就有可能在拉斯韦加斯先被抓起来盘问。那样是非常不利的,我们将被迫摊牌。在搞到证据之前,我不想泄露任何信息。”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包架飞机。” “私人出租飞机。” “一架不惹人注意的小型单马达旧飞机,”梅森告诉她,“我们将依靠单马达飞机飞过无际的荒漠,相信那台马达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如果有人已开始寻找我们,”德拉-斯特里特说,“机场有可能被关闭吗?” “有可能。” “那么我们不就像一个特别的大拇指那样显眼吗?再说,人们不……” 梅森摇摇头:“不会的,只要我们干得好。” “怎样才算干得好?” “加利福尼亚法律中,有关于婚姻的验血和证件登记手续,使得许许多多的浪漫伴侣都只好到内华达和亚利桑那州度周末。我们假装情侣。” 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 “行李呢?” “临时买些需要的物品。我不敢开车到你的住处停很长时间让你去拿过夜的行李。还记得吧,玛丽-布罗根在那儿,还有人在跟踪着她呢。” 梅森把车停在一个电话亭旁,给保罗-德雷克打了个电话。 “保罗,在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有个吞下大量安眠药的姑娘,去医院看她一下,是否……” “天哪,佩里!”侦探忍无可忍地尖叫着,“我告诉过你,她没有被送进医院,而且……” “将要送去,”梅森打断他的话,“由皮特-汉奥弗医生负责。” 没等德雷克再说什么,梅森已挂断电话。 他慌忙进入汽车,开到了机场包机处,租了一架飞机。离开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不足40分钟,他们便轰轰隆隆地飞离了机场跑道。 梅森搂着德拉-斯特里特的肩膀。她把头俯在他的胸上。飞行员用眼角向后扫了一眼,然后专注地驾起机来。 最初的10到15分钟里,空中有些颠簸,之后便逐渐平稳,接着在越过卡洪峰时,飞机又颠簸了一次。 在他们身下远方,能看到纵横交错的道路,一辆辆的汽车。条条铁轨就像一条条铅笔画线,一列流线型火车慢慢悠悠地向上攀爬。在其前方,一列长长的载货列车横卧在侧轨上。在他们身后和左方是一片海浪似的山头。右方远处,白雪覆盖的双峰守卫着因皮里尔河谷,索尔顿湖就像一个蓝色的斑点。正前方,高原沙漠上点缀着参差不齐、高高低低蜿蜒起伏的丘陵,一直从维克托维尔通向巴斯托,直到死谷的入口。 飞机马达有力地轰鸣着。梅森用左手握着德拉-斯特里特的手,右手拥着她的肩膀。 飞行员不停地介绍着自然风光,但是很明显,他的乘客却没有一点兴致,于是他便失落地沉默下来,全神贯注地驾起飞机来。 太附将要落山了,大大小小的山峦变成了一长条一长条深红色的影子,这时他们看到了前方拉斯韦加斯的城市建筑。 “明天天亮后我才能返回,”飞行员说,“如果你们要乘我的飞机返回,我们可以按双程处理机票费。打电话到飞机场找我,也可以留言,他们知道将如何与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 “我们会通知你的,”梅森说完后又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有可能在这儿多停几天。” “无所谓的。明天若想回去,我可以优惠收费。” “谢谢你,”梅森告诉他,“我们会通知你的。” 飞机俯冲着向前飞行,拉斯韦加斯的建筑更清楚了。大型汽车旅馆,有着游泳池和特殊地面的旅游胜地,然后是拥挤的市区。最后,他们滑过拉斯韦加斯的主街道。虽然刚近黄昏时分,街上却已经到处闪烁着霓虹灯招牌,这都是胡佛坝便宜的电力资源所带来的益处吧。 又出现了一片荒漠地带,飞机进入机场,一会儿的工夫,便顺利地着了陆。 飞行员与两位乘客一一握手,说:“衷心祝愿两位幸福快乐!明天若回去就通知我。” “好的。”梅森答应一声,把德拉-斯特里特扶下飞机。 一辆出租车把他们载进了市中心。 “下一步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梅森挑一挑眉头。 “怎么返回?” 梅森说:“乘火车返回。我们不能露出返回的迹象,我担心我们的离开会引起怀疑。我们要到一家俱乐部里,赌一阵子,然后到伊内兹-凯勒的公寓里。” “然后呢?” “然后,”梅森说,“我们只有凭运气啦。” “假若我们在那儿被抓呢?” “那就太傻啦。” “假如有人在那儿呢?” “我们在用钥匙之前要先敲敲门。” “假如钥匙不是那个门上的呢?”“我们要想法进去,”梅森说,“这么远跑来,我们一定要找到我们所需的证据。” “你说的证据是什么?”“我们最终要证明,”梅森说,“有两个凯勒姑娘。住在拉斯韦加斯的,曾在拉维娜别墅当过女招待的凯勒姑娘和在洛杉矶占有一套公寓的、叫做佩蒂-凯勒的姑娘并非同一人。” 他们在赌博俱乐部玩了一阵子,这次运气很好,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都大获全胜。近一个小时后,他们兑换了筹码,沿着明亮而又荒凉的城市大街走去。 “乘出租车吗?”她问。 “不,”梅森告诉她,“我们走着去,只有四五个街区那么远。” “你知道在哪儿?” “知道,我对城中街道布局的情况相当熟悉。” 他们走过了几个街区,进入一条侧巷。干燥、清冷的沙漠空气就像葡萄酒一样,头顶的星光与城市主干道的灯光竞相辉映。 梅森对照了一下保罗-德雷克给他的地址,在一座两层小楼前停下来。 “到了。”他说。 他按了按写有伊内兹-凯勒名字旁边的按键,等了几秒钟,又按一按,然后又等了等,最后又按了一下。 “好的,德拉,”他说,“我们在这儿赌一场吧。” 推推大门,大门锁着,梅森用那把从昏迷的姑娘身上找到的钥匙一试,锁“啪”地一声开了,梅森推门而入。 “头儿,有点强盗的感觉,”德拉-斯特里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要发生意外情况。” “取证指纹的用具带来了吗?”梅森问。 “是的,在手提箱里。” “走。”梅森说。 他们没乘电梯而是步行上了楼。 后边一楼的公寓里有一家正在开晚会,除了听到他们的笑声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他们找到了要进的房门,梅森轻轻敲敲门,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便又插进了钥匙。 房门顺利地打开了。 梅森走进房,开了电灯。 “糟啦!”德拉-斯特里特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梅森把她拉进屋,随手关上门。 屋里乱得一塌糊涂,照片不但从墙上扯了下来,而且还从镜框中撕了出来。堆在一起的室内物品全被人用尖刀划破。卧室地毯掀了起来,枕头也被割开。厨房里,有一罐面粉被倒在正中地上,有一个糖瓶也被倒空。当他们在急切地浏览时,能够感觉到踩在鞋下油布上的碎糖的“嘎扎”声。 “一定有人想在这儿找到些什么,”梅森说,“但又时间太紧。确切地说,他在这儿没有待多长时间。他想彻底搜查但又迫于时间有限。” “天啊,全完了。”德拉-斯特里特说,“看这衣橱。姑娘的衣服全被弄出来撕了,这……” “正是,”梅森说,“这个给了我们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 “他们所找寻的东西的类型。” “什么类型?” 梅森说:“小而平,很贵重。先干我们要干的事,干完就离开。把药粉给我,德拉。” 德拉-斯特里特打开手提箱,梅森开始寻找指纹,找到几个就赶忙用胶带粘住收集起来。 “你怎么知道取证到的指纹是属于那个姑娘的呢还是别人的,还是搞这些破坏的那个人的呢?”德拉-斯特里特问。 “不知道。”梅森说,“目前情况下我只是取证,回头再分类整理。抽屉表面的指纹应该是拉开抽屉后又关上抽屉的那个人的,在房间里搜寻东西的人或人们是不会再麻烦着去关抽屉的。他们只是拉开抽屉把东西倒在地上。” “对,说得对。”她点点头。 梅森检查着写字台,说:“所有的私人通信材料全被拿走了。这儿只留下三封信,一般的商业公函。一封是从杂志社来的,一封是从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来的,这封是从……” 厨房里传出嗡嗡的响声,他迅速停了下来。 “什么响声?”德拉-斯特里特问,“有人在后门按铃吧?” “很可能是前门。”梅森说。 “我们怎么办?被堵在这儿啦,我们……” 梅森摇摇头,“没关系,”他轻声说,“门上有弹簧锁,住在这儿的姑娘在300英里以外。我们只有静静地坐着。” 梅森站在那儿等待着,聆听着。 蜂鸣器没有再响。过了一会儿,门上响起了试探性的敲门声。 梅森示意德拉-斯特里特不要走动,保持安静。 他们似乎等待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铁器对铁器的摩擦声,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插销“啪”地缩回,门开了,一个家伙走进屋里,一看到有两个人坐在亮堂的屋子里时,他向后一跳紧张地站在那儿。 “请吧,”梅森说,“可以进来。” 那家伙迟疑了一下,涨红着脸,眼珠转动着,然后走进来,用假装镇静的声调说:“你们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我倒觉得,”梅森恶狠狠地,又异常镇静地说,“该回答这些问题的是你。请关上门,不必要让大家都知道这儿发生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梅森一摆手做了个手势,指着乱糟糟的房间问。 那家伙有四五十岁年纪,顶发已经稀疏,有着一双冷漠的蓝眼睛,嘴唇内陷,显得狰狞而严厉。此时此刻,他显得狼狈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梅森又一次质问他。 “我……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那家伙说。 “你认识伊内兹-凯勒吗?” “我认识……她妹妹。” “你不认识伊内兹?”梅森说着,郑重其事地瞥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 “只认识她妹妹。” 德拉-斯特里特神秘地挑挑双眉,梅森点点头。 “请你告诉我,”德拉-斯特里特愤愤地说,“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间,用一把万能钥匙,就因为你认识我妹妹吗?” “天哪,凯勒小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我认为……怎么回事呢,你本应回不来的,所以我才来到这儿。” “可能需要这样,”梅森说,“你最好坐下来,讲清情况,附带告诉我们一下,房间里这乱七八糟是怎么回事。” “我……天哪,我……你在干什么?指纹取证?” “对,”梅森说,“我在协助凯勒小姐找出这场劫难的凶手。” “哦,天哪,”那家伙说,“你是侦探!咱们这样吧,都放明白一点。我的名字不能卷入到这案子里,我输不起。我有家室,这案子会毁了我的。如果我妻子认为我……哦,我的天哪。” 他突然坐在一张直立靠背的餐桌用椅上。 “可以,继续讲吧,”梅森说,“把情况告诉我们,快点。” “假若你们能让我脱离本案,”那家伙说,“那么,我就把你们想知道的说出来。我的确不想这么莽撞地胡干,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没法……” “讲下去,”梅森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能否不把我的名字写进去,先生?” “在你离开这儿之前,”梅森说,“必须把名字告诉我,并且让我相信那的确是你的真名。我要看一下你的驾驶执照。我要彻底验证,要你给我一个绝好的解释,你用这把钥匙来这儿干什么?你要找寻的是什么?” “哦,天哪。”那家伙叹口气。 “叫什么名字?”梅森问。 “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名字?” “汤姆斯。” “姓什么?” “吉布斯。” “住在哪儿?” “洛杉矶。” “看一下你的驾驶执照。” 那家伙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擦擦额头,然后掏出一个钱夹,抽出一个驾驶执照递给梅森。 梅森检查了姓名、住址和特征,说:“这上面的住址是圣迭戈。” “是的,我住在那儿,我在洛杉矶经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家庭地址,可你却要看驾驶执照。” “好的,”梅森说,“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昨天,我没事可干,就到……唉,就转到了一个叫做拉维娜别墅的地方。你想,情况会是怎样的呢?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孤单元聊,听说那儿有女招待……真的,出于好奇……一项活动又接一项活动,我开始跳舞。离开之前,这姑娘和我又乘车出去转悠了一圈。” “到哪儿去了?” “去到一个她熟悉的赌博场。” “乘你的车?”梅森问。 “没有,乘的是一辆轿车,一辆漂亮豪华的大轿车,窗帘全遮上……” “输了多少钱?” “比我想象得多。” “多少?” “大约200元。” “然后呢?” “然后,姑娘非常同情我,她赢了大约100元,坚持要分些给我。你知道吗,刚一进去,是我给她的筹码,……算啦,她的确是一个好玩家,绝好的姑娘!我偶然提起我要开车去盐湖城,尔后……我们就谈了这些……尔后……” “尔后你问她是否愿意一起去。”梅森说。 吉布斯避开他的眼睛。 “对吗?”梅森问。 “是的。”吉布斯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怎么样?” “她说她不能去,她必须在那儿当女招待。她说她很想去,她……她喜欢我。” “我知道,”梅森说,“她对你说你很特别。” 那家伙“忽”地跳起来,惊讶得愣在那儿:“你怎么知道她是那么说的?” “这不重要,”梅森说,“继续谈我们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记住,我们有检查验证的办法。” 吉布斯说:“凯勒小姐,很对不起……没有什么理由,只不过是……” “讲吧,继续讲下去。”德拉-斯特里特说。 “她告诉我说她姐姐搬到了洛杉矶,她想到拉斯韦加斯的公寓房里取些东西,于是就问我能否到那儿整理一下托运给她们。” “她想取什么东西?”梅森问。 “一个挂有墨西哥城饭店标牌的行李箱和一些放在衣橱里的衣服,一套黑白相间的格子衣服,一件毛领长大衣,还有写字台左侧上方抽屉里的东西。” “还有吗?” “没啦。” “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把这些东西装进行李箱,锁上房门,把钥匙放在行李箱一侧的袋子里,然后快件托运到拉维娜别墅。” “凯勒小姐是收件人?” “不是,是马莎-拉维娜,那里的老板。” 梅森仔细观察着驾驶执照上的人相特征。 “这儿,”吉布斯说,“我向你证明我是谁。我右手拇指指纹印在驾驶执照上。我可以再给你印一个。” 他从桌上拿过一张吸墨纸,折叠成四层后,从一瓶自来水墨水瓶中倒些墨水在上面,拇指在上面按了按,然后从桌上捡起一纣信,在信纸背面按了几个指印。 “都在这儿,”他说着把信纸递给梅森,“你挑选几个清楚的指印对比一下。” 梅森观察了指印,与驾驶执照上的指印对比着,这时吉布斯捡起另一封信,揉了揉,擦了擦手指,转身寻找废纸篓,没找到,顺手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指印一模一样,警官。”他说。 梅森点点头,还了驾驶执照,折起有指印的信纸,装进口袋。 “你,在这个城市里住在哪儿?”梅森问。 “阿拉帕霍饭店。” “用真名登记?” “是的,当然。” “好的,”梅森说,“我们会再次拜访你的。现在你把钥匙交给凯勒小姐,然后就可以走了。” 吉布斯把钥匙递给德拉,说:“要想办法,想法不让我的名字卷入此案,我……” “我们明白。”梅森告诉他。 “你可以按圣迭戈的住址随时找到我,不过清小心些。不要写信,打电话时要给我本人,对方付款式,就说是交通违章。万一我妻子有什么想法……” “好了。”梅森告诉他,“去吧。” 吉布斯慌忙出门,如同一只脱笼的鸟。 “呸!”等他进入走廊后,德拉-斯特里特说,“你干得真棒,他一进门你就让他处于劣势地位。我的双膝都颤抖起来,几乎要跌倒在地了,现在怎么办呢?” “现在,”梅森说,“赶快离开。” 德拉-斯特里特的双眉由于惊讶而变了形:“为什么?” “因为吉布斯有些不正常,我不敢保证他不马上报警。” “吉布斯会报警?”德拉-斯特里特惊讶地问,“你真的认为不是他干的吗?他已被吓得半死。他现在已跑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吧,要了几杯白兰地,颤抖着双手几乎抓不住杯子呢。头儿,那家伙已被吓得半死了。” “是的,”梅森说,“他很害怕。”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像那样的一个人,眼光冷漠,嘴唇内陷,他能被吓成那个样子是很不自然的。” 德拉-斯特里特咯咯笑着说:“他是一个中年浪荡公子,放纵了一次还被抓获。除非你知道他害怕什么,否则你就很难判断出他有多害怕。可能见一见汤姆斯-吉布斯夫人,你就能明白你需要知道的。” 梅森笑了笑说:“不过,德拉,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 第12章 梅森与德拉-斯特里特选择了一处较安静的鸡尾酒酒吧坐下来。 “唉,”德拉-斯特里特问,“该干什么啦?” 梅森说:“联合太平洋公司顶呱呱的流线型列车洛杉矶城市号早晨两点多一点路过此地,我们看一下是否能买到两张包厢票,本次列车早上9点抵达洛杉矶,我到洛杉矶东站下车后乘出租车过去。” “蜜月圆满结束。”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哈哈一笑,“假如现在被我们的那位飞行员见到,他会大吃一惊的。” 片刻沉静之后,酒吧中播放的舞曲停止,突然插入了播音员的声音:“拉斯韦加斯广播电台,现在播放地方要闻:一、重要客人来访拉斯韦加斯。二、本地天气情况预报。三、正点报道其他有关信息。” “本节目由银带公司赞助播出,该公司下属鸡尾酒酒吧及其他酒吧、娱乐场、咖啡厅等,能满足各类孤傲、资深顾客之需要,所供菜点可与各大城市最优秀的餐厅菜点相媲美。娱乐场管理水平高超,鸡尾酒酒吧仅供优质酒类……” 梅森做了个手势说:“我想,既然这些公司赞助了这一新闻节目,我们就得……” 德拉-斯特里特伸手抓住对面梅森的手腕:“头儿,快听。” 