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青梅竹马》 楔子 夏孟竹是家中第七个女孩子,母亲说为了生她险些丧命,所以她不想再生了,再加上夏孟竹体弱多病,迷信的夏母相信术士之言,就草率地决定将她当成男孩子养了。 所以夏孟竹从来都没有留过长发,也从来都没有穿过洋装,更没有洋娃娃可以玩;在她以为一切正常的时候,进入小学的第一天,夏母和校方吵了起来,因为她穿的是男生制服。 也许夏母觉得将夏孟竹视为男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是,夏孟竹依然是个女性,她会胆小、会哭、会想撒娇,可是她的母亲不准她这么做! 因此她被视为特殊份子,长年被姐姐们欺负,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躲在暗处偷偷哭泣,就像今天,她依然不能反击,尽管她有学跆拳道和柔道,可毕竟对方是人高马大的六个姐姐,她只能无力的承受被欺负的痛苦。 “男孩子,哭什么哭?” 轻蔑的批评在她头上响起,她本能的抬眼,看到了拥有一头亮丽金发的男孩子,特别的发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再加上他那双镶嵌在一张深刻五官脸上的褐色眼睛,更让她讶异及欣羡的睁大眼。 他是谁啊?正当她迷惑的同时,那张稚气的脸庞忽然变成了大人般成熟,冷冷地瞪着她,再度批评—— “我不是说了吗?男孩子哭什么哭?这样很没出息!” 她左右张望了下,确定四周没有人,那他口中的“男孩子”是……她罗? “那个……” “天啊!连声音也像女生!”男孩子再度冷嘲热讽。 她莫名其妙被人批评已经够无辜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女生啊! “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到底要干嘛?” 他斜睨了她一眼,很不满的摇头,“我只是看不惯一个男生不像男生,没出息的蹲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啊?要是不服气,就去练练肌肉,打回去啊!” “你……你懂什么啊?我有在运动、有学柔道,还有……” “有学?”他忽然挑高了眉,立刻朝他的鼻子挥了一拳。 她痛得立刻眼冒金星,哇哇大叫。 “这叫有学?连最基本的防护都不会!”他收起拳头,很不以为然的说。 她瞪着他得意的表情,只觉得委屈,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还没有办法解释她其实是个女生。 他更奇怪,又摆了个战斗的姿势,朝她扑了过来,吓得她惊声尖叫,身子立刻被他以麻花卷的方式锁在地上,四肢痛得差点分离,耳边又传来他刺耳的批评—— “真是太差了!不想被欺负的话,就要想办法将自己变得更强,别想倚靠任何人来帮你,因为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懂了吗?” “什么啊?”她哭哭啼啼的开始叫着自己的妈妈,她真的好倒楣!哪里跑来的怪人啊?还莫名其妙的要和她打架? “还哭?真是没救了!真不配当个男生!” 他无奈的说了这句讽刺的话后,突来的呼唤声将他叫离了现场,她惨兮兮地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望着他坐上一辆高级轿车,扬长而去。 “我……我是女生啊……”她好想澄清这个事实,不过现在的她只能对着空气,吐露这个事实。 可是他说的并没有错!她明白,她的生活终究不能在药罐和姐姐们群起而攻的状态中进行。 金发褐眼又会说中文的外国人吗? 好吧!此刻,她在心里起誓,在未来,她一定会找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要回她鼻子上的那一拳。 第一章 考试,是折磨的代名词,相对的,它也代表了一种希望,有可能获得晋升的机会;md模特儿经纪公司已国际化四十余年,它创新的晋升制度是内部所有人压力的来源,找到公布栏是md内部最容易的事,因为它几乎有半面墙那么大,位于大楼人口的正中央。 它很重要,因为它往往会宣布md内最耸动的新闻。 今天最引起议论的一则新闻是c棚摄影师跳级,晋升为a级摄影棚专用摄影师;md大楼内,提供摄影的空间非常多且多样,分级制度由高至低共有a至d四级,当然,最高等级所属的专业人士,自然是md内菁英的聚集处,由下往上爬是每个员工心目中最大的愿望,能享受跳级的殊荣,此人自然是倍受公司重视的优秀人物o 这次跳级的人是—— 夏孟竹,这个原本在c棚就名气响当当的摄影师。 夏孟竹自三年前进人md,从摄影助理做起。 md每年举办的摄影展即是摄影师们的考试,那年的摄影展,她只是拿出仅有的一张街景侧拍照片去碰个运气,没想到—— 她得奖了! 有趣的是,她因此而被正名,推上c棚担任专业摄影师,连续两年,她都没有再将作品拿出来参展的打算,所以她仅在c棚为公司培训中的男、女模特儿拍摄秀场走秀的照片。 突然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将在公园里捕捉到的湖面风光照片拿到法国的艺术学校申请入学,校方居然惊为天人的将那张照片视为至宝,拿到国际舞台参展,然后—— 她又得奖了! 消息传回公司,夏孟竹三个字成为抢手的行动照相机的代名词,她一跃成为a级的专业摄影大师。 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大清早走人这幢大楼,因为她要先到最顶楼去向最高长官报到,然后跟随指示,走向她未来工作的办公室。 警卫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在墨镜中只看到自己的影像,看不清来者的眼睛,他为这人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口感到奇怪。 看惯了公司内出入的模特儿,警卫对此人的身高不感讶异,就品味而论,此人身着凡塞斯今年的秋冬亮皮大衣及长靴,证明了模特儿灵敏的时尚感;半长不短的头发乌黑却不显流气,手指轻轻勾着一个手提包甩在身后,整体给人的感觉是亮眼中有着舒服而干净的帅气。 可是让警卫纳闷的原因是,在他的印象中,这位模特儿的样貌似乎从未出现在公司里。 “先生!请问你是新来的模特儿吗?”警卫忍不住发问后,发现这个人在瞬间皱起了眉头。 又来了!夏孟竹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因为得天独厚的一百七十八公分身高,在国中时,她的姐姐们早已对她敬而远之,再加上她热爱运动的结果,她全身上下没有赘肉也就算了,愈来愈健康的她身形修长而漂亮,可惜的是代表女性最突出的第一象征——胸部,也被多年来嫌碍事缠布的结果,看起来又小又不可口。 所以她从被迫当成男孩子养开始,已摆脱不了被人误认的结果。 解释的烦了,她索性不再开口,反正她也习惯了! “先生?”见他迟迟不说话,警卫再次询问。 夏孟竹已大步一跨,走向了正中央的公布栏,凝视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头,她无奈地吐了一口气,因为上面居然将她写成了“他”,明明人事资料很清楚的登录她是女的嘛! 也许,争辩的气怒早已转换成力不从心,大家很习惯的将她认定为男性,除了身高和体型,还有声音! 经历过生死交关的二次手术后,不仅夺走了她拥有美丽颈项的权利,也让她的声音比一般女性低沉。手术进行的时候,她才八岁,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被大人用弟弟这个称呼喊大的。 这样……不叫她先生的人,反而更奇怪吧! 算了!后头的警卫似乎预备下逐客令了,她不慌不忙的取下墨镜,正视他做自我介绍,“我是夏孟竹。” 警卫猛地想起晚班同事的叮咛,打从夏孟竹这个名字在国际上闻名后,大家纷纷亟欲了解这号人物。 听说,夏孟竹只会在晚上出现。 更听说,夏孟竹其实不当模特儿算可惜了! 警卫初见这人,便觉得他气宇非凡,没想到真如传闻,是个相当帅气的小伙子。 不用问,她已经可以读出警卫此刻的心思,她戴回墨镜,指着上头问:“我可以上去了吧?” 未待答案,她已然走入电梯,按下最高楼层的按钮。 幸运?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和这两个字能扯得上边,即使站在人人冀往的阶级,她也没有幸运的感觉;凝视电梯内镜子反射的自己,她很自然的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 从开刀完、伤口愈合的那刻起,脖子上如项圈的皮带饰链几乎成为她的标志,为了遮去那仿佛自刎的伤疤,她只有在沐浴时,才会脱去这宽大的饰链。 这伤,同样在提醒着她,经历过决定生死的病痛之后,她该要、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也许吧!但得奖只是证明所学及努力没有白废,也许有人批评她历练不足,纯粹侥幸,她倒也无所谓,因为就年龄而论,二十五岁就有个大师的头衔,连她自己都觉得怪。 电梯在某个楼层停了下来,尚未到达目的地的夏孟竹心不在焉的自开启的门瞧去,一张巨幅的海报吸引住她的视线,她想也没想地冲出电梯,急切的来到了这面墙前。 是他! *** 占满整面墙的海报,背景是一片大海,男孩上半身赤裸,手拖着一块冲浪板,皮肤是不见黑的古铜色,健美的体格和线条都柑当吸引人,完全不像个孩子。 夏孟竹知道他这个模样,和她小时候的印象雷同,尤其是他的金发褐眼。 她凝望着那张依然不变的俊颜,熟悉的记忆立即浮上心头,这人……不正是那位莫名其妙揍她一拳的家伙? 这是他当年的作品吗? 而他的海报会出现在这里,能在md内享有整面墙的广告礼遇,可见他的知名度相当高! 那么她为什么仍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她有些懊恼在被打了一拳之后的两年,才开始想要找他,否则她认为可以知道有关他的更多消息。 由一心一意的寻仇心态,转变成在无意中,又或是习惯,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注意拥有金发的混血儿男孩。 到底寻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要报仇,讨回那笔帐! 