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冰火边缘》 第1章 夏至之所以选择在高考前夕给温安旭写情书,其实就是给自己的今后做选择,高考是个分水岭。 学生食堂里,一个偏避的角落,两个室友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帮她参考内容,修改病句,室友两个都是写情书极有经验的人,这一方面的优势,摆出一副谁都不要跟我争的架式,就这样,三双眼睛对着一张花笺小纸做斗争。 修改的差不多了,自认为已经情意绵绵而又不太显得特别花痴,夏至开心的笑着,再换上一张新纸重抄上去,字写得工工整整,眼看着大功告成,三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还是夏至好,表白成功了就是打鸡血,高考那还是个事儿吗?不成功的话……” “不成功,我就答应我爸去国外读书,永远不回来了。”夏至满是情意的望着手上的情书,一个字一个字再看过去,反复咀嚼,嘴角上不由自主弯起一缕柔美的弧度。 只要一想起温安旭,夏至的心里就会泛起一阵一阵的甜,他是校本部大学那边的学生,她在校附中,他是有名的高材生,来她们学校讲过课,打过球,她跟他并不熟,甚至都不算认识,只在学校活动时,曾经有过一次的接触,他做主持人的时候,她身为礼仪,帮他倒过一次水,目前为止,他对她说过唯一的话,就是拿到她递去的一杯水后,说的一声,“谢谢。” 那声“谢谢。”简直比蜜糖还甜,害得她无数个夜晚睡不着,在梦里都会笑醒。 她暗恋了他一年,这一年里,总找机会往校本部跑,跑过几十回,倒也撞到过他几回,不过每次都是远远看他走过,并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这次,她终于下定决定一搏了,是死是活就这一回,从了她呢,她就报考校本部大学,从不的话,她就远走他乡,再不见面了。 “唉,还是富家小姐好呀,尤其咱夏至更好,不但家世好,人还美,那校本部的温师兄收到咱夏至这情节肯定会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来啊。”一个室友道。 另一个室友却不太乐观,望着夏至,迟疑道,“温师兄是校本部有名的校草,围着他转的美女师姐们据说都快排成一个连……” 夏至的表情也因此话一沉,她是个富家小姐,而且不是一般的富,他父亲的名头是可以在本市富豪排行榜上见到名字,学校有个实验室就是他父亲在她入学时给捐的,因此她在学校的名头也不小,几乎人人皆知校附中有这么一位高调而漂亮的千金小姐,而这位千金小姐也具备了富家小姐一贯特有的傲慢骄纵和自信,但只这一件事,面对起来,她不够自信,不够从容,还得小心翼翼……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当时的心情,其实说到底是怕失去。 “你们的菜好了。”有人把嘶嘶溅油的两盘子炒菜放到三人面前,摆放的位置特意又远了她们几分,唯恐油点溅在她们身上,又用抹布把桌子擦了擦。 “谢谢小哥哥,你好贴心呀。”室友抬头望一旁站着的年轻男子,双目闪闪发亮。 男子身材修长,眉目俊朗非常,表情却有些淡漠,嘴角轻轻扯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看三人一眼,转头走开。 “哎哎,犯什么花痴呢,没见过帅哥呀。” “是隔壁街那边校本部的师兄,勤工俭学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来我们食堂打工的。” “这都打听到了,他为啥不去校本部食堂打工呢?” “这个……可能那边没有空余岗位了吧!” 夏至对两个室友的谈话充耳不闻,只沉浸在怎么可以把温安旭拿下的幻想里。 不过一会儿,那个端菜的少年又返回来,神色依然冷,却用轻柔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把菜端错了,有一盆是别人的,能不能换一下。” 三个人这才把眼睛往桌上的菜上一瞅,发现,确实一道水煮牛肉没上,却来了条松鼠鱼。 “小哥哥,我吃了一口不介意吧。”室友望着少年调笑的说。 少年的脸明显僵了僵。 其实室友没吃,夏至倒吃了一口,想着要把自己吃过的东西再拿去给别人,脸色就明显露出厌恶之色。 少年无奈道,“算了,是我的原因,你们吃吧。” “是不是呀小哥哥,当你请我们吗?那水煮牛肉还给上不?” “是我请吧,水煮牛肉照常上。”望着夏至脸上的不悦,少年淡淡道。 “等等。”少年刚一回头,还来不及走,就听到身后夏至冷冷的声音,疑惑的回过头去,正对上她一双晶莹而又淡漠的双眸,眼看着她动作利落的从包里取出钱包,又从钱包里取出两张红色人民币放到了桌子上,“我们不用人请,这是菜钱。” 两个室友一言不发,少年更是怔怔的不动,神色陡然黯然下去,隐隐可见额角上的一根青筋隐隐突起。 夏至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态度上的问题,只觉得吃饭给钱天经地意,为何要让室友那样讨好一个陌生人来换取,脸都快丢到家了。 少年眼里燃起了愤怒,直直的盯着夏至看,夏至回望过去,不由得心中一怵,却又补上一句,“拿了钱还不走吗?”她实在不喜欢他的眼神,太过于阴冷,像刀子一样。 少年没有拿桌上的钱,转身径直走了。 “好有志气的小哥哥!”室友更加崇拜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夏至,“夏至你怎么能这样的呢?” 另一室友也同样抱怨的语气,“夏至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了?”夏至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身上哪里有问题,嘴里喃喃道,“不要算了,勤工俭学不就是缺钱吗。”把钱推向室友,“一会儿买零食吧。” 室友欢呼。 “去吧,去吧,记得把这盒巧克利一块儿送去。”当天下午,夏至雀跃的把情书和一盒巧克利塞到一个熟络的低年级妹子手里,还给了妹子几百块钱跑路费,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土,但也最真心实意,而且有情调,夏至摸着自己泛出红晕的双颊。 情书送走的那一刻起,夏至的表情就不再淡定了,来来回回在宿舍里走来走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在猜想着:不知道这会儿那姑娘找到温师兄了没有,温师兄看这信后,知道夏至是谁么…… 第2章 几个小时后,夏至几乎都等得额头上出了汗,还不见那个低年级妹子给回复消息,她就捏着手机一直刷屏,手心里也是汗,心里七上八下,从来没有这么紧张的等待一件事情的结果,简直比高考还磨人。 快要到晚上的时候,两个室友一脸惊慌的从外面跑回来,一看到她就喊,“夏至,夏至,快看学校论坛……真是混蛋!” 夏至不知所措,人被室友推到电脑前,室友已经打开了学校论坛的网址,头版头条,格外醒目的一行标题:校附中校花寄给校本部校草的一封情书……评论已经上千条,有图有真像,情书被拍了照放在上面。 夏至彻底傻眼了,点进去一看,果然一字不差就是自己寄过去给温安旭的那封情书,还有自己的署名……这一瞬间,她感觉眼前像是有块巨石突然砸了下来,正中她的脑门儿。 “太过份了,怎么能这样呢,竟然把情书贴到大字报上。”室友拿出手机,往夏至眼前一放,拍的正是贴在大字报上她写的情书,那花笺信纸还是她亲自在学生用品店里淘来的,夏至呆呆的瞟了一眼,身上更冷了几分。 她不是没有想过会失败,只是这么欺侮性的失败让她简直无地自容,从此以后她将被全校学生耻笑,走到哪里都要被指指点点。 这天晚上是夏至有始以来第一次喝酒,背着所有人,提着啤酒瓶子,走进了离学校不远处的新海公园,走几步就灌上一口,直把自己搞得身形不稳,跌跌撞撞,还继续喝,终于喝到一滴都再滴不出来,她却笑了,一把把酒瓶甩到了地上,听得那“砰”的一声脆响,心情反而舒畅了几分。 有几个男生路过,嬉嬉笑笑,不怀好意的向她打口哨,她理也不理,拐到松林那边去。 “妹子别跑呀。” 听着身后嘲弄的笑声,她的脑子顿时清醒几分,加急的跑,突然就有了些害怕,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地,周围空洞洞一片松林,月光下,分出几道白光黑影,没有人迹。 她想向回走,却又害怕再遇到那几个轻挑的男生,便硬着头发往前走,掏出手机捏在手上,准备给室友打电话,让她们来接她,没喝过酒的她,即使一瓶啤酒下去,头也是有些晕,走着走着,电话还没拨出,就觉得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哎哟”一声一头栽了下去,手机飞出老远。 随即便有一束光照向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的用手掌去挡,眼睛被刺得睁不开,同时又嗅到了另一股更加浓烈的酒气。 “是你?”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冷漠之外有些许嘲弄,那束光被他收了回去,是他手机里照射过来的,可她并没有看到他是谁,声音也听不出,并不熟悉。 “千金大小姐,大晚上的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怕遇到坏人吗?”声音中透出几许凉意,又有几分挑逗,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儿。不过听这语气,倒像是认识她的人,她也不觉得奇怪,心里冷笑,学校里,现在甚至校本部大学那边,几乎没几个不认识她了。 夏至这么想着,便没有理,爬起来准备要走,才一转身,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转身往另一侧走,可这次,又被刚才那东西一绊,再一次栽倒在地,手心里扎上了什么东西,无比的痛,像擦出了口子,温温的有股细小的液体流出,划到指缝。 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幸灾东祸,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夏至恼羞成怒,脚顺势往后一踢,本来以为踢走的会是一块石头或木头,结果却有些软软的,伸手去一抹,竟是人腿,惊得她往后跌坐过去,又望向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这才看到,那颗树下靠坐着一个人,两条腿修长,一条曲着,一条直直在她身旁,也正是绊了她两次的东西。 她把手机捡回来,报复性的打开手电筒的光,也往他脸上一照,少年眯了眯眼,斜着扯出一个眼缝望她,嘴上还带着嘲弄的笑。 她惊讶的发现,这人竟是今天中午食堂里吃饭时遇到的那个勤工俭学的师兄,而他此时的表情却与白天大不相同,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吧,神情十分慵懒,像变了一个人,目光大胆的在她身上滑来滑去,看得她很不是滋味儿。 夏至忙收了手机上的光,自己的酒意全消,转身就要走,绊了就绊了,也不想再找他讨什么公道,可步子还没能移动,一只腿就被他的手钳住,只拽得跌了下去,“……别走。”他闷闷的说了一句。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正好掉到他怀里,又被他双手环住揽得紧紧的,他的气息立马将她笼罩,不但有浓浓的酒气,还有些不知明的气息,全数扑在她的脸上。 夏至厌恶的瞥过头,“你……你干什么?”她简直气愤到了极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对她这么无礼过,也从没有让异性这么亲近过,脸上顿时胀得通红,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放手,快放手。” 从他口里喷出来的气息满是酒味儿,这人怕醉的不清,他的手臂像钢墙铁臂一样牢固,她压根儿推不动,羞愤交加,又推又踢。 “你个混蛋,放手……”她想狠狠扇他几个巴掌,奈何手臂被他握着,一动不能动,而他又把脸贴到了她的脸上。 夏至一怔,不由自主的发抖,快要哭了,顿时害怕起来,以往的傲气全都抛之九宵云外,转而哀求的望着他,“别这样,你喝醉了,快放手……” 月光泻下来,到了他的脸上成了半明半暗,让人看着觉得挣拧,她本是个从不服软的人,这时是真的怕了,连求人都会了,“求你了,别这样,有话好说,白天是我不对,态度上有问题,我道歉,你放手……” 而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是幽暗,痴痴的盯着她的眼睛。 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凶险气息正在向自己渗透过来,她终于哭出声来,“你快起来,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多少都行,让你一辈子都花不完……”她急切的说着,却不知为何不但没有效,反而让他的目光越来越是冷,越来越是暗…… “我想要的……”他冷冷的说着,面孔在她眼前放大…… “求你了,别这样,别这样……”她挣扎的终于发出声音,眼泪哗哗流出,一只手不能动,一只手掐在他脖子上。 “千金大小姐……”他突然温柔的说了句这样的话,动作轻柔起来。 夏至听得一僵,却又很快恢复对他的撕打,又羞又恼,咬他脖子,“你个混蛋,你放手……” “我很喜欢你。”他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一直爱着你,很久了,夏至……” 许久许久后,她不再哭了,只是眼泪还在无声的流出,身体也不再挣扎,人仿佛死了一般,仰在那里,两只眼睛死死的望着头顶上的一轮圆月…… 第3章 “……小姨……小姨……” 半夜三更的,看到夏至突然打电话过来,一接就听到那边泣不成声,董玲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猛得从床上坐起,焦急的问,“夏至,小至,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哭声更加响亮,断断续续的说,“小……小姨,我……我在派出所。” 取过证,做了笔录,董玲揽着木偶一般的夏至去了医院。 “小姨,别告诉我爸,我不想让谁再知道了。”这时她却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了,脸上白的如纸,整个人晃晃悠悠,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董玲心疼的看着外甥女,也是她的继女,强忍着不让自己流下眼泪,眼眶却不由得发红,“好,放心,我知道。” 三天后,董玲给夏至带来一个消息,“那个人先是跑了,今天早上又去自首,你放心,他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夏至还躺在病床上,一句话没有说,眼皮垂着,手在被子下紧紧揪住了被单。 在夏至上飞机的那天,董玲避着夏伯诚对夏至悄悄说道,“那个人在看守所里被同关在一起的几混混儿打死了。” 夏至震惊的望着董玲,董玲忙说,“不是我叫人做的,可能是他平时为人不好,得罪了什么人,不过也算为你报了仇。” 夏至瞌上双眸,怔怔的一动不动。 “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董玲拍了拍夏至的肩。 她也想当是一场噩梦呀,可是这噩梦一直醒不过来该怎么办?闭上眼怎么都是那人的面孔和浑身撕裂的痛感,全身上下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气息……他死了,她反而更觉得他会像鬼一样缠着她,心里更加害怕……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再踏上这片故土,是为了回来参加祖母的葬礼。 混在一群黑色礼服的人群里,跟他们一同戴着墨镜,胸前别一朵白色的花,听着悼辞,夏至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悲伤的神色,只是配合着场景表现得庄重严肃一些,这次回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她对祖母没什么感情,因为祖母生前对她母亲很不好,她对父亲也没多少感情,因为父亲在祖母处处为难母亲的时候不闻不问,甚至总责怪母亲不会用心哄祖母开心,母亲是在她六岁的时候去逝的,几乎可以说是郁郁而终。 “毕业了吧。”葬礼结束后,跟同族一群人告别,从爷爷的老宅子出来,小姨握着她的手问,“还考研吗?” 不等夏至回答,前面的夏伯诚头也不回的说,“考研的话就在国内选学校吧,a市的大学有几家就很好,不一定非要在国外读。” “不考研了,想工作,就在这里吧。”夏至轻轻的答了一句。 这么顺从,让夏伯诚和董玲都有些意外。 “夏至姐姐。”一个年轻面孔的女孩子突然跑过来挽住夏至的手,“不认识我了?” “欣欣。”夏至终于露出了笑容,眼前这小姑娘是她小姨的女儿,小姨是她继母,欣欣是小姨跟她前夫的女儿,现在也叫夏伯诚爸爸。 欣欣从小就跟在夏至的屁股后面跑着长大,如今……她离开了四年,欣欣十八岁了,如她离开时的年纪,青春而富有朝气,夏至觉得,有些像当年的她。 欣欣长高了,五官也更加精致了。 欣欣说,“夏至姐姐到我们校本部去考研吧。” 董玲的脸色却是一僵,看到小姨的表情,夏至很快便想起欣欣现在就读于哪所学校,笑容也僵了僵,对欣欣笑了笑却不答话,只跟随着人流继续默默向前走,她是害怕过这个城市,也厌恶过这个城市,可等她离开了这个城市,孤零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时,还是无比强烈的思念着这个城市,即使眼前有她不喜欢的人,下一步还要回到她不喜欢的那个大房子里,但这一切的不喜欢又透出很多依恋,让她觉得踏实。 “我在天成广场……嗯,回去的话……还是司机过去接你吧。”接到欣欣要让她去学校接她回家的要求,夏至本能的排斥,那个地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这样……都派出去了,那你叫个车到富民路吧,我到那里接你……” 走到扶梯,从三楼往二楼下,一只手拿着手机还在跟欣欣通话,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扶手的黑胶皮上很有节奏的跳跃,像弹钢琴,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焦燥的时候可以缓解情绪。 在电梯下到一半时,有人把目光落到了她修长细白的手指上,既而又移落到她的脸上,竟怔怔的望了起来。 夏至也有察觉,但她不理,更瞥了头往另一面,听着欣欣在电话里的抱怨,这种男性的骚扰她并不少见,以前在国外有,回国后也有,她自身条件非常好,经常可以吸引来男性的目光,但她讨厌这种关注,把一些欣赏也当做不怀好意,自那件事情以后,她就有意排拆跟男士交往,甚至觉得男性这种生物都该去死。 她知道这是一种病,心理病,她治疗过,却没有人能帮她治好。 “夏至……” 声音是从头顶方向冒出来的,一个温润的男声,带着几分迟疑,她回过头去,冷冷望上去,待看清人流中的一张脸时,一时呆住了。 手机僵在耳旁,欣欣在说什么她都听不到,只怔怔望着那人,任脚下的电梯一格格滑下去。 温安旭!她心中一突,良久的,回转过头来,电梯到了,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只当没看到他。 “夏至!”温安旭在电梯逆行时跑了下来,向夏至追过去。 她的背影冷漠,越走越急,他快一步,挡在了她面前,气喘吁吁的望着她……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微笑着。 她也望着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的冷漠,其实他们也就跟陌生人差不多,以前都没怎么说过话。 “好久不见。”很多话到嘴边,最后只出来这样一句,他为自己很着急。 “嗯。”她淡淡的回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情绪,心里想:我跟你又不是旧相识,用这样一句其实也不合适,不过,感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能请你吃个饭吗?”温安旭诚恳的说。 夏至面色无波,只淡淡道,“还是不必了,我还有事。”说完绕开他就要走,却又被温安旭叫住,“夏至……” 夏至没有回头,眉头皱了皱,脚步却也停住了。 “去坐一会儿吧,楼下的餐厅。”温安旭追了上来。 她终是同意了,可表情还是依旧冷淡,不仅是面对温安旭才这样,在面对所有有意跟她接近的男士都这样。 夏至只点了杯咖啡,因为她给他的时间就只一杯咖啡的时间,即使温安旭帮她点了餐,她也没打算去碰。 他先向她笑了笑,“这里环境还可以,我经常来这里吃饭。” 她却并不友好,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眼睛向四周环视了一番,也未做出任何评价。 “这四年来你还好吗,在哪里上的大学?”他轻声问道。 夏至喝了口咖啡,淡淡道,“加拿大,天文系。”嘴角不由得勾了勾,“很天马行空吧。”只望了他一眼,垂眸又喝了口咖啡。 温安旭显然认为她对于那杯咖啡的兴趣远多于自己,表情上有几分失落,笑道,“挺好的专业。” 夏至想接口说,这个专业是瞒着家里偷偷报的,被爸爸知道后骂了很久,话到嘴边又忍住了,继续喝咖啡。 两人沉默。 咖啡终于见了底,她心里松了口气,随即站起来,“你坐吧,我有事,先走了。” 温安旭一脸懵然,他才说了两句话,“饭还没上来呢,吃了饭再走吧。” 夏至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不饿。”说着已经站起来,看来不管他再说什么,她都要走了。 温安旭目光一紧,突然不顾一切的站起来,两步走过去,拉住了她一只胳膊,冲口而出,“夏至,我等你四年了……” 夏至没有回头,心头上猛得一颤,僵在原地,睫毛轻轻闪了闪,她其实很厌恶被男人触碰,可他却不同,他的手握在她胳膊上时竟丝毫没有引起她的反感,甚至让她极为留恋,心里还泛起了丝丝暖意……原来,他还是在她心里的,那抹阳光! “四年前那件事情,我可能是最后一个看到那封信内容的人。”温安旭的声音中透出悲凉,也有自嘲,“给你造成的伤害真是很对不起……我知道后第二天就去找你,可是却找不到你了,很多天后才知道你已经出国了。” 夏至的伤疤又被无情的扯开,疼得心里发颤。 温安旭的手越来越紧,人走到了她身后更近一些,而夏至却目光沉沉的直视着前方……四年前,对她造成伤害最大的并不是他认为的那件事情,如今,有这样一个解释对她来说已无足痛痒。 “夏至,那时候,暗恋别人一年的人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我……暗恋的那个对象就是你……” 第4章 温安旭和夏至交往的很顺利,两家人都非常满意对方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夏家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温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温父还是经济学家,经常上电视节目,也是本市的名人,温安旭现被聘于本市一家有名的投行企业做副总,上过封面杂志,也是本市上过榜的青年才俊。 才没几个月夏至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恢复了二十二岁女孩子该有的青春朝气,甚至在面对夏伯诚时都能真心的笑一笑,说话时,看电视时,讲电话时,不由自主的都会露出笑容,对于男人这种生物也不再向以前那样苛刻的看待,慢慢开始友好的对待日常里接触到的一些男性同胞。 这让董玲喜在心里,感觉她真的是从那场噩梦里走出来了,终于可以开始正常生活,她甚至觉得夏至比四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之前的时候更加活泼些了。 夏至没有考研,而是选择了在本市天文台工作,做一些观测和数据报告的工作,他父亲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先是极力反对,但没有吵架,后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了,反正还年纪小,只说,日后还是要回夏氏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看数据的目光一顿,转眸往桌上的手机屏幕上一瞥,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夏至拿过电话,“喂?” 温安旭的声音在那里传来,柔柔的说,“午饭吃了没,在做什么呢?” 夏至笑道,“吃过了,还能做什么,研究宇宙呗。” 温安旭听得嗤笑一声,“您的工作如此伟大,我等在你看来就是尘埃吧。” 夏至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尔等在我看来,连尘埃都抵不上。” 温安旭忍不住笑了,“低调哈,低调……下午我过去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温安旭神秘的笑了笑。 温安旭平时是个很忙的人,这天却很准时的在夏至下班的时候把车停到了天文台工作大楼的大院外。 “你老公来接你了?”同事打趣夏至。 “说什么呢,还没结婚呢。”夏至推了推同事,不好意思的说。 温安旭已经走了出来,为她打开了车门,自己站在一旁微笑着等侯。 同事笑道,“你老公真帅,还有本事,有这样的老公就赶紧嫁了吧,回头别让人撬了墙角。” 同事几个还在打趣,夏至忙快步到了跟前,钻进车内,坐到了副驾驶上。 车子一路开去,直往南走,一个小时后,停到了一排别墅区外的路旁。 夏至还以为他带她来看哪个朋友,或是什么聚会,直到温安旭自己拿着门禁卡开了门带她走进院子,又自己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栋二层别墅的大门,她才有所意识。 “这是我们的家。”温安旭站在她身后,把她环在胸前,“喜欢吗?” 夏至愣着一动不动,默默的看着室内的一景一物。 有沙发,有壁画,其实还空空的,正准备着主人根据喜好来增添。 “嫁给吧,夏至。”他把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在看到她忽明忽暗的目光时,不禁愣了愣,着急的问,“你不愿意吗?” “我……不是……我。”夏至显然有些激动,却又迟疑,“我……”这回一开口,还不及说什么,就被他的唇堵住了,再说不出话来,腰也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他深深吻着她,贪恋的呼吸着她的气息,手上一抄更是把她抱了起来。 夏至僵了僵,他们交往了差不多有快半年,他亲过她,抱过她,可还没有……她突然有些紧张,但他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他的吻更让她有些恍惚和迷乱,她也贪恋着他的气息和温柔,但是……几年前的那个晚上,那种可怕的感觉突得冲击了着她的脑部神精,忽然无比的清析…… 她猛得清醒过来,似无形中从哪里泼过来一盆凉水,直浇上她的脑门,不,他会发现的,这不是她的第一次…… “别,别这样……”夏至突然用力一把将温安旭推开,人滚到地上,迅速爬起来,逃一般向外跑去。 “夏至……”温安旭不解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人愣着一动不动。 夏伯诚和董玲一块儿出差了,欣欣去了国外读书,保姆不在家里过夜,这天晚上,当夏至回到家里的时候,一个人面对着诺大的一片黑暗时,她却没像以前那样的害怕,只感到一阵悲凉,揪心的悲哀,打开灯,她蹲坐到地面上大哭起来,把脸放到膝盖上,环抱着自己。 手机响了,是温安旭打来了,她停止了哭泣,犹豫很久,才按了接听。 “夏至,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他的话语轻柔,小心翼翼,还有些着急。 夏至沉默着,眼泪一颗一颗,无声无息的往下落。 “……安旭,我……我该怎么办?” 突然这样一句话,让温安旭既紧张又觉得没头没脑,他依旧语气柔和的问,“你说什么?” 夏至什么都不说,随即挂掉了电话。 温安旭立即就又打过来,夏至毫不犹豫的挂断,快速的给他编辑了一个短信发过去,“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这样,温安旭便不再打电话过来了,只静静等待。 夏至深深吸了口气,编辑了条长长的短信,把那年高考前夕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最后附道:如果你还能接受我的话,明天过来找我,如果不能接受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打完字,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此刻觉得自己无比自私,明明就该一开始就告诉他的,现在才叫他选择显然有些逼迫和诱骗。 可她能怎么办呢,他的出现让她生活重现光彩,让她对人生又报有了希望,她舍不得放他走。 短信发过去很久都没有回音,她的心像坠上了铅,一点一点沉下去,直到沉得快没有希望的时候,突然门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夏至,夏至……” 这是温安旭的声音,夏至的心重又提了上来,异常的开始颤动,她忙从地上爬起来,拉开门,向院外跑。 温安旭已经翻过门禁跑了进来。 他们眼望着对方,扑向彼此,拥抱在一起。 夏至哭得发颤,温安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着吻着她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委屈的哭着。 “说什么呢,一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 一个月后,夏伯诚和董玲从国外回来,夏伯诚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温家的电话,温父很热情的跟他寒暄,终于开口要提亲,想让两家人坐下来吃个饭,商讨一下。 夏伯诚听了很高兴,立马就让秘书订了吃饭的地方,挂了电话,虽然还笑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儿,对一旁的董玲说,“还不到二十三岁,比起那些老伙计们的儿女,是不是嫁的有些早了?” 董玲笑道,“嫁得早了,你抱外孙的话,不也就早了吗?” 两人大笑起来。 很快的,结婚的日期便被两家人在一起议定了,两个月后的一个黄道吉日,于是双方开始了忙碌的准备工作中。 “今天你老公没有来接你吗?”同事调笑的问道。 夏至一扭头,向路口的一辆红色小轿车望去,“今天我自己开车过来的,不用他接。”她刚拿到驾照没多久,因为还没办好停车位的手续,暂时先停到了路旁,按小时给管理员交停车费。 走过去开车门,手才刚放上去,突然只觉得身侧一阵风袭来,吹得她长飞一飘,听得嗖的一声,回头望,竟是一辆越野紧贴过她身旁疾驰而过,发了疯似的冲向远方……如果再多靠近两寸,她就会被撞到…… “夏至……你没事吧?”同事在路旁惊呼,忙跑过来。 夏至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待看到那车时,车已快看不到影了,整个过程她并没有她的同事看得清楚。 “作死呀,会不会开车。”同事跳着脚对越野车远去的方向咒骂,又回头问,“夏至,你没事吧?” “没事。”其实她有些吓傻了,并不是有意淡定。 越野车开到下坡路后就停了下来,泊到一颗树下,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驾使坐上是个年轻的男子,精美的面部轮廓,深刻俊美的五官,幽暗的眸子里泛起淡淡的冷光,嘴里叼着一支烟……差一点,就差一点,刚才那一瞬,她的发丝都碰到了车窗上……若再近一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早点结束了,可是,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车子就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倒后镜里看着后面那辆红色的小轿车渐渐开了过来,越野车里的男子勾了勾唇,车窗缓缓升了上去,他深远的眸光透过越野车的玻璃,再透过那辆红色车上的玻璃,隐隐可以望到里面开车的人。 第5章 夏至看到了路边停泊的越野车,缓缓开过去,只多望了两眼。 四十分钟后,夏至把车停到了天成广场地下停车场,从里面出来,锁了车,一边拿出手机,给温安旭拨电话。 “你的衬衫要粉蓝的还是粉红的,或是白的……那各来一件吧,码我知道,领带我也自己来选吗……你真讨厌,都不来跟我一起选……好,那你先忙,晚上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她甜蜜的一笑,把手机放到包里,抬头时,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拽,一片白色飞到眼前带着温湿浸到了她的鼻子和嘴上,她心中猛然一突,本能的拿手去抓,身体却被身后的人拦腰抱住,按住了手,嘴里想喊,却被捂得紧紧实实喊不出来。 不过片刻时间,她便觉得头脑发晕,全身无力,渐渐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头还疼着,猛得睁开眼睛,仰面上是一个大圆形的吸顶灯,自己躺在床上。 灯光把她眼皮照得发疼,仿佛做了一个梦,骤然清醒,已带出了一身冷汗,第一反应是先看自己的身上,确定衣物完整,身体没有什么特别不适,才松了口气。 坐身起来,手抚着额头,随即又提起一口气,目光警惕的向周围望。 浴室的门突然砰的打开,夏至的身体随着响声也跟着重颤了一下,立马向那个方向望去。 走出来一个衣着光鲜,容颜靓丽的女人,头发是金色的长卷,正笑着望她,手上还滴着水,“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女人笑着问她。 夏至没有说话,眼皮颤了颤,警惕的望着女人。 女人了然的一笑,说,“我不是坏人,在地下车库看到你被人用毛巾捂着晕倒下去,就喊了几声,那人就跑了,因为你已经晕倒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来,又不知道你是谁,只好先把你带到我住的酒店了。” 夏至紧绷的脸色这才舒缓下来,说了声,“……多谢你了。”揭开被子下床,还是心有余悸。 “我送你回去吧。”女人友好的说,走近几步,伸出手想扶她一下。 “不用了,谢谢你。”夏至闪避了一下,她并不冷静,虽然强颜镇定,身形却有些不稳,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也没有想过要留这个陌生女人的联系方式,做为日后的报答。 女人只是看着她笑,也没说什么,收回手拨了拨耳边的长发。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时,女人的嘴角翘起了一抹冷笑,从包里掏出手机,点了最近联系人中最近一次通话记录的号码拨过去,片刻后,接通了,邀功一般的口吻说,“看到了吗,都发给你了,满意吗?” 晚上,温安旭回到小别墅的时候,夏至正在厨房里做菜,她做了牛排、罗宋汤、还有菠萝炒饭,这手艺都是在国外时学的,那时候是她平生最煎熬的一段日子,虽然衣食无忧,却觉得很难活下去。 温安旭倚到门口看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 夏至回头望他一眼,“你饿了吗,就好了。” 温安旭走过去,在她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头从她的颈窝处探出来,“呵,有模要样啊,今天吃西餐,我看看都是什么……” 夏至只觉得颈窝处被他磨得酥痒,头一歪,夹住了她不安份的脸,笑着说,“别闹,调料都洒多了,要吃不成了。” 温安旭笑道,“只要是你做的,不管什么味道,我都吃。” 夏至低头笑着,见他还不走,拿起铲子做势要敲他脑袋。 温安旭忙把头往后一仰,放到她腰上的手咯吱起来,痒得夏至差点笑着岔气,只举娇声求饶,手里的铲子立马就被温安旭夺了过去,煞有介事的教育她,“女子要三从四德,要从夫,知道吗?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夏至笑得都要软下去,温安旭的手还紧紧捏着她的腰肢咯痒。 见她笑得泪笑都出来了,他才罢手,把铲子放到一旁,两只手捏住了她的腰,却不再咯吱她,只紧紧握着,眼睛里幽暗起来,低头就吻在了她的唇上。 夏至忙抓住他的手,嗔道,“先吃饭呀,一会儿凉了。” 吃完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夏至又发起呆来,想起白天遇到的事情,总不十分安心,一时就要冲口而出对温安旭说,对着他的侧颜,话到嘴边却忍了回去。 周末,本来约得一起去试礼服和婚纱,温安旭却毫无预兆的被派到香港出差,夏至无奈,只能把电话打给同事,陪着她去试婚纱,路上,又接到了温安旭的电话。 “夏至,你别生我气,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快得有些不知所措,真是烦,不然改到下周末,我三天后就回来,到时候再陪你去?”温安旭在机场的路上还是过意不去的给夏至打了电话,虽然昨天晚上已向她说明过原因。 夏至心里是有些介意,但一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上的一处地方就柔软下去了,笑着回道,“没事,我先去试试,等你回来了,陪你再去试。”男人当然不明白女人即将穿上婚纱的心情,尤其是嫁给最喜欢的人,那是一刻都不想等的,那是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她想他第一个看到。 婚纱是私人定制的,专门的设计师,最好的面料,前天才从国外发回来,刚收到消息,她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试一试,这都矜持两天了,她还能再等? 停了车,夏至和黄秋一起走进婚纱店,店员们都是认识这位夏家小姐的,老远就在门内站成两排迎宾,躬身九十度,喊着,“夏小姐。”引领着两人一路向二楼上面走去。 二楼有几排衣架,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婚纱,有白色的,粉红色的,粉黄色的,杏黄色的,甚至还有大红色的,不过多为白色,选择传统的还是人多。 两个服务员捧出了夏至的婚纱,雪白色柔软的纱上,莹莹嵌着几颗夺目的宝石。 黄秋眼睛都大了,夏至看了看款式也是满意,就随着服务员进了试衣间。 黄秋则坐在右首一面的落地玻璃窗旁的沙发上等待。 不一会儿,夏至便穿着婚纱出来了,黄秋一抬头,就只觉眼前一亮,水噙到口里一时都忘了咽,到夏至问了她一声,“好看吗?”黄秋呛得一咳把水都喷了,表情倒有些滑稽。 夏至便笑了,“不好看吗?” 黄秋说,“好看,太好看了,简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了。” 夏至本来就美,身材更是该翘的地方翅,该凸的地方凸,该细的地方又绝对细,一双腿又直又长,再穿上这一身抹胸的婚纱,设计的恰到好处,将她美妙的身材尽显出来,黄秋是真心实意的赞美,一旁服务员更是赞不绝口。 夏至只温婉的笑着,就是心里遗憾温安旭此时不在跟前,想到此,就让黄秋用自己的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温安旭。 然而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路对面的酒店里,正有一双眼睛用望远镜,居高临下的,穿过一旁的落地玻璃,向她身上望着,男人冷漠的面孔上露出一抹讥笑。 这时,有一对年轻男女走了上来,男的长身玉立,五官俊朗,一看便是那种有教养的家庭里出来的,眉眼温和,气质出众,女人身姿妖娆,面若桃花,顶着一头大波浪卷,大眼睛,尖尖的下巴。 女人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夏至,惊讶的简直不敢相信,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夏至?真的是你?”惊喜的目光在夏至的脸上,身上来回打量,满是赞赏,“校花就是校花,这当了新娘子就是不一样的高度,简直美出了天际。” 毕竟人家是赞赏自己,还是很由衷的那种,夏于含笑,朝女人脸上看,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叫不出名字来。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吴笑笑呀。”女人眼里有几分失望,却还是很热情。 夏至这才惚然,“吴笑笑……”这变化还真大,当年的大脸盘如今都成一张网红脸了,但这么一提醒,倒也不难辩认的确是吴笑笑。 夏至把目光又转向吴笑笑身后的英俊男人,礼貌的笑了笑,再看向吴笑笑,问道,“你们也来试婚纱的?” 吴笑笑一听,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居然大笑起来,向夏至介绍道,“这是我表哥。”又对他表哥介绍说,“这是我高中同学夏至,校花,漂亮吧!” 夏至一听,无比尴尬,忙抱歉的对男子笑了笑,男子并未介意,礼貌的回了一笑。 夏至又看向吴笑笑。 吴笑笑说,“这家店是我开的。”眼睛往夏至身上的衣服一觑,双手抱胸,得意的说,“怎么样,夏小姐,可还满意?” 夏至也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回答说,“很好。”就是胸口似乎低了些,很明显都能看到上面的勾,面前还站着一个男子,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还好这男子也只礼貌的朝她看了一眼,点头示意,就移开了目光。 第6章 吴笑笑又朝夏至身后望,“咦,新郎呢,新郎呢,我倒要看看,能把我们夏美人娶回家的是哪方神圣。” 夏至笑道,“他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吴笑笑就不乐意了,“怎么搞得,让新娘子一个人来试婚纱,对了你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回国的,我都一点不知道。” “回来几个月了。” 吴笑笑拉起夏至的手,啧啧叹道,“你这也结婚忒早了点吧,新郎是哪位,太有福气了吧。” 一提起温安旭,夏至面上便无比娇柔,含笑道,“温安旭。” 吴笑笑跟夏至一个高中的,当然知道温安旭是谁,听到这三个字后眼睛先是一瞪,然后放出一股精光,既而就有一种想拍大腿的感觉,只是她穿着名媛淑女的长裙,便拍了拍夏至胳膊,特别感叹的说,“一想起当年你的情书贴的满天飞的情景我就恼呀,直想拿着鸡蛋往温安旭脸上砸,竟没想到你们会修成正果,他小子还算没瞎眼啊!” 想起当年写情书那件事,夏至也笑了,如果他跟温安旭没有成的话,那事只能是钻心窝的难堪,如今在一起了,提起来,倒成了趣事,也正因为这样,吴笑笑才大胆放心的说出来。 吴笑笑一看时间,就要请夏至去吃饭,夏至推脱不过就答应了,换了衣服,带着黄秋,还有吴笑笑的表哥,一行四行,开着两辆车,一前一后便去了一家酒楼。 酒楼离婚纱店不远,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中式风格,很有古典韵味,一进门就是个喷水的假山莲花池,迎宾小姐都穿着桔红色旗袍,个个身姿窈窕,肤色白皙。 “景先生,吴小姐。”很快便有人热情的迎上来。 吴笑笑对夏至说,“这家酒楼是我表家的开的,请的大厨相当不错。” 夏至便把目光转望吴笑笑表哥身上,见男人正在问服务员,“有包间吗?”声音温润,很是和气,没有一点架子。 四个人被领到二楼,一路走去,只见每个包间门旁都还有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包间的名字,取得非常风雅,也有按节气命的,刚刚露过的就是“小寒”,夏至心里觉得有趣,嘴角上不知不觉就弯起了一抹优美的弧度,果真,再过了几个,就见一个小牌上写着“夏至”,她还没怎么,就听黄秋先激动起来,“呀,我刚就在想,会不会有‘夏至’还真有呀!” 吴笑笑撇头一看也笑了,“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也是巧了。”遂走过去,就往包间里望,正好没人,有个服务员在里面擦桌子,吴笑笑便要往里面走,服务员回过头来,忙忙抱歉的说,“您好,不好意思,这里有人订过了。” 吴笑笑没好气的说,“订了也给我换了,我们就要这里。” 服务员不认识她,有些为难,陪同他们四人一起上来的大堂经理看到,忙瞪了那服务员一眼,“换,马上换,给客人解释一下。”便悄声吩咐身后的领班去办,领班似乎知道这里是谁订的,估计不好处理,也是一脸为难。 夏至有些过意不去,“要么我们去别的,都一样的。” 吴笑笑显然不同意,还要说什么,他表哥适时的说了句,“那就换间吧。” 吴笑笑便不说了,遂又对一旁经理说,“我以后打电话让留包间的话,就只要这间。” 经理忙应着是。 景衍像看小孩子一样看了眼吴笑笑,有些无可奈何,又抱歉的对夏至笑了笑。 “哎呀夏至,你跟温安旭当年那事儿可真是轰动一时呀。”吴笑笑的性子爽朗,一坐下就夸夸其谈,也不管身边坐着一个夏至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就抖出她的糗事,之前在婚纱店时稍提一句也就罢了,这时又一提再提,便让夏至不由得耳根子都红了。 黄秋是夏至现在的同事,忍不住好奇,问吴笑笑,“什么事儿呀,还轰动了?” 吴笑笑看着黄秋,一下子像找到了知己,嘴里的话像倒豆子一般往出倒,语气就像说书一般,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说,“提起当年那事儿啊,我们夏家的这位千金小姐可不是一般的有勇气,简直巾帼不让须眉啊……” 黄秋听得入了迷,无比期待的望着吴笑笑,夏至只得无奈抚额,又听吴笑笑说,“那时的我们夏至呀,就是我们学校的一支花,那身后一群人追啊,再说那温安旭呀,那就是我们校大学本部的一块儿唐僧肉,那想吃掉他的妹子呀,得排成一个连……” 夏至刚喝了口澄汁,差点喷出来,央求的对吴笑笑说,“别提了吧。”窘得脸上晕红,到底还有旁人在场呀,还是个陌生男人,她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吴笑笑这么的扯,直到这时,吴笑笑在高中时的模样和行为才让她慢慢记忆起来,那个整天匪里匪气,总爱留着男孩子一样的头发,笑容中充满了阳光……如今假小子变成白天鹅了,但骨子里还是那么的活泼豪爽。 吴笑笑却是不理夏至,难得眼前有黄秋这个非常配合的听众,继续说,“就我们这位夏小姐,太让人佩服了,居然选择在高考前一天给温安旭写了一封告白的情书,我想她当时要不写的话,怕都不会有心参加高考了。” 听到这里夏至的笑容突然凝住了,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令她浑身发寒。 吴笑笑只顾着黄秋听得开心,自己便很有兴趣往下说,却没注意的夏至的表情,又说道,“后来不知道那封信怎么就被人给贴到校大学部的大字报上了,还发到了校论坛,妈丫,当时只顾看热闹了,后来才觉得肯定是哪个暗恋温安旭的妹子干的,是吧,夏至?” 夏至的神思转回,却没有听清吴笑笑刚才的话,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只怔怔的不知所以然。 吴笑笑还以为她为那件事生气,毕竟大家都知道夏至因为那件事连高考都没有参加,被指指点点,嘲笑了好一阵子,弄得后来直接出了国。 “还好你们在一起了,不然真被人得逞,成了遗感,咦,你们是什么时候又遇到一起的?”吴笑笑吃了一口水果问道。 夏至这时的表情已有些不自然,敷衍道,“几个月前。” “噢,你回国以后呀。”吴笑笑惊叹,“一回国就遇到了,然后就在一起了,这怎么跟演电影似的……” 夏至喝了口饮料,点了点头,勉强带着笑。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惊得夏至手上一颤,差点把杯子掉到了桌子上,掏出来一看,是温安旭打来的,她的脸上才柔和起来,眼睛里也浮起了暖暖的笑意,对其它三人抱歉的一望,便站起来,出去接电话了。 吴笑笑指着她的背影笑,“一定是那块儿唐僧肉,你看她美的。” 景衍始终没有搭腔,淡淡抿了口红酒。 “衣服不错。”温安旭第一句话就这么说,一直在开会,刚刚看到信息,便第一时间回了过来,又补加一句,“身材很正。” 夏至忍不住就脸红了,咳了咳,低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安旭思量了下说,“还得个四五天,怎么,想我了?” 夏至刚要嗔笑着说不想,目光一抬,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修长挺拨的身影,刚开始还没怎么关注,待那身影转过身来,望着她时,那一霎那间,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凝住,脑子空白一片,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机毫无预料的从手心里划落下去,掉到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乓”的一声,清脆刺耳。 立马有服务员跑上来,帮她捡起手机,无比疼惜的叹道,“呀,屏碎了。”是最新款,市面上还没开始出售的现量款苹果,服务员同情的望着夏至。 夏至回过神来,接住服务员递过来的已是损坏的手机,却连看也不看一眼,再抬眸望向刚才那个方向时,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她浑身一个战栗,只以为自己出现的幻觉,不然,这么大白天的怎么会见到鬼? 服务员见她脸色十分难看,还以为是因为手机摔坏的原因,关切的寻问,“您没事吧?” 夏至机械般的摇了摇头,最后怎么走回包间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还是吴笑笑刺耳的一声喊叫,把她惊醒。 “夏至,夏至……叫你怎么不说话呀!”吴笑笑喊得嘴都快僵了。 夏至抱歉的望着吴笑笑,目光有些呆,却又不似在看吴笑笑,也不知道吴笑笑为什么那么的望着自己,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说了声,“不好意思。”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仿佛灵魂出窍,周围的一切都雾朦朦的,传来的说话声也不那么清晰,全都像是梦里的事物,而她,自己也在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回在刚才离开时的坐位上,头上已是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旁边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也带着关心,她手里握着一杯饮料,按在上面的手指甲盖,透明中泛着红。 第7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温安旭怎么了?”吴笑笑见夏至这样魂不守舍,忙敛了笑容,把头凑过来问,声音比先前低下去许多。 夏至笑了笑说,“没事。”脸色还白着,想起温安旭,才记起刚才正在给他打电话,突然就那么断线了,怕他担心,便向吴笑笑道,“借你手机用一下,我手机刚才不小心给掉在地上摔坏了。” 吴笑笑二话不说,忙掏出手机奉上。 “谢谢。”夏至道了一声,就给温安旭拨号,接通后,才露出温柔的笑,“这是朋友的手机,我的手机刚才不小心给掉到地上了,那好,你先忙吧,挂了。” 吴笑笑见夏至这样,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温安旭在外面出轨了呢,没见你刚回来那脸色啊,惨白惨白的,手里拿握着一个碎了屏的手机,还真吓了我一跳。” 黄秋也说,“也吓了我一跳。”差点以为温安旭出了什么事故,涉及生命,不然一向稳重的夏至怎么会那样一副表情。 夏至此时的情神已经恢复平常,拿起果汁抿了一口,只道了句,“有吗?”从损坏的手机里拿出卡,顺手就把手机丢到了餐桌下的垃圾桶里。 黄秋心疼道,“哎,换个屏可能还可以用的。” 夏至说,“算了,太麻烦。”抬眸时,无意间与吴笑笑身旁坐的景衍的目光一碰,正好看到对方眼里的探究,不知为何的,心里就怵了一下,似乎隐藏的东西被人看穿似的。 吃完饭,从包间里出来,路过以“夏至”命名的包间时,几人又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门已是关着,想必里面的客人已经到了。 待几人走下楼时,“夏至”包间的门徐徐打开,里面走一个身材修长,五官立体的俊逸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高贵而从容的气质,一看便觉得不是普通人,从脸型到身形都是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像海报上的模特,眼睛更如宝石一般璀璨明亮。 他走向面对着马路的那面落地窗前,透过眼前的玻璃,俯视着刚刚从一楼门口向外走出的四个人,眼睛牢牢锁在那抹身穿酒红色大衣,长发飘飘的美丽女人身上,嘴角弯出了一抹冷漠的笑。 身后走过来一个金发飘飘的女人,在他身旁道轻笑道,“女人要做新娘时,都特别美。” 分别时,吴笑笑又对夏至说,“后天是我生日,在我家里举行派对,你可一定得来,明天我就让人送请帖去你家。” 夏至很乐意的答应了,又礼貌的与景衍点头分别。 于是两辆车分道扬镳,开去了不同方向。 吴家是有名望的家族企业,做国内一线化妆品,国外也有出口,在圈子里也是能够排上前二十名的,吴家小姐的生日宴会自然不能马虎,不但是她个人的,也是他们家族趁机连络关系的,所以即使夏至没有回国的话,夏家还是能够收到请帖,只是这次,在夏家收到之后,夏至又单独的收到一份,显然,吴笑笑是特别期望她去的。 当天下午,夏至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礼服,与小姨董玲一起去参加宴会。 车刚停在吴家别墅门口,就有一群记者围了上来,纷纷说道,“是夏家的车。”又是拍照,又是寻问,“听说夏小姐要结婚了,是真的吗,未婚夫是做投行的温安旭先生吗?” 夏至提着裙摆从车里走出,一路笑着,掺扶着小姨的手肘弯,对记者们只轻轻回了声,“是呀。”笑容无比甜蜜,样子清纯极了,表情自然,又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许多人就都说,“恭喜恭喜。” 夏至听着,更是笑得灿烂,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如果此时是挽着安旭这样走进去,该多好啊。 进大门时,记者被挡在门外,夏至只觉得周边骤然便清静了,可一抬目,又有些哭笑不得,里面的人可比外面那些记者多多了,基本都是圈子里的名门子弟,潇酒帅气的男人,妩媚艳丽的女人,还有些长辈,还有几个自己家族里的亲友……瞬间,都把目光聚到了刚刚走进来的夏家人身上,各种目光,交错而来。 夏至自十八岁后就去了国外,中间再没回来过,基本上都没参加过圈子里的这种宴会,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夏家有这么一个女儿,却大多没见过,见过的只有跟她以前是同学或同校的,如吴笑笑,而她这四五年的时间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五官更加立体俏丽了,身材更加玲珑有致了,相比十八岁时不知多了多少韵味,此时一出现,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引来无数赞叹。 原来夏家的女儿是这样美呀!很多人心里不由得这么赞叹道,之前听说她要结婚的消息,还一度以为自身条件不怎么样呢,才找了个圈外人,在这些人眼里,温安旭即使再优秀都要略低一等,今日一见这夏家女儿,便深深觉得,那个圈外人可真捡了个大便宜。 夏至对这些人的目光应接不暇,她平时并不与他们打交道,所以认不出谁是谁,只客气的回礼微笑,她的微笑就像清晨第一朵盛开的花朵,让人禁不住屏住呼吸,然后再去欣赏。 很多人都上来与董玲寒暄,目光都时不时落到夏至身上。 吴笑笑很快就发现了夏至,上去拉住她的手,对董玲说,“阿姨,我可以带夏至过去玩吗?” 董玲对吴笑笑宠溺的笑着,“当然可以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拍了拍夏至的胳膊,便让她去了。 吴笑笑挽着夏至的臂腕,笑眯眯的说,“亲爱的,你真是太美了,我要是个男的肯定跟温安旭抢你。” 夏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笑着。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位超级美女。”吴笑笑冲着一群正在聊天的男女高喊了一声,夏至简直尴尬的不要不要的,哪怕知道自己自身条件还可以吧,也经不起这么的炫耀,见那些人回过头来打量她,夏至不好意思的微笑着,脸上都红了一圈。 立马便有上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许凡阳。” “你好,我莫兰兰。” …… “你们好,我叫夏至。” “夏至啊!”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大家便都把目光投向那个惊叫的人,见是个清纯长相的齐流海妹子,白肤很白皙。 妹子十分惊讶的望着夏至,“呀,真是你啊,夏至,好几年不见了,我是谢娇娇呀。” 夏至很快便认出谢娇娇,对她微笑,相比吴笑笑的变化,谢娇娇几乎没什么变化,她是她同班的同学。 “这应酬的还真累。”夏至终于从那群人里摆脱出来,松了口气,走向一旁没人的地方站住,对一旁的吴笑笑说。 吴笑笑道,“你这叫累呀,看来你真不怎么参加宴会,你都不知道今天我有多累。” 两人正说话着,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装了红酒的高脚步,对吴笑笑说,“你怎么躲这里呀,小姨在前面找你呢?” 两人回头一看,见是景衍,吴笑笑立马说,“找我干吗呀。”又对夏至说,“你跟我一块去吧。” 夏至摇了摇头,再不想钻进人堆里。 “那我先过去了呀,你也马上过来。”吴笑笑走了,一边回头说。 夏至敷衍的点点头。 她与景衍有一面之缘,这会儿遇到,便礼貌的笑了笑,点头示意。 景衍点了点头,抿了口红酒,站在她旁边,随口问道,“要吃些东西吗?” 夏至摇了摇头,“不用了。”在等着他离开,他却像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又落到她脸上,问,“你去的哪个国家读书的?” 夏至不想他会问,怔了一秒,回道,“加拿大。” 待者端了红酒过来,夏至点头对待者一笑,在托盘里拿出一杯红酒,品了一口。 待者看到景衍手里几乎要喝完的酒杯,寻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景衍便把空杯放到了托盘上,又拿了一杯,喝了一口,回过头又问道,“读的是什么系?” 夏至仰头往天空上望了一望,“天文系。” 景衍便笑了。 夏至也笑了,她的专业很多人听了都要笑,遂说道,“很天马行空吧。” 景衍摇头道,“不天马行空,那些是物质的事实。” 倒是除了相同专业的同学之外,第一个人这么说,夏至觉得很意外。 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男人之间的谈话声,“周总,您这次回国打算在国内发展吗?” “有这个打算。” 这五个字的声音一出,夏至原来还在微笑的脸庞突然僵住,缓缓的转过头去,目光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正凝望着她,她整个人不由得一颤,酒杯就从她的手上划落下去,像上次的手机一样,“叭”的一声,摔了个粉碎,液体触地时,有部分溅到了她的裙子上,她也未觉,只呆呆的望着他,眼里满是恐惧,既尔,很明显的就浑身打颤。 “你怎么了?”景衍不解的望着夏至,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转了过去,正好遇到那双眸子收回去的动作,眉头不禁皱了皱,而那人却像只是路过,似只无意间发现地上碎了东西,所以随意的瞥了一眼,再从容的继续路过,跟身旁的人依旧谈论着工作上的事情,仿佛眼前并没有他认识的人。 第8章 而夏至,不但是脸上,连嘴唇上都没了血色,身体发颤的简直控制不住,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环抱着自己。 “你没事吧?”景衍问道。 “刚才有人走过去吗,你有没有看到?”她怯生生的问,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景衍再次望向刚才那人走过的方向,回答道,“刚才是有人走过去。” 夏至因为这句话又颤了颤,她原来以为自己又看到了鬼,可别人也看到了,那人已经走过去,不见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曾是她多少个夜里的噩梦,就是化做灰,她也认识。 不顾眼前人是什么反应,她疯了一般跑开了,往人多的地方跑过,周围人多了,才觉得身上的温度不那么的冷,才安心,她在人群里寻找着,不顾周围上来打招呼的人,直冲到了小姨董玲身边,叫了声,“小姨”,声音颤得厉害。 董玲看到她这个样子,显然一惊,忙对正在与她说话的几个人说了声,“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扶着夏至走到一旁,关切的问,“怎么了小至,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小姨,那个人……那个人当年真的死了吗?”她开口就是这句话,让董玲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她这情形,瞬间也便把董玲拉回到了四年多前。 董玲愣了愣,还是问道,“你说的是谁?” “穆寒,穆寒。”夏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这几个字重重的咬了出来,她的额头上淌出一层层的汗,鬓发已经湿透。 董玲望着表情痛苦的夏至,心里忍不住发疼,安慰道,“小至,那人已经死了,千真万确,我看过尸体。” 夏至却执着的摇头,“不,小姨,他没死,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我看到他了……” 董玲不解夏至为何会突然受到刺激,情绪看来有些控制不住,但她又十分确信那人是死了的,所以夏至的这些反应,在她眼里都只当是遇到了什么误会,只是一味的劝慰,“小至,听小姨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人……小姨敢保证,绝对是死了。”这话刚说完,突然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夏夫人。” 董玲回头,待看清眼前这人一张脸时,淡定的脸上突然就愕住了,表情并不比夏至好看多少,像瞬间得知要被打入地狱时的表情。 “夏夫人。”一旁中年男人笑容可掬的望着董玲,见她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旁的年轻男人身上人,有些不解,“夏夫人和周总认识?”心里纳闷,这夏夫人看周总的眼神怎么像见鬼似的。 董玲反应上来,立马收回目光,转看向中年男人,和气的笑着,“蓝总你好。”到底老练,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又用平静无波的目光再一次看向那个年轻人,笑问中年男人,“这位是?” 中年男人忙介绍,“这是周氏的周锦时先生,周总,最近才从国外回来。”转头又给年轻男人介绍说,“这位是夏夫人,董玲女士。” 周锦时温和的对董玲笑了笑,客气的招呼,“您好。” 董玲回着笑,也从容的说了声,“您好。”却未发觉自己握在夏至手背上的手指在颤抖。 夏至就怔怔的望着周锦时,不说话,表情倒也镇静下来,只是一直站在董玲身后,不向前走一步,在别人看来,就有些不太礼貌。 蓝总看向夏至,对董玲说,“这位是您女儿?” 董玲点头,“是的。”又回头对夏至说,“小至,这位是蓝总。”手轻轻捏了夏至的手背。 蓝总忙又对夏至说,“原来是夏总千金,夏小姐好。” 夏至用和小姨一样的语气说,“您好。” 音乐声突然响起,放的是《爱的华尔兹》,显然在鼓动年轻人出来跳舞。 周锦时走到眼前,非常绅士的向夏至一伸手,“夏小姐,能请你跳一只舞吗?” 夏至一怔,不可思议的望向他,刚刚调整好一点的情绪又不好了,像看毒蛇一样看着周锦时,却还能冷静的说了声,“对不起周先生我刚拐到了脚,不能跳舞。” 周锦时没再说话,只友好的笑了笑,转身便走了,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 蓝总不禁多看了夏至一眼,又和董玲寒暄几句,也走了。 两人一走,夏至和董玲几乎是同时的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几乎要虚脱下去。 “小姨。”夏至低唤了一声,声音发颤。 夏至沉声道,“别怕。”安慰的拍了拍侄女的手背,目光犀利的望着隐没在人群中的那个背影,紧紧咬着牙。 回去的车上,夏至才想起用手机上网,能出现在这个圈子里,称得上总的,网上总能找出些资料,待看到网上对周氏集团的介绍后,夏至有些傻眼,背景居然十分强悍,国内外知名企业,跨国公司,本部在美国,财力和背景甚至他们几个夏家都比不上,他们手下的一些产业就是她也早有听闻,还光顾过,而如今的当家人竟还真就是今晚遇到的那一张脸,是巧合吗?若不是巧合,怎会有如此大的变故? 夏至简直不敢相信,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 董玲倒是对周氏极为了解,不像侄女那样去翻资料看,她之前早不知道看过周家多少资料,知道周家的事情不比网上的少,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周锦时,那个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二十七岁就接手了周氏掌门人的位置,居然长着这样一张脸,别说是夏至,连董玲都觉得是在做梦。 “他不是那个人。”董玲极为肯定的对夏至说道,“那个人是那么的卑微,生活在社会底层,就是个小混混,流氓,上个大学都要自己打工挣钱,还是那种德性……怎么可能成了高高在上的周家掌权人,他们的气质修养完全不同,只是长得像罢了,再说那个人的死,是真真切切的,这世上长得很像却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也不少。” 夏至也慢慢明白过来,这两个人确实重合不到一起,除了那张脸……回想起当年的穆寒,那个自傲,自卑,却有带着倔气的无懒,道貌岸然的人渣……而今天晚上,周锦时向她绅士的伸出手时,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目光中也是温和事故,丝毫没有当年那人眼里的那种戾气。想来是她多心了,过于紧张,一向淡定的自己,也只有在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像入了魔。这么想着,便为刚才在宴会上的表现觉得羞愧。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不十分放心,回去后就联系了私人侦探更深入的调查周锦时。 私人侦探的办事效率很快,也可能是周锦时的资料实在也不是什么密秘,所以就是接到任务的第二天下午就把厚厚一叠资料交到了夏至手上。 冬天的午后,阳光从玻璃窗穿透进来,金子一般洒在人身上,人被笼罩在其中,有些梦幻般的感觉。 当夏至坐在这咖啡店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看着周锦时的资料时,心慢慢的安定下来,里面有周锦时从出生直到现在二十八岁的所有资料,他出身在美国纽约,十四岁以前在国内读书,之后回了美国读书,上在哈佛大学经济学,研究生学位,后接手周氏,如今二十八岁,周家虽然实力强悍,但人丁单薄,到这一辈,他成了家族里唯一的男性。 资料里面有周锦时从小到大一直在变化的照片,他确实是一直拥有着这么一张脸的,看来纯属是巧合,夏至松了口气,喝完咖啡,又点了份牛排。 正当她一脸轻松,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时,头顶上突然被一道阴影罩住,桌面上被阳光照得反光的地方暗了下来,变得清晰,她自然而然的抬起了头。 这一望,又让她的心不由得提了上来,下意识的就把文件袋子放在文件最上面挡住。 “夏小姐。”男人礼貌的向她打招呼,嘴角上弯起一抹薄凉的笑意。 他确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身材又好,只是夏至欣赏不来,淡淡的将他望着。 “我可以坐下吗?”他说完后,已经不请自坐了。 夏至心里非常不满,眼睛里已明显带着冷意,她从来就是一个孤傲的人,就算知道他不是那个人,但这种自我感觉超好,自以为是的态度已经令她不悦,尤其顶着这样一张脸,还在她面前来自以为是,就更惹她恼了。 “夏小姐好像十分不喜欢我?”周锦时轻笑道,他穿着件中长款的黑色大衣,脱下来交给了过来的服务生。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一张脸的人,夏至只是冷漠的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话,拿起杯子喝咖啡,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咖啡了,便放下了杯子,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中间的三根手指不自觉的有节奏的轻轻扣着,弹钢琴一般,几乎没人知道,她这样的举动不单纯因为无聊,还是紧张的表现。 第9章 周锦时望着那纤纤细白的手指,笑了笑,依旧不知趣的坐在那里。 “你是怕我吗?”他向普通人聊天一般,随口问了一句,姿态优雅,完全是个绅士。 “我为什么怕你呢?”夏至伪装起来,友好的笑了笑,挑衅的对上他的目光,却触上一股冰凉和淡漠,心里又颤了颤,他跟那人确实有很大区别的,若抛开脸不看的话,完全是两个人,像小姨说的,眼前的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豪无掩饰的优越感。 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无比自信,动作缓慢而优雅……至于那个人,她不想回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双孤傲仇世的双眼。 而周锦时的眼里,很明显的,满满是对生活的享受。 服务员走过来,问周锦时要些什么。 周锦时微笑着说,“两杯咖啡,一份牛排。”他看到了摆在夏至面前还未动的牛排。 夏至皱了皱眉,从小到大跟她套热络的男生不少,但像他这么表情自然,毫不把自个儿当成外人,一副仿佛有多么熟的关系似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忍着恼怒,她还客气的向他微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当然也不忘记把面前的资料一股脑的抱在怀里,“周先生慢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顿饭我请。”说着就走出了座位。 周锦时似乎意料之中,也只淡笑着望她,并不勉强,给了一个自便的表情,对她说的请客回了句,“那谢谢夏小姐了。” 侍者端着咖啡和牛排过来了,把一份牛排和一杯咖啡放到了周锦时面前,见夏至要走,另一杯咖就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了。 夏至见况,说了声,“一起给这位先生吧。” 侍者便把多余的一杯咖啡也放到了周锦时面前,周锦时倒不介意,只笑了笑,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夏至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向他礼貌的告别式的点了点头,转头走了,一走出门,便吁了口气,怀里的资料紧紧贴在胸口上抱着。 晚上,夏家有个家庭聚餐,一个月里最少要有这么一个聚会,让家族里的人不至于太疏离,这样的时候,若无太重要的事情是不允许缺席的。 司机把车停到了半山腰处一座类似古堡模样的别墅院外,很快,便有人打开了门,车缓缓开了进去。 这是夏家老太爷住的地方,欧式的风格,通往别墅大门的甬道两旁种着整整齐齐的棕树,墙边上爬着蔷薇花。 在管家的引领下,夏伯诚走在中间,董玲和夏至一左一右在两旁,徐徐走进大厅。 有穿着女仆装的妇人把他们三人的外套接在手里,悉心挂在了衣架上。 壁炉旁坐着或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的老人,他抬头望着刚刚走进的三人,沉静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暖意的笑容。 夏伯诚走上前,叫了声,“爸。” 紧接着董玲也叫了声,“爸。” 夏至叫了声,“爷爷。” 老人点头,示意他们过去坐。 原来在屋内的几个人便一一出来打招呼。 “三叔。” “小姨。” “小至。” 夏至也一一叫着,“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二伯,四叔。”前头三位哥哥是大伯生的,大伯身体不好,长年在国外休养,四哥是二伯的孩子,四叔只有两个女儿。 男人在一起总免不了谈论工作和时事,董玲便带着夏至去了楼上。 楼上客厅里,大嫂、二嫂、四叔家的两个堂妹夏蕾和夏珍正逗着大哥的女儿晨晨在玩,孩子才不到两岁,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皮肤白的像瓷,眼睛大而灵动。 董玲一上去就抱起了孩子,喜欢的不停,在孩子的脸上亲,跟大嫂谈起育儿经。 