播音员说:“好莱坞电台的一位著名电影评论员今晚透露:佩里-梅森,洛杉矶著名大律师和他的秘书,德拉-斯特里特小姐,来到了拉斯韦加斯,目的是度过一段极其浪漫的时光,据有关人士透露,他们已有多年的浪漫史。梅森先生和他迷人的女秘书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在拉斯韦加斯一走下飞机便被认了出来。记者对飞行员进行了采访,证实了这一情况,这对情人来到这儿是为了享受内华达州宽松的婚姻法规。” “现在报道拉斯韦加斯附近地区的天气情况。今夜到明天,晴天,无云。气温变化较大,今夜最低温度华氏42度,明天最高温度华氏78度。略有北风。” 然后是几则普通的消息报道,又是一则广告,最后又转入舞曲。 德拉-斯特里特举起杯来:“梅森先生,来,祝你万事如意。” 梅森举起杯来,向她微微一笑:“德拉,你不会说路易斯-帕森斯在造谣吧?” 他们碰了一下杯子,抿了一口。她说:“赫达-霍珀有可能会造谣。” “好吧,整座城市已经众所周知,现在你已不能拒绝合作了。否则评论员将控告你诽谤罪,而且……哦,天哪!” 他放下杯子,示意服务生结帐。 “怎么啦?”德拉-斯特里特问。 “吉布斯!” “吉布斯怎么啦?” “我想,他怎么那么愿意提供指印呢?” “你想到什么了?” “并且,是在我们鼻子底下干的!” “头儿,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服务生走过来,梅森晃晃帐单:“不用找零。我们有急事,快些,德拉。” 她跟着他慌忙出了酒吧,来到了街上。 “发生了什么事?” “吉布斯。他到那套公寓里去的目的是取一样东西,并且顺利地取走了。” “没有,头儿,他什么也没拿走,我像一只鹰一样一直盯着他呢。” “再想一想,德拉。” “没有,他什么也没有摸,只不过……” “讲下去。” “哦,那封他用来擦手的公函。” 梅森说:“他想取走桌上的东西,于是就主动向我提供指纹,一发现机会,就拿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的天哪,头儿,仅仅一封公函?何必费那么多周折呢……” “我们去检查一下情况再说。”梅森说。 “到哪儿去?”德拉-斯特里特问。 “去和吉布斯先生谈谈。” “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知道你不是警官了。”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去会一下吉布斯先生。” 他们沿路走去,路过一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娱乐场。 “一看到拉斯韦加斯的主街道就使我想到了大部分城镇圣诞节前的商业区。”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抿嘴笑了:“世界上的闹市都是这样。” “总是这么拥挤吗?” “我来时总是这样。” “什么时候才能清静一些?” “没有清静的时候,黎明时会好一点,不过,无论哪天哪日,无论黑夜白天,你都会发现这里生意兴隆。好了,到啦,德拉。” 他们走进阿拉帕霍饭店,走到服务台旁的电话亭里。梅森提起电话,说:“请接洛杉矶来的汤姆斯-吉布斯先生。” “吉布斯先生15分钟前已退房。” “有他的去向留言吗?” “没有。” “多谢。”梅森说着挂了电话。 他瞥了一眼德拉-斯特里特:“退房了。” “怎么办?”德拉问。 梅森沉思了一阵子,然后走到结帐处。 “晚上好。”收银员说。 “晚上好。”梅森冷冷地但很礼貌地说,“我是汤姆斯-吉布斯先生的朋友,他15分钟前刚刚退房。吉布斯先生走得急,结帐时没有细看帐单。见到我后,告诉我他发现多付了一些长途电话费。” 收银员摇摇头,说:“人们总是认为自己长途电话没有用多长时间,实际则不然……” “不是那样的,”梅森打断她的话,“的确,帐单上出现有他没打过的号码。” “长途?” “对,洛杉矶的号码。” 姑娘伸手从文档柜中抽出一份盖有“付讫”的复写帐单,抛到梅森面前的桌上,冷冷地说:“3个洛杉矶电话——号码一模一样。” 梅森看着帐单,说:“吉布斯先生记得相当清楚他只打了两次。” “那么,”收银员气呼呼地说,“他通了3次话。我查一下明细单,好吧,弄清楚一点。” “谢谢。”梅森说。 她一转身,走到另一个文件柜处,“唿”地拉开,开始查帐。 梅森记下了3次长途电话的费用,注意到吉布斯大约在饭店只住了3个小时。 收银员走过来,说:“这些帐单完全正确。分别打了3次电话,一次是在吉布斯先生刚登记进房时,下午5点10分;一次在6点以后;还有一次是在退房前的几分钟。我记得,吉布斯先生退房时我还问他,有没有刚打的电话,他亲口对我说,几分钟前刚打了一个洛杉矶电话,可能还没有结算。” “是的,”梅森说,“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电话帐目都很正确,只是中间这一次。我想可能是错了。” “不会错的。”收银员说。 梅森微微一笑:“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告诉过你了,我向朋友允诺过要来查一下的。” “晚安。”收银员极力控制着自己生气的情绪。 “晚安。”梅森冷冰冰地招呼了一声。 梅森与德拉-斯特里特走出了阿拉帕霍饭店大厅。 “记下那个号码了吗?”梅森问。 “记下了。你和她谈话时,我查了一下号码簿。” “根据号码没法查的,”梅森说,“你怎么……” “我查了一下拉维娜别墅的号码,”德拉-斯特里特说,“他拨打的电话号码是拉维娜别墅三号的电话号码。” “干得好!”梅森说,“我们考虑考虑吧。他在6点打过电话,然后又在退房前打过电话,我们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想想。” 德拉-斯特里特说:“最后一次电话无疑是汇报遇到了一个自称是伊内兹-凯勒的姑娘和一个可能是侦探的人……” “不要太自信。”梅森说。 “为什么?”她问,“你认为最后一次电话会谈些什么?” “最后一次,”梅森说,“可能是汇报说德拉-斯特里特,佩里-梅森迷人的女秘书,扮作伊内兹-凯勒出现在那套公寓里,佩里-梅森在那儿取证指纹。” “但是,头儿,他不可能……为什么呢,他没有露出一点认出我们的迹像。他开门时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当然目瞪口呆,”梅森说,“他没想到那儿会有人。当发现我们时,就特别地吃惊。不过我觉得我很聪明,示意你装作伊内兹-凯勒,我装作侦探。有一阵子他在争取时间,试图想办法赢得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想办法脱身吗?” “不,”梅森说,“他本应转身就跑,他知道,如果我们去抓他,他可以打电话报警,警察将会质问我们在那儿干什么。不,德拉,他只是想要取走某件东西而最终得到了,于是便打电话汇报给了马莎-拉维娜……” “不过,只是一封普通公函。我不明白,一封杂志社来函。” “我们回去看一下,”梅森说,“无论他装进口袋里的是什么,那就是他要回去拿走的东西。” “他会不会打电话给警察,至少是一个匿名电话?”她问。 “有可能。” “但是,你还是要回去看一看吗?” “对,我们必须回去。快走。” “头儿,这样做有危险。” “进入之前仔细观察一下,”梅森说,“然后,我们再进去,并快些出来,但是我要弄清那封公函。还有向马莎-拉维娜打的3次电话!” “我搞不明白,3次电话怎么了?”德拉-斯特里特说。 梅森疾步如飞,说:“那么我们这样解释吧,德拉。吉布斯来到拉斯韦加斯,他打电话汇报顺利到达,并接受下一步指示。” “于是便到了凯勒的公寓,进门后翻箱倒柜要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他出了公寓后第二次打电话汇报给马莎-拉维娜说他已仔仔细细翻遍了整个房间,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还有一种可能,他告诉她说已经找到了全部需要的东西,她又询问有关信函的情况,他说只有3封写给她的公函在桌上放着,而她说,‘你这个大傻瓜,其中有一封信决不能留下。再去一次取回信件。” “于是他使又回到了公寓里,碰到了我们,演了那场戏。然后他跑出来,慌忙回到饭店向马莎-拉维娜汇报有关在公寓里与我们相遇的情况,高兴地告诉她,他已拿到了她需要的信函,并且是轻而易举地从我们鼻子底下取走了。然后又回到饭店退了房。” “有这种可能,”德拉-斯特里特半信半疑地说,“只是那么一封公函到底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我们去看看吧,”梅森说,“那儿一共有3封公函。杂志社的那封已印上他的指印的公函现在在我的兜里,另外两封是从房地产公司和模特公司来的。” “到了,德拉……我想,你最好不要上去了。” “不,不行。头儿,只要你上去,我也要上去。” 梅森说:“不。你穿过这条街。如果出现了意外,警察在房间里抓住了我,你可以脱身去筹集保释金。如果我被其他人抓住了,记牢汽车牌照号码,认清车中的人物,然后马上到警察局报案。”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上去,我要……” “这样的话,将对我帮助更大。” “好吧。”德拉-斯特里特终于答应了。 梅森观察了一下左右街道,走过去后,他没有按门铃,直接插入钥匙打开大门,跑上楼梯,打开伊内兹-凯勒的房门。 一切与离开时一样。 梅森走到桌旁,看完了留在那儿的正式公函,是从一家房地产公司寄来的。从模特公司来的那封不见了。 梅森没有顾得上关掉电灯,便急急往外走,“咔”地一声关上房门,跑下楼梯到了街上。 德拉-斯特里特脸上紧张和焦虑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她跑过街道,心有余悸地说:“天哪,头儿!我太担心了,我……你听!” 他们听到警报器的声音,一辆警车转过街角,在公寓楼前迅速停下来。 有两个人跳出车门,跑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真险哪!”梅森说着,挽起德拉-斯特里特的手臂,随即进入了第一条侧巷。 “吉布斯报的警。”她说。 “匿名报警,”他同意德拉的看法,“吉布斯一直等到安全退房后才向警察报警说,在凯勒公寓里发现了小偷。” 一转弯他们又向另一方向走去。 “他拿走了什么?”她问。 “模特公司的公函。记得名字吗?” “记不得,头儿。好像是什么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 “我想,我们可以找到,”梅森说,“我们先到阿帕霍饭店。找本号码簿,仔细找寻‘阿芙罗狄特’这个名字,然后我给保罗-德雷克去个电话。” 他们很快赶到了阿帕霍饭店。 在一个电话亭里,梅森给保罗-德雷克拨了电话。 “好得很!”德雷克说,“祝贺你,佩里。终于是那么回事!好的,我确实很高兴听到这一消息。” “筑巢之前不要数鸟,”梅森告诉他说,“德拉和我在这儿办公事!” “你是那样想的,对吗?”德雷克告诉他,“这一新闻已使全城上下都轰动了。你们最好结婚算了。” “保罗,不要犯傻。” “这有什么傻?” 梅森关上电话亭的门,说:“请讲一讲那个情况吧,保罗,不要开玩笑。” “告诉你些坏消息吧。”德雷克告诉他。 “什么消息?” “你摸错门了。” “什么意思?” “你的当事人是罪犯。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的辩护方案都将彻底粉碎。” “怎么可能呢?” “因为那个坤包。” “坤包怎么了?” “那是马莎-拉维娜的坤包。” “什么?”梅森大声叫着。 “是的。” “保罗,不可能!” “是的。我找到了一个皮制饰品公司的进货员,他了解这方面的整个情况。那种类型的坤包制作于帕萨迪纳,制作商是一个设计制造特殊皮制饰品物件的人,承接个人定单。这种坤包很漂亮,不通过批发商或零售商销售,仅仅根据定单直接制造经营。” “为了调查清楚,我去找到制造商谈了谈。因为我耽误了他星期六晚餐的时间,他还有点生气。不过,很明显,他是一位诚实的老傻瓜,他的声誉很好,在这一点上没有问题。他认出了照片上的坤包是马莎-拉维娜买的那种,她常在那儿买坤包。那人说话不多,他说他的这个顾主总是很神秘。他确认这种特殊的坤包是他那儿制作的,马莎-拉维娜买走的。” “如你所知,这种坤包别具一格,包盖上有一面镜子,并遮严了整个的坤包。这种包……” “他认识马莎-拉维娜吗?不可能有误吗?” “不会错的,”德雷克说,“我让他看了马莎-拉维娜的照片,他说她在那儿买坤包用的是个人支票。他知道她的名字。他经常卖坤包给她。” “那么,该死的!”梅森说,“我要压上一大笔赌注,她不是坐在车里的女人……天哪,保罗,也可能她把坤包借给了某个人。” “当然,”德雷克说,“有这种可能。不过,你脚下的地毯已被扯动,有人已在被告身上做起了文章。” 梅森说:“继续按计划进行。有关阿彻的女朋友,情况调查得怎么样?” “他没有女朋友。他是一个鳏夫,并且洁身自好。即使有个女人在抢劫案发生的那天夜里坐在车里,佩里,也绝对没有理由不敢承认这一点。他可以和任何一个他喜欢的女人坐在车里,他是一个富有的鳏夫,又没有孩子。” “除非那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梅森说,“她丈夫可能……” “是的,你总是从那个角度看问题,不过,那个案子中结过婚的那个女人应该带着马莎-拉维娜的坤包。我告诉你,佩里,你下错了工夫。我认为马莎-拉维娜在回答抢劫案细节调查时所表现出的尴尬和失态可能是由于一些我们还不了解的内幕,还有,可能是她没有述清细节的自信心所致。” “好吧,”梅森疲惫地说,“继续干吧,保罗。” “我说,佩里,我想给你提个忠告。结案吧,这起案子代价太大。我们兜着圈子在干来干去,只是在寻踪觅迹,而……” “至少再干一天,”梅森说,“我星期一上午会上法庭去的,并且带上……” “你接受了我的忠告却又忘记它,”德雷克接着说,“这个案子中有些东西是他们不想让你弄明白的,不过,这些东西的确与劫案无关。你的当事人艾伯特-布罗根进行了抢劫,他已经游荡两三个月了。而且还谋杀了达夫妮-豪厄尔。” “他是我的当事人。”梅森说。 “你是老板。”德雷克说,“我认为我们应该放弃。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当事人,他希望你帮他脱离干系。” “这也改变不了他是当事人这一事实。就那样干吧。”梅森挂断了电话。 德拉-斯特里特面带疑问地审视着走出电话亭的他。 他摇摇头。 “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扯我脚下的地毯。” “头儿,怎么回事?” 他告诉她了一切。 德拉-斯特里特静静地沉思起来。 “我们现在干点什么?”德拉-斯特里特问。 “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的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 “号码簿上没有登记。” “没有那样的名称吗?” “一个也没有。” “我完全可以确定,公函中写的就是这样的名称,是模特公司,其中有阿芙罗狄特这几个字,我记不清全称,不过阿芙罗狄特是名称的一部分。” “我知道,不过没有登记在册。”她说。 梅森皱皱眉头:“找一张洛杉矶日报,先从招工广告中找。我们在火车到达之前有的是时间。这里有个阅报处,全国各地大部分报纸都有,我们挑一份周日观察和周日时报,仔细阅读一下分类广告版,看看能发现些什么。” 他们找到一个外地报纸报架,买了几张报纸。接着梅森便与德拉-斯特里特走到火车站附近的萨尔塞奇夫饭店大厅里坐下来,开始浏览报纸。 “我们在哪个栏目中寻找?”德拉-斯特里特问。 “招工求职栏中。应注意有关为女性提供工作机会的,综合类和其他你可以想象得到的内容以及提供个人简况的内容。你看时报,我看观察报。” 不足10分钟,德拉-斯特里特读到了一则招工广告。“看这儿。”她说着,打开坤包,掏出一把小型指刀剪,细心地剪下了这则广告。 “什么?”梅森问。 她读给他听: 特招:年轻漂亮女性,年龄在21岁至29岁之间,能够出差,喜欢冒险,可从事外轮及飞机公司的服务工作或专业的美国摄影模特工作。申请者一般应具有中等以上漂亮容貌。身材适中,长相勿需过分突出,普通标致的美国姑娘即可。 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信箱6791(x)号 “这能给我们一些提示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不知道,”梅森说,“不过我的确有这么一种预感,它能给我们一些提示。”他看完自己手中的报纸,说:“观察报上也有同样的一则广告。” “很明显,她应招过,”德拉-斯特里特说,“并收到了复函。” “这封信很重要,”梅森说,“所以马莎-拉维娜派汤姆斯-吉布斯重新返回那套公寓里去取。” “你这样认为吗?” “我完全敢肯定,”他告诉她说,“我当然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第13章 星期日上午,面容严肃的佩里-梅森一回到洛杉矶就在办公室里主持召开了一次会议。 保罗-德雷克说:“对不起,佩里。我觉得我们已令你失望。但是我认为,这是因为你误入了歧途。在我的脑子里,我一直没有怀疑过。劫案发生时马莎-拉维娜与罗德尼-阿彻同坐在车里,坤包是她的。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汤姆斯-吉布斯是怎么回事?”梅森问。 德雷克说:“吉布斯是假的,这很正常。因为你没有发现更多的情况。首先,我的调查结果是,圣迭戈的地址——你电话里通知我们的那个驾驶执照上的地址——它根本就不存在。毫无疑问,他有那样一个应付突发事件的驾驶执照,他可能还有一个使用真名的执照,用来应付正常的检查。” “我需要他,”梅森说,“需要找到他。” 德雷克有些不耐烦:“实际上,你曾经抓住过他。如果当时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能与拉斯韦加斯联系。他一离开饭店就能被我派的人跟踪上。” “你不可能那么迅速,”梅森说,“而且,我也不能。我没有责怪你,保罗。我抱怨的是各方面的压力,人人都与我作对。观察报上提到的邮箱号码调查得怎么样了?” “很简单,所有寄来的邮件一律放进一个大信封里,有人专门来处理,几天取一次。取邮件的人就是登广告的人。他告诉广告部说,这是向良家女子提供一份真正的工作机会,除此以外,似乎没有人了解他。” “我认为,劳工审议局了解这个情况,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招工行为都是瞒不过劳工审议局的。