可是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国内外的杂志已全数翻遍,就是找不到她记忆中熟悉的那个人。 现在,他的海报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 “喂!” 来自她耳边一句震耳欲聋的叫声将她吓得回过神来,她惊魂未定的看向发声者,迎上的却是那人宽阔的胸膛。 再往上看,那张北极般阴寒的酷脸,她倒是一点也不陌生。 班家,是创造md模特儿站在国际舞台发光发亮的元老,班家的孩子几乎在出生那一刻起,就必须为成为模特儿而努力,天生的闪亮和明星特质,是一般训练而无法取代的。 班平淳,在班家排行老三,健美的体型是成为男模的第一标准,他的样貌更是俊美,以带着疏离而冷酷的表情闻名时尚界;由于出生名模世家,自小的培养造就他成为国际级的身价,现在已是国际秀场的主要指定名模,名牌指定代言已是家常便饭。 在他年仅十八岁时,就被高级跑车厂商相中,成为第一个为它代言的华人,也因此,每年新款的行销广告,他始终是专业代言的第一人选。 她以摄影的角度分析,她反而比较偏好他的哥哥——班辰智。 就模特儿的专业而论,有自己的风格固然很好,可是容易被定型,商业性的多元发展范围就会缩小。 这家伙……太冷!连离他三公尺以上的距离,仍让人有冷得发抖的气质,她一点也不欣赏,尽管他真的很红! “有事吗?”她不认为自己曾得罪过他,可是同样戴着墨镜的他,遮不住的难看脸色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事实上,从五年前开始,班平淳几乎被工作绑住,久居意大利未再归国,今天是他阔别台湾五年后,第一次回来,时差所至,否则他不可能在一大清早来到公司。 班平淳不耐烦地指着自己的手提包,居然被她的冲力撞击之后,她的手提包竟勾住了他的手提包。 她望着两个手提包被一种看似难解的结缠住,叹了口气。 都是别针惹的祸吧!她摇头,前些日子为年轻女孩拍摄杂志,厂商送了几样配件过来供她参考,硬是要她将一款大星星造型的胸针别在她的运动型手提包上。 这样的搭配,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她索性将大星星造型的胸针从手提包上拿下来,顺利的解开那个结之后,他二话不说的立刻闪入电梯里离开。 这是班平淳一贯的行为模式,冷漠且冷淡,不似兄长的平易近人,更缺乏亲切感。 亲切? 她忽然为这两个字好笑起来,她干嘛希望他亲切啊?她光想像一个长年急冻人笑起来的感觉就头皮发麻了! 而且他会笑吗?她摇了摇头,要是有一天他笑了,她才会觉得可怕吧! 回眸凝望墙上的男孩子,夏孟竹掏出相机,将他的影像翻拍了下来。 确定了他在这里,她的心情雀跃起来,这么多年了,她总算找到他! *** 层层分级的md大楼楼高二十八层,班平淳从未在二十楼以下的地方驻足,他习惯的地方是二十二楼的a级摄影棚及休息室,再来就是二十八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他的大哥,班家子弟兵之首,视工作如命的男人——班宇泽。 班平淳敲了敲门,随即进入这个办公室,一如往常的,他还是见到一个埋首于工作中的男人从一堆公文中缓缓地抬首。 “你不是刚回来?为什么不回家休息?” 班平淳第一个选择,便是往室内的沙发瘫去。 “我会选择这里的原因,你会不知道?” “我会知道什么?”班宇泽言不由衷的答道,“我只知道你要回来参加智的婚礼,妹妹很高兴而已!” 提起妹妹,班子淳的眉头皱了起来,班家唯一的独生女班梦飞是个出了名的怪美人儿,从小受到哥哥们的宠溺而变得无法无天,最喜欢向大哥班宇泽寻求庇护,再来就是向二哥班辰智索取走秀厂商赠予的好处,然后最爱赖着难得回来团聚的三哥班平淳,要他充当她的抱枕及满足她当无尾熊的欲望。 “我只要一回去,她就要巴在我身上不下来,我哪受的了?”班平淳忍不住叹道,却无法责备他唯一的妹妹。 班宇泽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班平淳懒洋洋的道:“要不是家有喜事,我根本没有办法请这么长的假。坐那么久的飞机,我的骨头都快散了!” “你又不是老人。”班宇泽难得调侃他,“你连过年过节也不回来,这一回,要不是家中这件大事,我还得从杂志和秀场资料里,才能看得到你。” 班平淳拿起桌上的一些工作照,昏昏欲睡的他根本心不在焉。 “二哥……的老婆,确定是那位叫什么凡的吗?” 班宇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纠正道:“是巫凡凡!到了教堂可别叫错人!” “哪会?会披婚纱的只有新娘,我才不会认错!”班平淳更不以为然了。 班宇泽省略了解释,只道:“总之,这个新娘得来不易。” 班平淳不置可否的打了个呵欠,论外型及条件,比巫凡凡优秀的女人何其多,为什么二哥只对她有兴趣尹死心塌地了那么多年,心意仍不曾动摇。 班宇泽看着始终对感情一向采事不关己态度的弟弟,意味深长的说:“智很聪明,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而你,外表虽然很冷,可是沾染的绯闻却远比平易近人的智还多,这是为什么?” 班平淳扬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不论是在国内或是国外,他一贯的冷酷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就有一堆人想利用他的名字炒作新闻,他的置之不理,反而造就绯闻的愈演愈烈,以致无法无天。 “你应该要发火!”班宇泽由衷地建议。 “有影响到公司吗?” 班家的孩子一向都以公事为重,班平淳也是! “就利益而论,你的工作量大到无法回家,名利双收的结果,公司目前只有采取顺其自然的政策。”班宇泽实话实说,就算是亲兄弟,于公,他依然会以工作为第一考量,凡是有损公司名誉的事,公司自然会主动采取法律途径解决。 “所以罗!”班乎淳摇头,要他生气有何难?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尚未感受到真正、直接性的困扰,所以他依然会放任蜚短流长不管。 班宇泽睇着他疲累得打着呵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淳,你想好好睡上一觉的话,先回休息室吧!等一下我得和一个重要的人会面。” “重要的人?”班平淳挑了挑眉,好奇地问:“能用‘重要’这两个字的人,肯定是个很特殊的家伙。” 班宇泽将视线移向电脑上的资料,简介异常简短,可是却声名远播,她的确算是非常特殊的人。在md,至少要苦熬个七、八年才有可能晋升a棚,夏孟竹才在md工作足三年,资历及年纪都相当轻。 “夏孟竹!” 班平淳当然听过这号人物,法国的艺术学校一经授权,老早将这人的作品送至各地参展,不见其人只见其名,却依然红,得发紫的摄影师。 “不过立刻晋升成a棚的摄影师,会不会太冒险了些?毕竟是换了个环境,所要拍摄的东西也不一样了。” “你的头脑还算很清楚嘛!”班宇泽掌管md的最高执行职位,当然有必要为公司的利益考量,“从以前到现在,她的参赛作品是不多,只不过我研究过她的能力及拍摄事物的手法,都能将。产品的诉求表现出来,功力不会输给原本在a棚的摄影师,只不过能不能适应环境,就是她的问题了!” 班平淳伸了个懒腰,他只管做好模特儿的事,其他的,他并不想参与,既然这里的沙发无法让他睡个好眠,他只好转战休息室。只不过这么久没回来,休息室会不会多了层灰?他可不想一回国就必须为整理环境而烦恼。 “那我先走了,我不想被任何一个摄影师看到!”班平淳的口吻听起来一点也不自傲,可是他说的也是事实! 就如同班宇泽所言,班平淳因私事而难得归国,若是让国内的厂商及时尚秀的人知道他回来了,业务部的电话肯定更热闹;摄影师们更会如获至宝,非得拉着他拍几张照片保存才肯罢休。 “不知道,夏孟竹对你有何看法?”班宇泽瞪着电脑萤幕,有感而发,照片中怎么看都不输男模且帅气的一张脸,使他不禁对她的性别产生质疑。 “能有什么看法?” 敲门数次,却仍听不见应门声的夏孟竹只好扭开门把,打算闯入,却很意外的听到谈论她的声音,她索性接口发问。 迎面而来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胸膛,班平淳差点撞上她开启的门,所以心情突然变得恶劣,脸色极差! “喂,你有没有礼貌啊?”班平淳没好气的低斥。 夏孟竹感到莫名其妙,她是招谁惹谁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批评她啊? “我没礼貌?”她只想确定他口中那个没礼貌的人,是指她吗? “当然!”班平淳指着门,恶声恶气的说:“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敢情是差点撞到你尊贵的鼻子?”她瞪了他一眼,半嘲讽的说:“反正你全身上下都像镶着钱币,弄坏了,去请个保险不就得了。” 班平淳原本准备踏出门的脚步倏地停住,他从未听过有人胆敢当面批评他,他的绯闻很多,但至少他的新闻没有负面和毁谤。 “你这个看起来不男不女的家伙,是认为我身上有做假的部分?”班平淳不允许这样冷嘲热讽的批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居然无法反驳他的人身攻击。 她不男不女吗?也许吧!她的打扮及外表的确让人有遐想。可是这个人又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 “你别仗着自己的名声地位,就自以为是了!若不是作贼心虚,怎会把我的一句玩笑话当真?” 睨着眼前勾起的那抹得意笑容,班平淳一阵气怒的瞠大眼,他的睡眠不足让火气更炽。 “我不认为那是一句玩笑话!”他愤怒的说。 她煞有其事的搔了几下耳朵,对他的怒吼不予置评。 “那又怎样?是你自己想太多了!超、级、名、模!” “你——” 班平淳无法忍受他的态度,正想发难,班宇泽严厉的喝止声立即介入两人之间。 “好了!我很高兴你们这么快就认识了彼此,也让我这么快就了解到你们对彼此的印象。” 班宇泽诙谐的字句里,夹杂着浓浓的警告。“但请不要在我的办公室吵架!” 班平淳冷冷的瞪了夏孟竹一眼,气怒未平的转身离去;夏孟竹则是淡漠的耸了耸肩,转身面对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班宇泽正视她的冷静良久,才有感而发地开口:“从没有人敢对淳恶言相向。” “我明白!”她一派无所谓的口吻,“他是大家捧在手心上的国际名模嘛!再说,我并没有对他恶言相向,正确的说,应该是他对我恶言相向!” 