夏蕾和夏珍与夏至年纪相仿,一个比她小一岁,一个比她小三岁,都已经出落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从小三个人就亲,这时凑到一块都先寻问夏至有没有把未来姐夫带来,她们要看一看。 夏至便被说得有些娇羞,脸上红晕起来,“出差还没回来呢?” 夏珍马上就说,“再有一个多月就结婚了还出差,结婚照拍了没有?” 夏至摇头。 夏蕾又问,“蜜月旅行的地方定了没有?” 夏至摇头。 夏珍再问,“伴郎伴娘是谁,有几个人?” 夏至一怔,伴郎自不用她去管,伴娘这件事怎么就给忘了。 夏蕾和夏珍的眼睛都直了,夏蕾不禁道,“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个要做新娘的人呀!” 夏珍也说,“姐,你都这么大了,也该长点心了。” 两女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夏至。 夏至哭笑不得。 不一会儿,便有人上楼叫她们下去吃饭,一行女眷便欢笑着走下楼梯。 老爷子在场的时候,气氛就会很严肃,餐桌上都没有了声音。 夏家规律很严,吃饭时候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夏至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在爷爷这里学吃饭的规矩时,时常吃不上饭,明明饥得想要吃下一头牛,恨不得狼吞虎咽,却还要装做冷傲的模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食物,装做不屑一顾的,一块一块,细细嚼慢慢的咽,一但勺子碰到了碗,发出声音,就要被罚站。 后来稍微大些了,应该属于叛逆期吧,可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第一次离开了家里的束缚,面对食物时,她第一个要做的动作是,拿起筷子在碗上恨劲的大敲十三下,当时引得众人一度回首,还都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再大些,人就沉稳下来,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那些规矩,甚至染上了点洁癖。 “那个温家的孩子现在做的什么?”老爷子的声音突然传来,一贯那么冷冷沉沉的,让人听不出是何情绪。 夏至先愣了愣,就听董玲含笑道,“在一家投行公司做副总。” 老爷子轻轻哦了一声,又问,“哪家公司?” 董玲似有些犹豫,却不得不说,“au。” 老爷子一听,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付家下面的一个小产业。” 夏伯诚说,“我会让他来于盛鼎的。” 夏至心里一揪,她知道温安旭自尊心一向很强,一直在她面前努力的证明自己,虽然他没明说,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不会愿意她父亲的安排。 老爷子看向夏伯诚,冷冷道,“你这事情办得有些操之过急,小至这孩子年纪还小。” 突然撂出这么一句话,一桌子的人都静静瞥了眼夏至,夏伯诚更是脸色难看,当时这件事,夏伯诚确实抱有私心,在老爷子面前也是先斩后奏,直到一个月前,日子定了以后,才来告诉父亲,当时就被他爹骂了一顿。 夏至虽然面不露生色,心里却翻江倒海的在吼叫:谁也别想管住我的自由和婚姻! 接下来,话题一转,不知怎么就谈到了周家。 老爷子叹道,“那老爷子说走就走了,还欠我一盘没有结果的棋呢。”说着露出几分感慨。 二儿子夏伯州接口说,“周爷爷的孙子虽然回来了,看样子要在国内发展。” 四儿子夏伯江说,“他们不是一直都在国内有产业的吗?” “这次看是有心把主力放在这里。”夏伯江说。 老爷子道,“周家人丁单薄,到这一代就这么一个孙子了。” 夏至有些吃不下去了,只望着手指里的筷子看。 老爷子当晚把夏伯诚留在了别墅过夜,司机载着董玲和夏至回去。 自刚才下楼以后,自始至终夏至都没有露出一个笑容,也再没有跟老爷子说过话,其实要说起这个祖父,相较于祖母而言,她还是有些感情的,当年她母亲处处受难的时候,起码祖父还公平的说过几次话。 坐在车里,董玲握着夏至的手,安慰的拍着夏至的手背,轻声道,“如今消息都传出去了,老爷子就算心里不甘,也不能怎么的。” 夏至却沉沉的问了声,“小姨,婚礼的酒店订了没有?” 董玲愣了愣,笑道,“看我这脑子,这些天国内外的到处跑,订,明天我就让秘书定。” 夏至很意外小姨会把这件事给忘了,淡淡道,“不用了小姨,我自己来订。” 董玲准备说些什么,见她这样的表情,便都生生咽了下去,只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下车后,夏至便淡漠的走下去,进门,上楼,很机械化的,没有一丝表情。 董玲在身后看着,不免有些担心,正当她认为夏至就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眼前的身影在走到卧室门口时,突然顿了顿,转了过来,淡淡的问道,“小姨,爸爸是不是后悔了?” 董玲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然而夏至似乎也不等她的回答,没有停留,直接再转过身去进了卧室,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董玲叹了一声。 温安旭回来了,夏至请了假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他不在的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情,让夏至心力憔悴,再看到他时,恍如过了一个世纪似的,对上那一双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的目光时,她的心都快要化了。 第10章 “怎么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太想我了。”温安旭如阳光一般璀璨的笑容直照到了夏至的心底,瞬间便感染到她,温暖着她的心。 夏至微笑着说,“你再不回来,结婚的时候婚纱照都出不来了。” 温安旭揽着她的肩,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我们明天就去拍。” “明天你有时间吗?”她知道他很忙,一直都很忙,只怕出差回来就会有一大堆的事情,她知道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总归是她的原因。 温安旭笑着说,“再忙也要有时候娶老婆啊,这么好的老婆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可怎么办?” 夏至笑着嗔道,“谁是你老婆呀,还没结婚呢!” 当晚回去,夏至就问小姨要户口本,兴奋的说,“小姨,我和安旭明天去领证,我们查了,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董玲一怔,笑道,“着什么急,总得你爸爸回来说一声吧。” 夏至说,“我打电话给我爸说过了。” 董玲似有些意外,遂笑问,“应该在你爸爸书房的保险柜里,密码你是知道的。” 夏至应了一声,转身兴冲冲去了。 她一回头去,董玲的笑容便敛下了,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关好了门,给丈夫打电话,“伯诚,小至要领证的事情你知道了?” 答案是肯定的,董玲的脸色越发难看,低沉沉的说,“你不是说爸爸要取消这个婚礼吗?” 夏伯诚在电话那一端沉着声说,“不用理爸爸。” “可是,伯诚……” “好了,小玲,小至要什么就给她,我的女儿,哪怕是在街头捡个乞丐,只要那人有上进心,有出息,只要她高兴……我夏伯诚的女儿会因为男方的条件而过苦日子吗,我给她的就够了。” 董玲听完心里一震颤动,她本还想说爸爸是不会同意的,话到嘴边,却说成了,“伯诚,你是个好父亲。” 第二天下起了一场大雪,铺天盖地,鹅毛一般。 夏至和温安旭约好了在西明街的上岛咖啡见面,从家里出来,她没有叫司机,也没有开车,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吸引,心情又是从未有过的好,看时间还早就漫步到了公交站牌下面,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今天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茧型大衣,里面一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淡蓝色的围巾把整个脸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清澈似水的大眼睛。 她今天的心情都写在脸上,走上公交车,打开围巾露出脸庞时就引得一群人的侧目。 真是个美丽的姑娘,这些人心里想着,渐渐收回目光。 她坐在窗户旁,开了个小缝,头偏向外,望着漫天飞舞的雪,以前国外留学时就经常坐公交车外出,在国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这个难忘的一天,是多么的令人兴奋。 西明街的一站,温安旭早把车停在一旁,人站在站牌底下等她,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中长款大衣,黑白格子围巾,高大的身材更显得修长玉立,如芝兰玉树,相貌又是俊朗不凡。 一旁站着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一边讨论着什么,偷偷的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几步外的英俊男子。 他也感觉到了,因为心情太好,甚至转过头向几个女孩子笑了笑。 女孩子们捂着嘴,几乎要欢呼起来。 来了一辆车子,慢慢靠近,他远远便看到了玻璃窗内的那一张精致得有些梦幻的脸,看着她温柔的望着自己笑,一点点靠近,她从坐位上站了起来,朝门口走。 车子停下来了,夏至迫不及待的奔了下来,由于车门口与站牌下的台阶还有半步的距离,她几乎是一跃而下,跳过来的,温安旭就那样,一把接住了她,任她的身体冲到自己的怀里,双手把她的两只小手握在其中揉搓,哈着气,柔声问道,“冷吗?” 她的手明显是冰冷的,但心很热,都写在了笑容里。 车里和车外的人们,都有些发愣着望着这样一对雪地里的璧人,感觉像是从童话里出来的。 刚才在一旁偷拍温安旭的女孩子里有一个,不由自主的又偷偷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这时候已是上午十一点多,再过不了多时民政局就要下班了,两人看了时间便也不急了,准备找个地方吃了午饭,赶下午去办。 雪下得越来越大,路上的行人纷纷拿出手机,拍景的拍景,自拍的自拍,温安旭也拿出手机揽着夏至自拍,然后两人又走走闹闹的互砸雪球,心性都变得年轻许多,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西餐厅里,落地窗户外,是漫天飞舞,天寒地冻,室内,舒适温暖,伴随着流畅的小提琴声。 一男一女隔桌而坐,优雅的喝着咖啡,男人一双俊目,望着窗外的雪,女的一脸专泣,低头看手机。 忽然两个雪地里的身影映入了男人的眸里,他的眼怔了怔,唇角顿在了咖啡杯沿,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方向。 那个女子,像雪中的精灵,美得让人窒息,一身红色的大衣在白雪中犹为显眼,而更显眼的是她那一脸纯净的笑容,那样的纯粹,没有一丝杂质,之前的那一种冷漠和疏离瞬间化为柔情和明亮的星光。 在日后的多年里,往往想起这一幕时,景衍都无比怀念,就这样的惊鸿一过,逝去,再没有出现过。 他在心里想,这样的笑容,不管放在哪个男人面前,都是无法抗拒的,可能心里都会冒出一句话:你要什么,我都给。 然而,这样的笑容,她却只为一个人绽放,雪中的另一个高挑的身影,他不由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个俊逸非凡的男子。 女人走到男子面前,做了一个动作,似乎是让男子闭上眼睛,男子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女人踮起脚,调皮的把一个雪团塞进了男子的脖子里,然后转过身去,落荒而逃。 男子睁开眼,冻得咧嘴,嘻笑着去追女人,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抱住她在原地转圈,她的笑容又美了几分,长发在雪里飞舞。 景衍此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她像坠入世间的天使。 “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闹哪样呢,家里介绍的不愿意见,我认识的也见完的,愣是一个也没看不上,再这样下去……小姨上次说了,就不让你自己做主了。”吴笑笑头也不抬的望着手机看,悠悠的摇着头对眼前的表哥进行教诲,“其实依我看,结婚晚也没什么,其实你也没多大,二十七还是二十八了来着,哎呀,妈丫,又被人给灭了……”吴笑笑痛惜的望着手机屏幕上的“gameover!” 景衍对表妹的话并没没听进去几个字,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看,不过也被她聒噪的回过神来,优雅的喝了口咖啡,眼里是淡淡的。 吴笑笑将头一转,也看向窗外,怔了怔,惊喜道,“夏至!哎呀,还有温安旭,这回可逮到了。”说着用手掌拍旁边的玻璃,试图把夏至和温安旭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嗵嗵嗵”,手都疼了,还引来店里一众人的侧目,可惜那两人在雪里忘情的很,压根注意不到这里的动惊。 景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注意点,你可是大家闺秀。”虽然他也早知道表妹根本做不了什么大家闺秀,有时在家长面前充充样子,也装得不像,自小放纵惯了……而那个女人却不同,他把目光又移到了窗外,那个女人,就是什么也不做,一句话也不说,由里自外都自然的散发着一种高贵和优雅的气质,像是与生众来,浑然天成,骨子里的。 “朝这里看,你的前方。”吴笑笑拨通了夏至的手机,在玻璃窗内给她挥手。 夏至这才看到他,也向她高兴的挥了挥手。 两人走进咖啡厅,吴笑笑和景衍同时向里面让了个位置,温安旭坐到了景衍旁,夏至坐到了吴笑笑旁。 夏至的头发上还有雪,温安旭伸手帮她拍了拍。 待者走过来,夏至给自己和温安旭点了牛排和果汁。 “温师兄,多年不见,你的风采依旧啊!”吴笑笑垂涎三迟的望着温安旭。 “你好。”温安旭温知的笑着,当然想不起来吴笑笑是哪位师妹,转头与景衍招呼的点了点头。 夏至见吴笑笑这样子,只是笑,突然就想起了那天说的“唐僧肉。” 吴笑笑对温安旭说,“温师兄,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滋扰了我多少年都还在好奇,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当初收到我们校花夏至小姐的情书时,你是什么感觉?” 温安旭还没说什么,夏至先给咽住了,呛了一口果汁,很窘的望着吴笑笑,这句话她都没好意思问温安旭,吴笑笑竟然问。 吴笑笑压根儿不理夏至的表情,执着的望着温安旭笑,显然非得知道个结果。 温安旭看一眼夏至,见她脸都红了,娇羞的避开他的目光,那样子可爱极了,便笑着说,“说实话,我当初是最后一个看到那情书的人。” 第11章 见温安旭说起当年的事,夏至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吴笑笑挑眉看夏至,“新娘子,给我抬起你的头来,咱能有点出息么。”又问温安旭,“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们夏至了,给她早早就挖好了坑,等着她往下跳吧。” 温安旭忍不住在笑,“你可以这么说。” 夏至简直想找张胶布粘住吴笑笑的嘴,遂又想到一件事情,同时也为了转移话题,便转头对吴笑笑道,“笑笑,我回国没多久,也没什么朋友,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人当伴娘。” 吴笑笑一听立马乐了,她最喜欢热闹,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你的伴娘团需要几个人。” 夏至想了想,“八个,你算一个,黄秋一个,我还有三个妹妹,你再帮我找三个。” 吴笑笑眉开眼笑,“好勒。”一副豪爽的大侠模样,立马遭来了表哥的白眼,于是瞪着表哥说,“见不得我这样的名门淑女呀,你见的那些好呀,怎么一个没看上。” 咽得景衍一个字说不出来,哭笑不得。 温安旭本来以为身旁这位气质和容貌都极佳的男士跟对面那位称他为师兄的女士是一对,如此一说,就发现不是了。 吴笑笑顺势便把话题往她表哥身上扯去,问夏至道,“你家里有姐妹啊?” 夏至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有两个堂妹,一个妹妹,怎么了?” 景衍已经发现表妹的意图了,无比想用跟前的咖啡去泼她,但他的绅士风度不充许的那么做。 吴笑笑就问,“三个妹妹都多大年龄?” 夏至说,“蕾蕾比我小一岁,今年有二十二了,珍珍二十岁,欣欣十八,珍珍在国外读大学,欣欣在本市读书。” 吴笑笑立马就想拍大腿,看到眼前文雅的温师兄,忍住,但还是拍了拍桌子,“好极了,介绍给我表哥一个,十八的那个就算了,孩子年纪还小。” 夏至一愣,看向景衍,很惊讶这样优秀的男子竟然没有女朋友,虽然也只见过两面,但夏至对景衍这个人的印象挺好,温文如玉,五官立体深刻,身材高大修长,肤白,却不是小白脸的那种,显得干净,他身上有种与世无争的淡漠的气质,至少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这样的人在贵公子里算是上上品了……没对象吗?年纪看来也不小了! 看懂夏至目光里的意思,吴笑笑便说,“这厮就是个斯文败类,表里不一的家伙,别把他看得有多么好。” 温安旭忍不住笑了,景衍也终于开口说话了,无奈的望着表妹,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吴笑笑立马说,“玩笑,玩笑。”又对夏至说,“我表哥这人呀,比较内敛,一般不主动接触女孩子,别人给介绍哪,他也不理不采,眼光有些高,你这么漂亮,你妹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啥时候约你妹出来见见。” 夏至想起家里那一对活宝妹妹,就想笑,她们如果遇到这样的景衍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温安旭低头看了眼手表,景衍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随口问,“你们是赶时间吗?” 温安旭朝他一笑,“一会儿去领结婚证。” 吴笑笑两眼一瞪,“哇噻,今天领证呀,那么,那么该请我们吃饭啊,喝喜酒啊,一会儿天地酒巴,不醉不归啊。” 夏至一笑,低头拿出包,看看准备好的资料,手指在包内翻动着,翻着翻着,脸色突然一变,敛了笑容。 温安旭问,“怎么了?” 夏至不安的抬头,“户口本和我的身份证不见了,当时在车上我还看到了。” 温安旭安慰说,“慢慢找,别着急。” 吴笑笑也忙着伸过手来帮忙,可找了又找,就是不见了户口本和身份证。 “这可怎么办呢?”夏至有些焦急。 温安旭从座位上起来,帮着她一起找,结果包包里确实没有这两样东西,东西全都倒出来了,真的没有。 “会不会掉到车上了?”景衍说。 “我不知道啊。”夏至无措了摇了摇头。 吴笑笑马上就说,“那你快去车上找找啊!” 夏至说,“我今天早上没开车,坐的公交车过来。” 吴笑笑有些挫败,又问,“你坐在哪路车?” “107”。 打电话联系公交公司,结果那辆车的司机找到了,东西却不在车上,夏至真的烦燥了。 温安旭握着夏至的手,温柔的说,“那我们挂失补办吧,应该在结婚前能办出来。” 吴笑笑马上说,“其实没什么的,就是迟领几天吗,我几个朋友都是先办婚礼后领证的,多的是,不就是一道手续吗,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呢?” 夏至却有些隐隐不安,家里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不过婚礼还是要办的,办了婚礼就是宣告了所有人,也是一样不得不承认的,想到这里她便释然的几分,“那就补办吧。” 结果第一道喜酒是喝不上了,吴笑笑还得好言好笑的劝夏至,反过来请夏至他们吃饭。 吴笑笑喊着服务员又点了几道菜,对夏至道,“来,郁闷了就多吃饭。” 夏至笑着说了声好,拿起刀钗,战斗起来,虽说战斗,但她吃饭的样子十分文雅,不似一旁吴笑笑那么豪放。 吴笑笑一边吃着,抬头问温安旭,“温师兄你现在做什么,听夏至说你整天很忙,那天她去试婚纱你都不在?” 温安旭看了夏至一眼,有些内疚,回答说,“我在投行工作。” 吴笑笑忙问,“哪个投行,夏家的吗?” 夏至切牛排的手指一顿,偷偷瞄了眼温安旭的脸,温安旭只笑了笑,“不是。” 吴笑笑说,“你们结婚以后,你会去夏氏吧,夏伯父就夏至这一个女儿,你就是他半个儿子。” 温安旭笑了笑不说话,认真的吃着牛排。 “景少爷来跟几位朋友一友吃饭。”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突然传来,夏至的目光一颤,突然顿住,这个声音已经很熟悉了,她没有回头,桌上的其它三人都向走过来的人看去。 景衍更是站了起来,礼貌的打招呼,“周总。”两人隔着温安旭,客套的握了握手。 吴笑笑的眼睛一亮,痴痴的快要流出口水……极品帅哥啊! 温安旭的眼睛里却有另一种东西,似审视,似思索,最后只对投过来的目光礼貌的笑了笑。 “周总也来吃饭。”景衍客套的寒暄。 周锦时点了点头,“约了人在楼上,几位慢用。”他跟景衍见过几次面,也就这仅有的点头之交,说着便又向桌上几位礼貌的微微一笑,向楼上走云,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男人。 人影已经不见了,吴笑笑突然一拍大腿说,“这谁呀,真是,长得好像上学时的一个师兄哦。” 夏至心中一颤,手指无意识的在果汁杯子上来回摩娑,她自来冷静淡漠,却无论如何在那件事情上淡定不下来,经过几天的了解下来知道那人跟当年那人不是同一个人时,心也松懈不少,至少看到他时不会像前两次那样失控,以为活见鬼了,但毕竟顶着这样一张脸的人,要让她坦然相对,也是不可能,能像刚才那样无视已经不容易了。 温安旭蓦然抬头,看向吴笑笑,说道,“我也觉得他像一个人。” 吴笑笑立马像看到了知己,激动的说,“是吧,师兄,是不是像那个谁,原来你们学校一位读研的师兄,长得帅,学习很好,最有名的是还勤工俭学,叫什么来着?” “穆寒,他跟我同系同级的。”温安旭马上答道。 景衍向夏至瞥了一眼,见她手指轻轻颤了一下,一直低着眸。 吴笑笑捂着自己的脸,娇羞的说,“那穆师兄呀,不知道当初迷倒多少女孩子呢……可是,后来他怎么不见了,据说都没完成学业?” 温安旭回想着,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当初不算熟,也不知道他怎么莫名其妙就失踪了,什么手绪都没办,好像还是个孤儿,性格比较孤僻,似乎没什么朋友,一向独来独往。” 夏至的脸色很不好了,她在心里嘶喊:为什么一定要提起那个人呢?冷静,冷静,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当年那件事很容易让她情绪失控,还得过抑郁症在国外治疗过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她要冷静,尤其在温安旭面前,但温安旭已经看出了她的异常,关切的问道,“夏至,你怎么了?” 夏至的脸色很难看,有些惨白,三个人都嘲她看。 她好害怕,怕他们看出什么,摇了摇头,“我在想户口本和身份证的事情,挺郁闷的。”手里的叉子在牛排上使劲的搓。 温安旭说,“没事的夏至,补办也是很快的。” 夏至点了点头。 吴笑笑递给她一张纸巾,安慰道,“别郁闷了,郁闷得都冒出汗了。”伸手就帮她擦,刚触到夏至的额头,就见她颤了一下,向旁边闪躲,神色竟有些慌张,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第12章 “我自己来。”夏至接住了吴笑笑手里的纸巾,自己擦汗,很后悔自己过失的举动。 二楼包间里,助理将一个文件袋交到周锦时手里。 周锦时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户口本和一个女人的身份证,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划过身份证上女人的面颊。 送走温安旭和夏至,景衍和表妹站在街上看雪,吴笑笑感慨道,“夏至真幸福,如果我爸和你爸也能向夏伯父那样开明,我早就嫁出去了,你也早就娶到老婆了吧。” 景衍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掏出烟抽。 吴笑笑叨叨说,“客观的说,夏至是夏家很好的资源,夏伯父还就她这一个女儿,这样资源浪费……” 景衍淡漠无语。 这天晚上,夏至和温安旭去了温安吃晚饭,温父温母见过夏至多次,很是满意,觉得这姑娘虽然出身豪门,性格上却不骄不燥,实为难得,饭后,温父更跟夏至谈论起了天文上的一些知识,两人聊得不亦乐呼,像遇到了知己。 温安旭在厨房里帮温母洗盘子,温母瞅着门外,听着一阵阵传来的笑声,含笑对儿子道,“儿子呀,看来你以后跟我一个命,都是洗碗做饭的。” 温安旭笑着说,“妈,夏至会做饭的,洗碗我倒没问题。” 温母感概的对儿子说,“儿子,你比妈强。” 温安旭开车送夏至回到夏家,院门外停下了车,他缠着她不放,把她按在坐位上,允吸着她唇间的甜美,夏至嘻笑着推开他,“不要了,一会儿被他们看出来了。”嘴唇上已经有些肿。 “怕什么,我们都要结婚的人了?能不回去吗,回我们的家。”他指的那个小别墅,婚后做为新娘。 夏至一本正经的说,“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规矩,懂了吧?”见他假装嗔怒,便嘻笑着在他唇上轻轻沾了一下,“听话了,我爸今天晚上回来,今天不能过去,等他出差了我就过去住。”说着已经打开了安全带,奔出车去。 温安旭一直望着她走进去,笑着挥手。 果然,夏伯诚回来了,还比夏至早一步,夏至一进门,就见父亲端坐在沙上发看报纸,带着金丝框的大眼睛,一脸严肃,夏伯诚只有在看报纸或者开什么极重要的会议时才戴眼睛,他的眼睛问题并不大。 夏至换拖鞋,叫了声,“爸爸。” 夏伯诚嗯了一声,也没抬眼看她,问道,“证领了?” 夏至的脖子一僵,有点抬不起头来。 “怎么了?”夏伯诚这才抬眸看她一眼。 夏至不想说证没领成的事情,鼓足了勇气才道了一声,“领了。” “拿来我看看。”夏伯诚放下了报纸,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夏至抬头说,“在安旭那里。” 夏伯诚哼了一声,便不语了,拿起报纸继续看。 “小至回来了。”董玲从卧室出来,走到楼梯口说,“你上来,帮我看看电脑,突然卡住不动了。” “哦。”夏至马上向楼上跑去,她跟父亲从来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 修电脑是假,小姨找她说话才是真,董玲问道,“领证了?” 夏至心虚的点了点头,她母亲走的早,从小就由董玲照料着,董玲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仅次于母亲,而几年前也成了她的继母。 董玲听了松了口气,“你爷爷今天跟你爸爸大吵了一架,非要让你跟温安旭分手,都找好了几家准备让你相亲。” 夏至厌恶的皱了皱眉,“爷爷怎么能这样呢?” 董玲叹了口气,拍拍夏至肩膀,“不过你放心,你爸爸在这方面上毫不退让,也明说了你跟温安旭已经领了证,气得你爷爷差点进了医院。” 夏至叹了口气,父亲如今对她的态度似乎改变了许多,以她对父亲的了解,正确的进行方法应该跟爷爷是一样的,从小,父亲对她的要求就很严格,也很限制她的交友对象,不知何时开始,已经这样转变……像是从她回来以后开始吧! 如今棘手的是赶紧把身份证和户口本补办了,把证真领了就万事大吉。 之后的一个月里,除了拍婚纱照以外,所有婚礼上的事情都由董玲一手操办,董玲对夏至的喜好非常了解,面面俱到,偶尔也来征求下夏至的意见,基本也跟董玲的想法是一样的,欣欣也正好放假回国。 这些天温安旭也更加忙碌起来,他要加紧处理一些工作,好带着新娘子一块儿蜜月旅行,一时之间两人倒是聚少离多,就连打电话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为了避嫌,夏至这段时间都回夏家住,温安旭工作到很晚才回到小别墅,想想很快就结婚了,便忍耐着相思之苦。 有一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夏至打过来电话都哭了,“安旭,我想你了,我想过去找你。”自他们交往以来,从没像这些天里这样分开过。 温安旭刚从公司回来,疲惫的靠在门上,听到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柔软,安慰着说,“乖,都快凌晨一点了,早点睡吧,很快就接你回家了,养好精神,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一时间觉得,再怎么辛苦都是值了。 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如果有早知道,一定会放弃所有的繁忙来尽情的挥霍这些天的柔情。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新娘子穿上了美丽的婚纱,脸上满满是甜蜜的笑。 “看这里看这里……”吴笑笑一群人的伴娘团把夏至围到了中心,刚把新娘子打扮起来,就迫不及待的拍照,发朋友圈。 酒店订在景氏企业的皇庭,还是吴笑笑给牵的线,让表哥家来做这单生意,景家和夏家交情不深,但在生意上也有往来,夏家对这家五星级酒店很满意。 上午十点时,便来了许多社会名流、政界要员和两家亲戚,大门口一早就封锁,站满了身材魁梧的西装大汉,没有邀请函的话就是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夏家老爷子携着一群子孙也来了,虽然心里不高兴,脸上也只能勉强挂出来点笑意,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新郎和新娘就站在门口迎宾,一对金童玉女,简直令人赏心悦目,来的很多人以前没有见过夏家这个女儿,这次见了都赞不绝口,也把新郎夸了一番。 婚礼很快就要开始了,新娘被带往后台换发型补妆,刚要转弯上楼时,见大门口又进来人了,夏至也是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这一望,心里一突,踩的一双十二厘米的水晶高根鞋差点崴了她的脚。 吴笑笑眼尖,忙扶住,“慢点,新娘子。” 那人的目光刚好也投向了她这里,微笑着示意,她顿了顿,垂下眸就走了。 愉悦的心情突然就被那道目光给压得闷烦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夏至的神思飞去了四五年前的那一夜……她的额头上突然起了一层冷汗,目光阴暗下来。 正在为她梳理发型的女孩子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夏小姐,要换个发型吗?” 夏至摇了摇头,“不用,这样就很好。”她其实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心里突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十八岁之前的她顺风顺水,从没有一件不如意的事情,十八岁,自那夜之后,生活中一下子成了黑白的颜色,仿佛坠进了地狱,后来再遇到温安旭,他如同一缕阳光,照进了她封闭了好几年的心门里,渐渐温暖了她的心,现在的爱,毕竟在沧海桑田之后,不如十八岁时那般纯粹,炙热,更多的是她对他的依恋。 希望上天可以厚待她,把那一切的阴暗埋葬,让她顺利的幸福下去……她在心里祈祷着。 “夏小姐。”一个甜美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夏至抬眸,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正活泼的向她笑着,像在哪里见过,有些眼熟。 “夏小姐不记得我了?”漂亮小姐有些失望,既然笑得更加灿烂的说,“我可一直没有忘记见过你这个大美人呢。” 夏至礼貌的对着镜子里的女人微笑,并没有回头,只是在努力的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发型师给做好型的头发上喷雾,有几缕飞到夏至的鼻间,呛得她打了个喷气,发型师忙说,“对不起,夏小姐。” 夏至摆了摆手,“没关系。”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眸光一闪,立马又看向镜中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女子也正望着她,脸上开出了妖冶的笑。 “我想去下洗手间。”夏至脸色如常,转过头来看向女子,“你能帮我吗?”这女人那时候的头发是金色的,现在染成了栗色,难怪她没有一眼就认出。 女子像就是为了等她这样的反应,很乐意的点了点头,弯下腰帮夏至拖起了长长的下摆。 “夏至,你干什么去,要帮忙吗?”伴娘团里的吴笑笑冲夏至喊。 “不用,我去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 第13章 夏至抓着裙边的手抖颤颤发抖,一股极大的不安的情绪将她紧紧包围,她几乎要忘记眼前这个女人了,如果她不再她面前出现的话,她会忘记那件事,两个月前的那次突发事件,莫名的被人袭击,迷晕,醒来后,就看到了这个女人,当时就有重重疑惑,一种很不好的疑惑……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过去,也以为只是自己多想了,可今天……今天对她来说是这么特别而重要的日子,这女人突然出现,而且神情古怪,已经很明确的在暗示她有什么事情要单独说。 她现在如她愿已经跟她单独走了出来,回头对身后还提着她裙摆的女人道,“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放开了手中的纱摆,笑着说,“夏小姐很聪明。” 夏至心一沉,审视的望着女人,抑制着声音,低低问道,“那天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而是另一个人对你做了什么,我只是帮他善后。” “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夏至狠利的望着女人。 女人诡异的笑着,走到夏至身旁,在她耳朵悄悄说,“你说一个女人如果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还这么的国色天香,男人看到了会做什么?” 夏至瞬间就觉得身子不稳,险些晕了过去。 “想知道真相吗?”女人将目光投向前方,低眉一笑,“……只能你一个人过去,如果有第三个人的话,对夏小姐影响不好。” 夏至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女人给她指的方向,她僵硬的摇头,“我不去。” 女人冷笑一声,淡淡道,“你不想知道那夜不明不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走到通道尽头,当夏至推开发全通道的大门时,就看到寂静无人的楼梯道里,站着一个修长挺直的背影。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张熟悉而令她日夜恐怖的脸在不明不暗的视线里呈现出来。 “你是人是鬼?”她胆怯的问,人就卡在门中间,不出去,也不进来。 他目光犀利的望着她,一笑,“夏小姐以为我是人还是鬼呢?” 夏至浑身颤抖,想要逃跑,当脚刚收回去一步,就听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夏小姐不想知道我是人是鬼了吗?” “你没有死?”夏至的声音发颤,压抵心里的翻江倒海,强控制着不让自己癫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来吧,站在那里让外面的人看到不好。”周锦时温和的笑着,手上捏着一支点燃的烟,烟头上忽明忽暗,他优雅的站在那里,嘴里徐徐吐出一个烟圈,幽幽的说,“过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不看的话,会后悔的。” 他的态度像是认识她很久似的,与前几次的漠视完全不同,很耐心的望着她,冷冷的笑着。 夏至忍不住在发抖,直觉告诉她要马上转过身去逃走,可是理智又把她拉回来,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料,必须看到他说的东西,否则可能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后果。 