劳工局人士告知我的部下两个姑娘的名字,这两个姑娘被安排在墨西哥航空公司和阿卡普尔科的景区饭店工作。他还提供了一些在古巴工作的姑娘的名单。虽然在录取时淘汰率很高,但是达到标准,符合特别要求的姑娘们将会找到很好的工作。她们工作的时间并不很长,但可以免费出差旅游,又有工资收入。对于那些无职业的,正在联系工作的姑娘们来说,很轻易地就会来应招。正好,今天有两份晨报上都有这个广告。” 梅森说:“德拉-斯特里特已经去申请报名,玛丽-布罗根也要去。我认为,玛丽的条件很好。玛丽,最重要的是你明天不能到法庭上。” “为什么?” “因为你会被认出来。报界将会挖空心思地报道艾伯特-布罗根的侄女前来助阵,并会大肆拍照。我不想让任何人见到你的照片并认出你是何人。如果你被那个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录用,我想让你到那儿去得到一份工作。我想弄清其中的根由。” “已经没有时间来进行调查了。”德雷克说。 “你这是告诉我吗?”梅森咕哝了一句,“保罗,找几个女侦探去应招这份阿芙罗狄特广告中的工作。我准备去搅和一下,至少要有一名能申请上。” “好吧,我手下有干这种任务的姑娘。那么,明天怎么安排?我能帮些什么忙?” “不知道,”梅森说,“我准备进去踢腾一阵子,充分利用每一个漏洞,每一点法律细节,每一次机会。作为一名律师,接案后他能做的就是这些。一般来说,他必须观察案情的进展情况,在一连串证据中找出纰漏来。” “是的,”德雷克说着,迅速瞥了一眼玛丽-布罗根,“如果当事人是清白的话,这样当然可以,但是,假若证据确凿,他的确有罪呢,佩里。” “我明白,”梅森说,“现在确实如此。不过,我所关心的是明天开庭时,形势会是什么样子。” “好吧,”德雷克告诫说,“你面临的是一位不友好的法官。众所周知的是,他反对任何使用所谓策略所进行的法庭调查。他要求一切都简化为提出证据,进行证明。他不喜欢任何臆想和推测,他要求在他的审判庭里所进行的一切,都应如同钟表的机械运动一样按部就班。” “我知道。”梅森说。 “那么,你该怎么办?”德雷克问了一句,并做出就此为止的手势。 “我可以利用策略。”梅森说。 “我说过,法官埃根不赞成这种作法。” “他不赞成,见鬼吧,”梅森说,“尽管如此我坚持我的策略,在法律的有限范围内利用策略。相信我,保罗,如果我有了机会,我将会迅猛地、出其不意地出击,让人人震惊,个个称奇。” “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德雷克说。 “凯勒姑娘怎么样?”梅森问。 “又让你失望了,”德雷克说,“我到医院看到了她,是伊内兹-凯勒姑娘,和我从拉斯韦加斯来的那一个。” “她身体怎么样,保罗?” “还好,恢复了知觉,情况已好转,我想现在该好了。她丈夫带来了医生,他们辞退了汉奥弗医生。” “她的什么人?”梅森问。 “她丈夫。” “他们怎么能那样做?” “哦,不要发火,佩里。替他生什么气。那姑娘的丈夫有许多她写的信,他们关系很融洽。他有自己的医生,是私交,名字叫多伊尔。那姑娘的母亲也来了,哭了好一阵子。” “她现在在哪儿?” “在雷斯特威,是个私人疗养院。汉奥弗医生给她进行了急救处理后,她丈夫和母亲才赶到。当然,汉奥弗医生处于很不利的位置,因为病人和家属都没有去请他。他说是守门的瑞典人通知他去的,但那个看门人却否认。家属来了之后,汉奥弗医生就站不住脚了,他只好客气地离去。他想与你联系一下,但谁也不知道你在哪儿。你本应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联系。” “接着广播上就有了你和德拉-斯特里特到拉斯韦加斯去的新闻报道。我与所有的饭店和著名汽车旅馆都联系过,哪儿也没有你们的住房登记。” “现在状况怎么样?”梅森问。 “多伊尔医生不让接待任何探访客人。我想她身体可能太弱,明天还不能出庭,不过你也不需要她了,佩里,她已经出卖了我们。” 梅森皱皱眉头,对这件事很头疼。 “真该死。保罗,我讨厌出这样的事。万一那个姑娘发生了什么意外……” “忘记这件事吧。”德雷克说,“多伊尔医生是一位声誉极佳的,讲究职业道德的医生。姑娘的母亲在她身边,何况还有她的丈夫也在。” “有什么可以证明那是她丈夫和母亲吗?”梅森问。 “天哪,佩里。”保罗说,“快别问啦!只是这么一宗普普通通的案子。姑娘吃了那么多的安眠药片,玛丽-布罗根亲眼看到的。” “那么,救护车接走的那个姑娘是谁?”梅森问。 “你终于问住我了,”德雷克承认道,“可能是在大厅里拉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醉鬼。我已经查出,救护车上的护理人员没有上到三楼,他们接走的姑娘是在电梯里发现的。” “后来那个姑娘呢?”梅森问。 德雷克耸耸双肩:“想一想吧,佩里,我昨天才查了出来。可能是当护理人员发现自已被一个醉鬼所骗后便让她走了。活见鬼,我不知道,警察也不知道,不过警察对此不太感兴趣。” “他们监视着多伊尔医生的病人,对这一点我比较清楚。” “你说过,她在哪儿,保罗?” “在雷斯特威疗养院,那个地方的级别很高。” “她清醒了吗?” “哦,是的。我有那个地方的消息,我同事的一个朋友在那儿当护士。她恢复得很好,只是有些神经紧张。因为某些原因,她不想作证。” “所以她极力不想露面,不过,对她已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佩里,我告诉过你,我见到她了,她就是伊内兹-凯勒。” 梅森说:“见鬼,保罗,我仍然认为有两个姑娘。” “也可能,”德雷克说,“但吃了安眠药又恢复过来的,的确是真正的伊内兹。她的家人认出了她,我也认出了她。并且她也是我派人送传票时接传票的那个人。在这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不过,你不能让她作证……不能让她做你的证人。她已出卖过我们。” 梅森说:“保罗,监视那家雷斯特威疗养院。一定不要让那个姑娘跑掉。查清多伊尔医生的情况。” 德雷克的表情中明显地表露出他对梅森的极度不满。 “好吧,你让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是你的案子,佩里,反正是花你的钱。” 第14章 从星期一上午10时开庭的那一刻始,周末案情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就已相当清楚。 陪审员们那一个个双唇紧闭、表情严肃的面孔使人们可以感觉到,绝大多数的陪审员们都已经阅读过报纸上有关指证艾伯特-布罗根为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的凶手的报道,并且互相之间交流过信息。 坦率的容忍态度早已不复存在,陪审员们的表情都已经变得残忍而可怕。 梅森站起身,法庭的注意力集中过来,他说:“尊敬的法官先生,我要提请一项动议,但陪审团需要回避。” 法官埃根皱皱眉头,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好的。在辩护律师提请动议之时,全体陪审员回避。动议必须符合法律要求,并且没有评议陪审团的内容。所以,请陪审员离开法庭,等候通知,在等候期间请各位牢记法庭训诫,不许谈论案情,自己在场时不要允许其他在场人议论案情。” 法官埃根点点头。陪审员们一一走了出去。 他们离开审判庭后,梅森说:“请求法庭允许……” “法庭非常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梅森先生,”法官埃根说,“请尽量简单地说明你的动议。” “请法官先生注意,”梅森说,“在地方报纸上已经出现了一些报道,指出本案被告为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的凶手。” “怎么了?”法官埃根冷冷地问。 “这些报道有着明显的倾向性,并能引起各陪审员对本案被告产生偏见。”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有偏见?” “法官先生,按照逻辑推理。” “可能会吧,但你必须用证据来证明他们读过这些报道。” “不提问他们是没法证实的,”梅森说,“但提问的结果又会使他们注意到这些报道,而重视这些报道,当然,被告方不希望这样。” “那么,你的动议是什么?” “我提议解散陪审团,宣布其为无效陪审团,然后选举产生另一个陪审团审判本案被告。在目前情况下,审判期间新产生的陪审团应该隔离起来。” 哈里-佛里奇,助理地方检查官,忽地站起来,说:“请等一下,法官先生。” 法官埃根示意他保持沉默,并对佩里-梅森说:“你有证明某个陪审员读过那些你所提到的报道的证据吗?” “没有,法官先生,但是他们向新闻界广泛地散布了有关信息。我觉得,如果法庭对陪审员进行审问,回答读过那些报道的陪审员至少能占到9位。我们不想去审问,但我敢说你可以得到9个肯定的答复。” “已经指示陪审团不许阅读载有本案案情的报纸。”法官埃根说。 “而事实上,谁也猜不出别人的心思,只有读了报纸才能知道该报文章中是否载有本案案情。” “没有必要,”法官埃根说,“我不能随意推测陪审员无视法庭训诫。” “我可以插句话吗?”哈里-佛里奇问。 “等一下,”法官埃根说,“我在否决动议。现在,你想说什么吗?助理地方检查官先生。” 哈里-佛里奇笑笑说:“目前情况下,不必说了,法官先生。” “好的,”法官埃根说,“那么,法庭要告诉你几句话,助理地方检查官先生。我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如何泄漏到新闻界的。但是,我敢肯定,假若你的办公室采取了相应的措施,那么消息就不会,也不可能会泄漏出去。法庭并非成立于昨天,法律早在法官出现之前就已经在法庭中实施。我觉得,向公众泄漏案情至少是极其草率的,这是一种极不聪明的行为。我甚至也认为,这是一种故意行为。这使得本案出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有可能上诉到上级法院。没有任何理由能说明,为什么本案案情的泄漏不能拖到结案之后呢。” “法官先生,”哈里-佛里奇抗议说,“我们控制不了新闻界,报社记者什么消息都能得到……” “大部分消息的泄漏都出于政府官员之口,”法官埃根打断他的话,“如果你们等到明天再向报社透露,法庭就不会对你们的做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当我提到‘你们’时,当然,我指的是你们的办公室。好啦,否决动议,继续开庭。” 法官埃根狠狠地盯了佛里奇一眼,然后是梅森,接着敲了一下木槌,表明他的否决生效。 陪审员们被通知到位,他们又一一地走进法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开庭!”法官埃根喝了一声。 梅森站起来,向法庭报告说:“请法庭允许,被告要求彻底查明,是否所有证人都已经了解并遵守法庭规则。本案任何证人都不允许留在审判庭中。” 佛里奇和气地说:“被调查过的证人可以留下吗,梅森先生?” “如果你绝对保证,在任何情况下,这个证人都不会被再次调查,那么,我没有异议。但是,如果是留在审判庭的证人,我将不会再次让他站上证人席。” 佛里奇耸耸肩膀,说:“按照一般规定,被调查过的证人是可以留在庭中的。” “本案没有这项规定,”梅森说,“我希望所有证人遵守法庭规则。” “很好,”法官埃根规定说,“所有被传到法庭为本案作证的证人一律退出审判庭。星期五休庭时证人席上接受调查的证人是拉维娜夫人。” “请法庭允许,”哈里-佛里奇说,“调查拉维娜夫人时有一个问题,我认为,可能已使陪审团感到了迷惑,也可能使得辩护律师感到了不解。所以,在庭审之前我想先弄清这一问题。我请求法庭允许罗德尼-阿彻来到证人席上回答几个问题,槁清一些情况,也请求辩护律师同意。我觉得这样做对本案极其有利,并且对陪审团也会有更大的帮助。” 佛里奇向着陪审团的方向微微欠欠身子,似乎向他们表明,他愿意尽力为他们服务,并乐意帮他们了解本案事实。 法官埃根俯视着佩里-梅森,说:“我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将尊重梅森先生对问题的看法。” “完全同意。”梅森说,“我同样很想弄清事实的真相,办案的目的就是这样。” “很好,”法官埃根做出决定,“传阿彻先生出庭作证。拉维娜夫人,你应记住,作为一个证人,必须遵守法庭规则,你不允许听到阿彻先生的证词,你必须回到证人室内等候传讯,接到传讯时才能返回。” 马莎-拉维娜站起身,微微笑着说:“当然可以,法官先生。”然后走出了审判庭。她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每一双男性的眼睛都特别热切地欣赏着她,这些贪婪的男人们都希望得到她这样的女人,既柔顺,又温存;既美貌,又性感。 过了一会儿,罗德尼-阿彻强忍着怒火,进入审判庭。 阿彻身着设计高雅的双排扣高档西服。当他站着时,衣服自然下垂,衣缝挺括,棱角分明,但当他坐入证人席时,椅子两侧的扶手架起了两侧的衣摆,露出了衬料,表明了他的胖度,表明他大腹便便的体形完全依赖于高级裁缝师的艺术美化。 很明显,阿彻体会到了这一事实,他极力将两肘夹紧放在身体两侧的扶手之内。感觉着这样坐太不舒服,又把肘抽出来,放在扶手上歇一阵子,然后折衷一下侧身坐着,一只时放在扶手上,另一只则放于扶手内侧。 佛里奇说:“阿彻先生,我想让你回忆一下案发时的情景。” “好吧,先生。” “能否准确地向陪审员们叙述一下,当案犯把车门猛地拉开,用手枪顶着你的面部时,你正在干什么?” “我刚点着一支烟,”阿彻说,“我正在点烟。我按了一下仪表板上的电子点烟器,马上抽出来,举手点着烟,就在这时,被告猛地拉开车门,命令我‘举起手来’,我举起双手,点烟器从手中掉下来。”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想,点烟器可能掉在座位上,在座垫上烧着了一个圆洞,就是汽车照片上的那个洞。” “你指的是物证第5号。”佛里奇说着,从许多照片中取出一张8x10的照片递给证人。 “是的,先生。” “后来,你又找到点烟器把它放回原处,放到汽车仪表板上的点烟器插孔中了吗?” “是的,我把它插进去了,先生。我在汽车地板上找到的,那时警察还没有赶到。我捡起点烟器把它插回了原处。” “谢谢你,”佛里奇说完,转身对着法官埃根,“我只想简单地问清这个问题,免得有造成误解的可能。” “你可以保留对证人证词的评论,到法庭辩论时再说。”法官埃根说着,明显地动了气,因为佛里奇油滑的解释有些过分巧合,其作用是为了替马莎-拉维娜在星期五下午回答梅森法庭调查时被困扰的证词打圆场。 阿彻站起来就要离开证人席。 “等一下。”梅森说,“我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一下。” “当然可以。”佛里奇说着,似乎非常愿意向被告律师让步。 梅森用讥讽的口吻说:“多谢你允许我向证人进行法庭询问。” 佛里奇脸色一下子红起来。法官埃根敲响了他的木槌,“律师应该控制个人情绪。”他说着,声调里却包含着佛里奇咎由自取的味道。 梅森转身面向阿彻。 “在周末里你与别人谈过这件事吗?”梅森问。 阿彻的油腔滑调表明,这一问题他曾经预料到并进行过预演回答。 “佛里奇先生请我准确地告诉他案发时的情况,于是我就把情况向他讲述过。” “星期五上午出庭作证时你为什么不把这些情况讲出来?”梅森问。 “没有人问我这些情况。” “可能,我能帮助你回忆一下,”梅森说,“佛里奇先生曾经请你讲述一下在十字路口停车时的情况,这是否是事实?” “是的,先生。” “你为什么没有继续讲下去……” “请等一下,法官先生。”佛里奇讲着,一跃而起,“我抗议企图用这种问题来指责证人,如果梅森先生用回忆庭审记录的方法来指责证人,那么他必须提供记录,必须用特殊的证据来面对证人,并提供给证人一定的解释机会。” 佛里奇礼貌地站立着等候法官的裁决。 梅森大度地笑笑,说:“我兜里装着的正是这些问题和答案,并且已由法庭记录下来……” “法官先生,我抗议辩方律师这样的言辞,说他已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这是一种威胁。”佛里奇说。 “辩方律师应保留评论,等候法庭答辩。”法官埃根说,“重新开始询问,梅森先生。” 梅森说:“你是否被要求过,阿彻先生,上星期五上午,就在这儿,在法庭上,讲述一下靠近十字路口时所发生的情况。你没有做出如下回答吗: “我减速行驶到十字路口停下来。我与坐在右边的同伴谈着话,过了一会儿,也没有注意左侧车门。我盯着信号灯,等着它由红变绿。就在这时,左侧车门猛地被拉开,我转身想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被告手里拿着一支手枪对着我。被告命令我举起手来,我立即遵命行事。他立即把手伸进我的衣袋里,掏出钱夹,抢走我的钻石领卡,又探身越过我的双腿抓住了我右侧同伴的坤包,向后一跳,一脚踢住了车门。抢劫进行得很迅速,我几乎没有机会搞清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切结束为止。” “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答:我清楚地看到被告穿过大道,到了他停车的地方。那辆车停在反方向处,亮着灯,很明显发动机没有熄火,因为他跳进车,关上门,几乎是立即就高速驶去。” “问:你是否有机会注意到被告的车型?” “答:我注意到了。是一辆相当老的型号,棕色的切夫劳力特,前侧右方护板有点变形。” 梅森放下记录稿:“询问这些问题了吗?你是这样回答的吗?” “是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有关你点烟的那一段?” “我只能重复告诉你没人提问我那个问题。” “有没有人问你走近十字路口时发生了什么事?” “有,先生。” “你明白问的是什么吗?” “我明白那个问题,”证人口齿灵俐地说,“问题问的是走近十字路口时发生了什么与案件有关的情况,我想并不需要说明我两只手都在干什么,我的每一个动作,我做的每一件事。比如说,停车的时候,先踩刹车板,脚固定在刹车板上,等候信号灯的改变。我的车是无级变速,不需要换档,我忽略了讲述踩刹车板,我觉得这个不重要,就如同我觉得点烟不重要一样。” 阿彻讲述起来非常自信,很明显他曾经对这件事进行过相当认真的演示。 “那么,”梅森说,“我现在问一下照片的问题,即物证5号,你曾经认证过的。” “好吧,先生。” “这里,在座垫上有一个圆洞。” “是的,先生。” “你是否知道这张照片摄于何时?” “我不知道,是警察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摄的。” “你把汽车交给了警察?” “是的,先生。