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猫群》 第一章 柯白莎把自己165磅的肥躯从办公回转椅子上撑起,绕过巨大的办公桌,猛力拉开她的私人办公室门。 外面接待室里卜爱茜小姐的打字声,机关枪样,啦啦地响起。柯白莎站在门口,等候爱茜的工作告一段落。 卜爱茜用很快的速度打完在打的一封信,把打好的信纸自滚筒上抽下,低下半身自抽屉中拿出一个信封,正要把地址打上,她看到在门口站着的白莎。 “柯太太,有什么事吗?” “你在打什么?” “给律师们的信呀。” “你是说不发信了?” “不发了。” “但是——我想——我——” “我知道你会的。”柯白莎道:“我也这样想。其实我们错了。这些律师都是专打人体伤害官司出名的。我想我们可以发信给他们兜揽一些生意——一也许有找不到的证人或什么的。” 卜爱茜说:“就是如此呀,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概念。这可以使你先期联络到那些赚大钱的可能雇主,而且——” “就因为如此。”白莎打断她话道:“我已经讨厌赚大钱了。不是讨厌钱,”白莎赶紧加一句说:“而是讨厌跟了赚钱而来的紧张、兴奋、高血压那一类事。” “我事实上根本没有习惯来处理大案子。我一直就是开一个小小,赚小钱的侦探社。办理一些别的侦探社不要办的案子。离婚呀什么的。而后赖唐诺这小子来到这里,要我给他工作做,又硬把自己从伙计变成合伙人。他来这里工作不到30分钟,这里的工作性质都变了。我的收入当然加多了,我的血压也加高了。每到年底,政府要收去我收入的50%做所得税,但是没有人能把我血压减去一半……真是去他的。现在赖唐诺惬意地到欧洲去度假。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管理这里的事业。” 卜爱茜不吭气,静静地打开一只抽屉,把白莎自法庭纪录里挑选出来律师的名单投进去。拿起约有2寸厚的一堆信,问道:“已经打好字的信件怎么样?不寄了吗?” 白莎说:“撕掉它,抛到废纸篓……不,等一下,老天,这些信也是钱——信纸、信封、打字机折旧……好了,爱茜,我们用它。拿过来,我来签字——不过我们不需要再打了。” 白莎转身,迈进她私人办公室,把多肌肉的巨大肥躯坐进她的回转办公椅,用手臂清理出面前桌上一块空地,可以把爱茜拿过来的信放在上面签字。 卜爱茜把信件放在她面前桌上,站在柯太太身边,柯太太每签一封信,爱茜用半圆形的吸墨水纸把墨水吸干。她的身体不断一下一下弯下来,眼光扫过开着的门,半注视着外间的接待室。然后突然她说:“有个男人才进了接待室。” “什么样的男人?”白莎道:“可恶,这张签坏了,我就是一心不能二用。” 卜爱茜道:“我去看看他来做什么的。” “可以,把门关上。” 爱茜进入接待室,把白莎私人办公室的门自身后关上。柯白莎继续签她的名,自己用吸墨水纸印于墨迹,不时向通接待室的门瞅上一眼。 快要签完所有信的时候,卜爱茜再次进来,把门又小心地关上。 “是什么人?”白莎问。 “一个姓北的,叫北富德。” “他要什么?” “赖唐诺。” “告诉他唐诺去欧洲了吗?” “是的,我还告诉他,你是唐诺的合伙人。也告诉他,你可以马上接见他。但是,见不到唐诺他很失望。”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大概35岁,个子高,颧骨高,头发有点红。眼睛长得很好,只是很担心的样子。他是个推销工程师。” “有钱?” “应该是有一点的——看起来他混得很好。” “多不多?” “中等度——大衣料子很好。” “好吧。”白莎说:“弄他进来。我来看看他想要做什么。假如他是唐诺的烂朋友,一定是赌鬼。他也许——一你站在那里瞪着我干什么?” “我在等你讲完。” “少来礼貌这一套。当一个有钱又可能是雇主的人在等我们,不要让礼貌害了我们的效率。去把他带进来。” 卜爱茜快快地把门打开道:“我们社里的资深合伙人,柯太太,现在就可以给你几分钟时间,请先生里面来。” 白莎再次把精力集中在手上信纸的签名工作。签完最后一张信纸.把墨迹印干,她抬起头来。不过看的方向是对爱茜的。 “爱茜,把这些信投邮。” “是的,柯太太” “不要忘了,每个信封上要加盖‘机密’和‘亲启’。” “是的,柯太太。” 白莎把眼光扫过来,看向那高个子男人。“你姓北?” 他把嘴拉宽,露出笑容。“是的,柯太太。”他把手伸出来伸过桌子。“我姓北,叫北富德。” 白莎不很热心地伸一只手给他。“你要见的赖唐诺,他现在在欧洲,是在度假。” “你的秘书告诉我了,真是伤脑筋。” “你认识唐诺?” “只是久闻大名。一个曾经给过工作给唐诺去做的朋友,告诉过我。说他是他见过最最聪明的小个子。说他脑子灵,动作快,又有勇气。他用的是口述一般的形容方法,但是给我对赖先生的印象却是十分深刻的。” “他说些什么?” “他说的比较粗,女士在座,我不能重复。我-一” “你认为世界上还有粗话我没有听到过吗?”白莎激动地说。 “倒也不是,不过他大致说唐诺又有脑子,又有胆。” “嘿!”白莎说,过了一下又激动地加上一句:“怎么样,他目前不在美国,要不要把一切告诉我?” “你是他合伙人?” “是的。” 北富德仔细看她,好像她是一辆待卖的汽车。 白莎生气地道:“老兄,我们又不是在相亲,你有什么话就快讲——要是不想讲,就早点滚,我还可以继续做我的事。” “我以前从来不会考虑雇用女的私家侦探的。” “好,那就不必为我考虑。” 白莎伸手去拿电话。 “不过你给我的印象是只重效果,不重外表的。” “由你自己决定。” “柯太太,你做不做事成才付款的案子?” “不做。”白莎的回答非常简短。 北先生在椅子里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柯太太,我是一个推销工程师,最近开销太大,而——” “推销工程师是干什么的?”白莎打断他说话问。 他说;“名字好听,其实是个推销设计人,吃不饱,饿不死,每月等发薪,还不准讨论加薪。” “原来如此,你有什么困难?” 北富德又一次不太自在。“柯太太,我碰到了非常尴尬的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我连……” “不必诉说你自己的困难。”白莎再次打断他的话题。“很多到这里来的人,浪费时间在诉说自己精神上的发展。不必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柯太太,你做不做代客收帐的工作?” “收什么帐?” “呆帐——法院裁定赔款——等等。” “不干。” “为什么?” “没有钱好赚。” 北先生再次在椅子中移动一下。“假如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什么地方有一笔2万元的赔款可以去收,保证你自参加日起可以支工作费,另加在收到后,可以拿奖金,又如何?” 白莎眼光显出动心的样子。“这2万元赔款是该由什么人来付呢?”她问。 北先生说。“我们这样说好了。甲有裁定赔款,应由己负担。但是乙,因某种原因,裁定对他不生影响。于是丙得到了……” 白莎举起右手。“不必来甲乙丙这一套。我对甲乙丙这些玩意儿没兴趣,自从在小学念书就怕甲乙丙。你要说什么就别兜圈子,要直说。” 北富德说:“柯太太,直说是非常困难的。” “那么你根本不是一个推销员。” 他神经质地笑道:“我要你去收一笔赔款,数目是2万元。你不可能全部收到,但是收到多少,你就抽其中的百分之多少。” “赔款向什么人去收?”白莎打断地说。 “我。” “你的意思是你来聘请我,向你自己去收赔款?” “是的。” “我不懂。” “赔款赔不到我头上,法院裁定对我不生影响的。” 柯白莎用愤怒的语气说:“我懂了。你要我向你收一笔赔款,因为你根本不必付赔款的……没问题,这是一件普通工作,我们每天办好几件的。” 北先生抱歉地微笑一下。“柯太太,你不明白,1年之前市场不景气,货品滞销,好的推销员有一次极好的赚钱机会。” “你赚钱了。” “少少的赚了一票。” “现在在哪里留到?” “通通在我太太名下。” 白莎把眼皮扇了两下,这是她真真对某件事有兴趣时的习惯动作。她用眼光盯向北富德,好像收集昆虫的人,用一只针针住一只昆虫一样。她加重语气地说:“我想,我现在真的懂了。不过你既然开了头,你就说下去,我要你讲的是本来不想告诉我的事。” 北富德道:“我有过一个合伙人,巧得很他姓南,叫做南乔其。我们处得不十分好。我认为他老占我便宜。其实即使是现在我仍相信当初他会占过我便宜,一直想占我便宜的。那时他主内,我管外务。不幸的是我捉不到他证据,所以我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来整他。南是个聪明人,他请了律师,和我打官司。他确有证据对付我。我却没有证据对付他。法庭裁决赔款2万元。” “那个时候,背运来到,我推销工作赚不到一分钱。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怎么努力也做不成生意。因为没有收入,我把我所有财产转移给我太太。每一件都变成了她的名下。” “南先生有没有想办法不准你转移?” “当然。他申告这种转移是诈欺债权人的行为。” “你什么时候转移的财产?在裁定之后吗?” “喔,不是的,这一点我比他聪明多。不过,柯太太,假如-一即使现在他有证据捉住我这次的财产转移,目的是为了欺骗他这个债权人,我的立场还是非常-一我们对这一点不再讨论。反正,一句话,我的财产现在都在老婆名下,法律上说起来,都是她的。” “在法庭程序上,她也一定要宣誓,证明这些都是她独有,而且是夫妻分开的财产才行。”白莎说。 “是的。” “算是你送给她的?” “是的。” “你怎样宣誓作证呢?” “和她一样。” “法官怎样办?” “判决我从事的是收入不定的职业、有时收入多,有时长期无收入,所以我不但有权,而且应该对家庭负责,因此我这一次特别的转移,是保障我太太生活的。”北先生笑笑道:“判决得很不错。” 白莎没有笑,她问:“有多少钱?” “两万元加利息和-一” “不是问你判决赔款,问你财产?” “你说转够给太太名下的财产?” “是的。” “是——一笔相当大的数目。” “我查法庭记录还不是可以查到的。” “大概超过6万元。” “你和她处得如何?” 白莎的问题显然戳到了痒处。北富德把自己改变了一个坐姿。“现在这也是我的困扰之一。” “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丈母娘管得太多吧。” “丈母娘住哪里?” “旧金山。” “是什么太太呢?” “谷太太,谷泰丽太太。” “有其他子女吗?” “一个女儿,佳露——是个宠坏了的小鬼。她住在这里,洛杉矶。她做秘书工作,经常换老板。过去几个月她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 “和你太太是同胞姐妹吗?” “老实说,柯太太,佳露和我太太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 白莎等他解释这种关系。 “她在年幼的时候就被收养。她自己一直不知道。直到最近的一两个月,才明白了。” “比你太太小吗?” “比我太太年轻很多。” “她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又如何?” “她想找到她自己的亲生父母。” “从哪里去找?” “从谷太太和从我太太那里去找。” “她们知道吗?” “我想是知道的。” “但是她们不肯告诉她?” “不肯。” “为什么?” “她们认为会——她们认为保持原状比较好一点。” “佳露几岁了?” “23岁。” “你太太呢?” “30岁。不过柯太太,我要和你讨论的是那裁定。其他的这些事,只是——”北先生抱歉地说:“柯太太,只是偶发又无关的。” “管他是不是偶发的,是我故意问的。” “是的,是你把这些牵进来的。” “你想和南先生把这件案子妥协?” “是的。” “为什么?” “可以把这件事整个抛开。” “也是想重新控制家里的经济大权?” “这——这一点倒不是原因。主要还是为丈母娘。” “跟她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多。” “丈母娘不肯让你拿回去?” 北富德不安地扭动着。“柯太太,你真是不管我窘不窘,有话就说。我本来没有准备把这些都告诉你的。” “你准备告诉我什么呢?” “简单点说。南乔其出了纰漏了。他在另外一个机构卷了点钞票,这一次他不够聪明,也许是以前我太笨,反正这次他被人逮个正着。” “这跟你又有什么相关?” “南先生一定要有2500元,否则他要进监狱。他还必须要在二三天之内有这笔钱。” “你要我去找他?”白莎问。 “是的。” “把一笔现钞在他鼻子前幌来幌去?” “是的。” “迫他把赔款的事妥协了?” “是的。” “你想他会为了2500元,把一笔2万元,法院裁定的赔款妥协掉?” “我确定他会的。”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打个电话过去找他谈一谈?” “柯太太,这就是我自己做起来有困难的地方。” “什么困难?” “理论上,我是不该有钞票的人。你懂吗?假如我出面去谈妥协,等于我自己承认我有钞票。我的律师警告过我这一点。我是一个破产的人。” “你是吗?” “是的。” “为什么不叫你太太出面办妥协呢?” 北先生用手指猛摸下巴两侧的皮肉。“柯太太,你要知道,还有些私人的关系。” “我不知道。”白莎干脆地说:“不过对我没用处的事,我从不追究。你想要我怎么进行?” “要你办的事,我已经拟妥剧本了。” “你不必为我拟什么剧本,”白莎说:“你告诉我的事,我都已经忘记了。法院裁定赔款最讨厌的是债务人很容易就脱钩了。由我来告诉他,我可以给他2500元——一条件是他放弃向你追那2万元的话,怎么说他也会感到让你跑掉得太容易了。不过,假如我去告诉他,我要逼你拿出5000元来,其中2500元我留到,2500元给他解决当前难题,这样他感觉上像话一点,好像会容易接受。至少他想你付了1/4的赔款。” 北先生眼睛发亮。“真是个好主意。柯太太,好主意。我现在知道你有经验,有洞察力。” 白莎对他的赞扬话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她移动一下位置,她坐下的椅子也吱咯地响着。她把眼光直射坐在他客户椅上的男人。 “现在,”她说:“我们应该讨论一下,这里面有多少我的好处?” 第二章 南乔其的秘书,用一种新出道人员所独有的不能作主怕会弄错的态度,看向白莎。 她问道:“你和南先生约好要来的吗?” 白莎老练地怒目看她,目的只是把她退到守势的地位。然后对她说:“你去告诉南先生。有一位柯太太要见他,为的是替他把收不到的呆帐变成有用的现钞。把我的名片给他。告诉他我不是白工作的,但是没有成效我也不收钱的。你懂了吗?” 女孩看看名片,问道:“你是柯太太吗?” “正是。” “私家侦探?” “正是。” “等一下。” 女秘书几秒钟就自后面办公室出来。“南先生现在可以见你。”她说。 白莎迈过女秘书替她开着的门。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并没有把头抬起来。他在一封信上签字,用吸墨水纸把墨水迹印干,打开一只抽屉,把信抛进抽屉去,拿出一本日帐簿,打开簿子,拿起在桌上的笔,记起帐来。他每一个动作有板有眼,不慌不忙,动作与动作间没有急促的感觉。有如行水流云,一气呵成。 白莎好奇地看着他。 一分钟之后,他用吸墨水纸把所有他记的帐吸干,把帐簿关上,小心地把日帐簿放进抽屉,用自白莎进入办公室后一贯的速度关上抽屉,把头抬起来,看向白莎,脸色一点也没有改变,心情平静得如止水。“早安,柯太太。你对我秘书说要求见我的理由新鲜得很。我可以要求加以解释吗?” 在他冷静,没有表情,苍蓝色的眼睛注视下,柯白莎突然感到无力于原先想好的攻击性对策。她自己生自己气地把上身摇了一下,好像是要把这男人的影响力自身上摇掉。她说:“我有情报,你急须钞票。” “你不需要吗?” “我知道你特别需要。” “我可以问你情报来源吗?” “小鸟告诉我的。” “我应该发生兴趣,还是生气呢?” 柯白莎受不住他的冷静处理方式,先天的个性一下冲破外壳。她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我是个天眼通,生意不好的时候,我跑出来自己找生意做。” “很有兴趣。” “我把我的牌都放在桌上。你得到法院裁定,裁定一个叫做北富德的男人应该赔你一笔钱。你还没有拿到,你也拿不到。你还要不断付律师资。那律师一点用也没有,根本上不了一垒。我个人就决不会辛辛苦苦去赚钱,还要放个百分之多少在银盘子上送给臭律师。我也没钱给他们。你和我交易就不需要律师,你可以开除你的律师。开除之后,你和我的交易没有第三者来插手,于是我可以给你弄点钱。” “你有什么建议?” “我知道你的裁定是两万元,但是你永远也得不到一分钱。” “那倒不见得。” “不见得在哪里,你和你的律师叫要钱,他和他和律师叫没有钱。你不断付你的律师资,他不断付他的律师费。他付的不能自两万里扣除,你付的等于把钱冲进水沟,你以为你有两万外债在外,其实你有的只是一个付律师费的机会。” “倒是一个很新的看法,柯太太。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有什么特别的建议。” “你不可能两万元全要回来的。但是你可以要回一部分。你开除律师,我就有全权来交涉。你要牺牲一点是必然的。” “牺牲多少?” “牺牲很多。而且还要加给我的一份。” “我想不必了,柯太太。” “再想想,目前言来你正在不断消耗钞票。而我有本领叫北富德付出一笔钱,你又拿钱,又可以把这件事全解决了。” “你能向他弄到多少?” “5000元。” 南先生的眼光始终盯着白莎。但是他把眼皮垂下一点,又立即把眼皮抬起,除了这个之外,脸上一点也没有感情的改变。“5000元是我的一份吗,”他问。 “我们两个人的。” “你要多少?” “50%。” “这样我只有2500元?” “是的。” “没什么兴趣。” 白莎把自己自椅子中举起。“你反正有我名片。”她说:“你改变主意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好了。” 南乔其道:“等一下,我还想和你谈谈。” 白莎费力地从豪华长毛办公室地毯上跋涉到门口,在通过房间时转身发表她的临别辞言:“我要说的已一次说明白。你只有两种回答法。你说不行,我们根本不必再谈。你说行,可以由你来看我。” “我只向你一个问题,柯太太。是不是北先生派你来的?你是不是代表他?” “这是个2500元现钞的有奖问题。”白莎说、自身后把门碰上。 她通过外办公室,一下拉开通走廊的门,想把它自身后大声碰上,愤怒地发现门上装有自动关门器,她猛拉门球也没有用。 第三章 卜爱茜对柯白莎道;。你的男人又来了。” “姓北的。” “是的。” “他又来干什么?。把这里当他自己的办公室呀。我昨天才去游说姓南的。要给他点时间呀。姓北的昨天才来拿过一份报告。今天又来——去他的。我自己出去告诉他该适可而止。” 白莎把座椅退后,起立,绕过桌子,一下拉开房门进入接待室,说:“早安。” 北富德一下跳起来。“早安,柯太太。我急着见你。我……” “你听着。”白莎打断他话题道:“我们生了一个蛋。我现在正坐上面在孵这个蛋。你再怎样叫我坐重一点,孵蛋还是需要那许多时间。” “我知道。”北富德说:“但是——” “我也知道,”白莎生气地打断他的话说:“你和一般十分之九的客户没有分别。你到我这里来主要是为了你担心了。你认为我可以帮助你,于是你回家,东想西想又担忧了,所以你阴魂不散回来这里,要一直讨论案子,安安心。” “其实,这和看病找医生一样。你有病找医生,医生给你开处方,你总不能吃了药回到医生那里等病痊愈吧。我的时间很值钱。我总不能整天的——” “这次是另外一件事。”这次轮到北富德打断她地说。 “什么另外一件事?” “我来见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另外一件新案子?” “是的。” “什么?” “麻烦。” “新的麻烦?” “可以这样说。” 白莎站过一边。“那就另当别论了,请进来。” 在白莎还没有把门关上前,北富德就急着在外套口袋掏呀掏的了。他拿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交给白莎。“先看一下这个。”他说。 “这是什么?” “一封信。” “给你的?” “给我太太。” 白莎没有把信打开。她用她短粗的手指拿着信纸,双目炯炯地看向北先生。 “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饭厅地板上捡到的。” “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之前。” “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看了你就知道了。” “你看过了?” “当然。” “是,寄给你太太的?” “别吹毛求疵了,除了在电影里,你几时见过一个先生在这种情况之下找到一封信,还有不先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的。也许有人不承认,但是一样要看。” “是邮差送来的?” “是的。” “信封呢?” “我不知道,本来就没有在一起。”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是邮差送来的?” “看了信内容,你就知道了。” 白莎犹豫了一下,把信纸自折叠处打开。 信是由打字打成的-一直截了当,一下中的: 我亲爱的北太太: 可能我不会把这封信付邮,但是我还是要写,我出去吃饭的时候,也许投入邮筒,也许投入垃圾箱。目前我写这封信,只是为了把搁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我如此关心你的理由。北太太,你只好暂时相信我,视我为你一个不知名的朋友。 我要对你说的,你不会喜欢听,但是你最好听过去,免得将来人家都说你被蒙在鼓里生活。 你有没有自己庆幸过,或是怀疑过,现在社会上帮忙做家事的人那么难请,但是你恰有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佣。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自己想过,你的莎莉为什么那么愿意在你家工作,要知道比你高薪的地方多的是。再说,她为什么一来就愿意为你工作还是一个谜。你从未知道她做秘书的效率也很高手吧?你当然更不知道,五年之前她在大学里,打字和速记是得比赛第一名的。毕业后她做食品示范:工作,薪水比秘书高出多多-一这样一位美丽、动人、能干的小姐。现在在你家-一做女佣人! 为什么? 会不会除了女佣这种低下的工作之外,尚有更吸引她在你家工作的原因呢? 也许这些问题最好你自己去问莎莉——一当你问她的时候,最好好像你已经一切都知道,胸有成竹的。不要用犹豫、怀疑的态度问她。只是叫她实话实说。 你会大吃一惊的。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要告诉你的。我其实有不少可以告诉你的消息。 我甚至准备在星期三上午11点钟打电话给你。目的只是想知道你和莎莉谈过之后有什么结果。假如你和莎莉谈过后,又对我有了信心,你最好把你的车,加满油,停在屋前,随时准备出车。 你也许奇怪一位完全陌生的人会对你如此关心。但是,虽然你从未见过我,我倒是一直关心你的一切的。 我要告诉你我和这件事的关系,你会大吃一惊。也许有这么一天我真会告诉你的。要知道,我关心你,当然是有原因的。 白莎自眼镜的上面看向北先生。“怎么样?”她问。 “柯太太,我发誓这些个-一” “把这些留给你太太。”白莎说:“我要的是真相。发誓有——什么用?” “柯太太,我告诉你,这是一个满口谎言,卑鄙的影射,是……” “影射什么?”白莎问。 “影射那个女佣在爱我,或者我是在爱她,甚或两个是互相有爱的。而她要这个工作为的是和我厮守。” “漂亮吗?”白莎问。 “漂亮。” “你有没有和她讨论过这封信?” “没有,找不到她。” “怎么会?” “她不在房子里。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昨晚在的,现在不在了。” “你太太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我没有问她。我们分两个房睡,她又好睡懒觉。我认为我和她说话之前,最好先和你谈谈。” “女佣什么名字?” “莎莉。” “姓什么?” “考倒我了,柯太太,我说不上来。曹或赵,我拉到这封信后自己也想过,想不出来。” “跟你们多久了?” “两个月。” “来帮你们之前,你认识她吗?” “当然不认识。” “你捡到信后又如何?” “我念了一遍,然后蹑手蹑脚走出饭厅,直接到女佣房去找她。” “敲门了?” “是的” “开门了?” “是的。” “没有人在里面?” “没人,床倒是睡过的。” “又如何?” “于是我去厨房,又在房子里找。都不在。” “她休假?” “不是。” “你想她也知道信里的内容吗?” “我不知道,我怕我太太拿到这封信后直接去看她了。莎莉盛怒之下走了。女佣人目前得意得很,不吃你那一套。” “谁说不是。”白莎有感地说。 “你说怎么办?”北先生说:“我们总该做些什么吧。” “为什么?” “把真相找出来。” “也许莎莉已经把真相找出来了。”白莎说:“也许莎莉使“你太太相信没这回事,她受骗了。” “我想你不了解我太太,”北先生说:“一旦她脑子里对什么东西发生了怀疑,绝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消除得了的。有很长一段时间,越解释就越坏事。不知要重复多少次她才开始相信。她是个疑心重的女人。这样一件事会把她逼疯的。她至少几个礼拜不和我说话。” “即使莎莉离开了也不行?” “当然,在我想来莎莉是离开了。” 白莎看看自己的表。“10点钟已经过了。你想她会接到那电话吗?” “也许,她昨天告诉我,我可以用车用到11点。我必须把汽车加满油,11点以前回到家去。” “你说你要我为你这件新事情工作。” “是的。” “什么工作?” “我要找出什么人写这封信。” 白莎的眼睛变窄了。“你要我动粗?” “是的。” “你研究一下这封信。”白莎道:“想想看什么人可能会写这样一封信给她?” “想不出来。” 白莎在座椅中动了一下,回旋椅吱咯地叫了两下。“你的这位岳母大人有可能吗?” “你什么意思?” “照信看来,她也有这个可能呀。” 北富德脸上变了几个表情。“当然!是谷泰丽干的好事。我怎么笨到没有在捡到这封信时,立即想到是她干的呢?她一直恨我。她是选定了这次要打击我的。你可以看得出,在这个节骨眼上,假如梅宝和我发生感情冲突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白莎皱着额头仔细研究这封信。 北富德继续道:“假如,她能使梅宝的脑子中她的毒,泰丽自己又可以扮演一个好妈妈的角色-一柯太太,要知道我的地位多窘。我把所有财产转给太太名下了。我在法院宣誓这是送给她个人的。是她独有的,分开的财产了。她也宣誓证明这一点,法官也确认无误了。她对我不好,可以全部拿走,我一分钱也拿不回来的。” “但是她不会拿出来交给你丈母娘吧。不会吧?”白莎问。 “这倒不会。但是-一” “你的太太和佳露处得如何?”白莎问,把信纸折好,拿在手里。 “喔!她俩处得不错,除了最近佳露不断地唠叨她们不告诉她父母的真相。她说她已成年,有应该怎么做的决策权了。她怕的当然是她完全失去知道真相的可能性。她想知道父亲是什么人。她想找到她妈妈。她是个完全宠坏了的懒孩子。那就是佳露。” “她亲生的妈妈还活着?” “我想是的,难处就在这里。就我所知,那母亲也在到东到西找她女儿。泰丽不太聪明,但绝不犯错,而且是个无情,死缠到底的女人。她不会中途而废。她会使出各种手段来阻止那女人的。” “哪个女人?” “那个母亲。” “好么谷泰丽始终在注意着那个母亲的,是吗?” “我知道是如此的。” “用什么方法?” “我也不知道,也许经过私家侦探。泰丽是很小心的人。” “她有钱吗?” “有一点。不过她是钱不嫌多的。贪得无厌的。” “她的钱哪里来的?” “丈夫死的时候的保险费。” “多少?” “大概两万元。本来应该找个好的投资,靠利息过日子,但是相反地她拿来大大地炫耀,见什么买什么,一直保持自己服装好和漂亮。她自己以为男人仍会对她发生兴趣。她——” “多少年纪了?” “48岁。” “不少女人过了40才真正有男人喜欢的个性。” 北先生快快地解释。“柯太太,是的,不过她们是自然的,她们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她们是内心发出来的,里外一致的。而且一定是了解人,体谅人。喔……你一定要见到泰丽才能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是48岁,但是她自己麻醉自己,认为还可以看成32岁。她仍有极好的身材-一那一点没有错。她保持体重。但是——别再提了,只是说到她,我就会生气。” 白莎道:“生不生气,我们反正还是要谈她。我们要找出她和这封信有没有关系。再说她一定另外有帮手。” “何以见得?” “假如11点钟有人打电话给你太太,对方说话的声音一定要是一个陌生人。那帮手会对你太太说:‘梅宝,你别和我争。你的丈夫目前又在鬼混。’而她的母亲当然不可能给她电话说:‘梅宝,我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北先生说。 “所以,你的丈母娘有一个同党。这个人你太太是完全不认识的。她会打电话给你太太说:‘北太太,我是写那封信给你的人。你愿意不愿意和我谈谈——可惜我不能到你家去,但是你可以来看我——’等等,等等。你懂吗?” “我懂。” 白莎倦怠地把自己用手帮忙自椅子中站起来。“好吧,我想我应该去跟踪你太太,看她去见什么人,跟那个人到谷太太那里……老天,又变成一件零工了,唐诺在多好,这是他的专长。” 北富德说:“一旦你证实了这一点,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我太太,告诉她,她妈妈做了——” “别傻了。”白莎打断地说:“谷太太会告诉她女儿我们在说谎。她女儿会相信她。我们应该直接去找谷太太。” 北先生说:“泰丽是非常不好对付的。” 白莎把下巴向前一戳。“老天,你以为泰丽不好对付,你等着看我白莎出马的样子。她是业余的。我是别人雇我来对付不好对付的人的。” 第四章 雾很浓,太阳发挥威力已经开始‘突破’,北富德把他太太的车子停在屋子的前面,偷瞥一眼在下一条街中,坐在停着的一辆汽车中的柯白莎。他自车中出来,把大衣扣子扣上,伸手调整一下帽沿,偷偷地向白莎打个招呼。 柯白莎从自己公司车挡风玻璃前望,嗤之以鼻,自己对自己说:“外行,自以为风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北富德看看他的表,看看房子的方向,伸手自开着的车窗进车子去,用手掌按了两下喇叭,自顾轻快地走下街去。 柯白莎,十分有耐心地坐在自己的车座上,点了支烟慢慢吸,她精明的小眼睛看着前面,什么都不会漏掉。 安静的住宅区,车流不多。北富德等候进市区公共汽车的主要干道有不少车-一没有造成汽车接连通过的噪音,但是连续的咆哮经过是有的。 一辆巴士靠边,停下,北富德上车,巴士把他带走。向海上飘上岸的浓雾尚未全散,云层已变薄,一块一块青天已可以看得见,有的地上已照到太阳光。 白莎把一支烟抽完。手表上时间已是11点10分。 又一个十分钟,经过住宅区的只有二三辆车。没有车对北家的房子发生兴趣,也没有人看白莎一眼; 11点22分北家房子前门打开。 柯白莎扭转车匙把车子点火,一面两眼没有离开她的猎物——一个女人用快小步走向汽车,一眼就看出她是有目的地要去的,而且在急迫状态。在她方格呢很出色的外套里,柯白莎看得出装的是一个非常丰满的身材。她带了一顶紧合的浅蓝色帽子,白莎看到她悄美的红唇,年轻发光的脸和脸上的墨镜。她的臂弯里抱着一只半成熟的猫,猫尾巴不停在地甩来甩去。 跟踪工作白莎是老手了。 另外那辆车以一般速度起步,经过交叉路时十分小心,经过干道时停死,再看清楚前进。但是,出乎白莎意料是她并没有走去市区的方向。相反的,前车左转右转,来到克仑巧大逆转向了去英和坞的方向。那只猫,爬到了前座的椅背上,柯白莎不必跟得太近,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哪一辆车是她的目标。 车辆渐渐减少,跟踪工作越来越容易,但是暴露的机会也跟着加多。假如前车曾经有一点点怀疑自已被跟踪,而做出想甩掉尾巴的动作,白莎一定会缩短车距,以免脱钩,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白莎保持安全距离,舒服地坐着开车,所以一下她忘了私家侦探定出来跟踪车子的惯例。 一条街外,一个重要十字路口的交通号志转成红色。白莎慢下来,想用比较低一点的速度沿街走,估计灯号转变的时间——突然白莎把左脚所踩离合器放松,右脚一脚向油门踩下去。 前面北太太的车,既没有加速,只是不理会红灯,硬抢红灯勇敢地通过了十字路口。毫不理会他车的喇叭指责继续上她的路。 白莎,冲到十字路口面前是快速横行的双方来车,通过是绝无可能的。 柯白莎快速环顾一下,至少她看不到附近有交通警察。她把车吃进二档,等候机会,一轮紧密车辆过去后,干道上露出一个空档,白莎蛮干的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一踩油门,肚子里在想管他妈妈嫁给谁,穿过干道,两侧耳朵听到两边紧急煞车,喇叭大鸣及难听的叫骂声,有如马厩屋顶遭到冰雹的袭击。 目标车现在的距离足足有150码以外了,但是还是用稳定速度前进。白莎把车子吃进高档,肥腿把油门压到底,一下子把距离拉近成100码。她前面的目标车在左转,驾车的开得很慢,很小心,左手伸出车外,做了十分标准的手势。 白莎猛冲到那条她转弯的街口,左转,望下去是条空街,她煞车浪费时间。 她在跟踪的车子,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不可能又走了一条街,在直街上消失。但是也没有别的解释,为什么街上没有车。那么驾车的在转弯过来后,一定是猛加油加速了? 白莎面临考验,前车在次一街口,不是左转,定是右转了。向左走自然是走回头路了;那么驾驶是知道了有人在跟踪,而且在甩掉尾巴了,这和她自开始以来一直稳速地开车的逻辑不合。合理的事,当然是在下条街右转了。 白莎有了结论后,动作是快的,她快速把车冲前,一面把车带到街的左侧一点。如此在右转时可以有较大的弧度。 右转的时候,她感到身体继续向前的离心力和车子的摇摆。 转到一半的时候,白莎没有忘记自肩后向背后看一下,突然她又拼命煞车和转动她的驾驶盘。 她跟踪的车子,不在她右转后的正前方,相反的,刚才她推理的,前车已经发现有车在跟踪的事实才是正确的。 白莎的车还太快了,想不把车完全停止,再转为左转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她把车煞停,退回一点原来来的方向,立即把车左转前进。 下一个十字路口,白莎遇到了前一个十字路口相同的难题。白莎感到前车一定是又左转,如此可以转上本来在前进的干道。 白莎在心里咒骂。 虽然那是一个老技巧,但是始终是个好技巧,当你发现有人跟踪,当他没这回事稳速地慢慢前进,遵守交通规则,甚而注重手势指示,让对方疏忽,陷在车阵或交通号志里,自己和他再见。 回到干道上,白莎像一个下班开巡逻车赶回去吃饭的警察,见什么超什么,心里窝囊得有如到手的大鱼一下脱钩而去。 目标车是跟丢了。 只是为了小心,在回程的时候,白莎又来到第一次追丢那辆车子的地方。 这是北哈金顿大道,700号到800号那一段,两侧都是单幢平房,住在这里的人都有直通车库的宽大私人车道。 白莎小心地一条一条私人车道察看,上面都没有车,车库门也都关着的。 白莎点一支烟,接受失败的事实,把车转出来,回洛杉矶的商业区去。 第五章 北富德的办公室是在乐开胃大厦的11楼。柯白莎乘电梯上去。门上漆的是‘北富德——推销工程师’。门后传出快速如机关枪开火的打字声,白莎觉得只有自己的卜爱茜可以和她并驾齐驱。 白莎把门打开。 一个直背细腰的二十几岁女郎自打字机上抬头望向她,淡灰色的眼珠无声地在询问白莎有何贵干,手下仍在打着已记在脑子里,还没打的字。 “我要见北先生。”白莎道。 女秘书停止打字。“请问尊姓。” “柯太太。他在等我——一我是说应该知道我会来。” “请等一下,柯太太,请坐。” 女秘书把椅子退后,走向北先生的私人办公室,公事化地敲两下门,随即开门进人房里。柯白莎仍站在那里。 女秘书出来。“柯太太,请自己进去。” 白莎听到门内椅子推后的声音,快速的脚步声——北先生已经站在房门口对着她微笑了。早上在他脸上满脸的愁容,已经因为新刮胡子,热水敷面和理发店的按摩消除掉了,代之的是光滑的下巴和粉红的皮肤。他的指甲看得出才修过。 “请进,请进,柯太太,你工作真快……这是彭茵梦小姐——她知道你是谁。我对她没有秘密。以后假如你有什么要报告的,又找不到我,不论什么事,都可以告诉茵梦……不过请你进来坐。” 柯白莎点点头,又向秘书微笑一下。 彭茵梦把眼皮垂下。她的睫毛又长,尖端又翘起得那么引人入胜。当眼皮下垂时,使本来已经很光滑的脸颊,由于对比的关系,显得更为白嫩。 柯白莎对这对娴静、美丽、半闭的眼睛,发表感想说:“嘿!”一面让北先生扶一下椅子帮着她坐下。 彭菌梦离开,把办公室门带上。 北富德绕过桌子,坐进一张特大,发光,桃木制成,黑色真皮装饰的椅子里去。 “我倒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得那么快。”他说。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回来得那么快。” “我们本来是说好,你跟踪我太太,看是谁要和她见面,之后又跟踪那一个人。没出什么错吧?” 白莎说:“我跟她跟丢了。” 北富德突然抬起眉毛。“你跟丢了,柯太太?” “是的,跟丢了。” “但是,我看见你守在那里。见到你的车——” “那是没有错。”白莎说:“我跟下去了,后来跟丢了。” “但是,柯太太,这应该是极简单的工作——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有人在跟踪她的呀。”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相信她不会知道。” “我可不那么确定。”白莎道:“要不是她耍了一个很灵的花巧,花巧得连我到现在也没想通,就是一连串不能再巧的巧合,而我是倒霉虫。” 北富德生气激动地说:“照你这样说来,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来证明这封恶毒的匿名信和谷泰丽太太有关的了。” 白莎干脆地说:“我们再来看一下这封信。” 北富德犹豫一下,自口袋里又拿出这封信。 “你放私人信件的档案在哪里?” “怎样啦?” “我想查对一下你私人信件的档案。”白莎说:“很可能会查到线索。” “什么线索?” 白莎说:“很多人不知道,打字机上打出来的信,其实比手写更容易识别。