他应该不是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虽然这里避静却离人群的地方不远,她只要喊一声,随时都有人过来,横量之下,她放开了紧紧抓在安全门上的手指,一步一步走过云,每走一步都像踩到了火碳上被炙烤一般,他是狼,魔鬼,但她别无选择,隐忍住对他的恐惧,必须走过去,因为刚才那女人的话,她得知道那夜昏迷后的真相,哪怕是粉碎性的打击。 “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样子,周锦时抽了口烟,讥诮的说道。 “你让我看什么?”在离他一米处的地方,她停止了脚步,惨白着一张脸望着他,眼睛里幽如空洞。 周锦时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她的表情,低低的,有些暖昧的说,“新娘子,你的皮肤真光滑啊!”看着她的脸色一分分惨淡下云,他拿出手机,划了几下,把屏幕对上了她的眼睛。 一张一张不堪的照片在她眼前划过,每一张都那么触目惊心,夏至的身体晃了晃,险些倒下去。 她忘记了害怕,瞳孔紧缩,愤恨的骂道,“你个混蛋,无耻,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没有死,你这个强奸、犯……”楼道这里没有暖气,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和锁骨因为冷和激愤而不住的颤抖。 周锦时看着笑道,“想知道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夏至几乎不假思索便吼道,“不是你就好。”眼里赤红一片。 周锦时的目光幽暗下去,嘴角边凝起一抹冷笑,“新娘子,别激动,一会儿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 “夏至,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四处张望的吴笑笑忽一转身,看到从一旁走来的夏至,松了口气,“新娘子,下面催了,婚礼马上就开始了。” 夏至双眸滞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吴笑笑见她这样,忙过去掺住,“是出了什么事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夏至摇了摇头,“没事,突然有点头晕。”她确实头疼的厉害,头指按到了太阳穴上揉了揉。 吴笑笑关切的说,“要紧吗,坐一会?” 正说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问,“新娘子回来了吗,婚礼要开始了。” 伴娘团听了哄闹起来,一群人跑过来,拥着夏至就往楼下走。 乐声响起,无数人的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新郎和新娘身上。 温安旭就站在台上的花簇后面,他在望着她笑,温润的笑容像一道阳光。 夏至站在通道的另一头,手上挽着父亲,犹如在梦中,脑子里空白一片。 “小至,走呀。”夏伯诚小声提醒女儿。 夏至默然的随着父亲的脚步,一步一步往温安旭身边走去,婚礼进行曲有节奏的播放着。 她本来目不斜视的,眼里只有温安旭,可偏偏就转了一下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举着红酒杯对她冷笑的男人。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到了她的心上,也正是这一知觉,让她马上清醒过来,想起了刚才他最后一句的提醒:新娘子,大厅里的那个屏幕挺大的,也很高清吧,不知道这些照片放上去后,会是怎么样一个效果,无码的,很壮观吧……她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了,他是要毁掉她!看,他拿出手机,向她摇了摇,正在威胁的朝她笑。 夏至的手已经被父亲交到了温安旭的手上,她的指尖在碰到温安旭的手掌时却颤了颤,忙闪躲开,人也向后退了退。 所有人都她这一举动惊得一愣,温安旭的笑容僵了僵,轻声说,“夏至。” 夏至脸色大变,突然低下头去,用双手捂住了脸,全身发颤,情绪仿佛崩溃。 “小至。”夏伯诚低低喊了她一声。 夏至抬头,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温安旭,心里呐喊,不,不……为什么,为什么……转过身去,落荒而逃。 “夏至。” “小至” 身后传来温安旭凄厉的声音和她父亲愤怒的声音。 她推开人群,不管不顾的向外跑,疯了一般,跑到门口时摔倒在地上,鞋根断了,不过她又很快就爬了起来,丢掉了银色的水晶鞋,提着裙边,光脚向门外冲去。 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记者的闪光灯亮成一片,人影错杂,脸色各异,有悲愤的,有不解的,也有看戏的,这中间,无疑有一张最为得意的脸,他淡定的品着红酒,冷眼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白影,而在他望着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望着他。 景衍的目光锁定在周锦时的脸上,猜疑,不解…… 一身新娘礼服的女人在街上肆意的跑,路人纷纷回头,议论纷纷。 发饰落在了地上,任由长发在风中发舞。 温安旭追出来,放声喊道,“夏至。” 夏至没有回头,她的脑子里想到的只有跑。 温安旭跑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满脸惨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刚才还好好的,夏至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他扳住她没有遮盖的双肩,一触上去就觉得十分冰冷,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身上,柔声说,“小至,你说话,你说话啊,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夏至的双眼木呆呆的,一句话不说,只是强硬的在把温安旭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指掰开,她要跑,不能留在这里,跑的远远的,说不定那个人已经把那些不堪的照片放到大屏幕上播放了,她必须得逃走…… “小至。”温安旭愤怒的瞪着她,“到底是为什么?” 下意识的,她就要张口告诉他一切,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满口都是酸涩的味道,她不干净,几年前就不干净了,他原谅了她第一次,可是这一次呢,照片上那个男人是谁她都不知道……他还能原谅吗,就算他能原谅,她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了,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觉得恶心,他是多么完美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她来玷污。 温安旭怎么也不肯放手,撕扯一阵,夏至渐渐平静下来,冷冷的望着他,凄然一笑,“我跟别人在一起了。” 温安旭双目一震,整个人僵住了,呆呆的望着她,“……你……你说什么,我不相信,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夏至僵硬的笑了笑,“是的,就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和别的男人上床了。” 温安旭眼里的颜色突然逝去,手不知不觉的从她胳膊上划落下去,整个人仿佛掉进了暗不见底的深渊。 夏至说,“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娶吗?” 温安旭不说话,像雕像一样杵在那里望她,手指颤抖。 夏至转后身去,再不回头,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是不会娶这样的她的,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跟自己在一起,就快要一起结婚的女人还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 周锦时给她看的照片历历在目,无比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照片中的女人一丝不挂,有几张是她单独的裸照,有几张是两个身躯纠缠在一起,看不清上面那男人的脸。 那日她被迷晕的晚上,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四年前的还不够吗,为什么? 光着脚,走了很久,她蹲在路旁哭,环抱着自己卷成一团,腊月的天气,天寒地冻,她就穿了件抹胸的婚纱,早就冻得麻木,心也在一点一点的麻木……这样从婚礼现场跑出,她跟温安旭再没有可能。 很多人围过来,关切的问她有没有事,要不要帮助,她抬头,发了疯似的吼道,“都滚开,滚开,别碰我……” 人们摇摇头,指指点点,不再理她。 “小至。” 夏至回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温安旭,原来他一直都在她身后跟着。 温安旭向她一步一步走来,他沙哑的声音执着的说,“你一定是被人欺负了,我相信你心里有我。” 夏至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蹲坐,在这腊月天又只穿着件抹胸的婚纱,身体早就无法承认,晃了晃,险些跌道,她对着温安旭喊,“别过来,你别过来……” 温安旭向她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接近,“小至,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这段时候太忙了,忽略了你,以后不会了,你跟我回去吧……” 夏至冷笑道,“你是傻吗,这都不介意吗?”她痛哭起来,一步一步往后退。 温安旭柔声道,“小至,你过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来帮你。” 夏至摇头,犹豫着,感动着,眼泪涌出来的越来越多,他的影子在她眼里变得模糊起来,她咬着唇,克制着自己想要向他走去的冲动,不能过去,他太善良了,对她太好了,她配不上他,她望着他,突然一笑,眼里满是绝决,凄凄的说,“安旭,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好姑娘……”说完眼睛一闭,转过头去,向车水马龙的马路中间跑过去。 “小至……”温安旭跟着跑过去。 几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身穿西装礼服和洁白婚纱的一男一女被撞得凌空飞起,再重重落在了地面上,尖叫声,汔车警响声,骤然间乱成一片…… 第14章 两年后,c城。 旅行的最后一天,走到酒店前台办理退房手续,转身要走的时候,景衍突然发现手机没有带在身上,回过身来,抱歉的向服务员笑了笑,“对不起小姐,我的手机怕是落到房间里了,现在房卡已经退了,能帮我上去找一下手机吗?” 前台小姐认出他是老板的朋友,服务格外殷勤,亲自带着他上楼去找,到1707号房间门口时,门却是开着的,客房部已经有人过来打扫房间了,前台小姐心里沉了一下,不知是谁来打扫的,会不会昧了手机,这位客人是不能得罪的。 景衍倒是没有她想的多,笑着说,“效率可真快。” 前台小姐陪笑着,先客人走进房间,想早一步找到打扫房间的人,万一藏了手机,还有转圜余地,一旦跟客人交涉起来的话就麻烦了。 景衍跟着走了进去,四周望了望,在客厅桌子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拿起来一瞧,已经被贴上了失物认领的标签,注明了时间、房间号和发现人的姓名,一个念上去很上口的清秀名字“林晓”。 随即有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长发挽了起来,一身深蓝色的制服,胳膊上搭着刚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她转过头来望了一眼,白净的鹅蛋小脸上一双莹亮的明眸。 景衍手里的手机掉到了地上,表情一滞,失口道:“夏至!” 女子愣了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唇却被牙齿咬的泛白了,旋即收回目光,礼貌的向客人躬了躬身,面对客人呼出的那两个字却是充耳不闻,照例从容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推车里,淡然的走出门去。 “夏至!”景衍不死心的回过头去又唤了一声,他不觉得自己是认错了人,她的眼神虽然与从前有所不同,感觉上却非常熟悉。 女子推着车继续向前走,目光微侧了侧,依旧无动于忠的冷漠着。 “先生,她叫林晓。”前台小姐解释道。 景衍依旧迷茫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哦,林晓……” 景衍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小小的三级城市里见到夏至,两年前突然从视野里消失了的千金小姐,她曾经是众人眼里的耀眼星辰,目空一切的高傲公主,她的美丽和光彩令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记忆深刻,她像童话中的白雪公主,高贵文雅而纯真。 而如今却成了一个低声下气的酒店服务员,眼睛里的锋茫锐气被两年的时间磨得消失殆尽,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真的就是那个她吗? 她的出现刺激着他回想起两年前的那场豪华的婚礼和之后惨烈的车祸。 明明她是爱温安旭的,为什么要从婚礼现场逃走,而为什么,婚礼上前一刻还人人羡慕的新郎新娘,下一刻都倒在了血泊里,一个不治身亡,一个晕迷不醒,最后从医院里消失,不知去向…… 林晓走进电梯才发现错坐了客人专用的电梯,服务员不能进来的,先前站在里面的客人显然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一直没有抬头的玩着自己的手机,她把东西送到了地下室的洗衣房,登记以后,已经快要下班,转身又去客房部办公室跟下午班的工作人员做交接工作,直到换完衣服走出酒店后,都觉得像在做梦似的,恍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住在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一个离酒店不远的旧小区里,租了一栋六层的矮楼房,上三层女生宿舍,下三层男生宿舍,有专门的宿舍管理员。 每层楼只有三个单位,两套两室一厅的,一套三室一厅的,卧室里当然不会是一个舒服的大床,而是两个铁架子床,上下两个铺,像上学时的宿舍房,如果不够住了就加床,刚开始时倒是住得满满的,后来就慢慢的都搬走了,林晓住的房间里原来有四个人,现在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同事刘娜娟,另外一间房里有人住却也没人住,偶尔回来住几晚,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出出进进只能看到个影子。 林晓回到宿舍里,觉得异常疲惫,却又不想静下来什么都不做,把包放好以后,就径直进了厨房,噼里啪啦的做起饭来。 “干吗呀,干吗吗?”刘娜娟正在睡觉被吵了醒来,穿着睡衣就冲进了厨房,无奈的笑着,“你下班时没在食堂吃饭吗,你会做饭,都没见过你做饭?呃……那菜都不是咱买的,她们回来要说了。” 林晓不说话,关了火,端出两盘菜来,倒进了垃圾桶里。 “哎,我还没吃饭呢,真浪费!” “不能吃,我把盐放多了。”一袋子都进去了。 “算了,我姨妈一会儿来看我,跟她在外面吃饭。你也一块儿吧。” “不了。” 林晓在房间里又呆了三个小时,下楼去外面吃了饭,才又回来。 楼道里非常昏暗,这样的老式楼房,只有六层,不会有电梯,装的是声控灯,走几步就要跺一跺脚,每走到这里时,她都比较戒心,时常有男服务员和保安员趿着拖鞋站在楼道口抽烟,只穿着背心和大短裤,管理员不让在房间里抽烟,他们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开出罚单让这些人交钱,另外禁止带异性过夜,违者不但罚钱还有开除。 他们用灼灼的目光打量着路过的女生,有时还打口哨,说些轻挑的话,但还不敢胡来。 刘娜娟和她姨妈比林晓回来的早,这位姨妈显然要在这里过夜,宿管倒是在这方面通情达理,不反对亲戚来探望的时候偶尔留宿。 林晓和刘娜娟都在下铺住着,上铺很久没人住,放着杂货,姨妈跟刘娜娟挤在一张床上。姨妈和外甥女两个相谈甚欢,正在聊给刘娜娟介绍对象的事情,她们拥有相似的容貌,皮肤黝黑,面目粗犷,毛孔也比较粗大,不是精致的女人,关键是脑子里装的一些思想也极为相似,不大能讨人好感。 林晓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被一股子烟气熏得头脑发胀,她之前提醒过刘姨妈宿管不让在房间里抽烟,刘姨妈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充耳不闻,一边坐在床上跟刘娜娟说话,一边把烟灰弹到地上,说话的声音粗而低沉,像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拨不出来,一字一句憋在铁盒子里回出来的余音。 “不能帮别人捡袜子,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运气。”她将刘娜娟的手往旁边一挡,反而一脚踩到了林晓掉落的袜子上,似乎这么一踩就会给自己带来好运气。 林晓弯身捡了起来,没有说话,心里非常反感。 刘娜娟笑了笑说,“就是的,不能捡的。”附和着姨妈的话,并不是故意惹林晓生气,而是像她姨妈解释的一样,她们有这么一个讲究,所以希望林晓不要介意,林晓显然已经介意了,脸色冷淡了许多,把耳机塞到了耳朵里,转过头去听音乐。 第二天林晓是晚班,中午正交接时,主管神神秘秘的把她单独叫出了办公室,说人事部让她过去一趟,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什么也没问,放下东西转身去了7楼的人事部。 人事部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白衬衫短裙的职业装,头发盘了起来,架着一副黑边眼镜,细白纤巧的手指将镜框往上扶了扶,一双小眼睛透过玻璃镜片扫过纸上的字迹。 “林晓,是吗?”她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林晓点头。 “我们刚刚结束了今年的员工资料审核工作,在审核的过程中发现你的身份证和毕业证都存在问题。” 林晓像被针扎了一下,沉默着不说话,头低低的。 人事主任带着严厉的微笑说,“你做何解释?” 林晓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什么时候可以走?” 她从人事部出来,一个人站着等电梯,脑子里恍恍惚惚,离开这里也好,景衍看到她了,不走也是麻烦……可是难道要躲一辈子?有些人不能不见! 电梯门开了,里面有人,是张陌生面孔,五官分明的俊朗年轻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挺拨的身体斜靠在电梯内墙壁上,他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像闪烁的星光,带过随意的目光轻瞥了过来,停留在了她的脸上,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对方,又同一时间对视了不到一秒,匆匆的移开,错身而过,换了位置。 林晓回到宿舍收拾东西,要走了,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从两年前开始漂泊就如同行尸走肉了,少了心肝。 东西还没有收拾好,人事主任又打来了电话,几句话交待后,林晓有些懵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和蔼可亲,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听出林晓似乎不大愿意再留时,有些急,又带了点低声下气的恳求,非让她留下来不可,说之前只是误会,公司需要她这种兢兢业业的好员工。 第15章 林晓知道那不是误会,却又想不明白公司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事实上,她也懒得再换地方,折腾太多次了,总是从头再来,永远都在头,至于景衍,他以前只不过跟她见过几次面,都算不上朋友。 人事部主任给她放了一天假,第二天她又上班了,开始一间一间的打扫客房。 照例先敲一敲门,看客人在不在房间,以免打扰到客人,用中文和英文各问一声“您好,请问在吗?”三声敲门后,才用房卡开门,前两间房并没有问题,到第三间时,开了门后客人竟是在的,但刚才寻问时却没有人答腔。 客人似乎很忙的样子,正坐在沙发上埋头操作着笔记本电脑,眉紧皱着,林晓走进来,他也只瞥了一眼,又继续看着电脑敲字,可能正因为无暇分心才没有注意到刚才敲门,对她走进来也毫不在意,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她愣了愣,认出他就是昨天从人事部出来时电梯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请问方便客房打扫吗?” 并不是非得客人不在时才能打扫,只是她不喜欢有客人时打扫,但现在已经走进来了,又不能退回去,真希望他在百忙之中说个“不”字。 “能帮我倒杯水吗,谢谢!” 林晓愣了愣,“噢,好的。” 她发现这个房间里的饮水机上没有水了,拿起分机准备拨打总机电话让给派桶水过来,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虚按在1字键上,忘记总机号码了!她似乎从没有给总机打过电话,只有初期培训时在笔记本上记过。 “您稍等。”她向他欠了欠身,转身走出门去,打算提壶开水来,等重新回来再敲门时,又没人应了,她知道他忙,便在口袋里取房卡,却摸不出来,心中一沉,猜想着卡像是刚才顺手放到了房间里的桌子上,真是该死! 她提着水等了半晌,实在无聊,来回踱步,不知不觉走到了楼道口,又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是出去了,还是又忙得没空理人,突然听到电梯铃响,她把头伸出来张了张,正好看到那个客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忙提步跟了上去,原来真是出去了。 楼道里都铺着毯子,他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一进门就很自然的朝后甩了门,正好迎面砸到了她的头上,她手上一晃,电壶盖子甩了出去,热水溅到了手背上,而等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时,她已经面无表情的跟了进来,似没事发生,但他毕竟还是洞晓了,刚要说声抱歉,在看到她拒人于千里的表情时又收了回去,嘴角微微动了动,略带着几分惊讶。 林晓倒好一杯水给客人放到了桌子上,客人已经又坐到了沙发上,看着电脑屏幕,眼睛一眨不眨,没有打字,只看着,她转身从门外找回了那个电壶塞,在卫生间里洗了洗放到了水壶上,刚要离开时,听到他带着抱歉的声音说,“刚才是不是烫到你的手了,真不好意思,要不要紧?”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手背在身后,躬了躬身。 他看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愣,“……林晓。” “林晓?”他望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不明的浅笑,像嘲讽又似疑问,她抬头也望了他一眼,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他无疑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不但外表出众,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和内涵,修养很好。 林晓从房间里出来后才发现房间还是没有打扫,只倒了一杯水。 中午交接工作时,她特意嘱咐了下午班的同事,那个房间早上还没有打扫。 同事听到房间号后啊了大叫一声,震惊的望着林晓,“你说1016号房吗?” 林晓点头,不知道同事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那人最多也就是长得帅了些,看样子也就是富了些。 “那是咱们集团的大股东啊,听说很有背景!姓付,叫什么来着,付明烁!据说家族很牛逼,大财阀!” “噢。”原来是这样,难怪同事的眼睛里都冒出星星,不过,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怎么这么冷静的反应!” “嗯?” “太不正常了,你太不正常了,你不是人……” “林晓,林晓,有人找!”有同事在外面张着头进来喊。 “哦,来了。” 她又匆匆的走了出去。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景衍。 两人相视都笑了笑。 他们在休息区见面的,看到她过来,景衍远远就站了起来,请她坐,她却笑了笑没有坐,“员工不能坐这里的。” 景衍也便不坐了,站着跟她说话,问,“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夏至摇了摇头,“不是一直,转的地方很多,到这里有三四个月,刚过试用期没多久。” 景衍点了点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觉得她话中平淡却让人听得悲凉,想起了什么又说,“你家人到处找你,而且这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可能你还不知道。” 夏至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景衍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父亲涉嫌商业犯罪,最近被立案调查,你后母在几个月前出了车祸,目前还没有醒来……” 夏至抬眸,睁大了眼睛,脸色顿时惨白,心是死下去的,所以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很难让它动一动,满满只有悲凉。 “你没事吧?”景衍见她肩膀上微微颤抖,不禁担心的问。 夏至摇了摇头,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道,“没事。”忽的,冷笑了一下,她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放过他们的,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她最终也是要回去一并受他的打击报复。 “景先生,你什么时候回去,能带上我吗,我身上的钱不够买机票的钱,回去再还给你。”她抬头对景衍说,表情惨淡。 景衍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坐着头等舱回到a城,在夏至的要求下,景衍没有把她回来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表妹吴笑笑。 “我陪你进去。”景衍说道。车子停在了夏家别墅院外,透过玻璃车窗看过去,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门口的那颗树都没看出长高。 “不用”,夏至解开了安全带,“谢谢你了景先生,你回去休息吧。”她下了车,关上车门,隔着玻璃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去,提着行礼箱,一步一步的走向大门。 景衍看到保安室里很快有人跑了出来,看到她时似乎情绪有些激动,又是问候,又是掏出手机打电话,都忘了给她开门。 夏至就静静站在那里,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她仰头望着别墅,无比冷静,或说是冷漠。 保安终于想起打开了门,送她进去。 望不到她的背影了,他缓缓将车开走。 盛远大楼,四十五层办公楼上,周锦时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垂眸俯视,这个角度望下去,一切尽在脚底,唯他高高在上,似主宰一切。 “……除了夏家几个自己人以外,您现在是夏氏拥有股份最多的人,夏伯诚这次的案子,做的很死,人证物证据全,已经移交法院,要翻身几乎不可能,以他们的人脉关系,现在只能做到减判,牢是做定了……”助理在他身后几步外汇报,又道,“付家跟苏家近一年来闹得很厉害,双方似乎都有些精疲力尽,自损了不少利益,付于明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已经无心在商业上,他儿子和女儿的事情现在在圈子里已不是什么秘密,一个在外生活,一个和苏家人私奔去了国外,现在付家大多数生意落在付明胜和付四付明烁手上,近一年来,付明烁倒是有很大改变,似乎转性许多,生活上也没有以前那么荒唐……” 望着周锦时挺直修长的背影,助理继续汇报道,“……天成以前是苏蓦然和他表哥慕安合力吞下的,后来因为付家和苏家的事情,慕安自己一半的股份转给了付于明,后来,苏蓦然临出国前把自己的另一半也转到了他岳父付于明手上,保守估计,苏蓦然现在的身价是苏家人里最高的,超过他父亲,付家在接手天成以后,因为转流资金的问题,同时苏家当时又穷追不舍,付家在嫡系生意和天成方面,最后选择放弃天成,但要接下这个盘,并不那么容易,天成现在的身价比慕安和苏蓦然当时接手时要高出几倍,您是他们考虑的人选之一……” 周锦时头也未回,略作量略,沉声道,“接手天成,跟付家洽谈,付家在a城很有底韵和名望,做个合理的价格给他们。” “是。”助理合上了文件夹。 助理出去了,关上了门。 周锦文依旧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眼下的风景,脸色却很沉。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透过玻璃看这座城,一片一片都是亮晶晶的。 有人敲人,响了三声。 “进。”周锦时身形未动,只提声喊了一个字。 “周总。”经常跟在他身边的于晋走了进来,于晋高大威猛,一身黑色西装,是他的半个助理,兼半个保镖。 “夏家的千金小姐回来了,一下飞机就被我们的人监控到了。”于晋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第16章 周锦时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染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过去的两年里,他没有刻意去寻找她的行踪,只是把一切的精力都放在了整个夏家身上。 终于现身了?比他想象的晚了许多,如果这次不是下了猛料的话,怕还要等上一阵子,之前失踪,还有人说她可能已经死了,他才不信呢,前面的天罗地网还等着人去钻呢,没了主角,游戏怎么进行下去…… 于晋把牛皮纸袋拆开,取出里面几张照片,“周总。” 周锦时转过身来,接过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容,同班飞机出来,再同坐一辆车离开,千金大小姐跟景家那位少爷的关系不错啊,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两年前,几次也遇到这两人出现在一起,难道那个时候这位景少爷就有了撬墙角的心…… 照片看完了,合在一起拿在一只手上捏着,轻轻在另一只手心里拍,一下一下,似在思索什么,良久后,吩咐道,“夏家老爷子不是约了我好几次吗,现在告诉他,我回国了,准备去拜访他老人家。” 夏至去医院看望小姨,董玲的情况跟景衍说的一样,依旧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把骨头,干瘦的厉害,脸上蜡黄。 她去的时候欣欣正好也在,看到她时捂着嘴大哭起来,冲到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这种情况多久了?”两人情绪稳定下来后,夏至问道。 欣欣擦了擦眼泪,“三个多月了。” “车祸?” 欣欣点了点头。 “司机怎么处理的?” “没有找到肇事司机,那天是晚上,妈妈刚参加完酒会回来,半路上出的事故,车里还有两个保镖,还有司机,都受了伤,妈妈最严重,那地方正好是死角,监控拍不到,车子是黑车……” 夏至没有说话,手指揉着太阳穴,深深吸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夏至又去了拘留所看望父亲,她父亲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无法保释。 看到父亲穿着囚衣坐到她面前,夏至心头一滞,满嘴都是苦涩,眼泪忍不住就落下来几滴。 夏伯诚看到她时倒笑了笑,有些无所谓的样子,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回来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一会儿去见你罗叔叔,听他的安排……离开这里,别回来了。” 夏至的心头猛然一颤,不解的望着父亲,“那些事情是真的吗?”回来的路上,她就在网上查了有关这件案子的报导,那些指证,她不相信是父亲干的,虽说在商言商,无商不奸,可涉及到违法的事情,他父亲是不会挺而走险的,这一方面,她是从小就被他教导过的。 可是他父亲垂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避而不谈。 夏至望着父亲,知道已问不出什么,胸腔里闷沉着,她觉得他们父女从来都没有真心以对,坦诚的交谈过,这一点她以前不在乎,现在却很无力。 “记住我说的话,去见罗详。”夏伯诚深深看她一眼,最后嘱咐道。 罗详是夏伯诚的御用律师,跟了夏伯诚十几年,听到风声,已经先一步在拘留所门口找到了夏至。 车里,罗详把一个资料袋交到夏至手上,面色严肃的说,“小姐,夏总已经让我帮你办好了留学手续,让你去瑞士,那里有夏总认识的朋友,会好好照顾你,去了暂时就不要回来。” 夏至一怔,“父亲知道我会回来。” 罗详扶了扶眼镜,道,“这个手续半年前就办好了,随时过去都可以入学,只要您一回来就送您走。” “为什么?”难怪她可以两年时间都在外不受干扰,原来他父亲就没想让她回来。 “……这是夏总的意思。” “新闻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罗详犹豫了一下,说,“不是。” 夏至舒了口气,“我为什么要走?” 罗详还是一句,“这是夏总的意思。” 作为金牌律师,夏至知道不可能从罗详口中听到他自己不愿意说出的事情,微微浮起的心又沉下去,“罗叔叔,我爸爸的案子,最坏的打算是会判多少年?” 罗详沉吟道,“可能会是十年。”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发白,他又说道,“这个事情,其实有转圜余地,如果受害方那边撤销诉讼的话,会减少几年,因为还有一些是公诉罪,证据也都已经交上去了,不可能彻底的全身而退……” “受害方?”夏至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罗详道,“为难就为难在这里,问题是这个所谓的‘受害’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受害’方,显然是有意为之,有计划有预谋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夏总,所以如果要从他们那边下手的话,成功的几率非常渺茫。” “他们是谁?”这话一声,她心里突然就已经冒出了答案,禁不住心里又是一震。 “周氏的盛远,这两年来,盛远在国内发展非常快,再加上他们在国外的底蕴,如今的地位,就是跟本地最具实力的苏付两家,都可以平起平坐了。” 夏至瞌了眼,把头侧到车窗上靠着,手抚着额头……周锦时!果然都是冲她而来的!两年前那场还不够吗?安旭的命又要怎么来还? “罗叔叔,帮我查两个人。”