班宇泽静默地打量着她,直觉她气质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光芒,她的特立独行与班平淳有些雷同,该是个天生的明星才对。 “你当摄影师,是可惜了!”班宇泽做了结论,但他并没有在这句话后多做着墨,只道:“言归正传,我大费周章的要你来报到,你知道原因吗?” 夏孟竹将手提包放置在沙发上,来到他面前的椅子坐下,自动自发而不见她的紧张。 班宇泽自她的行为解读到答案,继而颔首道:“好吧!你的胆子绝对适合龙争虎斗的a棚,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 捷运站内的人潮在上下班时总是达到巅峰状态,以前夏孟竹晚出早归的生活压根儿碰不上拥挤的状况,现在她必须避开尖峰时刻,于午夜停驶前的那一班车,已成为她今后回家的唯一列车。 极少的乘客散坐在各个车厢,原本宽广的空间更显得空荡荡,因为初冬的天气,空气中总弥漫着一种清冷的寂寞感。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一年四季中,她最爱冬天。 最近几年,捷运车厢倍受广告商的注意,每一节车厢上都有精心设计的海报或看板,有时,总会发现自己公司的模特儿崭露头角,可是几年下来,她的目光始终在找寻记忆中的那个人。 进入a棚的第一天,她没有机会去问,因为明显地感受到一股内斗的冷战气氛,她只好待在公司配给的休息室内翻阅模特儿的资料,美其名是想了解每个模特儿的特质,事实是她想乘机找出那个人的名字。 当时间走入夜晚,她很迷惑,居然没有符合那张海报的男人出现在资料中? 她不懂,如果不是公司的人,公司不可能将他的海报置放整面墙,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找不到这个人? 怀着疑问走出休息室,才发现同事们早已下班,原本充满时尚的md殿堂,忽然变得格外冷清。 夏孟竹无奈地吐了口气,车门关起的警示声响起,她惊觉到站连忙冲了出去,闪过一个高大的人影,在车门的夹缝间抢到出路。 呼……她望着站前的两个字,大叹好险,这班是最后的列车,已没有机会让她换车回家,更别说公车老早就停驶了…… 咦?她摸索着刚刚还握在手中的记事本,怎么失去踪影了?尽管pda盛行,但她仍习惯随手可写的记事本,更何况上头有她今天才翻拍的照片! 该不会掉在车上了? 正当她欲哭无泪的时候,眼前递来的草绿色记事本,不正是她的东西吗? “啊,谢谢!”她感激涕零的抱着记事本,一抬眼,却看见一张超级难看的臭脸,他依然戴着墨镜,浅色却反光的镜片上反映着她惊愕的表情。 “是你。”夏孟竹旋即皱眉,他怎么阴魂不散啊?白天在公司看到他,现在他又在这里出现。“人家说遇见你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班平淳对这个老是出现在他周遭的“怪男人”感到无比的厌恶,他从未真正讨厌过一个人,可是没来由地,这个人只要一出现,他就会莫名的感到烦躁。 若不是时差,他也不会有想出门走走的冲动,本想到淡水河边吹吹风,享受与山上别墅不同的夜景,却没想到会遇上这个人,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 一天之内和同一个陌生人以“撞击”的方式见面,他只能说纯属意外,但让他真正心底发毛的是,这个人的记事本里,居然夹着他小时候的照片! 他第一眼就瞧出夏孟竹的性向不单纯,没想到…… 那张海滩照是当年被公认为最有价值及意义的照片,为了配合当时青少年流行的脚步,他虽然只是个国中生,仍配合染金发;其实早在国小时,他就已常被迫染金发及拍摄一系列的重金属、摇滚味道的照片。 染上金发的他因为轮廓深刻,摇身一变成为异国味十足的混血儿;原以为他的造型并不适合在海滩,因为他的皮肤不够黝黑,令人意外的是,在出外景的那天,阳光下的他夺走了所有海滩上的人的目光。 她瞪着镜片中的自己,觉得自讨没趣。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又不说话?” “谁看着你?恶心!” 他突然的咒骂,吓了她一跳。 她又得罪他了吗?这个超级名模脾气还真大! “喂!我跟你道谢耶!你干嘛骂人?” “哼!”尽管国外的同志非常多,但他永远都不会习惯那样独特的情感,他不想和同性恋者多做交谈,尤其记事本中夹着他照片的人,一派宝贝的模样让他作呕不已。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看起来他好像很讨厌她。 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曾和他结下梁子啊?她也只不过撞了他两下而已,他有必要气成这样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牌? 第二章 走人挂着夏孟竹三个字名牌的房间,她不免对着自己的名字叹息,其实她一点也不想享有公司配给的殊荣,也许这是传统,但她还是很不习惯在公司拥有个人休息室。 所以才短短几天,她已经将休息室改成办公室,除去了休息时最需要的温暖色系,室内只有灰色和白色交织成冷硬的质感,办公桌后的白墙,仅被挂上一件皮大衣当成摆饰。 她不擅长打交道,所以无法快速的融入人群,这几天,她已经将公司的名模分析透彻,她百无聊赖地移动手中的滑鼠,萤幕一个翻转,映人眼帘的即是面对她始终臭着一张脸的班平淳。 他的资料如同班家子弟,一向被人背得滚瓜烂熟,她不用细看,就可以知道里头上百条的经历和功绩已称得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突地,叩门声响起,她呆愣了一下,有人来敲她的门? 在她晋升a棚之后,头一回有人想到她这里作客呢! 进门者落落大方的气质不容小觑,只不过她硬是要让一副大黑框眼镜破坏她美丽的脸庞。 基于身为摄影师该有的审美观,夏孟竹很敏锐的察觉到她隐藏自己美貌的原因,大概是她想避免继承家业,成为模特儿吧! “有事?”夏孟竹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班家最受宠的小女儿——班梦飞。 前些日子班梦飞受到“上级”指示,临时被拖来代理md自创时尚杂志社的总编辑,一时之间成了超级大忙人,学校、公司两头跑,忙坏了这位大美人。 相关新闻在公司内流传了一阵子,夏孟竹也听到不少。 班梦飞推门而入后,却只是盯着夏孟竹不发一语。 正当夏孟竹想发问的时候,班梦飞突然冲到她的面前叫道——“就是你了!” 夏孟竹着实吓了一跳,班梦飞却已跑到她的身旁,开始评头论足。 “哇!你简直就像个模特儿嘛!看看你的手臂,还有臀、大腿……都没有赘肉耶!身高又够,就是你了啦!” “什么?”夏孟竹皱眉,不习惯被人触碰,她不舒服的想甩开班梦飞的箝制。 可是班梦飞却变本加厉的凑近,以近在咫尺的距离打量她。“哇……你的皮肤也很好耶!而且你其实很好看!” 夏孟竹的眉已皱得仿若打了个死结,她不懂,为什么这几天出现两个姓班的人都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班梦飞似乎没听见夏孟竹的话,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想往外走。 “你有什么事吗?”夏孟竹停下脚步,语气听来不甚高兴。 班梦飞的力道终究敌不过夏孟竹,她背对着夏孟竹,轻声的说出她的要求: “我们这一期杂志的主题是冬恋,设计师和厂商已挑出走秀的模特儿,但是最压轴的两个人却始终没……” “等等!”夏孟竹对她的话摸不着头绪,“你说的这些,好像跟我没关系吧?我听都听不懂!” “是这样的啦!”班梦飞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身面对她,即使班梦飞的身材高姚,但站在夏孟竹面前仍显矮小;相对的,她的气势因此弱了不少,所以解释的声音也愈来愈小。“知名婚纱设计师凯门你应该知道吧?今年凯门婚纱终于在台湾设立店面,也带来一系列新颖的婚纱作品,过两天就是发表日了,可是挑剔出名的凯门一直迟迟无法决定走秀的压轴人选,负责主要采访及提供模特儿的我们也很头疼,所以……” “凯门?”夏孟竹一听到这位法国设计师,再度皱起了眉。对于任何名牌设计师,她并没有特别的偏好,只不过这个凯门……夏孟竹光听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所以……我们已经将最适合的资料全给了他,他还是摇头……”班梦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似乎也在打量着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反应为何? 夏孟竹睇着她,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建议,“遇上难缠又知名的设计师,何不将你二哥或三哥搬出来,问题立刻可以得到解决,不是吗?” “问题是,我二哥现在空闲的时间全都在安排结婚的事,我三哥他现在虽然在国内,但已声明不接秀,更不想让人知道他回来了!” “那又关我什么事?”夏孟竹甩开她的手,转身想回到座位上继续研究资料。 可是班梦飞似乎没有放弃的打算,追在她后头说:“奇怪的是,凯门一进门,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公布栏的时候,他兴奋得直嚷嚷要你采走压轴和拍广告用看板,我本来还觉得奇怪,可是我刚才一进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同意他的看法耶。” “你说什么?”夏孟竹仿佛听到一件严重的事,怒火立即在体内燃升。 她忽然停住脚步,让班梦飞一个煞车不住,朝她的背撞了过去,抚着鼻子,班梦飞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怎么了?” 夏孟竹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痛恨公司的公布栏,让一个对她莫名爱慕的男人知道她在这里,倒不如要她去跳楼! “他休想要我去走秀,我又不是模特儿!” “可是他只要你,而且男模方面,他说他会找到人选,还特别交代我们绝对要说服你。”班梦飞实话实说,其实她刚才利用的强迫手段已宣告失败。 “说服?”夏孟竹冷哼道:“想都别想!” “拜托啦!”班梦飞难得低声下气地求人,“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吗?