专家一看就知道什么厂牌,哪一种打字机打出来的信,而且还知道是习惯于哪一种打字方法的人打的。我虽不是专家,但至少看得出这信是从手提式打字机打出来的。我相信我看过所有别人给你私人信件和南先生给你的来信后,可能会有一些特别的线索。” “姓南的从来没有给过我信,我告诉你他聪明得很,什么把柄也没留下,一下就令法院裁定我要——-” “法院裁定是因为合伙生意的关系吗?” “是的。” “他申诉是假话吗?” “诈欺。用一个法律上的技巧,说我无权保管一笔财产,或是说我侵占他的——反正是伪造诈欺。你说要看我的私人信件,柯太太,我们给你看。” 两秒钟不到,通接待室的门打开,彭菌梦进来,用一般秘书的语气说:“北先生,什么事?” 彭小姐离开房间的时候没有把房门关上,只二十秒钟不到,她细而有效的足踝带她转回房间来,把一个厚厚的档案夹放在北先生桌子上,有一点故意在生客面前炫耀秘书工作重要性的做作。 “还要什么?”她问。有礼,简单,干脆得有如在打字机上打字。 “可以了,彭小姐。” “是的,北先生。” 她转身,把腰挺得直直的,臀部不甩动,走出门去,把门带上。 柯白莎沉思地看着她的一切行动。“过火了一点点。”她说。 北富德不懂她意思。“怎么说?” “只是告诉你,”白莎说:“在我这种什么都见过的人面前——喔,去他的,我来只是为了这封信的事。那只猫,是你太太养的吗?” “她把猫也带出来了?” “是的,她走到哪里把猫带到哪?” “最近都这样。它总是跟了她,除了晚上。这只猫晚上就是留不住。它喜欢跟汽车一起出去。她要出门总喜欢带它出去。” “叫什么名字?” “须须。”富德说;“我倒真希望她能招呼我,像她招呼那只混蛋的猫一样。” “也许它对她好一点。” 北富德脸红了。“无论如何,柯太太——” “不谈这只混蛋猫了。”白莎在他找理由之前,先把他的气漏掉。“我们来看看这个档案再说。” 白莎不客气自己动手,开始看这些信。 她一封一封看。已经稳定下来的北富德一面指称。“这家伙要我一起去打猎。两年前我和他一起出去过。他玩得很高兴,我不见得。煮饭、善后都是我在办……这是一个推销员,要我给他一个工作,要真能赚钱的。” “这是谁来的?”白莎指着一对女人写的信问。 北宫德清清喉咙。“我倒不知道这封信在这里。” “是谁的。” “柯太太,这没关系。她和你要查的事毫无关系。” “是谁的来信?” “罗绫。” “姓什么?” “马。” “她给你的信,为什么用‘亲爱的辛巴德’开的头?” 富德又清了一下喉咙。“是这样的,罗绫是旧金山一家餐厅的女招待。她给我的印象是她很多地方都很能干。这是,两年之前的事了——” “说下去呀。” “我认为这样一个有才干的女人应该有更好的出路。我在旧金山有很多熟的公司认识。我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就如此而且。” “还在这公司吗?” “是的,老天,一直干了下去。” “辛巴德怎么回事?” 他笑了。“我一眼就看出她不平凡——当然指做生意。她一直笑我告诉过她的一些推销故事。我教她推销的技术,怎样把推销阻力改变为消费的热诚。她——她告诉我,我说话像七洋妖航中的水手辛巴德。她——” 公事化的敲门声敲在门上,门也立即被打开。彭菌梦站在门口。“谷泰丽太太有电话来。”她说:“我告诉她你在开会,她坚持要和你讲话。” “喔!老天。”富德说。 白莎以事不关己的样子观察他的反应。 女秘书问:“要不要接?” 北富德求他秘书道:“告诉她我只好打电话回她了。请她留个找得到她的电话号码。告诉她我在开会,正好在决定签一张合约的重要关头——很重要的一张合约……拍拍她马屁,多说好话;茵梦,交给你了。” “是的,北先生,她主要是问北太太哪里去了。” 北先生把前额放进手掌中,生气地暗暗咒骂,办公室一时静静没有声音,然后,北先生抬起头来,“老天,我不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一叫她跳湖好了,叫她去做别的事,不要来烦我。” “是的,北先生。”她快快退出去,把门关上。 北先生犹豫一阵,把椅子推后,站起来绕过桌子,一下把通接待室的门打开。“让里面电话也可以听到你和她说话,茵梦。” “是的,北先生。” 北富德弯身,伸手经过白莎前面拿起桌上的电话,他让办公室门就如此大开着。 白莎听到彭茵梦在外间的声音说:“谷太太,北先生抱歉他实在真的现在不能亲自和你通话。请你留个号码,他一有空立即会给你电话……不是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他正在签约的重要关头,是一家公司产品的推销权,包括所有洛杉矶以西的地区。……是的,谷太久……是的,我会记下号码……谢谢你,谷太太……喔,是的,我会告诉他佳露和你在一起,非常谢谢,谷太太,再见……什么?……怎么啦。他说她假如不在家的话,他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自从来办公室后他没回家过……是的,谷太太,我会告诉他,谢谢,再见。” 外面办公室传来电话挂上声。北先生把桌上电话也挂上说:“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 “你丈母娘?” “是的,从她电话听起来,她才乘火车自旧金山来。梅宝显然是知道她会来的,但是没有告诉我。火车来迟了。佳露在车站等。梅宝也许根本没有去,或是去了没有等。她妈妈不高兴了-一要拿我做出气筒。” “你太太把这个11点的电话看得比她妈妈重要得多。” “真是如此。” 白莎默念地说;“我也许对你丈母娘开头的想法是不对的。”说着又把对意力集中到信件的档案里去。 “这是什么?”白莎突然说。 北先生看到白莎拿起由钉书针钉在一起的十几封信。在首页前有一小张打字机打的备忘纸,这样写着:看来他们已把你列在压挤对象的名单上了,菌梦。 北富德笑道:“彭小姐认为这会使我自找麻烦的。你看,很多慈善机构拼命找人捐款。外国什么地方有饥荒,本国又有什么儿童有不同的疾病,种种藉口,几个月之前,我碰到一个很亲切的,很感人的,我捐了25元。而这些就是泛滥的成灾的后果。” 柯白莎翻看这些信。 “看来都是不同机构的来信。” “就是,不过你可以看彭小姐附在最上面的一张条子。显然这些机构是互通信息的。只要你邮寄了一家非洲灾民捐款,你的地址就派司给所有其他慈善机构,他们认为你是可能的对象了。一旦你捐一笔款,你就成了轰炸对象了。” 门上又一次公事化的敲见彭茵梦打开门,说道:“柯太太的秘书有电话来。她说有要紧事要和柯太太联络。她要知道柯太太在不在这里。” “你怎么回答她的?”北富德问。 一丝微笑挂在彭小姐的唇上。“来电话的女人自称是柯太太的秘书,我告诉她找个人不认识什么柯太太,但是假如她不要挂电话,我可以替她问一问。”她说。 富德问:“那么她现在在等回音罗?” “是的。” 北先生询问地看向白莎。 白莎说:“想办法我也可以听到。你先和她聊一聊,要是真是卜爱茜,我再来和她说话。” 一声不响茵梦回去她自己办公室。北富德不出声把桌上电话拿起来交给她。白莎静静听着,听到一下金属声,然后是彭小姐的声音道:“对不起,请你再说一下姓什么,我没有弄清楚,是不是你说傅太太,人字旁的傅?” 卜爱茜的声音又急又不耐烦,她说:“不是的,是柯,木字旁一个可以的可。” 柯白莎马上接嘴道:“哈罗,爱茜,是我在听。有什么事?” “喔!”爱茜的声音显出解除了紧张:“我在猛找你呀。” “有什么事?” “一位南先生有事找你。” “多久之前?”白莎问。 “有半个小时之久了。” “要干什么?” “他说有一件要紧事,一定要立即找到你。说是为了昨天你向他提起过的一件事。又说你也会希望立即知道结果的事。” “你怎样应付他的?” “我说我会设法找到你,请你打电话给他。” 白莎想了一想道:“好的,爱茜,我从这里给他电话好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万一我没有找到他,他又打电话给你,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你只说十分钟之前我回来过,我忙得不得了,你告诉过我他在找我,我来不及回话。让他去认为他找我要解决的事对我不十分重要,懂吗?” “我懂。” “那就好。” 白莎把电话挂上,对北富德说:“南先生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说是有要紧事找我,说是有关我昨天给他的建议,要我秘书找我。” 北先生一下兴奋起来。“那是说他愿意接受了。柯太太,我知道他会的。我知道——” “蛋还没有孵好,你倒数起小鸡来了。”白莎说:“你是一个赌扑克的冷面好手。可能他是要我给他好一点的价钱。你听见我对我秘书说的了,不要显得太急。他的电话多少号,我打过去看他要什么。” 北先生把椅子退后,走到门口,说道:“茵梦,打个电话给姓南的办公室,你别说话,电话铃一响你就接给柯太太。”他又回到他办公桌后面。“来支烟?”他问白莎,神经质地去掏他的香烟。 “现在不要,”白莎说:“可能马上要接电话……假如他想涨价,我怎么办?” “告诉他——告诉他你会打电话回答他,不过你想不会有什么用的,你已经尽了你的力量,再也加不上去了。” 北富德擦了一支火柴,他的手太抖了,几乎凑不到烟上去“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真的一心想把这件事结束掉。我当初的决策真的是完完全全错误的,我——” 桌上电话短短响起两声。 白莎拿起电话。她说:“哈罗。” 电话对面没有响声。 白莎向北富德解释:“大概才拨好号码,我听不到对面响铃。我……” 一个女性声音在对面说道:“哈罗,南氏产销公司。” “请找南先生说话。”白莎平静地说,说得很慢。 “请问是哪一位?” “柯太太。” 对方说话的女人立即起了反应。“是的,柯太太。请你不要挂线,我立即给你接过来,他正在找你。” 一声金属响声,南先生用上次白莎见他时快得多的说话方式说:“哈罗,柯太太,是你吗?” “是的。” “我留了话在你办公室里,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 南先生清清喉咙。“柯太太,我们不要浪费时间,我把要说的都说给你听。” “说吧,本来就应该直话直说。” “你到我这里来说是要给我一个建议,我认为是个笑话,我本来想告诉你,你去跳你的湖好了。” “嗯哼,”白莎说:“这一点我知道。” “现在情况有些改变了。我有一件投资,只要有现钞,可以大赚钱。” “怎么样?” “当然,我研究过了,人可能真像你自己说的,是个投机的人,你知道了我和对手之间的事,两面凑凑赚点钞票,当然,你也可能是和北富德一路的,受他所雇的。” “这些你以前不是都说过了吗?”白莎问。 “是的,柯太太,我们都说过了。我马上就要说明白了。假如在今天下午4点钟之前,你能给我2500元银行本票,或是银行作证背书的支票,我就签你要的文件给你。” “原来如此。” “不过4点钟,今天下午的4点钟是这件事的极限,你能明白吗?” “明白。” “当然,叫我接受你所说的低价,完全是因为我突然有这个需要;否则哪能接受。假如今天下午之点钟之前,钱不能到我的手里,我以后也不会再妥协这件事了。” “我明白。” “好了。我到底能不能在4点钟之前,从你那边拿到这笔钱?” 柯白莎犹豫一下,眨一下眼眼,向满脸焦急的北富德斜眼看一下,不慌不忙地对电话对端的南先生说;“这情况来得快了一点。能再宽限我一点时间吗?” “柯太太,你来我这里的时候暗示我现钞是准备好的。你像是拿钞票在我眼前幌来幌去。我在4点之前要这笔钱,否则我给你的建议也作废。今天下午4点钟之后,我对法庭的裁定一分钱也不减。今天下午4点钟是绝对的最后机会。4点即使过1分钟也算太迟了。我现在再问一句,你给我还是不给我这笔钱?” “给,哪里见面?” “在我办公室。” 白莎说:“我会让我律师拟定一张协议书,我不想将来发生什么口舌。” “协议书里包括什么呢?”南先生怀疑地问道。 “什么都包括。”白莎说。 南乔其大笑道:“那没关系,柯太太。请你听着,我要这笔钱,越快越好。假如你半小时内能来,那最好了。不过,4点钟是最后的机会。” “我懂了。”白莎说。 “那好极了,你到底最快什么时候能送钞票来?” “3点59分。”白莎说着把电话挂断。 北富德急急地问:“他肯接受条件吗?” “他有兴趣,他是急需钞票没有错。自己说好听的要用来投资。老套。他要2500元银行本票,或是我的支票,但是银行背书作证可以付钞的。” 北先生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柯白莎肩上。“你真了不起,你办成功了!我看到你就知道你办得成的。老天,你要是知道——” “等一下,先别高兴,这件事有个限期——一今天下午的4点正。4点过1分钟太晚了。这是他订的时间。” 北先生清醒了。“这是有道理的。他急须现钱,别人可能也给他一个限期的。为了免得坐牢,他5点、6点之前一定要付这笔款……所以我也要快一点才行。” 柯白莎说:“我认为银行本票最好了。可以省得你把钱存进我户头,再由我请银行证明这张支票一定收得到现,要好得多。” 北富德看他自己的手表。“我得马上和太太联络。” “没有她,你办不了这件事?” “当然不行。” “有了匿名信这件事后,她可能没那么容易应付了。”白莎指出这一点道。 北富德笑笑。“对正经事不会的。她会不停唠叨我两个礼拜,说我和女佣这件事不会像我所说那么单纯,但是有关这件事,我一告诉她,5分钟之内,支票就可以到手的。到底这些都是我的钱,你别弄错,柯太太。” “以前是的。”柯白莎涩涩地说。 北富德不太高兴地说:“即使她心痛,但用2500元来解决两万元的债,还有不高兴的吗?” “你们倒公私很分明的。”白莎道。 “这是错不了的。”北富德看一下表说:“她应该马上回家了,即使出去和写这封匿名信的见了面也该回家了。这是最坏的一招了,她们会谈个没完,两个女人嘛,也许一起去吃中饭再谈——老天,要是你没有让她跑掉,一直跟下去,就好了。” “其实当初你就应该叫你会计师出面,告诉大家你一毛钱也没有,你可以不必付他钱,连2500元也不必出。” “不行,那样我生意怎么再做,”富德道:“何况,那样我必须真的一毛钱也没有,连上街巴士费都要每次由太太给我才行。柯太太,法官相信我,我赚的连办公室开支都不够。我送太太财产是我赚得多的时候送的,后来生意不好了我就无法维持了。这个办法固然想得很好,可以不理法院的裁定,但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个人想在自己名下积点钱,那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行,我一定得找到梅宝。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梅宝要是在外面用午餐,她只有四五个地方。我现在只好每一家都去找一找。” “要我跟你跑吗?” “是的,这样拿到支票就少事多了……不行,等一下,还有匿名信这件事要考虑。假如我找到我太太,她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喔!为什么偏选这个时候给我太太写匿名信呢?” 柯白莎站起来。“我回我办公室去等,你的事情办妥,你就打电话找我。” 北富德又高兴起来。“柯太太,你真好。我现在发现我来找你有多么正确了。”他站起来,把通外间的门打开,他说:“我觉得我欠你情——” 外间通大楼走道的门打开,两个女人穿着豪华,目空一切地走进办公室来。 “泰丽!”他高声叫喊道:“还有佳露!真高兴你们两位在附近会到这里来看我!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开会不能停下来听你电话——抱歉,抱歉。”他看一眼白莎等于附加说明这两位来客的身份,年长的是岳母,年轻的是她另一个女儿。 “幸会,幸会。”白莎含糊地应付着。 谷太太白头到脚地细察看柯白莎,她目光踌伫在白莎伟大的腰围上。 北富德急急地说:“泰丽,你看起来好极了!你看起来像佳露的姐姐,”他又急急的说一句,像是要纠正自己的失言:“事实上佳露自己看起来也好极了。比我以前看到的都比较漂亮。这一个礼拜来找经常这样说,是吗,佳露?” 佳露看他一眼,觉得无聊。谷太太欣赏地给他一个微笑。“富德,你是真心的,还是敷衍一下说说的?” “不是的,泰丽,我是真心的。不知道的人在街上,一定会以为你——一我意思是想你只——一当然,他们想不到你和佳露是母女俩。” “你知道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佳露涩涩地说。 “喔,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北富德说:“让我们去我私人办公室吧,我把这里事了结一下。” 谷太太说;“希望没有打扰你们办事。” “没有,没有,你们先进去,随便,不必客气。” 谷太太没有移动。“富德,”她向。“梅宝哪里去了?” 北富德失望地说:“我不知道,我自己也在急着找她。我——你确定她不在家?” “当然我确定。我们才从家里出来。” “你们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我就来陪你们。” “你有概念她去哪里了吗?”谷泰丽问。 “她到什么地方,有个约会。她叫我把车弄好,轮胎检查好。我——你们先请进去,好吗?” “但是,富德,我就是一定要先找到梅宝。我从旧金山来,就是为了见她。她绝对知道我会来。她告诉佳露我会下来的。” “她知道你会来!”北富德随便说一句拖延时间。 “我在——之后我给了她一个电报,她没告诉你我要来?” “没有,我——那她一定是去车站接你罗。” “火车迟到了1小时。佳露离家早,梅宝说她们车站见。你最后什么时候见的梅宝?”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脑子给弄糊涂了。我有一件重要的生意。请你们先进去坐一下。” 谷太太又一次细看白莎。“喔,是的,”她说:“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和一个生意签合约的,是吗,富德?我真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我一下就和你们在一起。你们不要客气。” 谷太太对佳露道:“来吧,亲爱的。”又对白莎酸酸地道:“我想我们没有打扰你们的商业合约吧。” 白莎道。“没关系,小小的打扰我从不放在心上的。” 谷太太把下巴抬起。她半转身双眼和白莎互相对视,想想没有必要起冲突,一阵风进入女婿的私人办公室。 白莎低声地说:“有关和南先生妥协之事,你准备告诉她吗?” 北富德关心地看一下佳露进去的时候有目的没有关上的门,几乎耳语似地说:“不行,不行。” “那样也好。”白莎道:“你最好早点摆脱她们。” 北富德说:“我怎么办,她们在这里,我都没有办法去找梅宝。” “你有没有想到,你太太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她妈妈来电报说要来洛杉矶?” “没有理由。”北富德担心地说:“这完全不像她的个性。” “唯一理由,”白莎说:“是她不想让你知道她妈妈要来。显然的,她觉得家庭内可能要面临一场大风波,她请她妈妈来做精神上的支持的。我打赌是她收到匿名信后,打电话或电报给她妈妈,叫她来的。” “有可能,有可能。”北富德说:“又是那封信,真是可恶。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给你个建议。”白莎道:“和她摊牌了。告诉她该有个完的时候,不要再怕她马屁,也不奉承她,你一直太做作了,没有用的。对这种人不会有用,你——” “嘘,嘘,轻一点、请轻一点,”北富德轻声祈求着:“我……” “富德,”谷太太说;”能不能把你宝贵的时间分一点给我们?我们在担心梅宝。她没有接车,我们知道她一定想来的。” “是的,是的——来罗。”富德说。 他的眼睛在请求白莎快离开吧。 “进去呀,”白莎说:“你自己去对付她们好了。” “你最好先走。”北富德耳语地说,眼睛盯着开着的门。“求你。”他说。 “好吧。”白莎说,走过办公室,拉开通走道的门,自己走出去,站在关上的门旁几秒钟;突然她转身把门打开。 北富德私人办公室门已经关闭。彭茵梦在大步跨越办公室,突然停住,走回她的打字桌。 白莎道:“我突然想到想要些资料。请你放张纸条进打字机,我直接请你听下打下来给北先生好了。” 彭小姐喂了打字机一张纸,白莎听写道:“假如你现在报告你的车遭窃了——事后当然可以说这是误会。警察会找到你的车,然后——一” 彭茵梦灵巧的手踉了白莎嘴动,飞快地在打字机上打字,白莎犹豫,她几乎同时停下来。 白莎低头看看还在打字机上的纸,她说:“再想想,这个办法不见得最好。我再想想。也许我回去后自己打电话给他好了。”她伸出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把纸张拿住,一下把纸自打字机上拉下。折叠了两次,投进自己的皮包内。她说:“万一我认为这件计划好,我真拿出来寄给他好了。” 浅灰色的眼珠,透着奇怪、不了解的表情,瞪着白莎。 “你打字真像玩魔术一样快。”白莎衷心地说。 “谢谢你。” “训练有素。” “我是很忙。” “家里也有打字机,是吗?” “是的。” “手提式的?” “嗯。”茵梦回答。 柯白莎笑道:“谢了。” 彭茵梦瞪着眼,好奇地注意柯白莎打开门,大步迈出办公室。 第六章 3点15分北富德给柯白莎的办公室打电话。 柯白莎听到他的声音,立即问道:“一切都弄妥了吗?” “柯太太,我看这件事要比我预计复杂多了。” “怎么回事?” “谷太太下来是有特殊原因的。我想这封信造成的后果比我想像要严重得多。莎莉好像已经走了,我的太太也许也决定离开了。她可能已经见过写这封信的人了。我——我无法说得详细——” “而你的丈母娘真的不知道梅宝在哪里?” “不知道,而且她盯住了我,一分钟也不肯离开,我什么事也不能做,我缚手缚脚呀!” “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住宅里。” “丈母娘也在?” “也在,她一分钟也不离开呀。” “为什么你不留在办公室,把她赶出去?” “赶不走呀——一她已经决定不让我离开一步了。” “嘿!”白莎嗤道:“你的丈母娘知道她女儿在哪里,她在吊着你玩。你把她一脚踢出去,你自己去找你太太好了。” “你不了解,柯太太,假如梅宝见到了写这封信的人,又多听了一些谎言。假如她已经决定离开我,你了解了吗?我一定得在这屋子里等。她要出任何主意都要先回家拿衣服……现在我们一定要找到南乔其,叫他宽限一点时间。我最近不顺,这不过是倒霉事中的一件而已……你打电话给南,再不然你去一次他办公室,告诉他你要延后24小时。他也许不肯——但是你总要试一试——” 突然他的语声改变了。白莎听到他专门用来对丈母娘说话的假殷勤声音说:“喔!泰丽,你在这里,我正在想你躲哪里去了……我只是和办公室联络一下,就如此……没有,她没有和办公室联系。他们都没听到她的消息……别太紧张,她不会有事的。她去吃饭了,去打桥牌了——” 北先生换了大声,下命令道:“把所有信件放我桌上,有人打电话问我,就告诉他我今天下午可能根本不会回办公室。北太太打电话来,就问她是不是忘了她妈妈今天自旧金山来。告诉她所有人都在家中等她……再见,菌梦。” 电话一下挂上。 柯白莎压一下内线电话,把卜爱茜叫出来。 “爱茜,替我接通南乔其。” 柯白莎坐回她的椅子,一面沉思,一面等候。电话铃响,她拿起电话,听到南乔其谨慎、冷冷的声音道:“是的,柯太太,有什么事?” 白莎道:“你逼得我紧了一点。” “柯太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要我今天下午4点钟之前准备好那笔钱,我有一点困难。我一定再要24小时才行。” “不可能的。” “我希望你能宽限一下。”白莎努力道:“我有希望在今天下午4点钟前拿到现钞,但也可能再需要24小时才行。” “柯太太,建议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说的是现钞。” “仍旧是现钞呀!” “这不是我对现钞的定义。” “这是我的定义呀。” 南乔其冷冷地道:“我只要你能在今天下午4点之前把现钞送到就算数。超过4点就作罢。” 白莎想找点话来对答,但是对方把话机关上,封住了白莎的嘴巴。 她向电话生气地骂道:“挂我的电话!你敢挂我的电话。等这件事结束之后,看我不想个办法修理你!” 白莎站起来,亲自到接待室向卜爱茜指示道:“要是这家伙打电话来,我不想和他说话。” “姓南的?” “就是他!” “我是不是照你的话,一字不错对他说?说是你不想和他说话?” “不要,告诉他我很忙,说过不让任何人打扰的。万一他坚持说我会和他讲话的;你就问他是不是那位挂断柯太太电话的南先生。你说话要甜,好像只是确定他身份似的。” 卜爱茜在草稿纸上用速记划几笔,记下白莎的指示。 “看来这是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了。”白莎说:“假如他不是急着要这笔钱,现在我有点事要做,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白莎回过她办公室,把门锁上,把桌上杂物拿掉,拿出北先生给她的那封信,开始工作。她用一个放大镜仔细研究信上第一个字打下来字体的特性,不断停下来比照一本侦探用的小册子,册子里有每一种打字机牌子、型式的字体和特征。 最后,花了一个多小时白莎作出结论,那封信是雷明顿牌,一种早期型式的手提打字机所打出来的。但是只花了几秒钟,她就知道了,那张附在北先生10几封私人信件上的备忘录,和这封匿名信是出自同一台打字机。 白莎下楼,到同一大楼的速食摊上喝杯咖啡,吃客三明治,十分钟内又回到公司里。 “有什么事吗,爱茜?”白莎问。 “南先生来电话。” 白莎不出意料满足地说:“你对他说什么?” “照你说的说了。” “有没有告诉他我不在家。” “没有,只告诉他你正忙着,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他说你会破例和他说话的。我问他,他是不是早先挂掉柯太太电话的那个南先生。” “他怎么说?” “他清了两次喉咙,最后说:‘我以为她说完了。真抱歉。’” “又之后呢?他有没有求你?” “没有,他只是说了声谢谢,就挂掉了。” 白莎蹙眉不豫地说:“不对呀!他应该拼命请求才对。” “至少他打电话来了。”爱茜道:“这不是有点意思了吗?” “我说是应该拼命的请求才合理。”白莎道:“他的语气如何,焦急吗?” “没有,相当有教养的样子。” “好吧,不管他了。我——”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北富德冲进来,说道:“老天,柯太太,我不知道我们该怎样办?” “别慌,”白莎道:“又有什么事发生吗?” “又有什么发生?老天。那是连着来的。你知道怎么了?我太太走了——我的一切都在她名下呀。我每一分钟、每一张房地契。甚至我办公室家具都是她的呀。” 白莎注视他一会儿,转身向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进来吧,我听听惨到什么程度。” 北富德在没有进房间时就开始说话了。 “她被洗了脑了,现在她就是走了。” “连衣服都拿了?”白莎问。 “柯太太,她回来把衣服拿走了。” “喔!喔!”白莎感到严重地说。 “我自己也是在半小时之前才知道。”北先生说:“我为了确定,所以看了一下壁柜。我看到她衣服都挂着,所以没注意看有没有少东西。但是谷太太警觉些,她和佳露一查就发现少了些东西。一套蓝衣服,一套格子布的衬衫和外套,两双鞋子,还有——” “牙刷?”白莎问。 “是的,浴室小格里的一把牙刷。” “冷霜?” “这一点我不了解了,柯太太,她的冷霜和抹手的油仍好好放在本来的梳妆台位置上。” 白莎自顾自地说:“她离开的时候我有看到,并没有带箱子。这些东西一定是后来又回去拿的。” “绝对是的。她出去和那打电话给她的人见面。她准备先见那个人再去车站接妈妈。但是那个人说的话改变了她的初衷。梅宝回家,抛了有限的几件东西进衣箱,就溜走了——也许完全忘了她妈妈的事,也许另外一件事更为重要——除非有她,否则我什么事都不能做了。你有没有消息南乔其能不能等到明天?” 白莎说:“你太激动了。目前你反正什么事也不必做。有可能你太太并没有离开你。她只是暂时相信了不少事,要出走几天,给你一个教训。” “何以见得?” “不少证据。你听我的,你太太布置好要好好吓你一下。她妈妈也参与合演的。你太太在认为达到目的时,自己会回来的。她现在会不断和她妈妈联络,家里的事她都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叫她妈妈下来。” “听我话,你现在回去,摆出一付姿态,你太太要离开你,自有她的特权。你不希望她离开,万一她一定要离开,你也没有辄,世界上多的是女人。你不要表演过火,只是向你丈母娘表达清楚。说过了,你就出去溜跳半个小时,让你丈母娘有时间用电话和你太太联络。你太太听到你不急了,又想到别的女人了,你太太就会快快的回——” “事情不止这样呀,那玩意儿又来了。”北先生摇嘴道。 “什么那玩意儿?” “信,又来了一封信。” “给我看看。” 北富德递过来一枚仍未打开的信封,信是寄给北富德太太的。 白莎研究信封,在她指间翻来翻去,她看邮票,看有点涂糊的邮戳。“你怎么到手的?”她问。 “下午邮差送来的。” “邮差交给你的?” “不是,该死的。邮差交给我丈母娘的。” “她把信如何处理?” “放在我们平时放信件的小桌上。不过她仔细地看过这封信。事实上每一封都看过,不过这一封她仔细地看了一下。你看,上面写着‘机密,亲启’。” “你怎么知道这是另一封匿名信?”白莎问。 “你看,这和原来前一封样式一样,也是打的字。” 白莎拿起放大镜检查,慢慢地点点头,表示没错,她问:“你准备把它如何处置?”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来看你。” “信里会写点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何不就抛进炉子去,看都不必看。” “不行,我丈母娘见过了。梅宝要是回来,谷太太一定提醒地叫她开信。她本来对这封信特别感兴趣。” “假如到时找不到这封信呢?” “那当然她会怪我拿了这封信,再加上其他各种情况——即使梅宝想回来,你看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会回来的,”白莎道:“至于这封信嘛,我认为我们可以用蒸汽把它启开来看。” “这要犯联邦罪的,是吗?” 白莎说:“大概吧。”她把回转椅推后,走向办公室门口,开门对卜爱茜说:“爱茜,把电板插上,放一把小茶壶上去,白莎要用蒸气开一封信。” 卜爱茜拿过来一块电板,插上插头,又带进来一只放满一半水的小茶壶,放在电板上。 “还有什么事吗?柯太太。” “目前没有了。” 白莎摸一下电板,确定已开始发热,走过来坐回原来的椅子,面对北先生,“这件事把你套牢了,是吗?”她问。 “那当然。要不是那封信,但是,现在——梅宝走了,南先生那件事解决不了,谷太太死盯着我——而我不知道我太太是否真走了。就是不确定才那么困扰,假如她站出来说明她走了,倒反可以做别的打算了。” 白莎站起来,弯腰把手伸进废纸篓摸索着,突然直起腰来手里拿了一张有图画印了字的纸。 “是什么?”北问。 “一家皮货店的宣传广告——说是可以趁减价买便宜皮货,或是分期付款,把皮货存在他们店里,随时可以拿回来穿用。” “我不懂,你——” 白莎露齿笑道:“不必去懂。” 他们互相不说话对坐着,北富德扭动不安。白莎安详、文静。 茶壶因蒸气开始嘘出声音。声音越来越响,变成汽笛声。 白莎有经验地把信的封口放到蒸气上去。 北富德问:“这样薰开的信,别人有办法检查出来吗?” “我看过信后把他弄回原样就看不出了。” “你比我乐观得多。” 白莎小心地把铅笔尖插进浆糊封口的地方。“我必须乐观才行。”她说。 没一下信封打开,白莎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 “全都是打字的,像上一封一样。”她说:“没用笔签字.只是打字机打的,‘你的朋友,祝你好运的人’。你要自己看还是要我来念给你听?” “我看我快快看一下好了。”北富德说着伸出手来。当他碰到这封信时,他手颤抖得厉害。信一下自他神经质的拇指和食指指尖落下,‘之’字形的飘了几下,落在地板上。 “你念吧。”他对白莎说。 白莎清清喉咙念道: 亲爱的北太太: 你大概想知道-星期一下午一位到你先生办公室来,门一关上就和你先生热烈拥抱、亲吻的女人是谁吧?也许你想见我,和我详谈,还是你想自己欺骗自己生活在象牙塔里呢?无论如何,你记住,我是为你好。你的朋友,祝你好运的人。 白莎抬起头来,从反光眼镜中看问北富德。“那个女人是谁?”她问。 “老天!谁又会知道她呢?” “她是谁?” “许桃兰?” “许桃兰又是什么人?” “一个老相好。我几乎娶了她。我们吵了一架——之后我结婚了。也许我的目的是表示不一定要依靠她。没多久她也结婚了。” “现在她在哪里?” “有她地址吗?” “我-一嗯——” “有还是没有?” “是的,我有。” “哪里?” “星云公寓,15b。” “星期一怎么回事?” “她来找我。” “常来吗?” “没这回事,这是我结婚后,第一次见到她。” “她一直住在洛杉矶?” “不,纽约。” “发生什么了?” “她来洛杉矶,想见一下。她的婚姻不愉快,已经办离婚了。她不知我是否和梅宝维持婚姻关系。她来看看。她找到我办公室,就自己进来了。” “你的秘书在外面干什么的?” “我自己也大出意外,一时说不出话来。彭小姐跟进来把办公室门关上,桃兰——桃兰见到我很高兴。” “那是在彭小姐出去,把门关上之后?” “是的。” “于是你决心走进时光隧道,把日子退后一些?” “也并不完全如此。” “抱抱搂搂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 “之后又见过她吗?” “这个——” “见过还是没再见?” “见过。” “见了几次?” “两次。” “一起出去玩?” “吃一顿饭。” “怎么告诉你太太的?” “办公室加班。” “嘿,”白莎说。“你也不必愁眉苦脸的。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丈夫而已。” 白莎随便把信一折叠,抛进自己的皮包,把刚自废纸篓中拉出来皮货公司彩色宣传广告折好放进信封里去。在封口处加了点胶水,把信又封好,交给北富德。“好了,”她说:“你找个机会,把信放回那放信的小桌上去,混在其他信里面,就行了。” 北富德松了一口气。“柯太太,你等于救了我的命。我实在——” 通外办公室的门上响起了快快的敲门声。 “什么事?”白莎问。 卜爱茜问:“柯太太,我可以进来吗?” 白莎看向房门问:“什么事,爱茜?” 卜爱茜把门打开一条缝,自己自缝中钻进来,把门小心地关上。 她轻轻地说:“南先生来了,在外间。” 北先生紧张地直握着双手。“老天,怎么办?”他说。 白莎把座椅推后,站起来,她说:“交给我办好了,他是我的肉。” “千万别让他看到我在这里。”北富德低声有如耳语地说:“他要知道我们两个认识,就惨了。” “我说过由我来办,”白莎说。她转向爱茜道:“告诉他我很忙,反正今天是没空见他了。万一他一定要见我,可以先约好,我最早能见到他的时候,是明天早上十点半以后。” 卜爱茜点点头,静静地自门中溜出外面一间去。 白莎面向北富德说:“他一走你就赶快回家,照我说的去做,也叫你的丈母娘去伤伤脑筋。” 第七章 柯白莎的晨操是喜欢在床上做的。早上醒来,她在床上伸手伸脚,尽量把每一根肌肉拉长,又抬头、抬手、抬腿的乱七八糟运动一下子。折腾到自己认为够了之后,她会伸手去拿床头桌上永远放好在那里的香烟,轻松地享受她晨间第一支烟。 闹钟八点十分把她闹醒,白莎开始她的晨间运动。 几分钟之后,白莎把两只枕头放在一起,垫在背后,自己半坐在床上,隔了厚枕靠在床头板上,腿还在毛毯里,享受温暖和轻松。 窗外,洛杉矶又湿又冷,厚厚的浓雾密罩,半开的窗里吹进来的风,潮潮的像在海上,玻璃上呼了一层雾气。 白莎知道幸好自己另装了瓦斯暖气,不必去依靠公寓中央空调,否则很可能中央系统失灵,真会冷得长关节炎。何况住户公决的,每天八点半之后,暖气降低,只维持不冷得发抖,再过一下,就全关了。 白莎把肩部肌肉挺后,伸了个懒腰,把毛毯踢掉,发现外面比她想像又要冷得多。她把窗关上,把瓦斯暖气炉开大一点,自己钻回被窝去,再享受一下。 嘀哒的钟声,似乎提出责难,比平时的声音响了很多。 白莎坐起来,又拿了支烟,她怒视钟面道:“你这会说说的小鬼,现在哪会是八点四十五分,看外面天那么暗,应该是七点四十五分。你再嘀嘀哒哒的乱叫,看我不把你抛到窗外去受冻。” 白莎把火柴擦着,把她的第二支烟点着。 电话铃响了,白莎伸手去拿电话,想想又停住。“响吧,响死好了。天不暖和我就不起来。” 电话足足响响停停两分钟之久。白莎把烟抽完,用光脚试了一下地板的温度,把双脚套进有绒毛的拖鞋,把公寓门打开,拿进一匣牛奶,半匣喝咖啡用的乳酪,一卷晨报。她把房门关上,带了晨报又上了床。 她一面看报,一面下注解地说:“说教……假的……去他的……嘿,讨好人的……你以为我们都是——”她最后一个批评,因为楼下大门不断的铃声响而打断了。 白莎咕噜道:“什么人那么不识相。” 嘀哒响的钟告诉她已经九点十分了。 公寓已经相当暖和了,白莎把所有盖的都踢到床脚那一头去。 楼下公寓大门上按铃的人始终不肯罢手。白莎镇静地不去理他。她穿上一件晨袍,走进浴室,把淋浴莲蓬头打开。她正好淋了一半浴,楼上公寓房门口的敲门声大大响起。 白莎的情绪大大受了影响,她咕噜地跨出淋浴,把腿和脚擦干,裹了一条大毛巾在肥躯上,把头伸出浴室门大喊道:“什么人呀?” 一个男人声音在外面道:“柯白莎吗?” 白莎粗蛮地说:“你想还会是什么人?” “我是宓善楼警官,让我送来。” 白莎站在那里,生气地向门眨着眼,她说:“我在淋浴,我在办公室见你好了,就约好--”她匆匆向闹钟看一下,“十点一刻好了。” “抱歉,我现在要见你。” “站在外面等,我至少要穿上些衣服才行。” 她回过房来,用毛巾把自己全身擦干。 宓警官单调,用一个速度在外面敲门。 白莎故意赌气慢慢弄,她穿上一件罩袍。慢慢走到门边,一下把门打开。“即使你代表法律,”她咆哮地说:“你也不见得有权想什么时候来吵别人,就来了。半夜三更的,把我叫起来。” “九点三刻了。”宓善楼不吃白莎那一套,自顾走进来,又加上一句,“再说,你自己说在洗澡。” 白莎一脚把门踢上,酸酸地看向他道:“你倒不必把证件拿出给我看,以后出门也不必带证件,尽可以留在家里。这种吃相谁都知道你是警察,女士在穿衣服你要闯进来,帽子也不拿下来,抽着湿兮兮的雪茄,在我这没有用早餐之前,来把房间弄得臭臭的。” 宓善楼警官又笑了。“你真对我胃口,白莎。只有我最了解你面恶心善。嘴巴凶得要死,心地倒是金子做的。我每次想起那件盲人乞丐的案子,我就想来过你一起出去喝杯酒。” “那有什么用,”白莎嗤之道:“你帮过我什么忙没有?坐下来,看看报纸,我去刷个牙,不过帮个忙,先把那臭的扫把从你嘴上拿下来,抛窗外面去,那玩意儿——” 宓警官擦一根大火柴,把快要湿熄的雪茄屁股再点一次,用手把呢帽前沿一抬,把帽子放在后脑勺子上,算是脱帽了。他说:“早报早就看过了。你也不必刷牙了。你对北富德太太知道些什么?” “这跟你有什么相干?”白莎立即警觉清醒起来。 “我看她是个粗心的家庭主妇。”善楼说。 “怎么知道?” “绝对不会说错的。把尸体留在地窖里,自己离家出走,忘记回去。” “你在说什么呀?” “北太太家地窖里的死人。”’ 