他们建议说他们要仔细地检查取证指纹,看是否能找到车门上抢劫犯的指纹。” “你在什么时候把汽车交给了警察?” “抢劫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 “什么时候取回?” “隔一天晚上。” “把汽车交给警察时,你已经知道汽车座垫上被烧了一个洞。” “是的,先生。” “你是否知道,座垫上是什么时候烧的洞?” “抢劫案发生时。” “不是在案发之前吗?” “当然不是。” “你肯定吗?” “绝对肯定。” “你掏出烟盒要吸烟时,给同伴让烟了吗?” “你是说拉维娜夫人吗?” “我是说你的同伴。” “同伴就是拉维娜夫人。” “让烟了吗?” “我……我记不清。” “这是很自然的举动,不是吗?” “是的,肯定是的。” “她吸烟吗?” “哦,是的,她吸烟。” “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说,你仔细回忆一下,让烟了吗?” “让啦。” “她接住了吗?” “是的。” “那么,”梅森说着伸出食指,做出指责某人的手势,“你把点烟器的事弄错了,你应该先让她点烟。” “不对……对……让我想一下,我弄错了。我没有向她让烟,那晚早些时候我曾经让过她烟,她拒绝了,我吸切斯特菲尔德牌,她喜欢吸拉基斯牌。她吸自己的烟。” “不过,你总是为她点烟吗?” “没有。她烟盒中有个内藏式打火机,总是用自己的。” “是你自己亲自注意到了这个烟盒呢,还是有人告诉过你?” “我亲自看到的。” “那天晚上吗?” “是的。” “几次?” “好几次。” “6次?” “至少。” “12次?” “可能吧,我没有数她吸了几次烟。那时我没有考虑到自己会被传来回答她打开坤包掏出香烟多少次的问题。” “至少6次吗?” “我想是的。是的。” “你做过说明,说明你曾经清清楚楚地观察到了被告的面孔。” “是的。” “很清楚吗?” “当然是的,我一直盯着他。” “盯着他的脸?” “是的。” “多长时间?” “抢劫活动的全部过程中,梅森先生。” “你做过说明,作案的时间相当迅速。” “是的,先生。” “多长时间。” “只有几秒钟。” “30秒?” “没有,没有那么长时间。” “20秒?” “没有,只有几秒。” “几秒?” “我感觉有5到10秒钟吧。” “没有超过10秒?” “没有。” “整个过程中你一直盯着他的面部吗?” “是的,先生。所以说我没有注意到点烟器的问题,没有注意到座垫上烧了个洞。” “被告将手伸进你衣内口袋中掏出了你的钱夹,是吗?” “是的,先生。” “然后装进了他的口袋吗?” “是的,先生。” “然后,从领带上扯下你的钻石领卡,对吗?” “是的,先生。” “然后他探身越过你的大腿部位抢走了你同伴的坤包,对吗?” “拉维娜夫人,她的坤包。” “当然啦,”梅森说,“好的,你的钱夹装在上衣内侧右边的胸兜里,对吗?” “是的,先生。” “上衣敞开着吗?” “没有,先生。我习惯于扣着扣子。” “那么,要想拿到钱夹,被告必须将手伸进上部衣领开口处,对吗?” “是的,先生。” “要想做到那一点,他必须探身向前,这样的话,他的头顶部位就几乎与你的下颌并行,对吗?” “是的,先生,是这样。” “他哪只手拿着枪?左手还是右手?” “我……让我想一想……右手。” “所以,他的枪顶着你的左侧,他的左手伸向你的胸部,从口袋里掏出钱夹,对吗?” “是的,先生。” “他什么时候抓住钱夹?” “一开门就先抓住了。” “先抓住钱夹才说‘举起手来’吗?” “不是,说出‘举起手来’的同时就抓住了钱夹。” “他一说‘举起手来’,你马上就自动地举起手来,对吗?” “对。” “你一举起手来,被告马上就伸手掏钱夹,对吗?” “是的,先生。” “速度有多快?” “立即。” “能否向陪审团演示一下,到底有多快,好吗?” 证人相当敏捷地把手举起来。 “好,”梅森说,“被告掏你的钱夹时,假若他用左手,他就会挡住你的上身,你能看到的只能是他的头顶。他的头发会顶住你的下颌,只有在这样的位置上,他才能做到你所申明的一切。” “哦,我……是的,先生,你说得对。” “当他扯下你的领卡时,他仍然是右手握枪吗?” “是的,先生。” “用左手扯下了领卡,对吗?” “是的,先生。他死劲地一扯,脱开了领结,那是一件25美元的针织手绘艺术品。” “当他探身越过你的腿部去抢坐在你右侧的那个女人的坤包时……” “拉维娜夫人。”证人抢着说。 “当然是的,”梅森冷冷地说,“当他探身去抢拉维娜夫人的坤包时,你所看到的只能是他的背部。他那时正好探身越过你的腿部,对吗?” “对,先生。” “抢坤包时,用了多长时间才探身越过你的腿部抓到那个包?” “哦,可能没有超过2之秒。” “这一点你能肯定吗?” “哦,也可能是3秒……就算4秒吧,我想只能这么说,从2秒到4秒吧,梅森先生。” “你的领卡是用某种保护方式固定在领带上以防丢失的,对吗?” “是的,先生。” “被告伸手抓住领卡,把它扯了下来,对吗?” “是的,先生。” “掉得很顺利吗?” “他那么一扯,的确很顺利,他把针织领带扯破了。” “那一扯用了多长时间?” “还是那句话,2到4秒。” “好的,被告伸手从你口袋中掏出钱夹用了多长时间?” “还是那句话,2到4秒。” “然后被告关上车门,转身就走,对吗?” “是的,先生。” “仍然握着手枪?” “是的,先生。” “仍然用右手握着?” “是的,先生。” “关门用了几秒钟?” “不足2秒,我想应该是1到2秒。” “那就是说,你并没有在作案的全过程中一直盯着被告的面部,对吗?” “这个,我……这个,没有,没有老盯着。” “那么,他探身越过你的腿部时,你只能看见他的后颈,他伸手掏你的钱夹时,你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当他扯下你的领卡时你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转身用左手关上车门时,你看不到他的面部。直到他说出‘举起手来’这时,你才有可能看到他的脸,因为你已经证实过这之前你一直在盯着信号灯。” 证人极度地局促不安起来。 “那么,”梅森说,“你只是在相当短的时间内扫了一眼他的面孔,可能没超过1秒钟。” “我没有那样说。” “你自己算一下你所提供的时间吧,”梅森说,“在你的讲述中,每一个动作都要花费2到4秒钟的时间,你申明过,全部抢劫过程可能不足10秒,也可能在5秒内完成,因为在抢劫过程中,甚至连交通灯都还没有来得及变换。好,现在请转向陪审团,阿彻先生,以秒为单位。告诉他们,你清楚地观察到被告的面孔用了多长时间?” “这个,我……”一阵沉默。 “请回答问题。”梅森道。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会超过1秒钟,对吗?” “这个,我……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梅森先生,我很难确定。” “确实是这样,”梅森说,“你只是在一眨眼的,转瞬即逝的工夫里扫了一眼抢劫你的那个人的面孔。既然发生了抢劫,那么你就只好认定那个人就是被告。”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认出了被告。” “好的,”梅森说,“让我们重新回到案发的那天夜里。你手里拿着点烟器。” “是的,先生。” “你把点烟器举到面前要点烟,对吗?” “是的,先生。” “在盯着信号灯的同时,还要让烧红的点烟器接近香烟,对吗?” “我想是的,先生。” “太好啦,”梅森说,“那么,你的眼睛是盯着红色信号灯,还是盯着点烟器?” “两个都照顾到,主要是信号灯。” “信号灯很亮吗?” “相当亮,先生。” “你同时还看着手中拿着的点烟器吗?” “是的,先生。” “在街对面信号灯的正下方有一个非常耀眼的霓虹灯药店广告,对吗?” “我……可能吧,先生。” “你的眼睛当时已经习惯于耀眼的灯光了,对吗?” “我想,是的。” “被告当时应站在街上相对黑暗的地方,对吗?” “这个……是的,先生。” “你只看了他不足1秒。只有在这1秒钟里你可以看到他的面孔,对吗?” “这个……我,就按你说的为准吧。” “你在一眨眼的工夫里看了他一下,”梅森说着,用食指指点着来强调他的每一句话,“那么,事实就会是这样,你的眼睛在盯着霓虹灯的亮光和信号灯的红光以及燃烧着的点火器的微光的时候,那张面孔实际上是在暗处。对吗?” 阿彻耸耸肩:“我猜想,是吧,你说是就是。” “不要猜想,不要让我和其他任何人为你作证。这是事实,或不是事实?” “好的,是事实。” 阿彻的上衣似乎突然比他傲慢而有自信地坐进证人席时大了许多。 “你说过,被告人的汽车的右护板变形了,是吗?” “是的,先生。” “你的车头向南,对吗?” “是的,先生。” “被告的车头向北,对吗?” “是的,先生。” “停在大街对面,是吗?” “是的,先生。” “靠近对面人行道,是吗?” “是的,先生。” “你能够透过车身看到车右侧变形的护板吗?” “不,先生。我确实看到了变形的右护板,那是在被告跳上车从路边开走时,他飞快地将车向左一转,于是我便特别留意地看到了那个变形的右侧前护板,因为我盯着那辆车想看一下它是否有突出的记号。虽然只扫了一眼,但己足够,我看清楚了。” “自那日之后,你又见过那辆车吗?” “见过,先生。昨天在警察局见过。” “认出来了吗?” “是的,先生。是那辆车。” “但是,劫案发生的当天你并没有把变形的右护板这一细节报告给警方,对吗?” “没有,先生。那天夜里没有,因为我太紧张。不过,我想我应该在第二天就提到了。” “调查完毕!”梅森说。 哈里-佛里奇文雅地说:“我想从另一方面询问一个问题,只一个问题。阿彻先生,尽管时间仅仅几秒钟,但据我的理解,你的证言的意思是,你的确看到了被告,几秒钟足以让你认出他来。对吗?” “等一下,”梅森说,“我抗议这一问题。法官先生,这是诱导和提示。” “抗议有效。” 佛里奇兴奋地说:“抢劫你的那个人是谁?” “被告。” “调查完毕。”佛里奇说。 法官埃根对佛里奇皱皱眉,警告说:“这样的问话完全是一种错误的诱导行为,每个律师都会这样理解的。” “请法官先生谅解,”佛里奇说,“我仅仅是为了节省时间。” “还有其他需要调查的问题吗?”法官埃根问梅森。 “没有,法官先生。”梅森说。 阿彻离开了证人席。 “那么,”法官埃根说,“星期五是对拉维娜夫人进行法庭调查,现在通知拉维娜夫人重回证人席,被告方所进行的法庭调查继续进行。” 马莎-拉维娜重新走进审判庭,走上证人席。她微含笑意地瞥了一眼法官埃根,然后侧视了一下陪审席,似乎向陪审员们传递亲密无间、互相理解的信息。 梅森将椅子向后一推,站起身来,走到桌子的另一端,面对证人。 “自从上次离开证人席后,”他问,“你与罗德尼-阿彻交谈过吗?” “没有与阿彻交谈过。”她说着,面带笑容,“我知道,证人之间不该谈论有关作证的事,我严格遵守法庭训诫的文字意义和精神实质。” “但是,你与哈里-佛里奇先生交谈过,对吗?” “佛里奇先生和我谈过有关作证的某些方面的问题。” “他请你谈过作证方面的问题?” “他问了几个问题,我一一做了回答。” “这些问题与证言有关吗?” “这些问题与某些事件有关。” “哦,法官先生,”哈里-佛里奇从容而礼貌地说,“我并没有准备隐瞒自己与证人交谈过的事实。我猜不透别人的心思,我必须了解有关案情的详细情况,并依据这些情况来准备我的对策方案。” “梅森先生在调查证人,”法官埃根说,“你有异议吗?” “当然没有。” “那么,请坐。” 佛里奇缓缓地坐下来。 梅森说:“拉维娜夫人,现在我想了解一些有关抢劫案的详细情况。” “好的,梅森先生。” “那天晚上你和阿彻先生在一起,有多长时间?” “大约一个半小时,和他一起用的晚餐。” “在哪儿?” “金狮饭店。” “吃的什么?记得吗?” “梅森先生,有些日子了。不过,既然吃过就会记得。有法式炸虾,记得还与阿彻先生谈过这种菜。” “离开饭店后,还记得你们沿着哪条路到达被抢劫现场的吗?” “当然记得,我们沿着哈维大道前行到默里路,从默里路驶到科雷斯特韦尔大道,然后沿科雷斯特韦尔大道驶向案发现场。” “请你把案发时的情况再介绍一下,好吗?” “哦,法官先生,”佛里奇说,“这些问题已经问过,也已经回答过。法庭调查,不管怎么说,也不该这样地没完没了吧。” “抗议无效。” 马莎-拉维娜微笑着说:“我们遇到红灯后停下车来,红灯正好在我们到达十字路口时亮了起来。阿彻先生开始点烟,突然左车门被人拉开,我看到被告握着一把手枪站在那儿。他命令阿彻先生举起手来。” “那时,阿彻先生正好在点烟吗?”梅森问。 “至于这一点,我不敢太肯定,梅森先生,我倾向于这种观点,他正在点烟。我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有点紧张。” “被告干了些什么?” “他伸手掏出阿彻先生衣内的钱夹,扯下钻石领卡,抢走了我的坤包,然后关上车门,迅速跑上他的车,开起来就跑了。” “你看清那辆车了吗?” “是的,但我认为不准,梅森先生。我是一个女人,不注意这方面的事,机械记忆力也不行。” “你的坤包里都有些什么?”梅森问。 “125元现金。” “其他还有什么?” “除了钱以外,还有一些女人常用的东西:钥匙、口红、装零钱的硬币袋、粉盒、记事本等,我想,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物品。” “现在,你已经认证这个坤包,”梅森说着,捡起作为物证的坤包,“这是你的坤包?” “是的。” “这就是你那天夜里随身携带的坤包?” “完全正确,梅森先生。” “被抢走之后,你什么时候又见到了这只坤包?” “警方拿给我看的时候。” “什么时候?” “从一排人犯中指证出被告之后。” “他们让你看坤包时,包的样子与现在没什么不同,对吗?” “对,你可以注意一下,坤包有个盖子,可以遮严整个包,里面有个镜子,打开包时,把盖子翻转开来,镜子就暴露出来,可以应急化妆用。” “坤包的样式是你设计的吗?” “不是我设计的,是根据我的特别要求订做的。” “你的坤包都是这个样子吗?” “对。” “有多少个?” “有好几个,用料不同。一个是黑牛皮的,一个是棕色的,一个红色鳄鱼皮的,一个漆皮的。” “这些坤包都是专门给你订做的?” “这样做不可以吗?” “我只是一般性地想帮助你弄准确证言。” “我不认为你想帮助我,梅森先生。”她冷笑着说,“我认为你是想把我搞糊涂。” “我极力在弄清事实。”梅森坚持这样说。 “我相当肯定地告诉你,梅森先生,那就是我的坤包。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你带到我买坤包的地方。” “自从坤包被抢走之后,一直到警察让你看到它为止,你从来没有再见到它?” “对。” “坤包里的东西找回来了吗?” “没有。” “包盖上装的那面镜子相当厚,对吗?” “那是一面很结实的镜子。我有点迷信,认为打破镜子会有厄运。所以,我要求制造商在我的所有的坤包中都装一面很厚的镜子。镜子后面附有薄薄一层钢板,镜子本身也是选出的厚料。” “就像这个坤包里的镜子一样,对吗?” “完全对,”她说,“现在,我随身所带坤包中的镜子也是一样的。” “那天夜里你坤包里的东西和你现在包里的东西大概一样吗?” “一般来说是一样的。” 她“啪”地按动了包扣,打开了坤包,向包内看看,然后满不在乎地重新合上。 “你抽烟吗,拉维娜夫人?” “抽烟。” “你有没有偏爱,对某一个牌子特别地喜欢?” “我喜欢拉基斯牌的。” “你是否知道,阿彻先生抽烟吗?” “当然知道。” “他抽烟吗?” “是的,他抽。” “你是否知道,他喜欢哪种烟?” “我……我不清楚。” 梅森说:“我不想占你任何便宜,拉维娜夫人,不过我问过阿彻先生,他申明你抽拉基斯烟,他抽切斯特菲尔德烟。你认为正确吗?” “我不完全清楚阿彻先生抽什么牌子,假若他说他抽切斯特菲尔德,我当然认为他清楚这一点。” “你与阿彻先生出去时抽烟了吗?” “自然是抽啦。” “晚饭前抽了吗?” “是的。” “晚饭期间抽了吗?” “是的。” “晚饭后抽了吗?” “是的。” “案发时抽了吗?” “我……我记不清了……我想没有。” “总而言之,晚餐后你抽了,对吗?” “是的。” “在车上抽了吗?” “我想抽了,是的,抽啦。”“既然你喜欢拉基斯,那么你抽自己的烟,对吗?” “对。” “我看一下可以吗?” “哦,”佛里奇说,“我认为这一要求离题太远,我认为这样的法庭调查简直是不可收拾,法官先生。” “你抗议这个问题吗?”法官埃根问。 “我抗议。我的根据是,这样的法庭调查不合适,不正当,不切题,不重要,它没有涉及到任何法庭调查中应该对证人进行的调查。” “我认为,法官先生,马上我就能把这些问题联系到一起。”梅森说。 “抗议无效。”法官埃根说。 “你的坤包里现在有烟吗?”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相当生气地揭开她的包盖,打开坤包,伸进手去。 梅森走向证人席。证人猛然一转身,背对梅森,接着又等了一会儿才取出一个银质的香烟盒递给他。 梅森打开烟盒,说:“这是一个有内藏式打火机的银制烟盒,装有拉基斯特赖克牌香烟,烟盒着上铸有椭圆形的签名字体‘m.l.’。” 梅森举起烟盒,使得陪审团员们都能看到,然后转向拉维娜夫人说:“这个烟盒有些年头了吧?很显然已经相当旧了。事实上,我也注意到,多年的磨损已经使铸刻上的签名有些模糊。” “已经多年了,这是一位朋友的赠品,对我来说非常珍贵。” “你总是带着它吗?” “是的。” “那么,请你告诉陪审团,”梅森谈心似地说,“如果在抢劫案发生的那天夜里这个烟盒装在你的坤包里,而你的坤包被抢走后又没有找回包里的任何东西,那么今天装在你包里的这个一模一样的烟盒又是怎么回事?” 梅森离开证人,走回律师桌旁坐下。 马莎-拉维娜站在证人席上,手里拿着烟盒,脸色如同石膏塑像。 “那么,”梅森在一阵沉默之后说,“能否回答这个问题?” “案发那天夜里我没有带这个烟盒。我并没有告诉你,说我一定要带,梅森先生。” “你说过,你的坤包里装有零星物品,还有香烟……” “完全正确,”她有些得意地说,“我忘记了将烟盒放进坤包。现在我记起来了。一离开房间我就意识到了没带香烟,于是我买了一盒拉基斯特赖克香烟,还买了一盒火柴。那天夜里我的包里就装着这盒烟和火柴,没有带香烟盒。” 梅森说:“但是,阿彻先生申述时却很肯定地说,那天夜里你从有内藏式打火机的银制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那么,是他错了吗?” 她突然表现出困兽般的样子。 “他错了吗?”梅森问。 “哦,法官先生,”佛里奇说,“我抗议提出有争议的问题。” “抗议有效。”法官埃根说。 “现在你非常肯定,那天夜里你没有带这个烟盒,对吗?” “非常肯定。” “你的确有一包拉基斯特赖克香烟,但不在盒子里,你从折叠式火柴板上取下一根纸板火柴点烟,对吗?”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能回答这个问题吗?”梅森问。 “是的……我要好好回忆一下。” “1分钟前,你还对答如流,”梅森说,“是否因为阿彻证实了你有内藏式打火机的烟盒这一情况使得你犹豫不决起来?” “不。”她干脆地否定。 “你肯定地申明,你记得自己买了一包拉基斯特赖克香烟,并用纸板火柴点烟。这一点能确定吗,还是不能确定?” “我……我想应该……可以吧。” “记起来了?” “是的。” “可以肯定?” “可以。” “绝对肯定?” “是的。” “像你提供的其他证词一样可以肯定吗?” “是的。”