沉默片刻,她突然说,“盛远的周锦时,还有……”她咬了咬牙,“还有四年前m大读研的一个学生,他叫穆寒,查查这两个人有没有交集。” 罗详的目光闪了一下,“小姐,夏总的意思是……” “罗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至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看向罗详。 罗详犹豫了一下,说,“小姐,我会照您的意思去办。” 夏至等了三天都没有等来让罗详去查的资料,每次寻问,罗详都会以他父亲的案子在急,忙着收集新证据做为理由搪塞她,夏至的情绪变得烦闷起来,她觉得父亲和罗律师都有事瞒着她,他们有意让她远离,而要她远离的那个点不就是周锦时吗?她不知道这两年来周锦时到底对夏家做了什么,但是估计他父亲也一样不知道两年前周锦时到底对她到了什么。 他们要保护她,但同样,她也要保护他们,父亲,小姨,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她应该就是这件事发展的终点。 她思索着,向房间走去,记得两年前让私家侦探查过周锦时,查出的结果就是周锦时确实存在,但显然穆寒也没有消失…… 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私家侦探的名片了,以前的手机两年前就不用了,记得那个人是吴笑笑帮她介绍的,那找吴笑笑的话,也能找到人,就算找不到人,也能找一个同样职业的人,她转身又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手机,手机在哪呢,她的胸口很闷,整个人都是晕的,感觉头顶在转,好不容易在床头柜上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那里的手机,打开一看,不禁笑了……这个手机没有吴笑笑的联系方式啊,她把手机恨恨摔到地上,向门外跑去。 跑着跑着,突然摔到在地上,头顶上有一扇半掩的门,她努力爬起来,走了进去,记得这是父亲的房间。 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把父亲的房间也翻箱倒柜的找一番,具体要找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她看到很多血,很多血,一片红色,在她面前不停的晃,安旭,安旭,你在哪里…… 她紧紧抱着头,痛苦的咬唇,温安旭一张张温柔的面孔向她靠近,向她伸手…… 她伸出手去抓他,他却不见了。 她像疯了一般在房间里横冲直撞,见什么扯什么,拉开所有抽屉,把东西全倒出来,把所有文件从文件栏里翻出来丢在地上,甚至床单她都抽掉扔在地上…… 突然有人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夏至却像受惊似的,浑身猛然一颤,双眼没有焦距,对身后的人又是踩脚,又是掐她手腕。 “小姐,小姐。”阿姨终于不及她疯起来时的力体,被推得倒在地上,恐慌的望着发了疯似的大小姐。 她在回头看到是阿姨的时候,情绪平静下来,怔怔的望了阿姨好一会儿。 “小姐,你没事吧!”阿姨爬了起来,想要扶她。 夏至却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她的触碰,脸色缓和下来,喃喃道,“我没事。”她的目光落在阿姨身后的一堆文件上,瞳孔突然一紧,一步一步走过去,弯腰下去,跪在地上,捡起一张一张的纸,眼睛盯在纸上的一张一寸照片上,旁边的一栏上有两个字……“穆寒”。 她的手指剧烈的抖了抖,咬了咬牙,紧紧的捏在手上,又去捡另外几张,目光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文件中显示的信息是:穆寒,周锦时从小失散的双胞胎弟弟,原名周锦年,五岁的时候,因周锦时的失误,将弟弟一个人留在大街上,被人口犯子拐卖到山区,上小学时养母离家出走,中学时养父因赌博欠钱不还,被人打死,之后靠捡垃圾维生,经常被一些社会流氓欺负,因为学习优异,在老师的帮助下,半功半读上到了大学……六年前,因强、奸罪被拘留等待审判,周家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同在一处拘留的小混混打死…… 第17章 “双胞胎哥哥?”夏至手里的纸片一张一张落下,她木呆呆的坐在地上……父亲已经知道了六年前的事情!那个人要替他弟弟报仇,他把一切罪过都归在她的身上。 盛远大楼,顶层办公室,周锦时坐在办公椅上,身后是一片落地玻璃,他手里握着一块怀表,金色的外壳,长长的链子,做功精细,下面嵌着一颗绿豆大小的宝石。 东西看着有些年代了,却还锃亮,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拨动,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反反复复,在他停顿的时候可以看到左侧的一内嵌着一张四五岁男童的照片,衣着讲究,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精致漂亮的五官,笑容像阳光一般灿烂。 顿了片刻,他猛然将手指收紧,“砰”的,再合上了,握在手心里,垂眸闭上双眼,肘撑在桌子上,握着怀表的拳头抵在太阳穴上。 内线电话响了,秘书温柔的声音传来,“周总,盛鼎的夏小姐要见您。” 周锦时双眸睁开,视线落到电话机上,顿了半刻,淡淡道,“不见。” “是。” 前台小姐接到总裁办秘书室的电话回复以后,抱歉的对夏至道,“对不起夏小姐,我们周总现在很忙,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 夏至没有说话,四周望了望,到处是精英模样的人物来来往往,电梯有好几部,专用梯那边站着保安。 看来硬闯也是见不到人的,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访,那个人总有借口不见,似乎是铁了心连她身边的人也不放过了。 在夏至的要求下,罗详将公司的情况汇成资料交到她手上,一边解说,“周锦时拥有夏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夏总手下几家公司,他也有入股,甚至有两家的持股都已经超过了夏总……” 夏至眯眼望着资料,心底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爸爸能允许,让他做到这一步?” 罗详叹了口气,“周家虽然在国内名望不是很大,但在国外有特别庞大的体系,资金雄厚,背景也很特别,这次把重心放在a城,开山破土,动惊十分大……” 夏至心知肚明他这是为什么,因为当年那个人死了,据资料来看,还是周锦时失误丢了他弟弟,所以他心里应该对那个人很愧疚,来不及弥补……所以就把自己对那个人的亏欠都报复到了她的头上。 拿着手里一堆资料,夏至皱眉,情况真的非常糟糕,而且周锦时现在不愿意见她,想去探一下他到底要弄出个多大限度也是不给机会。 正思索着,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转眸瞥了一声,是堂妹夏珍的来电,刚回来的第二天就在网上联系了夏珍和夏蕾,互存了手机号。 罗律师也看到了,“那我先出去了。”向她躬了躬身,见她点了点头,他便退了出去。 夏至接了电话,“小珍。” 夏珍低声道,“至姐,我在老宅呢,你回来以后都没回过老宅吗,爷爷好像才刚知道你回来的消息,气得不行,说你回来了也不来看他,你快过来一趟吧……” 夏至揉着眉心,“知道了,下午我就回去一趟。”她回来的第三天去过老宅,只是那个时候老爷子在国外疗养,正好不在,她过去跟大伯和堂哥商量了一下父亲的事情,这件事情,他们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说是走了不少关系,但主要还是看周锦时的态度。 红色法拉利驶出市区,如一阵风而过,穿棱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开到了南延山,爬上半坡,停在夏家老宅门外。 听到几声鸣笛,保安室立马有人探出脑袋。 法拉利的车窗降落下来,露出一张明丽的面孔。 保安马上打开了地下车库的挡拦门,向她敬了一礼。 夏至点了点头,把车开了进去。 夏宅里的工作人员基本还都是老面孔,认识她,比起前几天她过来时他们的震惊,今天再次看到,就从容多了,他们跟许多人一样,都还以为她不在人世了,毕竟两年前那件事闹得轰轰烈烈,当时在场的人,都是些世家名流,非富则贵,同一个圈子,以前不认识这位夏小姐的人,那时候都认识了,后来她又莫名失踪,简直成了一个传说。 过去的两年里,令人瑕想,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小姐好。” “小姐好。” 从地下车库里出来,一路上遇到人都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她一如既往的同两年前一样,只略点点头就过去了,很少带着笑容,手里攥着车钥匙在指间晃动,高根鞋发出咚咚的声响。 花园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像是老人家的,夏至刚要踏上台阶向大厅走去的时候,顿了顿,停下脚步,转头向花园方向望去。 绿色的乔木和灌木丛,厚厚几重,衔接甚密,一眼望着,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声音。 “爷爷在花园那里?”她向身旁路过的一个女佣问道。 女佣回道,“是的小姐,老爷子跟客人在下棋。” 夏至又问,“老爷子什么回来回国的?” “前天。” 夏至转身向花园走去,进到草坪里时高根鞋接触地面的声音被埋了进去,转过灌木丛,她看到一处平坦的草坪上摆着一张八仙桌,爷爷确实和一位客人面对面坐着下棋,她能看到客人的背影,挺直而修长,是个年轻人,身上一件中长款的卡其色风衣,沉稳精干。 客人身边站着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她爷爷身边站着一直跟在爷爷身边的吴叔叔。 吴叔叔最先看到她,讶然一笑,“五小姐。” 声落,老爷子和客人那位助理一齐看向她,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 客人并未回头,手里捏着一颗棋子。 夏至走上前,“爷爷。” “嗯。”夏老爷子应了一声,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观察棋局。 客人将棋子落下。 夏老爷子眼睛一亮,笑道,“嘿,你可比你爷爷还精多了,跟那老头子下棋的时候没少赢他吧?” 客人抬眸一笑,“我都让着他。” 夏老爷子笑得更开心了,“那你怎么不让让我这老头子呢?” “您可不需要让,我都输了好几盘了。” 夏老爷子开怀大笑。 夏至僵着不动,笑声刺得她脑门发疼,她的目光虚落着,余光里却不由自主的被身侧的人映进去了身影。 左侧的人也没有朝她看,而她的身影也映在了他的余光里。 “小至你过来,你不是也会下象棋吗,来替我走完,有些累了……”夏老爷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身后的吴叔叔忙帮他捶肩膀,“哎,岁数大了,老胳膊老腿的不能久坐。”说着从坐位上起来,活动筋骨。 夏至攥紧了手里的钥匙,走过去坐到了她爷爷刚才的位置上,垂眸望着棋盘,依局势来看,两方持平,对方的一马一炮没了,老爷子的一车一马没了,都有棋子走到了对方的领域里,老爷子的卒甚至有两个都过了河。 “夏小姐,到你走了。”对方抬眸望过来,提醒道,嘴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夏至依旧垂眸,没有看他,走了一步马要将。 不过这一步根本要不死,对方毫不思索的动了动手指头,很轻松就化解了,唇角的笑容更深。 夏至自知棋艺不精,在电脑上下就是个初级选手,象棋是小学六年级就学会的,大堂哥给教的,因为平时玩的少,所以保持着十几年如一日的水平,下棋只赢过女选手,从没赢过男选手,对方显然很强大,不动声色的把她逼进了死胡同,可悲的是接手以后还没少一个子,就是“将”的不能动了,动就死。 “我输了。”夏至向后仰仰,手放在藤椅扶手上,望着棋盘里的死局。 老爷子在她身后笑了起来,摇头,“女人还是玩不来这象棋的奥妙。” 周锦时站了起来,对老爷子说,“夏爷爷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老爷子见他要走,眼睛一瞪,忙过去扯住他一只肩膀,“刚来怎么就要走了,陪我这老头子吃顿饭都不赏脸!” 周锦时似有些无奈,看了助理一眼,转头再看向老爷子,点了点头,“陪您吃饭,是我的荣幸,就怕打搅到您。”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夏至。 夏至并没有看向他,视线在自己指间的钥匙上。 看到自己爷爷热情的拍着人渣的肩膀,像铁哥们儿一样一路向前走去,夏至迈着沉重的脚步,远远跟着,脸色淡然,心里却涌起惊涛骇浪,她不懂爷爷难道一点儿都不知道她爸爸的事情是那个人搞出来的吗? 她居然能做到若无其事的跟他面对面坐一起下棋?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 餐厅上没有几个人,除了老爷子和他的客人,只有夏至和夏珍。 夏珍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不时在周锦时面上瞟过,好几次夹菜特意夹他碰过的。 夏至注意到了妹妹的情况,微微皱了皱眉,丝毫没有什么味口。 “周哥哥跟我爷爷很熟啊,以前都没见你来过我们家。”夏珍说道。 第18章 夏珍还是个学生,很少关注商场上的事情,却因为家族关系的原因,也经常被动的听到周锦时的名字和他的一些商业手段,看着他的目光满满都是仰慕。 夏至被妹妹的一声“周哥哥”咽得实在吃不下去饭。 周锦时也是一愣,旋即笑道,“夏爷爷说我小的时候,他见过我。” 夏老爷子说,“那时候他才这么高……”说着,用手比划了下,大概在桌面上的位置,笑道,“漂亮极了,两个小子一模一样,大概三四岁的样子……”说到这里老爷子顿了顿,周家后来丢了一个孩子的事情他也知道,现在还觉得惋惜,叹了口气,问道,“你那弟弟还没找到吗?就一点消息没有。” 周锦时的表情微微变了变,有些失落,“没有。” 夏至的脸色发白,握着筷子的手指忍不住发颤。 夏珍侧首,“至姐,你怎么了?” 夏至望她,“没事。” “你脸都白了,手怎么在抖?” 除了脸色惨白,夏至的表情未变,一副从容,似乎没有什么味口,轻轻把筷子放在桌上,“昨天晚上感冒了,还没有好。”她说出来的话确实带着些许鼻音,听起来嗡嗡的。 老爷子抬眸望她,淡淡道,“生病了就别赶过来了,怎么不早说?” 夏至捂了捂鼻子,说,“我没事。” 夏珍摸了摸夏至额头,“……没发烧,就是,怎么这么凉,都出汗了。” 夏至抚开夏珍的手,“吃过药了。” 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老爷子让夏珍送周锦时出门,那时候夏至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夏珍一直陪着老爷子和周锦时在客厅聊天。 夏家子孙现在很少有回老宅住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 站在窗后,掀起窗帘,望着夏珍和周锦时一起走向院外的背影,两人似乎还有说有笑,很是和谐,夏至握在杯子上的手指泛白,抬头,抿了口热水,眼里布满寒光。 敲门声传来,仆人在外面说,“五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知道了。”收回视线,她把杯子放到了茶矶上。 看着大孙女推门走了进来,夏老爷子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对这个孙女一直都有很大意见,她不像另外两个那么乖巧听话,从小就比较叛逆,偏生她的自身条件又是最好的。 两年前他就不愿意她跟温家的那场婚事,以他们夏家的家世,温家根本就配不上,可执意要嫁,最后还先斩后奏,再生气也没办法了,也幸好只是孙女,嫁出去了,就当泼出去一盆水,孙子的婚事可不行。 要嫁就好好嫁吧,风风光光的办场婚礼,a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请来了,结果闹成满城笑柄,让他大大丢脸,当时都气的进了医院,差点没缓过来。 这些事儿该骂的他两年前都骂过她爸了,不知骂过多少回,这时气头也过了,如今看到她,也骂不出来什么了,医生让他别动气,不然自己吃亏。 毕竟是亲孙女,开头还在骂,骂到后面也不免担心她的安危,只要活着回来也就行了。 老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爷爷。”夏至走近,轻轻叫了一声。 老爷子抬头看她一眼,“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查你爸的事情?” 夏至点头,“是的。” “有头绪吗?” “没有。” 她欲言又止,老爷子看出来了,抛出一个字,“说。” 夏至道,“爷爷应该也知道爸爸的事情主要出在什么人身上吧,您为什么……”她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了,意思已经很明确。 老爷子目光敏锐,叹了口气,坐到椅上,“不错,你也知道,现在能帮到你爸爸的只有他了。” 夏至似乎有些明白了,“可是爷爷,他既然已经对夏家和我爸爸出手,又怎么会轻易收手?” 老爷子垂眸,眯眼望着桌上的一盆君子兰,沉默一会儿,说,“如果撕破脸就能救你爸爸和夏家,我还用得着特意讨好他吗,我们目前能做的,想必你这几天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 夏至一愣,沉默不语,片刻后又说,“小珍她……”她看出爷爷似乎有意撮合夏珍和周锦时,这是多么要命的一件事情,以周锦时的作风,夏珍只能是下一个爱害者。 老爷子当然还不知道这里面最大的恩怨是什么,还很自信的说,“如果夏家和周家能联姻的话,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夏至觉得脑子疼,说不出话来,爷爷这是异想天开了,只希望周锦时已经有了未婚妻或女朋友。 这人对她避而不见,却愿意来见她爷爷,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他刚才装做不认识她的样子,在老人家面前的态度还算谦和,那么她父亲的事,或许让爷爷这边处理的话更为妥善一些,她自己去惹他,恐怕只会点火……想到这里,夏至决定暂时观望,放弃一个人去找他拼命的冲动,反正现在她也没办法单独见到她。 办公楼上,周锦时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夜色下城市的浮华,手里握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着水晶杯里的红色液体。 跟他平行位置的玻璃窗上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他对他笑了一下,他也对他笑了下,他举杯向他敬起,他也举杯,杯子碰到了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各自抿了一口酒。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子悄悄从宴会厅跑了出来,满大街的跑,看到什么都好奇,他们像刚刚从铁笼子逃出来的小鸟,充满了对自由的热爱。 同样的面孔,表情却不大一样,一个是古灵精怪的笑容,一个是对平时不太接触的事物的好奇而略显惊讶,小小年轻摆出一副沉稳的模样。 走了好多地方,他们终于累了,饿了,想着要回家了,可是他们却迷路了,来来往往都是陌生人,每条大街都长得特别相似。 活泼的小男孩儿对微显文气的男孩子说,“老师说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去找警察叔叔帮忙。” 文气的男孩子点头,正准备拉活泼的孩子的手一块走,活泼的孩子却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找到警察叔叔就带过来。” 文气的男孩子没有多想,点头继续坐在路旁的石阶上,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后来,那个找警察叔叔的孩子没有出现,却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面孔,向小孩子伸手,“小朋友,爸爸妈妈呢?想回家吗?叔叔送你回家……” 周锦文瞌上双眼,不再看玻璃中反射出来的面孔,脑子里一阵疼。 “砰砰。”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睁开眼,没有回头。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她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望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大哥。” 周锦时低头抿了口酒,转过身来,看着女子,“锦瑶,你怎么来了?” “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办公室?”周锦瑶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他手里的红酒,握在杯上的手尖泛出白色,略显惊讶,停下脚步,“大哥。” “嗯?”周锦时抬头望她一眼,“怎么了?” 周锦时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见你情绪不是很好,是不是……”她垂眸,声音轻下去,“想起锦年哥哥了?” 周锦时的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大哥,你也不要太内疚了,毕竟,当然,你们还小,你也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周锦时的嘴角弯起一抹嘲讽,“我要说,如果我当然是故意的呢?” 周锦瑶震惊的望着他。 “带他跑出去,我是故意的,也故意把他留在那里,然后,找到警察以后自己回了家……”他的目光落到杯中的红酒里,看着那一片红色,轻轻的摇晃着,声音凉薄。 周锦瑶目光一震,手上的钥匙掉到了地板上,她慌忙的捡起来,不敢看周锦时的眼睛。 周锦时的脸色越来越沉,望着酒杯,仿佛那上面有一个时光入口,他凝视着一动不动。 “砰”的一声,杯子被捏得粉碎,被紧紧包在手心里,混合的红色液体蜿蜒从指缝流出。 “大哥!”周锦瑶吓了一跳,冲了上去,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想要分开他的手指,却丝毫掰不开,眼见血越来越多,他指缝里还嵌着几片亮闪闪的玻璃片,她大声喊道,“别这样,大哥,即使做错了,那时候你还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也不知道结果的严重性……” 见他不松手,周锦瑶痛哭起来,“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如果没有她,你们兄弟在四年前就可以团聚了……” 周锦时的眸光暗下去,包裹在手心里的碎片又扎进去几分,血流更盛。 周锦瑶尖叫,“大哥!” 周锦时抚开周锦瑶的双手,慢慢将手掌展开,触目惊心的碎渣在他手心里开了花,灯光下闪闪发亮…… 周锦瑶瞥开眼,不忍再看,全身战栗,惊慌失措的去寻找药箱。 周锦时却只淡淡望着,没有丝毫痛若的表情,那只手像不是自己的,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第19章 夏至约了吴笑笑在天成吃饭,吴笑笑的联系方式是向景衍要的,面对如今这种局势,她不打算孤军奋战,吴笑笑喜欢八卦,消息一向灵通,况且,她刚刚知道,在三个月前,吴笑笑和海月弯付家的付明立订了婚。 吴笑笑看到夏至的时候情绪很激动,上去又是骂又是捶,眼眶红了一圈,“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也真狠心……”发泄完之后,她又握着夏至的手久久不放,“回来了就好,人没事什么都好……”这句话让她想起了温安旭,怕夏至难过,忙岔开话题,想问她这两年在哪里,怎么过的,思量着那又是在挖人痛处,便忍了下去,寻问她的近况。 温安旭的事情夏至从未忘记,不是什么偶尔一下就会让她猛然想起那样,而是无时无刻都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忽略了吴笑笑说话时的小心翼翼,神情自然,表现的似乎忘记了那件事一样,挂着笑容跟吴笑笑谈天说地,聊时下流行,讨论美食,品评电影…… 说到电影,吴笑笑说,“最近正有一部大片上映,好多帅哥……”说着就用手机软件订了两张票,付了款,想起什么似的说,“看电影人多热闹,好玩些,我叫景衍过来,我们一起……”不等夏至说话,就给景衍打电话,“……喂,景大少爷,你忙什么呢,那有时候陪美女看电影吗……我啊,还有夏至,夏至你记得吗?我那同学,就是……”她适合的顿了顿,看了夏至一眼,差点又提起当年的话题,“你过不过来,我们俩在天成,你来的话我就帮你订票了,这会儿就订的话,座位能连到一连……哦……那好,一会儿过来了打电话。” 夏至想起,她还欠景衍机票钱,景衍当然不在乎那么点钱,她要还的话也觉得有点儿小家子气,于是盘算着,电影结束以后,请他们表兄妹吃顿饭。 吴笑笑拉着夏至去购物,夏至没什么购物的兴致,但不想扫吴笑笑的兴致,又想起衣柜里都是四年前的衣服,是该换些衣服进去了。 吴笑笑喜欢试衣服,试着合适的都买了,夏至不喜欢试衣服,她净身高166,身材纤瘦,只要是165的码基本都能穿,根本不试,看着漂亮就指着要了。 吴笑笑看着夏至这样只是摇头,“我怎么感觉你不像女人似的,对买买买就像是例行公事,一点都不兴奋。”不但不兴奋,似乎还有些沉闷,她把服务员给夏至打包好的几件衣服拿出来一看,嘴里啧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么宽……你确定你能穿吗?”她是搞服装设计的,对衣服很懂,见不得谁在衣服上随意,虽然夏大小姐有钱,但不能穿的摆在衣柜里也是占地方不是吗,为什么就不找些合适的占那个地方? 吴笑笑头一瞥,指着一件模特身上的红色连衣裙对夏至说,“你去试试那件。” 服务员立马含笑道,“模特身上那件是我们这季度的最新款,昨天刚刚从法国总部空运过来的,一款一码一色,很挑人的。”眼望夏至,在她身上打量几眼,“这位小姐的身材相当好,穿上应该会很合适。” 夏至在看到那件衣服的时候却怔了怔,红色,她以前最喜欢的颜色,火的颜色,血的颜色……血,很多血……安旭,安旭的脸上好多血,他艰难的向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抬到一半,落了下去…… “夏至……” 夏至回过神来,抬眸望着吴笑笑,见她一脸惊恐的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突然脸色就白成这样了,生病了吗?” “没有。”夏至咬了咬牙,笑着摇摇头,目光从那片红色上移去,轻声道,“我觉得不太喜欢,有蓝色吗?” 服务员立马又推荐了另外一个模特身上的一款,冰蓝色的连衣群,很仙,比那件红色少了些许张扬,多了几分雅气。 吴笑笑看了看比较满意。 夏至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景衍已经过来了,听到脚步声,跟吴笑笑一同回头望她,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惊艳。 吴笑笑说,“这件好,就这件。”左右看看,又提过来一双米白色的细高跟水晶鞋,要夏至一同穿上,鞋跟目测有12厘米以上。 夏至有两年没有穿过这样又细又高的鞋了,今天出来穿了一双宽跟鞋,八厘米高,但明显,新鞋更配新衣服。 “走两步看看。”吴笑笑说。 夏至便走了两步,刚要迈出去第三步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景衍手急眼快,一抱拦住了她的腰,又勾住了她的肩。 人算没有倒下去,被景衍扶正,服务员和吴笑笑同时松了口气,服务员忙说对不起,吴笑笑心虚,没说什么,是她刚才喝水时,看到夏至从试衣间出来,眼前一亮,手上松了,杯子倾斜一下,水就倒出来了些,她的脚上还洒到一些。 “谢谢。”夏至对景衍微微一笑。 景衍放了手,“还好吧。” 夏至点了点头。 店外通道里,一群人巡视而过,透明玻璃门内刚才几秒的景象被人尽收眼底,那人面无表情,脚步未停,走在人群最前方,收回目光,听着身边助理的汇报,偶尔点下头。 电影是在天成里的影院看的,出来时,吴笑笑一顿牢骚,说自己喜欢的几个帅哥原来全都是打酱油的,从没见过的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奶油小生竟然演了主角,女主也丑,也算是绝配了,吴笑笑说,“我喜欢男子气慨一些的,不喜欢带着点娘气的……” 景衍笑道,“你如今喜欢什么样的都没用了,尽量去喜欢你未婚夫那样的吧,喜欢了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吴笑笑不可思异的望着景衍,“那付老六的人品你不知道啊,玩过的女人比我见过的男人还多,我喜欢他?我要真的喜欢上了他,日子才难过了!” 景衍笑笑,不吭气了。 夏至也曾听过付家老六的名字,这个圈子里,那位付家六公子是上过风流榜十大人物前五名的人,第一名长年累月都是他堂哥付明烁的名字,所以就算没见过他们的人,她也不觉得陌生。 吃饭选在了十八楼的餐厅,电影结束的时候夏至就说了要请客。 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的二层悬空雅坐着,周锦时和助理于晋坐在那里。 望着其乐融融的三人,周锦时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次,只是这次,少了温安旭。 少了温安旭又怎么样呢,女人就是这样,善变的厉害,未婚夫死了,只不过两年时间,她依旧可以对着别的男人笑,还笑得那么开心,周锦时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嘴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幽幽道,“最近是不是有点闲了,所以大小姐才过得那么滋润。” 于晋抬头望着老板,一副随时待命的姿态,他早看出来了,老板就是见不得那女人一丁点儿的高兴。 夏至接到罗详电话的时候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走进大厅脚步就顿在了台阶上,整个人僵愣了很久。 “……小姐,夏总的意思是把可以活动的一些资金都转到您的名下。” 夏至不吭声,感觉大脑紧紧收缩了一下……那个人不是跟老人家相处的很和谐吗,那些尊敬长辈的模样都是演出来的?爷爷也拿不定他? “麻烦你,我姓夏,是盛鼎的人,想见一下你们周总。” 第二天早上十点的时候,夏至再一次来到盛远大楼。 前台小姐看到她时脸色都有些为难,上面拒了好几次,没想到这位小姐这么有毅力,是不是长得漂亮的姑娘都比较自信?前台小姐现在看待夏至的目光都有些异样,皮笑肉不笑的说,“夏小姐,您有预约吗?” 夏至望着前台小姐,“没有。” “那对不起,我们周总很忙,要见他的话都要预约。” 前几次都没提这个,一听是盛鼎姓夏,通报的倒很快,态度也比这次好。 夏至摸着手机,思索道,“你就跟他说,是夏家的夏珍。”小珍昨天晚上还在他们兄妹群里晒跟周锦时一起在外面吃西餐的美食照片,虽然不知道周锦时接近小珍的真正目的,但表面上相处的还算和谐,应该不至于不见吧。 前台小姐不太乐意帮她传话。 夏至又说了句,“我昨天跟你们周总一起吃饭来着,你看……”她把夏珍在群里发的几张照片点了出来,上面有偷拍到周锦时在对面切牛排的低头照。 前台小姐一看立马换上热情的笑容,也没多想为什么一起吃饭不直接打他手机,就直接给拨内线了。 周锦时在听到秘书说是夏珍来找他时颇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签在合同上面的名字划破了纸……夏家,哪怕不是那个女人,只一个“夏”字,就够他厌烦的。 第20章 “您要见她吗?”秘书小姐的声音通过内线传来。 周锦时把笔放在桌上,合了文件,“就说我很忙,正在开会。” “好的,她之前都来过好几次,要不我给下面说下,再来的话就不用给您这边上报了。” 周锦时顿了顿,眉头一皱,“等一下……她来好几次了?确定是叫夏珍?” “这个……之前只说姓夏,今天说了姓名。对不起周总,是我们办事不利,打扰到您了。” 周锦时眯了眯眼,手指摸索到笔,在指间转,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让她上来。” 夏至被带到总裁办公室,敲门进去,秘书低低唤了声,“周总。” 周锦时正在埋头签文件,“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夏小姐到了。” 周锦时签完最后一个字,笔尖在纸上重重点了一下,把文件交到秘书手上。 秘书抱着文件出去了,周锦时把目光移到夏至身上,背向后倾,靠到了沙发背上,嘴角噙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夏珍小姐?我是记错了夏家几位小姐的名字,还是大小姐你走错了门?” 夏至眼望着秘书走出去,门被关上,她回过头来,开门见山的说,“周锦时,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周锦时哼笑一声,也不拐弯抹角,“想怎么样?这句话问的好,我可以回答你……”他一脸无害的笑容,望着她,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想让大小姐你不好过。” 夏至的内心有些崩溃,尽量让自己保持着从容,她一再告戒自己见到他时一定要保持冷静。 平复着情绪向前走了两步,居然临下的望着坐在椅上的男人,她冷冷道,“你害我的还不够吗,我的一切都被你们兄弟两个给毁了!” “是吗?”周锦时依旧噙着笑,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说道,“毁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好像昨天还看到大小姐兴勃勃的在逛商场,还看电影了是吧,过得不是挺愉快的?老爸就要坐牢了,你那么愉快,心里就没一点儿不安?” 他目光扫到她衣服上,脚上,正是昨天在商场里试的那身,非常合体,艳光四射,嘴里幽幽说道,“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阻止不了夏小姐在外花枝招展啊,是想勾引个男人当帮手吗?” 夏至脸色铁青,紧紧捏着拳头,忍着没有上去扇他巴掌的冲动,吞下一口气,调整情绪,她今天来是想和平谈判的,冲动的后果很可能落到他父亲身上,告诉自己,这人就是个人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能和禽兽动口舌之争。 她渐渐松开手指,语调温和的说,“周先生,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的父亲,钱,股票,还是别的,只要是我们能拿出来的,都可以商量。” 周锦时对她这个态度倒是挺满意,烟在手指间打转,望着她,“夏小姐这两年的时间倒是学会能曲能伸了,比两年前聪明了许多。” 两年后再看到她,外貌没有什么变化,性子上显然沉稳了许多,眼里的锋芒敛下去不少。 夏至道,“只要你放过我的父亲,我名下也有夏氏的股份,全都可以给你,还有房产……” 周锦时嗤笑一声,“夏小姐,你可真是天真!” 夏至的眸光暗淡下去,她原也知道这些在他面前不算什么诱惑,只是抱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那周先生你的意思呢,逼得别人走投无路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他挑衅的望着她,笑了笑,“好处……就是我高兴!” 夏至彻底无语了,看来没办法再交谈下去,她终于知道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报复之后的痛快,为了让她痛不欲生! “我欠你弟弟的命,那我丈夫的命又要怎么还……”她终于怒不可揭,向他喊道。 “你丈夫?有意思!”周锦时哼笑一声,向倾了倾,手放在桌子上,不以为然,“姓温的那位?他的死跟我有关吗?” “如果不是你,他会死吗?” 看到她满目赤红的望着他,恨不能扑过来张牙舞爪,周锦时冷笑,“他的死不是你造成的吗,夏小姐?如果不是因为你鲁莽的行为……” 夏至表情一僵,握着的手指无力散开,目光焕散,耳旁仿佛有刺耳喇叭声,鼎沸的人声,还有女人的尖叫…… 周锦时抽出一根烟,拿起打火机,点燃,目光始终落在她惨白的脸上,看着她的神色一分一分暗淡下去,眸色沉到深不见底,他身体向后倾了倾,靠到沙发椅背上,将烟点燃,幽幽吐出一个烟圈,淡淡道,“夏小姐,想要自己抽身,却连累到别人,后果,看到了吧!