我二哥这次结婚的礼服,虽然是我二哥的设计,但后续作业都仰赖凯门,凯门也依照他给予的灵感,创造了这次的主题,婚纱很少出现这样的大秀,凯门说到底是因为看在md的面子上,才会决定只使用我们公司的资源来表现他的作品呢!” 夏孟竹冷笑道:“还是不关我的事!我已经说了,走秀不是我的工作,我不需要答应你!再说,既然是冲着班家的面子,何不让你二哥和二嫂去走秀,不就更具意义?” “可是现在不是我安排谁的问题,而是凯门的指定嘛!”班梦飞快捺不住性子了。 “别跟我提那个名字!”夏孟竹捂住耳朵,不想让大脑建立起凯门的影像,也不想再想起,当初她飞往法国领奖,凯门突然抱住她,强吻了她的事情…… 天啊!她快吐了! “拜托啦!”班梦飞哀求道。 “我不要!我又不是模特儿,你听不懂吗?”夏孟竹低吼着。 “卖我一个人情嘛!不弄好这件事,我交不了差,杂志要用的照片也一直无法动工拍摄。” “我跟你不熟!”夏孟竹的拒绝更坚决了。 *** 走人二十八楼办公室,班平淳在第一时间想收回自己的脚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门内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唤,他硬生生地被抓入门内。 “天啊,淳!你也回来台湾了吗?怎么都没有听到消息?”凯门-一个剑步,差点将班平淳扑倒在地,眼睛闪耀着欣喜的光芒,是出自于对班平淳的崇拜。他继续拉着班平淳移向室内的沙发,完全像个主人招待宾客般热情。 “那么太好了,你知道吗?我这次的秀,就是挑不到压轴的人选,你回来无疑是对我的帮助嘛!” “等、等等!”班平淳急忙脱离他紧抱的双手,拒绝道:“我这次纯粹因为私事而回国,并没有接工作的打算。” “我知道你为的是什么事!”凯门一张白净的脸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年龄,与他名气同样享誉世界的,是他出柜的事实,他的样貌相当柔美,几乎失去男人该有的阳刚味。 班平淳不喜欢同志,更别说和他打交道,除非工作上有交集,否则他向来选择离开他们这个族群愈远愈好。可是凯门并不会隐藏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屡次对他的热情举止,着实令他招架不住。“你也知道嘛!结婚是人生大事,我当然很想找正牌新人来走秀,可是又觉得没有什么新意,再说新郎倌摆明了告诉我他没空,我正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一个头两个大呢!”凯门仍然拉着班平淳健壮的手臂不放,“我当然有想到你,可是我原本以为你在国外呢!” “你就当我在国外吧!”班平淳瞪着不发一语的大哥,发出求救讯号。 班宇泽考虑了片刻,做出让班平淳难以置信的决定。 “淳,你就帮他这个忙吧!” “什么?”班平淳气闷的低吼,“你是真的想看我生气吗?” 班宇泽静静的笑着,他在专心研究过凯门的设计后,觉得凯门这次的作品肯定会造成前所未有的轰动。 “凯门这次除了男女礼服设计之外,主要的几套衣服中夹杂了中性的设计,这是很难得做到的事情,一般女性的礼服多属柔美大方,但凯门可以想出这样中性又不失女性温柔特质的衣服,我认为有必要让台湾时尚人亲眼目睹。” 班平淳听着大哥的赞美,心中立即浮现一层阴影,他怎么忘了,大哥一向以利益为上,只要能为公司带来利益,不论名誉或是金钱的提升,大哥就有可能大义灭亲。 “谢谢你,班总经理!”凯门笑得异常开心,抓着班平淳又说:“你放心,我找来我心目中的女神来和你搭配哦!” 班平淳像泄了气的皮球,瞪着班平泽发出叹息,对凯门口中的女神毫无兴趣,因为他正在懊恼,没事跑进大哥的办公室做什么? 为什么他还得听一个同志讲什么女神论?不用想,一个出柜的同志所爱慕的女神一定也是名男性,所以他根本没有兴趣听! “她绝对和你很相配,如果我是个模特儿,也会希望和她一起走这场秀呢!” 凯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浑然忘我。 忽然间,班平淳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影像,他震惊的看着凯门,忐忑的询问: “你……你该不会是要他穿女生的礼服,和我一起走、走秀?” 凯门愣了下,不解的看着他,“不穿新娘礼服,难不成脱光光?” “不是……”班平淳脑中的画面已然构成,一股作呕感涌现。“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一个大男人穿女装,还走秀?你……你是不是疯了?” 凯门反而被他搞迷糊了! “没有男人穿女装啦!你想到哪去了?我虽然性向不同,但我的作品还是很正常的,可是坦白说,这次的秀也算是满足我小小的欲望吧!” “没有吗?”班平淳质疑的目光移向班宇泽,他只顾着埋首工作,不理会两人自说白话而造成无法收拾的场面。 “我满喜欢她的,这话当然不可以被我的爱人听到啦!”凯门兴奋的从公事包里取出资料本,抽出一张照片,摊在班平淳眼前,兴高采烈的说:“就是她!我一听到她晋升的消息,正打算登门祝贺呢!” 班平淳瞪着照片中的人儿,登时吓得心脏无力。 “夏孟竹!”又是他!他明明就是个男人嘛,班平淳愤怒的推开照片,直觉被凯门和大哥耍得团团转。 “她会答应走秀吗?”班宇泽对班平淳的气愤毫不理会,朝着凯门问道:“她是个摄影师,也才进a棚没几天。”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第二目的罗!”凯门终于肯放开班平淳的手臂,来到班宇泽的办公桌前,“我想她应该不会答应,但我认为她绝对适合这次的秀,才想来和你沟通一下,如果你同意,她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沟通?”班宇泽一点也不认同他的说法,“你的挑剔已弄得杂志社快要开天窗,这样算是沟通还是威胁?” 凯门抿了抿嘴,投好气地说:“我哪敢威胁你啊?我要在台湾开店耶!” 班宇泽淡淡一笑,却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各方面的考量,和我的看法,我的确认为可以一试!” “大哥!”班平淳抗议的叫声再度响起,要他和那个怪人共事走秀和拍照?他肯定会疯掉! 凯门抓着已到手的命令,兴奋得笑逐颜开;反观班平淳,他恼怒得只想尽速离开这个地方。 “淳,你好像很讨厌夏孟竹?”凯门睇着他难看的脸色,不解的问。 在班平淳摔门离去之后,他的咆哮声隔着门板仍能听得很清楚—— “那种古怪的男人,穿起女装能看吗?” 凯门皱着眉,回头看着班宇泽发问:“他口中‘那种古怪的男人,穿起女装能看吗?’,是指谁?” “夏孟竹!”班宇泽的唇角微弯,难得有种看好戏的心态产生。 “可是小夏是女的耶!”凯门瞪着班宇泽似笑非笑的表情也笑了,“你想让你老弟疯掉吗?” 班宇泽挑了挑眉,坦白道:“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能看到这种人生气,也是不错的事!” “不过,以你的身分地位和知名度,不需要这般委曲求全才是。”班宇泽对凯门苦苦哀求的举动感到好奇,md旗下的知名模特儿太多,也许有人将他们视为时尚界的必须品或代名词,但没有设计师的巧手和产品,再优秀的模特儿也是无用武之地。 凯门反问:“你是指小夏吗?” 班宇泽坦言道:“事实上,我发现你对淳和夏孟竹,你反而比较看重夏孟竹,可是她没有走秀的经验。” “以知名度和专业来看,任谁都知道淳的价值。”凯门由衷的说,表达出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可是我想,如果小夏一出现在秀场之后的日子,肯定可以和淳一样精采,那是她与生俱来的特质,她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可是天生的气质就是我要的感觉。” 班宇泽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凯门,你何不改爱女人?” “我爱啊!”凯门笑嘻嘻的说,“可是我只爱小夏一个女人。” “是吗?”班宇泽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表示,“那真的有好戏可以看了!” 也许是直觉吧!班宇泽认为一向对外人冷着脸的小弟,于无意间只在夏孟竹面前展露暴跳如雷的真实面。 为什么?嗯……班宇泽低吟,不让自己往下想,反正站在一边看不是更有趣? *** md大楼在今天,有两个人一起疯掉了! 瞪着公布栏,夏孟竹对着上头人事支援命令咬牙切齿,而班平淳更在瞬间将那张公文撕成粉碎。 “搞什么嘛!” 两人不约而同的咒骂,面面相觑之际,她又在他的镜片中看到自己皱起的眉头。 如果她刚才没有眼花,那么白纸黑字上好像是写必须和他一同站台的消息? “名单已经公布,你没有必要戴着墨镜装神秘,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 他一见她即满腔怒火,“我何时装神秘?” “不是吗?”她朝他名贵的手表上瞄了一眼,提醒他,“明明是最有空的人,早上七点到公司、晚上十点才走,到底是什么心态?真令人不解!” “你也很了不起,不是吗?”他反讽道,“你到a棚坐冷板凳,滋味如何?” 夏孟竹睨了他一眼,突然觉得可笑,她干嘛站在这里和这个人吵架? “真是无聊!” 她想起更重要的事,就是直奔二十八楼,找那位下达命令的最高长官抗议,她明明就是个摄影师,公司居然要她放着正务不做?真是怪了! 还有那个凯门!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 班平淳亦正举步往电梯奔去,对于大哥的决定,他一直以来都相当服从,唯独这一次,他决定抗争到底! 两个人再度为争夺电梯而冷眼相对,小小的空间仿佛结了冰,各有各自的心思,完全忘了注意电梯上升的楼层,当电梯门开启的时候,站在门前迎接两人的,却不是二十八层楼那位干练的女秘书,而是——凯门! “哈罗!”凯门一派神机妙算的表情,而在他的身旁,则有两群蓄势待发的造型师。“我就知道两位一定会在这个时间进公司!” 糟了!她震惊得连背包也滑落在地,伸手想按关门键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更多的人团团围住他们,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们推出电梯。 