她回答得很干脆。 “就像认定被告就是抢劫犯一样地肯定吗?” “是的。” “如果发现在你提到的香烟问题上有记忆失误之处,那么在指证被告问题上,就也有可能出现记忆失误的地方,对吗?” “这个问题属于有争议的问题。”佛里奇抗议说。 “我仅仅是让证人测试一下自己的记忆能力。她最好还是肯定地答复我,我们可以以此来判断其记忆的准确率。” “抗议无效,”埃根说,“证人回答问题。” “是的!”她回答得很干脆。 “在这一点上,已经没有出现记忆失误的可能。”梅森说,“在本案中,如果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天夜里你随身带着那个银制烟盒,那么,你的证言就有可能是不实之辞。这样说对吗?” “当然对,梅森先生。” “可以这样认为。”梅森说,“现在我要谈论一下一般的烟盒问题。如果在本案中发现有其他任何有效证据,说明你在那天夜里带有其他一般的银制烟盒,那么你的证言就一定是不实之辞,对吗?” “我……我想想看。” “你的确记得买了一盒包装的拉基斯特赖克香烟吗?” “是的。” “如果在你的坤包里有另一个银制烟盒的话,你会把香烟连包装放进坤包吗?” “有时我借别的姑娘的烟盒。” “为什么?” “万一我……我……不过……不经常。偶尔有过一次。” “你曾经借过烟盒,对吗?” “哦,偶尔。” “告诉我那个姑娘的名字,曾借给你烟盒的那个姑娘,按你平时的称呼。” “伊内兹-凯勒。” “伊内兹-凯勒是一个在抢劫案发生时你所雇佣的女招待,对吗?” “是的。” “现在仍然受雇于你吗?” “是的。” “一直受雇于你吗?” “是的。” “她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知道。” “在哪儿?” “在一名内科医生的监护之下。她被本案所迫以至于……” “好啦,”法官埃根打断了她的话,“你只需简单说明这个证人在哪儿。” “在一个私人疗养院里。” “你是否知道她在拉斯韦加斯有一套公寓?” “我知道她有时住在拉斯韦加斯。” “但一直受雇于你,没有间断过,是吗?” “这个,是,也不是。” “你这样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她并非在每一个夜晚都整夜整夜地为我干活。她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我的女招待们并不工作……就是说,她们并非按时按点工作。她们可以自己掌握时间。” “凯勒小姐希望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那样的话就可以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拉斯韦加斯,是吗?” “她喜欢赌博。” “有两个名字都叫凯勒的姑娘吗?” “我雇佣的吗?” “无论是被你雇佣的或没有被雇佣的。” “梅森先生,我的确没法告诉你在美国有多少名字叫凯勒的姑娘。” “你知道有多少?” “一个。” “只有一个?” “是的。” “你见过的只有这么一个吗?” “是的。” “伊内兹-凯勒有没有姐妹?” “没有。” “伊内兹-凯勒与叫做佩蒂-凯勒的姑娘是同一个人吗?” “佩蒂是她工作时的名字。” “你雇佣的姑娘中没有两个叫凯勒的姑娘,有吗?” “怎么啦,梅森先生,你怎么能那样想。” “有,还是没有?” “没有。” “从来都没有过?” “这个,我想一想……当然,有些我了解,有些我不太了解。” “在你的雇员中有没有出现过两个凯勒姑娘?” “我……我得查一下记名册。” “除了你说的伊内兹-凯勒姑娘外,在你的雇员中有没有其她的凯勒姑娘?” “我……这个,我说,梅森先生,这个问题问得不太公平嘛。为我做工的姑娘们都有自己工作时的名字,这些名字几乎都不是她们的真名。这样做的理由不言自明。” “我在问你,”梅森说,“你是否能回忆起在你的雇员中有过另一个名字叫凯勒的姑娘吗?” “没有。” “有没有其他姑娘使用过凯勒这个名字?” “这个,当然,我……我似乎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些,梅森先生,这个……有时也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某个姑娘有时也使用另一姑娘的名字,特别是她们容貌有些相似的话。那样的话,有些姑娘就可以利用一下以前在此工作过的有名气的姑娘的良好声誉。” “换句话说,某一个姑娘离开了,另一容貌相似的姑娘来了之后,就开始使用前一个姑娘的名字。对吗?” “这个,不全是那样。不过,假如,假如有个姑娘非常惹人喜欢,她离开后,这个……大概……大概离开了几个月或几个星期吧,其他姑娘来到后,就有可能顶替另一个姑娘的名字。这样的话,她才不至于像一个陌生姑娘一样从头开始。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满足顾客的良好愿望,如果能够避免,一个姑娘是不愿意以生手的面孔出现的。当然,口头广告,对一个女招待来说非常可贵。一个人将会因为听说过某个姑娘而专门点名要某个姑娘。” 马莎-拉维娜的镇静与自信几乎一下子丧失殆尽。 “那么,”梅森说,“你现在是否想申明,一个看起来有点像过去你雇佣过的某个女招待的姑娘来了之后使用前一个女招待的名字,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对吗?” 看到证人的吞吞吐吐说明她陷入了困境。哈里-佛里奇一跃而起开始搭救。 “法官先生,”他说,“我抗议。我极力地控制自己不提抗议,只要律师把他调查的范围局限在那个把拉维娜夫人从案发现场带走的姑娘身上即可。律师可以调查所有他想调查的有关凯勒小姐是否有个替身或是否有个相似容貌者和其他任何问题,但是我抗议调查18个女招待中一些人的私生活问题。如果调查包括那么大范围的话,我们将需要在这儿再花费半年时间。” “抗议有效,”法官埃根说,“律师应把调查范围限制在认证证人提到的那个把她从案发现场带走的那个人。” “借给她烟盒的那个人。”梅森说。 “法庭明白。”埃根说。 “我认为借烟盒一事非常重要,法官先生,而且……” “询问有关凯勒小姐的问题没有范围限制,梅森先生,请继续询问证人。” “那天夜里,你借过凯勒小姐的烟盒吧,拉维娜夫人,案发的那天夜里?” “我……不能绝对肯定。” “换句话说,在你购买拉基斯特赖克香烟时,也可能在你的坤包里已有一个空烟盒,是吗?” “这个……如果不是空烟盒,我就不会去买烟,对吗?” “我在问你。” “我……可能有吧。” “你认为确实有,对吗?”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不过,假若你的坤包中有个烟盒,你就会立即把你买来的那包拉基斯特赖克香烟装进去,会吗?” “会的。” “如果那天夜里你要借烟盒,你就会去借伊内兹-凯勒小姐的烟盒,对吗?” “对,先生。” “现在,你记不清楚,自己是否借过烟盒,是吗?” “这个,我想,尤其是那天夜晚,我没有借。不过,我不知道。” “那么,”梅森说,“你与你的这些雇员小姐们有没有朋友关系?” “有的,我尽量与她们以朋友相处。” “你公平地对待她们吗?” “我尽力而为。” “你拖欠他们的钱款,她们每周的工资吗?” “梅森先生,给她们的报酬很难以周来结算。” “你只要欠她们什么就立即还给她们吗?” “是的。” “你欠凯勒小姐吗?” “我不欠她。” “涉及到你与她的东西,已经全部结算清楚了。对吗?” “是的。” “你与她之间已经没有借贷关系了,对吗?” “没有。” “你1分钱也不欠她,是吗?” “是的。” “你赔给她烟盒钱了吗?” “烟盒钱?” “对。” “没有。” “但是,”梅森说,“假若她的烟盒借给了你,案发的那天夜里装在你的坤包中,你就没法还给她。所以你就会赔偿她,对吗?” “我……这个……当然……” “赔还是不赔?”梅森问。 “赔,应该赔的。” “而你却没有赔她,是吗?” “我……没有。” “你现在并不欠她烟盒,对吗?” “对。” “所以说,案发的那天夜里,你的坤包里不可能有烟盒,对吗?” “没有,我想不会有的。” “很好,”梅森说,“我想,关于烟盒的调查到此为止,你希望我把烟盒还给你吗,拉维娜夫人?” 她又一次猛转身,背对梅森,打开坤包,把有内藏式打火机的烟盒放进去,“啪”地合上,然后又转身面对梅森。 “过了个周末,你回忆起了很大一部分劫案发生时的细节,而上星期五站在证人席上时,你却想不起来。” “不是很大一部分,而是有些情况。” “你没有与阿彻先生联系商谈过这些情况吗?” “我没有与阿彻先生谈过,梅森先生。我希望你听清楚我的意思,我没有与阿彻先生谈过,自从星期五早上,直到今天开庭。” 梅森迟疑了一下,然后瞥了一眼法官埃根:“希望法庭谅解,我需要一点时间。”他说着,一转身离开证人,走到律师和旁听者之间的隔离栏边,示意保罗-德雷克。 德雷克走过来。旁听者都惊奇地看着。哈里-佛里奇半睁着眼睛做沉思状,而马莎-拉维娜则第一次表现出了紧张的情绪,因为她看到了那个与梅森耳语的人。 法官埃根不满地看看挂钟,向梅森皱皱眉。 德雷克悄声问:“佩里,什么事?” “不知道。”梅森说,“我在拖延时间。” “超过时间是要受罚的,”德雷克说,“坐在凳子上的老家伙忍耐不住了。” “我知道。”梅森说,“你看,保罗,这个马莎-拉维娜的坤包里有一些东西是她到法庭后才想起来的,她忘记了放在里边,直到打开坤包取打火机时才想起来。我扫了一眼,看到有一些黄色的东西。” “会是什么?” 梅森说:“我想是一张纸,是从法庭上供律师用的黄色活页本上扯下来的,可能是哈里-佛里奇传给她的,罗德尼-阿彻写的东西。你注意到了吗?每当我问到她是否与罗德尼-阿彻联系过,她总是回答得非常不耐烦,‘自从审判开始以来,我从未和罗德尼-阿彻交谈过’。现在,我认为,马莎-拉维娜站在证人席上一定会毫不迟疑地讲出他们细心设计的谎言。但是,她极尽全力地要回避我的调查,讲出一些模棱两可的事实让我不得其解。我的最佳设想是,她一离开审判庭,就会马上去销毁她坤包中的那个使她心烦意乱的东西。她可能会去卫生间,或者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我想让你派人监视她,一走出审判庭就盯上她,一秒钟也不能让她走脱。卫生间中也要派名女侦探盯着。当然,假若她丢进马桶冲走,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希望你们尽量阻止她。现在,你利用自己的幻想去行动吧……” 法官埃根敲响了木槌:“法庭对律师尽量地谅解,但是,我们不能无节制地拖延审判。要求律师继续询问。” “很好,法官先生。”梅森说着,转向法官,然而却又突然转向保罗-德雷克问了一句:“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的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保罗?” 法官埃根眉头皱得可怕极了。 “我派了两名女侦探,包括玛丽-布罗根,去应聘,那家伙可能今天上午才能回话,不过……” 法官埃根专横地一敲木槌,说:“建议律师继续本案,法庭决不允许再度拖延时间。” “是的,法官先生。”梅森说着,转过身宣布说,“对此证人的调查已经完毕,法官先生。” “起诉方暂停调查。”哈里-佛里奇非常意外地宣布道。 “传被告方第一证人上庭,梅森先生。”法官埃根命令说。 “伊内兹-凯勒。”梅森说,“请法庭传伊内兹-凯勒出庭作证,好吗?” 马莎-拉维娜走下证人席,一转身走过去与哈里-佛里奇耳语了几句。 佛里奇一跃而起:“法官先生,我对目前的局面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以这样说,目前的证人伊内兹-凯勒,她准备出庭作证反驳起诉方,直接支持被告方。我们,像梅森先生一样,热切期望她能够到来。但是,我向法庭申明,由于某些原因,证人现在不能出庭。至于什么原因,我希望能够畅所欲言,但陪审团必须回避。” “为什么不能出庭?”法官埃根问。 “至于原因,请陪审团回避后我才能申述,免得双方都显得尴尬。” 法官埃根说:“我们不能随意地让陪审团就这样地来来去去。陪审员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他们是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来处理案子的,我认为,案子应该尽快结束。” “法庭同意我当着陪审团来陈述理由吗?”佛里奇谈着,眼中闪着不祥的凶光。 “不,不行,”法官埃根说,“法庭同意陪审团离席10分钟。法庭理解因此事而为各位造成的不便,法庭要说明,如果还有其他需要陪审团回避的问题,在这次陪审团离席时应一并提出。” 法官埃根等候着各位陪审员一一走出审判庭,然后对佛里奇说:“很好,请讲。” 佛里奇说:“我要向法庭陈述的是我想证明的一件事。” “直截了当地讲,”法官埃根说,“让我听听是些什么。” “伊内兹-凯勒在本案中曾被跟踪监视,不但被被告所雇侦探跟踪,而且还被辩护律师佩里,梅森跟踪,梅森先生当时没有亮明身份,而只是扮做一名夜总会的主顾,让凯勒小姐做他的女招待。” “这又有什么错呢?”梅森马上提出异议,“夜总会面向公众开放。” “梅森先生,请停一下,”法官埃根说,“先让佛里奇先生陈述完毕,然后才轮到你。” “我想重复一遍,”佛里奇说,“这个姑娘曾被跟踪监视过。星期六下午有人送去一张传票,情况是这样的,传票的送达使得她精神上完全地失常了,紧接着被告的一个亲戚又突然到来,强行进入凯勒小姐的公寓。于是凯勒小姐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企图自杀。目前,她已经逐渐痊愈,但根据她的医生的意见,凯勒小姐现在不能出庭为本案作证。” “为什么不能?”法官埃根问。 “她精神过分紧张。” “有医生的证明吗?” “有的,先生。一个叫多伊尔的医生。” “汉奥弗医生是她的护理医生。”梅森说。 “她的亲属到来之前由他护理,”佛里奇说,“尔后她的亲戚们就请来了自己的医生,赫尔吉莫尔-多伊尔。” “多伊尔医生过去护理过她吗?”梅森问。 “不知道,”佛里奇生气地说,“我没有时间去夜总会里陪伴女招待,我还有许多事要干。” “也许是这样吧。” “辩护律师之间不许再进行无谓的争辩。”法官埃根说,“汉奥弗医生怎么样?他是怎样卷入本案的?” “汉奥弗医生被某些人召去处理病人,但他不能,或者说不想指证。他对病人进行了急救,把病人送到了医院。病人从来没见过汉奥弗医生,自然很乐意选择她自己的医生。” “她过去见过多伊尔医生吗?”梅森问。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佛里奇驳斥道。 “但是,你却知道她从来没见过汉奥弗医生。”梅森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多伊尔医生呢?” 佛里奇保持着沉默。 “我的论点是,辞去汉奥弗医生而请来多伊尔医生,其目的纯粹是为了让多伊尔医生作出证明,这个证人不能出庭。” “我敢保证不是那么回事。”佛里奇极力维护着尊严。 “拉维娜夫人雇佣了多伊尔医生吗?”梅森问。 “我敢肯定,我不知道谁付费给多伊尔医生。我所知道的是这里有一张多伊尔医生出具的证明,今天该病人不宜出庭,而且我和多伊尔医生通过电话。” 法官埃根说:“我不想迫使这个姑娘过分绷紧自己的神经,但是,我觉得她本来应该能够出庭作证的。如果每一位证人都可以简单地说一声我精神紧张而不去作证,那么出庭作证将会变成一项不受人们欢迎的苦难经历,我们在诉讼中将找不到证人。法庭非常明白这样一个事实,到法庭来总是一次相当不愉快的经历。所以,这个姑娘在星期六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她什么时候恢复知觉的,佛里奇先生?” “不知道。”佛里奇说。 “她什么时候辞去汉奥弗医生换成了多伊尔医生?” “不知道。” “星期六?” “我不能告诉你,法官先生。” “那么,我觉得这中间有许多应该填平的鸿沟。很明白,尽管事实是她按到了传票,但她也不可能出庭作证。现在,法庭对重复延期已经忍无可忍了。我准备把本案进行到下午两点为止。在这期间,被告方可以再传另一位证人出庭。” “除了被告本人,被告方没有其他证人,”梅森说,“被告方希望在对证人凯勒进行提问之后再传被告人出庭。被告方认为,法庭在将本案移交陪审团之前应该给予被告一个法庭申述的机会。” 法官埃根皱皱眉头:“太让人恼火了,我们抱怨我们的法庭里案件过多,陪审员们、证人们和当事人们抱怨我们不断拖延时间,而情况却是法庭不得不允许诉讼延期,原因则是因为一个医生的一纸证明。现在,准备休庭10分钟,在这10分钟里,法庭将竭力与多伊尔医生在电话上取得联系,法庭不接受多伊尔医生的证明。我们要么让多伊尔医生出庭,要么让证人出庭,除非某些问题能够弄清楚。梅森先生,你的论点是,多伊尔医生受雇于马莎-拉维娜,对吗?” “对,”梅森说,“雇佣多伊尔医生的目的纯粹是为了不让那个姑娘在今天出庭作证。我想,法庭将会发现,对于病人来说,多伊尔医生与汉奥弗医生一样都是陌生人。” “我不想随便陈述,”佛里奇反驳道,“但是,以我看来,汉奥弗医生是佩里-梅森选出的医生,我知道,他是梅森先生的当事人。” “好吧,在10分钟内我们会想法把事情弄明白的,”法官埃根说,“像这种情况,法庭实际上已忍无可忍。我可以理解辩护律师的愿望,让被告人在本案移交陪审团之前先行出庭。但是,法庭还有其他事要考虑,比被告方的要求重要得多。如果凯勒小姐不能出庭,法庭将坚持让被告方继续调查本案,让另一个证人出庭。我们不能让诉讼这样一次次延期。休庭10分钟。” 法官埃根将椅子向后一推,束一束法衣,大踏步走进了休息室。 梅森站起身,四周看看,见保罗-德雷克从门口挤进来。一看到梅森,德雷克伸出一个指头,点点头。 梅森示意他过来。 佛里奇对梅森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伊内兹-凯勒的问题上这么固执,她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想询问她。” “是的,我知道。”佛里奇嘲讽地说,“现在我敢百分之五百地打赌,你不敢让她站到证人席上做你的证人。你只是在故弄玄虚。” “如果你认为我在故弄玄虚,”梅森说,“你就叫牌吧。” “我正准备叫呢。” 梅森说:“对不起,我走开一下。” 他走到一侧,德雷克走过来靠近他。 “怎么样?”梅森问。 德雷克说:“你判断得完全正确,佩里。” “什么正确?”梅森问。 “那张黄纸,叠着的。”德雷克说。 “在哪儿?” “在我手里。转到一侧,我把它装进你的口袋里。” “她知道你拿到了吗?” “不,她不知道。” “怎么搞到的?” 德雷克说:“真有些冒险了。我在女卫生间门上贴了一条‘临时维修’的告示,她一出法庭就往卫生间钻,看到告示就退了回去,生气地四周观望,最后只好溜到走廊里的一个垃圾筒旁。