这个游戏我预备很久了,一旦开始,什么时候结束,我说的算,但是……如果主角跑了,让我不能尽兴的话,那么倒霉的,就是……主角身边的人,这两年你不在的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可还满意吗?” 夏至紧紧咬着唇,感觉很无力,他说的不错,虽然温安旭的死跟周锦时脱不了干系,但主要原因还是她,她当时也是晕了头才会当着他的面去寻死,而他又怎么可能会对她的寻死不管不顾…… 多少次问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死的不是自己。 是他推了她一把,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辆最快的车,他用命护住了她的命。 夏至的眼里泛起了薄雾,当着周锦时的面,她隐忍着让眼睛一眨不眨,稍稍扬起。 良久后,她垂眸,沉声道,“周锦时,当年的事,犯罪的是你弟弟,我报警没有错,他的死是个意外!” 指缝里的烟被折断,按灭,周锦时的脸色陡然沉下,冷冷望着她,挑了挑眉,“意外?”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眼睛里迸射出锐利的光,“大小姐觉得那是意外吗?” 夏至敏锐的捕捉到他眼里的情绪,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周锦时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眼睛,欣赏着那目光里闪烁出来的各种心思:震惊、无法至信、猜疑、恐慌…… 她避开,不敢面对他的眼神,小姨车祸,父亲入狱……夏至摇着头,脑子里回放着六年前的许多镜头,有那个人的脸,也有小姨的脸,还有父亲的脸……她的头又开始疼了,几近分裂的感觉,她用拳头狠狠捶了两下额头,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就是意外。” 周锦时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抛到桌面上,“意外,是吗?那你来看看吧,看看你的父亲当年都干了什么好事!” 夏至一僵,目光落到文件袋上,久久不动。 “怎么?不敢看了。”周锦时嘲讽的望着她,带着几分挑衅。 不,她要看,她不相信……夏至走过去,拿起文件袋,把资料取出来,一张一张看过去,脸色跟着翻片的频率变得越来越白,直到没了血色…… 纸张哗啦啦的从她手上落下,飘的到处都是,她只觉得眼前就剩下一种颜色,白,只有白,白茫茫的世界,什么希望都看不到了……父亲什么都知道,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她还一直以为他不知道……他真的那么做了!证据现在落到了周锦时手上! 周锦时沉声道,“如果把这些资料都交给警方的话,你说,你的父亲要判一个什么罪,无期?缓刑?死刑立即执行?那他还有机会在里面改造吗?比起我现在给他的那些是不是小巫见大巫了……” 夏至说不出话来,木偶一般,转过身去,眼里尽是迷茫,一步一步向外走,摇摇晃晃,步子迈得很慢,周锦时还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到,耳朵里,视线里,全是白的,胸口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划落下去,天旋地转,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白的,白炽光照得她再次闭上眼睛,她抬手挡在眼皮上。 白大褂的医生站在旁边,望着他,居高临下的说,“感觉怎么样?” 慢慢适应了灯光,她移开手,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显然是个病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不说。 手背上有被束缚,液体流入的感觉,很像两年前,但现在的情绪要稳定很多,脑子也清晰很多。 很少见这样有自主能力又很不配合的病人,医生无奈,“这位小姐,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吗,不过依我来看,你只是单纯的低压糖,又受到什么刺激,问题不大,是早上没吃饭吗?” 夏至不作答,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凝神想着什么。 医生摇了摇头,独自观察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响,她的目光突然转动了一下,坐起来,迅速的拨掉了手背上的针管,丢到一边,身上还是自己的衣服,并没有被换上病号服,估计医生都认为她不需要住院。 拉开门,正准备往出走的时候,突然被迎面走进来的人撞到,对方铜墙铁臂一般,她身体被弹得朝后一仰,退了两步,摔坐在地上。 第21章 手背上像进了气,肿出一个胞来,她下意识的摸在上面,疼得皱了皱眉,抬头时,正对上周锦时一张冷酷无情的脸。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背,微微停留一秒,又落到她的脸上,面无表情,手里捏着一叠单据,默了一秒,将单据全数丢在她身上,理了理领子,淡淡道,“下次死,别往我办公室里死,这些费用你加一下,一分不少打到我的帐户上。” 夏至一声不吭,把单据一张一张捡了起来,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欠他钱! 周锦时转身转到一半,余光里看到她的动作,脸色微缓和几分,又回过头去,说,“夏小姐,态度好一点儿,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的让你父亲在里面不太难过。” 夏至眉头一蹙,抬头望他。 她的目光虽然有质疑,却少了些尖锐,这让他略微给了几分好脸色,幽幽说道,“如果游戏里的玩物都没有了,也是很无聊的,不是吗?”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在眼前消失,夏至的手指紧紧捏在纸上,眸光暗了下去……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从医院里出来才发现已是黄昏,现在是初春季节,这个时候有几分寒冷,夕阳像金子一样铺马路上,车流人影交错,来去匆匆。 一丝凉风迎面吹来,长发飞到了肩后,夏至紧了紧套在连衣裙外的风衣,脚步向前迈去。 她感到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活的轨道全被别人控制着,她和她父亲,以及她身边与她有些关系的亲人,像被周锦时编织出的一个牢笼困在里面,任他摆布,毫无反抗之力。 眼前这个详和的世界仿佛离她很远。 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她很冷静的给罗详拨了一个电话。 “罗叔,你跟了爸爸十几年,一直忠忠耿耿,他的事情你一清二楚……六年前的那件事情,真的是爸爸做的吗?” 罗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子,低声道,“……小姐,夏总当时失去了理智,虽然我们有阻劝过他,但没有成功,做为一个父亲,我们理解他的心情。” 夏至深吸一口气,眼泪瞬间划了下来,落到唇角,有淡淡的咸味。 爸爸当时失去理解了吗,可是她犹记得那时候见到他时,他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们父女俩当时都在假装。 冰封已久的心被冲撞得动了动,泛起些温度,他的父亲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啊,安旭走了,只剩下她父亲了,可是父亲现在的处境……随时都会被那人推进地狱!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亮,那个人显然不是现在才得到那些资料,他不是要报复么,有了证据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报仇呢?对了,他说过“游戏”,他不想一下子就结果了所有事情,他喜欢撑控全局,喜欢先让人一无所有,再看着别人慢慢被玩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暂时还不会有什么事情,坐牢就坐牢吧,能活着就好,她决定放弃查找关于那件商业案件的证据,一旦触怒周锦时的话,父亲就更难过了。 手机在指间旋转,她不知不觉在思索中往旁边走了一步,坐到了花坛边的石沿上。 “明仪。” 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夏至手一颤,手机掉到了地上,立刻,屏就花了,她皱了皱眉,侧首望了一眼。 斜上方投过来的目光在看到她脸的时候瞳孔缩了一下,讪讪收回手,抱歉的说了声,“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夏至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她在c城流落做客房服务员时遇到的那位客人,同事说是股东的年轻男人……付明烁!她以前听过他的名字,在c城时,倒是第一次见他人,托几个妹妹的福,对他名字倒是如雷贯耳,长相是意料之中的英挺俊朗,身型笔直修长,神情却比想象中的沉稳内敛一些,少了传说中的那种花花公子特有的邪气和玩世不恭。 “你回来了?”他收回视线,随口说了一句,手里握着手机,似还在通话中,伸指挂断,然后又看向她。 夏至站了起来,点了点头,也不问及他为什么说“回来了?”,两年前的婚礼,大概那时候他也认识她了,所以在c城时,就感觉到他在看到她时的目光有些不一样。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c城的事情,莫名的混成了个点头之交。 他们其实可以算是陌生人,在圈子里都听过对方的事迹,付明烁三个字在姑娘们口中从来都不缺话题,而夏至也因为两年前的事情名动整个圈。 “你的手机?” 夏至把手机捡起来的时候,按了几下,竟还能亮起来,屏慕上一块碎玻璃掉到了地上。 付明烁看着只皱眉,讪讪的说,“我赔给你。” “不用了。”但手机卡还是要的,夏至把损坏的手机装到包里,又向付明烁礼貌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买了新手机,换上了卡,回到家以后把在医院里周锦时抛给她的单据用手机计算器加了一遍,再重复加了两遍,一共384.4元,没有差错,她给了管家阿姨转帐500,给她换回来了现金,有零有整,挑出来384.4装进信封,写了周锦时办公室的地址,让阿姨寄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周锦时收到信封,首先倒出来四个一毛钱的硬币,目光又向信封里瞅了一眼,放到一旁。 周锦瑶抱着文件站在他对面,盯着桌面上的几个硬币愣了一愣,“哥,这是什么?” 周锦时在文件上埋头签字,头未抬,淡淡道,“钱啊!” 周锦瑶笑了,“我当然知道是钱,可是……谁会给你寄钱,还有一毛的!”她瞥了眼信封,上面没有寄件人的信息。 周锦时抬头,把签好的文件递给周锦瑶,神色严肃,问道,“夏伯诚在里面怎么样?” 周锦瑶敛了笑,回道,“很老实,夏家整个都老实多了,自从他们上次的小动作之后我们又递了一些资料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她笑着抿了抿唇,“那位大小姐也安份下来了。” 周锦时放下笔,嘴角弯起一抹冷笑,“最好这样。” 周锦瑶道,“那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周锦时思索着,背向后仰了仰,“静观其变,他们动一分,我还三分,道高一尺,我就魔高一丈。” 周锦瑶犹豫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被动了,哥,你不准备再主动出击了吗?” 周锦时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还不到时候。” 周锦瑶不语了,又瞥了一眼桌面上的信封,她发觉,周锦时的视线也在那上面。 周锦瑶走出去了,周锦时放下咖啡,向前坐了坐,信封重新被拿了起来,他把里面一张一张纸币掏出来,又数了一下,384.4元,还有那叠单据一起,一分不少,哼笑一声。 自打上次跟周锦时见过面以后夏至就让罗详那边停止了对周锦时的所有调查,在跟罗详讨论他父亲事情的时候表现的异常淡定,甚至有些消极,大有顺其自然的态度。 事实上在夏伯诚的受意下,做为六年前那件事的知情人之一,罗详之前并没有完全按照夏至的意思去查周锦时,他们都知道那就是一颗雷,他手上有什么证据他们也心里有数,做成如今这个局势,对于夏伯诚来说,受到的惩罚是轻的,他们甚至到现在还以为夏至被瞒在鼓里,而夏至把跟周锦时的谈论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说。 近来,她忙了起来,报了台拳道、散打、瑜伽……还拼团跟驴友一起登山。 这天晚上,刚从散打班下课出来,还没拿到车子,吴笑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夏至,在做什么呢?” 话筒那边人声嘈杂,吴笑笑的声音扬得很高,是喊出来的。 夏至走到路边,开了车锁,回答说,“没做什么,在外面随便走走。” 吴笑笑喊道,“在外面啊,来freeshop吧,建安街这家。” 她刚要拒绝,犹豫了下,说,“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freeshop是个高档酒吧,会员制度,夏至没有去过,不过以前在这个城市上高中的时候,听室友提过,这里消费是普通酒吧的好些倍,学校里很多女生晚上会来这里钓凯子,有钱的在里面钓,没钱的在门口钓,都想钓到金龟婿,结果结缘的都成了炮友。 门口早有侍者接待,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客气礼貌的把她带到了中厅散客区,在吧台位置找到了正在喝着红酒的吴笑笑。 吴笑笑一脸亢奋,一看到夏至就放下酒杯,跳下高脚椅,去拉她的手,混流到人群里跳舞。 夏至不会跳这种舞,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十八岁之前是因为未成年,家里管的严,十八岁之后对生活就没了什么热情,能熬过来也算不错。 “跳啊,你怎么不跳啊……”吴笑笑挥动着双手,腰肢扭动,不停的鼓动。 第22章 震耳的音乐,闪烁而昏暗的灯光,嘈杂尖叫的人群,还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年轻男人向她靠近,眼神大胆,时不时窜过来撞她一下,而就在撞到她的时候,她就像是受了惊的小兽一般,紧缩了一下,然后目光狠厉的望着那些人,再等一个人靠近时,就毫不犹豫的抬起拳,用尽全力打在那个人的鼻子上,这招是刚才上课时学到的…… 男人尖叫一声,捂着鼻子,身体向他退出一步,惊讶而怒恼的望着她,鼻血从手缝里流了出来,他大叫,“血……”想要反击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吴笑笑揪着那人的领子,“你他妈敢动她一下,老娘要了你的命!” 几个人上来劝,最终没能动起手来。 夏至瞥了一眼,若无其事,转身拨开挡在周围的人,走出人群。 许多人侧目望她,像看什么怪物一样的眼神,明显她的穿着和妆容都不适宜这里。 “夏至。”吴笑笑追了出去,跟着夏至的脚步一起来到吧台,坐到了高脚椅上,“那……那人……欺负你了?没事吧。” “没事。”夏至向酒保挥手,要了一杯冰水,她知道那人刚才的举动对于这个场子里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反而她会被看成另类。 她抿了口水,问道,“你叫我来……跳舞?” 吴笑笑这才想起正事,凑近她,神秘的笑笑,“不……捉奸!” “捉奸?”夏至一口水差点呛出来,眼睛转到舞池里,“捉谁?” 吴笑笑清了清嗓子,“……我未婚夫,付明立。” 夏至握着杯子目瞪口呆。 吴笑笑信心满满的说,“我收到消息,付明立今天晚上在这里约了妹子,只要我把他们的艳照给弄上几张,再往我爸妈跟前一甩,你说,他们还会逼我嫁给那个种马吗?” 夏至抚额,“那个……付家六公子的人品和行为一向不对外遮饰,花也花的光明正大,伯父和伯母估计也知道一些,就你几张照片,能起作用?会断了付吴两家的联姻?” 吴笑笑一听泄了气,拍着桌子说,“可不是,那俩压根儿没当我是亲生女儿,只要对他们有利,对方别说是种马了,就是头猪,他们照样把我往猪身上推,说什么男人成家以后就会安份下来,全是放屁,狗能改得了吃屎?” 夏至刚要喝水,放下了杯子,“你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毕竟以后要嫁那个人的嘛。 吴笑笑握住夏至的手说,“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叫景衍他不来,别人我又信不过,照片我是一定要拍的,我想过了,我爸妈要是不同意,我就发网上去,总能把事情搅混。” 夏至还蛮不希望付吴两家联姻失败的,如果吴笑笑做了付家的少奶奶,很多事情还能帮得上她,比如哪天她没控制好自己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或是周锦时像对待她父亲一样的手段对待她,被弄进去,吴笑笑至少可以不怕得罪人的捞她一把。 如今,近在眼前的能跟周锦时抗衡的家族并不多。 夏至说,“伯交他们说的不错,很多男人结婚后会改邪归正,我大哥和二哥就比以前强多了,听说那位付六公子虽然喜欢玩儿,但样貌和做事能力上都还不错,除了付家嫡系的股份,手下好像还有几家不错的公司……” “夏至……姐我可是对爱情还有向往的人,不会因为钱和权势而牺牲自己的婚姻!”吴笑笑有些不满,“而且……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就是你跟温安旭的感情,你当初为了他……”说到这里,吴笑笑立马后悔,她有些激动了才会一不小心提到这个,看着夏至紧紧贴在玻璃杯上泛白的指尖,她把后话咽了下去,喃喃道,“对……对不起……” 夏至目光冰冷,没有说话,将冰水一饮而尽,她在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得一脑子算计了! 安旭……安旭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她如今的心是冷的,死的! 单纯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再也不属于她! 人类该拥有的感情,除了对父亲还有一些,其余的早已随着安旭而逝! 她现在就是个麻木的动物,血都是凉的。 吴笑笑,这个说自己对爱情还有向往的女孩子身上有她羡慕的很多东西。 夏至最终还是答应跟吴吴一起去捉奸,做这种事情让她有些尴尬,事先声明,她只陪在身后,拍照的事情,吴笑笑必须亲自动手,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样做可以让吴笑笑达到目的,但陪着疯玩一下,倒是可以让自己思想上片刻的放松一下,少些胡思乱想。 吴笑笑早打听到付明立今晚订的是304房间,再一打听,果真有妹子在里面,还不只一个,当然,男的也不只付明立一个。 有穿着性感的妹子端着托盘从包间里走出来,吴笑笑立马拉妹子到一旁,二话不说先塞钱,问道,“里面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妹子一看到钱就乐开花了,忙说,“有四个男的,七八个女的。” 吴笑笑深吸一口气,对夏至说,“看看吧,一个人俩。” 妹子说,“哦,不是,三个男人身边都只陪着一个女人,其余的都围在付公子身边。” 吴笑笑勉强将笑容支持住了,问道,“玩得很开心呐,都玩什么呢?” 妹子说,“喝酒,划拳,谈生意。” “谈生意!”吴笑笑挥手让妹子走了。 夏至看向吴笑笑,“你要怎么拍?” 吴笑笑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估计着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就会带着人去开房,然后我们就跟过去。” 果真,蹲守到快十一点的时候,304包间的门打开,一群男男女女走了出来,最前面一个衣冠楚楚,眉目英俊,身材修长,似喝了些酒,脸上泛着微微红晕。 “就是那个。”吴笑笑拉着夏至躲到一旁,指着最前面那个说,咬牙切齿,男人怀里搂着一个娇美秀气的女人。 她们远远跟着这些人出了freeshop,看着他们分开,各自携着一个女人上了车。 吴笑笑喝了酒,夏至开车,跟上了付明立那辆车,一直到了一家酒店。 下车之后,又远远跟着付明立进了酒店。 看着付明立刚刚上去的电梯显示在51层停下了,吴笑笑立马拉着夏至去前台办理入住51层的手续,两人订了一个房间,那层只剩下的唯一空房5102。 上去以后才发现,整个51层有七个房间,都是房门紧闭,那么付明立在哪个房间呢?而且,就算知道在哪个房间,又要怎么进去拍照? 吴笑笑想了想,对夏至说,“我来敲门,你拿好手机开成拍照模式,只要是付明立他们你就使劲的给我拍。” 夏至并不愿意做这个事情,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就跟艳照有关,她垂眸,没有说话。 吴笑笑拉着她的胳膊,“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行不行,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夏至犹豫道,“等他过来开门的话,也必拍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吴笑笑说,“没事,穿着睡袍也没关系,照拍,冲进去另一个肯定还在床上。” 夏至无奈,咬了咬牙,她的身边真的没什么朋友,如果是为了朋友的幸福……而且有些事情必须克服,不然永远都站不起来,最终她点了点头,拿出手机。 吴笑笑见夏至答应了,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挽起袖子就去一个门一个门的敲,敲开了三个门都没有付明立,讪讪的给人道歉,再去敲第四个门。 第四个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拉开,果然是付明立,看到吴笑笑时愣了一下。 吴笑笑都不仔细看,一见付明立的脸就兴奋的对夏至喊着,“拍,快,拍……” 夏至一开始就避开着目光,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侧眸,只用手机对准人按。 不等付明立反应,吴笑笑使劲将他推向一旁,直向房间里冲去,夏至紧跟在身后,路过付明立身旁时,讪讪的低下头。 一进到里面两个女人就愣住了,这是个套间,一眼看不到卧室里面,客厅沙发上却坐着一个面貌俊朗的男人。 吴笑笑立马瞪大了眼睛,眼望望男人,又望望从门口走过来的付明立,她惊讶的叫道,“原来你是gay!” 付明立脚步一停,嘴角抽了抽,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脸色瞬间铁青。 而夏至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悻悻收了手机,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周锦时,也真没想这个人渣会和付明立是一对儿,早知道他有这癖好,就送他几个美男子,说不定他就能对她父亲手下留情一点儿。 “你那什么表情?”付明立目光犀利的看着吴笑笑,显然她的表情是捉到了一对儿奸,捉得却不太正常,所以神情异然,幸灾乐祸,还有些鄙夷。 吴笑笑惊讶过后,立马反应过来,对夏至喊,“拍,连这男的一块儿拍,比拍到一对儿狗男女的效果更好。” 第23章 夏至并不敢,周锦时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她挺直站着,如芒在背。 她目前不敢轻易惹怒他,最后倒霉的都会是她爸爸。 付明立视线扫向夏至,双臂环胸,将她上下打量,眼睛亮了亮,玩世不恭的说,“美人儿,手机拿出来,刚拍我了是吧,让我看看你把我拍的好不好看。” 吴笑笑立马站到夏至前面,挡住了眼泛桃花的付明立,骂道,“你丫的离我姐妹远点儿。” “姐妹?”付明立笑道,“你吴大小姐有这样的姐妹能不能麻烦你爸妈给调换下,显然你姐妹更符合我的口味。” 吴笑笑抬手指着付明立的鼻子,“你……你做梦!” 夏至被付明立盯得很不自在,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刚准备走,却听周锦时叫了声,“夏小姐。” 夏至回头,与他目光对视。 “好玩吗?”他不明情绪的笑了笑,见她不语,又说道,“没想到夏小姐还挺有兴致的,喜欢半夜三更往男人房间跑?” 夏至冷冷望着他。 吴笑笑这才把目光移到周锦时身上,仔细辨认几眼,惊叫道,“周总!” 周锦时看向吴笑笑,礼貌的说了声,“吴小姐。” 吴笑笑似乎不敢相信和付明立有染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盛远总裁,眼睛瞪的硕大。 见她这眼神儿,付明立早不能忍了,指着吴笑笑说,“吴笑笑,你丫的是不是有病,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吗?你觉得两个男人呆一个房间就是有问题?” 吴笑笑看一看手表,因为一方是周锦时,所以底气不足的说,“可是,现在都快晚上一点了,这个点,出现在同一个房间……”看一看两人的身上,都是齐齐整整的西装,要都是浴袍或什么都没穿的话就好定罪了。 夏至瞥到了茶矶上的几份文件,明白过来,这两人很有可能是在谈生意,只是选的这个时间叫人……容易误会。 付明立好笑的看着吴笑笑,“就你这智商还妄想进我们付家大门,到时候得拉低下一代,说实话,联姻这件事儿,我原来无所谓的,娶谁不都一样,现在看来得好好考虑一下了,毕竟基因不好会影响下一代,带出去也怡笑大方,弄回去还得经常看到,让人恶心!” 吴笑笑大怒,“你说谁恶心了!” 夏至已经悄悄往门口方向移了,吴笑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夏至,你来评评理,是谁让人看着恶心了?” 夏至哑口,两人都瞪着她看。 周锦时一副看好戏的看着三人,往沙发背上靠了靠。 “我……我先走了。”再不多话,夏至抽出胳膊转身就走。 “哎,夏至。”吴笑笑追了上去,回头又不甘的看了一眼付明立。 付明立眼看着两个女人离开,转过身来,对着周锦时无奈的摊了摊手,“现在的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居然怀疑我是gay!如果这样的话,我付六少爷之前的花花美名岂不是白流传了吗!” 周锦时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看来时间真是不早了,付总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付明立点了点头,他明天要飞加拿大,跟盛远有个合同急着签,奈何周锦时今天一天时间都是满的,晚上又有应酬,就只能约在他今晚下榻的酒店,为了约谈这个项目,带来的妹子都给甩在楼下房间,竟还被那姓吴的娘们儿调侃成gay!着实恼火。 合同没什么问题,周锦时和付明立签了字,握了握手,付明立送周锦时出门,才走到门口就见斜对面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吴笑笑的脑袋缩了进去。 这个点,半夜三更的,两个女孩子确实不适合分头回家,吴笑笑和夏至选择在酒店留宿。 走进房间,吴笑笑一手拍着夏至的肩膀,一手捏着自己下巴,“夏至你不觉得那个周锦时长得特别帅吗,冷酷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了……” 夏至瞥她一眼,心里泛恶心,脑子里只想着怎么可以让那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哎,可惜啊,可惜……”吴笑笑只摇头,“那么标致的男人居然喜欢付老六那样的男人,要是拍到他俩的床照我可就解脱了!” 夏至嘴角抽了抽,如果真那样的话就好了。 早上八点的时候夏至的手机响了起来,迷迷糊糊摸起来一看,是夏蕾打来的,夏蕾说带了男朋友回老宅,问她有没有时间回去看看。 “可以,我大概到十点左右可以回去。” 挂了电话,夏至从床上下来,开始梳妆,吴笑笑还没睡醒,两人昨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大床上。 临出门时夏蕾又打来电话,问夏至位置,让她顺路带块哈根达斯的蛋糕回去,爷爷最喜欢吃。 夏至拉开门走出去,一边应着,又问还用不用带别的,夏蕾说不用,就忘了买爷爷最爱的蛋糕,夏至点点头,“我知道了,哈根达斯是吧……”正准备收线,突然与前面站着的人撞到了一起,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抬眸一望,她怔了怔。 “夏小姐,好久不见!”周锦瑶笑着对她打招呼,旁边站着周锦时,两人像是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一前一后,周锦瑶怀里抱着文件,周锦时走在前面,侧首回望。 看到周锦瑶一张脸,前尘往事在脑海里翻滚出来,夏至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手指发颤,手机掉到了地上,屏幕上还保持着通话中的状态。 周锦瑶望了一眼躺在地毯上的手机,浅浅一笑,脸上两个梨涡漾了出来,嘴角上扬,“夏小姐,你的手机掉了。” 夏至脸上煞白,收回目光,低身捡起了手机,夏蕾那边已经挂断了。 “走吧。”周锦时淡淡说了两个字,回过头去,走了。 周锦瑶转身跟了上去,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对夏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夏至紧紧捏着手机,默然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 只是她没有想到,很快就又见到了他们,还是在他们夏家老宅。 他们比她到的还早,当她手提着哈根达斯站在大厅门口时,周锦瑶坐在沙发上,正为坐在她对面的夏老爷子拆蛋糕盒子,标签也是哈根达斯,嘴里甜甜的说着什么,讨得老人家一阵阵笑声。 周锦时首先看到了门口的夏至,他就坐在老人身旁,神情倒像是这家里的人,一点儿不见外。 夏至拎着蛋糕不想进去了,心里冷笑。 夏蕾从花园过来,悄悄走到夏至身后接了她手里的蛋糕,眼睛瞥着客厅里的人,附耳道,“瞧那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爷爷的亲孙女。” 夏至不语,夏蕾低头看着蛋糕说,“看来爷爷也不需要这个了,我们自己去吃。”挽了夏至的胳膊往花园方向去。 草坪上放着几张椅子,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看到她们走过来便站了起来,含笑相迎。 原来夏蕾的男朋友被冷落在这里,不相干的客人却被热情的招待在大厅,难怪夏蕾会对爷爷不满。 夏蕾把蛋糕拆开,分成三份三人吃,有说有笑。 “五小姐,六小姐,老爷请你们去餐厅吃饭。” 蛋糕才吃到一半,夏蕾不情不愿的回了声,“知道了,来了。”她父母都在国外,说交了男朋友,爸妈那边让先带过来给老爷子瞧,早知道这么受白眼,才不带来呢! 三人过去的时候,老爷子和周家兄妹已经坐在席上,老爷子主位,周锦时在他左首,周锦瑶在周锦时左首。 家里也没其他人回来,夏至坐在右首第一的位置,夏蕾坐第二,夏蕾男朋友坐第三。 餐桌上两极分化很严重,老爷子跟左边的有说有笑,聊得不亦乐乎,右边亲生的压根不理睬,以至于亲生的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当然,最尴尬的还是今天的主角白洋,要不是夏蕾还没把他放弃,不时的给他夹菜,拼命的给他找存在感,他完全就透明人了。 夏至都有些看不下去,当年爷爷也反对过她和温安旭,刚刚聊天时得知白洋的家世还不如温家,父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一个姐姐是中学老师。 夏蕾悄悄给夏至手机上发信息:姐,爷爷这啥意思,连我男朋友的名字都不问,却把对面那俩的生辰八字都问出来了,瞧不上我男人? 夏至放下筷子,不缓不急回复:很明显的,就你爸妈那对爷爷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态度,你俩要真想成,估计得私奔。 夏蕾放下手机,将面前一碗汤一饮而尽。 喝得太快,呛起来了,白洋忙帮夏蕾拍背,见老爷子目光横了过来,白洋讪讪将手放下去,再不敢碰夏蕾一下。 老爷子话题一转,看向夏至,“小至,回来一段日子了,交男朋友了吗?” 夏至一愣。 夏蕾也是一愣,明明今天带回来男朋友的人是她,爷爷不闻不问,反而问姐有没男朋友,明显在打她脸! 夏至很反感爷爷问这个,其实不管谁问这个她都反感,她也知道爷爷可能也是借她打击小蕾,但她还是不舒服,淡淡道,“没有。”拿起筷子荚菜。 第24章 老爷子说,“你也二十五了吧,结婚太迟不好,身边有合适的没,人品能力要好,但最关键还是家世,所谓门当户对,如果家世相差太远的话,生活习惯,还有从小受到的教育,都不一样的话,很难走到一起,就算开始觉得合得来,日子长了就知道苦了。” 夏蕾捏在筷子上的手指发抖,脸色铁青,白洋闷头不语。 夏至知道爷爷这些话都是说给夏蕾听的,但还是触到了她的伤口,她的脾气并不好,即刻便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一桌人都望着她,目光各异,老爷子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忤逆,面前还有客人呢。 夏蕾倒是心里大快,又有些惊讶,白洋也抬起了头。 周锦瑶含笑看戏,周锦时目光平平,略有惊讶。 “对不起……我吃饱了。”终是将语气缓和了一下,她刚欲站起来,就听老爷子震怒的吼了声,“坐下。” 夏至不甘不愿的坐下,如今她做什么都在抑制自己冲动的性格,刚才的举动一做过就后悔了,毕竟很多事情还要仰仗老人家,依她从小到大的经验来看,老人家比较薄情和执扭,还最要面子,她若做得过了,老人家真可能翻脸。 夏蕾荚了一块排骨放到夏至碗里。 夏至望了一眼,已经毫无味口。 凑巧这个时候夏珍回来了,风风火火走进大厅,粉色长裙外套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束着高高的马尾,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先叫了声爷爷,又看向周锦时,甜甜叫了声,“周哥哥。” 周锦时笑着点了点头。 夏至和夏蕾同时一阵鸡皮疙瘩。 夏珍是夏家姐妹里最活泼的一个,从小最受溺爱,在老人家面前非常随意,偏生老爷子就喜欢她这样的。 “今天没课吗?”老爷子笑呵呵的问道。 夏珍说,“没课。”取下沙巾和外套递到阿姨手里,坐到了周锦瑶左侧,她其实更想坐周锦瑶的位置,坐下时周锦瑶正望着她,两人礼貌的点头一笑。 周锦瑶说,“夏珍小姐,闻名不如一见,你真漂亮。” 夏珍哦了一声,“你听说过我?” 周锦瑶笑着望了周锦时一眼,又回过头来看夏珍,“当然,我哥经常提到你。” 夏珍惊喜万分,“真的啊。”看了眼周锦时,又对周锦瑶说,“原来你是周哥哥的妹妹啊,怎么称呼呢?” “我叫周锦瑶。” “锦瑶姐姐。” 白洋彻底被忽视了,夏蕾心里很不满。 夏至给夏蕾碗里荚了块儿排骨。 饭后,夏至回到楼上房间,夏蕾带着白洋也上了楼,周锦时和老爷子下象棋,周锦瑶和夏珍围观。 夏珍在果盘里取了一块儿水果递给周锦时,问道,“周哥哥,原来你也喜欢下象棋,我爷爷最喜欢下象棋了,平时叔伯哥哥们都不在,他想找个伴下棋都找不到,你要有时间就常来陪我爷爷一起下棋啊!” 周锦时接过水果,哦了一声,含笑道,“那天见你姐姐也会下棋。” 夏珍笑道,“你说至姐吧,她的水平就只能下过我和蕾姐。” 周锦时转头望她,“你也会下。” 夏珍腼腆一笑,“会一点点,只知道走法。” 周锦瑶笑道,“夏珍小姐多才多艺啊,听说你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也相当好。” 夏珍心中大喜,没想到周锦时都关心到她学校的事情了,含笑道,“哪里,一般的。”看着周锦时把一瓣桔子吃掉,她又将一颗蓝莓递给他。 周锦瑶忙挡着,接到自己手里,“我哥不喜欢吃蓝莓,我喜欢。”说着放到了自己嘴里。 夏珍一听,又挑出几颗蓝莓给周锦瑶。 周锦瑶笑着一一接去。 待用竹签扎起一块火龙果准备再给周锦时时,周锦瑶又接过了,“我哥也不喜欢火龙果。”看到夏珍微微一怔,周锦瑶拉了她的手,带她坐到沙发一旁去,含笑道,“我哥这人很多习惯跟别人不一样,吃得也挑,这些我会慢慢告诉你……” 夏珍欣喜的点头。 夏蕾把白洋带到夏至房间,夏至给白洋倒了茶。 摸着温热的茶杯,白洋心中一酸,终于感受到了小点儿的安慰。 夏蕾愤然道,“爷爷这辈子巴结过谁,那姓周的不就是比我们稍微有些钱,有些权吗,犯得着吗?要不要那么目中无人,还有他那妹妹,一看就是一副狐媚子样,妈的,最气人的还是小珍,看上那种人什么了,瞧那男人,长得一副冷漠薄情的样子,根本不像重视感情的人,以后谁嫁给他,都是要守活寡的!” “别激动。”夏至给夏蕾也倒了杯茶,拍了拍夏蕾肩膀,“小珍只是被一时迷惑。”