班平淳在面对人群时的冷漠酷颜是众所周知,可是一向独来独往的夏孟竹一点也不习惯人群,慌忙间,已被簇拥进了更衣室。 天啊……夏孟竹支着额头,有苦说不出的表情却再度被凯门惊为天人的赞美。 “小夏,这个表情很有味道耶!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自然的孤傲感。” 眼看着凯门的身体就像暖呼呼的棉球滚了过来,夏孟竹翻眼一瞪,伸出长脚踢开他。“你离我远点!” “别这样嘛!”凯门意犹未尽的笑道,“你还在生气吗?我吻你的事已经过了一年了……” “别跟我提那件事!”她怒吼道。 凯门连忙张着双手,转移话题前,先推出他最得意的作品说:“你看,很美吧!” 她连看也不看,一把推开想在她头上和脸上作文章的人,心情极度恶劣,她最近真的很不顺利,安安稳稳的窝在休息室里,也会招惹一些事端,难道要她躲上山吗? 望着欲哭无泪又无奈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凯门好声好气的劝道:“小夏,你让她们帮你妆点一下!时间有限,我想先拍些宣传用的照片。” “你不会去找别人吗?”她恶狠狠的斥道,完全将凯门拥有的名气和地位抛在脑后,反正她始终未给他好脸色,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凯门定定的看着神情不悦的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在众人的眼中,凯门是更高无上的国际名人得罪不得;众人对他只有百依百顺,不可能看见他对任何一个人委曲求全,唯独夏孟竹。 之前,他只见过她的作品,之后,她的一趟法国行,让他变成疯狂爱恋她的迷。 “我喜欢你身上的独特气质。” 他柔着声,支开造型师们,来到她眼前,率性的坐在她脚前的地板上。 在他眼中,夏孟竹有着男人的帅气,却也有着女人不该有的孤寂和阴冷,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绽放着阴柔的美感。 他虽然钟爱男性,却对她迷恋得无法自拔,也许是设计师对美丽事物的直觉,他就是喜欢她不平凡中的自然。 但那不是爱!而是对偶像的狂恋;一如他对待班平淳的方式,只是多了份疯狂而已。 “事实上,做这次设计的时候,我心中所想的人是你!”他坦白道,“这里的衣服,全是依照你身上的特质去做出来的成品,尤其是主秀的压轴,我所采用的色系是属于你的颜色。” “我的颜色?”她从不觉得自己属于何种色系,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引发设计师灵感。 他颔首,指着隔着一面墙的男化妆间说: “淳的二哥的结婚礼服,也是我灵感的重点,本来嘛,属于他们班家人的衣服,就最应该用班家的人来表现,淳的出现刚好更符合我的理念。” 她瞪着他,对他的殷切并不领情,“那也是你的事,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决定的事,我没必要配合去执行!” “小夏,你就当满足我的愿望嘛,这辈子我不可能跟女人结婚了耶!”他委屈道,“就因为你的出现,让身为同志的人有了一线希望,你难道忍心看这些人心碎吗?”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同志?我又不是同志!” “可是你不说明,应该很少人会看出来你其实是女人吧?而且应该有不少男同志向你示好吧?” “你是想说我长得太粗犷吗?”她的脚眼看就要朝他的脸飞去。他连忙接住叫道: “没有啦!就因为你的样子可男可女,所以很适合满足同志的幻想……” 他愈描愈黑的解释只惹得她更火大,她一把踢去他抱住的鞋,一双大脚再次准确的踢中他的脸。 “同志是吗?”她咬牙骂道:“虽然我不排斥这个族群,但不要把我当成你们性幻想的对象,我是女的!我爱的人会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抚着被踢中的脸,不怒反喜的问:“你有喜欢的人啦?” 她愣了半晌,随后补了一脚,气怒的站起身往外走。“目前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不是重点,现在是我不想参与这件事。” “小夏!”凯门连忙迫了上去,夏孟竹的执拗是他始料未及的状况。 就在一阵拉扯之际,夏孟竹才开门,领口就被一只大手揪住。“你最好安分点!”班平淳不耐烦的瞪着他。 吼叫声震得夏孟竹耳朵嗡嗡响,她瞠大眼,首次正面迎上他的双眼,深深吸引她的,则是充满怒意的褐色眼眸。 她无法忽视这双眼,是因为他拥有她回忆里的颜色,登时傻住的她愣愣地任由他在她耳边冷言冷语—— “我的耐性有限,不想在这场意外的走秀中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一旦走入专业领域,班平淳收起心中的厌恶,只求尽善尽美。 可是他在更衣室里,众人的耳语令他愈听愈生气,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居然这么嚣张? 他察觉到夏孟竹一瞬也不瞬的目光中闪烁着不明讯息,掩不住的作呕感逼使他将夏孟竹狠狠的往内推,嫌恶的咒骂声随即将她从回忆中唤醒。 还好……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还好他没有金发,否则她难以想像在多年之后的重逢,她仍否保有揍人的冲动? 凯门无意间的问句,让她意识到一件事,多年来的寻寻觅觅,从想报仇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转换成想见他、迫不及待的想找他,也加深了她对他的想念…… 很奇怪!这能算是种喜欢吗? 她对自己感情的觉醒感到可笑,也许,她真的对这个揍她一拳的男人存在着一份喜欢的心情吧! 第三章 因为人事命令,班平淳和夏孟竹勉为其难的屈就自己,班平淳是个专业名模,很习惯造型师为他打理一切,可是夏孟竹不同。 瞪着镜中的自己,夏孟竹很怀疑这张脸是不是她的? 她刚才只是很不小心的睡着了,结果,方便了造型师将她的头发接长,白净的脸蛋多了层粉彩,就只有几样色彩,就可以使她对这张脸产生迷惑。 可怕的是,有个像背后灵的凯门一手拿着礼服,一手搭在她的肩头,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欣喜。 “好美呢!小夏,接下来换上礼服会更美……” 瞪着那件所谓象征她的色系的银褐色礼服,她无法掩饰自己已被吸引的目光,材质反射的珠贝光芒在灿烂中酝酿出柔美的色彩。 凯门凝视她眼底的惊讶,心满意足的说:“我就说,这绝对适合你!” “什么适合不适合?”她注意到他的手仍然搭着她的肩头不准备放开,而且变本加厉的预备除去她肩上的衣服。 “你的手在干什么?”她睨着他,额上青筋暴凸。 “赶快帮你换衣服啊!还有好几套呢!”他理所当然的说着。 她抓紧了衣服,一拳又飞了过去,怒斥:“我不需要你帮,我自己就可以换!” “不用害羞啦,你应该知道,换礼服是需要人手帮忙的,再说,你的身子这么珍贵,我可是舍弃淳来为你服务呢!” 她紧抱着胸口和颈部,不想让人看见她身上丑陋的疤痕,二次的手术,除了让她的颈部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在她的胸口还有另一道疤,那是做胸腔手术的结果,也是让她能存活下来,最重要的痕迹。 拂去凯门的手,她几乎咆哮的叫道:“我叫你别碰我!” 凯门察觉她神色有异,当下退了一步;忽然,班平淳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他直挺挺地来到夏孟竹面前,不由分说的一把扯开她的上衣—— 众人惊恐的发出叫声,夏孟竹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住,慌忙间的反射动作,就是转身避去大家投来的目光。 “你……你是女……”班平淳惊愕不已的僵在原地。 他原本认为夏孟竹只是个无法无天的男人,就连化妆和换衣。服也必须使用个人的空间,他对“他”不可理喻的态度着实忍无可忍,枯等于摄影棚的他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再次来到这个房间。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女的? 她皱眉,寒着脸道:“你不是看到了?有必要明知故问吗?” “可你明明……”他怎么看她,就是觉得不对劲!找到原因之后,他反而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孟竹对他仍驻足现场而感到不快,就算常被错认又如何?她体内的羞耻感又是从何而来?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既陌生又害怕,她为什么会因为他而感到羞怯?是疤吗?他看到了吗? 他看到她胸前如十字架的丑陋疤痕吗? “你出去!”她羞愤的怒吼着,急忙抓起牛仔外套穿上,转身的同时,她盛怒的在他脸上留下结结实实的五爪红痕。 所有的人全傻了! 他抚着火热的左颊,原本被错愕取代的怒火也在瞬间引爆;正视她,他脑中一道鲜明的印象成为他对她首次的严重伤害。 “你依然还是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否则不会在胸口刺着那种难看的刺青!” 彩妆遮不住她在瞬间变得难堪的脸色,她的身子因激动而隐隐颤抖,“你……看到了?” 他冷哼了声,离去前仍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反正你现在的工作是将照片拍好,再来是走秀!我不想和你共事太久!” “你……”她气愤地抓起身边的皮件往他离去的方向.疯狂的扔去,当是泄恨,也当是发泄心中难受的痛苦。 一直以来,她都将自己的伤视为一生中最私密且丑陋的事,除了父母,她亦未让任何人看过它们,她从未预想过被人批评自己的伤痛,那仿佛刺入骨髓的痛楚,让她的眼眶浮现层层薄雾。 “小夏……”凯门不能理解她和班平淳之间到底在争吵什么,只是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环顾室内的人群,还有架子上的礼服,她好想尽快结束这样的折磨;班平淳坦言不想共事,她亦然! 逼回即将滑落的泪水,她冷着声命令:“衣服拿来,我自己换!你们先出去,五分钟后我会准时到a棚去。” 这是场闹剧!这就是她的结论,她不是小丑,所以她更不想在这场闹剧里待太久,要拍照,她会配合,要走秀,她就去走! 