白莎现在更小心了,有如一条鲤鱼在看水面上一只在点水的苍蝇一样。“她杀了什么人?她自己丈夫吗?” “我没有说她杀死什么人呀。我说她把尸体留在地下室里了。” “喔!”白莎说:“我以为你在说她杀死了什么人了。” “没有,我没有这样说过,至少目前还没有。” “那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一直认为你是最喜欢协助警察的。” “为什么我要协助你们警察?” “因为你还想吃这行饭呀!” “当然,”白莎双目注视着宓警官的脸,她说:“我会帮助警方侦破谋杀案,但是我没有理由自动牵进案子去——只因为案子里有一个粗心的管家婆,有多少具尸体?” “只有一具。” “放她一马算了,只有一具尸体,何必硬要说她是粗心的家庭主妇呢?我看过以前有一打尸体纪录的;再说,留下时间也不太久,很可能她只是……” 善楼咯咯地笑出声来。“你也真是,你不见得是在开我玩笑吧。” “我在开我自己玩笑。说给自己听听的。” “那你继续吧。” “已经被你打断了。” “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谈正经的。” “谁不正经了?” “你。” “我什么地方不正经?” “我也在这么想,”善楼高兴地说:“我发现这是你的习惯。一件事严重起来,或者有人要把依拉进去的时候,你就会像鸡尾酒里的一颗樱桃,又圆,又滑,很难掌握。” “你才是不肯正经地谈话的人,你先说,死的是什么人?” “死人叫冷莎莉,26岁的年轻女人。” “怎么死的?” “我们还不知道。” “自然死亡吗?” “也可能是意外。” “那么,也可能是什么呢?” “也可能不是意外。” “你真解释得非常清楚。”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了。” “这个冷莎莉是什么人?” “那地方的女佣人。” “尸体在那里多久了?” “一天左右。” “就在地窖里?” “是的。” 白莎特别小心地问道:“北太太对这件事如何解释?” “什么也没有。” “你说她不回答一切问题?” “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问她问题。她好像出走了。这就是牵涉到你的原因。” “什么意思?” “目前我们知道的人当中,只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谁告诉你的。” “一只小鸟。” 电话铃声又响起,柯白莎非常欢喜它这一次的打扰。 “请等一下,”她对宓善楼说。一拿起电话,她说:“哈罗。” 北富德的情绪十分激动,他说:“谢天谢他总算找到你了。我每一个地方都试过了。我试过你这公寓,你不在,你的秘书给的电话号码——” “好吧!”白莎说:“有什么事,快说!” “非常可怕的事发生了。” “我知道。” “不是,不是,这件事是所有倒霉事以外的。他们在地下室发现了莎莉的尸体。她是——” “我知道,”’白莎说:“有警察在我这里。” 北富德的语音惊慌起来,“我就是想在他们找你之前先告诉你。你对他们怎么说了?” “什么也没有。” “现在在你边上吗?” “是。” “你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 “是的。” “能守得住吗?” “我认为有困难。只是暂时性的。你的太太在家吗?” “没有,她一个晚上不见面。我丈母娘急死了,这就是为什么会发现一具尸体的原因。她坚持亲自动手要查房子里每一间房间。她说她从地窖查起。我听到她走下地下室,她大叫,昏倒了。我马上跟下去,莎莉张手张脚仰卧在那里——” 宓善楼很友善地打断向白莎说:“白莎,我没有把牵你的绳子拉紧,千万别想把太松的绳子打个好玩的结,结果自己把自己拉太紧了。” “这是代表法律的在讲话吗?”北先生问。 “是的,”白莎简短地回答。停在那里。 北富德说:“我告诉警方有人写了一封匿名信给我的太太。我告诉他们我无法拿给他们看,因为它在你手里。我没有特别告诉他们,我为什么聘请你。只是把大概情形说明,全盘的事只是稍稍提起而已。” “很好。” “我现在认为我们应该给这些警察看第一封信,柯太太,这封信可能和莎莉的死亡有关。可能也只有第一封信和这件案子有关,至于第二封信,就是我们昨天打开的那一封,我认为和本案毫无关系,我不想给警察知道有这封信。”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把许桃兰也拖进来。” “为什么?” “我告诉你我不希望把许桃兰拖进来。我不要她被直传,这封信会造成不良后果的。” “为什么?” “你还不了解吗?这件事并不单纯,有很多角度,警方会使许桃兰难堪的。” “为什么?” “老天,你看不出来呀!我太太可能——我们无论如何要保护桃兰。” “为什么?” “天咒的,除了为什么你不能说些别的吗?” “目前不行。” 北宫德研究一下她的理由。 柯白莎准备接受宓善楼的干涉。她问:“莎莉怎么回事?她怎么死的?是件意外吗?是不是被杀的,或——” “多半是件意外。” “说。”白莎道。等候宓善楼来禁止。 “显然的莎莉正在削洋芋皮,她去地窖拿些洋葱,手上拿只盘子,里面有削过皮和没有削过皮的洋芋。她右手又拿着一把削洋芋的长刀,她摔下楼梯去,长刀刺进了胸腔。” 白莎体会着他所说的一切。她问:“有什么使人想到这件事不是意外吗?” “可以说有。” “什么?” “尸体的颜色。” “那有什么分别呢?” “警察说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特征。” “说下去。” “就我听说,警察认为那把刀可能是在她一死立即被插进尸体去的,而她的死因好像不是这把刀。” “懂了。” “我要你想办法把这件事弄清楚。” “什么方式?” “我太太一定是会受到嫌疑的。我要你告诉警方有关匿名信的事,告诉他们我太太的失踪纯为家庭问题;她是要离开我才失踪的,不是为了她干了谋杀案。” “我懂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不希望第二封信给牵出来。桃兰是个大美女。假如她在这件事里一出现,报纸会认为大众对这件事会有兴趣。她的照片,……你知道他们喜欢登美女的照片。” “大腿?”白莎问。 “当然。我不喜欢桃兰被他们这样宣传。” “为什么?” “那样不恰当。” “为什么?” “老天,我太太在吃莎莉醋,莎莉死了。为什么再要拿一个桃兰出来宣传,想再制造一个被害者吗?把桃兰放在这件事之外。我告诉你,不可以拖她进来。” 宓善楼始终没有开口禁止他们交换意见,这是非常不平常的现象,柯白莎一下警觉起来。她偷偷自肩后看去,看到的宓警官把嘴里的湿雪茄尾巴高翘在一个攻击性的角度,他已经退到一只她放她皮包的桌子边上,桌上的皮包拉链已经拉开,他现在正津津有味地看那两封原先放在白莎皮包里的匿名信。 白莎大大生气地说:“你浑蛋,你……你、……” 北富德的声音自电话那一端说:“怎么啦,柯太太,我没有……” 白莎急急向电话说:“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那条子。” 宓善楼连头也没有抬。这两封信使他入迷了。 “条子在干什么?” 白莎泄气地说;“太晚了,你在和我说话时,我一下没有注意,没有经我同意宓警官打开我皮包,把两封信都拿去看了。” “喔,老天!”北富德大叫。 “以后,你不要指挥我做事情的方法。”白莎怪在别人身上似地说。 她也不等答覆、把电话往鞍座一摔,差点把它摔破。 宓善楼把两封信折叠在一起,放进自己的口袋,把柯白莎的皮包拉链拉上。他没有看到白莎自北富德办公室偷出来的备忘录,也许是看到了,但认为没什么了不起。 “你还真认为你有权到老百姓房间来偷窃东西,还可以带出去?”柯白莎黑脸地指责他道。 善楼暧昧地说:“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在乎我如此做的,我们是老搭档呀。” “不在平!”白莎大叫道:“你岂有此理,我可以把你脑袋打开花-一,假如你脑袋里会有脑子,我算输了你!你自大,穿老虎皮压动人,自以为大家会怕你,你这个——” “免了吧,白莎。”他说:“你吵也没有用。” 柯白莎咬牙切齿,双手握拳瞪视着他不开口。 善楼说:“为什么呢,白莎?你反正不会隐瞒我的。我问北富德,他说的信在那里,他说在你手中。他说他最后看到的时候你把信放进了你皮包。所以我自己动手了。” “你没有嘴,不能问我的呀?” 善楼露出牙齿,笑着说:“白莎,我有一种想法,北富德没有全说实话。他可是太急于告诉我一封信的事了。我每次一问他,他就快快的要说那一封信。我做警察太久了,你见到像他那种人,他主动急急提供你消息,就是因为怕你问到敏感的问题。所以我一下就想到了,会不会不止一封信。” “我想你也知道他会打电话来警告我,所以电话一响你就去掏我的皮包,别忘了,我嘴巴很快,你会吃大亏的。” “当然你可以。”善楼不在乎地说:“但是,我知道你白莎不会如此干的。在这个社会本来是适者生存的,你骗我一下,我反骗你一下。你偷偷打了我腰部以下,我也不会去找裁判申怨……算了,我们来谈谈那个伸手抱他的小妞吧。” “小妞怎么样?” “她是谁?” “我不知道。” 善楼把舌头放在上颚上啧啧出声,不表同意地说:“白莎,你总不会把我当小孩子看吧!” “你怎么会想到我知道她是谁呢?” “照你的性格,你会放过北富德不逼他告诉你小妞是什么人呀?” “根本没有什么小妞?”白莎道。 “什么意思?” “那只是匿名信。”白莎说:“匿名信你能相信呀?” “你怎么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人?” “北富德告诉我的。” 善楼叹气道:“好吃!看样子目前只好让它这个样子了。” “北太太的妈妈怎样了?”白莎问。 “半崩溃,妈妈和妹妹都够受的了。两个人不断分别打电话到总局看有没有报告北太太发生车祸。最后谷太太突然想到北富德可能用棒子打了自己太太的头,又把她藏在屋里什么地方,所以她开始在房子里逐间地查看。说是要从地窖查到阁楼。她从地窑开始……那是今天早上不到8点的事。她看到的差一点把她吓昏过去。要知道一开始她以为那是北太太的尸体。不过她仔细一看根本完全是陌生人。北富德说这是莎莉。” “谷太太不认识这女佣人?” “显然不认识。谷太太住在旧金山。梅宝用了这个新女佣之后,她没有下来过。” 白莎道:“我看不出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联。” 善楼用鞋底擦着一支较大的火柴,想把他那半截熄了火的雪茄再燃着。 白莎道:“我看你倒不在乎,不过这浑蛋雪茄——味道的确使我倒胃口。” “真不幸,看来你还没有吃早饭。” “正要想先弄一杯咖啡喝一下。” “好极了。煮一些又香又浓的好了。我也想来一大杯。” 白莎跑进浴室,快快把衣服穿好,走出来把床铺好,把壁床收回墙壁上去,使房间变大一点。她走进小厨房,把一只大咖啡壶放上炉子,她对善楼道:“我想要是我做好了蛋,你也不会拒绝的。” “没错,两个。” “土司呢?” “喔!当然,不过腌肉要又多又脆。” 白莎什么也不说,一个人在瓦斯炉前忙着。嘴巴闭成‘一’字形,生气地不开口。 宓警官-一帽子在后脑勺子上,雪茄由于才重新点过,蓝烟袅袅-一把自己身体站在小厨房门口。“我只是陪你吃早餐。”他说:“吃过之后,第一件要做的是由你陪我去看北先生,我们三个应该好好聊聊。”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拖进去?”白莎问。 “我认为你可以帮我的忙。”宓善楼说:“万一北富德说谎,你可以告诉他,他脱不了身的,最好还是实话实说。” “喔!由我来告诉他,是吗?”白莎挪揄地说,手里拿着一只平底锅,正想放上炉子,锅子成45度的角度,停留在半空中。 “一点也不错,”善楼道:“你有你的智慧盲点,但是你一点也不笨。” 善楼看到白莎脸上颜色的改变,他露齿和覆地说:“我看我最好先打个电话给姓北的,约好一下时间,免得他有藉口。” 他离开小厨房门口。白莎听到他在另外一间房里拨电话,听到他低声说话,他又回来站在小厨房门口。 “好了,白莎。他会在办公室等我们。他不要我们去他家里,说是他的小姨子偷听我们在谈什么。” 白莎没有搭腔。 善楼故意大声地打了一个哈欠,自己走出去选了最舒服的一张椅子坐下来。他把腿伸直,打开今天的报纸,翻到体育版。 白莎把盘子、杯子、刀叉放在她早餐小桌上。 “告诉我一些便衣条子的习惯好吗?”她问宓警官。 “哪一方面的?” “他们吃早餐的时候脱不脱帽子?” “不行,那会失掉他们社会地位的。他们只在洗澡时才脱帽。” “你那个蛋要煮多熟?” “三分十五秒——再说一下,不是“那个蛋’,而是‘那些蛋’,多数。指两个或两个以上。” 白莎把-只盘子重重碰到桌上,几乎擦破了。“喂你吃早餐有一个困难,”她说:“那根死臭的雪茄在嘴巴里,不知你怎样喝咖啡?” 宓善楼不回答。他正在细读一则拳击的报导,那拳赛他昨晚也在场观赏,他要把记者的报导和自己的意见比对一下。 “好了,”柯白莎说:“来吃吧。” 宓善楼,把帽子和雪茄拿掉,用口袋里的小梳子把头发梳一下,走到早餐桌旁,伺候白莎先坐下,然后自己也在白莎对面坐下。 “好了,白莎,你好好地享受一下咖啡,然后你摊牌的时间到了,给了你那么许多时间,你该足够做决定了吧!” 白莎倒一杯咖啡,浅尝一下又热又香的味道,她说:“好吧,我什么都告诉你。我应该跟踪北太太,但是我跟丢了。她是去看写这些信的人的。我去北先生办公室。我先找他私人信件来往的档案,希望能找到一些和我想像符合的线索。” “什么是你想像中的线索?” “一位打字专家,自己家里又有一部手提打字机。” “我没有懂。” “你仔细看一封打字机打的信可以看出很多故事来。打字的轻重一致,间隔收尾整齐可以看出这是一流的打字能手打的信。这类秘书薪水高,也有最好的办公室设备。但是用的是底线不太平整的手提打字机,那一定是在家里打的字……我有幸找到了答案。” “说说看,答案是什么?”宓警官说。 “彭茵梦,那个浅灰眼珠,坐在北先生接待室里,一面孔要做一个有效女秘书的骚蹄子。” 宓警官把煮鸡蛋的壳打破,慢慢地用手指剥着蛋壳。 “你看看,”白莎道:一你觉得怎么样?”显然她在等他对于她自己推理能力的一点激赏话。 “稍稍过火了一点,”宓警官说:“不过管它呢,我吃得下去。” 第八章 宓善楼警官把漆着‘北宫德——推销工程师’的办公室门推开,自己站向一边,让柯白莎可以先进去。 “别以为我们都是不懂礼貌的。”他一面咕噜着说。 “嘿,样板戏。”白莎说,迈步先走过去。 彭茵梦自打字机上抬头看。柯白莎看出她曾经哭过。彭茵梦把自己眼光转向,一面说:“你们请过去,他在等着你们。” 宓警官作问他看向白莎,白莎用极小动作点了一下头,富警官又留意地看了打字机前面的彭小姐一眼。 彭茵梦好像可以感到警官倒视的眼光,她的背直直的,也不抬头望,手指继续她熟练的打字工作,啦啦啦啦地使办公室变成很有效的气氛。 通内间办公室的门打开,北富德说:“我听到有人送来,想来是你们来了。早安,早安!请进来,请。” 他们进入北先生的私人办公室。 宓警官把自己先向一张椅子一坐,从西装背心中拿出一支雪茄,东掏西掏在找火柴。柯白莎像个董事长来指导经理业务似的,也坐了下来。 北富德在办公室后的椅子上神经质地扭动了几次。 善楼终于点上了雪茄,把火柴摇熄,抛进一只小壁炉,小壁炉里有一些文件正在燃烧。善楼抬起眼看北富德。“怎么样?”他问。 北富德说:“我想柯太太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善楼经过雪茄烟的蓝烟向北富德露齿笑道:“我认为她没有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不过她告诉我的比你准备告诉我的要多得多。” “恐怕我不懂你说的话。”北富德说,一面装着严肃状。 “第二封信怎么回事?”善楼问。 北富德神经地说:“我本来准备过一下再告诉你的,我要一点时间来研究一下。” “你现在已经有时间想过了。”善楼说。 北富德点点头。 “为什么要花时间想呢?” “也没什么,不是你想的原因。” “那就不必要花很多时间去想呀!” 北富德清清喉咙。“一个叫许桃兰,我相当熟悉的女人来看我。她很高兴见到我了。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她进城来顺便看我,是在电话簿找到我地址的。她不知道我还是有太太的-一没有离婚。”他颠颠倒倒地说。 “什么叫你还有太太,还没有离婚?” “我——有一段时间和她很好,然后我结婚了。” “她不喜欢,是吗?” “她自己在一、两个礼拜之内也结婚了。” “但是在你结婚的时候,她不喜欢,是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她。” 善楼把雪茄自嘴巴中拿出来。他的眼光讨厌地看向他。他说“问你问题,要直接回答,不要乱兜圈子。” 北富德说:“你说对了,桃兰不喜欢我玩这一招。” “你结婚之后,见过她吗?” “直到她来看我之前、没见过她。” “她来干什么?” “她离开她丈夫了。她——她想见见我。” “好吧!所以你也就和她玩上了。” “我——我也喜欢她来看我了。” “又吻了她?” “是的。” “不止吻一次吧?” “我——也许,不过只是如此而已。只吻了而已-一要知道,我喜欢她来看我了,一如你突然遇到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定,你会喜欢。” “约好在外面见面吗?” “没有。” “她把住址留给你了吗?” “有。” “什么地方?” “星云公寓。” “你有去那里吗?” “没有。” “去拜访她?” “没有。” “她要你去看她吗?” “没有特别邀请,她只是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她坐在哪里?”宓善楼问。 北富德不懂地说:“我不懂你意思。” “我是指她在这房间的时候,坐在哪里?” “喔!那张椅子,柯太太现在坐的那张椅子。” “那是远在办公室一端的一张椅子呀!”善楼说:“白莎,你向外看看,告诉我你可以看到对面哪一扇窗子?” “我不明白,”北富德说:“这和这件案子有什么相关?” 善楼有耐心地解释道:“那位写第二封信的仁兄,一定要在许桃兰来拜访作的时候能够看到这办公室里的一切才行。我注意到对面也是一个办公大楼。这巷子并不宽阔,在刚到下午的时候,光线也正好可以使站在对面窗后的某一个人,看到这办公室里的一切。” 北富德皱眉想了一下,他的愁脸开弄了。“老天!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你认为是对巷的大楼里有人在偷看这里。” 柯白莎说:“你们在胡说什么?一切答案都在你这个办公室里。” 善楼蹩眉暗示她不要开口。突然他改变攻击的方向。 “信的本身有什么可以看得出的线索呢?你想想,什么人会知道桃兰星期一曾经来过这里呢?” “没有人知道。” “你的秘书怎么样?” “她对许桃兰的事一点也不知道;以为桃兰来访是业务上的关系。” “那桃兰,在星期一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我不知道,大概——是三、四点钟吧。” 宓善楼用手指指向电话,“把她叫来这里。”他说。 “谁?” “你的秘书。” 富德把电话拿起来,向电话说:“请你进来一下好吗?” 彭菌梦进来,善楼说:“星期一,一个叫许桃兰的人到这里来,是几点钟?” “等一下,我去看一下每日日记本。” “她有预约吗?” “没有。” “好吧,你去看你的日记本。” 菌梦回到她自己的办公桌,拿来她办公室日记本,打开来,用手指指着说:“许太太在星期一下午二时二十分进来。她三点十五分离开。” “她没有预约?” “没有。” “你觉得奇怪吗?” “是的,有。” “知道她来的目的吗?” “不知道,北先生说不必收费用。” 善楼把头仰向椅后,把双目闭上问:“她长得如何?” “是个金发碧眼,身材好,衣服好,有吸引力,仍很年轻,不过——有点诡诈,一付自私的样子,她是想要什么就伸手的人。” 北富德说:“彭小姐,你这样形容人是不太公平的。你……” “这里由我在主持。”善楼打断他的话,他的头仍仰在后面,眼睛还是闭着的。“那许太太对你说,她要见北先生,是吗?” “是的。” “你就问她,她有没有事先约好,是吗?” “是的。” “她怎么回答?” “她说我只要告诉北先生她在外面,北先生一定会见她的。” “我看北先生业务并不忙,”善楼说:“那些问有没有预约等等,只不过是加深访客印象的做作,是吗?” “是的。” “所以你走进来,告诉他一位许桃兰太太在外面,是吗?” “她要求我通报是许桃兰要见他。她特别指示说许桃兰就可以了” “通报了之后,北先生怎么说?” “他说请她进来,说她是他的朋友。” “有情绪激动吗?” “没注意到。” “他们两个见了面,又如何呢?” “我不知道,我不在现场。” “北先生有没有到门口来接?” “我为她把门打开时,他正准备绕过桌子出来。我听到他说她的名字,好像他很高兴见她似的。” “之后呢?” “我把门关上了。” “有看到他吻她吗?” 她脸红地说。“没有。” “什么时候又再见到她?” “三点十五分——她出来的时候。” “还有什么人知道她来了这里?” “据我知道没别人。” “她来的时候,外办公室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在吗?” “没有。” “她离开时有人跟踪她吗?” “这一点我不能肯定。我想来是不会有的。她在里面的时候,没有人进来过。” 白莎突然冲出来说道:“尽乱兜圈子有什么用。她就是你要的人。” 善楼皱起眉头,不高兴柯白莎道:“白莎,你这样说法就不对了。” “我有什么不对?” 善楼经过窗户,看向对巷的大楼。“还是有许多证掘说我的对巷大楼理论是有点道理的,白莎。” 柯白莎转向彭首梦,把皮包拉链拉开,白皮包中拿出那张她自北富德私函档案上偷窃到手、打字打出来的备忘录。“是谁打的这张字条?”她把字条凑到彭茵梦的眼前。 “怎-一怎么啦,我想是我打的。这是我放在北先生私人联络信件档案上的一张——一张——” 柯白莎把信和备忘录平摊在桌子上:“你仔细看一下,女孩子,这都是在同一架打字机上打出来的吧?” “我——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柯白莎冷血无情地说:“你这刁得的小妮子,我就是要把你刁滑的一面找出来。你爱上了你的老板,你以为把老板娘气走,你可以和老板结婚。你写匿名信给北太太。你知道你老板和女佣人搞不清楚。你从门缝里偷看,知道老板和许桃兰的关系。你认为这样一密告,老板娘和2个情敌同时消灭了。你写信给北太太,一面又在办公室装好人。可是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口蜜腹剑的假好人。” 彭茵梦现在在哭,她边哭边说:“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柯白莎有恃无恐地说;“你当然懂我是什么意思的。我来证明给你看。这些信都是有经验的打字专家打出来的。她能十指都用,轻重划一,间隔整齐地打任何文件。但是这些信都是用手提打字机打的。是雷明顿,早期型式的手提打字机打的。我从你那里得到过你们办公室那台机器打出来的样本。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要不要告诉我们实话了?” “你真有两手!”北富德低下头看着那备望录说。 柯白莎有信心地向他微笑:“出乎你大大的意料之外吧,是不是?你绝不会知道就在你自己办公室,有那么大一个……” “不是为这件事,”北宫德打断她说话道:“而是为了你说起雷明顿手提型的事。” “这又怎么样?”白莎问。 “那是我太太的打字机。” 开向外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谷佳露小姐独特的蓝眼珠带了她自己一阵风卷进来。她说:“接待室里没有人,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希望我没有打扰——” 什么人也没有理会她。柯白莎用一只手指指着彭菌梦。她说;“看看她,你就知道我说得没有错了。这骚蹿子可能是用你太太的打字机打的信,但是她打的这些信是不会错的。是她!她……” “你乱讲!”彭菌梦大叫:“再说,我家里的手提打字机不是雷明顿,是可乐娜!” 谷佳露,眼睛张得大大的,沿了房间的边缘走动,把自己停在壁炉前,背向着壁炉,不再出声,奇怪地看向这些人。 “试试否认你在爱你的老板。”白莎追击道:“试试否认你以为只要把他太太赶走,你的心愿就可以达成。不管怎么说,信是你打的!一定——” “等一等,”北先生插嘴道:“这些信不可能是她打的。有一天我太太的打字机正好在这办公室里,她也是那一次打的那张备忘录。我太太的打字机是我带来顺便请人保养的,保养好了由茵梦试着打一下,从此我就拿回去了——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这两封信也是‘她’在那天一起打好的。”白莎再次出击。 “这不可能,这事在前,两个女人都——桃兰的事是后发的。” 善楼问北富德:“还有什么人可以利用那台打字机?” “没有,我想没有,我太太的亲戚也许——” 善楼的眼睛变小,他说:“当然还有那女佣人。” “莎莉?” “是的,你以为我说什么人?” 北富德说:“怎么啦——当然你是说莎莉——但是莎莉怎么会写封信给我太太,说她自己和我有染呢?说不通的。想法太荒谬了。” “但是莎莉是可能拿得到这打字机的,是吗?”善楼坚持地问。 “那没有错。是的。” 彭茵梦倒坐向一张椅子上,手拿着手帕抚在眼睛上,房间里谈话声一有间隔,她就把哭泣声拿来垫补。 善楼对白莎说:“我看你是对的。但也许不完全对。这件事里是有不少不对劲的地方……姓北的,你给我站起来,少兜圈子,把这张椅子放到那一天许桃兰来看你的时候完全一样的位置……好,这就是那天那坐的位置,是吗?好-一我来坐上去,我来看看从这角度,对街什么窗子可以看到我。” 宓善楼前后左右的移动他的坐姿,扩大他的视野。 “彭小姐,把眼泪收收,拿出你的速写簿来,给我把这些办公室记下来:牛医师,内外科……张百龄,牙科。…这个牙科医生最有可能,我们先从他着手调查;那牙科椅子老对着窗口,我从这里可以看过巷子,看到有个病人在他椅子上。给我先找出他们的电话号码来,茵梦,我叫你把眼泪收起来!” 菌梦可能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她还坐在椅子上在哭泣。 宓警官自椅子中站起来,走过去,抓住她肩膀,摇着她说:“把眼泪收起来,要哭回家去哭,我是在办一件谋杀案、起来给我查电话号码。” 彭茵梦向上看向他,看到他认真的表情,突然站起来,伸手经过北先生的办公桌,拿起一本电话簿开始看黄色的部分,手帕不时的向眼角擦擦。 北富德递给她一本小拍纸簿和铅笔。他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好啦,好啦,彭小姐。”他说:“不要放在心上。” 她把手臂缩回去,很快地找到她要的号码,在拍纸簿上写下来,把写上号码的一页撕下来,递给警官。 宓警官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说道:“这是警察局的宓警官,我要和张百龄牙医师亲自讲话。……是的,警察总局,重要事……请他自己来讲话……”他一面等讲话,一面拿起放在办一公桌边缘快要熄火了的雪茄,抽吸几下,使它重新又点燃起来,然后用一个攻击性向上翘的角度,咬在嘴角上。突然,他把它拿下,对着电话道:“哈罗,张百龄医师吗?……是的,是总局的宓警官。请你看一下你的登记簿,告诉我星期一,下午两点到三点十五分之间,是什么人坐在你这张牙科诊疗椅上面……不是,只要病人的姓名就可以了……好,这就是那个男病人的名字,是吗?姓哈的。可以,我知道了。他的下面又是哪一位呢?” 慢慢的宓警官的脸上浮起了笑容。“是太太,还是小姐?”他问。 “原来如此,谢谢你,大夫。我以后还会和你联络……是的,目前我知道这一些就可以了。” 宓善楼把电话放下,对着柯白莎,露出了不少牙齿。 “那位张百龄医师牙科椅子上第二位病人,”他说:“从两点十五分到两点四十五分是冷莎莉小姐。白莎!” 第九章 柯白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卜爱茜自打字机上抬头看向她。 卜爱茜说:“我想你把十点三十分和南乔其先生有约这件事忘记得干干净净了,是吗?” “那倒是真的,”白莎承认道:“他来过了吗?” “非但来了,他不断在这里踱来踱去,猛咬下嘴唇。他极度神经质和不安。” 白莎一屁股随便坐下,“嘿!”她说:“这就是和警察称兄道弟的结果了。这浑蛋警探今天早晨户吃早饭之前闯进了我的家,让我喂了他,把我拖来拖去好像我是他的副手似的……他管我有没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自己的事可也是重要的!不做事哪来饭吃……他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怎么会知道?至少他担心极了。他用了两次这里的电话。” “你没注意地拨的是什么电话号码吧?” “没有,他只叫我给他一个外线。之后,他自己投的号。” “有要你转什么话吗?” “要你一上班马上和他办公室联系。” 白莎露齿道:“再也神气不起来了吗?神气活现!在我耳朵听着的时候摔话机?嘿!” “我个人觉得他担心到发疯了。”爱茜道:“那个盯上你的警官是哪一个?宓善楼吗?” “嗯哼。” “我认为他倒不是坏人。” “你要喜欢条子的话,他是个好条子。”白莎厌烦地说:“我天生不喜欢条子。只希望和他们分得远远的。他们都一样的自以为了不起。随便到别人家中,哈五喝六的!真是去他的!” “到底为什么?” “看起来好像北太太谋杀了人了。” 卜爱茜的眼睛睁得圆鼓大。 白莎说:“可能是意外,不过警察不如此想——我也不如此想。” “死的是什么人?” “冷莎莉,北家的女佣人。” “有动机吗?” “妒嫉。” “为她丈夫。” “有封匿名信说她丈夫和莎莉在鬼混,说莎莉肯去他家做女佣为的就是接近他。但是,这封信好像是莎莉自己写的。” “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可以藉机摊牌。她在爱北富德。北富德拖拖拉拉的,当然不肯为她离开太太。他也不可能这样。因为他的钱都在太太那里。反正就是这样一笔烂污帐。” “北太太说什么?” “北太太连鬼影子也见不到。她溜了。她一定是在我去跟踪她之前杀的人。也可能是我去她丈夫办公室的时候。” “这个姓北的,交际倒实在广阔得很。不少女人在他生活圈子里——真是不少。近因很可能是因为他的一个老情人在星期一去他办公室,他女秘书又懂得在她进去后把办公室门关上,冷莎莉又正好在他办公室对窗的牙科诊所看牙齿。从对窗的牙医椅子上看向这边办公室内景,可以说清清楚楚。” “你在跟踪北太太的时候,她会不会紧紧张张好像犯过法似的?” “一点也不像才杀过人的样子……等一下,她一定是在我跟踪她之后才去杀的人……一定是这样!老天!我为什么早想不起来呢?” 白莎的语调越来越激动。 “为什么?”爱茜问。 “我在跟踪她。她走出屋子来,顺手带着她的猫带上汽车,开车离开——去一个她在电话上联络好的地方。她招待所里除皮包之外,并没有任何大一点的手提物品。然而,她突然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抢一个快要变的灯号,把我抛掉。她回到自己家去,把莎莉杀了,把必要的东西装起来,再溜掉……为什么?”白莎自己问自己,兴趣在渐次增高。“我说不出她起意要杀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定是在要过那十字路口之前不久。再想想看,有什么因素,使她在开车的时候,突然想到要赶回去杀掉她的女佣人?” “你想是哪一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激发了她的决心?”卜爱茜问。 “应该是没有错的。她车开得不快,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一心出去和打电话给她的人见面,突然她发起疯来,经过十字路,左转,之后一定又左转,回头了。我以为她一定右转,所以跟了个空。” “你准备怎么办?”爱茜说:“你要帮北先生来证明她是无辜的吗?北先生到底肯不肯忍受自己的太太?” “忍受!”白莎喊道:“他要比忍受自己亲兄弟更忍受得厉害。没有她,他连乘计程车钱也没有。他必须要把她找回来,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掉。” “那么你要想办法证明她是无辜的。” “我?”白莎宣布道:“我要去钓鱼了。” “我不懂。” “我们这个合伙事业,当赖唐诺在这里的时候,最大的困难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他以为他是万能的。不管运气背到什么程度,他还是不下车,死活玩下去。” “他不是每次都脱险归来的吗?”爱茜据实地说。 “那是没有错,”白莎道:“但是他脱险的时候身上也剩不了多少皮毛,这种生活对我言来太紧张了。” “对于这件案子你要脱手不管了?” “脱手,没这回事。”白莎道:“本来就没有上手。北先生要我用2500元摆平一件2万元的裁决赔款。好,我给他办妥了。结果如何?他没有钱,钱要等他太太带出来。他找不到他太太,因为他太太——” “他太太怎么样?”卜爱茜看到白莎自动停下来,就问道。 “我只是猜一下,他太太的出走可能是因为杀了莎莉的缘故。当然,也可能她发现了莎莉的尸体所以才出走……不管怎么样,她溜走了。北富德找不到他太太,他就无法找到摆手这件案子的钞票。” “你想他会另外委托你去找他太太吗?” “也许,但是我找得到吗?那么许多警察都出动在找她。他们接触面大,人数又多。我怎能和他们竞争。我要去钓鱼。唐诺的毛病是不会知难而退,我懂得,我要退。我要在自己混过去混得太深前,知难而退。” 柯白莎示意地向自己私人办公室方向一指。“里面有没有什么信件?” “半打信件。” “重要的有吗?” “没有紧急要回信的。” “好吧,我不进去了,我就从这里开始溜。” “南先生再回来我怎么跟他说?” “告诉他有人招我出城办事去了。每个人来你都这样告诉他,北富德、宓警官和所有的有关人员。我要到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回来;到时候也许轮到我来检一点钞票。目前。我知道,我要是把头伸出去,难免喀嚓一下……再说,现在抽腿尚还不晚,否则,一旦牵进去,一定要等案子结束才可以打退堂鼓。我为什么要那么辛苦,我要去休闲一下。不要自找麻烦。” “万一有紧要的事,我到哪里去找你呢?” “拜波岛。” “假如宓警官找你,要你做证人。” 白莎的脸铁青,无味地说:“叫他自己去……算了,告诉他我出城去了。” “他可能会以为你到什么地方会北太太了。” 白莎恶意地露齿道:“让他去以为好了。我还希望他会。我更希望他派人跟踪我。这可恶的家伙我还希望有一天他被自己的雪茄烟咬死。” 柯白莎环视办公室一周,开始向门口走去。 白莎的手正伸向门球时,电话铃响了。 卜爱茜伸手去拿话,两只眼睛看向白莎问她的指示。 白莎说:“我知道你要是说了谎,良心会好几天不得安宁。这样好了,我帮你一个忙,使你不必说谎,说我不在这里。” 她一下把门拉开,一腿就跨出了走道。 第十章 柯白莎大步迈往办公室,臂上夹着几份卷起来的报纸。 卜爱茜说:“我曾经想找你,但是找不到。你离开了旅馆。” “要赶潮,所以一定要早起。”白莎解释道。 “运气怎么样?” “鱼儿不上钩。” “一个男人已经来了两次了。”爱茜道:“他不肯留下姓名,他说有十分重要的大事。” “他看起来有钱吗?”白莎问。 “不多,像是个一般拿薪水的。” “嘿。”白莎说。 “他会再来的。他急着想见你。而且说一定要亲自见到你。” “我会见他的,”白莎道:“而且我一定得见。唐诺既然去欧洲,留我吃辛吃苦替他赚钱,我就选一些容易的案子,吃不太饱,也不饿着,没有危险,也不吃力——” 门被打开。 卜爱茜一看来人,急急低低地说:“他又来了。” 柯白莎把‘接见客户’的笑脸摆在脸上,她迎向来客,全身透着能干的姿态。 “早安!我能帮你什么忙?” “你是柯太太?” “是的。” “柯白莎?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两位老板之一?” “没错。”白莎微笑道:“请你告诉我,你想要我做什么?很多侦探社只接他们在行的案子,我们这个侦探社什么案子都接,只要有钞票。” 那男人把手伸进他上衣内口袋,“很好,柯太太,请你先接这个。”他说。 他把一叠文件塞进柯太太手里。她拿起来,一面看上面的打字,一面问:“这是什么?”对方的回答快得有如机关枪开火。他说:“洛杉矶郡高等法院开庭通知单。原告彭茵梦,控告被告柯白莎。这里是给柯白莎本人,及柯赖二氏中柯白莎部分的相同两分开庭通知单和原告声诉书。高等法院要你柯白莎本人出席的时间是——” 白莎把拿着文件的信收回,想要把文件摔出去。 “别这样。”那人警告她说:“这样对你半点好处也没有。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请教你的律师,根本不必怨我,你多看一下内容,再见!”那人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显然他背得很热,是个有经验的法庭文件送达人。在白莎能找出她想用的辞汇来骂他之前,他早已一溜烟似地脱离现场了。 卜爱茜是较早开口的一位,她说:“这是什么鬼话名堂呀?” 柯白莎把捆住文件的橡皮筋拿下来,她展开文件,大声地念道: 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郡高等法院分院 原告:彭茵梦 被告:柯白莎(本人及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中资深合伙人计两种身份) 赖唐诺(本人及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中资浅合伙人计两种身份) 上述原告控告上述被告,基于以下之事实: 一、上述两被告于洛杉矶市开设合伙之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 二、本年四月八日,于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郡,洛杉市,上述被告,当众故意,恶意发表不确言论,破坏原告的性格和忠实,影响原告名誉至无法估计之程度。 三、在上述时间,在一位北富德的私人办公室里(北是原告的雇主),被告说原告是“刁滑的骚蹄子”。说原告爱上了老板,要把老板娘赶走,可以和老板结婚;说原告从门里偷看办公室内所发生的事情;又说原告写匿名信给老板的太太,说原告是“口蜜腹剑的女人”。被告说,由于原告所写的匿名信造成了一位北富德家的女佣——冷莎莉的死亡(死亡原因警方尚在调查中)。 四、被告所云一切皆为故意造谣。都是不确实的。被告在说这些话时,明知其不确实,还是故意说出来,目的是中伤原告。 五、所有上述被告所说的话,都是当着原告、原告的雇主,及其他的证人所说的,因此原告发觉被窘,大大的精神震惊,情绪创伤。由于上述被告所说的话,就在上述四月八日的时间,原告的上述雇主,解聘了原告。 