那小妹也是让她恨铁不成钢。 三人下楼时,周锦时和周锦瑶已经走了,夏珍也不见身影,夏老爷子在花园里打太极。 夏蕾随口问道,“小珍呢?” 一旁阿姨回答道,“七小姐说学校还有课,跟着周先生一起顺路去了市区。” 夏蕾撇嘴,“不是说没课才回来的吗?” 阿姨不吭声了。 夏蕾带着白洋也没跟老爷子打招呼便离开了老宅。 夏至上楼拿了包也准备离开,出门时遇到老爷子往楼上走,看到她时招了招手,“小至,你到书房来。” 夏至无奈的跟着去了书房。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老爷子对待小辈们的态度要缓和一些,语气温和,先问了一些她的近况,尔后切入正题,“兰芸阿姨你还记得吗,以前你们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做客的,后来陪儿子去国外读书,家里世代做珠宝生意,就一个儿子,今年好像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们刚刚从国外回来。前几天她来看我,最近正在给他儿子物色结婚对象,提起了你……这件事,本来应该你父母来把关,但……” 难得爷爷如此诚意的与她说话,夏至垂眸不语,她现在对婚姻之事非常排诉,根本没想过还要结婚。 老爷子又说道,“兰阿姨的娘家好几个人都在检察院工作……” 夏至眼皮抬起,原来这才是重点,望着老人家略显苍白的面孔,隐隐发红的瞳仁,她的心颤了颤。 父亲是她的父亲,也是爷爷的儿子。 “合不合适我们慢慢看,给兰阿姨个面子,去见一见,怎么样?” 夏至还能说什么,这是记忆里爷爷最慈详的一次,他要向一往那样强硬,她反而容易应付。 爷爷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她打电话说与谢家那个儿子约了见面,让人把地址发到了她的手机上,约的是当天下午四点钟,挂了电话,时间是下午一点钟,夏至正在医院里看望董玲。 病人毫无起色,完全是在用药物维持着微弱的生命体怔。 夏至握着董玲的手坐在床边,头微微低着,心如刀绞,多么希望小姨可以醒过来,她母亲在她十一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之后小姨就一直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很多事情她都不会跟父亲交流,却全都告诉了小姨,小姨对她和欣欣没有什么分别。 从医院出来,径直开车去了约定的地点,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在餐厅门口意外遇到了景衍,他像是在与人谈生意,跟四五个精英模样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抬眸时,看到了她。 相互点头笑了笑,算打招呼,然后错开,他们几个人出了门往前走,夏至进了餐厅。 景衍回眸时,只看到她半边背影,瞬间,隐没在门内。 “谢……” “谢君楠。”谢君楠在座位上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 夏至礼貌的笑了笑,坐到他对面,桌号是45,二楼北厅西面落地玻璃旁,很好找的位置。 正如夏老爷子所说,这年轻人的相貌算是中上等,看着精干,谈吐文雅,比起一般世家子弟人比较随和,很礼貌,点菜什么都让女士优先,还很健谈,基本都是他在说,夏至只听着,并不讲话。 一杯咖啡过后,谢君楠笑道,“夏小姐真的是很文静。” 夏至抬眸看向他。 “夏小姐对我有什么意见吗?”谢君楠微笑着。 夏至放下咖啡,用纸巾擦了下嘴角,微微一笑,“谢先生,我其实并没有找对象的打算,只是又不好违背老人家的意思,谢先生这么优秀的人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怕今天过来也是被家里所逼吧!” 这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谢君楠笑了笑,抚额,有些挫败。 他抬头问,“夏小姐有喜欢的人吗?” 夏小姐愣了愣,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紧。 “那边有位先生好像一直望着我们这里,夏小姐认识吗?” 夏至将目光移向谢君楠看过去的方向,不远处,站在景衍,他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碰,旋自招呼式的都笑了笑。 景衍走过来,看了一眼谢君楠,含笑对夏至道,“你朋友,一起过来吃饭?” 谢君楠站了起来,友好的伸出手,“你好,谢君楠。” “景衍。” 谢君楠看夏至一眼,笑着说,“我是她男朋友。” 夏至一怔,看向谢君楠。 第25章 景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看两人一眼,“哦,你们慢用,我还有点事,先过去了。” 景衍一走,夏至就瞪着谢君楠,淡淡道,“谢先生,刚才我说的话还说得不太清楚吗?” “很清楚。”谢君楠坐下,笑道,显出几分痞气,“既然夏小姐没有要找对象的打算,那么就是换个人也一样是这个想法,但是,正像夏小姐所说的,家里人逼啊,逼得见一个不成,还会继续有第二个,夏小姐不嫌烦吗?”他低头喝了口咖啡,“与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相互做个挡箭牌。”说着,他拿出钱包,翻开,转过来把一面展开给她看,“这是我女朋友,但我妈不同意我跟她交往,逼得我出来相亲,你是我见的第四个了……” 钱夹中的相片,两个偎依在一起的青年男女,甜密浪费,女生长得清秀可爱,男人正是眼前这位,照片里的表情充满了温柔。 谢君楠说,“虽然我女朋友没有夏小姐你这么的倾国倾城,但她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的,之前我们努力过,做过反抗,但越是这样,我父母就越是想各种办法来拆散我们,还差点害得小溪走投无路……所以,在我还没有能力可以给她幸福的时候希望她可以生活的好好的,不被人打搅。” 夏至不语,心已慢慢动容,温安旭的面孔又出现在了脑海里,她喃喃道,“可是这样的话,你不怕她误会吗?” 谢君楠笑道,“我不隐瞒她,会把我们之间交往的情况都告诉她……”最后他诚恳的说,“请夏小姐帮我这个忙,我也会尽量配合你那边给你们家人一些交待……当然,这些都是暂时的,如果我可以有能力和小溪在一起了的话,或者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也可以在一起了的话,我们的合作就可以取消了。” 结账的时候发现帐单已经结过了,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服务员说,“是我们景总签的字。” 夏至这才想起吴笑笑似乎提过景家是做餐饮和酒店的,全国连锁,a城有很多家酒店和餐厅都是景家名下的。 从吧台走开,谢君楠意味深长的笑道,“夏小姐的追求者应该不少,为什么会对感情如此消极,莫不是在感情上受过伤害,或者正在跟什么人闹别扭,一时义气?” 夏至目不斜视,继续向走着,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暂时不想谈感情,身边也没什么追求者。” 谢君楠侧首,“那就好,希望夏小姐不会中途放我鸽子,至少能坚持上一段时间,要知道,找夏小姐这样一个对我毫无岂图又能给父母交待的人真是很不容易了。” 夏至笑了笑,“彼此彼此!” 走到门口,谢君楠绅士的请女士先行。 二楼落地玻璃前,景衍直直站在那里,眼望着两人从一楼大门走出,一起向旁边商场走去,有说有笑。 只是为挑一双鞋子,就走遍了大半个商场的鞋柜,夏至感觉自己买东西从来都没这么累过,往往一眼看上,试着合适就要了,大部分衣服还是专人设计给送到家里的,就是之前那两年没钱,买便宜的也没怎么挑过。 谢君楠说因为出来相亲,所以买件礼貌给小溪作为赔罪,正好夏至跟小溪的身材差不多,问了鞋码也是一样,就让她帮忙给试一下,做为盟友,帮这样一个小忙理所当然,只是她没想到这谢君楠挑起东西来就像个娘们儿,有选择困难症。 真是很少见这样的富二代! 夏至提议,看上的都买了,反正他不缺那个钱。 谢君楠摇头,“不能买太多,不然她会怀疑我背地里做了什么坏事。” 夏至也是无语。 谢君楠又一次让服务员拿来一双米黄色的高根鞋给她试。 夏至看了看时间,对谢君楠说,“这是最后一次。” 谢君楠双手握着给她作辑。 夏至无奈的脱下鞋,再穿上鞋。 谢君楠满意的点头,本来还想让她再试试另外一双,看到她斜上来的眼神,只好作罢了,转头对服务员说,“就这双吧!” 从店里出来,走到通道时,谢君楠终于良心发现,不好意思的说,“也是麻烦你了,请你吃冰淇淋。” 夏至并不喜欢吃冰淇淋,但是此刻口喝,“请我喝瓶水吧,还是清茶吧,茉莉花味的。” “ok!请稍等。”谢君楠向旁边的自动售水机走去。 夏至坐到休息椅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正准备把手机往包里放时,有脚步声走传来,一双皮鞋进入视线,她瞥了一眼,头也未台,随口道,“这么快,有茉莉花味……”手机放好,一抬头,却对上一双探究的眼,她怔了怔。 “茉莉花茶到!”谢君楠窜了过来,一瓶茶递到夏至眼前。 夏至收回目光,接住了茶。 “你们认识?”谢君楠看看夏至,再看看突然冒出来的帅得极为过份的年轻男人。 “你好,我叫周锦时。”周锦时礼貌的笑笑,两手插在裤兜里,他比谢君楠高上半个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你是夏至的朋友吧?”谢君楠看了夏至一眼说。 “不是。”夏至目光冰冷的说。 周锦时也不介意,目光依旧在谢君楠身上,友好的笑着,“贵姓?” 谢君楠这才想起自我介绍,含笑道,“我叫谢君楠。” “谢先生是海归?” 谢君楠惊讶,“这么容易看出来?” 周锦时笑道,“是看出来谢先生不适合这里的天气。” 谢君楠听得莫名其妙,但见对方虽然一直礼貌的保持着笑容,眼里却是冰冷的,全身散发出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息。 夏至拧盖子,拧了两下都没拧开,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一下子就能拧开,或许是手上出了汗,每次看到周姓人氏,她难免会有些异常。 谢君楠看到了,刚要伸手去帮她,周锦时却先一步拿走了水瓶子,丝毫不费力的拧开了,再递回给她。 夏至并不接,异样的目光盯着他,片刻后,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谢君楠更加莫名其妙,追着夏至走了,回首望了周锦时好几眼,但见男人一直笑眯眯的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望着。 周锦时望着手里被打开的茉莉花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举起来喝了一口。 谢君楠追夏至追到了往楼下走的扶梯上才追到,对她眨了眨几下眼,嘻笑着说,“看来夏小姐很受欢迎啊,遇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极品,不知道我们的合作可以维持几天……”叹惜道,“刚才那个男人长得真不错,气质也不一般,最重要的是气场很强大,你真不考虑下……” 夏至终于忍不住,猛然转头,双目凶狠,要不是周围人多就要吼出来了,极力压制着情绪,沉声道,“别侮辱我!” 侮辱!这不是夸赞吗!他也只不过开个玩笑,但见她双眼发红,愤怒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谢君楠讪讪收住了笑容。 办公室里,周锦时坐在电脑前,滑动着鼠标,望着电脑屏幕上展现出来的画面。 一副副都是夏至和谢群楠今天在商场里经过的所有镜头。 敲门声响。 他淡淡喊了声,“进。” 于晋推门而入,“周总。” 周锦时抬眸,看向于晋,“调查一下今天跟大小姐一起来商场的那个男人,他叫……谢君楠,应该是这个圈子里的。” “是。” 于晋刚要转身走,又被周锦时叫住,“等一下,天成被我们收购的事情没有向外透露吧!” 于晋抬头,“没有,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向付家说过,他们尊重您的意见,不会对其它人提起,外界并不知道这个交易,只是之前您在商场巡视过,最多有人会以为您入了股。” 周锦时点了点头……若是公布出去的话,怕那个女人以后都不来光顾了! 两个星期后,在夏老爷子的一再要求下,夏至把谢君楠以男朋友的身份带回到夏家老宅。 “老人家有什么忌讳?”走到老宅门口,谢君楠掏出口袋里的小镜子把头发抹光,顺了顺眉。 “他说什么你顺着就行,不论道义。”夏至盯着谢君楠手里的镜子皱了皱眉。 “不论道议!”谢君楠咀嚼着这四个字。 走到客厅时看到一位不速之客,对方扬眉笑着望过来,正在沙发上跟老爷子聊天,夏蕾和夏珍都在。 夏至就不明白了,这周锦时何时已成了他们家的常客,小蕾带男朋友回来他在,她现在带男朋友回来他也在,夏家几个哥哥都不见回来见妹夫,他来! 真把自己当成七妹夫了! 谢君楠对周锦时有印象,悄悄问夏至,“你家亲戚?”立马遭到夏至一记冷眼,她愤愤道,“你家亲戚!” 两人从远处走来,声音都放的小,沙发这边的人听不到,看过去倒觉得是在打情骂俏。 相比白洋夏老爷子显然十分看重谢君楠,老远就招招手,“君楠啊,长这么大了。”让他往自己身边来坐。 第26章 谢君楠很会讨老人的喜,立马就奔了过去,叫了声,“爷爷。”又和其它人打招呼,和老爷子聊着家长,讲着笑话和在国外的趣闻趣事,一会儿就逗得老爷爷呵呵大笑。 老爷子跟周锦时下棋的时候,谢君楠就在一旁看,看了一会儿又去逗门口外廊下挂在鸟笼里的一只绿毛小鸟。 夏到走过来,问谢君楠,“你象棋下得怎么样?” 谢君楠信誓旦旦道,“不是跟你吹,我下象棋,参加联赛拿过冠军的,有时走在路边,看到残局都能破解,至今还没遇到什么对手,从来不屑跟电脑下。”他回头望客厅里一眼,“只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我一直在那里看的话怕君子不起来,才出来转转。” 夏至一听放下了心,“爷爷说下得有些累了,让你过去接替他,你去跟那人下,好好发挥,别给我丢面子。” 谢君楠拍着胸口说一定不会输,让她放心,“准备一个果盘过来给我润润喉,看我的。”说完,转身进了客厅。 夏至去厨房里弄果盘。 待夏至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出来,夏老爷子已经上楼午睡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下棋的男人,和一边一个观棋的女人。 夏至走到谢君楠身后,见他眉头紧锁,便向棋盘上看去,这一看自己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已经不能用单单一个输字形容了,简直就是惨烈,谢君楠执子的绿方所有能过河的全被吃了,两个象也没了,“将”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士”,“砰”一声,最后一个“士”也没了,绿色棋子只剩下一个“将。”,对方兵马成群结队的围了他一圈。 这种战绩,就是夏至,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输得那叫一个没自尊。 谢君楠头低低的,已经不敢看夏至的眼神了。 “周哥哥,你可真厉害。”夏珍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周锦时淡定的微笑,手里捏着一颗刚刚被他吃掉的棋子。 夏至愣了好一会儿,端着托盘转身走了,去了花园,把水果喂了金毛。 不一会儿夏蕾来了,递给夏至一杯花茶,安慰的说,“谢哥比白洋强,甚至他有存在感,爷爷喜欢他。” “他存在感就是被人虐出来的啊!”夏至满心憋屈,轻抿一口花茶,继续摸着金毛的头给它顺毛。那人践踏她也就够了,连她台面上的男朋友也要踩上一脚,他是有多恨她啊,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都不知足! 夏至气愤道,“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人怎么哪哪都能遇到,我们家有什么他可惦记得,每回来都能遇上他,还丝毫不把自己当个外人。” 夏蕾喃喃道,“哎,这个说来真不怪他,爷爷好几次当着人家的面说让人家经常过来陪他,当人家亲孙子一样,而这次,据小珍说是她非要请周锦时过来替你把关男朋友的。” 夏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哼笑一声,“我男朋友要他把关??” “哎,这不是小珍找借口跟人家亲近嘛!” “小珍……小……我记得两年前小珍不是在国外读书吗?” “两年后你回来她也是在国外读书的,之前是专门请了假回来看你,自从见了周锦时,才转回来,美名其曰‘思乡情切’。” 夏至不语了,望着天,她可以把那个混蛋做的事情都告诉妹妹吗?万一周锦时是真心喜欢小珍,本来会因为小珍放过她和她父亲一马的,要是被她那样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以那人的作风,她和她父亲都会死得很惨! 夏蕾坐到草地上,拍拍夏至的肩,也是一脸惆怅,“他要真跟小珍好了,以后进了我们夏家的门,尾巴不翘到天上去,你和我的另一半还有位置?” 夏至手下一紧,不自觉得揪了金毛一把,金毛“吱”的一声叫,爬起来跳着跑了,夏至手上一空,拍到了草地上,“他要真进了夏家的门,我以后就不回这里了。” 夏蕾说,“至姐,其实我们可以从另一方面来想,他要进了这个门,也是最小的,得叫我们姐!” 想象着周锦时会叫她一声姐,夏至一阵恶寒。 阿姨过来喊两人过去吃饭,夏蕾问阿姨,“棋下完了?” 阿姨说,“好像还在下,你们过去估计就该收了。” 夏蕾不禁问,“谢哥哥有没有掰回一局?” 阿姨笑道,“六小姐说的,我哪懂棋,只是看七小姐一直激动的在拍手,高兴的不行,一个劲儿的说什么‘又只剩一个光棍儿老将了’。” 夏至和夏蕾脸上同时一寒,决定再坐上一会儿再回去。 上餐桌,老爷子主位,左边,周锦时、夏珍,右边,夏至、谢君楠、夏蕾。 老爷子问夏至,“欣欣好久没来了,最近还好吗?” 夏至说,“她在学校的课程最近比较紧,还要照顾小姨那边。”谢君楠的事情她并没有向欣欣提起,今天过来自然也没跟她说。 老爷子又问,“董玲近来情况怎么样?” 夏至闷闷道,“还是老样子。” 老爷子问谢君楠回国内有什么打算,聊了几句,又跟周锦时攀谈起来。 夏至是看出来了,周锦时永远是老爷子第一位重视的。 老爷子的做法并不是完全没用,毕竟她父亲的事情没有再恶化下去,盛远那边提出了撤诉,目前只剩下公诉罪。 这也是夏至能忍着跟他同桌吃下去饭的原因。 饭后,周锦时没有去找谢君楠,谢君楠反而热切的去找周锦时,要求再跟他下棋。 周锦时看谢君楠的目光都有些异样,“谢先生还要下?”口气中有丝不屑。 夏珍见这情景,跑过来说,“谢哥哥我跟你下。” “你……”谢君楠感觉自己受侮辱了,刚才下了九盘都被吃得只剩下个“将”时都没有这么扎心,刚才两个女人围观时,交谈中听得出这小妹妹是他们家下棋最败的一个。 夏珍撇嘴,“谢哥哥你瞧不起我,我下的时候周哥哥可以在我身后帮我看吗,这样不是贬低你了吧!” 其实还是贬低了,但谢君楠不好意思拒绝。 夏珍又寻问的看周锦时。 周锦时笑了笑,没有反对。 夏蕾在一旁悄悄对夏至说,“那俩是合起来欺负你男人。” 夏至虽然不喜欢夏蕾对谢君楠的用词,但更厌恶周锦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好歹人谢君楠今天过来是替她撑面子的,做为盟友,她有义务也保护他的面子,况且,此时他的面子也代表了她的面子。 夏至走过去,往谢君楠旁边一站,对夏珍道,“小珍,我来跟你下。” 夏珍也很乐意,“好啊,这样的话……”她回头看周锦时,“周哥哥你一会儿就不要给我提点了,我跟至姐的水平差不多。” 周锦时说了声,“好。” 谢君楠对夏至道,“要我给你提点吗?” 夏至望也不望他,淡淡道,“不用。” 周锦时笑了笑,望着两个女人,觉得更有意思了。 摆好棋局,两个女人凝神坐下,身后各站着一个男人,夏蕾站中间,掏出手机“啪啪啪……”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兄妹群里。 夏珍到底没有超长发挥,下了两盆都输给了夏至,而且也是被夏至逼得只剩下一个光棍老“帅”。 夏珍急得脸色通红,时不时侧首望周锦时一眼,但见他一副看戏的模样,似乎真的没有提点的意思。 谢君楠心情大好,颇有一洗前耻之快感,一会儿给夏至递水果,一会儿再给递水,殷勤的不亦乐乎。 第五盘下来,夏珍依旧只剩下了一个“帅”。 谢君楠忍着没笑出声。 夏珍委屈的叫了声,“至姐。” 夏至若无其事,接过谢君楠递过来的水,轻抿一口,太后一般的再交到谢君楠手里,幽幽望着夏珍,“还来吗?” 夏珍摇头。 夏蕾“啪啪啪……”的拍了几张残局,又发到兄弟姐妹群里。 群里已经有人反应了。 在国外大使馆工作的二哥:这两男的是谁? 夏蕾:你俩妹夫? 二哥:你的和小珍的? 夏蕾:别误会,是至姐的和小珍的,我的白洋上次不是在这里发过照片吗?怎么忘了! 国内出差的三哥:小珍后面那个是不是周锦时! 夏蕾:猜对了! 三哥:他真成小珍男朋友了? 夏蕾:差不多是了吧! 但看两人相处的表情,有几分亲密却并不亲热,尤其夏珍,对周锦时说话时总看他脸色,唯恐他不高兴似的。 回市区的时候夏珍拉住夏至的手,“至姐,我和周哥哥坐你车行吗,早上过来的时候是周哥哥的司机送我们过来的,他车不在这里。” 夏至很想说不可以,但没有理由,夏蕾要到机场去接人不顺路。 四人上了车,谢君楠坐在副驾驶,夏珍和周锦时坐在后座。 车子缓缓从山坡上开下来,夏至的目光望着前方,有一霎那,她真的想找个借口把夏珍和谢君楠全赶下去,然后一脚油门,开到山最高的地方,冲上去,再落下去,就算是粉身碎骨了也值得。 第27章 “看车,小心……”谢君楠惊叫道。 转弯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小轿车,嗖的一声,相距不到五公分擦肩而过。 “啊……差点撞上了。”夏珍也吓了一跳。 周锦时稳稳坐着,目光淡然的望着后视镜里夏至的脸,她的表情很冷漠,若无其事。 之后,一路平稳。 夏珍突然八卦的问谢君楠,“谢哥哥你跟我姐是怎么认识的?” 谢君楠回头道,“你不知道吗?相亲啊!” 夏珍真不知道,没人提起,不禁惊讶道,“相亲!” 夏至忍不住道,“很奇怪吗?” 夏珍的表情显然在说“很奇怪”,她一直以为堂姐是忘不了温安旭的。不过,两年多都过去了,姐姐能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重新面对生活是好事,便打趣的问谢君楠,“谢哥哥,我姐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这个?”谢君楠看夏至,能说实话吗?夏至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没看上他,可以让他无后顾之忧的搞地下情,然而,他选择说慌话,“你姐啊,哪哪都吸引我。” 夏珍笑了,“谢哥可真会说话。”又问夏至,“至姐,你看上谢哥哥什么了?” 夏至瞥谢君楠一眼,非常默契,谢君楠吸引她的地方,也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心上人,不会找她谈感情来惹她烦,还能应付长辈。 她说,“他哪都挺好的。” 谢君楠得意的笑了笑,手捋了下发型。 夏珍看着二人,眼睛里满满都是羡慕。 谢君楠的玩兴也起来了,便寻问夏珍和周锦时是不是男女朋友,毕竟在夏家呆了一天也没正式见夏珍介绍说是男朋友,周锦时也不表态,夏珍也是期待他问的目光,他一问,她腼腆的笑了笑,看向周锦时。 周锦时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微信消息,抬手给夏珍做了一个温和的禁声提示,垂眸回复消息。 夏珍便不语了,有几分失望,他们的话题便没有开展起来。 夏至先把夏珍放到了夏珍的学校门口,夏珍下车后跟她和谢君楠挥了挥手,再看向周锦时,他也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 夏珍的表情略带着分失望,但还是高高兴兴关上车门,转头离开了。 “周先生不下车吗?”夏至目不斜视,冷冷道。 就连谢君楠都忍不住望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得这么不通人情,然后回头又看了周锦时一眼,也奇怪他为什么不下车送送夏珍。 周锦时望着后视镜里女子垂眸的脸,笑了笑,“我在盛远下车,谢谢。”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节奏的点了点,她面无表情,强忍着情绪,踩了油门。 “周先生这个时候还要回公司?”谢君楠看了看腕表,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周锦时说,“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谢君楠又说,“最近看了新闻,发现周先生还是个名人,盛远发展的非常好,全国瞩目。” 周锦时扯了扯嘴角,“过奖了。” 谢君楠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小溪”两个字,他立刻接了起来。 因为周锦时在场,谢君楠在电话里说得很含蓄,几句就挂了,转头对夏至说,“有个亲戚从外地过来,我去接下她,把我放到前面的路口好了。” 夏至很不愿意单独跟周锦时呆在一个空间里,但没办法,小溪是谢君楠的第一位,她把车停靠到路边。 谢君楠下车以后,车里的气氛立马就凝重起来,像罩上了一层低气压。 周锦时似笑非笑的望着后视镜里的夏至,夏至目视前方,望着路况。 城市里的交通永远都是堵塞,她烦燥的按了声喇叭,早就绿灯了,前面的车还不动,她真想一脚油门上去,来个追尾式接触。 听到促催声,前面的车终于前行了,是辆兰博基尼,车主人仿佛不急,缓缓前行,过了路口后,变道减速,跟她的车并排行驶。 夏至下意识的左瞥了一眼,兰博基尼的车玻璃放下,景衍向她浅浅一笑。 她微有些惊讶。 两个车子以同样的速度并肩前行。 后面车窗的玻璃缓缓划下,周锦时一张脸露了出来,景衍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景先生,上次你们景氏提出的那个合作项目,我现在有时间,我们谈谈吧!”周锦时说道。 景衍头刚回过去,微微后侧了一下,“好。” 周锦时目视前方,“夏小姐,麻烦你把车停到前面路口。” 夏至很不情愿听他吩咐,但一想到马上可以将他摆脱,心里就舒畅了几分,缓缓将车子停了过去。 周锦时从车上下去,夏至刚要将车开走,却见他手还撑在车门上,没有把车门关上,看着她,淡淡笑道,“夏小姐一起吧,让你做了半天的司机,请你吃顿饭。” 夏至好笑的望着她,没有理会,已经打算他就是依旧不关车门也要启动车子了,她才不管他会不会被车子挂上,会不会死。 周锦时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表情冷了几分,弯腰将半个身子缩回到车里,凑近她身后,低低说道,“夏小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再有三天就要一审了吧,万一到时候我的心情突然有些不好,又想改变了主意……” 夏至不语,解下安全带。 周锦时满意的笑了笑,从车里出来,站到了路边。 车里刚才那一幕在外人看来,又觉得暖昧不明。 景衍拿着车钥匙走到了周锦时旁边。 周锦时看夏至一眼,对景衍说,“夏小姐一起,不会防碍我们吧!” 景衍瞥了夏至一眼,“不会。” 三人走进了路旁的西餐厅。 两位男士作风绅士,把菜单递到女士跟前,他们选了二楼靠窗的落地坡璃前的位置,四人位,夏至走在最后,她到跟前时,景衍和周锦时已经面对面坐下,她似乎得选择一个位置坐下,坐到了景衍身旁的位置上。 夏至点了牛排和澄汁,然后把菜单递给景衍,景衍点了意面和咖啡。 到周锦时时,周锦时没有接菜单,看了夏至一眼,对服务员说,“跟她的一样。” 夏至怔了怔,不知道这人是何心思。 服务员的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明明那位小姐跟另一位先生坐在一起,这位先生……微笑着说了声“好。” 周锦时和景衍开始谈论工作上的事情,两人表情都极为认真,说到深奥之处时夏至听着就有些费力了,她一个天文系学生,也有听到别的领域时脑子里直冒星星的。 饮品上来了,夏至终于找到了事做,把澄汁拿到跟前咬吸管。 周锦时既然跟她点的一样,也便有澄汁,杯身上不仅有片嵌在上面的橙片,还有只粉色的吸管。 他不动声色的把吸管抽了,丢到了脚边的垃圾筒里。 牛排上来了,发着嘶嘶的声响,夏至本能的拾起身,向后退了一下。 好像是什么遥远的东西突然触及到了她的思维,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下意识的瞥向对面人一眼,他的目光正好向她看来。 只触碰了一下,各自分开。 她顿时没了味口,尤其在看到他面前摆着与她同样的东西。 “怎么了?”景衍侧首,轻轻问道。 夏至摇了摇头,“不想吃了。” 景衍的意面正好上来,他说,“要么,我们换一下?” 虽然觉得还没有跟景衍熟到可以换饭吃的程序,但夏至还是点了点头。 景衍把牛排拿到自己面前,见周锦时在看他,他对他笑了笑,拿起刀叉。 周锦时也拿起刀叉,分了一块牛排,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看似无意的说道,“夏小姐,你男朋友的棋艺不错,下次见面可以再切磋一下。” 夏至淡淡道,“你女朋友的棋艺也不错。” 周锦时笑了笑,“我女朋友在国外,夏小姐好像没有见过。” 果然是渣的,一脚踩两条船,夏至没有吭气,真该录音给小珍听。 “明仪!” 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走到夏至身旁唤了她一声。 夏至侧首,双眼茫然。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付明烁尴尬的笑了笑。 夏至也有几分尴尬,这人认错她两次了,都叫的什么“明仪”,明仪是谁?跟她长得像? 景衍和周锦时都认识付明烁,礼貌的站起来相互打了招呼。 付明烁生性率直,看着景衍说,“刚看到你的背影还以为是乔林康了……”所以,这次也不止是夏至的原因才认错。 景衍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坐下了,乔林康他也认识,付四少惦记乔林康老婆的事情全城都知道,其实也不能怪付四少去勾搭人有夫之妇,只是付四少大张旗鼓追求宋姑娘的时候,不知道人家隐婚,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 付明烁旁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子,打量着看了夏至几眼,笑道,“四哥,你还别说,这位小姐跟宋明仪真有几分像,尤其是侧面。” 夏至礼貌的向女子笑了笑。 “你好,我叫付明婷。” “你好,夏至。” 两人告职离开,三人继续吃饭,只是气氛又莫名的变了变,景衍和周锦时都不说话了。 第28章 饭吃到一半时,夏至借口去洗手间,到吧台结了帐,下楼离开了,她不可能再让周锦时再坐上她的车,给景衍发了短信,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除了健身,夏至最近又托罗详找了家教学习金融和经济学,这个些行业,半路出家,显然有些困难,好在她的脑子不算愚笨,理解力还是不错,慢慢的可以看懂一些报表。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更体会到什么叫有心无力,父亲名下的两家独立公司都已经到了盛远名下,其余的被法院冻结,夏氏的股份早前已经转到了她的名下。 可笑的是,周锦时目前所拥有的夏氏股份竟然与她的持平。 夏至判断,夏家肯定有人跟他交易了,目前夏氏股份最多的还是爷爷,下来是大伯,二伯在仕途,父亲和四叔一样多,两个没有在仕途的堂哥也有一些。 他们夏家是名门望族,底蕴深厚,老一辈、年轻一辈都在政商界有很多关系网,虽说这两年多以来遇到一些冲击,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旁人也对其不容小视,如今有一个外姓人士穿插在中间红旗飘飘,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是不乐于见到的。 只有老爷子是最沉得住气的。 几日后的一个中午,谢君楠给夏至打电话,语气有些急促,“夏至,你现在在哪呢,我约了小溪在中莞吃饭,我妈突然赶来了,我跟她说约的是跟你吃饭,你这会儿能赶过来吗?” 夏至刚从健身房出来,听是中莞,估计了下距离,“……可以,大约二十分钟能过去。” “谢谢谢谢!” 夏至到的时候谢君楠的母亲已经坐在那里了,温和的向她微笑,“夏至啊,长这么大了,阿姨看看,越来越漂亮了。” “兰阿姨好。”夏至坐到了谢君楠旁边,谢母对面,面前已经有份吃了一半的牛排,谢君楠刚才发信息说他告诉了母亲,他们正吃饭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一趟。 “这都凉了,换一份。”谢母看着夏至满意的笑,叫来服务。 谢母问起夏老爷子,说有空还要去拜访他老人家,对于夏父的事情她略有耳闻,所以避之不谈。 谢君楠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低头划开看,然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不一会儿,谢君楠就去了洗手间,谢母的注意力全在夏至身上,拉着她谈得不亦乐乎。 夏至话不多,多半都是礼貌的微笑着听。 反应上来儿子半天了还没回来,谢母忍不住喃喃道,“咦,君楠怎么还不回来?” 夏至说,“可能打电话着吧,或者遇到了什么熟人。” 谢母便不再问,说道,“你爸爸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依现在的情形就算判了也不会太重,在里面……是有机会减刑的,而且,他在里面的生活,你们大可以放心。” 夏至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父亲后天就要一审了,宣判的结果基本不能上诉,只看那个人高兴不高兴。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夏至抱歉的对谢母笑了笑,“不好意思。”拿到手里点开。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没有数字内容,只有两张图……谢君楠跟一个女孩子抱在一起拥吻。 点了关闭,夏至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机,继续陪长辈话家长,只是不明白谁这么无聊。 谢君楠回来的时候嘴巴上有些红。 趁谢母不注意的时候,夏至给谢君楠递了张餐巾纸,示意他擦擦嘴,他果真就在纸上擦出了红晕,尴尬的向夏至道谢。 谢母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含笑道,“过两天陶家老子过大寿,我去挑件东西给他老人家,你们要是有空跟我一起怎么样?” 谢君楠迟疑说,“我一会儿还要去见个客户。” “夏至呢?”谢母诚恳的笑着望她。 刚才谢母有提起他父亲案子的事情,她有些事情想跟她聊聊,笑了笑说,“我陪阿姨。” 谢君楠有些意外,不过心里倒乐意夏至把他母亲赶紧弄走。 天成三楼有个区域有几家高档的古董店入驻,货真价实,一般就是不懂古董的人都不会上档,但是价格会要高出很多。 谢母在一个白玉观音和一对白玉天鹅中间犹豫,夏至的手机连了连响了好几下。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了几张新照片,有谢君楠开着车,副驶上坐着一个女孩子,再有两人进了酒店,两人到了电梯口等电梯,两人手拉手进了电梯,两人出了电梯开了一个房间的门,亲密的相拥进去…… 简直全程直播,她很怀疑偷拍的这人有没本事进到酒店房间里拍。 显然那个可能性不大,之后就没有照片了,但是个人都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夏至,你说这个观音好,还是这对儿白天鹅好。”谢母转过身来,笑着问她。 夏至回过神来,“……我不太懂,天鹅漂亮,不过白玉观音更适时吧!您觉得呢?” 谢母点头,“嗯,我也觉得观音合适,那就观音吧……麻烦帮我包起来。” 两人拿了东西刚要出门,正好有人进来,谢母抬头看到,惊讶的叫了声,“周先生。” 周锦时硕长的身影迎面站住,礼貌的点头,“谢夫人。”身后跟着于晋。 谢母道,“周先生也来买东西。” 周锦时瞥了店内一眼,余光扫过夏至,又回到谢母脸上,“随便看看……陶家老爷子过寿,我来选件东西给他。”望了眼谢母手上的盒子,笑道,“您买的什么,不要买重了才好。” 谢母说,“我买了件白玉观音,不过他们说这件东西只有一件,应该不会买重。” “那就好。”周锦时跨进了店里,与夏至擦身而过,点头与谢母告别。 夏至陪着谢母走出去,对他熟若无睹。 见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周锦时脸色沉了下来,侧首对于晋道,“心可真大,男朋友跟人上床了还有心思陪男朋友的妈买东西,贤惠得也没谁了!” 于晋看了看老板,没有吭声。 