不过在这之后,就算天塌下来,她也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再去答应做蠢事! *** 一番折腾之后拍摄工作结束,意外的顺利使得原本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接下来要面对的,就只剩下作品发表的那一天。 一想到那一天,所有的人再次神经紧绷。 结束工作的班平淳第一时间离开了a棚,人已不知去向;而夏孟竹也快速的换装,消失在这个空间。 陷入莫名冷清的a棚,忽然间,所有的人皆不知所措的慌乱了起来,杂志社的人抓着摄影师,急着要照片;化妆师及造型师则仍然沉浸在拍摄时,两位主角异常契合的搭配。 在班平淳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是夏孟竹胸口的疤痕! 他并不想伤害她,他在脱口而出时,将她在瞬间泛红的眼眶刻入了脑海中。 有着懊恼和愤慨,他不能理解自己在面对她时,为何总是只想着生气,严重的言语批评并不是他常做的事,可是一见到她,他就会无法自拔的想……伤害她。 可是会造成今天这种情况的最大原因,是他的大哥! “大哥,你早就知道她是女的吧?” 班平淳怒气冲冲地撞门而入,意外见到夏孟竹早已站在班宇泽的办公桌前,背对着他的身影似乎消瘦了许多。 她斜着头,睨着他,眼中有着和他相同的怒气,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将脚步移向门边,准备离开。 “等等,我还没有答应你!”班宇泽沉稳的声音制止她往外走,不容小觑的命令迫使她不得不开口—— “没有什么答不答应!你们不也未经我同意,要我做这件事?” 班宇泽睇了班平淳一眼,坦言道:“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觉得要你走秀会成为你想离职的理由!” “离职?”班平淳堵住门口,瞅着她问:“你为什么要离职?” 看着她下意识地抓着领口,班平淳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是因为那个疤?” 倏地,她涨红了脸,气恼的朝他的腹部施以重击,她的力道不轻,他感受到的疼痛让他在片刻间无法开口。 她气愤难消,指着离职申请书说道:“反正我会乖乖的走完秀之后再离开。” “不行!”班宇泽严肃的说,“在我尚未批准前,你擅自离开公司到外面工作,都是违法,这样你仍然坚持?” 她怪声怪气的笑了一声,以无所谓的口吻说:“别忘了!法国那边随时欢迎我去报名上课。” “夏孟竹,md不是你认为该来就来,说走就可以走的地方!”班宇泽的话听起来平平稳稳,威吓意味却相当浓厚。 班子淳深知严谨的大哥很愤怒,有如暴风雨前宁静的可怕,姑且不计较腹部那一拳,他一把拉住夏孟竹的衣领,硬生生的将她压人沙发,沉着声警告:“你别胡乱发神经!” 夏孟竹反弹的扯开班平淳的触碰,低吼:“到底是谁在发神经?至始至终,都是你来招惹我!没搞错吧?” “我招惹你什么?”班平淳怒喝,“如果你指的是脱你上衣的事,我可以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你不需要?那你为什么要离职?”话落,班平淳随即想到一件事,未经大脑思考再次脱口而出:“你是因为被我看见那个疤吗?” “你……你还说!”她气愤地道,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却被班平淳挡了下来。 班平淳本能的不希望她就此离开,至少在他了解她是女人之后,他对她恶心的嫌恶感稍稍消退,虽然他依然不喜欢她。 除去同志之爱的嫌疑后,他对她太过阳刚的性子和外貌也有着诸多不耐。可是对于自己的莽撞,他仍必要性的为不智之举致歉。 “因为你似乎很在意!”班平淳从她泛红的眼眶中,得到了讯息。 夏孟竹别开脸,不想让人看透她的心思;她是在意,因为那是她唯一必须隐藏一辈子的秘密。 “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那么有一个方法可以对你负责!” 班宇泽的声音冷冷地传入两人耳里。 班平淳不解的反问:“什么方法?” 班宇泽表情虽然平静,却有着令班平淳惧怕的诡谲感;就在班平淳直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班宇泽冷漠的开口道—— “让淳娶你!” “什么?”沙发里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大叫,纷纷瞪着md的总经理,质疑他忽然疯癫的可能性。 班平淳快步的冲上前,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似乎……”班宇泽紧盯着傻愣在沙发里的人儿,不疾不徐地表示,“你看到她身上某样私密的东西?既然她这么重视那样东西,你不是更应该负责看到的后果吗?” “什么?”班平淳快疯了,“我只是看到一个疤,就要我娶她?大哥,你在想什么?天底下没有这种事!” 班宇泽倒是一点也不认为这个提议有何难。 “反正你目前没有对象不是吗?据我所知,你对女人没什么好感,原因大概是小妹带来的梦魇!趁这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班平淳不客气的指着她批评,“不管她是男的还是女的,看起来依然像不男不女的同志,要我娶她?” 听着班平淳对她的批评,原本因震惊而呆愣的她倏地清醒,原先忿忿不平的情绪被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心情取代。 她细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闹剧,下属对上司的评论总脱不了严谨、权威,可是她发觉班宇泽与家人相处时,似乎和这些评论沾不上关系,而一向淡漠冷酷的班平淳,其实应该算是个暴躁小子,除了特别讨厌她以外,也似乎特别爱同她吵架。 而她只不过是误闯高阶地带的乡巴佬,什么都没有做,却惹了一身腥! 她摇了摇头,上司的提议她只当它是个玩笑,她的心意仍然没有更改,她想过自己的生活,出国念书的事,她是决定了! “你去哪?”她的手臂被扯住,班平淳不知在何时追到电梯门口,一脸不悦的质问她。 她淡淡的一笑,指着脚下道:“我要回我的办公室,虽然没什么工作可接,但我还是得尽我的本分,不是吗?” 夏孟竹看到他的神情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模样,又叹了口气,“刚才那件事,我当没听到,我知道我高攀不起你们班家,也不会做任何妄想!” “那件事,自然是不可能发生。”他的语气冷淡得可以,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才是他平常的样子,在没有家人的陪伴下,他总是习惯用这副酷酷的表情去面对大众。 不过,她也不需要去研究他。 “那你还抓着我干什么?”她瞪着他紧握的手,挑眉问道。 “我不想让自己丢脸,所以必须对你做一些特训。”他说着,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往电梯里带,伸手按着他休息室的楼层。 他的举动令她觉得莫名其妙! “丢脸?特训?” “离走秀那天还有五天,你对走秀没有经验,我不想身边的人。出糗,连带影响了我。”他坦言道,不怕刺伤她的自尊。 夏孟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就这么一次,她也懒得计较了!她还是冷静下来计划到法国进修的事。 *** 休息室的门一打开,就看到一系列prada的精品服饰整齐的排列在洁白的开放式衣柜里,室内灯光被技巧的隐藏了起来,从桌子里或地面透出来的晕黄色彩,不分四季都营造出极佳的气氛。 在这里,夏孟竹不难找出各国的名牌用品,有些甚至还用防尘套装着,尚未开封。也许是拍摄少女杂志的缘故,她很少这么近距离欣赏这些昂贵又知名的东西。 尤其是眼前这个小小的登机箱,价钱的标签印着六位的数字,着实令她不敢领教。 “那是厂商以三折的价钱卖给我的。”班平淳看她打量着登机箱,瞠目结舌的模样,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解释。 “哦……”她马上算数,得到的答案仍然让她有些讶异,“还是很贵!而且我以为厂商会送给你。” “也有!”他忙碌的清空室内的地板,整理出一小块长方形的空间,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可是没有我大哥和二哥多,毕竟他们的知名度比我还高。” “你的知名度还不高吗?”她就好像逛大街的闲人,开始观察室内的所有名牌,有些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这些,大概就是他口中厂商赞助的东西吧?面对她无所事事的身影,他没好气地提醒她,“喂!过来!” 她回过身,才发觉他已将长方形的地板清理得更长,仿佛伸展台的长度。 “干嘛?” “特训!”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好严肃,让她打从心底发毛。 “什……什么特训?”她看见他身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班平淳刻不容缓的将身后的东西取了出来,一双高跟的驼色尖头鞋递到了她的面前,她马上面色惊恐的退了三步。 “我……我不要穿这种东西!” “喂!”他面无表情的说,“小姐,你要走秀,你以为你是去逛街吗?” 她盯着那一双高达三寸的驼色尖头鞋,摇头拒绝,“这鞋跟也未免太高了吧?我的脚会扭到!” “这个高度还好吧!”他看过那么多女模走秀,倒不见有人因此而骨折。 “还好?”她几乎尖叫的说,“反正那天我穿的是礼服,又看不到脚,我穿运动鞋就可以了啦!” 他的面部一僵,蛮横的拒绝她这个荒谬的提议,“你以为你是去游乐园玩吗?运动鞋?你为什么不说,干脆光脚算了!” 夏孟竹眼睛一亮,相当同意的点头,“不错耶!光脚更舒……” 她的话尚未说完,背包倏地被他扯去,他愤然的低吼随即传来—— “你真是一个疯子!反正你现在必须穿上这双鞋,练习走路!” “我不要!”她低叫了一声,连忙奔过去护住被甩落在沙发上的背包,里头可是有她身为摄影师最重要的东西耶。 “不要也不行!”他冷冷地道,“我已经说了,我可不想身边的搭挡让我丢脸!” 