六、被告所说的一切皆非事实,在被告说话的当时立即被上述其他证人中之一人证实,可见被告确为有目的,恶意的破坏名誉,损伤人格。 是故,原告要求被告支付5万元的实际损失,另加5万元监戒性及惩罚性的赔款,合计10万元。原告诉讼的一切费用,依惯例由被告支付。 原告代理律师高弗林 海风带给柯白莎的活力,一下自她体内溜光。她一下坐在椅子里。“他妈妈的!”她说。“但是,她怎么可以告你呢?”卜爱茜一本正经地说:“你又没使她受捕或其他损失。” 白莎说:“她一定是疯了。大家还没有离开北先生的办公室,一切就都已经弄清楚了,信是冷莎莉写的。至于为什么,只有无知道。不太说得通。写匿名信。使北太太怀疑自己。但是她就做了这件事。这件事和菌梦无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的。” “你有没有向她道歉?” “当然没有,除了流掉一点眼泪外,她什么损失也没有呀。” “但是在告诉状里她说她被老板开除了呀。”卜爱茜说:“既然她是清白的,为什么要开除她呢?” “我也不了解,”白莎说:“我看一定是为了别的原因。那天早上,在宓警官和我去他办公室前,他们本来就吵了架的。” “你怎么会知道?” “我至少知道她曾经哭过。老天!说不定那个‘同花假顺’利用我说她的机会,把她开除了。” “说不定是这样的。” “好!我马上给他颜色看。” “她怎么可以用这理由告合伙人呢?”卜爱茜问:“这件事和唐诺一点关系也没有呀。” 白莎说:“他们认为我的行为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们的合伙事业。我可以把案子拖一拖,就说唐诺在欧洲,等回来再打官司……不行,我就一个人代表两个人打官司。我们不必让唐诺担心,唐诺回来时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白莎看了一下她的手表。“我去看北先生,给他点颜色看。我一下就可以查出背后在搞什么鬼。我才不会让他利用我做籍口。唐诺不在我就会出错。本该是个简单的案子,一出马发现有困难我不该去钓鱼的,现在别人要告我们10万元,说是要赔偿损失,嘿!” “状纸里说你骂过她的话,到底是不是你骂的?” 白莎一把把门打开。回头道:“当然,除了我还有谁?”她走人走道,乘电梯下楼,在大楼前找到一辆计程车。把北富德办公的地址告诉驾驶,再加一句;“要快!” 北富德接待室里的秘书是新到任的。瘦瘦,高高,40左右,高颧骨,鹰勾鼻,黑黑的,脸孔很严峻。“早安。”她说。 “北先生在吗?” “访问你是哪一位?”她说话声音拖得很长,一个简单的问题变得很正式。 “柯白莎。” “柯小姐,你有名片吗?” “柯太太。”白莎说:“我是为公事来看他。我没有和他约好。我以前来过几次。你这些说词留给别的人好了。你别管了,去他的这些假文章,我要进去了!” 白莎大步迈过接待室,根本没理会那高高,正经八百女秘书的抗议。 她一下把私人办公室门打开。 北富德仰靠在椅背上,两只脚放在办公桌上,脚踝互相交叉着,一张日报张开着盖在脸上。 “赫小姐,没关系,”他说:“把要签字的信放桌子上好了,我等一下来签字。” 他把日报自脸上掀开一点。 柯太太重重把门碰上,墙上的画都在抖动。 北富德把日报移开,又出意外,又生气。“老天!柯太太!为什么不请赫小姐通报?” “因为我等不及了。”白莎说:“再说这位小姐说话不干脆。把你的脚放下来,告诉我什么意思——你把彭菌梦开除了。” 北富德慢慢把报纸折好,把脚放下来,看着白莎有点发愣。 “她是我的雇员,不是吗?”他问:“我当然有权开除我自己的雇员。” 白莎怒气地说:“不必那样正经。看来你已经受了新秘书传染了。你的雇员,你要什么时间,什么原因开除她都可以,只要不把我拖进去。她现在告我10万元,说是因为我破坏了她的人格,所以你开除她。” 北先生自椅子上前倾,把双脚重重一踩站起来。“你说她怎么着,柯太太?” “她告我,要我赔10万元。” “我不相信。” “她如此做了。开庭传票在今天早上送达到我手了。” “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说她是刁滑的小妮子,说她爱上了老板——你说信是她写的。而你是为了这些事开除她的。” “为什么呢?这个无事生非的人,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白莎舒服地坐下来,自接到传票到现在她首度轻松下来。“我到这里来主要是想找出这原因。”她说:“我倒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开除她? “一点私人的原因也没有。”他说:“至少可以这样说。” “少给我兜圈子,”白莎怒气地说:“你为什么要开除她?” “好吧。有一个原因是她太漂亮了。她具有挑拨性。她不但真的漂亮,而且知道自己漂亮。” “那有什么关系?” “嘿,假如有一个像谷佳露一样注意你行动的小姨子,又有一个谷泰丽那样容易起疑的丈母娘,就太有关系了。” “是她们叫你开除她的吗?” “不是,不是,你别弄错了。她们绝没有正式建议。茵梦是个非常不错的女秘书。一个好女郎,只是她也有,也有某种习惯——习惯——” 白莎把身子向前,两眼注入他的两眼深视着。“你到底是在做外交工作,还是想解决问题,她说:“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宓警官来之前,你和她吵了一架,昨天早上我送来时她眼泪还没有干。她哭过的。你是在我和宓警官进来之前告诉她你要开除她的,是吗?” “倒也不是,不完全是。” 白莎忍气地说:“好,你给我听仔细了。我知道你们两个争执过。假如,你那个时候告诉过她,你要开除她,或是在那个时候,你告诉过她,可能你无法留她在这里工作,那么,我可以证明,她的提出告诉,完全是一种恐吓。要知道,我一定要证明她的被开除,和我所说的没有关系。” “我向你保证,她的被开除不是为了你这件事。” 白莎吐口气,坐回椅子。“喔,你可以?多可爱呀?你是否常常没有理由会开除秘书的?” “但是,柯太太。我是有理由的,我在解释呀!” “我是在听呀!”白莎椰渝地说:“我一直在一听再听,你也在一再地讲。但是始终没有解释出名堂来。我也没听出道理来。” “柯太太,老实说,我不瞒你,原因倒是有好几个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确定告诉你哪一个是决定因素,因而我没有直接说出来。不过,那女人太自信于自己的美丽。所以,任何一脚跨进我办公室,第一件事就会奇怪——嗅!你懂我什么意思。” “我不懂!”白莎说:“弄不好你自己也一点不懂。” “还有另外一件事。”北先生说:“她也不太稳重。” “哪一方面?” “她会泄漏她无权泄出去的消息。” “这才有点意思了。她泄漏了什么消息了?” “当然,柯太太,我——等一下,这是我不想说了来的事。” “不过是我想知道的事。”白莎说:“你已经把我混进一团糟去了,你有责任把我弄出来。到底她把你什么消息泄漏出去了?” “她不太稳重。” 白莎变脸了。“你说话像跑马灯。第一次我们说到要紧关头,我们又必须重新开始,老天,我恨不能把你当马来骑,自己抓住你的疆绳。抱歉我没有耐心,你说到她不太稳重,她泄漏消息,什么消息!你说!” “是她告诉我丈母娘的消息。”北说。 白莎眼睛亮起,“这才像话,她说了些什么?” “她告诉她,我找到梅宝就准备解决南先生罚款的事,这是为什么我上天入地地在找她。” “这有什么要紧?” “要紧得很。” “我看不出来。” “第一,谷太太知道我想解决这件罚款事,她不会同意梅宝付钱出来。第二,我一直在对谷太太说我多关心梅宝,万一她出走,我会如何伤心。我希望她会传消息给梅宝,梅宝会自己回来。现在,假如谷太太知道,我之找梅宝完全为了金钱的理由——你看我会怎样急——” “你为什么不把我教你的一切告诉丈母娘。你应该对她说,你是不希望梅宝离家出走的。但是她真要走,天下女人多的是——” “这当然也是很好用的一招,但是在我这件特别情况下,是不灵的。我在办公室初听也觉得是妙计,但是一回家面对丈母娘——我觉得换一种方法较为有用。” “原来如此,请我提建议,只是不去应用,是吗?” “可以如此说,是的。” “好吧,我们再回头来说你那女秘书。她泄漏这个消息给你丈母娘,你又是怎样会发现的呢?” “我怎么会发现的,老天!那是因为我丈母娘有神经病;她一再说我找他女儿为的是钱。我找她的目的是向她要钱,否则我才不会关心。” “这些是在冷莎莉的尸体发现之前吗?” “是的,当然。” “是什么时候?” “正确地说,这是在星期三我结束办公之后不久。她在我吃完饭后一直不断地在我耳边唠叨。想想看,我会对彭小姐好脸色吗?” “所以,星期四早上你来上班的时候,你本来就是一肚子不高兴来的。那就是昨天。你生气,你一晚没睡好。你把彭茵梦叫进办公室来要给她好看。是不是?” “可以这样说。” “你是知道有警官这天早上会来拜访你的,是吗?” “是的。” “是你建议,找你谈话办公室比在家里方便的,是吗?” “是的,我不希望丈母娘稀里哗啦把许小姐也拖了进来。” “而在我们来找你之前,你还是把彭茵梦叫进去训了一顿?” “我是指责她了。” “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她主动多嘴说她不该说的事。” “她反应如何?” “她说她只是替我招呼丈母娘。她认为如此说对我有利。” “你如何?” “我说办公室要一切由我作主。” “说下去,之后如何了?” “然后,她又说了不少我认为不知轻重的话,我真正火了。我告诉她,她如此鲁莽真叫做老板的我十分为难了。” “你到底用了些什么词句?” “我是在生气。” “你用了什么词句?” “我说应该清个臭皮匠把她的大嘴巴缝起来。” “之后呢?” “之后她就哭了。” “说下去呀,不要我一句句问,你才问一句说一句。之后又怎么啦?她哭了,你开除她了,是吗?” “没有,我没有说。她站起来,离开这办公室,一句也没有说,坐在她打字机前面。” “还在哭?” “大概吧。至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在哭。” “所以你也站起来,跟了她出去——” “没有,老实说,没有。” “那么你干什么?” “我就坐这里等着——之后你来了。” 白莎生气地说:“可恶,那个时候你赶出去,当时当地把她开除了,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那时连我自己都不能决定要开天要开除她。我发了脾气了,我要冷静下来想一想,我——” “你在她冷静下来时会开除她的,是吗?只是不要在她激动时告诉她,免得弄得不太好看。” “我真的不能作决定。老实说,柯太太,我有点手足无措,不能决定该怎么办。” “在这些事发生后,你当然不会让她继续为你工作吧?”白莎问。 “我不能确定,其实这件事我自己也是有一点不对的。” 白莎大声道:“老天,你一定要把你头牵进水箱,才肯喝一口水吗?” “柯太太,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你只要说一句,为了她不稳重,你本来就要开除她的。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唯一你没有在宓警官和我两人驾临之前告诉的原因是她正在哭,你不想刺激她太深。所以你决定宓警官和我一走你就要告诉她不必再为你工作了。你一旦如此说,就可以证明她之被开除和我柯白莎怎么说都毫无关系。现在你明白了吗?” “是的,我明白了你的法律观点了。” “明白就好,”白莎说:“我一直要你自己喝水,你拼命把头侧倒,好像喝的水是有巴拉松一样的。老天,这件事你要弄清楚了。” “不过,柯太太。”北先生说:“说到法律观点,我没有办法帮你忙呀!” “你又怎么啦?” “正确言来,在那个时刻,我的确没有决定要开除彭小姐。我是在之后决定的。” 白莎叹气道:“好吧!不过至少刚才你说的这些不可以改口了。我要拿刚才你告诉我的来作答辩的——” “不可以,柯太太,不可以!” “为什么?” “绝对不可以,一旦作证,别人会问我为什么责骂她——万一问出来是为了她告诉我丈母娘什么事,我对她不满,我还能活吗?文母娘会原谅我吗?谷太太一直指责我对她不老实。柯太太,我无法帮你忙。刚才说的只是私人交换意见,不对外的、万一有人在法庭问我,我会否认的。” 柯白莎站起来,咕噜地生气。 “白痴!”她说,走出办公室。 第十一章 沈洛杰是沈海沈三杰法律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他读完白莎交给他的声诉书,自眼镜上方望向她说:“柯太太,据我所知,你是被雇来调查那些匿名信是什么人写的。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信是这原告写的。是吗?” “是的。” “那很好,非常好!现在告诉我,有哪些理由呢?” “我看出信是一流打字手在手提式打字机上打出来的。我也知道彭菌梦曾用同一台打字机打过一张便条给她的雇主。” “你怎么会知道的?” “比较打字的手法。” “不是,不是,我差别的是你怎么知道她是用同一台打字机打的。” “她承认她用同一台打的。” “承认的时候有别的人可以作证吗?” “有。” “在你指责她之前?” “当然,我是先布置好自己退路,才迎头一击的、” 沈洛杰对白莎笑笑。“非常聪明,非常聪明,柯太太。据我看你是要在合宜的时机,制造一个高xdx潮,好让大家觉得你有效果,是吗?” “是的。” “好办法,好办法。” 沈洛杰又回头看那些声诉状,蹙一下眉,责怪地看向白莎,他问:“你有没有骂她是骚蹄子,柯太太?” “有。” “这不太好。” “为什么?” “这是恶意中伤。” “哪有这回事。” 沈洛杰像父亲似的安慰地微笑道:“柯太太,要知道法律为了要保护行为良好的人不受中伤,希望每一个人说话,都是由衷而凭良心的。凡是说没有依据或是不好听的话都是中伤。不过法律也保护人不会随便被人控告恶意中伤,所以有的话,算是特许的对话,虽不中听但不能算恶意。” “据我所知,事件发生当时你是一个私家侦探。你是因他案,受北富德所雇,想调查出是什么人写了某几封特定的信。你有足够理由相信这些信是由这位秘书小姐所写。这是一件错误,但是,是一件诚实的错误,任何人都可能弄错的。” 白莎急着点点头。 “所以,你那时有权指责,即使指责错了,一切对话都是特许对话,只是绝对不可以有恶意。” “当然没有恶意,我和她又没有仇,没有恨。” “那你为什么称她骚蹄子?” “这只是口头话而已。” 沈洛杰摇头以示反对。嘴上弄出声音。“喷!喷!” “那么我可以用这一点来辩护,”白莎问:“不必受她的气,是吗?” “柯太太,这要看情况了。你对她指的一定先要有相当可靠的依据,这当然依据你的调查、证据和推理。自你刚才告诉我的。好像最后发现这一切是由一位冷莎莉所做的,是吗?” “你怎么查出来的?” “由警察发现的。”白莎不甘地说。 “怎么发现的?” “第二封信露出马脚,写信的人一定要完全看得到北先生办公室中一切的进行才行。警方认为写信人是一巷所隔对面的一个办公室里的人才有可能。最后发现具此条件的只有一、两个办公室。归纳结果当天当时冷莎莉是其中一间牙科诊所椅子上的病人。” 沈律师说:“但是,柯太太,你为什么不向这条线索去查呢,在我看来这条线索很明显,不难查呀。” 白莎道:“我认为这不必查。” “为什么?” “我认为我已经把握一切线索了。” “于是你故意不去重视这一件小线索。” “我也看不出有什么故意不故意。” “换句话说”沈律师说:“那个时候你可能根本没有想到,是吗?” “那——”白莎犹豫地说:“……” “说呀!”沈律师追问道:“对自己的律师一点也不可能隐瞒,有如去看医生一样。柯太太,否则叫我怎样能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呢?” “好吧,”白莎无奈何地说:“是宓警官一直坚持要向那条线索追查下去,而我一再在说不必的。” 沈律师的声音提高责怪地说:“柯太太,你是不是在说警察已经提醒你这样一个明显、合理、简单的线索,叫你依了这个线索找人就可以,而你拒绝照警方调查,反而对彭菌梦做出这种指责出来?” 白莎道:“事情到你嘴里说出来,怎么会那么难听。” “这就是对方律师在法庭上去当众问你的。柯太太。” “我只好说这大概就是吧。” “那不好,柯太太,非常不好。” “为什么?” “这意味着你拒绝做该做的调查。意味着你并没有足够资料可以做这项对彭菌梦的指责。这就容易被对方说是恶意的。就法律言来这不能算是特许的对话,而不是特许对话,你就没有了免疫力。” “你到底是我的律师,还是原告的律师呀!” 沈律师笑了。“你倒听听对方律师在法庭上会说些什么。”他装腔做势地说:“有关诽谤这件事——你说了什么了,柯太太?我想想看……喔……是的,一只骚蹄子,柯太太……你怎么会想到叫她骚蹄子的?” 白莎胀红了脸说:“这是称呼一个下等女人最客气的名词了!” “柯太太!”沈律师大声阻止地叫出声来。 白莎闭嘴静下来。 “柯太太,有没有‘恶意’,是这件案子最大的关键了。假如你想打赢这场官司,你一定要证明你对原告没有恶意,丝毫恶意也没有。在将来上法庭的时候,你要称赞这位原告本性是毫无缺点的,这件事也许因此有小的误会,但是,你看得出她本性是贞洁清白,她是美的典范,你值吗,柯太太?否则——你——就——要——损——失——钞——票。” “好吧,我和你说话,还要那么小心吗?” “你和我说话,你和朋友说话,甚至你一个人在心里想,只有‘说’和‘想’可以对外公开说的。你要了解柯太太,想多了,习惯成自然,就会脱口而出,万一在不该说的时间、地点漏出了口就全盘皆输了。现在你跟我说一遍:‘这位年轻女士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年轻女士。’” 白莎不甘愿地说:“老天,她是个值得大大尊敬的女士,好了吧?” “可以,今后说到她,你就如此说。”沈律师警告她。 “我会努力的,只要可以省我的钞票,我什么都干。” “好,现在再讨论,现场证人,怎么样?” “有北富德和——” “等一下,等一下,慢慢来。北富德是你的雇主。是吗?” “我的当事人。” “喔,抱歉,当事人——还有什么人在场?” “宓警官。” “他是警察局的?” “警察总局,是的。” 沈律师微笑道:“这不错,柯太太,加上原告之后,再也没有别人在场了,是吗?” “还有谷佳露,是北富德的小姨子。” “她是不是你的当事人?” “不是的。” “她正好自己开门走了进来。” “你是不是说,你也当了谷佳露的面说了彭菌梦这些话?” “我记不得有多少是在她进来之前说的,多少是她送来之后说的。” “但是,柯太太,你为什么不等她离开之后再开口说话呢?在我看来,既然她和这件事毫无关连,你当然应该在她在里面的时候,暂时把话匣子关起来。我们在辩论这些你说的都是特许对话的时候,假如,有一个完全与这件事无关的人在场时,这就不算是特许对话了。” 白莎生气地说:“我告诉你当时为什么我不把话匣子关了。那是因为我要早一点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你们律师就有这种老毛病,永远只想到打官司,咬着法律的字眼,干我们这一行要咬定法律字眼,早就饿死了。” 沈律师谴责地说:“抱歉,柯太太,你太草率了,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出了毛病,就责怪法律或律师。你这件官司不是很好打的。你要先付500元的聘雇费,以后再视情况而定。500元包括被告答辩状及一切开庭前的费用。假如案子不能在开庭前撤消,你要另外付开庭等等的酬劳——” “500元!”白莎大叫道。 “是的,柯太太。” “为什么,他奶奶的,五——百——元!” “500元,柯太太。” “你在说什么?整个这件案子我也赚不到50元钱。” “我想你不了解,柯太太,不是这件案子你能得到多少的问题,而是目前你遭到什么问题的问题。”沈律师把这些公文文件又在桌上铺铺平,他说:“现在法院要请你答辩以决定要不要罚你10万元。我和我的同事有可能替你打赢这件官司。我目前尚不敢说,但是——” 柯白莎一下自椅子中站起,伸手一摆,把律师手掌下的文件全部抢回到自己手中。 “你疯了,我可不会花500元来请任何律师。” “但是,亲爱的柯太太,要是在收到公文10天之内,你没有什么反应的话,你——” “我该有什么反应?”白莎问。 “你要递一张被告答辩状,说明你并没有做原告所告你的一切罪状。” “做一张答辩状,你要我出多少钱?” “你是说单做一张辩状?” “是的。” “老实说——柯太太,我不建议你如此做。” “为什么?” “因为,原告的状纸我觉得尚有缺点,不完整之处。状纸显然是匆匆写成的。我还不同意递答辩状,想递一张抗辩状。” “什么叫抗辩状?” “这是另一种回答的方式——也是法庭常规的——这种状纸里你指出原告声诉状里的缺失。” “你送了这种状纸之后又如何?” “你辩论。” “对方律师在场吗?” “喔,当然,当然在场。” “之后如何?” “假如我方的立场正确,法官接纳这个抗辩状。” “意思官司打赢了?” “喔,不是的。之后法庭准许原告用十天时间正式修改他的声诉状。” “给他们把声诉状做得更完善的机会?” “可以如此说,用你们不懂法律的立场看来,是的。” “每次辩论当然要花钞票吸?” “当然,我要贡献时间的。这就是我告诉你的,500元可以包括一切正式开庭前的手续费——” “老天!”白莎打断地的话说:“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我付钞票,去让对方知道他的声诉状有什么缺点,让他改良呢?” “你不了解,柯太太。你只会自外行来看这件事。给一个抗辩状是有技术上的好处的。” “什么好处,你说说看。” “你得到了时间。” “得到时间有什好处?” “你把时间延后,你得到了时间。” “得到了时间拿来做什么?” 沈律师用微笑要使白莎安静下来,但是他看到认真在发怒的脸色,他不安地说:“我亲爱的柯太太,你太激动了,要知道你对法律是外行。这些事件——” “得到了那些时间你要拿来做什么?”白莎打断他话题,坚持自己的问题问。 “我们研究你的案子。” “所有时间都要我出钱?” “当然,我的时间也是时间呀。” “你是说,我付钱给你让你研究如何改良对方的声诉状,使它十全十美,于是我再付钱给你让你去研究如何对付这张状纸。去你的这些内行事!你到底懂不懂法律,我们要如何才能打赢这场官司?” “当然,假如我——” “那你为什么要争取时间来研究如何办?假如你不会打官司,就告诉我你不会打,我去找会打官司的律师。” “我亲爱的柯太太,你简直是——” “去你的这一套!”白莎打断他的话:“我不要什么抗辩状。我不要花没有用的钱去争取时间。我只要一张答辩书告诉那个骚蹄子,少打主意。” “我亲爱的柯太太!我一再以你律师身份告诉你,不可以叫原告骚蹄子。” “那她就是专门掘金的妓女。”白莎生气地提高她的声音:“她是一个下贱的伪君子,大妓女。” “柯太太!柯太太!你会把这件案子搞得一团糟的!” “你跟我一样知道她是个什么货。她——” “柯太太!不可以!现在我再最后一次告诉你一件事。你假如再用这种心情在想这件案子的原告,在法庭上你会失去控制漏出和刚才所说相似的话来。这件案子就输定了。这些正是对方所提到的恶意。我是你的律师,我警告你,你必须心里真正地想这位年轻女士是可尊敬的。否则你会后悔。” “你是说她这样告我,我还是去喜欢她?” “是她误会你了。她把你无意所说,认为是对她不利。她太认真了。她的律师认为有机可乘,要说服她来告你。不过,就你所知,这件案子中的这位原告小姐,是个可尊敬、心地善良的年轻女士。你要说服自己认为这是事实。” 柯白莎深吸一口气。 “要多少钱?” “只是写一张答辩状?” “是的。” “我认为为了要如此做,我们首先要坐下来仔细地研究一下,对这件案子有一个初步的——” “多少钱?” “算75元好了。” “只是写封像回信差不多的东西?我看我另外找人恐怕都要不了——” “但是,我们先要加以研究。” “研究个屁。”白莎说:“我要的是一张答辩状,述说这位——可尊敬的女士是一个说谎者。一张答辩状告诉他们她的被开除和我的指责毫无关系。我所说的都可以被称为特许对话,如此而已。” “好吧,”沈律师无味地说:“你一定如此说的话,我们收你25元的费用好了……不过你买了解,我们对这件案子以后的发展完全不负任何责任。我们也不要你用我们的名字去递这张状纸。我们给你写,作用当事人本身名义去递状纸。” “这什么意思?” “这在法律上有规定的,当事人没请律师,当事人自己做自己的律师,递呈自己的状纸。” 白莎道:“可以,你给我写好,我自己来署名,我自己代表自己好了。我星期一早上要。我立即寄它出去,免得这件事老嘀咕在心里。” 沈律师看着她离开办公室,叹出一口气,按铃请他的速记员进来。 第十二章 宓善楼警官,在他警察总局的办公室,把身体靠向那只回转,但是硬背的座椅,向对面的柯白莎露齿一笑他说:“白莎,你看来很不错。姓彭的女人到底想告你什么?” 白莎说:“那只骚——”她闭嘴不说话。 “说好了,没关系。”善楼牙齿露得更多,他说:“你要说的其实我都听到过。说出来,再说一遍,你会好过一点。” 白莎道:“我才自我律师那里来。我说的任何坏话都会称为是恶意的。我目前觉得她是一个可尊敬的年轻女孩,有错误是可能的,互相误会是一定的,但是,她是个可爱的妓女,有美德的妓女。” 宓善楼把头向后仰,大声地笑出声来,自口袋抽出一支雪茄。白莎白皮包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善楼擦支火柴,凑过办公桌,替白莎把香烟点着。 “你越来越有礼貌了。”白莎说。 “去他的,”善楼高兴地说:“我们两个言语相通,没有这些世俗的。我们也看不惯那些。” 他把火柴抛进一只桌子边擦得雪亮的黄铜痰盂。痰盂四周地板上斑点点都是不小心抛在地上的火柴或香烟头烧烂的痕迹。 宓警官看到白莎目光所注,牙齿又露了出来。“这是所有警察局都会有的现象。”他说:“总有一天我要写一篇有关这些香烟烧痕的专题文章。你有时放下抽了一半的香烟去听电话,那是凶杀案,人匆匆出去办案,完全忘了香烟屁股还在桌上。有时你在问案,问了很久很久,他开始吐实了。你给他点支烟,他拍了一两口,抛在地上。他手在抖,抛不进那么大的痰盂口中去。不能怪他,把痰盂做到直径4尺大还是不行的。这些短短的烧痕是我的弟兄不小心,他们只是向这方向潇洒地一抛就死人不管了。你要我为那姓彭的女人告你的案子做些什么?你说好了。” “我能对她做些什么。才是真的。” “可做的很多。”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宓善楼说:“在那件盲人案子里,你帮了我很多忙,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在这个办公室里我们敌友分明,恩怨必报的。现在这个女人告你诽谤,说你破坏她的名誉。她是把她自己名誉放进告诉状去的。我们从头来查一查她的过去一切,仔细地去查。我们会查出她不愿让现在认识她的人知道的事的。于是她就不安了。于是你让你的律师通知她律师会有什么结果。她自会罢手的。” 白莎道:“我的律师就是我自己,我自己替自己辩护。” “为什么你要自己做自己的律师?” “我找的律师要我500元作头期款,而且竟敢告诉我开庭另外要钱。” 宓善楼吹了一声口哨。 “我一生气,决定自己做自己的律师。”白莎说。 “让我来跟他谈谈,白莎,也许我可以帮你一点忙。” “我谈过。”白莎说:“他也替我做了部分工作。” “那么他在代表你?” “没有,他替我写张答辩状。由我自己以自己名义递上去,我付他25元。之后的一切也由我自行负责。” 善楼说:“好吧,彭茵梦的事交给我来办好了。也许我可以挖出一些事实来。一个女郎,在你话才出口,就懂得去找律师告你,她一定有一个很好玩的背景的。她越不希望人知道,我越能挖她出来。” 白莎说:“这个浑蛋,她要给我捉到把柄,你看我不把她狠狠地整,她……她这个可恶——值得尊敬的年轻女士!” 善楼露齿笑道:“世界上只有我最懂得你的感受。” “对于北富德的案子,你发现什么了?”白莎问。 “我认为是件谋杀案。” “你不是一直认为这是件谋杀案吗?” “只是目前已更确定了。尸体解剖发现死者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她是死了一、两个小时以后,刀子才刺进身上去的。” “有什么线索吗?”白莎专心地问。 宓善楼犹豫了一下,好像要研究,心里的事可以不可以告诉这位私家侦探。突然他说:“知道是一位男人做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凶手是个男人。” “不是北太太?” “我把她排除嫌疑了。” “为什么?” “那把凶刀。” “怎么说。” “女佣削洋芋皮,怎么会用一把10寸长的刀子呢?” “绝对不会。” “这件事女人都会懂得。男人则不然。这件事表面上看来是冷莎莉意外死亡,或是有人怕受嫌疑,在她死后要布置成意外,再不然就是件布置成意外的谋杀案。” “什么人要谋杀她呢?” 善楼露露牙齿,他说:“北富德就有此可能。” “乱讲!” “别那么相信他……喔,忘了告诉你。北太太的猫回来了。” “真的?” “真的。” “什么时候?” “昨晚上。” “傍晚,还是……” “午夜。” “北先生开门放它进来的吗?” “不是的,谷太太听到它在号叫,把门打开,猫就进来了。看来有人喂过它,它只是一直号叫。它在屋里乱兜整个晚上,号叫也没有停。不肯安静下来。” “也许在想念北太太。”白莎说。 “也许。” 善楼桌上的电话响起。 善楼拿起话机说;“哈罗。”然后把话机递给白莎道:“你的电话,你办公室说有要紧事找你。” 白莎拿起话机,听到的是卜爱茜压低了的声音,好像是她把嘴唇保持不动,把话机尽量贴近嘴巴。她说:“柯太太,北先生打了很多电话来,说是要立即见你。” “去他的。”白莎愉快地告诉她。 “我知道他又收到了一封信。”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吗?”白莎问。 “差不多就是如此的。” “你知道我帮不上他忙。”白莎说,然后她又不耐地加上一句:“我在外面办案,以后少火烧眉毛似地到东到西找我-一” “还有另外一件事,”爱茜快快接口道:“你拿着电话不要挂,我要到你房里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资料。” 白莎安起眉头,她了解爱首是在设法避过在她房里的客人,她停下等候,等到听到电话被拿起的声音。于是卜爱茜用较大的声音说:“这里来了一个女人要见你。不肯给我她的名字。她说要立即见你。说对你有很多钱的好处。” “什么样一个人?” “她大概40岁,但是保持非常好的身材,她——一看起来很有决心。帽子前沿上垂下来一小段短面纱。我每次看她,她就把头低一下,两只眼睛就藏在面纱后面。她说她不能等。” 白莎说:“我立即回来。” “我对北先生怎么说,他每隔几分钟就打电话过来。” “你懂我要怎么告诉他了,不是吗?”白莎把电话挂上。 宓警官微笑道:“白莎,生意不错呀!” “马马虎虎。” “这样就好。你是好人,生意应该好。” 宓警官在白莎离开后两眼仍盯在门上,微笑的嘴角越拉越大。他伸手拿起话机说道:“白莎和她办公审的通话都录下来了吗……好的……拿过来我听一下……不,不,放她走,让她完全自由……不,我不要捉她把柄……她的对方才是我们的目的,现在他有什么事在怕……喔,不要,不要想去碰那封给姓北的信。我们不要负打开这封信的责任。让白莎去用蒸气开那封信,然后我们再自白莎手上拿过来看。” 第十三章 白莎打开她侦探社大门的时候,站起来的女上初看一眼大概才过30岁,但是身材保持得很好,相信她仍可以穿得进她结婚时的礼服,甚至学校里的毕业礼服。只有在白莎锐利的眼光,穿过帽沿前的面纱,看透擦了粉,画了眼线和抹了胭脂的脸上时,才看得到眼角和嘴边的皱纹,卜爱茜基本估计她有40出头,是没有错的。 “你是柯太太,是吗?” “是的。” “我看得出来。你开门的样子,还有你和别人告诉我你的样子,完全符合。” 白莎点点头,询问她向卜爱茜飘一眼,卜爱茜微微地把头点一下。 “请跟我来。”白莎把来客让过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白莎随便地问:“你有没有把姓名告诉我的秘书?” “没有。” “不过,这是我们这里规定的手续。” “我懂。” “那么——” “我的名字和地址会慢些告诉你。首先要弄清楚的是你是否尚有限制接我的案子?” “哪一种限制?” “你在替北先生工作,是吗?” “他的事结案了。”白莎说。 “这件工作尚有什么事没有完工吗?” 白莎皱眉道:“我倒不以为然。你是不是想聘我做对北先生不利的工作?” “不是的,相反的是件对他十分有利的工作。” “那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呢?” “北太太可能不喜欢如此做。” “北太太管我——不管我什么事。” “柯太太,我看你正是能替我做我要你做的工作的人。” 白莎只是坐在那里等她说下去。 “当然,北先生当初告诉过你,他的家庭背景——有谷太太,和佳露。” 白莎不愿浪费时间,只是猛力的点头。 “见过她们吗?” “只是匆匆见了一下,如此而已。” 那女人的黑色眼珠盯住了白莎的眼,即使房里因为百叶窗遮住了大部分的白日阳光,白莎看她的眼珠仍像徐过黑漆的样子。 “说下去,”白莎道。 “我是佳露的妈妈。” “喔,喔!” “现在你该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躲在幕后,直到我能完全确定你能为我工作。” “你要我做什么?” “在我告诉你我要你做什么之前,我一定先要告诉你.我的立场。” “在你再要花费我的时间之前,”白莎认真地说:“我也稍该先告诉你我的立场。” “请先讲。” “我是为钱工作的。我们这种行业看钱办事、争取同情的事最好在下班时间找我。别人告诉我一件倒霉事,我不能拿来当饭吃,垫不饱肚子。” “这我完全懂得。” “假如你是来诉苦的,我没有兴趣,我不要你误会。” “没有误会,柯太太。” “好吧,那就请说下去。” “我要你先完全知道我的背景、以及引起的原因。” “你说过这一点了。” “我只是要强调一下。” “你也强调过了。” “柯太太,你也真认真,我实在有点窘。要在-一事实上你这里办公味道太严肃,用来谈一件很罗曼蒂克的事,不是十分合适。” 白莎说:“罗曼蒂克的事要弄进私家侦探社来,本来早已没有味道了。来这里的太太要的是证据,女人要赔偿,男人要脱手。” “我也了解。” “既然如此,”白莎道:“你不必细述他的人格,只要告诉我佳露的父亲怎么勾引你就是了。” 来客嘴角微飘起一阵微笑。嘲笑状地变为大笑,她说:“是我勾引他的。” “有意思。” “我到这里来之前,早已决定一切不保留了。” “我没有意见。” “我年轻的时候很野。自有记忆开始,我不安于现况,不信任俗礼。我反对上学,我反对长辈。我妈妈一提起圣诞老人,我就叫骂她说谎。所以我妈妈从来没有教我什么东西,倒是我长大教了她不少她不懂的事。不过她对我早已死了心了。” 白莎不置可否。 “这对我一生的发展关系甚多。”那女人继续道:“告诉你使你能明白后来发生的事。” “我听到了。” “那也不见得,柯太太。要知道我不是一个看见男人就爱的女人,我也不是教养太差、花痴的女人。我只是一个不喜欢老一辈用礼教来管我的年轻人。我反对他们太自我约束,做伪君子。我喜好刺激,反对这些老年人本身就是大刺激。反对礼教,做别人不敢做的事,使我得到满足。于是就有了佳露。” “我发现这件事后,并没有怕,我也不难为情。我好奇,而且发愣为什么这种事竟发生在我身上。我离家到另一州找工作独立谋生。在佳露将出生前,我找到一个机构请求协助,但是我拒绝签署放弃权利的文件,不允许他们把婴儿自由被人领养出去。我的孩子是我自己的、我知道我不可能保留孩子,但是我有强烈的保留欲望。我要我的孩子一辈子和我在一起。要知道,柯太太,那个时候找一个工作好难。连我自己也不时要饿肚子。” “我也挨过俄。”白莎简单地回答。 “柯太太,事到今天,我对礼俗有了另一种看法。礼俗是文明的产品,是生活的规范,依礼俗生活就有人和你同甘共苦,一旦脱离礼俗,你就是一个人,一辈子只能不走正道,成功失败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同情。” 白莎不耐地说:“你要在我前面说教,要我同情你,那是谈也别谈。不要浪费精力。你只要有钱,我就有时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假如你没钱,我就没时间,你别忘了我也有我的困难,自己也要吃饭。” “不是这样的,”女人说:“我是为了给你一定要知道的背景。” “好了,你拒绝接放弃权利的文件。那么谷太太又如何会领养到你的女儿的?” “这就是我想给你解释的。” “那就快解释吧,不要折磨我了!” “那谷太太,即使在20年之前,就已经是一个很会用计,而且顽固的角色了。” “这一点我了解。” “她到我留下孩子的机构去请求领养。请求的人远远超过可被领养的孩子。谷太太已经有一个小孩了——那个现在是北太太的女人。她无法领到孩子的。她的理由是要替小孩找个妹妹,这要等很久很久的。这时她看到了佳露。她对佳露发生兴趣。机构承办人告诉她,佳露的食宿费用一直是我按月寄去的,但是最近断了联络了,不过我从未没有接过弃权利的文件。他们正为这件事十分伤脑筋。” “说下去。”白莎道:“谷太太怎么办? “谷太太可能是说动了他们违反他们机构自己定的规定。再不然,更可能是取得了他们信任,藉机偷取了有关佳露的一切纪录。” “看样子她是会干这种事的。”白莎说。 “于是她来找我,强迫我签了一张放弃权利的文件!” “强迫的?” “是的。” “怎么个强迫法?” 黑眼珠挑衅地注视白莎,她说:“我告诉过你,一个人只要有一次违反了礼俗,就没有办法中止了。你——” “别再来那一套了。只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签字。” “再说,”那女人不理会白莎的插嘴,继续说道:“一个人也不可能向全世界挑战。这和公共意见是对是错没有关系。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硬和公共意见相抗,而最后不是灰头土脸的,柯太太,你有没有和比你巨大的男人打过架?” 白莎倒真的抓抓头,认真的想了一想。“没有,”她说:“即使有也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有过,”来访的女人说:“和公共意见反抗就有如和一个比你重多、胖多的男人打架,他不要动手,光是压住你就透不过气来了。” “好了。”白莎又不耐烦了。她说;“就算你不能和公共意见来斗,你已经说四、五次了。” 女人说:“我告诉你,为什么谷太太曾拿到我亲签的文件,那时我在监狱里服刑。” “喔,喔!” “你现在明白了吗?她对我很和善,这是一种和平的勒索。在牢里我缺钱用。我不能寄钱养我女儿。谷太太可以使我女地享受一切该有的。甚至一个家。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女儿长得够大了,她懂事了。告诉她我是她妈,再生活在一起,或者是在她懂事前,我有办法有个像样的家,把她接回来,让她忘记不愉快的一切。这像梦一样遥远。我当时被判5年。其实不必真服刑5年,不过当时我不知道。” 白莎问:“为什么会进去呢?” 她把嘴唇拉平。她说:“柯太太,不礼貌地说一句,这不关你的事。” “不必太礼貌,亲爱的。我自己也不是一个有礼貌的人。”白莎说。 “这样最好,对我们的事有帮助。” “好吧。”白莎说:“要我做什么事?” 