我亲眼看到她的手往下一伸,垃圾筒盖动了一下,然后她就走了。” “你怎么办了?” “我用一支小手电拨开筒盖,向里一看,看到最上部有一张叠在一起的黄纸,赶在休庭人们涌出审判厅之前,我慌忙拣出它来,并又去扯下女卫生间的告示条。” “她看穿你的诡计了吗?她看出你扯下卫生间的告示条了吗?” “我想不会的。” 梅森说:“好的,多谢你了。我觉得我们干得很好。保罗,我想让你再调查一件事。当检验达夫妮-豪厄尔的尸体时,是否在某一部位发现过半圆形的记号……” “对,有一个。在左腿上,在膝盖与大腿之间,大腿外侧。” “大约有25分硬币那么大?”梅森问。 “是月牙形的,”德雷克说,“验尸官解释不清楚,说可能会是……” 法官埃根的秘书走到休息室门口说:“梅森先生,佛里奇先生,法官埃根请你们二位马上到休息室来一下,请进。” “好吧,”梅森对德雷克说,“一切都在逐渐地明朗化。保罗,坚持下去,我可能还要让你来作证这张纸呢。我马上就来。” 梅森尾随佛里奇走进法官埃根的休息室里。 法官埃根手中拿着电话,说:“二位先生,我已经接通了多伊尔医生的电话。多伊尔医生说,下午2点凯勒小姐可能会出庭,不过他应该到场护理,观察她在证人席上的情况,如果她出现过度紧张或激动的情况,他希望特许,让她退庭。” “这样看来很公平。”佛里奇说。 “我想和多伊尔医生谈一下。”梅森说。 法官埃根对着电话说:“等一下,医生,佩里-梅森先生,被告的辩护律师,给证人送传票的那位,想和你说几句话。” 梅森接过电话,说:“你好,医生。” 电话中传来多伊尔医生的声音:“你好,我想你应该明白目前的情况。梅森先生,这个姑娘受到了非常严重的精神打击,事实上,有点早期狂郁精神病的症状,同时伴有抑郁症和自杀倾向,当然,我在尽力控制其发展……” “那些情况我随后再问,”梅森说,“我现在感兴趣的是问一下你是否了解病人的有关历史?” “相当少。我……” “你被请去见到病人之后才了解到了一些,是吗?” “是的。” “什么时候请你去的?” “星期六晚上,大约7点钟。” “谁请你去的?” “凯勒小姐的一个朋友。” “你过去为凯勒小姐看过病吗?” “没有。” “不过,你为她的这个朋友看过病,对吗?” “我……能否问一下,你提问这些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梅森先生?” “那个朋友是马莎-拉维娜吗?”梅森问。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你就告诉法官吧。”梅森说着伸手把电话递给了法官埃根。 “真的吗?”法官埃根问,“你是马莎-拉维娜的医生吗?” 法官埃根抓着电话听了一阵子,皱着眉头,然后说:“我想,我有权给你一个更好的答案。医生,很好,医生,今天下午2点,你让病人到法庭来,你也来。我想在法庭里公开问你几个问题,那样做比在电话上谈更好一些……不用,你可以代表你自己来,医生。这些是你自己的意愿,你想来这里照护病人。你可以来法庭回答问题。再见,医生。” 法官埃根“啪”地挂上电话,转身面对两位代理人气愤地说:“我真不明白这都是干什么的。我最不喜欢这些。在此期间,我要通知陪审团回到审判庭去重新开庭。你们可以传其他证人人庭,梅森先生。下午2点,凯勒小姐将出庭作证,多伊尔医生也来。现在,先生们,我们回到法庭上,结束辩护律师之间油嘴滑舌的争辩,让我们的审判按正常形式进行。” 佛里奇说:“我总是按照应有的礼仪进行活动,法官,不过我坦率地申明,我认为梅森先生没有一丝一毫想让伊内兹-凯勒小姐出庭作证的意愿。我认为,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意愿。我认为他是在故弄玄虚。我认为,凯勒小姐是一位反方的证人。我认为,她的证词将会与被告方的意愿截然相反,被告方不敢让她出庭,不敢以她的证词为依据。” 法官埃根皱皱眉,说:“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我还真想深入了解一下呢。很显然,这个姑娘的确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因为她收到了本案律师的传票。辩护律师应该十分明白,传一个他本不想传的证人到庭作证,旨在骚扰或恐吓证人,是一种滥用职权的违法行为。” “辩方律师完全明白,”梅森说,“佛里奇先生已经主动和我打赌,说我不敢传伊内兹-凯勒姑娘到庭作证。我想让他再重复一遍他的赌注。我接受挑战。” 法官埃根说:“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处理,法庭不加入任何一方,也不愿卷入任何争辩。但是,我告诉两位先生,自现在起,你们都必须绝对服从法庭规则,法庭将对伊内兹-凯勒出庭与否很感兴趣。梅森先生,现在,谈话到此为止。” 梅森和佛里奇一一走出。佛里奇压低嗓门说:“我真担心,下午2点时我会站到你的位置上。” 梅森微微一笑说道:“不用等到2点,你就该自身难保了,佛里奇。” “是吗?”佛里奇反问道。 “等着瞧。”梅森告诉他。 “我等着。”佛里奇果断地回答。 两位律师走进审判庭,过了一会儿,法官埃根从休息室出来,厉声宣布了命令。 “布罗根公诉案继续开庭。”他说。 梅森说:“法官先生,现在看来,我的证人下午2点才能到庭,我曾申明过,请求法庭允许被告在本案移交陪审团之前出庭。” “好吧,可以优先考虑这一要求,”法官埃根说,“因为你可以根据你的需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安排证人出庭做证的顺序,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你已经力所不能及。进行下一程序。” “很好,法官先生,”梅森说,“根据目前的情况,我想再对马莎-拉维娜进行一次法庭调查。我只提问她两三个问题。” “法官先生,”佛里奇说,“原告抗议。原告已经退庭。梅森先生是在消磨时间,拖延到2点。他……” 法官埃根敲响了木槌。“注意,不准评论辩护律师,”他说,“你抗议吗?” “抗议。” “法庭支持抗议。驳回要马莎-拉维娜再次出庭的要求。” “那么我希望能对罗德尼-阿彻先生再次进行法庭调查。” “我抗议。”佛里奇说。 “抗议有效。”法官埃根反应迅速。 “那么,”梅森说,“传我的第一证人马莎-拉维娜出庭作证。” “你的证人?”佛里奇叫道。 “我的证人。”梅森说,“如果用这种方法传不到庭,我就用另一种方法。” “传马莎-拉维娜出庭作证。”法官埃根发出命令。 过了一阵子,马莎-拉维娜自信地微笑着走进审判庭。 “你已经宣过誓,”法官埃根说,“请站到证席上。拉维娜夫人作为被告方证人被传到庭,我相信你该明白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梅森先生。” “法官先生,我明白。” “很好,开始吧。” 梅森说:“拉维娜夫人,我这里有一张纸。” “是的,梅森先生。” 梅森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叠在一起的黄纸,说:“这张纸上写有字,我让你看一下这张纸,你回答,这是不是你的手迹?” 马莎-拉维娜看看那张纸,突然抓住坤包,低下头来,复又抬起,咬住嘴唇,看看四周。 “这张纸上的字是你写的吗?”梅森问。 “不是,先生。” “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我……我……” “等一下,”佛里奇说,“法官先生,我抗议。辩方律师调查自己的证人抱有某种企图。” “抗议无效,”法官埃根说,“回答问题。” “那是,我想,是罗德尼-阿彻写的。” “这张纸是什么时候到达你的手中的,拉维娜夫人?” “等一下,等一下,”佛里奇大叫道,“我抗议,法官先生。有什么证据说明那张纸曾在她手中过,有什么证据说明那张纸可以作为本案的有效证据。被告方调查自己的证人,完全抱有某种不充分的、毫不相干的、无关紧要的企图。” “抗议无效。回答提问。”法官埃根说。 “能否回答上一个问题?”梅森问,“这张纸是什么时候到达你的手中的?” “我……星期六上午。” “谁给你的?” “阿彻先生。” “在哪儿?” “在佛里奇先生的办公室里。” “法官先生,”佛里奇说,“很显然,这次讯问完全是一个为难证人的阴谋。我诚恳地提醒,法庭调查的时间已经过去,原告已经退庭。” “你的抗议可能不无道理。”法官埃根说,“虽然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但是我要向辩护律师说明,当他最初提出抗议要对证人进行再次法庭调查时。我觉得,同原告方申明的那样,他一定是抱着拖延时间的企图。而现在,一切却似乎是另一回事啦。我要问你,梅森先生,上次庭间休息之前你的手中已经有了这张纸吗?” “没有,法官先生。” “原告退庭时,这张纸还不在你的手中。” “不在,法官先生。” 法官埃根说:“我建议你重申你的动议,梅森先生,传证人到庭接受再次调查。” “我抗议,”佛里奇大声说,“这样做完全违背既定程序。原告已经退庭。梅森先生已经利用一切机会调查过证人,他已经详尽无遗地调查了每一个细节。他已经全面调查了所有各个方面。现在,证人已经退庭,梅森先生却提出这样的动议,这显然是不合时宜和不合规矩的。” “记得法律中有这样的规定,”法官埃根说,“绝对由法庭自主做出决定,法庭对证人的询问范围可以无任何限制。法庭允许此项动议。法庭还要说明,佛里奇先生,此项调查完结之后如果你想提交补充证据,法庭亦将允许你重新立案。现在,梅森先生,现在你可以不把这个证人当作你的证人,而当作反方证人进行法庭调查。继续进行。” 梅森说:“这张纸上的笔迹出于罗德尼-阿彻先生之手,是阿彻先生在星期六上午在佛里奇先生的办公室里交给你的,是这样吗?”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是的。” 梅森说:“你看过纸上的内容吗?” “看过。” “我要求你注意一下纸上内容。”梅森说。 “法官先生,我抗议。我抗议把那张纸作为证据提上法庭,抗议当着陪审团的面读出纸上的内容。”佛里奇说,“那不能作为本案的有效证据。” 梅森明显地看出法官埃根有点犹豫不决。 “我想,让我看一下那张纸。”法官埃根说。 梅森把那张纸递上去,法官埃根看着看着,面容变得更加严厉而坚毅。 “我支持抗议,不允许用这种方式提出这样的问题。”他说,“但是,辩护律师有绝对的自由对证人进行法庭调查。我认为,这张纸被作为证据之前首先应该进一步地验证。不过,这张纸确实可以用在对这个证人的证言进行弹劾的法庭调查上。继续,梅森先生。” 梅森说:“拉维娜夫人,你一再申明,自从上星期五下午休庭后你没有再与阿彻先生进行过联系,是吗?” “我申明过我没有与阿彻先生谈过话。” “你与他联系过,对吗?” “这个……这就看你说的联系是什么意思了。” “他与你联系过,对吗?” “他给了我那张纸。” “现在,”梅森说,“我要问你,案发当天晚上你在晚餐上吃了些什么?” “我与阿彻先生一起用晚餐,我吃了法国炸虾,我们合用了一瓶智利产的红葡萄酒。” “你是如何从饭店走到案发现场的?” “我们沿哈维大道前行,到达默里路,从默里路驶到科雷斯特韦尔大道,然后沿科雷斯特韦尔大道驶向案发现场。” “现在听我说,”梅森说,“星期六上午,你接到了阿彻先生写的这张备忘录,条上是这样写的,”接着梅森念起来,“我们一起在金狮饭店用过晚餐,我吃的是嫩烤小鱼片。我们喝的是智利产的红葡萄酒。你记不清什么牌子,只知道是智利产的。你吃的是法国炸虾。我们从饭店沿哈维大道前行到达默里路,从默里路驶到科雷斯特韦尔大道,然后沿科雷斯特韦尔大道驶向案发现场。我正准备点烟时发生了抢劫案,点烟器从我的手中掉下,落到了车座上……” “备忘录上还有许多,拉维娜夫人,现在我问你,这张纸是否给过你,你是否看过这张纸?” 她无望地看看佛里奇。 佛里奇说:“法官先生,我抗议这样的提问。我抗议对证人使用这样的弹劾方法。那张纸应首先验证。” “无效。”法官埃根果断地说,“回答问题。” “是的。”她说。 “你看过这张纸,今天上午的证言也是以这张纸为依据的,对吗?” “我……” “法官先生,”佛里奇说,“我不喜欢提出抗议,但是,我坚持认为,这样的讯问无根无据,这样提问出的事实不能作为证据,这种法庭调查是不适宜的。仅仅因为阿彻先生在纸上写了几句话而又把这张纸传给了证人,这根本不能说明,证人的全部证言都不是自己回忆起来的。假如说,阿彻先生仅仅在纸上写了一句‘被告即抢劫犯’,我们就可以据此提出证人的所有关于这方面的证言全部无效,因为她看了另一个证人的提示。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抗议无效。”法官埃根厉声说。 马莎-拉维娜说:“作证之前我看过那张纸,但是我的证言并不以那张纸上的内容为依据。我以我自己的回忆为依据。” 梅森说:“控方律师已经给你拟出讲稿,你已经背得相当熟练。” “法官先生,我抗议!”佛里奇叫喊着,“这是侮辱本控方律师,侮辱本法庭。” “法庭不加评论,”法官埃根毫无表情地说,“继续调查,梅森先生。” “上星期五你记不清这些细节,是吗?” “是的。” “今天上午你记起来了,是吗?” “是的。” “正是因为这张阿彻先生写给你的备忘录唤起了你的记忆,对吗?” “某些细节的确在星期五不太清楚,现在有点清楚了。” “因为有了这张备忘录吗?” “不是,因为我有了重新考虑这些东西的机会。你星期五的提问使我很吃惊,我只是没有想起来这些东西。星期五之后我才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在这张备忘录的帮助之下。” “那张备忘录实际上没有什么重要意义,梅森先生。我了解一切发生过的事情。” “你全记得吗?” “我全记得。” “记得那瓶智利产的葡萄酒吗?” “清清楚楚。” “什么牌子?” “记不清了。” “喝咖啡了吗?” “是的,我喝了。” “阿彻先生喝了吗?” “我……我不记得那些。” “可能明天早上你就会记起来的,对吗?” “可能” “阿彻先生是如何把这张备忘录递给你的?” “佛里奇先生要求我们两人到他的办公室里,他要分别和我们谈话。他解释说,他不想让我们在一起互相谈论证词,他只是想搞清楚一些情况。”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阿彻先生第一个进入佛里奇先生的办公室。阿彻先生在那儿与佛里奇先生大约谈了15到20分钟,然后走出来,他向我笑了笑,欠欠身子也就走了过去。” “不过还是把这张纸丢给了你。”梅森说。 “这个,不全是那样。” “那是怎么样?” “他又停下来与我握手,把叠着的纸条塞进我的手中。” “你接住了,对吗?” “是的。” “看了内容,是吗?” “是的。” “在进入佛里奇先生办公室前,对吗?” “佛里奇先生正好站在办公室门口。” “你在进入佛里奇先生办公室前看了纸条的内容,对吗?” “没有,在那之后。” “之后何时?” “一走进去就寻机看了。我……我把它展开在桌下的膝盖上看了看。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佛里奇先生提出了一些问题,是吗?” “是的。” “你告诉他晚餐的事了吗?” “是的。” “告诉他智利葡萄酒的事了吗?” “是的。” “告诉他你记不清酒的牌子吗?” “是的。” “不过你确实记得那是智利葡萄酒,对吗?” “是的。” “星期五在证人席上时你回忆不起来对吗?” “是的。” “星期六上午到了佛里奇先生的办公室后你回忆起来了,对吗?” “是的。” “从阿彻先生手中接过这张备忘录后,你才回忆起来,对吗?” “有所帮助。” “能提供多少帮助?” “一点儿。” “帮助了你的回忆,对吗?” “是的。” “事实上,在那之前你对这些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对吗?” “当然有。” “到了星期六上午,你才记起,阿彻先生曾在晚餐时点了一瓶智利产的葡萄酒,是吗?” “星期五晚上我已记起来了,那件事非常生动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谢谢你,”梅森说,“我想,拉维娜夫人,我的调查完毕。如果法庭允许,我想就另外一些问题对阿彻先生进行法庭调查。” “对拉维娜夫人,你有什么需要重新说明的吗?”法官埃根问佛里奇。 “没有,法官先生。” “很好,传阿彻先生出庭,接受调查。” 拉维娜夫人离开证人席,审判庭里出现了紧张的沉寂。几分钟阿彻进入审判庭,又一次走上证人席。 “阿彻先生,”梅森说,“自上周五休庭之后你与拉维娜夫人联系过吗?” “今天上午我向她道过早安。” “你和她就本案有过联系吗?” “当然没有。” “等一下,法官先生,”佛里奇说,“我认为,为了公平对待这个证人,辩方律师应该建议他对有关……” “坐下!”法官埃根厉声道,“法庭对本阶段案情很感兴趣,现在我要求双方律师都保持沉默,让法庭讯问一两个问题。阿彻先生,请你抬头看着这儿,好吗?” “是,法官先生。” “星期五之后你与拉维娜夫人就本案问题有过联系吗?” “哦,没有,法官先生。我知道法庭要求我们不能联系。” “有关证词方面呢?” “没有,法官先生。” “有关案发之夜的任何情况呢?” 阿彻停下来看了看佛里奇,看了看审判庭又看了看陪审团。他突然意识到了笼罩在所有在场者身上的紧张气氛。 “这个,法官先生,我不完全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是什么?” “你,”法官埃根说,“是否使用过任何方法,就抢劫案发生的夜晚的任何方面的情况与拉维娜夫人联系过?” “哦……是的。” “那么,联系过吗?”法官埃根问。 “可能对一些相当不重要的事情。” “你与她谈过这些事,是吗?” “我……确切地说不能算谈过。” “你可能与她谈过有关案发之夜用晚餐的事,是吗?” “如果法庭允许,”佛里奇说,“我想……” “我要求控方律师不要插言。”法官埃根说。 “尽管如此,”佛里奇说,“原告方仍然有权向法庭的讯问提出抗议。” “那么,我的讯问错在何处?” “我觉得,”佛里奇说,“必须让这个证人确实明白法庭讯问的问题,譬如,包括书写方面的联系。” 法官埃根气恼地坐到椅子上,说:“佛里奇先生,这正是法庭想要了解的。你当然有权提出抗议,但是你提出抗议的那种方式则向法庭表明……表明了,我认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梅森先生,继续调查。” “阿彻先生,能否回答法庭的提问?” 阿彻说:“这个么,星期六上午,我和佛里奇先生在一起,在他办公室里佛里奇先生问了我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完全与抢劫案无关,但是其目的是为了测试一下我对案发那天夜里的情况记忆得怎样。既然这些事情不涉及案情,我觉得没有理由不写一张有关佛里奇先生感兴趣的内容的备忘录,传给拉维娜夫人,于是我就那样做了。”、 “告诉拉维娜夫人你在晚餐时喝了哪种酒,她吃了什么,你吃了什么,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吗?”梅森问。 “是的。” “是这张备忘录吗?”梅森问着,把那张黄纸出示给他。 “正是。”阿彻说。 “这是你写的吗?” “对。” “你准备了这张备忘录,于是拉维娜夫人有机会熟悉了佛里奇先生提问的问题,这样的话她就不至于说出和你谈的情况相矛盾的东西,对吗?” “哦,当然不是,梅森先生。”阿彻说,“我觉得,因为被召到检查官办公室里,拉维娜夫人会过分紧张。她可能会误认为是否因为她的一些其他问题而被调查……这个……你知道她是个生意人,经营几个夜总会,我觉得她可能会很紧张,我只是写出这张备忘录,说明问的是些什么问题,让她放心,就这些。” “那么,”梅森说,“你为什么不简单地在纸上写一句,‘佛里奇先生仅仅感兴趣于那天夜里的情况,而与你经营的夜总会丝毫无关’,或者其他类似的内容呢?” “呵,”阿彻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梅森先生!那样的话就更简单了,不是吗?” “当然是的,”梅森嘲讽地说,“从来没那样想过吗?” “实话告诉你,梅森先生,没有那样想过,从来没有。” “那么,”梅森突然问,“是否有这样一个事实,你在案发的那天夜里根本没有与马莎-拉维娜共用晚餐,而与你共用晚餐的则是其他女人?” “根本没有。” “是否有这样一个事实,案发时和你坐在车里的不是拉维娜夫人,而是其他女人?” “绝对不是。” “是否有这样一个事实,当你到药店给警察打电话前你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证人迟疑起来。 “是否有这样的事实?”梅森问。 “可能另外打过一个电话。我……当时……我记不清楚了。” “那另外的一个电话是不是打给拉维娜别墅二号的?” “我……我记不起来了。” “有可能是吗?” “这个,我……我很糊涂,梅森先生。我记不清所有的细节了。” “你很糊涂吗?” “当然,我的神经不是钢铁铸的。当时,抢劫案发生时,……这个,我吓得半死,我觉得就要没命了。” “抢劫案中的哪一点把你吓糊涂了?” “这个,全过程。” “最可怕的是哪一点?” “车门猛地被拉开,一支手枪抵在了我脑门儿上。” “你被吓糊涂了,以至于时至今日还没有记忆起,你到对面药店到底给没给拉维娜别墅二号打电话?” “我……目前我仍无记忆。” “糊涂成那个样子吗?” “是的,我被吓糊涂了。” “至少当你看到那粗暴的枪口指着你时,就糊涂成了那个样子,对吗?” “就是那一点儿把我吓糊涂了。” “尽管事实是,你糊涂得记不起是否给拉维娜别墅二号打过电话,但是你却仍然想让陪审团相信,你只扫了一眼被告,就能够准确地指认出他来,是吗?” “我……我不至于糊涂得认不出我所看到的被告。” “就在那么短短的不足1秒钟里,你只是扫了一眼他的面孔,是吗?” “我只能说,被告就是我看到的那个人。” “到对面药店往警察局打电话前,你也有可能给拉维娜别墅二号打过电话,对吗?” “也可能。当时我很糊涂。” “当拉维娜别墅通了电话之后,你要拉维娜夫人接电话,对吗?” “也可能……等一下,不对。” “你首先回答的是,也可能。” “我糊涂了。” “尽管事实上拉维娜夫人就坐在你的车里,你还是很糊涂,以至于有可能要拉维娜夫人接电话,对吗?” “我的意思是说,当我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时我有些糊涂。没有,我的回答是,我根本没有要拉维娜夫人接电话。” “那么,为什么要给拉维娜别墅打电话呢?” “我不知道我打过电话。” “可你也不知道你没打过。” “不知道。如果电话亭的付款记录里有我往拉维娜别墅打的电话,那么,我承认我打过。” “谢谢你。”梅森说,“调查完毕。” “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的吗?”法官埃根问。 “根据我的理解,”佛里奇说,“目前你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往拉维娜别墅打过电话,或者说你是否没有打过?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你所坚持的一点就是你记不起来了,是吗?” “完全是这样的。” “谢谢你,就这些。”佛里奇说。 “等一下。”梅森说,“再问一个问题。那天夜里发生的其他情况,你都能十分清晰地回忆起来,对吗,阿彻先生?” “能回忆起来。” “能回忆起晚餐上的智利产葡萄酒吗?” “能。” “你知道那是智利产的葡萄酒吗?” “是的,先生。” “红葡萄酒?” “是的,先生。” “你记得完全正确吗?” “是的。” “你记得你要了份鱼片吗?” “是的,先生。” “你记得烤得怎么样吗?” “是的,先生。很嫩。” “你记得,你点的就是嫩烤的吗?” “是的,先生。” “但是你却记不起来,劫案刚刚发生之后,给警察打电话之前你是否给拉维娜别墅打过电话。对吗?” “对,我记不起来了,先生。” “谢谢你,”梅森说,“调查完毕。” 法官埃根说:“法庭休庭到下午2点钟。休庭期间陪审团要牢记法庭训诫:不议论案情,自己在场时不允许别人议论案情,不受外界影响,不发表自己对本案的任何看法,不阅读报纸上与本案有关的文章,不阅读报纸上涉及本案案情的其他个案的文章。休庭,2点见。” 德雷克挤出人群走过来紧紧抓住梅森的手握着说:“天哪,佩里,太棒了,你打乱了他们的全部阵脚!现在审判庭里的每一个人都被你说服了。马莎-拉维娜和罗德尼-阿彻是在撒弥天大谎。” 阿彻从证人席上走下来,在佩里-梅森面前止住步子。“你的确有点臭本事。”他说着,一半玩笑,一半认真。 “谢谢你。”梅森说着,一转身与保罗-德雷克一起走去。 德雷克说:“佩里,事情都在进行着。我们找到了模特公司的线索,这里有一个特殊情况。模特公司就在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里,经营这个公司的是一个叫做詹姆斯-达尔文的家伙,住在409房。我的侦探说,你在那儿时,他曾评论过那些上去面试30分钟就出来的靓妞们。” “是的,是的。”梅森说,“你是怎么搞到地址的?” “是德拉-斯特里特弄明白的。她以德拉-史密斯的名字寄去了申请表,留下了电话号码。那家伙打电话来约见她。” “什么时候?”梅森问。 德雷克看了看手表,说:“现在,她现在应该在那儿。我们应该多了解一些情况,整个情况看起来有点鬼,佩里。” 梅森说:“好吧,我们回办公室去。你已派人盯着那套公寓了吗?” “天哪,没有,佩里,已经撤了,我……” “那么,赶快派人,”梅森说,“见鬼,德拉不能去那儿,既然没有……” “哦,天哪,”德雷克说,“只不过是个骗局,佩里,她会平安无事的。” “好啦,我们要确实弄清楚她平安无事才是。”梅森说。 第15章 佩里-梅森飞快地跑进了办公室,问接线生格蒂:“有没有德拉的消息?” “没有,她一小时前出去了。另外……”格蒂不停地向着角落里点着头。 “快说。”梅林不耐烦地说。 “特拉格中尉来啦。”她脱口而出。 刑警队特拉格中尉从椅子上站起,伸着手走过来:“你好,梅森,怎么样?” “你好,中尉,”梅森说,“万没想到,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磨闲着,没粮食,到你这儿来找点买卖。” 梅森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好吧,请进,我有话跟你说。” 特拉格随着律师走进梅森的私人办公室。 梅森转身面对他说:“特拉格,你这个人很直率,不像霍尔库姆中士。你机警,明智,而且新派,而他则是个典型的老式黑帮、打手、马屁精,而且……” “不要错怪他,”特拉格打断他的话,哈哈笑着说,“他就是那样的人,方法有点太生硬,仅此而已。” 梅森说:“你了解艾伯特-布罗根的案子吗?” “不了解,不属我管。我只知道一点,艾伯特-布罗根已经被指证为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的凶手之一。这个正合我的胃口。” “好吧,请坐,不用着急。”梅森说,“检验达夫妮-豪厄尔的尸体时,他们发现她是被勒死的。对吗?” “对。” “从身后突然抓住,用一段结实的铁丝绞在脖子上。” “对。这个活干得特别老练、专业。” “在尸体的左腿上有一个大约25分硬币那么大点的半圆形小痕迹,对吗?” “对。那个痕迹可能没有多大意义。不过,在这样的案子中,当然应该对所有的东西都作出鉴定……” “我告诉你那是什么吧,”梅森说,“那是被汽车仪表板上的香烟点火器烧出的痕迹。” 特拉格皱起眉头思考着,眼光离开梅森,盯着远处的墙壁,陷入沉思。猛然间,他收回眼光,说:“你说的可能是对的。” “是对的。” “那么,这绝对是很有意思的分析,可能会给我们提供些往下进行的线索。你继续讲,可能还会给我提供罪犯的名字吧。” “会的,”梅森说,“案犯的名字叫罗德尼-阿彻。被害人与他同乘一辆汽车行驶时遇到了抢劫,即使在那样的时刻,他仍然计划着谋害她。他仅仅是不敢让人发现他和她在一起,于是便费尽心机让事情如其所愿地发展,使一切与其有关的都无法得到证实。” “所以,当抢劫案发生后,阿彻一下子陷入了可怕的境地。他不得不赶在警察到达现场之前让达夫妮-豪厄尔下车。” “阿彻死死认定,与他同车的是马莎-拉维娜。但是,所有证据都能得出一个事实,与罗德尼-阿彻同车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他神秘地将那个女人隐藏起来而让马莎-拉维娜取而代之。” “我所大惑不解的正是这一点,所以我便极力去寻找答案,但答案却渺无踪影。罗德尼-阿彻是一个富翁鳏夫,他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当然,和他同车的伙伴可能会是一个有夫之妇,于是他便会想方设法保护她。从全部调查结果来看,阿彻不会去迷恋那种货色。自两年前他妻子去世后,阿彻的名字从来没有涉及过女人的问题。” “讲下去,”特拉格说,“我听着哪,相信我,我认真地听着哪。不过,我不会什么帐都买。” “你最好还是买我的帐,”梅森说,“如果你不买我的帐,你会脸红的。” “这些我都明白。” “我知道你明白,”梅森告诉他,“但是,继续听下去,这一次你非买帐不可。” “说下去吧。” “阿彻在某些方面与马莎-拉维娜搅和在一起,而达夫妮-豪厄尔则作梗其中,所以就必须除掉达夫妮-豪厄尔。警方试图调查清楚达夫妮-豪厄尔过去的生活背景但却走进了死胡同。他们知道,她曾到过墨西哥城旅游,曾到过危地马拉旅游,很明显每次都是单身前往,他们没有找到她的任何亲戚或者……”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特拉格说,“我心里明白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困惑的案子。我们不可能转回头将达夫妮-豪厄尔两年来的生活情况全部调查清楚,因为找不到任何一个能说清楚她过去两年的情况的人。” 梅森说:“当我一开始搜集本案证据,许许多多的信息便接踵而至。” “希望如此,”特拉格说,“到目前为止有了这些分析理论,仅此而已。你可以想象,如果我带着从你这儿捡来的这些分析理论昂首阔步地走进办公室时会发生什么情况。他们会在48小时之内把我赶到街上巡逻的。我需要事实根据,除非有了事实我才能去行动。点烟器的情况怎么样了?” 梅森说:“她与罗德尼-阿彻坐在车上。罗德尼-阿彻正要点烟时,一个家伙突然拉开左侧车门,用手枪顶住了阿彻的面部,让他举起手来,于是,他照办了。燃烧的点烟器掉落在座位上,劫犯抓住达夫妮-豪厄尔的坤包,达夫妮略一转身,裸腿碰着点燃器,便留下了那个模糊的痕迹。” “当警方招来阿彻的汽车,对其进行详细的调查取证时,他们发现了汽车座垫上的圆洞。当时那个圆洞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不过他们对汽车拍了照,照片上拍有座垫上的圆洞。为了探索出一些能够使案子往下进行的思路,为了在马莎-拉维娜和罗德尼-阿彻的证词之间找到不相符合的矛盾之处,我开始在法庭调查中对那个圆洞提出质疑。到了这时,人们才开始对那个圆洞产生了想法。我意识到,那个被烧的圆洞一定是在某个时间段里被触到座垫的燃烧的点烟器所造成的。我提了几个问题,马上发觉自己在本案中有了大的突破。他们开始高度重视起座垫上的圆洞而忽略起案子的其他方面。” “分析得好。”特拉格干巴巴地评论着,“我虽然不卖这个帐,但是我要仔细观察一番。” “达夫妮-豪厄尔随身携带着的坤包在抢劫案中被抢去了。不久,达夫妮-豪厄尔死后,马莎-拉维娜死死认定她就是那个同车的女人,自然她也必须死死认定被抢去的也是她的坤包。但那个被抢的并不是她的坤包,因为她的坤包中的组合式烟盒打火机没有丢失。她在这一点上露了马脚。那个坤包和马莎-拉维娜随身所带的坤包完全一样,都是为马莎-拉维娜特制的。有一家制这种饰品坤包的厂家,他们拒绝告诉我马莎-拉维娜到底买了多少个这样的坤包,因为我无权强迫他们向我提供这些信息。不过我确信,这些坤包一定是定量制作的。” “是又怎么样?”特拉格说,“天哪,如果马莎-拉维娜愿意,她尽可以将这些坤包作为好意的礼品送给她的女主顾们。有些夜总会就是这么干的……” “不过,马莎没有那样干,”梅森说,“在证人席上她想说她那样干过,但是当她意识到我将会追问接受礼品者的姓名时,她便避开了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想说出她们的姓名来。告诉你吧,特拉格,这些坤包有着重要的意义。你可能已经注意到,警方发现的在劫案中被抢去的坤包已被刀割,表面被割破,里衬被扯掉。” “说下去,”特拉格说,“我很想听下去,不知为什么,有点像神话故事。你的当事人驾驶的切夫车是怎么回事?” “你没看出来吧?”梅森分辩说,“他根本没有开过那辆车。” “可有两个人看见他开着那辆车。”特拉格不高兴地说。 “正是这样。”梅森说,“这两个人则是罗德尼-阿彻和马莎-拉维娜。你不知道吗?那辆棕色的切夫车是被盗车,被盗去用作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的运载工具。然后,阿彻和马莎-拉维娜便决定把它拖进抢劫案。而那个真正的抢劫犯并没有开这种车。” “现在你已经超出了可能的范围,”特拉格说,“已经偏离有效的界限,从神话故事中派生出来。我不仅不能买这个帐,而且连考虑一下这类故事也属于浪费时间……” 梅森桌上的电话尖叫起来。 梅森说:“一定是德拉-斯特里特。”他抓起电话,“喂。” 除了有节奏的“嗒……嗒……嗒”外,对方电话中没有其他声音。 “喂,”梅森说,“喂!” 他听到了电话接通的声音和坚实而缓慢的敲击声,除此以外,另无他声。猛然间,对方电话重重地挂断了。 梅森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然后催促着特拉格说:“快,特拉格,快走,马上行动。” “什么事?” 梅森抓起桌上的礼帽,拉开房门,说:“快,快走。”说着急步沿走廊跑去。 特拉格迟疑片刻,站起身,迅速跟了出去。 梅森“唿”地一把,竞扯掉了保罗-德雷克办公室房门上的绞链,对着十分惊讶的接线生吆喝道:“德雷克在吗?” 接线生点点头。 梅森推开齐腰高的悬门,跑步向前,拉开德雷克私人办公室的房门,盯着大吃一惊的侦探。 “给我打电话了?”他问。 “什么时候?” “刚刚。” “没有。” 梅森转身就跑,一下子撞在特拉格身上。 “嗨!”特拉格说,“怎么回事?” “这儿有警车吧?”梅森问着,已跑进走廊,冲向电梯。 “有。”特拉格回答着,跟得更紧。 “有警报器吗?”梅森问着,已按住电梯“向下”键。 “有。” 梅森说:“去一趟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就在基诺特饭店对面。上车后我给你带路。快些,特拉格,生死攸关。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和罗德尼-阿彻抢劫案的案情就要揭晓了。” 特拉格的样子似乎很诧异。 “或者这样,”梅森说,“去你的吧,我要收到一堆交通违章罚单,然后由其他官员来处理豪厄尔谋杀案。” 说着他跳进没及停稳的电梯。 特拉格稍加迟疑便随即又跟了进去。 梅森告诉电梯工:“直接下底楼!有紧急情况!快下!” 电梯工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说:“好的,梅森先生。”电梯便直抵底楼。 梅森忽地冲出电梯,特拉格紧随其后。他们穿过大厅,梅森说:“你的车停在消防栓旁边吧?” “当然。”特拉格说。 梅森跳进警车,特拉格坐上驾驶座,直到这时,梅森气喘吁吁的紧张劲头才使得特拉格感染上处理紧急情况的情绪。 “坚持一下。”特拉格说。 特拉格发动马达,松开手闸,警报器鸣叫着转了个u型驶上大道。他一加速,沿街驶去,在十字路口闯过红灯,以骇人的速度冲向下一个十字路口。 警报器一路开道,警示灯的红色光点使得迎面驶来的汽车司机们眼花缭乱。 “快,”梅森催促道,“快走!” 特拉格绕来绕去,超过左侧一辆小车,又闯过红灯,在十字路口从一辆侧街驶出的大卡车前一晃而过,卡车尖叫着刹住了车。特拉格如入无人之境,沿中心大道飞驶而去。 “只管走,只管走!”梅森叫着,“天啊,等什么?” 特拉格顾不着搭腔,严肃紧张地集中全部精力,以骇人的速度狂奔着。 “往哪儿拐?”他问。 “前边约半英里处。”梅森说,“我会告诉你的,在那条大道上……等一下,到啦。就那儿,有信号灯的地方,右转弯。” 特拉格向左旋半圈,忽地拐向右侧,一头扎入车群又冲出车群,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比警报器的声音更具有开道效用。 警车飞驶,进入侧街。 “下一个信号灯处向左转,”梅森说,“最好关掉警报器,特拉格,一直开大灯。我们不要惊动这些人,没出事之前必须赶到。” “只那么一个电话就让你这么紧张,”特拉格说,“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一下电话的内容。” “什么也没说,”梅森解释说,“关键就在这儿。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那个内部电话号码,德拉-斯特里特和保罗-德雷克。而保罗-德雷克则没有打电话。” “哦,天哪。”特拉格不耐烦地减下车速,说:“神经过敏,梅森。我的天哪,可能有人拨错了电话号码。他听到你的声音后,发现拨错了号码,就赶忙挂断了。而你却让我狗撵兔似地瞎跑……” “他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梅森说,“对方有人抓起电话摔到了机身上。电话听筒是在悬吊着,我能听到它碰到桌腿之类东西的响声,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德拉-斯特里特不能讲话,只是设法拨通了电话……” “哦,天哪。”特拉格说,“我却一路疯狂让全城的人都听见了。” “好的,继续向前走,”梅森告诉他,“快到了。” 特拉格把车速减到每小时40英里,不满地说:“拨错一个电话就值得这样拼命吗!” “把车停在公寓楼旁边,不要停在前门口。”梅森说,“街对面那个地方很好,插进去。快点,跟我来。” 