她连忙将照相机取出,宝贝似的珍惜打量,一边回应道:“别老是说我会丢脸,虽然走秀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但看过那么多秀,我起码会知道怎么做,才不会让你难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将照相机收回背包之后才道:“我至少也是拍过不少秀场照片的摄影师,你可别忘了!什么场合要有什么表现,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吗?” “是吗?”他冷冷的发出嘲弄的笑声,“你连这种基本的鞋款都不会穿了,上台都成问题。” 闻言,她瞪着他,无奈地叹息,“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没错!”班平淳坦言自己不喜欢她的事实,针对她从头到脚,所有的一切,他都莫名的感到厌恶;尤其当他想起大哥的提议时,不由得再度怒火中烧。 “明明是个女的,当初为什么不说清楚?” “咦?”她无奈的解释,“你又没问我,而且是你自己认定我的性别,还要我说什么?” “总之接下来的几天,我要为你做特训。”他又将高跟的驼色尖头鞋递到她面前,命令道:“快点穿上去,我要看看你能不能完整的走完这段路。” 夏孟竹睇着他身后的长方形区域皱眉,“我都说了,我穿运动……” 他的身子一低,迎上她的视线,他的愤怒显而易见,而且已失去耐性。 “你少罗嗦!这双鞋是凯门的礼服搭配的鞋款之一,他是不可能让你穿运动鞋上台的。” 她的眉头仿若皱成了死结,忍不住的咒骂道:“那个王八蛋,没事想害人跌倒吗?就算不会跌倒,也会因鞋子踩到礼服而绊倒……可恶,叫他来穿穿看啊……” “喂!”班平淳瞪着她,对她的叨念不休感到不耐烦,“你到底要不要站起来?” “如果我坚持不穿这个呢?”她反问。 他的脸再度凑近她,咫尺的距离,她只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冷气足以冻死她全身的细胞。 他相当生气! “你说呢?”他咬牙道,警告的口吻隐藏着按捺不住的咆哮。 登时,她的心莫名的狂跳,他吐出来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仿佛夹杂着迷人的薄荷味,让她在瞬间有些迷惘。 她从未否认他的英俊好看,可是她对他从来都没有偶像的崇拜,但她为什么会为这张脸而开始心跳不已? “快点!”为了特训,他才会主动前去向凯门借这双鞋,怎知她居然不领情?她勉为其难的接过鞋,吻合的尺寸令她起疑。 “你怎么知道我的脚有多大?”她穿上鞋,紧绷得令她难受的低呼:“还有,这要怎么站?根本只剩脚趾头在支撑全身的重量嘛!” 凝视她的反应,他开始怀疑她是女人的事实! “我已经说了,这是凯门的设计,你有问题等会儿再去问他!”他垂首看着她,粗声粗气的下令,“现在,站起来!” 夏孟竹睨了他一眼,迅速的除去外套的束缚,一鼓作气的想站起来,可是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摇晃晃,让她倍感泄气的跌回沙发上。 班平淳则露出头疼的表情,因如他所预料,她果真连站都有问题,更遑论要她直挺挺的走伸展台。 “喂,你真的很离谱耶!”他忍不住埋怨。 她支着腮帮子,因为对走秀不感兴趣,所以她很快的放弃了挑战。 “如你所见,我真的不会站!” 他就是对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感到刺眼,而他,干嘛要对她这般忍让和客气? “你给我安……”他的怒吼被她递来的手阻止。 她打了个呵欠,提出一个折衷的方法,“不然,你先扶我起来?” “扶?”他瞠大眼,这女人居然敢向他做出这种要求? 瞧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简直要气炸了! 她并没有刁难的意思,只不过她想先克服彼此遇到的第一个困难。 “不行吗?”看他犹如火山爆发一般表情难看,她不识相的说:“不行的话,那算了!我还是穿运动鞋或是光脚好了。” 奇怪!她很纳闷,他为什么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就在她质疑的时候,他的一双手拉住她的手,揽起她的腰,在瞬间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吓得她差点尖叫。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喉结,清新好闻的男人味道又再次迷惑了她,他的胸膛宽阔厚实,吸引她渴求得到温暖和依靠…… “喂!”他询问的吼叫声在她耳畔回荡着,“你站好了没有?” 夏孟竹甩甩头,讶异自己忽然恍神,也对他的大呼小叫抗议道:“你……你不会小声一点吗?” “站好了没?”他迳自说道,因为他的手触摸到的温度扰乱了他的思绪,女人的体温真的好低!尤其是她的手冷得像冰。 她只觉得自己的脚和身体分离了! “好、好了!” 话落,他的手臂才缩了回去,她马上重心不稳的往后倒去,一股强劲的力道稳稳的抓住她,他自己却因此失去重心。 班子淳闷哼了声,因为夏孟竹的身躯重重的压在他身上,而迎上他的是她的双唇。 如此靠近的距离,她惊愕的直视着他的眼,彼此的鼻息在这一刻融合在一起,也在下一秒迅速分开。 她急忙抹去唇上的温度,阻止脸颊被红霞晕染。可是她不懂,为什么她怎么抹,也灭不掉他的唇所带来的悸动…… 他讶异的却是她的温度!不止她的体温,就连她的双唇也异常的失温。 “你……是不是有病?”他本能的问。 闻言,她的脸色一变,慌张失措被冷漠取代。 “你才有病!” “不是……”他瞪着她脚上的高跟驼色尖头鞋,转而说道:“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 “当然不关你的事!”夏孟竹低斥了句。 “现在,起来吧!”班平淳理了理身上皱乱的衣服。 “起来?干嘛?” 他面无表情的指着地板,提醒她。“站起来啊!不先过这一关,你怎么走路?” 夏孟竹皱起眉头,不禁大叫:“还来啊?” 班平淳蛮横的叉起腰,扬起嘴角威吓她,“废话!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站不起来、走不了一步路,你休想回家!” 天啊!她惨惨的低呼,她是招谁惹谁了!谁会穿这种鞋跟像钉子般的鞋走路?疯了不成! 第四章 夏孟竹恨不得此刻,自己可以从地球上消失。 昨天,她因为受不了长期久站的脚酸之苦,趁着班平淳外出的三分钟之内落跑,结果,今天他颀长的身影站立在捷运站的出口处,虽然他仍戴着墨镜,但人高马大的他还是引人行注目礼。 “上哪儿去?”班平淳倚在墙边,冷冷的瞄着她躲避不及的身影。 她真恨自己,早知道今天就别出门了! “还能去哪儿?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班平淳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顺手揪住她背后的领子,以保证她不会从他眼前溜走。 夏孟竹不悦的瞪着他,“等我?你还真是清楚,我会搭这班,车啊!”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脑袋能装多少东西?” 她愈是想挣扎,他立即抓得愈紧,她忍无可忍的朝他斥道: “你够了哦!你既然可以在出口处抓到我,就证明我会去公司上班,会去公司上班,就代表我不会偷跑!你没必要这样紧盯着我!” “反正我现在很闲。”班平淳还是没有放手,因为他不相信她! 不得已,夏孟竹一拳朝他挥去,这一次,他准确的接住她的拳,头,很得意。 “你当我傻了还是瞎了?” “你不错嘛!”她反而夸奖他,因为能接到她拳头的人的确不多!“不过,我还没有使出全力呢!” 他嘴角扬起的瞬间,有些措手不及的制伏了她另一只手,逼近的气息总是让她不由自主的软化,他的警告一样有着浓浓的危险气味。 “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吗?你还不了解事情的轻重,是吗?” “什么轻不轻?重不重?”夏孟竹睨着他,他的力道不轻,她的手腕传来的痛楚让她的脸几乎扭曲变形。 “已经剩下几天了?你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你先放手啦!”她痛得脑神经都快炸开了,她现在不也很危险吗? 班平淳扭过她的手,不发一语的将她带离捷运站。 早晨的人潮渐渐多了,他和她一前一后的走着,她的叫嚷声一路未停,他置之不理的继续走。 今天,他清晨五点起床,忍着起床气来到这里,又饿又累的结果,是和一个疯女人吵架? 天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手里抓着一只细瘦的手,是引起他内心躁动的原因,她居然这么瘦? 如果是专业女模,瘦一点当然比较好,可她,和模特儿扯不上边的男人婆,居然有一双皮包骨的手臂? “你给我坐好!”他将她压入一个座位,这才让她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置身何处。 早餐店! “你带我来早餐店做什么?”他不是来带她去特训的吗? 班子淳随口点了几份早餐,坐人她的对面,“先吃再说!” 夏孟竹睇着眼前的饭团、炒面、豆浆和烧饼,瞪着他无动于衷的表情道:“你发什么神经?随时准备上台的模特儿,不是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材吗?吃这么多,会胖的!” “这些是你的!”说完,他拿起豆浆和一颗煎包吃了起来,“这些才是我的。” 她不满的低叫:“你、你是什么意思啊?我已经很难站稳上台了,难不成你要我挺着肚子上去?更难看耶!” 班平淳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看不出你还会在意上台的事。” “废话!”她已经答应的事,就会尽力去做,根本不需要被强迫。 他突如其来的在她的手臂上捏了下,“你看,这简直像一层皮包着骨头,能看吗?” “喂!很痛耶!”她报仇般的推了他一把,气愤地拿起饭团张嘴就吃,她并不挑食,也很会吃,只不过因小时候的身体状况造就今日的她。 “今天不进公司了!”班平淳忽然开口说。 她愣了半晌,不解地说:“你这么早来,不就是为了抓我去公司特训?怎么,你想了想,放弃啦?” “我要带你去河堤!” “河堤?你想杀人灭口啊?” 