那女人笑了。“不是忘记了,我有点缚手缚脚。谷太太有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 “她知道我过去的一切,所以等于有一根线牵着我的行动。假如佳露知道她生母曾经坐过牢,她会吃惊到受不了。否则我早出面把事情说明白了。目前,我的情况又比谷太太能供应佳露的好了很多很多了。谷太太把她丈夫死时留下的保险费花得差不多了。我现在有钱了。” 白莎好奇地问:“‘你怎么可能自监狱出来而变成——一” “柯太太,我恐怕又要不礼貌了。” “喔,岂有此理,”白莎说;“我知道这不关我事,但是我越来越对你有兴趣,所以……” “当然,”女访客说:“我也看得出来,是钞票使你越来越有兴趣,而不是罗曼史使你有兴趣。” 白莎当真地自我检讨了一下,“我想你说得没错。”她说。 那女人接下去说:“目前情况,谷太太唯一能在经济上想和我比个高下的机会,是她的女儿——北太太——死掉,而且她女儿有遗嘱把她全部财产遗蹭给她妈妈。据我知道的确有那么一张遗嘱,而且我也知道北太太失踪了。” 白莎用力拉曳自己的耳垂。这是绝对错不了,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征候。“你说北太太失踪是什么意思?” “谋杀了一个人,溜了。迟早总会捉住的。有什么意思呢,只是过了一下刺激的癌而已-一就像这样。”那女人把拇指和中指爆出一声响来,以示北太太消失的快速。 柯白莎什么也不说,继续用两只手指拉曳自己的耳垂。 “你可以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局势。”女人说:“谷太太只想得到北太太的遗产,使佳露不要离开她。” “你的意思佳露的感情是用钞票可以买得到的?”白莎挪揄地问。 “别傻了,柯太太,佳露不是那一种人,再说她更不是傻子。我们换一种方式来看。我是她生母。我的背景有黑点,很多的黑点。所以假如我只用生母这一点先天关系来打动她的感情,她在基本上会尽量拒绝的。这一点我想你会明白的,是吗?” 白莎点点头。 “现在,谷太太已经把她自己名下所有钱用光了。除非她再嫁一个有钱人,否则她不容易维持以前相同的生活方式了。佳露她的年龄,现在正是了解嫁一个合适的丈夫有多少妙处的时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女人一定要经常出入于合适的男人会出现的地方。谷太太所有的钱已不够维持这种投资30天之久了。她快破产了,好象一毛也没有了。” “突然了解这样的事实,对佳露是一大震惊。要她完全改变生活方式,从一个经常出入高级社交圈,到一毛没有的赤贫,佳露是不可能承受的。佳露根本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钱的真正价值。” “你真的知道谷太太经济状况那么差?” “我知道的。不断地注意她,现在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你要知道,柯太太。这一次谷太太特地自旧金山来这里,目的就是看一下能不能使女儿梅宝和北富德离婚,这样;母亲、女儿和佳露可以住在一起,当然希望梅宝经济上支援,替她们付一切开支。” “佳露自己不会去工作吗?” “再这样下去,当然她只好去工作。自小她长大的环境里,她所见到的人,兴趣都只在高尔夫、网球、骑马。这些人都是生来不必工作的。她也试过接受一、两个工作,但是都做不久就离开了。” “假如你问我的话,”白莎说:“给佳露吃一次苦,让她们破产一次,对她会有好处。” “这一点我也知道。”来客说:“这也是我一直等着的。我也不是有钱出身,你想我会喜欢眼看自己女儿被人在这样环境里养大吗?我至少注意她们5年了。这样对她没有什么希望的。但是我也一直在等,等她们出了问题,然后真正的生母可以出面,给她准备一个温暖的家。足够的钱,有安全感,有机会遇到合适的男人——” “再让她去玩高尔夫、打网球、骑马?”白莎说。又加紧问道:“你有能力给女儿那么多好处?” “可以的。” “包括会碰到合适的男人?” “是的。” “这些合适的男人会知道你的背景吗?” “别假,怎么会呢?” “那谷太太可是知道的。” “是的。” “你把佳露一带走,谷太太不会把你往事告诉这些人吗?” “有可能。” “但是你好像不在乎。” “我会采取预防方法的。” “什么样子的预防方法?” 白莎的来客笑道:“柯太太,我到这里来是雇用你替我办事,不是叫你来盘问我私生活的。” “好,你说你的好了。”白莎说:“我是问了太多不关我事的问题了。我是要收谈话的时间费的,所以说话的方式一切随你。你要告诉我什么,你自己说。” “从很多地方说起来,”女人继续说:“谷太太是个不坏的女人。但有的地方她又幼稚得很。她是个自负的人,她钓她第一任丈夫钓得成功,自丈夫死后,她还想用原来的方式来钓鱼,当然就幼稚了。” “柯太太,我是个饱经世故的人。也许你也是。一个女人到了40、50甚至6o,假如又想结婚的话,假装年轻,像女孩子一样撒娇,或是故意嗲声嗲气是一点没有用,反而起副作用的。年纪大有钱的鳏夫可能看上年轻、皮肤有弹性的女人,但也有可能看上风度好、成熟、有谅解同情的半老徐娘。只有这两种典型的才有机会。换言之,去强调自己已经失去了的武器的女人都是傻瓜。走上这条路,就绝无希望。” 白莎说:“很好的哲理。这和本案有关系吗?” “我提起来,为的是使你知道谷太太是个笨蛋——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她猛花丈夫死亡遗下的保险费,目的是希望在花光之前能再钓到一个丈夫。她花在衣服上,花在做头发美容上,住好的公寓,进豪华的聚会场所。你要有兴趣,我甚至可以告诉你那些下贱的实况。” “我总是对下贱的实况非常有兴趣的。”白莎说。 “我说给你听,她的保险费是两万元。谷太太自以为很聪明,她要在五年内每年花四千元、想像中,五年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理想丈夫再嫁了。她有了这个想法,花费起来自然不会完全依照预算。有一点我不可以否认,她对佳露是十分大方的。当然她供应佳露也等于是给别人看她的背景。有钱无钱她要撑到,她以为才能钓到合适的丈夫。 “她自己心中作4千元一年的消费打算。第一年就花了7千元。其中原因之一是她旅行太多。她以为长途旅行中可以见到合适男人,也容易培养感情。假如她不犯很多女人都会犯的错误,也许她已经成功了。” “怎么说?” “她爱上了一个根本不想和她结婚的男人。他浪费了她1年的时间,也带走了不少她的钱。” “当谷太太觉醒过来的时候,她加倍地花费金钱,希望补回她消失了的青春。你玩过高尔夫吗,柯太太?” “不太精。” “那你会懂得我说的意思。太用力气了。你在修整过没有阻碍的草地上,想把球打得远一点。你还是要依决窃用完整的韵律来摆杆。心太急,想要打远用太大的力气,打太快,就欲速不达变了笨打。谷太太笨打了,她打碎了自己再婚的梦想。” “谷太太的信誉维持不过30天了。其实她30天前就完全破产了,目前她是靠以前的信用一向良好维持着。但是结帐帐单一到,一切就完了。她到洛杉矶来的目的是说服梅宝出卖北富德,和他离婚,回去和她及佳露住一起——开支由梅宝负责,当然。”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凡是跟佳露有关的一切,我都要清楚。” “好吧!我做什么?我的意思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来访的女客微笑。“只是件小事,”她说:“但是重要得不得了。” “说呀,是什么事?” “我要查知一些事情。” “到我这里来哪一个不是呢?” 女人又微笑一下,打开皮包,拿出一个扁扁的皮夹、她把皮夹打开抽出一张50元面额钞票。她随便地把钞票自桌上推向白莎。她说;“先付钱,后请你办事,如何?” 白莎的眼睛贪婪地看了一下钞票,把眼光抬起来。她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查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告诉你会大吃——” 白莎不耐地打断她说话。“听着,我的工作很多。假如决定接手办你要我查的消息,工作就更多了。别磨菇了,你到底要查什么?” “我要替北富德理发,理发店的名字。” 白莎真的大大地出乎意外了。“他的理发店!” “是的。” “老天,为什么?” 女人用修得整齐、涂了指甲油的手指,指向50元现钞。“有了这个,还要讲理由吗?” 白莎眯起双眼。“我还有问题——在职业伦理上我能不能接受你的委托。我接受北先生委托在前,现在尚在替他工作中,我要出去一下,看一看当初和北先生的合约包括一些什么。我——” 女人大笑起来。“算了,算了,柯太太。我以为你不会那么来。你的目的是想安排一个人,在我离开的时候可以跟踪我。我想我们两个要彼此了解,我给你钱,你替我找出来那个理发师叫什么名字。” “但是我实在不知道你要北富德理发店的名字干什么?” “因为我也要他替我理发呀。当然,柯太太,你应该替我这次来拜访保守绝对机密。拿这件事来说,你一收我这50元,我就是你的客户了。对我来看你这件事,你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包括北富德在内。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这一件消息,要是你把我来看你的消息泄漏出去,我会告你违反职业道德。你听懂了吗?” “查到了,我又怎样通知你呢?” “打这个电话号码,我会自己来接的。再见了。” 女人站起来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白莎把话机拿起来,但是没有去碰那50元。 卜爱茜很小心地在电话中说。“北富德在外面。” 柯白莎把手掌压住受话器,她说:“北富德在外面。” 即使是带着面纱的,但是突发的打扰着得出她皱起了眉头,她说;“柯太太,你的办公室实在需要一个私人的出路的。” 白莎生气地说:“假如你要为你方便的话,你去租一个中你意的办公室,我搬进去好了。假如你不想见到北先生,我可以叫我秘书告诉他我现在没有空,撵他出去,叫他10分钟后再回来-一” 那女人走向门口。“柯太太,仔细想想这样也不错,至于这个50元,你收不收,不收我要拿回来了。” 白莎想了一想,伸手在桌上把50元的钞票捡了起来。 “谢了。”女人说,一面把门打开。 柯白莎赶快绕过桌子,看女人出去时北富德的反应。 北富德只是不在意地看了走出来的女人一眼,弯身站起来,立即走向柯白莎的私人办公室。 第十四章 北富德显然的是十分激动,坐在白莎对面的椅子里,“我们可以解决了。”他说。 “什么事可以解决了?” “你记得我告诉过你,有一个年轻女人,我替她在旧金山找到一个工作做的?” 白莎对他的问句蹩起眉头来。“又来另外一个女人?” “不是另外一个。我和你谈起过的一个。你见过她信的那一个。” “喔!叫你辛巴德的那一个。” “就是那一个。” “那一个怎么啦?” “她会帮我忙。” “帮什么?” “拿钞票出来帮我解决这仲裁定的赔款。她的薪水不错,她把大部分存了起来,这里那里的投资了一些、她在银行里有2300元存款。我自己可以出200元。你可以拿去和乔其把案子结了。” “你怎么联络这个女人的?”白莎问。“有电话吗?” “不是的。她下来这里,为了公家事出差。她给我电话,我赶去旅社看她。我一直想能找到你。钱现在在旧金山,她已经设法把它电汇过来了。我们可以在明天早上10点钟以前把这件事结束掉了。” 白莎说:“你这个人,女人缘真好呀!” “柯太太,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呀!” “我不懂你的意思。柯太太,这个女人和我的女人缘无关。” “2300元就变成缘份了。” “那不一样。” “不一样才怪。”白莎道“你的头发在哪里理的?” “我的——什么?” “哪个店替你理的头发?” “怎么啦,你把我更弄糊涂了。” “我自己也不清楚呀!”白莎说;“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理发店是哪一家就可以了。” “这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相当有关系。你有固定的地方理发吗?” “是的。” “什么地方?” 北富德犹豫了一下,他说:“太平洋灰狗巴士总站旁,一家叫‘顶上美’的理发店。” “每次都去那一家?” “是的。” “这样已经很久了吗?” “是的,柯太太,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问起?” “这不算什么秘密吧?” “老天,当然不是什么秘密事件。” “有人把你在哪一家理发的事说出来给别人听,你不会特别反对吧?” “当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但是柯太太,我不明白,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白莎笑了,她说:“没有事了,我只是确定一下这不算什么不能讲的事而已。你和这家店的老板没有其他生意上的来往吧?” “没有,当然没有。” “这店你有股东吗?” “没有,柯太太,请你把问这些问题的理由告诉我,好吗?” “我想找出来,你在哪里理发,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但是,没有关系呀。” “应该是没有的。” “是没有的。” “但是有的。”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另外一封信的事怎么回事?” 北富德马上变得激怒的样子。他犹豫着,好像要白莎知道,他是考虑立即离开这里还是给她看这封信。过了一下,他自怀中取出一封封着口的信出来。白莎把手向前一摊。他把信交上她的手。白莎把信在手中翻来覆去。 “信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3点钟正常派信时间送来的。” “你的丈母娘见到这封信吗?” “看到了。佳露也看到了。” 白莎沉思说:“一样的打字,信是寄给你太太的,上面也写着‘机密,亲启’!她升高声音说:“喔,爱茜!”办公室回答的只是闷闷的打字声音。柯白莎拿起电话,对卜爱茜说:“再把小茶壶架起来吧,我们又有一封信了。” 白莎把电话放下,继续研究这一封信。“看样子这封信又可以使我们加深一层明白了。”她说;“信封是和另一封一样的——极普通,盖了邮戳的信封。我只好再去找一张皮货店的广告了。” “能不能换些别的东西放过去?” “别假了,”白莎说:“你的丈母娘看到两封写有‘机密,亲启’的信封,假如一封是皮货店广告,一封是残障基金会募集基金的,她一下就会嗅出其中有毛病了。唯一不起疑的方式是再放一张相同的皮货店广告过去,她看起来一定以为皮货店把她地址弄重了。” “没错。”北富德说:“我没想到这一层。” “你宅子里有什么新发展吗?” “没什么新发展。老样子。警察们东窜西窜,东摸西摸,又东问西问。谷太太在哭。佳露偷偷地每一分钟盯紧我。” “她偷偷盯住你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白莎自己点起一支烟。 “你为什么要问我在哪里理发?”北富德问。 “好像你有点在担心,为什么?” “我没有担心,只是好奇。” “是不是你有点担心不应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没有呀,没有理由不可以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老提这件事呢?” “别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老提这件事。我只是要知道你问这件事真正的原因。我没有反对,没有担心,没有老提。我要知道你问这问题的原因。”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那个马上要支援你金钱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罗美闽。” “她做什么的?” “她现在完全主管旧金山一个大的百货公司的广告、她爬得很快。” “许桃兰对她又怎么说?”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告诉许桃兰,那个姓罗的要拿钱出来替你解决问题?” “没有,我为什么要告诉她。” “为什么不?” “根本就没有理由要告诉她。” “她会在这里多久?” “谁?许桃兰?” “不是,姓罗的女人。” “她今晚夜车走,明天电汇钱过来。这是为什么我急着来见你。我要你联络南乔其,要他不要食言了。重要的是明天中午之前,我们要把那件案子结束掉。” 卜爱茜打开房门。“水开了。”她说。 柯白莎把她会吱咯叫的旋转椅推后、自己站起来。“好吧,”她说:“我们再来违反一下邮政法规吧。” 爱茜桌上的茶壶咄咄冒汽。电热板的下面爱茜垫了几本厚厚的杂志,以保护桌面。 柯白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那封信,凑向壶口出来的蒸气。她向北富德道:“把门闩起来。” 白莎在薰信的封口,全神贯注,肥腰艰难地弯着。 卜爱茜快快地用手一推桌面,把她上过油的打字椅子轻便的向后一推。 “怎么啦?”白莎头也没抬起来,只是问道。 “门!”卜爱茜回答,开始奔跑。 白莎抬起头。一个人的黑影,自外面走道照在办公室进口大门的半截磨沙玻璃上,是个肩头很宽,严酷的侧影,嘴里一支雪茄,翘成一个很高的角度。北富德凑下在看白莎手中正在薰着的信封。卜爱首伸手正要去闩门上的横闩。 “浑蛋!”白莎怒目地看向北富德。“我告诉你把门闩起来的!” 卜爱茜的手摸到了横闩。 门上影子移动,门把手转动,卜爱茜的手在门闩上。 来不及闩门的爱茜惊慌失措,向前半步用全身力量顶住办公室大门,希望阻住对方来开门。 宓善楼警官右肩在门上,但未得及把头及一半上身自外了一条缝的门伸进办公室来,及时看到了卜爱茜的办公桌,上面的电热板、小茶壶,气恼的柯白莎,和惊乱的北富德。 宓警官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不离开白莎和北富德,他伸一只手进来,把卜爱茜轻轻推一下,也不看向爱茜,嘴里说道:“怎么啦,不欢迎我进来呀?” “我正准备把办公室打烊。”卜爱茜急急地说:“柯太太累了,不想再见客人了。” “原来如此。”善楼说:“所以准备煮一壶老人茶,是吗?” “正是,正是。”爱茜的回答又太快,太热心了一点。“我们大家想喝点茶。我们常喝茶的。我们——” “好极了。”善楼说:“我也喜欢茶,算我一份。白莎,多煮我的一份。爱茜,你管你打烊。” 善楼进入办公室内,爱茜无助地看看白莎。把办公室门闩上。 白莎道:“老天,你们警察是一票货。你们拜访人从不考虑时间,早上、中午、下午或晚上-一” “没错。”善楼插嘴说:“只是我口福好,常常赶得巧,比赶得早有用。可惜今天不是开饭,开饭比饮茶又好多了。有小点心吗,白莎?有甜的馅的我最爱。” 白莎生气地看看他。 “别让水都蒸发掉了。”善楼说:“白莎,去拿茶叶出来呀。” 白莎向卜爱茜看一眼。“爱茜,茶叶呢?” “茶叶。嗅!柯太太,给你一提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不是正好用完了吗?我想起来了,你叫我今天买,我忘记去买了。” “可恶,”白莎说:“你老忘记我要你做的事。我绝对记得昨天下午叫你要多买点茶叶。我记得我一面把茶叶空袋抛掉,一面对你说的。” “我记起来了。”爱茜自己惭愧地说:“是我今天忘了。我真抱歉。” 善接把牙齿露出很多地在笑着,他自己找椅子坐了下来。“把茶杯和茶碟拿出来吧。”善楼说:“看样子我来推销点茶叶给你们。” “你总不至于随身带着包菜叶吧?” “我会有办法的。”善楼在椅子上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坐姿,顺手摸出一支新雪茄出来。他说。“开始吧,白莎,爱茜,你去把茶杯和茶碟端出来。” 卜爱茜呆在那里看白莎。 白莎说:“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没有茶叶,喝什么茶。我也不相信善楼变得出茶叶来,我没兴趣了——” “没关系,没关系,”善楼又打断她说:“你喝不喝没有关系,我还是要看你的茶杯和菜碟。你们放哪里的?” “我告诉你,今天决定不用了。” “我知道,不过我有兴趣看一看。” “你有兴趣和我没关系。我有别的事要做了。进来,北先生,我们继续讨论我们刚才说了一半的事。” “我们现在就在这里一起研究好了。”善楼说。 “抱歉,我的客户很注重他的隐私权。隐私权,你懂得每一个美国公民都很重视这一项基本权利的。是吗?” 善楼仍是轻松地微笑着。“没有茶杯,也没有茶杯的碟子,是吗,白莎?谷太太告诉我,又来了一封给北太太的信。我就知道我会在那里找到北先生。北先生,假如这封信在你口袋里,请拿出来我要带走。这有可能是一件证物。” “你要拿去!”白莎喊道:“我相信天理、国法、人情。对这种事都有一个先后程序,假如一封信是寄给某一个人的太太,而今——” “白莎,别这样,别这样,你的血压会升高的。假如你真对国法如此重视,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我准备煮一。壶茶。”白莎仍然高喊道:“天下没有法律规定我不能在办公室煮茶吧。” “查一下你会大吃一惊。”善楼说:“都市法令对煮东西也有各种规定。市区法令对什么地方可以供应、出售、施舍吃的东西也有规定,再说一一" “我煮一杯茶给我自己的客户饮用,不须申请执照吧!” 善楼还是面带笑容。他说:“卜爱茜在这里工作很久了,每天下午这种工作都是她在做吗?” 柯白莎赌气地看着他,不理他。 宓善楼看问北先生。“北先生,”他说:“我知道你另外有了一封匿名信。假如你们想把它用蒸气薰开来,不要忘了我也想看一下。” “你到底算什么?”白莎道:“自己冲进我的办公室,来冤枉老百姓。” “轻松点,白莎。你的办公室是准备欢迎随便什么人进来的。我不过在去北家没找到北先生,不经意来这里看一下而已。我才和谷太太聊过。她当然对全案十分关心,尤其对她女儿的失踪有不少合理的想法。她的想法当然都和冷莎莉的死亡无关。为了找她女儿失踪的线索,她回想起不少最近发生的事。其中有一件是最近她亲见过两封给北太太的信,信封上有‘机密,亲启’的字样。她建议我们找一下,看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取的线索。我们找了,但是只找到一个信封。” “当然,即使是我自己,我也觉得去拆北太太的信是不对的。不过,我觉得把信拿到光线强的地方照一下,看看能否照出信封里的装的是什么东西,倒没有什么不可以。我用硬纸做了一个空简,把信放在一支烛光下看了一下。信封里装的是一家皮件公司的广告单。我仔细一查寻这封信是被人偷开过的。我记得本来有两封匿名信的。你更藏了一封起来不给我看。那封信信封不在你这里。谷太太很在意。今天下午来的‘机密,亲启’信不见了。我把二和二加在一起就知道信哪里了。北富德哪里去了。我跑到这里来,就见到你在煮茶。你没有茶杯,没有茶碟,连茶叶也没有。” “白莎。我们两个都是吃侦探饭的。你是我,你会确什么结论。” “喔,老天。”白莎讨厌他太-嗦地对北富德说:“我们让他参与好了。” “这还像话。”善楼露齿笑道:“老北,至少这件事我绝对在你丈母娘面前保密。我对第二封信的事、就没有向她开过口。老实说,告诉你对你有益。你的丈母娘认为你和莎莉有什么搞不清楚,也许她不愿继续下去,或是你又想泡什么小姐,她不高兴了。她认为是你杀死了莎莉。她以为你太太也是你使她失踪的。” “我使我太太失踪!”北富德喊道:“我使梅宝失踪?老天!我现在要知道她在哪里,切掉我一只右手都可以。白莎知道,我正在做一笔交易-一” “闭嘴!”白莎叫道:“这只老狐狸就是要你不断开口。这是条子的老套,在你丈母娘面前挑你。在你面前挑你丈母娘。” “为什么不让他说完,白莎。他有什么不能讲的吗?” “你这样闯进别人办公室,挑拨丈母娘和女婿间的关系,我们都应该提高警觉。没有,我没有不让他说下去,我只是叫他不要提供消息,免得你回头又向他丈母娘搬弄。” 善楼说:“嘿、白莎越来越会随机应变,强词夺理了。我不该在你在边上的时候找北富德谈的,我应该把他弄到总局去聊聊的。” 北富德生气地对着他说:“我们老百姓用不着受你这种窝囊气的。你算老几!” “我不算老几,但是你是该受这种窝囊气的。谁叫你以前的情人才到,你的老婆就失踪了呢?谁叫你不清不楚的女佣,糊里糊涂地死了呢?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老婆表面上简单地失踪,或是回娘家探亲,最后大江东去,永不回头了呢?不对,我不能如此说,看起来好像我在控诉你什么。我没有控诉你。我只是在调查。你的丈母娘才在控诉你。” “又来了。”白莎说:“别上他当。别理他。目前,我们应该把那封信打开,看一看再说。” 白莎自卜爱茜桌上匆匆找出那封信,善楼突然进来时,白莎把信藏进卜爱茜桌上一堆纸里去了。 宓善楼仍坐在他椅子中,闲暇地吸吐着雪茄,看他们搞什么鬼味道。 柯白莎用蒸气把信封封口上胶水弄湿,用一支铅笔,在封口一面的最上端插入,慢慢的向下面及另一面卷过去。 “干净利落。”宓善楼赞美地说:“蛮有经验的。” 白莎不理会他。 北富德神经地说:“我应该有优先看一下的权利。要是里面有什么不合适的——” 宓善楼不徐不捷地自椅中站起走过来。北富德一把自白莎手中把信抢过来。宓善楼一把抓住北富德的手腕。 “胡闹,胡闹。”善楼说:“交给我!” 北富德试着想挣脱。善楼增加对他手腕的压力。突然,他拉着他的手腕做一个旋转,脱离白莎伸过来的手臂的范围。又利用时部一扭给他来了一个小擒拿中的锁肘法。 北富德手松了下来。手中的信落下地上。善楼经白莎走半步拿到落下来的信。在两人互争的刹那,善楼用他的宽肩,把白莎撞偏了半步。 “你浑蛋!”白莎叫道。 “我是在替女士在服务呀!”宓善楼故意不知耻地说。拿了信走回刚才坐着的椅子,湿湿的雪茄,仍咬在嘴里。 “好吧!”白莎道:“念出来大家听听。” “我是在念着呢。” “念出来大家听!” 宓善楼只是笑笑。他一个人有兴趣地看,看完了就折起来,放进背心口袋。“我们几个玩得蛮开心的!”他结论地说。 白莎道:“开心个鬼。” “信封在你手里,我建议你再找一张和上回一样的皮件广告,放进信封去,把信封封起来,就像上回一样。本来这不关我事。我只是建议一下,使你的客户回家做人容易一点。谷太太现在学会了用一百烛光灯泡检查信件。她正等着这封信出现,可以实习一下。你客户回家,第一件她要问他的可能是这封在不在他口袋里的了。好了,我看我得走了。在这里不太受欢迎呀!” 宓善楼站起来,凑向卜爱茜的桌子,用他的小拇指掸他的雪茄烟灰。 北富德无助地看向白莎。他问:“这国家没有王法了吗?我们能告他吗?” 柯白莎在房门被关上前,什么也没有说。“他是等于现场活捉,捉住我们的。”白莎苦涩地说:“他对我们了如指掌,该死的。” 北富德生气,冷冷地说:“柯太太.找想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从你接办这件案子以来.你一位向以为聪明,做种种建议,把案子搞得一塌糊涂。你要是肯简单地照我指示跟踪一下我太太,现在早就知道她在哪里了。我给你一封绝对机密的信,你马上亲手交给了警察。我把第三封信交给你,你就七弄八弄、我倒连看一下内容也没有机会。我也许根本不应该请一个‘女人”侦探!宓警官一定不敢对一个‘男人’如此无礼。” 柯白莎双眼注视着这个男人,双眉紧蹙,她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北富德把背挺得直直的,步着宓善楼的后尘,走出办公室去。 卜爱前同情地看向柯白莎。“真是运气不好。她说:“不过这不是你的错。” 柯白莎也没有听到她在说话。 她的双目平视,一直看着前面,但是全神贯注,视若无睹。“原来如此。”她说。 “什么原来如此?”爱茜说。 “他们以为北富德把他太太杀了,而北富德说一早上他都在理发店里。我记得那次他进来。天气冷得不得了。阴寒的风才把大雾吹散。北富德穿一件大衣,他的胡子并不是光的。他带我到他房子前面分手,等我回到他办公室,他的脸干干净净、才经过按摩,手指甲才修过,头发也整理过了。所以,那个女人要知道他的理发师是谁。那理发店是他唯一在场时间证人,有个大漏洞在里面——一他根本没有时间证人。” 柯白莎匆匆进她私人办公室,去拿她的外衣和帽子。 第十五章 太平洋灰狗巴士总站旁,那家‘顶上美理发店’,是一家7张椅子,但是只有3位理发师在工作的店。柯白莎跨过去,看看椅子上坐着的人,又看看5、6位在等候的客人,她说:“哪位是老板?” “老板去吃点东西。”一位理发师说。 “你说这时候出去用午餐?” “是出去午餐。”那人道:“从下午2点开始他就一直想能出去用午餐——他是出去用‘午餐’——看,这就是他回来了。” 白莎转身,看那位自门里在进来的男人,她根本不在乎那些在等候的顾客对她的好奇,她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才进来理发师的前面,她说:“找个地方谈5分钟,好吗?” 理发师忧虑地看着坐满着的椅子。“我没有时间闲谈呀。”他说:“我们人手不够,我——” “5分钟,”白莎坚持道:“而且最好在别人听不到我们谈话的地方。” 男人连反对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好吧,”他无奈地说:“进到后面来。”他带路,一面道:“我就趁机换制服。”他用理发店等候顾客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顾客都在等我服务。” “可以。”白莎说。 后间是从理发店用3夹板草草隔成的。光线通风都谈不上。靠墙一排挂钩,挂着理发匠白制服。一只衣架上有3顶帽子挂着。他把自己帽子挂上去,变了4顶。 “好吧,”他说:“要谈些什么?” “北富德,”白莎问:“你认识他吗?” “当然我认得他,在乐开胃大厦11楼有一个办公室。他在这里理发有几年了。” “请你想一下上星期三,他在这里吗?” “星期三,”理发师说:“我看一下,喔,是的,是星期三。他是在这里,全套的。理发,修指甲,白指甲油,按摩。现在到这里来按摩的一天少一天了。人都太忙了。我们人手也不足,上帝知道。我们——” “他在这里多久?”白莎问。 理发师把上装和背心解下来,小心地把它挂在一个木衣架上,又把术衣架挂到一个挂钩上。“至少1小时,1小时半以上。”他说,一面拿起一件白外套,挣着把右手和右手臂伸进袖子去。 “有办法想起正确时间吗?”白莎问。 “怎么啦,可以呀。北富德是不喜欢等的。他总在最空的时间来。大概上午11点。星期三他来晚了一点。进来的时候正好11点30分。我记起来了,那天大雾,寒风撤骨。他穿了大衣。他坐定不久太阳就出来了。我们还谈到是寒风把雾吹散了。他离开的时候,他忘记了他的大衣。看,那一件就是他忘在这里的大衣。我挂电话告诉他,他说放这里没关系。下次来理发再拿好了。喔,你问三问四要干什么——” “我不是问三问四。”白莎道:“我也不是在查他,我是在帮助他。” “他聘请的你?” 白莎道:“我告诉你,我在帮助他。有没有别人来这里问起过这件事?” 男人摇摇头。 “可能马上会有了。”白莎道。 “我记起来在报上看到过,他家中有点事发生了。好像是一个女佣人跌下地室的楼梯,死了,是吗?” “差不多如此。” “你在调查这件事?” 男人一直在匆匆换上制服,希望早点摆脱白莎的纠缠,可以回到前面去把生意做好不过,给白莎王问三问问,引起了他自己的好奇心。 白莎瞪他一眼道:“他来这里理发。家里女佣人不小心自楼梯上摔下来,这可能有关联吗?” 理发师一面扣扣子,一面想想道:“我看是没关联的。我只是问问。我对他星期三来这里也只知道这一些了。” 白莎温和驯良地跟着他自后间出来。心里想着这件事早晚会引起宓善楼的疑心的。理发师向空的椅子后面一站,立即把一切忘记了。 “下面该哪一位?”他问。 一位男士站起来,走向理发师椅子。柯白莎,一只手在大门把手上,她说:“啊,我把皮包忘记在里面了。”一面回身向后面走去。 理发师看她一眼,一面忙着把白衣罩抖一抖挂到才坐上椅子的顾客前胸上去。“理发吗?先生。”他问。 柯白莎知道暂时有足够时间,她走向挂在挂钩上北富德的大衣,有系统地,她搜查他的大衣口袋。 左口袋中有一块手帕,和用了一半的纸火柴。右口袋中有一副手套,一只一按就关上的眼镜匣。 白莎小心地打开眼镜匣。 里面没有眼镜——只有金制的牙桥,上面有2只假牙。 柯白莎拿起她故意留在小桌子上的皮包,把皮包打开,把眼镜匣抛进去,把皮包挂在手臂上,走出理发店。 “再见,”近门的理发师常规地说:“有空来坐。” “谢了。”白莎告诉他说:“会的。” 第十六章 傍晚已近,各重要干道的车辆正在渐渐加多。柯白莎小心地驾车,一路注意速度表,不要超速,又来到了克仑巧大道。到了上次跟丢北太太的地区,她把车速慢下来,以致完全停车。她回想当时尾随北太太的情况,她把车突然吃进排档,加油,快速换档,用差不多当时的速度,假想北太太的车仍在前面,向前全速前往。 柯白莎在大道上次北太太左转的街道左转,快速来到交叉路口,当初就是转入这里,一面前面无车,不能决定她是左转、右转的。柯太太把车在十字路口停下。她左看,右看。她现在发现一点当初她疏忽的地方了。向左,向右的街,都是很长,无法再左右转的街。要一般街道2、3倍的路程后,才有十字路口。 柯白莎用脑子在思考。 假如北太太自大道左转后直走,白莎一转弯会见到她车在前面。白莎最后跟入的速度不算慢,一转入就看前面已经见不到北太太的车,所以北太太不是左转,定是右转,反正一定是转弯了。但是,白莎立即右转,又退回来左转,两方都无车。在两方都是如此长,而无交叉路的路上,不可能见不到北太太的车。 这样大一辆车当然不可能在空中消失,不用说,一定有一个去处。白莎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 自深深的潜意识中,白莎似乎想起,她自大道转入的时候,好像见到有个什么人站在一个车库门之前,那时白莎急于冲至交叉路口,末及细顾。 她努力地想车库在哪里。好像在街的左侧。 白莎把车回转沿街慢慢前进。 街角第2座房子好像该是——北豪根街609号。这不能算是线索——甚至可能什么意义也没有。但是白莎现在想的是那么多钱出入中分一杯羹。她什么可能也不放弃。 白莎把车停经,沿人行道走过来,按这房子的门铃。她听到门铃在屋子里面响。 她等了15秒钟。又再按铃。房子里没有动响。 白莎退下几步。对这房子外表再仔细看一下。房子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所有窗帘都是拉下来的。门阶上,大门门槛上已开始有灰尘聚集。 白莎失望他用大拇指又按了一次门铃,开始观看邻居的情况。 西方一朵挂得很低的云,把太阳遮住了。黄昏景色因而提早来临。这一天,在这季节中是最熟的。对街一个院子中几个孩子在玩——一个8、9岁的女孩,两个小男孩。 白莎走向他们。“对面房子什么人住里面?”她问。 女孩回答道。“寇先生,寇太太住里面。” “他们好像不在家?” 女孩犹豫着。 男孩说:“他们出门度假10天。” 女孩说:“妈妈说过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现在闯空门的很多。” 白莎笑笑向他们说:“我听说他们要出租车库。你们知道吗?” “没有。他们自己也有车,不过开走了。” “谢了。”白莎有礼地说:“我只是看一下车库。我知道他们想出租。” 她退步向后,这次比较有信心,通过街道,走上车道,来到车库前面。对街院子中的孩子看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下又开始玩耍,白莎到达车库门前时,他们早把白莎忘记得干干净净。 白莎侧向推一下车库的门,她想车库应该是上锁的。 车库门在滑轮及滑油协助下,无声、轻巧地推开了尺寸。 白莎再用一点点力气,车库又开了几寸。她是没有意思要进去的。 她看到一辆车停在车库里。 车尾巴向着她。那车尾巴真眼熟。白莎着向车牌。 是北太太的车子和车牌。 白莎自车库门进去,走到车的右侧。 近黄昏的日光,自向东开的车库门,和北窗中透进来,倒也足够可以看清楚车库中的一切。不过才进来的人至少2、3分钟才能使眼睛适应过来。 白莎自然认为车子里不会有人的。她把车子右前门打开,开始要坐到里面去看看车子的仪表。她的脚踢到什么东西。她低下头去看,这时她眼睛已适应过来,他看到一条穿了丝袜的大腿,是一个尸体,一半在车座上,一半在车子地上,半夹在驾驶盘与车座中。 这时,白莎的鼻子才嗅到隐隐的死亡气息。 白莎立即自车中退出,开始想回出车库。想一想,她找到车库电灯开关,把车库灯打开。 车库灯是在车库正中的一只吊灯。光线被车顶遮盖,间接地照向尸体。白莎知道,除了这个机会,她不可能再有机会调查这现场了。 尸体穿了白莎记得十分清楚白格子布上装。墨镜后面是死鱼样的眼睛,但是正面看来,由于墨镜的关系,尸体的头有点像猫头鹰。 挡风玻璃中透进来吊灯的光线,使白莎看到,有一张白色的纸落在车地,尸体旁边。 可白莎把纸条捡起来,开始看。 上面有打字字体。白莎初步看出,这是出自与匿名信相同的雷明顿手提型打字机。 我必须开车走西莫亚大道。要装做毫无怀疑,千万不回头查看,但要多自后望镜用眼角观察。如有人跟踪,设法在道森街候机抢次红灯,但仍以常速前进。我要在北豪根街左转——北豪根是道森街下一条街。街角第3座房子是609号、车库门会大开着。我要开进车库,把车退出车库。一切必需依照信中指示,不得有错-一梅宝录。 白莎把纸条放回原来地方。她凑向女尸,把大拇指摸上尸体的嘴唇,忍住一口气,把嘴唇分开。 北太太右下牙床处少了一副可取下的假牙牙桥。有两颗自齿早已拔掉了。 柯白莎自车中退出。她把车库门关上,翘起足跟走向自己开来的汽车。对街小孩子们在欢乐地玩的声音传入她耳朵。现在除了打电话给通警官报警,还能做什么? “真倒了几辈子的霉!”她一面进车子,一面咕噜着说。 第十七章 柯白莎对那位警官说:“进去对宓警官说一下,我不能再等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那警察只是向她笑笑。 “我是说真的。”白莎生气地说:“他们在里面东摸西摸,我已经等了2个小时了。宓警官知道我住哪里,要找我请他来我办公室或住家好了。” “这样不方便。” “对我方便。” “对警察不方便。” “你去给我对宓警官说。” “宓警官在忙。鸡零狗碎的事最好不要打扰他。” “这怎么能算鸡零狗碎!岂有此理。我不管了,我要走了。” “上级命令,要我在这里看住你。” “我替善楼找到一具尸体,又凭什么一定要留我在此?” “你自己去问你的善楼。” “他们不是让谷太太走了吗?” “谷太太神经不健全。她来这里是完成指认手续。” “他们要留我干吗?” “我怎么会知道?” “他们没有发现人是怎么死的?” “我更不知道了。” “你像是只会吃饭,什么也不知道。” “那倒不见得。” “你知道些什么?” 警官露齿看向她。“我奉令把你留在这里,我就要留你在这里。柯太太,目前除了知道这一点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白莎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突然,门打开。