特拉格说:“哎,梅森,不知道你是怎么啦……” 梅森推开车门,跃上人行道,转到车后,转眼就到了路中间。而此时,发着牢骚的中尉还没顾得上拉开车门呢。 在温德莫尔阿蒙斯公寓楼下,除了汤姆斯-达尔文的公寓外,梅森按响了所有公寓的门铃键,随便地按来按去,一直等到里边传来了自动开门声。 梅森推开门,沿走廊快步走去,进入自动电梯。等特拉格一踏进电梯他就迅速关上门,按亮四楼键。 “注意,”特拉格说,“我要警告你,梅森,我不赞成你这种行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没有搜查证,也没有……” “好啦。”梅森说,“你想站哪儿就站哪儿,听一听,看一看吧。” 梅森急忙沿走廊跑去,他要找的公寓房间就在前楼。他敲敲门。 “等一下。”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梅森听到门侧插销响动了一下,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瞪大惊慌的眼睛看着梅森。 “你好,汤姆斯-吉布斯先生!”梅森说,“你驾驶执照上的地址似乎有点问题,吉布斯先生。” 梅森闪过手足无措的吉布斯,走进房间。特拉格尾随而入。 “好吧,你们二位,”吉布斯说,“这是我的房间,没有邀请你们,不知道你们想对我怎么样。但是,我对你们的做法很不满意。出去,要不然我就要报警啦。” “哪个是你?”梅森问,“詹姆斯-达尔文,还是汤姆斯-吉布斯?” “不管你的事。” 梅森环顾一周,一把推开吉布斯,拉开一扇门,是个厨房。 “听着,”吉布斯说,“滚出去,滚,不许你碰那扇门。” 梅森开始寻找另一扇门。 “滚出去!”吉布斯吆喝着,“这都是私人财产,你们他妈的想干什么?” 他抓住梅森的左胳膊,一下子把律师扯转身来。 梅森挥起右拳狠狠地砸在吉布斯的下颌上,吉布斯踉跄着退了几步。 梅森拉开一扇门,进入卧室。 德拉-斯特里特像一只小鸡样被缚在床上,嘴里塞着东西,发出咕咕哝哝的响声。 吉布斯从背后扑来,但却突然停住,转身要跑。梅森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拉了回来。 特拉格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看吧。”梅森建议着。 特拉格看到了床上的德拉-斯特里特。 “让开。”吉布斯说着想把特拉格推开。 特拉格一把抓住那家伙的领带,把他摔到墙上,说:“安静一点,我是执法人员。” 梅森正要解开被捆着的德拉-斯特里特。吉布斯说:“你们逃不了干系,我要控告你们……” “住嘴!”特拉格说,“梅森,这是什么鬼把戏?” 梅森解开绳结,从德拉-斯特里特口中掏出堵塞物,松开手腕。 德拉-斯特里特活动着口舌,极力使口腔湿润一些能够说出话来。 “放松些,”梅森说,“痛吗?” 她摇摇头。 “那么,”梅森说,“怎么回事?” 她说:“我一进门他就认出我未,并明白了这是我们设的圈套。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请我进来。接着,我觉得头上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我醒来时就成了这个样子。他有一部电话在这儿,还有一部电话在另一个房间,我想可能是两条线路,他正在打电话,显然是在请示。我在床上极力翻动,终于用头把电话顶到了床上。我的手在身后捆着,但是能凭感觉拨号。当然,我没法说话,我希望你能收到信号。听筒在垂吊着,碰到床边上。他听到碰撞声后进来观察,把我身子翻过来,把听筒砸到电话主机上,我猜想,他没有想到我已经打过电话。” 吉布斯说:“说谎,这个女人想到这儿来敲诈我,她……” “闭嘴!”特拉格说着一把将吉布斯按到椅子上。 “我们检查一下房间。”梅森说。 “没有搜查证谁也无权检查。”吉布斯抗议着。 特拉格为难地望着梅森。 “可能你不行,但我行。”梅森说。 他打开一扇门,露出一个挂满衣服的壁柜。他拉出衣架,胡乱地把衣服扔在地上,然后开亮柜里的电灯,说:“哦,哦,特拉格,东西在这儿哪!” “等一下,”特拉格说,“我先把这家伙铐起来,免得他跑……” 吉布斯说:“你不用铐,我不会跑,要跑的是你们。我这就给我的律师打电话,我要……” “闭嘴。”特拉格说,“梅森,找到什么啦?” 梅森拿出六面方镜。 “都是些什么?”特拉格问。 梅森说:“显然是马莎-拉维娜定做的,专门放在她的坤包中使用的那种镜子。这儿有一摞呢,看看里边有些什么?” “怎么组装固定起来的?”特拉格问。 “用一些暗螺钉或其他东西,没时间研究呢。”梅森说,“注意,该倒霉了。” 律师把一面镜子在床头柜角上使劲一磕,镜子裂了缝。然后他把镜子放在膝盖上,使劲一折镜后的铁壳。 “哦——哦,”他说,“特拉格,这是什么?” 特拉格走过来,接过去一看,用拇指和食指在镜后裂缝处一捏,两指一捻其中的白色粉状物,说:“妈的,海洛因。” 吉布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企图夺门而逃,特拉格一下子抓住他的依领,把他摔到了墙上。 特拉格对梅森说:“很好,梅森,事情大着哪,彻底清查,我买这个帐,一切全归我啦。” 梅森说:“只要与走私毒品相牵连,这就不是一两次的小玩意……很可能还有一定的合法背景吧。这个吉布斯就是合法背景的制造者,他雇佣女孩子们在国外做模特生意,而女孩子们就有可能是走私毒品的携带者而她们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些还与阿彻和马莎-拉维娜有联系,有些模特们出国之前或之后就在此地作女招待。” “听起来太离奇。”特拉格说,“这小子已经证据确凿,没说的,但是要把阿彻和拉维娜也拉扯上,恐怕还需要费一番周折。” 梅森说:“只要找到那个真正的伊内兹-凯勒,住在拉斯韦加斯的那一个,你就能找到需要的证据。” “她在哪儿?”特拉格问。 梅森指指吉布斯说:“他最清楚。除非在10分钟内他说出真情,否则伊内兹就有可能会白白死去。记得吗,德拉-斯特里特说,她被捆之后,吉布斯曾给某人汇报过情况。” 特拉格盯着吉布斯。 吉布斯冷笑着说:“好吧,聪明鬼,设法让我说出来吧。” 特拉格脱下上衣,仔细折起来,丢在床脚处,说:“德拉,你到其他房间等一下。梅森,霍尔库姆中士的工作方法没有改进之前,我们还有工夫来学一学。站起来,鬼孙子,告诉我凯勒姑娘到底在哪儿?” 吉布斯摇摇头。 特拉格张开大手,一巴掌扇得他趔趄多远,接着抓住他的衣领一扯,又一巴掌扇过去,然后便是一拳砸在他的下颌上。他说:“如果你用这种硬办法,我们自有硬办法对付。”吉布斯向后一踉跄,又一重拳击在他的眼上。 “她在哪儿?”特拉格问着,向他腹部又是一拳。 吉布斯正想蹲下去,特拉格一把将其提起,说:“如果那个姑娘出了问题,警察局的小伙子们绝不会跟你开玩笑,也绝不会像现在我这样地对待你。” 吉布斯大口地喘着气,说:“好吧,好吧,我说……我说……我给你们带路。” “这样最好,”特拉格说,“走吧,没有玩笑可开的。”特拉格从腰带上取下手铐,说:“伸出手来,孬种。” 吉布斯伸出手来。 特拉格给他铐上手铐,然后穿上衣服,对梅森说:“好啦,梅森,你和德拉-斯特里特叫辆出租车回办公室去吧。我要通知来辆警备车加强兵力。最好不要让外界人士参与我们的活动。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梅森说,“现在,听我告诉你,特拉格。有两个容貌相似的姑娘,伊内兹-凯勒回拉斯韦加斯后,另一个姑娘冒名顶替她作女招待。若没有这场抢劫案,谁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后来,我们把伊内兹-凯勒带来作证,而他们却不想让她露面。那个替身,他们叫她佩蒂,故意佯装吞下安眠药而让人看到,却让真正的伊内兹在那儿等死!” “我们救治了她,于是他们便出面捏造些亲属来辞去了我们的医生,安置了他们自己的医生,并把伊内兹移出医院,企图不让两位姑娘在事件中出现。他们那个医生是否还在现场,现在还是个疑问。” “我们要的是真正的伊内兹。” 中尉拉着手拷,对梅森说,“好的,梅森,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他猛扯一下吉布斯:“快走,孬种。带我们去见她,快点!” 第16章 梅森、德拉-斯特里特、保罗-德雷克、玛丽-布罗根和艾伯特-布罗根一起坐在律师办公室中。 德雷克说:“我算服你了,佩里。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首先搅混水进行摸底,”梅森笑笑,说,“先发现小疑点,再发现大疑点,最后钓到这条大鱼。” “是的,你终于钓到了他。你说,伊内兹-凯勒正在往这儿赶吗?” “对。她在检查官办公室处作了一番说明后,特拉格说要把她带到这儿来。她想和我谈谈,我当然也想和她谈谈。” 门敲响了,梅森亲自起身开了门,说:“你好,特拉格,快请进。” 特拉格说:“大伙儿来见一下伊内兹-凯勒吧,这一次可是真正的伊内兹-凯勒。” 姑娘站在特拉格身后,有点害羞地停了一阵子才走进办公室。 特拉格一一向她进行介绍,当介绍到保罗-德雷克时,姑娘笑笑说:“我认识保罗-德雷克,我们在一起过。” 特拉格说:“请坐,伊内兹,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吧。” 她说:“我是从东部来的,结过婚,没有什么结果,于是就来到这儿。不久前,我一贫如洗,所以便尽力找寻最好的谋生方式,尽力找寻最好的生活方式。后来我看到这个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的广告,就到那儿应聘,他们询问了各种各样的有关个人简况的问题,测量了身体各部位的尺寸,拍了许多张照片后让我等着,说不久就会有回音的。” “几乎等了快一个月,他们才回了信,并把我带到那儿,告诉我说有一份去墨西哥城的工作,是去给一家航空公司拍摄广告像的。 “我要飞往墨西哥城,他们给我准备了一整套旅行用品,旅行箱,过夜衣袋,还有一只坤包。他们解释说,这些都是模特公司的部分资产,一切都要如数归还。以防万一丢失,他们告诉我说坤包的价值为100美元。我想,那也有点太贵,让人不可相信,不过我也不准备把它弄丢的。 “我直飞墨西哥城,他们在那儿安排了一架飞机,摄下了一批我的照片,乘机照、登机照、下机照等。坦率地说,我开始有点怀疑,这是否与什么欺诈行为有联系。不过也不在意,反正有人付款。我想,要是他们在当地选些美国女孩来拍摄这些广告,至少会省下百分之九十的费用。 “大约10天后,他们把我送了回来,我领到酬金后便解除了雇佣关系,交回了坤包和其他用品。他们不断地和我保持着联系,3天后,又问我是否愿意去一趟哈瓦那,于是我就又去了趟古巴,一切照旧,无大差异。回来后,他们告诉我,下一次机会要等一个月后的消息,在这期间,如果我思想不太传统的话,马莎-拉维娜的夜总会里有份很不错的工作,对外做女招待。 “我不太传统。我去到那儿工作了一个月后,情况却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对我不太满意,于是我便离开了。马莎-拉维娜对我相当敏感,我意识到她想赶我走,便回到了拉斯韦加斯。我想我询问了太多的有关马莎-拉维娜和模特公司关系方面,以及我们应该干的工作方面的问题。” “应该干的工作方面?”特拉格问。 她耸耸肩说:“就是马莎-拉维娜要求我们干的任何一项工作。我虽然不太愿意,但我对在身上摩挲并不在意,不过,我要选择摩挲我的对象。总之,我觉得我问的问题有点太多了。” “我想,你现在该明白个大概了。”特拉格对梅森说。 “冒名顶替你的那个女孩的情况怎样?”梅森问。 “很显然,我离开后,马莎-拉维娜把另一名姑娘安置在拉维娜别墅三号,于是她就用了我的名字。 “当有主顾邀请我时,就告诉他们我在三号。 “相当多的人上当,我知道。我并不特别在意,我在拉斯韦加斯工作。我理解,做为一个新的没有任何关系的女招待,工作起来相当难。你知道吗,马莎-拉维娜的女招待们都不去拉客,她们等候邀请。” 梅森转身面对伊内兹-凯勒:“我感兴趣的是想知道星期五下午在法庭图书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德雷克先生让我待在那儿等候传呼。后来有一个标致的先生走进来,问我是不是伊内兹-凯勒,我说是的,他说他是佩里-梅森先生的助手,梅森先生让我在公开作证之前到他办公室中作一点说明,为了使案审不间断,有必要先录一下口供。 “应该说我真傻,和他一起下了电梯,进了汽车。我的身后坐着一位小姐,据介绍是德拉-斯特里特,梅森先生的秘书。接着,我觉得后背上被什么戳了一下,那位小姐非常抱歉地解释说她失手让一个别针扎住了我。那是赠给我的一朵胸花,她正在固定上边的别针。她说,梅森先生想让我戴上这朵胸花以便于辨认。就在这时,我突然失去了知觉,当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一套公寓的卧室里。他们把我囚禁在那儿,我很明白,一找到机会,他们就会除掉我。” 特拉格说:“我来补充一些吧,梅森先生。 “他们把伊内兹带到温德菲尔阿蒙斯公寓里佩蒂的住处后,确信你一定会下传票,他们想让佩蒂出庭做伪证。但是,保罗-德雷克见过伊内兹,所以他们很害怕。 “于是,他们便计划让佩蒂当着送传票者的面吞下大量的糖片,宣称吃下的是安眠药。糟糕的是,没等到佩蒂开始表演,送传票的人员已经离去。接着,玛丽-布罗根却出现了,佩蒂借机吞下糖片。 “他们备用有一辆救护车在等候信号,一接到信号便到公寓里运走了佩蒂。警方了解到救护车已经来过后也就没有再做调查。 “伊内兹则昏迷在衣柜里。他们用皮下注射让她处于昏迷状态,有人叫来了汉奥弗医生,汉奥弗医生通知了警方。伊内兹被送进了医院。你的朋友吉布斯带着从她拉斯韦加斯公寓里盗来的书信出现了,并声称是伊内兹的丈夫,还有一个女人扮作伊内兹的母亲。 “他们辞去了汉奥弗医生,让马莎-拉维娜的医生接替了这个位置,并在他们的安排下要把伊内兹转移到一家私人疗养院里。他们在中途又把他们自己的救护车停下来,进行调换,让佩蒂取代了伊内兹。” “达夫妮-豪厄尔谋杀案是怎么回事?”梅森问。 特拉格说:“猜猜看,梅森,这件事更蹊跷。” “我在问你呢。”梅森说。 “好的,是这样的。”特拉格告诉他说,“达夫妮-豪厄尔曾经是一个模特,她闻到了一些怪味,从古巴回来后便决定聪明一下子。于是便打开坤包镜子后盖发现了其中的关键,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占有了价值2万美元的纯正天然海洛因。从那以后,达夫妮-豪厄尔想到了讨价还价。 “罗德尼-阿彻在那个天气晴朗的夜晚驾车带她到拉维娜别墅二号商议有关决定,劫案却在途中发生了。阿彻觉得如果让人发现他和达夫妮-豪厄尔在一起,那将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特别是万一他们之间达不成共识的话,事情则会更糟。于是他给马莎-拉维娜打了电话,马莎-拉维娜立即赶到现场,把达夫妮带回了拉维娜二号别墅。 “当吉布斯进行毒品贩运时,他曾偷窃过一辆小车,正如你所了解的,他早就准备了一个假执照,以防万一发生意外被抓时,你将永远也找不到詹姆斯-达尔文和阿芙罗狄特模特公司。那天夜里,他偷来一辆棕色的护板变形的切夫车,这一点阿彻是清楚的。所以,当警察打电话让阿彻描述劫案犯逃窜时所用汽车时,阿彻立即就想到了那辆一点也不像劫犯的车的切夫车,他描述说是一辆前护板变形的棕色切夫车。他这样做的目的,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让抢劫犯被捕获。这不是一起普普通通的抢劫案,而是一起精心策划的劫持案。抢劫犯不但抢去了阿彻的钱,而且还抢去了达夫妮-豪厄尔的坤包,这一做法留下了让人思索的痕迹。他需要毒品,仅供自用,不为销售。 “当然,达夫妮-豪厄尔看起来很难对付,她知道得太多,她要价也太高。吉布斯在毒品交易中是一个关键人物,阿彻和马莎-拉维娜让他把钱付给达夫妮-豪厄尔,然后就甩开她。吉布斯假装同意,用偷来的棕色切夫车带上达夫妮-豪厄尔,说是去取款,但却用一段铁丝永远地封了她的口。 “阿彻和拉维娜听到消息后非常害怕,却毫无办法,只能掩盖起真相来。但糟糕的是,警方抓住了布罗根,控告他为抢劫犯。 “阿彻和拉维娜当然知道,布罗根不是抢劫犯,但是他们想摆脱抢劫案而让警方停止调查,所以便把罪名套在了布罗根的身上。然而又有一点与本案特别吻合,即布罗根的长相大致上与吉布斯很相似。当霍尔库姆中士在报上看到有关抢劫犯所用车辆为右前护板变形的棕色切夫车时,便突发奇想,把两件案子连在了一起,于是便抓住布罗根,把他放到切夫车中,见到过矮胖身材的案犯的证人贾尼丝-克拉布,一看到坐在棕色切夫车中的布罗根,便认定了他就是案犯。” “明白了。”梅森说,“要是没有人想极力推翻政府机构认定的证据,你们就得不到这么多信息。” “你的朋友吉布斯,”特拉格说着,咧嘴笑笑,“我软化了他,他开始吟唱了,颤颤悠悠地像一只金丝鸟。他极力想保命,留下他那肮脏的脑袋。很自然,他把那些罪责全推到另两位的身上,而另两位则又把罪责推过去。这种情景看起来挺可爱的。” 特拉格转向布罗根:“不知道你体会到没有,自己有多么幸运,本案侥幸获胜的机率只有千分之一。你先被判为抢劫犯,再被判为杀人犯。你少付了100万美元的律师服务费,许许多多的律师都将甩手不干的,而佩里-梅森却步步为营地战斗不止,终于大获全胜。” “我非常感激,”布罗根说,“我真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以补偿。” “你说的对。”玛丽-布罗根应声答道,“我带着385元的全部资金,来找到律师让他替我叔叔辩护,这种想法真是太蠢了。多傻呀?拿出全部家产付给梅森先生,也难以偿清他在本案中的花销。” 梅森笑笑:“有一项你们倒忽视了。” “什么?” “你家中将有一笔意想不到的财富。” “怎么会呢?” 梅森说:“是罗德尼-阿彻和马莎-拉维娜精心策划了这场官司,诬陷了你的叔叔。幸运的是,阿彻是一个大富翁。” “可别忘了,马莎-拉维娜也是一个大富婆。”保罗-德雷克说。 玛丽-布罗根眼睛一亮,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控告他们?” 梅森点点头。 “你要接手我们的案子,提取一定的佣金,对吗?” “是的,”梅森说,“我很愿意再一次对马莎-拉维娜和罗德尼-阿彻进行法庭调查,不过,这一次的形势更有利些。” 玛丽-布罗根兴奋地说:“那将是一场值得观赏的精彩表演。” 她迟疑着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来拥抱住艾伯特叔叔。 “天哪!”她说,“知道吧,这意味着什么,艾伯特叔叔?我们成为富翁,富翁,知道吗!一旦梅森先生把那一对绳之以法,他们就一切全完了。” “还有政府呢,”特拉格中尉说,“政府将会立即出动,清理他们留下的每一根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