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周锦时已经成了天成的老板,营业员看到是位年轻英俊的男人,连忙招待,尤其见他与刚才出手大方的客人相识便更是热情,有人甚至看出他身上修整得体的西装是意大利的一个奢侈品牌,高端手工制造,即使在天成工作,看惯了奢侈的东西也是咋舌不已。 “她们刚才选了什么?”周锦时慢幽幽向里面走着,并不看东西,这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可以说有价值,也可以是分文不值。 营业员十分聪慧,忙说,“刚才那位女士和那位年轻小姐在白玉观音和这件天鹅湖之间犹豫,那位小姐说天鹅漂亮,就是不适合她们送礼,最后选择了观音。”她指着一对精致透亮的白天鹅,微笑着说。 周锦时的目光在白玉天鹅上面停留几秒,“就这个吧。” “好。”营业员高兴的去给他打包。 夏伯诚一审这天夏家在国内的人都回到a城,来了现场,周锦时也在。 一审结果是没收夏伯诚名下所有财产,并判刑四年六个月。 老爷子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所做的最大努力,算是达到了他的预期,原先最不好的情况,判上十年八年都是有可能。 夏伯诚在庭上始终不语,面色肃然。 夏至默默望着父亲,眼眶发红。 周锦时身边跟着周锦瑶,于晋,还有几个黑衣西装的人,几人黑压压坐在一起,全程无语。 结束后,周锦时走过来时只跟夏老爷子打了招呼,过夏至身旁时,面无表情的望了她一眼,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去,一阵风似的。 没收财产,能转移的已经转移,不能转移的,在受押之时就已经受到监控,包括夏至住了二十几年的别墅,自此以后,也不再属于她。 夏老爷子让夏至住回老宅,夏至拒绝了,她准备进入夏氏上班,从基层做起,为了方便工作,她在市区买了套90平米两室一厅的小套间,一个人住,足够了,有两个卧室,平时妹妹们过来玩的话也能呆。 夏氏总部鼎东的董事长,现在是夏至大伯夏伯恩,大伯的儿子夏文俊任总经理。 夏至来到夏氏的第一份工作便进入了夏文俊的总办秘书室,成为四秘书之一。 夏文俊身边还有两个助理。 大堂哥比她大九岁,从小就宠她,有一个8岁的女儿,长期跟她母亲在国外居住,一年回来不过三四次,堂哥有一空就会飞往国外陪他们。 夏文俊把夏至带到秘书室交给了资历最深的翟婧,让她带着夏至。 从这一天起,夏至便坐到了鼎东大楼54层上,开始了专业上的转变,夏文俊一些应酬有时也带着她。 工作上不算忙,却也充实,对她来说学的东西很多。 因为她的身份,身边的同事对她热情却不真情,相处的时候像隔着什么东西。 从上班第二天起,夏至的桌上每天都会收到鲜花,谢君楠送来的。 谢君楠说,做戏得做全套,他给她送花,最高兴的还是他母亲,这点孝心还是有的。 没几天时间,鼎东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夏家的千金小姐来这里上班了,而且人家有男朋友,男朋友还是珠宝大享谢家的独生子,可谓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第29章 陶家老爷子在a城的威望极高,寿辰这天有头有脸的名门世家都来了人,宴会在晚上,设在郊外的清府山庄。 夏至随着夏老爷子一赶人过来,谢君楠跟着他母亲一起过来,两家遇见时,相互寒暄,夏至和谢君楠自然而然站到一起。 客人们陆续到来,基本都是熟面孔,相互招呼过后,便散开,各自找各自相熟的,许多年轻人聚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有穿着唐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院门口,专门登记礼物礼金的,礼金放一箱子里,礼物有个展示区,在西院湖边摆了一排排长桌,一样一样放在上面,标着送礼人的名字。 夏至和谢君楠走到湖边,把一个个礼物观赏过去,谢君楠对着一座纯金弥乐佛咂舌不已,“奢侈,真奢侈!” 夏至瞥了一眼,“送东西的肯定就是个土豪,中途暴发户,你信不信?” 谢君楠将信将疑去看礼物下写的名字,还果真就如夏至所说的,这人基本都不能算这个圈子里的人,弄张贴子进来怕都是花钱弄的。 “那你们家送的什么啊?”谢君楠回头望夏至,笑道。 夏至往他身后扬了扬下巴,得意的笑了笑。 谢君楠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正见远处一群人围着寿星在看什么东西,展开的挺长,像一副画。 夏至说,“张大千的画。” 谢君楠点头佩服。 夏至笑道,“陶家世代书香门弟,教育行业的龙头老大,自然对书法画作更为喜欢,送这个是我给我爷爷出的主意,怎么样,可以吧!” 谢君楠挠挠头,“那个,让我妈送白玉观音也是你的主意吧,怎么不给我妈也出点有文化的主意呢?” 夏至说,“观音本身的就是一种文化……”她目光扫过一副油画,突然沉默,久久不动的望着。 这画仿佛有魔力似的,只是一副最普通不过的风景,却让人仿佛走进去了似的,不愿意出来,那田野中间的小径……好想走在其中! 有人曾说过,好的音乐和画可以与人的心灵交流。 “夏至!” 谢君楠唤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走过去,手指抚在画上,稍有些凹凸之感,画面有些地方经过立体处理,看了下属名的画家名字,“”,居然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缩写。 “夏小姐喜欢这幅画吗?” 这个熟悉而遭她憎恨的声音突如其来飘过来,似敲打了一下她正在游离的心灵,她的手指正好移到了送礼人姓名那个纸条上,压在了三个字上“周锦时”,手指像被烫到一般突的弹开。 周锦时就站在她侧面两步外的位置上,西装革履,灯晕下,面部呈现出冷硬的轮廓,凝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 谢君楠也看到了油画下面周锦时的名字,转头对周锦时说,“周先生这画是在哪里买来的,夏至好像很喜欢,我也想买一副送给她。” 周锦时的目光从夏至身上移到谢君楠身上,淡淡一笑,“哦,是吗,我让助理稍后联系谢先生,可以帮你代买一幅。” “夏至!”吴笑笑突然冒了出来,手拍到夏至肩膀上,身后跟着她表哥景衍。 景衍和周锦时点头示意,两个男人身高相当,都偏瘦,风度翩翩,同时拥有一副精致如画的五官,辩识度极高,勾魂夺魄,只是一个偏柔和,一个偏冷硬。 “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吴笑笑眯了眯眼,看向谢君楠,打量起来,这人在贵圈也算个中上乘人才,但比起大帅哥温安旭还有些距离,相貌气度更不如旁边正在碰杯的那两位,如何就能被夏至相中……刚远远走过来时,还看到夏至与他有说有笑,看似和谐的很! “你好,谢君楠。”他有个好处,就是对谁都挺热情,活泼开朗,比较讨喜。 吴笑笑露出笑容,轻轻与谢君楠握了下手,“吴笑笑。”看来看去,也就个性还好些。 谢君楠跟吴笑笑聊了两句,倒都觉得有些情投意合,两人笑语连连,不亦乐乎。 夏至一下子空闲下来,轻抿红酒,她的另一边,景衍和周锦时谈着什么,面上都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湖中“噗噗”传来几道水花溅起的声音,夏至瞥眸望了一眼,但见两只水鸟游在水中央嬉戏,十分有趣,她下意识的往前走去,寻找着视线更为明朗的地方。 下了长廊,走到几块大石头上,周边稀疏立着一片芦苇,再加上水鸟,月华初上,月光照到明镜一般的水里,碎开了,像星星, 她亭亭玉立在岸边,身着长长的抹胸礼服,左胸上一朵淡黄色的邹菊,长裙是米白色的,直到脚裸,柔顺的长发被微风吹得飘散,曼妙的身姿渡上了光影,精致的五官陷在朦胧里,美得让人不可亵渎。 无数道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夏小姐!” “嗯……” 突如其来的打扰让她惊了惊,在把目光从水中旋转到身后的同时,高跟鞋在石头上一滑,整个人向后一倾载倒了下去,“啊……” 一双手忙伸过来,触到了她伸过出去的手,却只是指尖对指尖的碰了碰,迅速分离,在一阵惊呼声中,夏小姐“扑嗵”一声落入水中。 始作俑者跟着跳了下去。 又是“扑嗵”一声。 两个水窟窿过后,水里的两个人随即站了起来,水面不过漫在人的半身上。 跑过来的众人不禁舒了口气,还好水不深。 付家四少爷拉着个出水芙蓉般的美人一步一步走上岸,到岸边石头上还打滑了两下,已经走到跟前的几个人忙搭把手拉了两人上来。 全身湿透的两人,衣服都是浅色的,半透明的贴在身上。 付明烁是个男人还好些,觉得难受就把领口两颗扣子解开,头发甩了甩。 夏至就不乐观了,衣服透明的厉害,除了胸口厚些,其它地方有些难以言喻,付明烁向她身前挡了挡,把一些人的视线隔离开来。 吴笑笑抓了抓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也只穿了抹胸衣服,没可脱的,手一伸就把谢君楠的西装外套给脱了,忙跑过去给夏至套上,选遮住了再说。 谢君楠还愣着,衣服已经没了,他理了理领带,反应上来夏至名义上还是他女朋友,忙拨开人群上去护着,“让让,让让!” 没一会儿陶家人就带着工作人员拿着毛巾过来给两人围上,护着两人去换衣服。 还好主人家的少爷小姐来这里时给自己多准备了几套衣服,付明烁跟陶琳卓的身材差不多,穿他衣服很合体,陶琳莎跟夏至身高差不多,却比夏至丰腴一些,夏至穿她的裙子,微微有些宽松,其它还好。 两人手里被奉上热茶,坐在屏风旁边的八仙桌旁。 虽说已入五月,夜晚这郊外还有些凉气,那水里寒得入骨。 主人家周到,有必要喝点热茶去寒气。 “真不好意思两位,让你们受惊了。”陶琳莎含笑道。 “客气了,是我不小心。”付明烁笑道。 “那你们先喝点茶休息下,我先出去了。” 陶琳莎出去了,付明烁对着茶杯吹了口气,侧首望夏至,“夏小姐,不好意思啊,刚才……” 夏至喝了口茶,抬眸,“没事,意外而已,不用介怀。” 两人同时笑了笑。 付明烁说,“我刚才想说,这回好不容易没把夏小姐认错了,却害得夏小姐落水……” 夏至想到,好像见过他没几次,却多数都是她狼狈的时候,这次好容易自己不狼狈了,却被他搞得狼狈。 有人敲门,吴笑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夏至,你换好衣服了没有。” 倒茶的服务员过去给开了门。 吴笑笑一进来先被室内的装潢和夏至的一身古典旗袍给吸引住了,“我去,演古装剧啊!”她身后跟着谢君楠和景衍,目光都停留在夏至身上。 谢君楠一个有了心上人的人也不禁心头跳了跳,不得不说这夏家小姐的确美得逼人,一身素色的云锦旗袍勾勒得她曲线尽显,从水里钻出来后的脸色更加晶莹透亮,清纯得像白色的芙蓉花。 从阁楼里走出来,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两个刚才落水的人即刻成了全场焦点,不时引来侧目。 付四少本来就是自带聚光灯,在他身上从来不缺话题,与她一同落水的女人便不得不令人遐想。 望着走在前面聊天的夏至和付明烁,吴笑笑不得不提醒谢君楠,“付家四少一贯喜欢给人戴绿帽子。” 谢君楠的嘴角僵了僵,真心想说,关我什么事,小溪跟他没交集,但说出来的话只能是这样,“我相信她。”目光平平望了夏至一眼。 景衍瞥了谢君楠一眼,在一旁默默不语。 “心真大!”吴笑笑佩服的拍了拍谢君楠肩膀,又说,“听说你一直在国外生活,回来没多久,没怎么听过付四少的名气吧!” 谢君楠果断说,“听过,这个圈里谁没听过他啊,就算我在国外,华人一个圈里都有经常传出他的盛名,不认识他的,都不好意思说是这个圈的人。” 第30章 这是实话,吴笑笑点头,只是她没想到付明烁也火到了国外,随口问道,“那你在国外时,一个圈里的,有没听说过付明立?” 谢君楠毫不犹豫道,“当然听过,付六少吗,付明烁堂弟,两人喜好差不多,不过付明烁不怎么出国,喜欢在国内玩,付明立的名气在国外更响亮一些,他是全世界的玩。” 吴笑笑不语了,脸色青了下去。 周锦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旁边,微微一笑对谢君楠说,“谢先生的女朋友都走远了,谢先生还有心思在这里谈论别人的感情史,就不怕自己的感情史也在别人的感情史上留下一笔。” 这是委婉的说他被绿了,谢君楠嘴角僵了僵,但他依旧那句话,望着夏至和付明烁快要消失的背影,“我相信她!” 周锦时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临转身时,周锦时在谢君楠耳边低低说道,“可是不知道千金大小姐会不会一直都相信你!”说完后,嘲讽的笑了笑,提步走开。 第二天谢君楠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周锦时的助理于晋打来的,没想到周锦时真把他要买画的事情放到了心上,效率之高,当天下午就让人给他办公室送了一幅过来,不收他钱,当交朋友了。 谢君楠很乐意交这个朋友,二话不说就收下了。 谢母邀夏至逛街,约摸着谢君楠下班的时候去了公司找他一起吃饭。 两人来的突然,打电话时谢君楠已经提着画到了楼下,她们的车也刚好到。 谢君楠只好给小溪发信息,晚点去见她,陪着两个女人去吃饭。 餐桌上谢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走了,谢君楠松了口气,把脚边放着的袋子提上来,拆开包装的盒子。 夏至目光一亮,“这是……”依风格来看,“周锦时真帮你代买画了?”这依旧是一幅风景画,枯树,小桥,昏鸦,古道,牵着马的单薄的行人……借助了那首《天净沙秋思》,完美的让百年前那场景象展现,看起来比给陶家老爷子那幅更加引人入胜,朴实平滑的色彩勾勒出的图像,不知不觉让人身临其境,与游子同心。 谢君楠说,“我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的,要我看画画做什么,拍出来的照片岂不更真实,还要画吗?” 夏至鄙夷的斜他一眼,“你懂什么叫艺术吗,如果都能用相机解决,还要艺术家做什么,照片是死的,艺术是活的,照片只不过是一种记录,艺术是需要创作的。”她说着拿起一个杯子,“就拿这个杯子来说,如果不创作,不去想象,不去设计,那么就永远是原始那种,砍支粗壮的竹子来喝水,所有的东西都是原始的,人类能进步到这一步吗。” “说得这么严重。”谢君楠摸摸头。 “所以,不能轻视艺术。” “哦,明白。” 她想起他昨晚对周锦时说的话,难道这画是要送给自己的,心里为难着要不要接受,她对这画是十分钟爱的,目光流连,但只要一想起是周锦时送的…… 夏至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沿上点着。 谢君楠将画收了起来,高兴的说,“你都说好了,这肯定是好,小溪是学美术的,肯定会喜欢。” 夏至的手指僵住,送小溪的?那那……让她内心斗争这么久! 谢君楠发现夏至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对了,昨晚你看了也说喜欢的,要不我再让周锦时帮我买一幅送你。” “不必了。”夏至果断道。 “真……真不要?”谢君楠不确定她是不是生气了,女人生气了一般说的话都是反的,“不要了吗?” 夏至没什么生气的,只是刚才稍稍羡慕了下小溪,如果安旭在的话,她就不会这么孤苦可怜了。 谢君楠起身正要准备走,对夏至说,“我约了小溪,先走了,你慢慢吃。” 夏至点了点头,遂又喃喃道,“这画家的名字我没听过,网上也没查出来,你能向周锦时打听一下怎么可以联系到他吗,我也想买。” 谢君豪笑道,“看出你喜欢了,我让周锦时再帮我代买一幅给你。” 夏至说,“不要了,麻烦人家,你就说你的一个朋友看了也喜欢,想买,看能不能自己联系上买,别说是我。” 谢君楠赶着走,随口应了。 盛远大楼,周锦时垂眸看着文件,听完于晋报告的内容后,沉默几秒,问道,“那幅画现在在谁手里?” 于晋道,“南安大学美术系大四的一个女大学生,叫张小溪……就是上次跟谢君楠进酒店的那位小姐。” 周锦时皱了皱眉,头未抬,笔在指间转动,“把画给我拿回来。” “是。” 于晋走出去的时候,周锦瑶正好走进来,于晋撑着门,向她躬了躬身,错身而过。 周锦瑶刚刚从西班牙出差回来,穿着件米色的长裙,波浪长发弹簧一样甩在脑后,看到周锦时嘴角翘起一抹笑容,拉了椅子坐到他对面,“哥,这次我表现的棒不棒,替公司拿下这么大的一个业务,有什么奖励?” 周锦时抬头笑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周锦瑶清了清嗓子,“我想要……” “不然,给你一个男朋友怎么样?”周锦时含笑道。 周锦瑶一时哑口,怔怔的望他,目光闪烁。 周锦时说,“对方是爷爷中意的人,我见过,在美国那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才貌双全,过些天可能还会来这里,到时候你们见见。” 周锦瑶的目光黯然下去,微微低头,喃喃道,“他老人家还为我操心。” “爷爷一直都关心你。” “是啊,他一直当我是亲孙女一样,没有他我怎么能长这么大,得到这么多,真想在他老人家身边一辈子,我舍不得周家。” “姑娘总是要出嫁的嘛!”周锦时低头说了一句,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 周锦瑶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笑了笑,抬眸,“好,我知道了哥,我都听你的,只要你高兴就好。”她又俏皮的一笑,“你陪我吃晚餐怎么样,下了飞机我直接就过来了,还饿着呢,飞机上的东西简直不能吃。” 周锦时笑了笑站了起来,理理袖子,“那走吧!” 周锦瑶雀跃的跳起,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刚伸手要挽他胳膊,突然想起他不喜欢女人挽他胳膊,她的手放到了提包上,“哥,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听吴叔说夏伯诚的案子判下来了……才判了四年多?” 周锦时目不斜视,表情淡然,轻轻“嗯”了一下。 周锦瑶眉头一皱,“就这么算了!” 周锦时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侧首,沉声道,“锦瑶,夏家的事情,以后你就不用插手了,过好自己的生活。” 周锦瑶咬了咬牙,“哥,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周锦时淡淡道,“总归,你不要再去关注夏家了,与他们的恩怨,我自己处理……”说着他脚步一停,想起什么似的,望着她,“我们是正当商人,就算要对付一些人也要在某些规定的范围以内,用自身强势的手腕和手段,别让自己高贵的身段染上什么污点……懂吗?” 周锦瑶怔了怔,点头。 周锦时转身走了。 周锦瑶的脚步慢了半拍,落后一步,望着周锦时的背影,默默不语。 几天后,国内几个流量很高的社区论坛上发布了同一个名称的贴子“富二代的糜烂生活”,无码配图。 煞一看,都以为是付家哪位少爷,点进去一瞧才目瞪口呆,男主角竟是一直表现的对夏家小姐忠贞不二,形象正面,二十四孝好男友的谢君楠。 女主角长相清纯,身材颇好,短短时间已被广大网友人肉出来,名叫张小溪,知名院校美术系的一名在校大学生。 夏家小姐与谢君楠交往的事情在陶家寿宴之后在圈里就已经广为人知,现在发生这种事情,看帖子的无不把夏小姐拿出来与张小溪对比,最后结论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谢君楠瞎了眼,当然也有说谢君楠坐享齐人之福,左右逢缘的。 夏至这回被绿得厉害,亲朋好友一波一波打电话过来安慰。 谢母也打了电话过来,语气尽显平稳的说,“小至,别信那些流言,我让技术人员看了,那些图都是p的,有人恶意中伤君楠,我已经对涉事网站发去了律师信,网上的东西已经撤下去了。” 网上的帖子虽然删除了,但还是被一些经验老道的网友们截了图和下截了照片。 夏至以非常理解的语气说,“阿姨,您放心,我相信君楠,肯定有误会。” 谢母在电话那头深感安慰,真心没见过这么识大体的未来儿媳妇,“辛苦你了小至,要承受这么大的舆论压力,等你进了我们谢家的门,阿姨一定不会亏待你。” 谢君楠之后也给夏至打电话,“不知道哪个混帐拍的,还给放上去,都没给小溪身上打个码……夏至你得帮我稳住我妈,不然她会逼死小溪的,我给她说图是p的,你也一定要在她面前说得很信任我的样子……” 第31章 夏至正在家里看电视,从茶矶上捏了颗提子塞到嘴里,不咸不淡道,“谢少爷,这件事你最好赶快的处理,我个人不介意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眼瞎,但却也关乎夏氏的名誉。” 谢君楠连忙说,“我赔我赔我都赔,给你们夏氏合作的那批进货,价格上再低上两成怎么样?” 夏至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谢谢了。” “但你一定得稳住我妈,不然我被扫地出门的话,想给你们优惠都没那权力了。” “你放心,你妈交给我。” 原帖虽然删了,随后又出来许多相关的帖子,张小溪被人肉出来,学校都不能去了,被一群人围堵起来喊小三儿。 谢君楠护着张小溪往自己在市区买的一套房子而去。 刚一下车,飞来横祸,张小溪一直护在怀里的油画被飞车党给抢了。 虽然夏至在谢母面前一再说相信谢君楠,但谢母还是不放心的亲自来夏氏找夏至,约她出去吃饭。 地点选在离夏氏稍远的一家中餐厅。 整顿饭吃下来谢母都在给夏至说宽心话,说他儿子一定是被那个有心机的女人给设计了,又对夏至保证,信誓旦旦道,“夏至你放心,只要有我兰芸在,我们谢家的儿媳妇只能是你。” 夏至正在喝汤,呛得咳了起来,勺子掉到了碗里。 “没事吧,夏至。” “阿姨我没事。”夏至用纸巾捂住了嘴。 只有一个屏风之隔的旁边雅座里,周锦时嘴角弯起一抹冷笑,优雅的喝着勺子里的汤。 吃完饭从二楼下来,夏至挡住了谢母,自己去收银台结帐,谢母只得由她去了,满心喜欢的望着她笑。 大门口进来一对情侣,女的似乎受了什么惊吓,满脸的惊魂未定,男人将她揽在怀里一直小声安慰着什么。 女人委屈道,“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那么胆大,就直接上来抢东西了,可惜了那幅画。” 男人拍拍她肩膀说,“画有什么重要的,人没事就好,以后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身上带些防狼神器之类的东西防身。” 女人顺驯的点点头,依得男人更紧。 两人越走越近,听到熟悉的声音,谢母瞥过头去,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识大体,拎轻重,顾面子,最重要的是维持和睦,第一反应就是一定不能让夏至看到这两个人这么的在一起。 夏至结了帐,转过身来却被谢母一下子挡住了视线,胳膊也被谢母挽住了,谢母表情微微扭曲的低声道,“夏至,陪阿姨去下洗手间,不太舒服。” 不等夏至反应,谢母就带着她往一个方向快去而去。 夏至忙道,“阿姨,洗手间在那个方向。” “哦,是吗?”谢母回头瞥了一眼,见儿子和张小溪已经不见了身影才松了口气,带着夏至一起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洗手间外,夏至停下了脚步,“阿姨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谢母说,“好,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出来。” 夏至点头。 谢母刚进去夏至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手机往外走去,电话那头是远在国外的堂哥,才不到两天工功,连在国外大使馆的二哥都知道了,二哥的意见是让她出国避上一阵子,当是旅游,说这种事情对女孩子的名誉影响挺大。 夏至觉得可笑,照片被贴上去的又不是她,算不上那么严重,只说自己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才发现不知不觉打着电话走到了大厅,抬眸时撞上了谢君楠诧异的目光。 他身旁站着张小溪,正目光打量的望着夏至。 夏至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谢母看到这两人,连忙几步上去,低低对谢君楠说,“你妈正在洗手间,一会儿就出来了,赶紧的,别碰上了。” 谢君楠和张小溪同时惊了惊,他们现在最怕遇到谢母,谢君楠说,“楼上没有位置,刚好我们要离开了。”正说着,身后服务员突然跑过来,“先生,楼上现在有位置了。” 谢君楠和张小溪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夏至看着都着急,“赶紧的,要么上去,要么出大门。” 来不急了,谢母从洗手间方向走了过来,出不了大门了,谢君楠领着张小溪转头急步往楼上去。 谢母看到夏至,满面笑容走过来,夏至也堆着笑向她老人家跟前走,两人挽上了胳膊,亲热得像亲母女,一路贴着走出大门。 待两人身影消失后,周锦时和于晋走了出来,周锦时嘴角一直挂着嘲讽的笑,啧啧不已,对于晋说,“瞧瞧,一个个都是戏精!” “就看能演到什么时候!”周锦时叹了一声。 于晋不语,默默注视老板好几秒。 之后谢君楠遇一哥们,苏家四少苏云飞,苏云飞给谢君楠支招,“有图怎么了,打死不承认,地球这么大,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别躲着你妈不回家,回家给你妈认错去,就说你跟小溪断了,对夏家小姐忠贞不二,然后呢,一转身,伯母看不到的地方,你想跟你家小溪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爱拍谁拍去,放上网怎么了,继续的打死不承认……” 谢君楠脸皮薄,听了犹犹豫豫,原本在想,不成就在母亲大人面前演场苦情大戏,最最坏的打算就是在选小溪还是选老娘的问题上挣扎,又被苏云飞劝了几句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撑厚脸皮回到了谢家。 料意之外的受用,谢母一听他说跟小溪断了就消了气,丝毫没有怀疑。 “得给她些分手费吧!”谢君楠喃喃道。 谢母大手一挥,“给,要多少给多少。” “那……夏至那边,我也得有所表示,给他们夏家进货的那批裸钻便宜上两成行吗?” “……行,没什么不行的,这是必须的。”谢母咬了咬牙,当提前送聘礼了。 舆论被压了下来,张小溪不但过上了富人的生活,谢君楠还经常陪在她左右,夏至也过得十分惬意,还给公司赢得了巨大的利益。 谢君楠自此之后对苏云飞十分佩服。 吴笑笑把夏至约到酒吧喝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夏至,“你怎么还不跟他分手?以你的条件找哪样的没有啊,在乎他一个卖钻石的?” 后话一出,周围陡然一静,异样的目光扫过来一片。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一道男性挚热的目光穿过交错的人影和灯影投射到沙发上女人的脸上。 身旁人见他走神,拍了下他的肩膀,“至修,看什么呢?” 这个叫至修的男人长相十分俊美,身材纤瘦性感,皮肤白皙,一脸邪笑,收回目光,“看美女啊,到处都是美女,让人眼花缭乱。” “呦呦,你什么美女没见过啊,我们是很少遇到美女投怀送抱,伺侯的都是老女人,你可是多少美女都惦记着倒贴呢。” 几个人同时笑了起来,至修也在笑,他的目光又瞟到了远处女人的脸上。 有了上次差点打起来的经验,再次来到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夏至带了两个保镖,两个精壮的高大男人隔着几个桌远远观察着小姐身边的动惊。 “能请你喝杯酒吗?”有个男人突然过来搭讪,夏至抬眸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吴笑笑立马招呼,“帅哥啊,请坐请坐。” 至修看着吴笑笑笑了笑,不客气的坐下了。 “二位不常来这种地方吧?”男人问道。 吴笑笑说,“我常来。”指夏至,“她不常来。” 至修看着夏至笑了笑,他的笑容仿佛隐藏着什么深意,带着点邪性,看得夏至不知为何,头皮稍稍发麻了一下。 吴笑笑拉着至修划拳,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过了一会儿,吴笑笑捧腹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要去趟洗手间,帅哥你别走,等我回来我们继续。” 至修礼貌的一笑,“请便。” 吴笑笑一走,夏至就等着至修走,至修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向夏至身边坐近了几分,凑近她,暖昧的说,“大美人,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夏至当他是搭讪才这么说,并不理他,又坐远了几分。 远处的保镖有一个蠢蠢欲动,刚要站起来,被另一个沉稳的按住了他的肩,“小姐都没指示你着什么急,只许姓谢的给小姐戴绿帽子,就不许小姐给那姓谢的回上一顶!” 保镖又坐下了。 至修笑了笑,凑近夏至身旁,低低道,“也难怪你不记得我了,我们肌肤相亲的时候你一直都没醒来……” 夏至猛然一颤,脑子里像被骤然轰炸,一阵眩晕,侧首望他,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 至修这时却远离她站了起来,脸上始终带着笑,“这回看清楚我这张脸了,以后再见面的话,可别当作不认识,我对你可是印象深刻呢,全程都保持着昏迷状态,可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夏至全身战栗,肢体却僵得一动不能动,只死死望着眼前的人,眼看着他含笑转身,离去。 第32章 “你看这里,能放一个办公桌,那里,靠窗的,放在那里也可以,无敌海景……”邵远飞回来了,一回来就打电话约了夏至出来。 “你的新办公室?” “对。” “叫我到这里上班?我有工作。”夏至打量着这个空荡而宽敞的地方,唯有一个柜子和几盆盆栽,有刚刚装修过的味道,三面墙一面落地玻璃窗,对着海景,在三十二层上。 邵远飞笑了笑,随即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了倒成两杯,递给她一杯。夏至接了,轻抿了一口。 “知道你有工作,但我希望你来这里,一个发小开的公司,我是股东之一,虽然什么都不用干,还是得有块儿地方装装样子,你知道,我爸那人的!” 夏至笑着不语。邵远飞愣了愣,打量着她,“你别这样啊,这种眼神,话这么少,再这样,我会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是吗,变化这么明显。” 邵远飞笑了,“这句话像你!”随即说道,“那到这里来上班吧,做本少爷的秘书,绝对不会亏待你。” “来这里上班倒是可以考虑,但是做你的秘书,跟没上班又有什么区别?” “好,你想做什么职位?由你挑,除了总裁之外,我还做得了主。” 夏至笑道,“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邵远飞笑着点头,“好!就这样决定,不过你知道本少爷耐性很不好,别磨几太久。” 夏至点了点头。 说完又喝了一杯酒,刚要下楼时,走进来了一个人,夏至看到这人时不由得愣了愣,邵远飞向那人介绍道,“夏至,我朋友……”又向夏至介绍说,“这就是我向你提起的发小,从小一个家属院长大的哥们,林居安。” 这个林居安看着面善,但夏至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他。 林居安的办公室就在邵远飞办公室的隔壁,打过招呼后,他就回办公室去了,邵远飞对夏至说,“觉得他怎么样?” 夏至想起邵远飞提过要给她介绍男朋友,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邵远飞笑嘻嘻的说,“他爸爸是外交官,长住国外。妈妈代理国外知名的化妆品,在美容界享有盛名。他爷爷跟我爷爷一样,你是知道的。自己又出来创业,难得的人材啊,目前不算家族产业,光他自己名下,的财产,就够你挥霍好几辈子的,不比你们夏氏差,而且比那个谢君楠强多了吧。” 夏至笑着摇头,“这么好,早就有女朋友了。” 邵远飞一本正经的说,“这个真没有。不然我介绍给你干吗?” 夏至说,“我还没分手呢。” 邵远飞耸了耸肩,“好吧,分手了别忘来找我。” 从办公室里出来,邵远飞过去跟林居安打招呼:“我们出去吃饭,一起吧。”林居安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到门口,淡淡一笑,“不去了,刚吃过。”邵远飞便带着夏至出去吃饭了。因为夏至喝了点酒,邵远飞亲自送她回老宅。到了门口,他又死皮懒脸的要进去坐,说口渴了。 夏老爷子正坐在院里的游泳池旁看报纸,见他们进门,挥了挥手,眉开眼笑。 “哎呀,夏爷爷,好久不见,您是越来越年青了,越来越帅气了……” “越来越没正经,你这孩子一点没变。” 邵远飞几句话就把夏老爷子哄得合不拢嘴,夏至站在一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邵远飞告辞要走,老爷子硬要他留下吃饭,他说吃过了也不行,非得进去坐坐。邵远飞拒绝不过也就答应了,跟老爷子边说边笑一起进去。夏至跟在后面不是很乐意。 夏至考虑之后,还是选择去邵远飞那里上班,两天后就去了齐远人事部报到,简单的填了份履历就被通知上三十二楼当秘书。这也是跟邵远飞讲好的,她大学里学的是天文,看得一手好星星,就做个秘书比较容易些。邵远飞的要求也不高。 到了三十二楼才知道,邵远飞的办公室还是没有装修完,压根儿没他影子。总裁办公室的吴小姐给她安排了办公室,就在邵远飞办公室的隔壁,紧挨着吴小姐办公室,吴小姐办公室那边是林居安的办公室,再过去是他助理李先生的办公室。 吴小姐是个年轻干练的漂亮女人,寒暄了几句后就抱来了一些资料给夏至看,有业绩报告也有关于行业资讯的杂志,最后微笑着嘱咐道,“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你的工作主要是配合邵总,不过你可能也知道,邵总来公司的时间不定时,所以你做的事情真的不多。之后可能我这边忙的时候会调你过来帮帮忙。” 夏至道:“没有问题。” 吴小姐走后夏至无聊的翻阅着杂志看,不禁笑了,邵远飞本来在这里就是个闲职,给他找个秘书简直是笑话,更是闲职中的闲职。邵远飞也许正是这样想的,如果真有事情要忙,怕都不会找她。 她把杂志合了起来,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这里像是也刚刚刷了一遍,布置的很简单。为了吸收这些气味,还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盆栽。 这哪是上班,简直像坐牢,比家里还无聊!她有些后悔了,可是又不能走,毕竟是上班的第一天,下定决心要好好做事,不能以失败为开始。目光转过,突然看到门外经过的林居安,他同时瞥过眼来也看到了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门是玻琉的,里面的一举一动被外面看的清清楚楚,她不自在的又开始翻看资料和杂志。 上一天班回去,疲惫的躺在床上。这才知道,不干活,照样会累。洛珊让阿姨端了汤给她喝,见她睡着了,也没叫,在身上盖上了薄被就出去了。夏家还不知道她已经上班,只以为跟以前一样,约着朋友去玩了。 第二天,夏至被手机玲声吵闹,迷迷糊糊的接了才知道是林居安的秘密吴小姐打来的,那边的声音有些吵哑,鼻子里嗤嗤的,“对不起啊夏小姐,这么早打扰你。” 夏至揉了揉眼睛,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枕到床沿上,含糊道,“没关系。”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昨天晚上给林总请假了,因为突然感冒,身体不舒服,现在全身难受。可是刚刚想起林总今天要出差去外地开一个重要的会,刚才小李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快到机场了,有份资料忘拿了,让我给送过去。小李不知道我请假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资料给送过去啊。” “哦……几点飞机。” “九点。” “现在几点啊?” “……八点……你该不会还没到公司吧,从公司过去得半个小时左右!” “……”夏至一下子清醒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才意识到从昨天开始又要上班了。“好,我马上去。”挂了电话马上去洗脸换衣服。 夏至到了公司又给吴小姐打过去电话问资料放在哪里,找到资料后气喘吁吁的下楼,开车冲向机场。 她终究还是去晚了,飞机在十分钟前起飞了。她拿出手机拨打吴小姐手机,接通后,问道:“那个,这文件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夏小姐,你送到了吗,那份资料是盖过章的一份合同,传真过去也没用,必须将原件送到林总手里。” “可是……林总的飞机已经走了。” “啊……怎么办啊,这样就开不成会了。林总肯定还得再回来,可是约的时间就来不及了啊。你等等,我有电话进来。” 几分钟后,吴小姐又打来电话,叹了口气说,“夏小姐,咳咳……那个,你不用管了。咳咳,麻烦你把资料送到公司楼下,小李刚才来电话了,我一会儿去拿,我现在订票飞过去。” 夏至想了想,咬咬牙,“那么我刚好在这里买票,飞过去送好了,你在家休息吧。他们去的是哪?” 电话那边立马传来千恩万谢的声音:“那怎么行,夏小姐,咳咳……” “没事,我这就去买票。”她想着自己这个职位本来就虚设,能做些实事才会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