宓善楼警官走进来。他向警官做个手势,露出牙齿来看向白莎。“晦!大美人。” “大美人个头!”白莎怨恨地咕噜道。 “怎么啦,白莎?有什么不高兴的?” “高兴!假如你认为——喔,算了!算了!” 善楼自己坐下来。他说:“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白莎深吸一口气。“我摸到她的肉。冰冷冰冷的。我嗅到尸臭。我摸她的时候她一动不动。我叫她,她没有回音。也没有动。我知道她这种姿势躺在那里已经3天了。于是突然一下我了解了——就像你们聪明的警察一样,一下了解了。我自己对自己说:‘老天,她死了。翘辫子了!’” “有两手,白莎。不过这不是我问题的本意。我是问你,在你走进车库之前,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不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进车库去?” “我不愿意被我跟踪的人会突然消失。” “谁愿意了?” “反正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要看一下她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嗯,原来如此。星期三的中午,你把她跟丢了。所以,在星期五的晚上,你再到这里来,看能不能碰到她,继续你的跟踪工作。有点像西部电影,你把枪拔出来,扣动枪机的时候,一切时间突然停住了。” “不,不是这样的。” “那么,是怎样的呢?” “我只是研究这附近地形。” “要有更有力的说法才行,白莎。” “要什么的说法。我在这里跟丢了她,我有我的权利回来找她。” “你怎么知道你在这车库里跟丢她的?” “她自大逆转弯进来,之后就见不到她了。” “那么那一天你在跟踪她的当时,为什么没进来看看?” “因为,我想她是在前一条街转弯——向右了。” “又怎么样?” “我抢到前面右转,见她没右转,所以退回来又左转。” “等一下,你说你当时见她没右转?” “是的。” “怎么知道?” “因为我车子右转时,见到前面空荡荡没有车子。我认为时间上她来不及右转后又转弯了。” “所以你立即又退回来左转?” “是的。” “但是,左面的街道也是空荡荡的,没有车,是吗?” “是的。” “既然时间上她向右转了来不及再转,所以向左转了。也来不及再转,是吗?” “所以,我要回到这里来。” 善楼赞许地笑笑。“白莎,了不起,下次你再要讥笑我们这些笨警察,要多少时间才能把一个问题想通的时候,你不妨回想一下,这样一个简单的鸡兔问题,像你这样聪明的私家侦探,也花了足足3天才有一点眉目。好了!你又为什么别的地方不看,单只看中这一间车库呢?” “我回这里来,仔细研究她可能消失的方法。看看到底那天发生什么事了。我发现前面街的左转、右转都是两方块以上的地联在一起,很长的距离之内,不能左右转的。于是我知道,她转离大道后没有直行,也没有在第1条横街左右转。她一定是在到第1条横街前,躲起来了。” “那天,你没有注意到前面横街是双方块联在一起的?” “老实说,我没有。”白莎自觉不好意思地说:“我起先认为这只是普通的跟踪工作。是一件除了出钱叫我跟踪的人之外,没有别人关心的工作。当夫妻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一方要雇私家侦探了,早晚他们是会拜拜的。至于太太出去是和张三、李四或是钱五、赵六幽会,并没多大区别。” “蛮有哲学的。”善楼说:“抱歉的是我目前没时间和你讨论婚姻哲学。白莎,你为什么认为这件跟踪工作是普通的跟踪工作?” “因为我想这是常规工作一件而已。” “你为什么没发现前面是双方块的街道呢?” “那时我气自己快疯了。我恨自己,也恨那女人。她开车不快,一点没疑心有人会跟踪或在跟踪,她遵守交通规则,使我觉得跟来轻松愉快。老实说我脑子不知飞那里去了。虽然在跟踪,事实上,我一直在做白日梦。我只是机械式地跟在她后面而已。突然,她使出那一招,所以我生气。当时根本没想到她会转入一个车库的。” “后来才想起来?” “后来才想起来。”白莎道。 “星期三,后来你有没有转回这里来看看这里的车库?” “没有。我一路看过车道。我想她也许会把车子停什么人家车道上,人进屋子去了。” “既然想到会拐进车道,怎么会没想到拐进车库?” “说不上来,当时就是没想到。” “又是一定要花三天时间才想到的主意?” “你一定要这样说。没有错。” “只是给你尝点味道。”善楼说。 “不好受。” “一件事问你。车子地上有张纸条,你知道吗?” 白莎犹豫了。 “见到没见到?” “见到。” “碰过了?” “是的。” “读了内容了?” “是的——只是匆匆看一下。就像每一个人都会的。” “每一个人都会的?”善楼重复地问。 “什么错?你认为我看见一个女人死了,不在附近看看,什么都不问不闻。” “你知道现场保持的重要性。你知道我本喜欢命案现场看人东摸西摸。” “我总要先知道她死了没有,才知道这是命案现场。” “嗯,我来想一想,你是星期三跟丢她的,是吗?” “星期三中午。” “嗯,你是星期五近黄昏找到她的。她卷曲在汽车里,正像你刚才说过已经有尸臭了。你摸她皮肤,冰冷冰冷。你叫她,她没回音。但是你不知道她死了,要捡起那张纸,念了,才知道这是命案现场。” “我。” “说呀!” “我怎么知道上面说什么?要看一下才知道,也许是十分重要的,是她遗言再办的。” “一种起死回生的秘方?” “少来这一套,讽刺有用吗?” “我要告诉你的是,纸上有几个非常清楚的指纹;”宓警官忧心地说;“我们以为这下有重要线索了。但是,照现在我知道,查出来可能是你的指纹。” “我抱歉。”白莎说。 “我也是。” “她是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吗?” “看来如此。” “你看是怎么回事?” “非常妙的一个陷讲,”宓善楼说:“有人写密告信给这女人,她相信了,被催眠了。要知道,家里财产都在她名下,可能她不想拿出来。她看得出她先生只是利用她来保持财产,感情是早就没有了。她可能正在找机会要一次了结。证据越多,她越可一毛钱也不拿出来。她丈夫有赚钱本领,扫地出门没有关系。她自己能再嫁就再找张长期饭票。不能再嫁,用这些刮来的钱,周游世界,可能也吃不完了——还是有不少男人围在她身边,不过都是为钞票。” “你在做什么?”白莎道:“触我心境?” “促你想一想。” “想什么?” “站在她立场想一想——她的立场也就是她妈妈的立场。” “这件事她妈妈也有份?” “纪录显示,星期二下午她和在旧金山的妈妈用长途电话通话。6点30分,她妈妈给她电报,说要南下,叫她去接车。” “电话里说些什么?” “我问过谷太太,她一味推托,但是,最后还是套了出来。梅宝用电话告诉她妈妈,她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说家中的女佣和先生本来就有不清不楚。谷太太叫她一了百了,这正是离开她先生的好时机。梅宝尚犹豫如此一走了事,对不对得起她先生。她电话中告诉谷太太,她名下现有财产实际上不能算是她的,是她先生的。离开她先生的话,尚须财产的分割手续。谷太太为这事十分生气。在电话中她向梅宝说教了很多时候,然后决定乘火车下来,当面帮她解决。她是决心拆散家庭的。” “电报,梅宝见到了吗?” “有。电报传来的时候佳露也在。自电报局记录,知道电报到本市后是由电信局以电话传到的。北太太曾经要求再念一下电报字句,以免弄错火车班次、日期。是北太太告诉了佳露,两个人都决定要去接妈妈。北富德根本不知道这家庭危机。他的太太在当晚请他明天要把汽车加饱油,把轮胎、机油检查好,说是11点要用车。” “等一下,”白莎道:“她星期二上午,一直等到11点22分才离开家里。火车几点应该到?” “依时间表应该11点1刻到,但是误点了。” “为什么北太太和佳露,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不一起去接火车呢?” “佳露有些自己的事要在市区里办。梅宝早上好睡懒觉。佳露说她买完东西会到车站和她会合。我认为北太太曾用电话询问火车是不是准时到。现在的问题是火车曾预报准时到达,后来才知道要12点1刻到。假如北太太迟到11点22分才出门。她当然知道火车预报12点1刻到的消息。而且她除了立即去车站接妈妈之外,没时间做太多别的事了。事实上火车迟到1点钟才进站。” “佳露是9点钟离开房子的。在市里办了点事,到车站早了一点,11点左右,然后知道火车要12点1刻才到。她去打电话告诉姐姐火车要迟到,电话没有人接。她又打了两次电话。现在你看一下。这时是11点钟,照道理北太太应该是坐边上,等候写匿名信的来电话联络。你自己也知道,她这时还在屋子里——但是,佳露来电话,她没有接——可能吗?” “老天!”白莎叫道:“只有一个理由。” “是的,我们来看看是不是想法一样?” “那个时候,她正在谋杀莎莉。” 善楼点点头。“没有错。”他说。 “佳露认为她在火车站宣布火车误点前,她一定是离家去车站了。佳露既然已经在车站了,再进城也没时间了。所以干脆在火车站猛等她姐姐来车站。火车到一点钟才真正进站。梅宝始终没有来,也根本没有设法和佳露联络一下。现在,你再把这些事加在一起,告诉我你怎么想。” “没什么想法,唯一的想法是谋杀案是11点正,在那幢房子里发生的。” “我看起来是这样的,”善楼说:“北太太一定是打过电话,知道火车12点1刻才到。她一定是急着想接写匿名信人11点的来电,但是她11点时没有接电话。佳露想用电话联络。写匿名信的也想联络她。但是在11点15分才联络上。” “为什么你走在11点1刻?” “我认为不会比11点一刻早。事实上可能是11点21分正。接了电话,5秒钟之内北太太就离开屋子,进车子上路。所以我说匿名信人用电话和北太太联络上,大概是11点1刻到11点21分之间。” 白莎好奇地说:“你没有给她太多的弹性时间——从杀人到接电话。” 善楼道:“杀人并不一定要自11点开始杀。她也许忙着善后。” “但是她丈夫在11点时回家过。”白莎指出道。 “他没有进屋。白莎,照你所说,她太夫只是在门外按按车子喇叭。” “没错。你现在想是她杀的莎莉——不是北富德?” “看起来是如此。” “你曾经认为一定是男人做的。” “没错。不过我改变想法了。我现在认为,北太太一定是恨莎莉了。她忙着办这件事,所以11点的时候,她没空接电话——几乎救了她自己一命。她杀了莎莉,最后自己逃不了别人给她设的陷阱,被别人谋杀了。” “是什么人杀了她呢?”白莎问。 善楼擦亮一支火柴,把忙着和白莎说话,忘记抽的雪茄再点着。然后他简接地回答白莎的问题。 “星期二早上,11点到11点21分之间,那电话响了。有人指示北太太,进她自己的车,开上大道,在那一个交叉路如何闯红灯抛掉假如有的尾巴,突然在哈京顿转弯,立即进入车库,关上车库门,不要熄火,等候联络。真是一氧化碳中毒的妙计。为了使计划完美无缺点,我们的主角还特地把车库里每一条凉隙用胶带密封起来。” 柯白莎的眼睛瞪出来问道:“真的?” “完全真的。” 白莎吹一下口哨。 “自技术言来,”宿善楼说道:“我们要证明这是蓄意谋杀,还真是十分困难。女人是自己不小心引起死亡的,而且——” “等一下,”白莎插嘴道:“有一件事你忽视了。她接了电话之后,她走去拿她的手提打字机,把对方指示打字打下来,以免忘记细节。” 宓警官的笑容是专家照顾外行的。“别傻了。”他说:“她不可能听完电话,走去拿她的打字机。首先,她急着要听别人告诉她什么,她是在紧张中,这些指示她已牢记在心。磨灭不掉的。再说她要记下来的话,该用电话旁的铅笔、便条纸。她拿亲笔手写,会匆匆写成。用打字机有打下这一套,只有杀人凶手要我们相信的幼稚玩意儿。嘿!外行才会去上当。” “你意思纸条是凶手打字后,故意在她死后放在那里的?” “一定是这样的。” “什么作用?” “你还不明白呀?就是想叫我们这些笨警察,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相信死人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引起的死亡。” “看起来,这也是这件事发生的真正情况。是不是?”白莎问道。 “这倒没有错。”善楼说;“油箱里一滴油也没有了。打火钥匙在发动位置。电瓶电用光了。她一定是进人车库不久后就中毒了,但是车子还是发动,直到是后一滴油烧完为止。我们知道油箱里至少有16公升汽油,因为这是北先生那天上午加进去的。” “那么,那个杀人凶手一定在人死后进车库去,把字条放在车里的。” “没错。这是为什么我看到字条上有两个完全指纹,那么高兴。所以我对你那么生气,发现是你在里面乱捣乱捣的。” 白莎道:“我抱歉。” “你活该。你干这一行很久了,你也应该知道在命案现场不可以随便动一草一木。车门把手上有你指纹不能怪你。不开车门,不知道她在里面,但是一开车门,一见到尸体,你就该退出了。” 善楼的语调变成有耐心的说教。他是累了。已经精力不足了,也显出对白莎的失望。 柯白莎又说了一次。“我抱歉。” “知道了。” “是过份了一点。” “过份了。” “照你如此说。”白莎突然道:“凶手计划好,靠意外来谋杀这位太太?” “是的。” “那么凶手除了再要到车库去放下字条之外,主要还是要去看一下,计划成功了没有?” “没错。” “那么,凶手为什么不把粘住够隙的胶带撕去,留下一个线索呢?” “我也想到过这一点,”善楼说:“困扰我不少时候。不过假如你假设自己是凶手,就了解其中原因了。” “什么意思?” “他的目的已达到了。女人已经除掉了。他偷偷进入车库,多半是半夜里。他主要目的是放下纸条,使人认为自己不小心,死于意外。他有胆进去放那字条,但没有种在里面多耽一点时间。他怕被人发现他在里面。万一有人看见他在里面偷偷摸摸,万一有人一个电话,巡逻车跑来发现半夜里车库出来一个人——那还不是等于他枪杀了她,或是用力杀了她。那就是一级谋杀,他知道的。所以,他不敢留下来把胶带撕去。他也许想警察不会注意这些小事。即使被注意到了,比他现场被捉,好得多。安全得多。” “你的意思现场捉不不到他,我们就定不了他罪?” “怎么定法?”善楼道:“除非我们有足够人证、物证,证明这件事是一个长久以来,小心想出来,蓄意、恶意的杀害行为,否则绝对没有判宣他的罪,连拜访他、问问他都没有办法。要知道,他没有动手谋杀这个女人的行为。女人死的时候,他离开现场可能在好几里之外。这家伙有头脑,一定懂法律。他先把她脑子完全控制了,只想一件事,忽略了平时不注意的小节。所以才会自己在自己不小心情况下死掉。要我们找证据使陪审团相信这是谋杀,或是由高等法院做这是谋杀的决定,恐怕难之又难。” 善楼担心地看看白莎。 白莎问;“你是否已经有一、两件证据可以指向这个凶手是什么人呢?” “有。北富德,北先生。”宓警官慢慢地说:“凶手是个聪明人,发明一种新的杀人方法,是个天才凶犯。北富德自己把事业弄垮了。他坐在办公室没事做,正可以慢慢仔细设计,他用他做生意的灵活头脑,创造出这样一个妙计来。他可以消除他太太,自己又不受法律的制裁。他自己写匿名信给太太,告发他自己各种婚外恋情,否则怎么会有别人知道。他出钱请私家侦探,跟踪他太太。如此他可以确知他太太开车进了车库。你还不了解吗,白莎?假如没有你在跟踪她,我们可能不太了解全况。有了你的跟踪,我们把时间搞得很清楚。女人在车库等死的时候,北富德正在理发店享受他的脸部按摩修指甲,场面美不美?” “在理发店里?”白莎理由不足地问。 “在理发店里,这一点我们已经查证过了。在理发店里,他很聪明地把大衣留下自己走了出来。所以理发师不会忘记有这件事,和时间。宝贝,你也别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理发师也记得,你过去问过那件大衣。” 白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外有一个女人,在你去理发店后20分钟,也去了那理发店。她说北先生忘了那件大衣在店里,要她去代他拿回来。” 白莎脸上挤出各种不同表情。 “看样子也出你意外吧?”善楼说:“不应该呀。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他是有一个女帮凶的。” “怎么见得?” “要有一个人,能以专家手法,用他太太的打字机打字。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女人声音,给她打电话,把她骗到车库里去。白莎,这是全案里他的缺点所在。他一定得有一个女帮凶。假使我能找到这个女人——别担心,我一定找到她,叫她讲话-一那样我也许可以叫北富德服罪。这件案子并没有什么人是凶手的困难。困难是我能不能找到足够证据,证明这是蓄意谋杀,把凶手送过圣见监狱煤气室去。” 白莎勉强地说:“原来如此。” “告诉你,白莎。”善楼说:“假如你隐藏什么证据不告诉我,假如你再在案子里东揭西捣,假如你再挡住我办案。我马上给你好看。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不要说我没有告诉你过。你现在可以走了。” 第十八章 卜爱茜自打字机上抬头看向进来的柯白莎。“早安,柯太太。” “早,”白莎说。一屁股在卜爱茜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看起来是遭天谴了,你看我怎么样?” 卜爱茜笑笑。“我从报上看到,尸体是被一个在办本案的女私家侦探发现的。我就想到是你。不好受吧?有睡觉吗?” “没闭过眼。” “那么糟?” 白莎想说什么。自己控制住了。摸呀摸,摸出一支纸烟。“唐诺现在要是能回来,叫我用什么来换都可以。” “是的,我相信你想念他了。但是,你没有在调查这件案子,是吗?” 白莎把纸烟点着。没有接腔。 卜爱茜继续说;“我知道北富德可能在利用你。” 白莎说:“爱茜,假如我没有人可以谈谈,我会逼疯了。倒不是要你给我什么建议。”她赶快加一句,“但是这件事不断地在我脑子里转呀转的——像一只狗在追咬自己的尾巴。我现在牵涉进去太深了。退都退不出来了。那里再敢向前进。” “我不懂。”卜爱茜说:“你牵进北富德案子太深了?” “不是,是牵涉进谋杀案太深了。” “警察认为这是谋杀吗?我看报上形容这是不小心死亡。她没有把引擎关上——” “警察认为这是谋杀。我认为这是谋杀。事实上,这确是谋杀。我自以为聪明,搞了一点鬼,现在可套牢了。” “我看不出怎么会是谋杀案,而且警察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谁是凶手这一点已经没有问题。这件案子和一般谋杀案不同,通常都是有了尸体要找什么人是凶手。这件案子,我们知道什么人是凶手——而他坐在那里暗暗地在好笑。整个案子只有一个小弱点——现在我正握有这个线索。我本该在宓警官问我时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但我有点怕。我现在变成隐瞒证据了,那更糟了。” 卜爱茜同情地说:“那时作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白莎承认道:“当然,一切开始于宓警官把第3封信抢过去,而不肯告诉我内容。可恶的他,始终就不让我知道里面写了点什么。那个时候我心里在说;‘好吧,下次要是我找到什么对你有利的,我也不告诉你!’” “我懂了你会有什么感觉,柯太太。”卜爱茜眼中有不敢笑出来的表情。“我看得出宓警官对你不满意了。” “我也生气了。”白莎说:“真的生气。那时我决定我以后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管他去死去活。随后,事情发生了。我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我想假如我真正要逃避责任的话、这一切都要怪赖唐诺。” “怎么会怪到他身上去呢?”爱茜不服气地问:“你得到一个线索,怪他做什么?” “倒不是因为我得到一个线索怪他。”白莎说:“而是因为我得到这线索的方法,因为我处理这件事的方法。你知道的,我本来只开着这一家小小的侦探社。我做梦也不会想和警察作对。我也决不敢隐瞒警察什么东西。我也拿不到什么警察会有兴趣的东西。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侦探社,接点小案子混口饭吃。然后赖唐诺来了。” 白莎停下来,深吸一口烟。“真是一个脑子特别好的小浑蛋,”她继续说道:“花起钞票来像流水。要不是他有各种赚钱的怪念头,连我也早被他拖垮了。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不过他出牌从不依照牌理。事实上他出的牌,也根本不是你明明看到他拿出来的那一张。他总走在每一个人的前面几步。他城府深,不给别人看到他手中的牌,然后,在最后一刻,他要事件依照他早就知道的事实。依他要的方式,突然结束。留给我们合伙公司一大把钞票,只因为他知道一、两件别人不知道的线索。” “我不能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比我强得多。所以,在这件案子上,因为我得到了线索,我也学他不吭气。我应该说出来的。但现在太晚了。我骑在虎背上去了,上下不得。我猪八戒照镜子了。里外不是人。” 卜爱茜说:“假如说出来可以让你舒服一点。我会绝对保密的。” 白莎说:“是她丈夫杀了她的。这件事清楚得很。问题是他用的方法非常聪明,没有人能定他的谋杀罪。即使什么证据都有——可能还不能说他是谋杀。不过,这里面,他有一个女的同谋。现在问题出来了——女的同谋,是什么人?” 卜爱茜说:“我不参与研究,你要说就说。” “说出来我会舒服、点。”白莎承认着说:“同时一面说,一面想,我也会清楚一点。他有一个女的同谋。是谁?有一时,我以为是佳露的生母,但是不可能。这两个人不认识,也搞不到一起去。” “她就是昨天到我们办公室来的那位吗?” “是的,她的目的是要找出谁是北富德的理发师。我替她找出来了。为此我得到50元进帐。此后,我只要打一个电话号码。有人来接,我把理发店名告诉对方,于是银货两讫。” “电话号码还在?”爱茜问。 “还在——我也查过了,是市区一家杂货店的公用电话。一定是有人等在附近等电话响的。可能是佳露的生母。” 爱茜同情地点头。 “但是,”白莎说:“我也用心地想过。我研究赖唐诺碰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做法。我问自己,佳露生母要知道北富德是什么人替他理发的,为什么?他的理发师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回想北富德最后一次见他面的时候是星期三早上,他油光满面的像是才从理发店出来。 “我自己去那理发店问了不少问题。里面老板记得他去过那里,穿了一件大衣,出去的时候还忘记带走大衣。佳露生母知道这件事,要找那件大衣。我先一步在大衣里找到了一件东西,那是个重要线索。” “什么?”爱茜问。 “不能讲。”白莎道:“连你都不能讲。倒不是白莎不相信你。我不敢讲呀。” “不要紧。”爱茜同情地说。 “这东西可能可以使善楼证明北富德是个谋杀凶手——也可能不见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佳露的生母也想要这件东西。我只是抢先步。她不是北富德的女同谋,要不然,她也不会找我。” “当然,有一个可能,北富德的目的是要你去拿那件东西,而你一步走进他的陷阱。”爱茜说。 “今天清晨两点钟,我也想到过这种可能性。”白莎承认道:“所以我一直睁了眼看天亮。” “为什么你不跑去看宓警官,把所有事情说明……” “因为这是一般‘普通’侦探社‘应该’做的事。”白莎道:“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出名了,不是‘普通’收费的侦探社了。” “该死,这都是受了赖唐诺的影响。不过我也是为他好呀,他去欧洲是要花钱的,回来的时候,他需要钱,我打算替他赚点钱呀。”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 “假如我告诉宓警官这件事。警察就完全接管了。这件案子对我们言来,就结了。而且他会暴跳如雷地怪我早先没有告诉他。然后,在审问过程中,我会是检方的证人,辩方律师会死命地问我。问我为什么搜到这件东西要暂时占为己有。暗示我有搞诈的可能。暗示我搞诈不成,才拿出来泄恨。臭律师什么都想得出来惩你。” “没有错,我有一次干过一回证人。”爱茜说。 柯白莎沉思了几乎一分钟。“好吧,”她说:“我得出去,自己找出路了。佳露的生母一定知道是我先她一步取得了那件她想要的东西。假如北富德知道那在我手上——他会要杀了我的。这件事我要处理得两面光,还要自己有点好处,怕是太难了。” “假如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爱茜说:“可以算我一份。” 白莎为难地自椅子中把自己撑起来。她说:“整个案子里,还有许桃兰大家暂时忽视了她,我倒认为——” “可恶,又有人来了,每次我在办公室的外间,总有人在我能——” 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哭得眼睛发肿的谷太太,由谷佳露伴着,走进来。 谷太太看到白莎在,脸色高兴了一点。佳露说:“柯太太,你早。我们想见你一下。母亲为这事哭了二个晚上。但是——有件事必须立即办。我们想和你谈一谈。” “你们自己先去我私人办公室。”白莎说:“自己进去先坐一下。我一下就进来。我有一些事要关照我的秘书。你们不必客气,自己进去好了,我立即来陪你们。” “谢谢你,”谷太太说:“我们感谢万分。” 佳露说:“你能马上见我们,真是感激。” 白莎看她们进入自己办公室。她转向爱茜道:“这下可好了。” “有机会脱困了?” 白莎笑道:“有机会弄两文了。好人,你别被愚弄了,谷太太可能真的会很伤心,但是有眼泪的眼睛还是看得雪亮的。这个女人不是个傻瓜。而且她是一块肥肉。” “我不懂。” “你自己想,”白莎低声道:“有一笔连上帝都不知道有多少的钱。北富德转卖所有东西,变成现钞,归到他太太名下。他把太太杀掉,以换取自由,同时把钱弄回来。谷太太又正在向前努力,叫女儿离婚,把这笔钱带走。你可以见到他们家庭真是各用心机,斗死斗活。北富德已经向我表明态度,他和我之间聘雇关系已经结束。现在我可以自由接受谷太太的雇用了。” “但是,你不能改变财产的权利——” “你还不懂?”白莎道:“法律有规定,不论遗嘱是怎样说的,一个人不可以从自己谋杀的人那里接收被谋杀人的遗产。这一点我知道,因为唐诺告诉过我。现在,你好好坐在这里,你给我猛敲打字机,使办公室看来热闹非凡。我白莎要进去,在肥肉身上好好的咬她一口。” 白莎把下垂的双肩直一下,把下巴向上一翘,恢复了原来的自信态度。“爱茜,我知道唐诺会怎么办。他会七弄八弄把事情定在抽成计酬的协议上。然后,他会用他独有的线索,把谋杀罪钉在北富德身上,把大笔钞票放在谷太太坐着的大腿上,自己分到自己应得的百分比。老天,弄得好可以分她10%,这笔财产可能有75000元。我们会有7500元,妈的一下进入收银机里去。” “是的。”爱茜承认道:“我想唐诺一定会这样做,而且他会做到宓警官不但不气他,反而十分感激他。” 白莎做出决心的眼神,她说;“我正是要这样做。” 卜爱茜对她似乎没有那么大信心。 “首先,”白莎道:“我要做一个好的推销员。我研究过推销术。我要在这个女人身上试用,我要说服她以百分比来计酬。她认为她可以比照一般计日收费来打发我,我会浅浅一笑,但是十分坚决。你看我如何来处理这件事。这次看我耍一点手段。” 白莎一把抓起爱茜桌上一堆信件,也根本不去看一下是些什么性质的。她把信抓在左手,明显地放在胸前,装出幅非常重要职业性的样子,清清喉咙,大步迈过接待室,走进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把门关上,向两位访客抱歉地笑一笑。 她把自己坐进会吱咯发响的回转椅中,清理一下在她面前的桌子,把手中信件向上一放,看向佳露,再看向谷太太,用的是同情的笑脸。 “我知道,现在用言语来安慰你不见得有什么用。不过我还是要说一下,希望你能节哀。” “谢谢你。”谷太太低声地回答。 佳露在这时要表示她的镇静,她打开僵局,一本正经地说:“柯太太,这件事太可怕了。这件事对我妈妈打击太大,我想她精神已经有点崩溃了。” “梅宝就这样死了。对她实在是个大打击。” “别为我担心。”谷太太无力地说。 佳露冷静地继续她的开场白,她说:“柯太太,在我们深谈之前,我们先要弄清楚,你曾经受雇于北富德,但是你们的关系结束了,你现在不再受雇于他,所以我们的谈话你不必向他说起。这种前提,对不对?” “大致上差不多。”白莎说。“他认为我把事情弄糟了,他拍拍屁股走路,我倒真谢谢他有这个决定。” “当然,”佳露继续道:“我们必须十分小心。我们不能有什么直接的指控,至少目前还不可以;但是,我要我们双方都能了解这件事情。我想我们能避开这件不说出来的事实,但是继续进行我们要谈的事情。” 白莎只是点点头。 “反正,”佳露快快地说下去。“我们千万不能失去了自己的立场。你知道我指什么。北富德的秘书正在告你,为了你说她的几句话。” “我不过是为了查清这件案子。”白莎轻蔑地说:“这个可恶的小——可敬的年轻女士——竟恶人先告状。” “我知道你的感觉,但是我一点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可敬之处。” “我的律师告诉我,在诉讼结束之前,她永远是一位可敬的年轻女士。” “但是,在我看来,”佳露绝对地说:“她只是一个小——” 谷太太咳嗽。 “好吧,”佳露顺从地说:“我真高兴她已经离开北富德的办公室了。我一直想她是有一些暧昧的。事实上,她看起来好像办公室是她自己的。” “她对自己的魅力一直十分关心是真的。”谷太太说,说话的语气好像因为受了大的打击,对世事看开了一样。“她的行为蛮有挑拨性的——当然是女性的挑拨。” “妈妈一定非常不舒服。”佳露说:“由我来发言好了。” 白莎转了半个身,面对佳露。 佳露的态度,是一个一辈子躲在幕后的年轻女士,突然在一次事变之下,挺身出来,负起责任的样子。她似乎对自己能控制这里的局势,相当高兴。 “事情已演变成这样,柯太太,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白莎道:“当然,假使我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切是可以安排一定的。我这一行我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能给客户好处就一毛钱也不要收他们的,我发现有的案子以百分比计酬彼此划得来。对客户能有多少好处,我们收多少的百分比。如此我也可以全力以赴。” 白莎停下来,有希望他期望对方。 谷佳露快速地说:“没有错,柯太太。我相信你能使你客户都满意的。” “事实确是如此。”白莎同意道:“再说,一旦我接手一件案子,我一定忠于职守。我是一只牛头狗。我咬住不放,直到我雇主需要的结果咬出来为止。这就是我柯白莎。” 佳露说:“我听说过,你十分能干。” 谷太太把放在眼上的手帕取下。“而且非常忠心于雇主。”她补充道:“柯太太,你们信誉很好,我想客户对你们的服务也一定会甘心多付一点报酬的。” “大部分如此。有的时候,在事先还需要费一些唇舌。”白莎笑笑说:“我发现客户智慧越高,就更会觉得高付我报酬对他们是划得来的。” “我想替我们出力,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佳露看一眼她妈妈,快快地说:“柯太太,我们知道你是忙人,我不客气有什么说什么了。” “我来告诉她。”谷太太说。 “我就喜欢干脆爽快。”白莎道:“你就快说吧——当然,本案尚有一些不便直说之处——但我是快手快脚的。” “彼此了解就好。”谷太太说。 “既然如此,”白莎挤出她视为最甜的笑容道:“你先说你想要什么。” 佳露看着她妈妈等她发言。 谷太太叹了一口气。把手帕在鼻下按了两下,说道:“你知道,我那女儿的丈夫是一个推销工程师。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但是他经常主管某种商品的分销状况,自此赚取一个百分比。” 白莎知道,这是开场白,她不去浪费搭腔的时间。 “当然,最近他没有什么推销的问题。不久前曾有原料问题。厂家定单多,货出不来。这段时间北富德非常倒霉——” 白莎点点头。 “不久之前,他把他所有钱财转入我女儿名下。” 白莎这次连头也没有点,她向椅背一靠,双目注视着谷太太,全神贯注。 “当然,”谷太太说:“其用意非常明显,主要是避免他的债主用法律途径来查封他的财产。但是,他站证人席,宣誓后,完全不承认这是他财产过户给我女儿的目的。柯太太,我对法律不十分清楚,但据我所知,这件转让过户案中,转让过户的目的非常重要。假如转让目的是逃避还债,转让过户就会被判无效。假如不是为此目的,别人不能向我女儿逼债。” “这一次转让是判定有效的吗?” “没有错。” “现在你女儿一死,这笔财产就成了她个人的遗产,不是她和她先生的共同财产了,对吗?” “没有错。” “一笔很数目可观的钱吗?”白莎真心,有感地问。 “是的,数目十分可观的一笔钱。”谷太太冷冷回答,把这一段谈话资料明显结束掉。 3个人各怀想法,室内静了几秒钟。谷佳露突然说:“柯太太,事实的演变是最近几个月来,梅宝和北富德之间处得非常不好。她有理由相信北富德——你知道——他——我是说……” “在外面乱搞?”白莎简单地说出来。 “是的。” “好吧,她以为他有外遇,又如何?” “她写了一张遗嘱,把她所有财产留给我妈妈和我自己。”佳露明确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她亲自告诉我们的。事实上是她告诉我们她在写这张遗嘱。她用电话告诉我妈妈,她正用她打字机在打这张遗嘱。她知道她需要两个证人。我知道冷莎莉是一个。我不知道另一位她找了谁。” “遗嘱现在在哪里?” “问题出在这里,柯太太,”谷太太说:“我女婿把它烧掉了。” “你怎么知道?” 谷太太微笑着下结论。“我想这一点你可以帮得上忙。” “假如我能够呢?”白莎小心地回答。 “假如你能证明,这张遗嘱是在梅宝死后烧掉的,我们能另外再提供一些证据——譬如梅宝在电话中说些什么话。” “遗嘱上日期写的是哪一天?”白莎问。 “我们相信是她死的前一天,4月6日。” 期望中的回答,使白莎脸上现出光辉,天真得如无邪的孩童。“是的,谷太太。这一点我可以帮忙。” “那我太高兴了。”谷太太说。 “这对我们是十分重要的。”佳露说;“经你一说,我们放心了。我对妈妈说过,你肯帮忙的。我对妈妈说:‘假如有人能帮助我们,世界上只有那位我们走进北富德办公室时,已经在里面的那位性格开朗,身体健壮的太太了。’” 柯白莎谨慎地拿起桌上一支铅笔,慢慢地把玩着。“你们,”她说:“心里有什么打算?” 谷太太说:“你只要把事实说出来。不要隐瞒,也不要怕得罪人。你可以先到我律师那里,签一个笔录。然后,假如要上台作证,你也只要把你走进北富德办公室时,看到的说出来。因为我们知道,北富德就在你和宓善楼警官进入他办公室之前,把这张遗嘱烧掉的。” 白莎简直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只要我出面做个证人?” 佳露高兴地说:“柯太太,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找到北富德在办公室壁炉架上烧剩下来的纸灰,一位笔迹专家正在检查这些灰烬,他有可能把它重组,而且十分有把握可以证明这是我姐姐的遗嘱。再说这灰烬是在其他灰烬之上,的确是北富德最后烧掉的一张文件。我们相信彭菌梦知道很多,但是肯说的太少。她当然不肯主动来帮我们忙。不过我们相信你是肯帮忙的。你会实说你走进北富德办公室时,有文件正在壁炉中燃烧。柯太太,你只要证明这一点就好。文件正在壁炉中燃烧。我是后来的。我也会作证,我过去时文件仍在燃烧中——” “等一下。”白莎说。她脸上笑容已完全消失,她眼光又冷又硬。“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另两个女人互相对望着。然后由佳露回答:“当然,应该给证人的规费,我们不会少的。柯太太,你去我们律师办公室来回车资和时间我们负责。” 白莎勉强自己、把声音放平。她问:“你们到这里来,除了要我去作证人之外,没有别的要求,是吗?” “完全正确。”佳露回答。再一次现出她处理事务的能力。“当然,我们付的费用,可以比照规费的最上额。5元、10元的对双方都不是大问题。律师说超过最高规费就有出钱购买证人的嫌疑了。我们双方都划不来,是吗?” 两位女来客笑容地看着柯白莎。 白莎的嘴唇都硬化了。“那倒是真的。我们双方都划不来。就为了划不来。就为了划不来,我不会去作证什么文件在壁炉中烧。我不会去见什么鬼律师。我也不会上台去作证。” “喔,柯太太!你答允我们要帮助我们的。” 柯白莎说:“我答允你们,可以找到你们心目中想找的证据。我是说提供我侦探的能力和服务。” “喔!但是我们并不需要一个侦探。这件事简单、明了。我们的律师说,只要专家把那灰烬证明出来是那遗嘱,其他循理成章,一点困难也没有。” “那么你们付律师的,也应该是一般规费罗,是吗?”白莎涩涩地问。 “不是的,他是以百分比计酬的。” “打赢官司,财产判决归你们,你们另外再付他费用,替你们办遗嘱认证,清理财产,对吗?” “他说过,这些费用是照规费的。” “原来如此。”白莎假客气地说:“我真抱歉,帮不上你们的忙——除非你们觉得需要下个私家侦探替你们调查事实。” “但是,柯太太,一切事实我们都知道了。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作证的证人。” “你女儿死了之后,你倒是很忙的。”白莎道:“律师、笔迹专家,见过不少人。” “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尸体发现之前做的。我几乎可以确定北富德已经把她谋杀了。昨天上午戏都已经确定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我决定不使北富德得到这笔作孽钱。我们对你能找到尸体,真是感激万分的。” “没什么,”白莎快速地回答:“我有更多本领替你们找到更多的事实,假如你们——” “我们的律师,”谷太太顺利地在白莎稍停时插嘴道:“他说,我们已经有了一切的事实了。只缺证人证明这些事实。” “好吧,他说了就好。” “但是,柯太太,你能不能作证,壁炉里——” “恐怕不行。我不是个好证人,我对律师过敏。” “我们的律师说,我们可以给你一张开庭传票,召你来作证人,你不得不来。他认为先和你建立一点友谊关系,会好一点。” 白莎抱歉道:“我的记忆力,最近衰退得厉害。目前我连北富德办公室里有没有一个壁炉都记不起来。当然,也许过一阵后会想起来的。” 谷太太一本正经自椅中起立,正式道:“柯太太,真抱歉,我一直以为不必给你传票,你会主动将事实告诉我们的。” 柯白莎把手伸向她带进来的一批信件,口中说道:“那么不送你们了。” 她看着她们离开办公室。办公室门一关,她忍不住大声骂出一句三字经。白莎房间里没有听众,即使是一句很不雅的三字经,但是效果上差了很多。 她站起来,一下把门打开。 卜爱茜抬头看向她说:“她们离开得很不高兴。怎么啦?” “她们不高兴!”白莎喊道:“我难道高兴?这一对假道学,耍嘴皮子,想占人便宜的宝贝母女!你想不想知道她们想要什么?要我出庭作证,星期四早上,我和善楼去北富德办公室的时候,有些文件正在燃烧——她们只想付我证人规费。她们这两个——这两个——” 白莎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卜爱茜又同情,又好奇。“柯太太,”她说:“跟你那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想不出一句话来骂人。” “想不出?”白莎大叫道:“老天,我会想不出话来骂人!我只是不能决定该先骂哪一句!” 第十九章 星云公寓在管理上就是标榜相当豪华、安宁的居住环境。所以每位访客都必需要先通知接待柜台,把来访的人先杀杀威风。 柜台背后的管理员大概30出头——高、瘦、谨慎,衣着很整齐。他站在柜台后面,面部没有一点表情,看着进门的柯白莎迈动她165磅体重的肥躯,走过设施华丽的前厅,向柜台接近。 这管理员的头发梳得油光雪亮。当白莎像条战舰一样迈到他面前时,他把整齐的眉毛一弯,弯成一个正好使对方要采取守势的角度。 “你早,”他说。用的语调有如白莎是位他经理召来的做窗帘的。倒也并没有以对付商人的口气来对付白莎,但也绝对不是接待高贵宾来的口气。 白莎来这里目的不是交际的。“有没有一位许小姐住这里——许桃兰小姐?” “嗯,是的——许小姐。你是——?” “我是柯太太。” “抱歉,柯太太,不过许小姐突然迁出她原住的公寓了。” “去哪里了?” “抱歉,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有留下转信地址吗?” “是会有人转给她。” “转到哪里呢?” “假如你写一封信给她,我保证她一定收得到。” 白莎气呼呼地看向他。“你给我听着。我是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事马上要找到许桃兰。假如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地址。假如你不知道地址,你把怎么可以找到她告诉我。” “抱歉,柯太太,可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她突然迁出了。” “有人找过她尾巴吗?”白莎问。 “你说什么?我没有懂。” “她迁出之后,有别人来问过她哪里去了吗?” “这一点我也无法奉告。” 管理员经过白莎肩头看向站在白莎后面的一个男人,他穿的是松垂的套装,手里拿了一卷用橡皮筋捆在一起的一堆像合同一样的文件。 “你早,”管理员说。用的是比对白莎说早时更冷、更疏远的语调。 男的来人连客套的话都懒得还一句。他用粗短的大拇指翻着带来的文件。找到他要的一份后,他只是用左手拇指夹在其中一份上面,仍旧用左手拿着这一捆纸张。两只脏脏的指甲夹在文件的最上面。“顶好钢琴租赁公司。”他说:“许桃兰租的钢琴该付月租了。你代她付,还是我上去收?” 这下,管理员受窘了。他看看白莎,对收帐的人说:“许小姐会在明、后天自己和你们联络的。” “她搬走了——离开了。” “合同有规定,钢琴要换地点一定要书面通知我们。” “不过她搬走了,不相信可以问他。” 男人转向管理员。“她到底还在不在这里?” “她——她要我——” “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管理员赌气道:“帐单我来付,我也负责你钢琴没有问题。” “5元。”收帐员拿出一本印好的收据,不太响地用手掌拍在柜台上。“假如她没有通知我们,自己把钢琴换了地点了,那是严重的违约。” “保证你没有损害,而且她会立即和你们公司联络的。” “她就是不能把钢琴搬离这个地址。……5元。” 管理员打开保险抽屉,拿出一张5元面额的钞票,捏一下,横里面拉一拉,拉出啪、啪的声音,放在柜台上上面,他说道:“签你收据吧。”又看问柯白莎,他说:“这位太太,再见了。” 柯太太没有动,两只手时仍依在柜台上,看那男人在一本收据的最上一张签了个字,填上日期,撕下收据,也放在柜台上,顺手把5元钞票放进口袋。他说:“叫她再看看合同。租来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搬家的。” 管理员想说些什么,自动停住了,生气地看着白莎。 收帐员离开柜台,经过装饰华丽的前厅,走出大门。 管理员拿了收据,转身走向放住客钥匙和留信的钥匙小格。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回身把收据放进了保险抽屉的现钞格里。 “几乎忘了。”他说。 “多想想,”白莎说:“你就会多想起一些事的。” 他真的是起疑了。“柯太太,我想你也应该走了。” 白莎犹豫了一下,突然,她转身就走,走出大门。 白莎走到对街,看到一个报摊。她向看报摊的人说道:“一、两天之前,昨天或是前天,对街公寓里有人搬一架钢琴出来。我想知道搬家公司是哪一家。” 那男人说:“帮不上忙。” “你没看到车子上搬家公司名称吗?” “这一、两天,我根本没看到有卡车搬家。当然,我有我的事,不会一天到晚看风景。” 柯白莎跑了4、5家其他的店铺。都没有人见到搬家车或是有人搬钢琴。她走进电话亭打电话回办公室。是卜爱茜接的电话。白莎说:“钓凯子的功夫还在吗?” “什么意思,柯太太?”爱茜问。 白莎说:“许桃兰本来住在星云公寓15b。这里看门的死板得要命。把你自己打扮一下,给在柜台后面的年轻男人上点劲。你就说想要租一间公寓,问他有没有待租的。当凯子先钓住他。” “什么时候出马?”爱茜问。 “马上,而且要乘计程车来。”白莎说:“我会在街角等你。你会见到我的,但我们不要说话。你出来的时候,向我这边走,我会跟上来的。” 白莎挂上电话估计再怎么快,她至少也要等5、6分钟。她走回书报摊,创览一下书报杂志。然后,她又回到街角,去等候爱茜。她看到爱茜进入公寓,在里面混了足有15分钟之久。白莎候在街角,爱茜走过来和她会合。 “怎么样?”白莎问。 “运气好极了。”爱茜道:“那家伙说,单身女子要来租公寓,须要有人介绍。我问他,市长或州长的介绍信可不可以。他叫一个助理带我看仅有两个没有租出去的单位。其中一个就是15b。” “是空的?”白莎急着问。 卜爱茜点点头。 白莎皱眉道:“爱茜,假如你租了一架钢琴。而你要搬家,怎么办?” “我-一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她笑出声来。 白莎突然道:“你当然会打电话到出租公司问一问,对吗?” “应该的。” 白莎下决心地说:“你回过公寓去。告诉他们你另外有个朋友,确定告诉你公寓里另外还有一个空的单位等候着要出租的。问他们为什么不把所有空的单位都给你看一下。然后问他们是不是最近,1、2、3天之内他们曾租出了一个单位。装得神气一点对付他们。他们会上当的。否则他们理也不会理你的。” “看我的。”爱茜道:“他已经对我非常服贴了。你要不要在这里等?” “我等。” 卜爱茜回进去,5分钟就带了消息出来了。“有间12b,一直到昨天还是空着的。一位史太太昨天搬进去。” 白莎露出她的牙齿来。“好家伙,这个管理员。多半是他的脑袋想出来的诡计。好吧,爱茜,你可以回办公室去了。” 白莎回进电话亭,打电话给星云公寓。她说:“一位史太太留话说,要我打这个电话接12b,有这回事吗?” “这等一下。” 电话接进去,一个女人的声音谨慎地说:“哈罗?” 白莎道:“这是钢琴公司。下面的人付了月租,说你搬了一个公寓。” “喔,是的。我高兴你打电话来。我本来就是要找你们。是的,谢谢你。” “公寓是在同一大楼,同一地址吗?” “是的。” 白莎道:“这情况的确少见,我要来看一下,可能要你付5角钱。” “没有关系的,我付你们好了。” “我现在就在你的附近。”白莎道。 “可以,我等你来。12b。我知道,应该先通知你们的。” 白莎走回进星云公寓里去。管理员抽口气看向她,要开口说话,但是白莎理也不理他,直向电梯闯。管理员快步用公事化的样子赶上去。“抱歉,”他说:“这里没有经过通知,外来客人是不可以上楼的。” 白莎甜甜地向他一笑。“12b楼的史太太,请我自己上去的。”她说:“我才和她在电话中谈过。” 管理员得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白莎向开电梯的小厮说:“我们上吧。” 柯白莎敲门的时候,听到门里面有人在用电话说话。过一下,电话会话中止。柯白莎把门敲得更响。 房间里面没有声音。白莎拉了嗓子说:“桃兰,你放我进去,还是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出来?” 门打开。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满面怒容,敌意地在门里面瞪着白莎。“有人告诉我,”她说:“你一直在楼下——” “我知道。”白莎说:“下面的管理员不喜欢我。我也不见得喜欢他。不过,目前你还是让我过去好。” 白莎有力的上臂,只是一扫就把体重相差颇远的女人拔过一旁,自己走进公寓房间,对钢琴点一下头,选了一只最舒服的椅子坐下,点上一支纸烟。 还在门口的女人说:“这一类事情有个规定。你知道吗?” “我知道。” “管理员说可以报警,撵你出去。” “他说得出来的。” “是的,我相信他的。” “但是不会去做的。” “为什么?” “因为我和警察是一路的。我一句话,他们就把你捉起来。他们会拖你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问你问题。新闻记者会赶来抢拍你的镜头。而且——”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我要和你谈谈。” “下面告诉我,你是柯太太,” “是的。” “他说你可能是个侦探。” “笨人有时也会触对头的。” “柯太太,我能不能请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以呀,”白莎道:“把门关起来,过来坐下来,把胸中过重的负担放下,和我谈谈北富德。” “我不想谈北富德。” “那就谈他太太。” “我听说她窒息死了。” “没有错。” “我从来没有机会见到过她。” “她从你那里收到过一封信。”白莎说。 许桃兰太太没有出声,像对这句话完全没有反应。 白莎道:“看来换一个公寓单位这种主意,是出自楼下那只猪脑袋的。但是,好人,叫我做你,就不会搬这样一次家的。因为,别人看来要怀疑你的。你可以想像得到,你的照片在报上出现的时候,下面附着的一行印一些什么——‘许桃兰太太,警方宣称在她得知北富德太太死亡后,立即用假名搬迁了一个公寓。许桃兰太太在北太太尚活着时,即与北富德有暧昧关系。’” 白莎把烟灰弹入一只烟灰缸。 许桃兰太太突然看起来要哭了。 “你——你想知道些什么?” “你能告诉我些什么?” “没什么可说的。” “很好。”白莎热诚地同意她说:“记者最喜欢你会如此态度。继续你这种似哭尚未哭的样子,什么也不说,然后他们会另外照张相,在下面加上一句:‘把北富德送上死刑台的女郎说:‘没什么可说的。’” 许桃兰突然坐直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把北富德送上死刑台。” 白莎重重地吸一口烟,什么也不说。 “北太太威胁要杀掉我。”许桃兰突然把脸上可怜兮兮的样子除去说。 “她死前多久威胁过你?” “同一天。” “你做了什么,使她要杀了你?” “什么也没有做。” 白莎道:“好人,假如我没有表示有兴趣,你不必怪我。这一套我们见得太多了。” “这次是完全真的呀。” “你怎么会正好碰上她了?”白莎问。 “我没有碰上她,她电话找到公寓来——老实说,这是为什么我要换一间房间的原因。我希望她要有什么行动的时候,她找不到我。” 柯白莎把脸低着看自己的烟头,免得对方自她眼睛看出她心里的兴奋。 “这是她第一次用电话找你?” “是的。” “她说些什么?” “这是我听到女人能说得出最恶毒、最毛骨悚然的话了。” “我看现在有进步了,假如你老实一点,也许我可以在许多地方帮你忙。” “帮什么忙?” 白莎抬起头来,和许桃兰四目相对。“我们彼此先要了解,”她说:“对我自己有益的时候,我才帮助你。我是个侦探。我已经打听这件事很久了。我知道很多事情。对你,这本来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对我嘛——家常便饭而已。你现在可以什么都说出来,也可以什么也不说。你说,我也说。你不说,我打电话报警。” “你等于是逼我开口。”许桃兰神经质地笑出声来。 “我没有这样做。”白莎反唇说:“我说随你的便。” 许桃兰前后她想了一下。柯白莎让她有足够的时间。 “好吧,我愿意讲。” 白莎只是凑前把烟蒂捏熄了。 “柯太太,你也是女人,我可以向你说女人不能对男人说的话。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女人要嫁第二嫁,才能真正快乐,可惜许多人连着两次机会都不会把握。我的朋友是做矿的,他说好的矿其实是有大量中等值钱矿石的矿。他说,好的丈夫也如此中等度的满意,但是不断的有快乐。他说许多女人花费全力去找大家心目中的金钢钻矿,——这种矿脉多半是一开即香的。天下那有开采不完的好矿呢?” “北富德是什么矿?”白莎问:“金钢钻矿?” “不是的。北富德是我快乐之矿。他是一座比一般中级矿石要好一点的矿。” 白莎点上另一支烟。 “我想再见他,”许桃兰说:“幸而我来了。” “这次你不会放过他了?”白莎问。 许桃兰摇摇头。从她眼中有了成熟的智慧。她说:“他变了。” “什么地方变了?” “我告诉过你,他只是比一般中级矿石好一点点的矿,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他竟自以为是十足的一座金钢钻矿了。他做超出他能力的事了,而且几年来一直如此,所以他害了他自己。” “我看你最好少用譬喻。”白莎道。 许桃兰笑了。 白莎说:“看你,说出来之后轻松多了。现在可以谈北太太了。” “星期三早上,北太太打电话给我。她根本没有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机关枪一样,她要说的话可能早已有计划在心的。她说:‘许太太,我对你非常清楚。不要想逃避,也不要否认。你以为能把时间退回去,那是没有办法的。他是我的,反正我也不会让出来的。我告诉你,我是危险得很的。必要时我会给你颜色看的。’” “你有没有说什么呢?”许桃兰停下的时候,白莎问。 “我想说,但是我有点怕,所以我说不出来。她反正也没有要我说。她只是停一下吸一口气。然后,使我真正怕她的话才说出来。她说;‘我是一个做事十分彻底的女人。我屋子里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假装在这里做佣人,在我背后就和我先生搞七捻三。你可以问问她好了,想占我的便宜,有什么结果。’” 许桃兰的嘴唇,因为颤抖,紧紧闭住,停止说话。 “只说了那么多?”白莎问。 “话只有那么多。接下来一大堆笑声。笑声怪异得很,一半神经质的,叫人毛骨悚然。你没有听到,你想像不出它的恶毒。” “什么人先把电话挂断的,是你,还是她?”白莎问。 “她。” “之后呢?” “一时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好。我慢慢觉得第一件事当然先应该把电话挂回去。我一直在发抖。” “假如你真像你自己说得那么无辜,”白莎道:“即使半夜敲门,也不该那么吃惊呀。” “柯太太,我和你说实话。北富德曾经给过我不少快乐,假如我当时决心和他厮守,我会看着他,不使他做太浮的生意。我知道他的长处,也知道他的缺点。” “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白莎问。 “只是这样,柯太太,我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我决定再回来照顾北富德。” “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但是反正我一定要把他弄回来。” “良心发现,嗯?”白莎问。 “可能吧。” 过了一下,白莎道:“当然,刚才你说那女人说的话,不过是你想到她说过的话。实际上和她说的是有一点出入的。” “我几乎完全照她说的每一个字,和前后次序学它们给你听的。那些话像是刻在我脑子里,错不了的。” 柯白莎小心地选了一支香烟,慢慢点着,深吸一口,把烟吐入室内的空气中。 “她说到那另外一位女人,她说发生什么了?” “是那怕人的笑声——” “别管那笑声,她说另外那个女人怎么啦?”白莎问。 “她说去问那位想在背后占她便宜的女人,有什么结果——我之后看报,知道了那女佣死在她地下室了。” 柯白莎随意地说:“你自己把自己弄得乱糟糟,是吗?” 桃兰后悔地承认道:“谁说不是。” “假如你把这个实况告诉大家,看起来你是有目的的在拆散北富德的家庭。要不是你把北太太逼得自杀了,再不然——”白莎停下来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许桃兰。 “再不然怎么样?”桃兰问道。 “再不然就是你把她谋杀了。” 许桃兰自椅中直直的坐起,她又吃惊,又生气。“柯太太!你这是什么话?” 白莎道:“名画。假如你杀了她,你反正会这样做作一下的。假如你没有杀她,辩论也没有用。我问你,你听到她死了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她可能是被谋杀的?” 许桃兰直直地看着白莎看过来的眼光。“有。”她说。 白莎转头去看她自己手中袅袅在上升的烟雾。她说:“我倒有些后悔我来看你,听你说你的遭遇了。” “为什么?” “这种事我不能不告诉宓警官。而我现在又不想去看那个不通人情的人。” 白莎担心地自椅子中站起来。“假如他是一座矿,每吨矿石目前值不了20元。但是,假如一切照他的心意发展,他马上会变成一个金钢钻矿。” “柯太太,”许机兰说;“男人嘛,就只是男人,那有没有缺点的男人呢?” 已走出门的白莎转回身来,仔细地看着许桃兰。“你扮这个角色扮得真不错。多愁善感,为自己未来幸福挣扎。我不管你是不是做作给我看的,你要认为我会真正相信你,我就去自杀给你看。” 第二十章 白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北富德正在她办公室等她。他看到白莎进门,他就自椅子里跳起来,在白莎能看清楚他是谁之前,他说:“柯太太,我是来道歉的。我要尽一切能力来补偿我对你的不礼貌。” 白莎背靠着才跨进来的大门,用无言责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给我如此好的服务,”北富德道:“只是我自己不识货,我现在自己走进了险境,我要和你谈谈。” 白莎犹豫着。 北富德——到底是一个好的推销员,一下就说中了白莎的痛痒之处。“我不在乎要付你多少钱。”他说:“你说多少钱我都付你。” 白莎步向她自己的办公室方向。她说:“进来吧。” 卜爱茜问道:“柯太太,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白莎着向自己手表,突然想起,她说:“喔,是的,已经是星期六下午了。没有了,爱茜。你可以回去了。”她又回头看北富德道:“进来吧。” 北富德走进办公室,担忧地在一张椅子坐下。 “你有些什么困难?”白莎道。 “完蛋了。” “怎么回事?” “他们要用谋杀罪整我了。” “有证据吗?” “证据!”北富德叫道:“我那宝贝丈母娘和小姨子,挖空心思在回想以前发生的每一件事——只要对我不利的,她们都想得出。你看那还了得。” 白莎只是坐在那里不吭气。 “还有。”北富德道:“还有那种警官拿去的;神秘兮兮的第3封信。我一定要知道里面说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一定是在说我和什么别的女人搞七占三。” “又如何?” 北富德沉默了一下,下定决心地说;“我一定要知道,这封信里说到的女人是什么人?” “这样,嗯?”白莎说。 “别误解,柯太太。” “我怎么会误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把你意思说出来听听。” “我只是想知道别人说我些什么。” 柯白莎一面想,一面点上一支烟。“会有什么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这还不够呀。” 白莎不吭气。 “反正,”北富德说:“他们指控我有烧掉我太太的的遗嘱。老天,我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当初我把所有一切归入我太太名下时,我太太同时写了一张遗嘱,把她所有财产以我为继承人。现在她们说她有张新遗嘱。我大吃一惊。她会另立遗嘱一事,从来我都没有想到过。我当然认为她有三长两短,一切财产都归我的。” “那岂不太糟了。” “怎么说?” “这是你要杀她的动机呀。” 北富德倒吸一口冷气道:“冤人就是如此冤法的。假如我说我知道她已另立新遗嘱,他们会说我把新遗嘱烧了;假如我说我不知道另外有新遗嘱,于是我就有了杀人动机了。说我为了财产杀死了梅宝。” 白莎道。“也许他们会说你杀死了梅宝,然后发现了新遗嘱,于是把它烧掉了。” “这正是他们假想我已经做的。” “你做了没有呢?” “当然没有!” “你和南先生的这件公案,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柯太太,这就是我来抱歉的一件主因。假如我放手让你去做,这件事可能已经结了。但是,我犯了生气的老毛病,我把这件事交给了一个律师。” “变成什么样了?” “什么都不对了。律师联络姓南的,姓南的今天早上到我律师的办公室。早先在昨天晚上,梅宝的尸体发现后,我就联络那律师,但一直联络不上。他家里说他出城去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是在家的。他太太在招待一批客人。他们故意叫女佣对所有来电部说不在家。” “今天早上呢?”白莎问。 “今天早上,我们在律师办公室见面。姓南的腋下带了一份报纸,不过还没有看过——甚至还没有翻过。我急着想把这件事解决。混帐律师侵吞吞,一点不急,咬文嚼字,一句句地在研究协约怎么写,将来两方没有纠葛。弄得姓南的也不耐烦起来。他向椅子一靠,双腿一捆,点了支烟,打开报纸要看报了。我试着通知这鬼律师,但是他正选了一本判例书,在找一件类似的案子——为我好,当然。他不要我付了钱,以后案子没有完全了妥。” “又发生什么了?”白莎有兴趣地问。 “姓南的翻过第一版,在第二版上头条新闻就是梅宝的尸体被发现。” “他怎么样?” “他的反应,你想也想得出。他站起来,蛮有礼貌地向律师笑一笑;告诉他不必花时间推敲协约的内容了。他说,经过考虑,除非照当初判决条例全数照付,外加利息和诉讼费用之外,他不会作其他让步的。要知道,他现在知道梅宝死了,梅宝的财产应该全部归我了,他只要一状告到法院,法院就可以执行,除非我照他要求的还他,否则梅宝的遗产我一毛也用不到。” “这下难搞了。” “一下子我损失了19000元。等他把利总算出来,还不止这个数。” “真衰运。”白莎同情地说。她打开办公桌抽屉,双目看着北富德,她自抽屉拿出那只取自北富德留在理发店大衣口袋里的眼镜盒。她把眼镜盒放在办公桌,正好在北富德鼻子下面的桌面上。 显然的,北富德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是在干什么。 “柯太太,要知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那种主动,和有决心的性格。我需要你的智慧,你的办事能力。所以——” 关着的门,响起敲门声。 “老天!”白莎道:“我忘了叫爱首先把前门锁上。她回家了,一定是别的客户——” “告诉他你正忙着,”北富德说:“就说你一点空也没有。柯太太,你这一段时间我包下来。这次我真的有钱了。我可以付你不论你——” 柯白莎自她咯咯会叫的回转椅上站起来,走过去向着门吼道:“我正忙着。办公室已经打烊了。今天周末,我们下午不办公。什么人也不见。” 门把手在旋转。门被推开。“喔,不办公吗?”宓善楼警官的声音说。 白莎用全身的重力推向办公室的门。“滚出去,不要进来。” 宓警官自开了一条缝的办公室门,已经看到了北富德惊慌的脸色了。他说:“少来这一套,白莎,我要进来。” 白莎生气地说:“去你的。”把门又推上一寸。 宓警官在门的另一面,加强了他的推力,白莎全身的重力加上吃奶力气,也难以抵御。 “来呀!帮我忙呀!”她向北富德求救。 北富德没有动情。显然的是吓坏了,不敢行动。 宓善楼警官把门推开。 白莎瞪了眼说:“这是我私人办公室,你不能随便闯进来。” “我知道,白莎。”善楼和气地说:“但是我既然进来了,不带走你的客户,我是不会出的。” “不行!你管你一个人立即给我滚出去。”白莎大喊道:“我和这位我的当事人还有话要谈。我有权在我自己办公室接见客户,你要有什么事找我的客户,可以在走廊里等。你——” “抱歉,白莎。”善楼说:“哪里我也不会去等。我有一张逮捕北富德的逮捕状。罪名是第一级谋杀。” 北宫德想自椅子中站起来,但是他两股太软了,拒绝执行脑子的命令。他喉咙里嘀咕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白莎生气地说:“不论怎么说,你给我出去5分钟。北富德正准备雇我。我正在和他讨论他要花多少钱,才能雇用我的服务。” 宓善楼没有动。 “5分钟就好。”白莎请求道:“这是我的饭票,不收钞票,我吃什么?” 宓善楼向白莎笑笑。“好吧,白莎,你一直对我不错。你——”他的眼睛看到了桌上的眼镜盒。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白莎造成的大错,是一把就把它抢过来。宓警官的大毛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从她手中把眼镜盒拿了下来。 暴怒的白莎转过桌子的一侧,想把盒子抢回来。但是她没有走到一半,宓善楼已经把眼镜盒子打开。 活动的假牙,白色是白色,金色是金色,相互辉耀。 “岂有此理!”宓善楼不相信自己眼睛,轻声,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地说。 北富德瞪出一双大眼,看着眼镜盒,大叫道:“老天!你不能这样对付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知道谷太太和她女儿佳露来这里看过她,但是我不知道她会用这方法来出卖我。我告诉你,我对这玩意儿一点也不知情。” “我——”善楼用单调的声音说:“也弄不清楚了。”他看向柯白莎,问道:“这玩意儿从哪里来的,白莎?” 白莎想说什么,突然把嘴闭紧。她什么也不开口。 “你说呀!”宓善楼道。 白莎说:“你给我那5分钟。之后我才肯讲。” 宓善楼现在露出牙齿来,是冷笑。没有一点善意的。“现在你没有什么5分钟,1分钟也没有了。白莎,你自己也完蛋了。” 北富德喊道:“我也不要和她单独在一起。她是个出卖自己雇主的人。她想陷害我。” 宓善楼就用白莎桌上的电话接警察总局、他向电话说:“我是宓善楼。我在柯赖二氏侦探社里。北富德在这里。我现在带他送来,要先关起来。一位柯白莎也在这里,不要关起来——不过先要把北富德关起来之后,我还要问柯白莎话。你们赶快派个人过来,我要这个人看住柯白莎,直到我回来。我不要她见任何人,而且我有空要问她话的时候,要她立刻能回答我。” 宓警官把电话放下。他把手移向自己皮带,叮当地拿下一副手铐。 北富德惊吓地问;“你要用这个吗?” 宓善楼已经不再笑了。“你真他妈问对了。”他说:“假如我认为你还有一点天良,我可能不会用这个对付你的。” 第二十一章 时间在柯白莎办公室的挂钟上无所事事地溜走。宓警官派来看住柯白莎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个子,他读报纸,用一把截纸刀修指甲,默默地吸烟,就是不肯交际耍嘴皮子。他对这办公室曾发生的一切,一点兴趣也没有。 整个下午,白莎曾用不少籍口,想让他开口,每次都被有礼、简单的短句所阻断。 起先,白莎用的方法是宣称自己有权通知自己的律师。 “我看你这样称得上妨害自由了。”白莎说:“我有权和我律师通电话的。” “电话不是在这里吗?” “你不反对?” “警官说你要公事公办,我们也公事公办。” “什么意思?” “我们就把你带回总局,以事后共犯名义收押你。到时,你要请多少律师都可以。” “但是,你不能一直把我留在办公室呀。” “当然不会的。” “我有权想走就走。你不能留住我。” “是的。” “那么,为什么不准我离开?” “没有呀!” “好,那我就走给你看。” “可以,”他说:“不过宓警官有过明确指示,你只要跨出办公室一步,我就逮捕你,把你送去总局。” 白莎怒气地说:“为什么?” “宓警官只是想保护你,”那警官说:“没别的意思。他怕现在逮捕你了,你名字上报了,你私家侦探生涯也完了。警官是在帮你忙。” “你们要关我在这里多久?” “看宓警官怎么说。” “宓警官什么时候会‘说’?” “办完他现在在办的事之后。” 有两次,白莎说要去洗手间。警官默默同意,跟了她走到走廊中的女洗手间门口,就在门口等,等她出来,又跟她到办公室。 白莎找了一些办公室的工作做。写了两封私人信,勉力自己装出没有被吓僵的样子。 6点钟的时候,警官打电话到她就近的小餐厅,要他们送咖啡和三明治上来。 白莎把三明治吃完,把半热不烫,温温的咖啡喝掉。“这也能饱肚子?”她说。 两个人没有因为这件事起争论,因为警官说:“我也觉得像没吃饭一样。” 7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响。 “我来接,”警官说:“哈罗……是的……是警官……好的……ok……我懂了……嗯哼……多久?……好,再见。” 他把话机放上。 白莎尽力把恐惧藏在眼后。她装出希望一切已解决的样子,看向警官。 “还没解决。”警卫说道:“那家伙不肯承认。警官要我再在这里守1个小时。假如事情没有解决,我们只能把你带去总局收押你。抱歉。我们给过你一切机会了。” “给我机会!”白莎挪揄地大叫。 “我是这样说的。” “我也听清楚了。” “你听清楚了,但是你没懂我的意思。” 僵局就如此维持了半个小时。然后那警官渐渐松弛下来。他说:“星期六的下午,还不是本来有半天应该休息休息。你硬以为我们在整你,我自己还不是也被别人整在里面。说起来,你是在整我。” “我又没有叫你留在这里。你可以走你的呀。”白莎道。 他笑笑道:“那个姓北的家伙,好像有两把刷子。” 白莎不吭气。 “那最后一封匿名信,的确等于打了宓警官一巴掌。我相信你也松了一口气。” 柯白莎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在拍纸簿上乱画无意义的图形,免得对方自她眼睛中看出她心中的渴望。她不经意地说:“你说的是第三封信?” “嗯哼。那封把彭菌梦牵过这塘浑水去的信。” 白莎说:“这个小——可敬的年轻东西。”她又转变为不在意地说:“那封信,我只在宓警官把它抢去前匆匆地看了一下。” “把彭菌梦拖下水,弄得她昏头转向是没问题的。”警官说。 “她在告我,要我10万元。这个小——可敬的年轻女士。” 警官把头向后一仰。“她有什么混蛋地方,值得你一再可敬呢?” “原来如此。” 白莎道:“据我看,那最后一封信含含糊糊的。里面并没有什么你可以称为具体证据的。” “一起在一个旅社登记,”那警官说。“我再也看不出有比这,更具体的了——晦,这里冷起来了,我有点抖了。” “星期六下午,大楼的暖气不开的。” “嘿!真希望有什么酒喝一口。” 白莎在拍纸簿上画一个3角型。“我在衣帽柜里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值班的时候说是不准喝酒的。”他说:“我有这个缺点,我可以一、两个月不碰那种玩意儿,也可以喝一、两口就不想再喝了。但是,有的时候,我一开始喝,就喝呀喝的没有一个底。最后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喝过了头。我就是因为这个,几次升级没有升成。要不是因为喝酒,谈了1、2次公事,否则我早升上去了。” 白莎两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铅笔尖端。“那玩意儿我只有在真正疲倦的时候,才来上一日。有时太冷了,也用它暖和一下。我终觉得喝上一口比挨冻要好一点。万一伤起风来,更划不来。” “我也如此想。老姐,你要是正好有一瓶在这里,你该把它拿出来。看你不像个小气人。我相信喝了你的酒,你也不会多嘴的。” 白莎把酒拿出来,又拿了2只酒杯。警官一口把他的一份喝了,又看向酒瓶。白莎连忙再给他倒上一杯,这一杯了像上一杯一样,立即下了肚。 “你够意思。”他称赞白莎道。又看看酒瓶。“好酒。” “是,最好的威士忌。”白莎同意道。 “老姐,你救了我的命。我差点着凉了。” “也许你真感冒了。不必客气,自己动手。这一瓶酒也不是我买的。一个客户带来庆祝一件案子办成的。” 警官看向瓶子,他说:“不行,我从来不一个人喝闷酒的。我还没有这样大的瘾。” “我这不是也在喝酒吗?” “你还在品那第一杯酒。” 白莎把酒干了,又倒出两杯酒。 喝了酒的警卫变得多言,又通人情。他的名字是贾克,他深信宓警官对白莎不错,正在给她一切机会不要受到伤害。他说白莎这下很糟,宓警官在保护她,希望能不把她拖进去。她曾经在盲人那件案子中帮过宓警官很大的忙。警官是很念旧的。不过这件案子白莎明显混进去太深了。一切要看北富德肯不肯认罪了。假如北富德不把白莎牵进去,宓警官也不会节外生枝的。 白莎希望知道北富德有没有招认了。 “我想他会的。”贾克说:“警官在电话中不能告诉我太多。不过他说他用了各种压力。他说他希望午夜前能让你自由。” “午夜,还早得很哪。”白莎道。 “万一他必须扣押你。不知有多少个午夜你要度过,才能自由呢。”贾克向她说。然后自动地快快言道:“好了,白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不必担心。宓警官会把你救出来的。你知道的。” 白莎又倒出另外一杯酒来。过不了20分钟,威士忌酒瓶变成老握在贾克手上的东西了。他也忘了早先说的,一定要白莎和他一起喝酒了。他会管白莎倒酒,但是他不停忙着给自己倒酒。白莎装样地也在喝酒。即使如此,也喝了他1/3量的酒。 “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慢慢地品这种好酒。”他说:“但是我喜欢干杯。一次一杯,是我的脾气。也不容易改。白莎,你是个好蛋。无怪宓警官喜欢你。看来,他们把暖气又打开了,是吗?我认为这里好冷,但是现在热起来了。只是有点闷。你感觉到了吗?” “还可以。”白莎说。她现在不怕对方看自己的眼睛了。她从桌子看向对面坐着的警官,眼睛水汪汪的,脸红红的。贾克把手伸进长裤口袋,把腿伸直,两只足踝交叉起来,整个人向椅子边上缩下去一点。 “你也上夜班?”白莎问。 “经常。” “上夜班能睡得着吗?” “习惯了哪里都能睡,”贾克把眼睛眯起,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光线太亮不行。刺得人眼睛发癌。医生说现代人都不肯给眼睛有合适的休息。” 白莎看着他,有如一只猫在阴暗处看一只在太阳光里的小鸟。 贾克的头点动了1、2次,下巴会下来了,突然警觉地把眼睛打开。 白莎垂下眼来,继续用铅笔画她的图案。她发现不用圆规要画几个3角形的外接圆,还是不太容易的。耳朵中听到呼呼声,她抬起头来,觉得自己也有醉意了,不过神智还是十分清楚的。 “善楼有没有逮捕彭茵梦?”她问。 “没有吧,怎么啦?” “想办妥这样一件谋杀,北富德一定得有1个女同谋。他一定得有1个女人打电话给他太太,骗她去那车库。假如他和彭菌梦有一手,我相信彭茵梦就是那个我们要的女同谋。” “喔!”贾克受了酒精的作用,热心地反应道:“你的想法真上路。” “而且我认为所有的这些匿名信都是这可恶的小骚蹄……可敬,都是这可敬的-一小骚蹄子写的。” 贾克不懂地说:“她为什么要写信控诉她自己呢?” 白莎突然有了新的概念。“当然是为了撇开别人对她自己的怀疑。在寄出信件之前,她已经知道北太太死了。她也知道,事情有一些意外,并没有像她想像中那么顺利。她知道,这样一封信可以转移别人对她的怀疑。你看,目前在你们警察的心目中,她只是北富德的情人,而不是北富德的同谋。” “喔-一你可能——说的没有错。”贾克挣扎着想起来拿电话。“要告诉宓警官吗?我来看-一他电话几号-一得想一下。” 贾克把头放在手上。把头搁在桌上,集中脑力在想。 几秒钟后,白莎看到他宽大的肩头一松,双臂向左右一垮,上身平平趴在桌上,电话机被撞得几乎摔在地上。白莎想扶他一把,但是他已经鼾声大作,嘴里呼出来的都是威士忌的味道。 白莎小心地把自己会咯咯叫的回转椅退后。她站起来,觉得自己也有点飘飘然。她用手轻轻地扶着桌子,站稳、用脚尖走向办公室门。 在她背后贾克不安地移动一下,嘴里咕噜地在说什么听不懂的话,舌头因为酒精作用,大得在嘴里滚不过来。 白莎小心地把她私人办公室门打开一条缝,慢慢地挤出去。她小心地把门带上,捉住了门手,不使门锁发出声音来。 天已经全黑了。但仍有足够亮光使她能经过接待室,不致撞到家具弄出声音来。她摸索到办公室大门门把手,走出走廊前,她还确定一下,把门锁上了。 第二十二章 北富德的家,是一个典型的南加州,富有墨西哥味,附有车库和地下室的平房。这房子尚有前后空地,在这一带这已是不多的了。 白莎把车慢下来,四周观察着。一路来的时候,她疯狂地开了半小时的车程,为的是摆脱万一有的跟踪车辆。倒也不是她觉得会有人跟踪她。而是她即将想做的事,不希望有人打扰了。 北富德的房子目前是全黑的,但是白莎无法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她把车停在路角,把灯熄了,引擎熄了,下车把车门锁了,把钥匙丢进皮包。她自己沿人行道走回来,走几级阶梯,来到北家大门口。她按门铃。她等了10秒钟,又按铃,这次她按久一些。 门里面没有动静。她试一下大门,大门是上锁的,于是她绕着走到房子的后面。和房子在同一建筑的车库,门向前开,在房子西侧,向后约退后20尺。后门的步道在房子东侧。 白莎沿了去后门的步道走,看到露出在地面的半窗,那是地下室采光、通气用的高窗。就是在这地下室,冷莎莉的尸体曾经躺过。围着房子走,白莎试每一个门和窗,所有门窗都是闩上的。她绕回屋子前面,试车库的门,车库也是上锁的。 白莎计穷了,再一次爬上门前的平台,把手充满最后一个希望地伸进信箱。 她的手指尖摸到一支钥匙。 白莎把钥匙拿出来,插进大门钥匙孔,大门门锁打开。她把钥匙放回信箱,把信箱关起,自己走进屋子去,把门自身后关上,确实听清楚弹簧锁‘克力’一声锁上。 一心在想,小偷进入他人的屋子,第一件事应该是先看好一个出路,柯白莎白皮包中摸出一只小手电筒,引导自已经过客厅、餐厅、备膳室和厨房。她在后门门上发现钥匙就在匙孔上。她把手门锁打开,仍让后门关着。自己开始观看房里的一切。 白莎一向自称,只要她走进房子,绕一圈,就可以知道一点住在房子里人的情况。她感到整幢房子现在都动荡不安。她不知道这起因于什么,还是房子四壁对住客心理的反射,还是母女对女婿、姊夫憎恨的回响,还是先入为主知道冷莎莉死在这里地下室,还是北太太的灵魂回来归煞了。 白莎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房子风水不好,是房子本身有一种煞气,迫使住在里面的人心理和人格发生改变,因而发生了凶杀案,而房子现在正满意地在等待,等待第2件凶杀案的再现。 即使像白莎那样体壮又不信邪,还是打了一个大寒颤。“去你的,”白莎自己对自己说;“又不是个小女生,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这里再变得出什么花样来。你已经倒霉倒足了,再不想办法就要坐牢了,唯一希望是能在这里找到什么特别证据,否则宓警官不可能原谅的。” 她完成了这房子东侧几个房间的巡视后,通过一侧门,发现门里是是两侧都有几个房间的一条走道。右面有扇门能向另一过道,一面是一间卧室,另一面,是通车库的门。白莎嗅到腐湿、发霉的味道。她的手电筒,在完全黑暗的双车车库巨大空间之中,发挥不出力量来,照不到什么东西。一侧靠墙,是工具和工具桌。各种工具杂乱堆置,显然没有内行在管理。这车库也兼作房子中无合适位置放置杂物的堆积场——一有一只老式木制衣箱,一件男人厚毛衣,一件油得发光的风衣,几只纸盒子。垃圾已经很久未清理了,垃圾堆里有旧的火星塞、废电线、旧轮胎和轮胎盖。 白莎退出车库,把通车库的门关上,开始看走道中其他房间。下一个房间,白莎认为是佳露的卧房。房里挂着几张年轻男人的海报,房中飘着化妆品的香味。房内的浴厕有一只小体重计,洗手池上玻璃架上有沐浴精等杂物。 白莎试看下一个房间。这里正是她要的。这是朝向屋前,以一个浴厕相联的两个卧房,都用多节的松木做装饰。近端的房间明显是男主人北富德的卧房。向里的一间,自然是女主人北太太的。白莎的目的是北海宝的卧室。 柯白莎匆匆地测览一下房中摆设后,立即走向衣柜,仔细地看柜里挂着的衣服,她要找一件只有女人才不会忽视,而在男性侦探言来,不可能看到它重要性的证物。 宓警官在案子开始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件案子每一点都指向一个男人。冷莎莉当时正用一把10寸长的利刀在削洋芋的皮。梅宝看起来像是因为杀了人要逃走,但是,一衣柜好的衣服她一件也没有拿,只带了几件普通衣服,连化妆品也没带一件? 不论是什么人,替她仅装整理出要带走东西的,一定会有疏忽,留下什么线索。也许,就在屋子里,什么地方,暂藏着只箱子,里面是假想中要给梅宝带走的东西。 柯白莎弯身检查梅宝衣柜,用手电筒光照向衣柜的角落。手电筒光在近距离、密封的衣柜中,效率还是很好的,没有什么已整理好的箱子。木制靠墙的衣柜底上有堆木屑。白莎纳起眉头,伸手用拇指和中指捡起一些,在两只手指中看一下,挣一下。木屑是松木,成螺旋的。在两只手指一捏下变成有松木香味的淡黄汾末,这是新自木板上钻下的木屑。 白莎自这些木屑,几乎可以说出钻出这木屑的螺旋钻是多大口径的。 但是,衣柜里没有孔洞。 白莎一寸一寸用她的手电筒查衣柜四周的木板。柜底、柜壁、天花板、衣柜里就是没有一个洞。 “岂有此理,”她自己对自己咕噜道:“赖唐诺在这里就好了。这小子有头脑!我现在越陷越深。再找不出什么特别花招,我是死定了。衣柜角上,有这么一堆钻下的木屑,意会着什么呢?有人钻了一个洞,但又使洞消失了。洞能补起来看不到吗-一会吗?还是真有这个可能?” 白莎又一次使用手电筒出击,忙上忙下,用手用眼检查衣柜内的每一寸地方。 她太专心于发现的难题,因而忘了她周围的险境了。房间里,什么地方,突然发生一下门被碰上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有如一下点四五口径手枪的爆击声。 突然回到现实,又惊恐于目前自己的窘状,柯白莎停住在,趴着的位置,侧耳细听。 她听到清楚的脚步声,较不清楚女人说话声——然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白莎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准备了后门的脱逃路线。她轻轻站起来,踢足站在床边再静听一下。现在声音清楚一些了。进门的人进了厨房。她听到餐碟碰到另外一只餐碟的声音,又听到厨柜关门的声音。 多半是谷太太和谷佳露回来,在厨房里准备消夜呢。 白莎放弃用后门作脱逃路线的计划。她想起前门,但是又发现走过那条长走道实在太危险。于是想起了车库,又想到女佣房及通车库的短通道。她决定试一下。 白莎把鞋子脱了,夹在膝下,打开房门,走上走道。现在厨房里的声音听来更响了。她清楚地听到一只猫‘瞄呜’地叫了一声。 原来如此,她们是在喂猫。 白莎听到有人打开冰箱,又关上冰箱,然后是佳露的声音,声音非常清楚,她说:“妈妈,我告诉你,这些谋杀案,他们都会推在北富德身上,要他认罪的。他活该,我会帮他们忙的。吊死他,还便宜他呢。” 白莎希望听到谷太太怎么回答,但是她没有回答她。 白莎把手扶住墙壁,慢慢的前进,就怕弄出一点声音来。现在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难了,好像一切出路都已被封锁了,但是,在这走道中被捉住的话,真是要死路一条了。 佳露说:“我个人对猫没有好感。这一只早晚我都要丢掉。它从来没对我亲近过。我要去弄点润肤油擦擦手。每次碰了这只猫,手上都有味道。” 突然,在白莎尚未来得及警觉过来,厨房门的门把手一转,一条光线目半开的厨房门射向走道。 白莎把手电筒交到左手,左腋下尚还夹着那只鞋,她把身子站直,先做出了一付正经八拉的官式化姿态来。但是,不知为什么,佳霸并没有立即出来去找擦手的润肤油。她显然是一下又改变意见了。白莎听到她又离开门的方向回进厨房。经过半开的厨房门,白莎现在可以听到“啪哈,啪啦,啪啦——”猫舌头在舔盆子里牛奶的声音。 现在已经没时间来犹豫了。柯白莎尽量小心不做出声音,但是快步的走向车库方向。她把门自身后关上,车库里黑暗、霉湿的环境使她反而安心了很多。 她在一只木箱上坐下,想穿上鞋子。过份的神经紧张,她双手仍发抖。她不敢打开手电筒,所以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她在生自己的气,运气不好,时间不够,脑袋也不够灵活。 鞋子穿好,白莎走两步走向车库的大门。她突然停下来,车库的一角有一种特别的光线辐射出来。墙上用钉子挂一只铜制圆形的气压计,光线是从这背后射出来的。白莎小心地把气压计移下,墙上有一个整齐的圆形小洞,直径大约有一英寸。 经过这个小洞,光自墙壁另一侧射过来。白莎向小洞窥视过去,什么也看不到,有一层薄纸挡在洞的另外一方。 这时,好奇心的驱使。白莎已经忘了自身的安危。长时间的侦探天性促使她要研究个究竟。显然是有人在用这车库要窥视屋子的内部。那亮光来处应该是梅宝卧室的样子。白莎自工具堆里找到一支细长的起子。她轻轻把起子塞进洞去。起子在壁的另一面碰到了轻轻的抗力。白莎试了一下,另一面一定是一张单页的年历,挂在梅宝卧室的墙上,把这个洞遮盖起来。假如她能把这年历用起子拨开。她就能看到梅克卧室的情况了。一定是有人利用这个洞做北太太的情报。所以,要把年历移开一边,一定不会太困难。有危险被发现的时候,只要把起子收回来,年历自会回复到原来位置盖住小洞的。 白莎小心地顶着年历把起子移向一侧。年历移动,而且滑到起子的一侧。白莎听到梅宝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用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吹了一下口哨。 白莎的好奇心已经积聚到了极点了。她把起于移向相当大一个洞的一侧,尽量靠向墙上。把眼睛凑向现在已经没有东西挡住视线的洞口。 他可以看到北太太卧室的一大部分,看到佳露坐在北太本梳妆台镜子的前面。双手在互搓着润肤油,看着自己镜子中踌躇满志的表情。 白莎在看到佳露打开北太太梳妆台一块翻板,向内摸的时候,看得更为出神了。镜中反映出佳露的胜利表情,好像是一路领先的拳师,准备对对手最后一去似的。 佳露拿出一只电话,在电话上快快拨了3次,她说:“询问台,请找一下一位南乔其的住宅电话号码。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停了一下,她说:“谢谢。” 她挂上电话,白莎听到她有效率地拨了一个当地电话。又听到她说:“哈罗……哈罗…是南先生吗……男先生,我没有当面见过你,但是我姓谷,是谷佳露……对,是北太太的妹妹……是的……我发现一些非常特别的证据。我想你也许会很有兴趣和我会面。是有关北太太被谋杀的事的。是,我说是谋杀,南先生……我知道你急须钱用,我姐姐一死,你似乎得到不少好处。你——” 白莎在镜子中看着佳露的眼睛。佳露现在更自信了,眼睛也抬得高一点了。佳露换个姿势,使自己坐得舒服一点。突然,白莎看到她眼睛中露出惊恐的表情。白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然后,白莎看了一下镜子,她知道了,佳露在镜子中看到墙上年历被伸出自小洞的起于推向一侧,斜挂在那里了。白莎自己知道自己太大意了,这样长一条绳子,挂下这样长长一张年历,要是一斜的话,任谁在房里都会发现,逃不过一般眼睛。 “妈妈!”佳露大声惊叫。 白莎忙乱地把起子一下松手。听到起子排落在卧室的地板上。年历在对测回到垂直的角度。柯白莎转身—— 像是天上眼石一下压上她的头,随后陨石向各个方向爆开,眼前金星直冒。有一件极冷的东西敷上白莎的脸颊,就留在上面没有移开,白莎的理智远远的,幻幻的,在告诉白莎,那是车库的水泥地面。 第二十三章 白莎神智还未恢复清楚之前,先对声音发生了反应。说话的声音不断刺激她,她勉强自己要先懂这声音的意义。睡在那里,脑袋一阵阵发痛,白莎听到“谋杀”,渐渐她知道,谋杀是阴谋杀人。 突然,一阵血流通过什么地方,打开了茅塞,她都懂了,也清楚了。 白莎猛一下把眼睛张开,马上立即又装样闭上,宓善楼,板着脸,正在和谷太太、佳露谈话。显然的,宓警官是刚才赶到现场的。白莎决定暂时装着神智昏迷,免得宓警官逼她对这一切要立即解释。 是佳露十分激动地在说话。她说:“……弄着头发,突然看到墙上年历斜在那里。是什么东西把它推弯的。警官,这种事连瞎子恐怕也会看到的,太触目了。我看过去,看到这玩意儿戳出在那里。我起先以为是一支枪,我又看到一只会转动的眼珠。我大叫妈妈。我大叫的同时,那起子落进了房间。那时我才知道不是枪,是只起子。年历也掉落在老地方了。 “妈妈在厨房喂梅宝的猫。她跑进来看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我疯了。那是因为起子一落下来,年历就归回老地方的缘故。” 谷太太接着说:“好女儿,我怎么会以为你疯了呢?不过我知道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你脸色吓得发白,两只眼睛楞着在看那只地上的起子,像是在看才咬过你的一条毒蛇。” “反正,”佳露说:“我请我妈妈立即去车库看一下。有人在车库里。我们2个同是跑上走道,妈妈在前。是她先看见这个男人。他弯身在看柯太太——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昏在地上的是柯太太。那男人手中有一棍棒——白颜色的。看来像是用纸包好的白铁水管。不过一开始我认为这是白纸包的一把刀。” “那个男人见到你们怎么办?”善接问。 “他抬头,看到我们,威胁地舞动着手里的武器,向我们走过来。” “你见到他脸了?” “没有,车库里暗得很,只能见到体形。我可以告诉你他身材,但是看不见他的脸。妈妈也没有看到—— “是高瘦的还是——” “不是,是普通高,我有一个印象,他穿着很讲究,是个绅士。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使我有这种想法,也许是衣服很合身,也许是他动作不像粗人,反正——我这样说,自己也觉得很笨。” “没什么,没什么。”善楼道:“可能你讲得很有价值。之后又如何? “这就差不多了,那个男人跑着经过我们。妈妈想阻止他,被他揍了一下。” “就打在我的肚皮上。”谷太太生气地说。“我反对佳露刚才说的话,这个人不像绅士。绅士怎么会打女人。” “他是用拳头打的吗?”善楼问。 “不是。”谷太太生气地说:“好像是用棒子的一端我的。吓都吓死了,搞不清楚。” “之后又如何?” 佳露说:“之后他经过走道,进了房子。我怕妈妈真受伤了,我以为他捅了她一刀。要知道,我一直以为这是一把刀。我一直问妈妈有没有受伤,我们听到后门碰上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到后面去看看?” “我是很怕,”谷太太说:“但是我更生气。我们马上赶到后门去看了。他是经过厨房逃出去的。猫在桌子上,眼睛又圆又大,他的尾巴竖起,身体鼓得像只汽球。” “这只猫对陌生人都是这德性吗?” “不是。这只猫是十分友善的。”谷太太说:“后来我对佳露说过,从猫的样子,好像猫认人那只猫竖起所有的毛,是真的在怕。它眼睛滚圆滚圆,也是怕的表示。” “就好像这个男人是一只追过它的大狗。”佳露说。 “好,我们再研究一下,以免弄错了。”善楼道:“你,大叫‘妈妈’。柯太太立即就把起于脱了手。那份年历也立即回复到了原来的位置,是吗?” “是的,而且几乎同时,我听到‘碰!’的一下,好像车库里有什么重的东西落到地上,我那个时候已经吓得没有时间去分析这是什么声音了,因为我一直以为从洞里伸出来对着我的东西,是一支手枪。柯太太这样吓我,实在是不应该的。” “嗯。在你们追到后门去回来之后,发现柯太太没有死,只是被打昏了,所以你们打电话报警,是吗?” “是的。” “你们说,房子里进了小偷。是吗?” “是的。” “你们应该说这里有暴力侵害,警察会来得快一点的。”善楼稍有责怪地说。 “我们怎么知道警察办事还有快慢,而且当时乱了手脚。2个女人在家里,吓成一团。” “这也是真的。”善楼说。 柯白莎现在自己知道,是睡在一张床上。她还是把眼睛闭着,心里明白:佳露始终没有提到她曾经用电话和南乔其联络。 谷太太说:“看来侦探都是老一套。偷偷摸摸打一个洞,来窥视别人的私生活,但是她这样对我们-一” 志警官说:“我不太相信这个老鼠洞是她打的。” “当然是她。高度正好供她这样高低的人来偷看。由她来看,正合适。”。 善楼道:“打这样一个洞要工具,要时间。在车库和卧房之间还有一道防火墙。当然,这个洞的高低可以提供我们打洞人的身高资料,但是,这个洞,一定要在这份年历背后,也是洞打在这高度的原因之一。我认为这个原因还比身高原因重要。” “真有趣!无论如何,柯太太在用这个洞是事实、你看我们该如何处置柯太太?该不该把她衣服脱了?我和佳露可以把她衣服脱了,让她好过一点,该不该请个医生来。” “我会用电话请个医生来,”善楼道:“不过我还要先在这里看一下,了解多一点。假如医生说她不宜移动,这里怎么样?能让她留一、二天吗?” “当然,那是没有问题的。目前我们有一些不便,那就是我们目前没有佣人了。但是她留下来我们没问题,热们会招呼她的。其实,我们很喜欢她的直爽性格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我们希望她能做一次我们的证人,她乖戾得很。她好像认为我们应该贿赂她。” “这个我最清楚。”善楼道:“好了,你们帮忙给车库里的警察去讲一声,是我叫他们去后门,在后门门把上采一下指纹。你们不要再去碰后门。事实上。你们最好不要碰屋子里随便什么地方。” 柯白莎闭住眼睡在那里。听到她们的移动声,听到房门轻轻的关上。宓善楼说:“白莎,怎么样?头还痛吗?” 白莎感到这是个陷讲。她保持身体一动不动。宓善楼走过来,坐在床沿上。“白莎,少耍这种花腔!早晚你总要面对现实的,倒不如早点见一下公婆。” 白莎还是不吭气。 “我又不是笨人。”善楼有点不高兴地说:“我不断在镜子里看你的改变。我看到你张开眼睛,又快快闭上。我当然知道,那是因为你怕见我的面。” 白莎道:“可恶!留我点面子,会死呀!” 她张开眼睛,把手按向头上,摸到粘粘的东西在头发上。“是血吗?”她问。 善楼露齿道:“车库地上的油渍。你现在真乱糟糟。” 白莎向四周看一下。她是在女佣房里。睡在女佣床上。她挣扎着把自己坐起来。开始的时候房间一直在转,然后她坐直后反而好了一点。 “感到怎么样?”善楼问。 “好极了。我看起来怎么样?” 善楼向一只梳妆台一指。白莎一转头,自镜子里见到自己的样子。头发上粘了不少油滑的半流体,一块块塌在头上。左须侧闻得到油腻的味道。眼睛死死的,有点翻白。“老天!”白莎道。 “正是如此。” 白莎面向他。“好吧,怎么样?” 宓警官不得已地说:“抱歉,白莎,我看你自己把路都走绝了。” “怎么会?” “我知道你有事情在隐瞒着我。”善楼道:“我不知道你隐瞒的是什么事,或有多严重。我没有办法叫北富德招供。所以,我一定要把重点移到你身上来。我知道逼供你是没有用的。所以我打电话给你办公室,指示那个看住你的警官,叫他和你喝点酒。告诉你,他有时是个酒鬼,叫他和你演一出戏,看你会出什么花样。其实你一出办公大楼的门,就有人跟踪你了。” “岂有此理!”白莎说:“我浪费我最好的威士忌来招待那只猩猩,你现在来告诉我这是你安排的一出戏!这瓶——”白莎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宓警官的唇边挂上了笑容。“正是如此,白莎。” “你混蛋!那瓶好酒,我是用来招待肯付钞票的客户的。” “贾克也这样说,他说这是10年以来我给他的最好差使。” 白莎搜肠挖肚地想找些词汇来骂宓善楼,但是善楼先开口道:“我派了两个人在你大楼前等着跟踪你。”他的脸色一暗。“可恶的是,你把他们甩了。这两个人现在回头去做交通警察,在马路当中打太极拳去了。” 白莎道:“这不公平.他们相当精的。我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跟踪我。我只是一路自己小心而已。” “我相信你蛮小心的!他们说你像热锅上的跳蚤一样,终于把他们甩掉了。好吧!你到了这里,发现什么了?” 白莎说:“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的。” “不见得。”善楼说:“至少我就不相信这个洞是你钻的。再说,我相信这个洞是从卧室钻向车库的。假如是你钻的,你会自车库钻进去,不会自卧室钻出去——-” 门铃声响起,宓警官停止他的说话。他听了一下激动的女人说话声音,他耐心地继续说下去道:“白莎,你一定要告诉我有关北太太假牙的问题,还有这副牙桥又怎么会到你手上去的。这假牙不在尸体嘴里。这不是一个重要线索,但却是个相关线索。但是假牙在你办公室,在北太太眼镜匣里发现,就不同了。现在,我们要知道,这副假牙,你是那里弄来的”。 “假如我不告诉你呢?” “那对你就太不利了,白莎。你自己混进了这件谋杀案去。假如证明你在一件谋杀案里得到了证据,但是你不交出来给警方。你真的要糟。保证要糟。” “假如我告诉你呢?” 宓善楼道:“困难就在这里。白莎,你反正要糟。你不能有谋杀案的证据而不告诉警方。最近你们老有这个毛病。赖唐诺干过几回,不过给他七弄八弄跳过去了。他是靠运气呀!早晚你们要倒霉的。你看,你也想用他的战略,不是摔得鼻青脸肿吗?你现在正是这样。” 白莎倔强地说:“好吧,既然无论说不说,我都保不住吃饭的执照,我就死不开口,看你把我怎么样?” “有一点可能我还没有告诉你,”善楼涩涩地说:“你告诉我,我觉得你还有一点点道理,我吊销你的执照,但是不剥削你的自由。但是你不说出来,我们把你关起来;起诉你是个事后共犯。” 白莎道:“我认为这假牙是个证据,但是我弄不清能证明什么,所以正想弄弄清楚。” 宓善楼道:“我同意你这一点,白莎。我也想弄清楚。”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谷太太站在门口,她对警楼说,“抱歉,打扰了,见到柯太太醒了,真好。不过我们太高兴了-一佳露找到她自己真正的生母了。来。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孔太太,这位是宓警官-一这位嘛,”她快快地加上一句:“是柯太太。” “宓警官,你好。喔,柯太太,我们见过。抱歉,听说你不太舒服。” 孔太太自己倒像非常舒服的,非常有自信。白莎坐在床沿上,油湿了的头发,一块块塌向胜的一侧。她扇着扇着自己的眼皮在看孔太太,但是她问佳露道:“那么。是你亲自主动找到她的罗?” “不是的,”谷太太回答:“孔太太一直在想找到她的女儿。当然,以前是她自己放弃领养的。然后这件案子发生了,她自报上报导,不知凭那一点认为佳露就是当年失散的女儿。她来这里,按铃。我马上就认出来了。我当时见到过她。当然,现在佳露大了,有两个母亲,也没什么关系了-一”谷太太瘪瘪嘴,向警官和柯太太耸耸肩,摊摊手。 白莎突然向住露吼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宓警官,你打了一个电话给南乔其先生?” “因为这和这件案子没有关系呀。”佳露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打电话问问南先生,问他和北先生的民事官司、能不能两不吃亏再研究一下。柯太太,这和车库里发生的一切有关连吗?” 孔太太说:“真不巧,我大概选的来访时间不太合适!我真抱歉,但是——” “我只是希望把这里最新的发展,让宓警官也进入情况而已。”谷太太说,一面看宓警官有什么表示。 宓善楼点点头。“我看这两件事也没有大多的关连。只不过——” “他奶奶的!”白莎突然脱口而出。一下把自己自床上跳起,站在地上。 “怎么啦?”谷太太关心地问。 “怎么啦!”白莎叫道:“我来给你看怎么啦。” 她走到门旁,一下把门碰上,把门闩闩起来。 孔太太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告诉你什么意思!”白莎说;“事实上,我还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可以偷偷走到我后面,用一根棍子敲我的头,然后溜走。不过,这一次不同,你只要动一动,我就给你看我有多凶,保证把你拆散,拆散到没有人能把你拼凑回原来的样子。” 谷太太向宓警官说:“你代表法律。你怎么可以站在这里,允许这种事发生?” 宓善楼将牙齿露出来,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我当然也不会去阻止这种事发生。” 佳露含蓄地说:“那头上的一下子,一定把她打糊涂了。柯太太,你正在找一个不愿多事的人的麻烦。” 柯白莎吼向佳露。“你给我闭嘴。你比你叫出来很早之前,就看到墙上年历在动了。我在看得见卧室里情况之前,就听到过你和什么人在说话。那一定是你叫你妈妈出去,要把我头开花。之后你们造出来一个什么男人做的事。你那和南乔其的电话,只是装装样的,目的当然是引开我注意力,集中精力听你怎么会和南乔其联络。所以,你才问104,目的让我知道你要打给什么人。引我留在老地方让你妈妈来打我——” 谷太太说:“我会告你乱开黄腔。我一生都没有这样受人污蔑过。我——” “少来这一套!”白莎说:“没有打到你,就自己把罪往自己身上拉。我说佳露的妈妈,是指亲娘,10月怀胎的亲娘。” 孔太太把头向后一仰,大声笑出来道:“5分钟之前,我真的10几年没有见到佳露了,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包尿片呐。” 白莎说:“我在这方面不像赖唐诺那么聪明,但是一棒子再打不出意见来,我还能做侦探?谷太太对你清楚得很,你也一直认识谷太太的。谷太太就是不要佳露知道这一段关系。谷太太给你一个限制,不准你接近佳露。但是事情有了突然变化了,你用一个没有事先联络,突然未按门铃的籍口,出现到这屋子来。嘿!这种事,事先不联络,自己到门口来按铃,鬼也不会信。我不知道是你去找到佳露,还是佳露终于找到你了。多半是佳露找到你了——因为你一定有个协定,不能去找佳露的。假如要我来猜,谷太太一定有什么你的把柄,你要去找佳露,谷太太就会把你的什么丑事有证有据地给佳露看。这些证据,一定是放在一只盒子里,藏在这房子什么地方的。我们这位鬼头鬼脑、亲爱的佳露,急于知道自己妈妈是件么人,找到了这只盒子,因为要找东西,她一定偷配了梅宝卧室的钥匙。知道了这位孔太太是生母,她当然急着去找她了。孔太太怕女儿知道生母坐过牢——也许-一旦是女儿倒一点也不在乎。要知道,佳露知道北太太立有遗嘱,所有财产归北富德,所以谷太太一定要破产了。我们这个假慈悲、假道学。花惯了钱、见钱眼开的佳露,不会甘心就这样放弃的。” “你说什么鬼?”佳露讥诮地说:“不过我不想阻止你,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你说完了我再来问你,你能证明多少?” 柯白莎问宓警官。“我还有道理吗?” “你说你的,白莎。是你把自己的头颈尽量的向外在伸。等你发表完全文之后,你会需要一大堆律师来替你打民事毁谤官司。一不过,就我个人言来,我倒是一个很欣赏你才能的听众。” 白莎道:“佳露把遗嘱烧了。” “是在北富德办公室壁炉里烧的。”白莎说:“而且,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好也在那里。再说,宓警官,你自己也正好在那里。” “壁炉里正好有东西在烧。我赶去要拆穿彭菌梦诡计的时候,正好壁炉里有一些文件在烧。那时一阵的大乱。每个人都在看茵梦,佳露走进来,说是在外间没有看到有人,所以自己进来了。你该记得,她移动位置,一度她前对着那只壁炉。同时壁炉里又烧起了一阵新的火焰。” “没错,白莎,这一点我当时也注意到了,只是一乱没有再想起来。”善楼喊出声道。“血口喷火,没这回事、”佳露喊道。 白莎说:“现在我都知道了。她在找到有关亲生母亲文件的时候,她也找到了海宝的遗嘱。遗嘱说所有财产都遗赠给她的丈夫。假如梅宝没有遗嘱,已经公证全属梅宝私人的财产,可能会分成2份。一半给丈夫,一半给妈妈。但是有这遗嘱,丈夫得全部遗产。猜想北富德一定知道有这样一张遗嘱,是当然的事一因此,我们甜蜜的小佳露会做什么呢……没问题,她要她妈妈帮忙一起做,她取到遗嘱,把遗嘱上北富德名字挖掉,为的是万一将来笔迹专家会真的神到把原文全弄出来,而后,她把遗嘱带在身上,要在一个将来可冤枉是北富德烧掉的地方,来把遗嘱烧掉。这就是她来办公室的本意。没想到一切对她那么有利,壁炉里有火,而我们每一个人的精力,正都集中在彭菌梦身上。佳露移动到背对着壁炉的时候,把遗嘱抛下去,等到合适的时候,说出海宝会有一张遗嘱,把钱留给谷太太。之后都是谷太太的戏,她们找了一个笔迹专家,去北富德办公室,把灰烬弄出来照相。专家真不负所望,有办法证明灰烬的最上面一页,的确是北梅宝的遗嘱。他没有办法把遗嘱中条例重现,即使可以,遗嘱的受益人还是找不出名字的,因为,我们聪明的佳露预防工作做得太好。” 佳露说:“妈妈,我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听这疯女人的无稽之谈。” “当然不必。”孔太太接腔说;“依我看来,这女人的确是疯了。” 宓善楼,脑子完全被某件事占用了,心不在焉地自背心口袋摸出一支雪茄。又自背心的下口袋摸出一支火柴。他把雪茄屁股用嘴咬掉。“我也认为白莎疯了,”他承认道:“不过,后来她说到佳露背着壁炉,把遗嘱抛进壁炉去。老天,一点也没有错。我清楚地记得,在她背后,有一阵新的火焰升起来。我当时以为她裙子起火了,心里正在想我真倒霉,因为当时大家都在等候摊牌的时候,我不希望有一点点意外,使大家的注意力转向。佳露,你抛进壁炉去的是什么东西?” “没有!我看你也疯了。” 善楼说:“这就对了。我知道你抛了什么东西进壁炉。假如你有什么合理的解释,说出来,我会信的。但是,你要是死咬着你没有抛东西进——” “喔!我记起来了。”佳露说:“我手上有封信,一张广告的宣传单在手上,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壁炉里有火。我几乎把这件事全忘记了。” 宓善楼自自己吐出的青烟中,露出牙齿,向佳露一笑道:“谁说你聪明,你中我计了。老妹,是不是你承认把广告抛进壁炉了?” “是的,不过是连那信封,我-一” “那么,你们的笔迹专家怎会说,最后烧的一张文件是那张遗嘱?你的广告信应该在最上面呀!” “我!”佳露恐惧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转身,不是去看谷太太,而是看向她生母,孔太太。 孔太太很安定,有身价地说:“好女儿,我不会去和他们争辩的。很明显官员是向着这女人的,所以,我们告她毁谤,目前不会占便宜的。正确的方法是我们应该立即去找律师,由律师来决定怎样告柯太太。我知道一个律师最喜欢接这一类案子。我们现在就去。叫了马上告这位太太。” 宓善楼警官很佩服地看向孔太太。“避重就轻,顾左右言他,”他说:“你的本领不错呀!我也听得懂,你讲了那么多话,目的是叫宝贝女儿在见到律师之前,不要多开口。” “见到律师之前,暂时不要控告别人毁谤人格。”孔太太温温地说。 “目的是一样的,要先见律师。”善楼坚持地说。 “不见律师怎么样?坐在这里再听你们来污辱我们?” “不必。”宓警官决断地宣称道:“我要你们统统去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做笔录。马上就走有什么反对的没有?” “当然反对。我一生从来没听过这种专横的手段。” “我也反对。”谷太太说:“我们先要见律师——” 宓警官看都不看她们,蹩起眉头看向白莎。“这件谋杀案破得真辛苦。”他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墙壁上的洞,”白莎说::是从卧室钻向车库去的。年历也是从里面挂在这个洞上的。起初我以为洞是用来偷看的,现在看来,这个洞另外还有一个主要用处。” “什么?”善楼问。 “我比不上唐诺。”白莎抱歉地说:“但是--” “这我知道。”硬警官说:“但是你可爱的地方也是无人能及的。你说吧,对于那个卧室墙壁上的洞,你有什么看法。” 白莎满足地向他一笑。“我不是个机械匠。我的体型也不适合趴在地上检查证据。但是你最好去看一下北太太汽车的排气管,看排气管外面有没有新鲜的刮痕。 “我跟踪的女人自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她手里的猫在摆动它的尾巴。猫要跟它喜欢的人出去兜风的时候,不会做出这种狗的动作来的。猫在生气的时候才竖起尾巴来摇。假如我跟踪的真是北太太的话,这只猫为什么不跟着窒息呢?猫也该关在车库里,像北太太一样呀! “我告诉你,我还没有来这里准备跟踪北太太之前,北太太就已经死了——所以,这个墙上的洞,就变成非常非常重要了。你倒自己想一想。” 善楼皱起眉头,“岂有此理,白莎,这一次我又要让你脱钩了。有关你‘违警’的事,我有权免究的。” 白莎长叹一声。“别以为我不感激你,早就知道你面恶心善,还是通人情的。” 第二十四章 柯白莎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塞在卜爱茜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好了,”她高兴地宣称道:“今天是星期一的早上。全新一周的开始。” 卜爱茜点点头。 白莎道:“你拿你的速记本,爱茜。我要你管我写封信给唐诺……亲爱的唐诺:白莎才被混入世界上最浑帐的一件案子。我真希望你能在这里帮我忙。这件案子几乎把白莎拖垮了。但是正当山穷水尽的时候,白莎竟能冲出困境,以胜利姿态出现。” “宓警官,一如往昔,在白莎给了他最重要的线索后,全权接管本案。我看我还是从头说起比较好——” “爱茜,怎么样,我念得太快吗?” “不快,我赶得上。”爱茜说:“你仅管念。你准备给他全部详情吗?” “是的,我想他会喜欢,你看呢?” “我想他当然会喜欢的。” “好吧,我们来开始,我说到哪里了?喔!是的我在告诉他这件案子、好吧,速记开始,爱茜记下来。一个男人叫北富德的,把全部财产记在他太太名下。他的丈母娘有一个领养的妹妹——佳露。北太太和她妈妈尽力在使佳露不知道生母是什么人。丈母娘,谷太太快破产了。她打电话给女儿梅宝,求帮忙。梅宝没理她。佳露是个自私自利、鬼计多端的小娼妇。她的经济来源全靠养母。她也恨死了梅宝。她生母孔太太知道这一切,但是因为她自己坐过牢,不想给女儿佳露知道,所以没有来认。谷太太也知道这一点。” 白莎停下来。她问爱茜道:“太复杂一点吧?” “不会,唐诺会懂的。” “我也认为他会懂的。”柯白莎说:“我们继续吧。孔太太现在很有钱,请了一位私家侦探叫做冷莎莉的,到北家做女佣人,以便随时知道北家的一切。佳露,我已经说过,一直恨梅宝,很得要命。她看到一个机会,可以除去梅宝,弄到一笔财富,找出她生母是什么人,一石数鸟。唯一要做的是在梅宝睡觉的时候,把她送上西天。所以她在梅宝的卧室里,钻了一个洞在墙上。房子是墨西哥式,建材用的是多节松木板,钻个洞不是件难事。她在车库接了一个橡皮管,一头接上北太太汽车的排气管,一头通进墙上的小孔,自己出去玩清晨的网球,以取得不在场证明。北太太是出名的睡懒觉的。她先生也习惯在上班前不去叫醒她。佳露回家当然看到她亲爱的老姊死在床上了。取掉橡皮管花不了太多时间。她知道北太太关照过北先生,11点钟之前一定要把车子开出去,加饱油,如此梅宝可以开去车站接妈妈。当然。北富德不知道她准备去什么地方。” “本来这是一个完整的计划,但是半途出了错。女佣莎莉不知怎么也会在梅宝的房里,也中了一氧化碳的毒,死了。也许是梅宝那天恰好把她叫进来有事。也许是莎莉找梅宝有事。也许她们在商量菜色,反正,原因是再也不会知道,因为2个人都死了。” “当佳露回家的时候,她心里很高兴,虽然那天早上雾太厚,不能玩球,但是很多人可以做她不在场证明,因为她在球场混了很多时间。她回家发现什么呢?不是1个尸体,是2个尸体。她本来准备说梅宝是心脏病发作死的。但是2个人同时无疾而终,太过份了一些。现在,她手上有2个尸体,而北富德在1、2个小时内随时会回来。 “这时,佳露又学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尸体,和心脏病的尸体,颜色不一样。 “她惊了手脚。谷太太应该是上午11点自旧金山到达洛杉矶。到时尸体有可能已经被人发现了。再说,要养母来掩饰她的谋杀罪,她也没这个把握。在这之前,佳露一定联络过她的生母,知道生母的过去。一个坐过牢的人,多半不会再敢犯谋杀这种大罪。佳思假如事先过她共谋,她一定不会鼓励她去做的。不过,一旦女儿已经做了,出了毛病求她帮助,她会发挥母爱,补偿过往没有好好照顾女儿,尽一切力量救她的。尤其这样一来,女儿在衡量生母及养母哪一位较重时,她会又占一点便宜了。” “反正,佳露一招呼.亲妈妈就出马。她匆匆来到北家,把尸体荡起,用打字机打封信,放在北富德会发现的地方。她能想像到,北宫德一定会把信送到一个私家侦探那里去的。北富德完全依照她们计划做了。他来找我,要我跟踪他太太。这是件容易的事。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太太。北富德也没有等到他太太自屋子中出来,指给我看这是他太太。我只是像一般人一样掉进这陷讲去,把自屋子中出来,穿北太太衣服,带北太太宠猫,走进北太太车的女人,当成北太太。于是她们把我带去了她们将来希望北太太尸体被发现的附近。那边车库主人是北太太认识的人,她知道屋主出门度假,至少有2个礼拜不会回来。她们摆脱我,想把事情套在北富德身上,为了栽脏,她们把北太太的假牙拿下来,放在北富德眼镜盒里,放进他大衣口袋里。孔太太使用北太太的打字机,写了不少匿名信,第一封看似自邮局寄来的,实在是打字后放意抛在餐厅地上的。她们说服谷太太,对她长途电话中的真正主题不该说出来,应该改为梅宝告诉她,她收到一封匿名信。孔太太做成‘北太太”在11点钟离开房子,为的是去见3封匿名信的写信人、北富德又把大衣忘记在理发店里。孔太太急着要知道大衣哪里去了,因为假牙的线索才是吃定北富德的致命伤。” “当然,孔太太经由她请的侦探冷莎莉,对北家内部事情一清二楚,更何况佳露再把一切补充完全起来,冷莎莉顺便也在探查北富德,因为她认为北富德和他女秘书有染。事实上,这也没有错,冷莎莉还为了这个原因,约好北富德办公室对面一个牙医生,在牙科治疗椅上躺了2个钟头,结果给她发现了另外一个旧情复燃的许桃兰。” “孔太太利用冷莎莉的报告,打电话给许小姐,自称是北太太,诉说已经把冷莎莉杀了,恐吓许小姐是她的第2个目标。其实,这时北太太和冷莎莉早就死了。她们期望许小姐会报警。但是许小姐公寓里一个猪脑袋的管理员认为报警对许小姐不利,不但得不到保护,反而会有很多报上的不当宣传,会影响许小姐名誉。所以,他出主张替许小姐换了一个公寓房间。害得白莎白费了不少牛劲。” “唐诺,亲爱的,我将不会把所有一切细节-唆给你听。为这件案子,我越陷越深,左冲右突,挣扎着想杀灭一条血路、现在看来虽然笨手笨脚;但结果还算满意。白莎想念你以往能一切坦然处置,天塌下来还有畏人先倒霉的味道。白莎不行,白莎生气,白莎焦急,白莎抱怨.白莎受伤。不过最后白莎还是想通了。之后,宓善楼接手,在他手里,她们岂还能不招?2个年老女人不见律师死不开口,年轻的佳露怎会是善楼的对手?什么都吐了出来。说出来叫你不信,佳露反而变了检方的证人,转头来咬了她生母和养母,她就是那种狗养的女人!” “这件事后,世界上最浑蛋的事跟着发生了。叫你猜100万年,你也猜不到的、宓善楼说要娶我做他太太。真是昏了他的头。起先我真想扯了嗓子大笑,不过现在我有点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有的时候,他表现不错的。何况,他内心对你钦佩万分。唐诺,他认为你身上有100磅脑子,我也相信。彭茵梦告我诽谤的事,也因为善楼的安排,撤销了。他挖掘她的过去,发现这只可敬的小骚蹄子以前动不动控告别人排谤她,她在这一行上得过不少好处。另外;她和他老板当然有不清不楚的事实。莎莉曾有证据报告过孔太太。孔太太在第3封匿名记里提到过全部事实。那个假正经、假道学的烂污秘书!她竟敢告我,害我一定要去看律师研究对策。这贼律师起火打动,要了我25大元。事情解决后,我告诉他不需要任何对策了,他还是要25元照收。唐话,白莎现在心软了,因为最后我还是付了他2元半。他可恶,他的建议一毛不值。” “回头来,我还要告诉你宓善楼警官的事。他说我是他的福星。他喜欢我的勇气、直爽,和做事的方法。他的求婚,我还在考虑。怎么样,爱茜?我快不快?” 卜爱茜抬头,真心佩服地说:“你这几天的确活动范围很大,快手快脚是没有问题的。” “我在问你,我说得有没有太快,你跟得上吗?”白莎说。 “抱歉,”爱茜说。一面把铅笔放回速记簿上,“我速记很快的,你尽管说下去。” 白莎想说什么,然后突然停下来。“我想这已经够了。”她说:“我们留一点让他去动动脑筋,这样也许不到假期结束他就要回来了。你可以在上面写一个附记:北富德给我们的酬劳,是以他太太遗嘱中所值百分比计算的……喔!去他的,你简单点告诉他,这件案子收入不错,可能所得税征收起来会要白莎的命!” 白莎用双手把自己自椅子中撑起来,迈向自己私人办公室。 “要是有什么新客户来,”她转头言道。“看老娘再独当一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