班平淳因她无头绪似的答话皱起眉,“我是很想杀你,只不过要在走完秀之后!” “那去河堤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他卖了个关子,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说明目的,她肯定溜得比飞的还快。 夏孟竹狐疑的看着他依然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不可能去赏风景吧?”她否定式的猜测,因为他绝对没有这般好兴致。 “快吃吧你!罗嗦!”他一伸手,压住她嘴边的饭团硬生生的往她口中猛力一塞,吓得她差点噎死。 “你干什么啦!”夏孟竹大叫。 “还不够吗?”他瞪着桌上的食物,一块烧饼又准备飞过去,激得她大怒。 “来啊!谁怕谁啊?” “这可是你说的!”他就觉得她的嘴巴吵,没一刻得闲! 他忍无可忍的伸出大掌,压着她的嘴,她则是抢过他手中的豆浆,准备以饮料攻击。 眼看着互不相让的战局仍然持续僵持着,逼出了老板出面制止,两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停手。 “哼!”她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不悦地说:“浪费食物会有报应的!我也不用你来喂,好吗?” “那你就快点吃!”他倏地起身,向老板结帐之后,返身站在她面前,就像道黑影一样,一动也不动。 “你是怎样?你是要站在这里看我吃完它们?”夏孟竹指着桌面被丢得惨不忍睹的食物,抬眼问他。 他颔首,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你那是什么脸?你如果没有吃完它们,就别想走出这个地方。” “我干嘛听你的啊!”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只能乖乖地抓起破碎的烧饼吃着。 也许,他已预测她的耐力只能维持到走秀结束吧?他尽其所能的利用她的弱点以达目的,因为他知道在走秀前,她不会反抗。 *** 走出夏孟竹再熟悉不过的捷运站,踩在红砖道上,班平淳和夏孟竹一前一后的走着,冬天晨阳洒在冰冷的水面上,一阵一阵的涟漪显得特别鲜明。 夏孟竹很怀疑的向他喊道:“你到底想在这个河堤边做什么?”班平淳大步的走着,因为早晨人潮并不多,许多中老年人趁着空气清新而在附近做着运动,身材健美的他走人人群之中,形成了难以形容且强烈的对比。 他不理会身后的叨念不休,直到将她领到一处有船靠岸的河堤边,才停下脚步。 “你要做什么?”她看着他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她最畏惧的一双鞋。 班平淳沿着河堤的水泥边,笔直的走了一段路,然后对她指示,“现在你穿着这双鞋,走在这上面。” 夏孟竹瞪着那宽仅约十至十五公分的堤岸边,瞠目结舌地说:“你要叫我……穿……走……” 她连走平地都有问题了,现在他居然要她像走单杆一样在上头冒险?她绝对会跌进水里! 他依旧冷漠地晃着那双鞋,不容妥协。“少罗嗦!” “我才不要做这种事!”夏孟竹索性坐在岸边摇头。 “这是对你最快而且最好的训练。”他特别挑选了最直的岸边,不认为有何困难之处。 她指着被他吸引而来的目光说:“我不要,这么多人在看,在这里做这种事,很像白痴耶!” “那天人会更多!而且什么叫这种事?这是训练。” “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跌倒,在这里我跌入的地方不可能是地面,而是水里耶!” “我在你跌入水里时,会将你拉回来。”班平淳寒着脸,声音却温柔许多,“这样行了吗?” 夏孟竹斜睨着他,不大相信他的话,“真的吗?” 他的眼神,已给予她不需言语的坚定保证,她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始穿鞋。 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和高跟鞋纠缠,她从没想过会这么痛苦和难过,也从不认为高跟鞋是表现女人姣好曲线的利器之一,可是女人还是少不了它,即使是她认定她这一生不可能会和它扯上边,但她还是碰到了! 她虽然讨厌穿高跟鞋练习走路,不过她也从未逃避现实,昨天她是从公司溜走了,可她仍在家踮着脚尖走路足足二个小时。 所以她今天很顺利的站了起来,不过踏上堤边仍需费时和努力,走路的不稳让他必须牵着她的手,沿着河边,她开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 握着她的手,纤细的手指紧紧的绕住了他的,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为之一紧,仿佛她手指缠绕的是他的心。 他为她的温度感到不可思议,也为她的细瘦而心疼;衣服遮蔽了她的身体,骨架上也许看不出她真正的体态,但仅仅是一双手,就可以教他为她怜惜不已。 可是这样的身体居然可以挥出结实的拳脚,可见她并不瘦弱;但是什么原因造就今日拥有这般独特身体的她?让他既心疼又痛恨! “呼……哇……”夏孟竹因脚步不稳而发出一连串的低叫,眼睛死盯着脚步,很怕踩空。 “你不要一直看地面,眼睛直视前方!”班平淳叮咛道。 “我……不看的话……会跌倒啦!” “我不是说了,会扶你吗?”他拉了拉自己紧抓着的那只手,提醒她。 “可是……” 不知怎地,她的脚开始失去控制,她不记得自己怎会变得这么窝囊,她练习跆拳道的威风到哪里去了? 就在她一声惨叫之后,她被他拉了过去,而且稳稳的扑进他的怀里,他已经接住她,而且紧紧的抱着惊魂未定的她。 迎面而来的清香充满了他的鼻腔,他睇着她的短发,柔软如丝的散发着诱人抚摸的触感,不盈一握的腰让他在瞬间屏息,而她吐出来的气息使他忽然紧张起来。 她连忙挣开他,往堤边一坐喘气道:“我……我的脚在发抖了,我得休息一下。” 班平淳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因为他必须缓和自己的心跳。 他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几个问题立刻在他脑中盘旋不去,弄得他心神不宁。 她转头望着水面,曾几何时,阳光更炽,船只摇曳发出的细微声响和水声交织,让她忍不住拿起照相机,随手拍下这一刻的悸动。 镜头一转,她看到了深思中的他,鲜明的轮廓让他的侧面相当好看,可是他的眼睛让她不禁一阵痴傻的想起“那个人”…… “你在做什么?”一见到镜头,他板起脸孔。 “放心,我不是在拍你!”她收起照相机,坦言道:“与其说人,倒不如说我最喜欢拍的是风景,因为只有风景,最不会矫揉造作。” “是吗?”他心不在焉的递出手,“起来吧!快中午了。” “起…-起来啊……”她僵了僵嘴角,还是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的瞬间,内心又蠢动不安了,每次被他握着手,她总是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好渺小…… 唉!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居然想要他的保护?真是疯了! 练习,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睇着背包夹层中的机票,班机的时间刚好在走秀之后,这是她刻意安排的,也是她在台湾停留的最后时间,至于这些乱七八糟、扰乱心绪的事,她不想管了。 好吧!她要振作,时间不多了! *** 夜晚,车子刚在车库里熄火,班家的大门口,有个修长的身影已等候多时。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班梦飞像个门神似的挡在门口,冷冷的质问她的三哥。 班平淳缓了缓脚步,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好开口:“没什么,去为夏孟竹做特训。” “我知道!” 这几天,公司里已有人开始将这则新闻传开,在她的印象中,这两个人不是水火不容的吗?几时变得这么要好? “你知道还问?”他走过她身边,提防她突然抱住他的举动,马上坐人沙发里稍作休息。 在河堤边忙碌了一天,他的保护让她免于跌入河水,却苦了他自己,不知怎地,每一次触碰她,他的心就莫名的狂跳,脸庞的燥热惹得他不安。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和她混到这么晚才回来?” 他抚着眉心,打开电视,让嘈杂的声音在瞬间充满这个空间。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确定自己讨厌夏孟竹,可是他居然可以和自己讨厌的人相处了不止一天的时间,连他自己都尚未找到答案,又如何回答她? 除了河边,他甚至答应夏孟竹的临时提议,在老街闲逛! 逛街!这是他这辈子最不可能做的事,因为工作占据了他的休闲时间,他也始终乐在工作中,所以他对他今日的行为陷入迷思。 “说,你们是不是跑出去玩?”班梦飞切掉电视的电源,慎重的质问。 班平淳瞅着小妹异常凝重的表情,他感到奇怪,“你在生气?” 她指了指桌面堆着的杂志,以警告的口吻道:“明天就要出刊了,你回来的消息就会因此而公布,你不是爱清静?明天以后就不行了,你最好别再乱跑!” 他往沙发上一瘫,瞪着天花板,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以往,他都知道自己的目标和方向,可是他渐渐的发觉,心中开始有了某样变化,是他极为陌生的改变。 暖烘烘、难以拒绝的温暖流入了他的心里…… 在他讨厌夏孟竹的同时,这份感觉却已悄悄的占据他的心,所以他已经无法拒绝了! 除了她异于常人的体温,还有当他发现她是女人的那一刻、她接长秀发的那一幕,他一直无法忘怀,原来她可以这么美。 “喂,哥,你怎么发呆了?”她的好心劝告结果变成了自讨没趣? “没有!只是有点累,我去睡了!” 他才起身,班梦飞的身子立刻巴了过来,让他忽然间得到清醒。 他无奈的拂去她紧抓的手,叹道:“你这个习惯要改一改,行吗?” 她瞪着三哥,理直气壮的说:“喂!被妹妹抱是你的福气耶,我顶多只会向二哥要东西而已,因为比较之下,你的胸膛最温暖!” “神经!”他摇头,“大哥和二哥难道是冷血动物吗?谁的胸膛没有温度?” “你不知道我有恋兄情结吗?大哥可以给我撒娇,二哥满足我的无理取闹,而你,适合当我的床伴啊!女人如果有你们三个的综合体当老公,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是、是、是!”他虚应了几声,“那你去找这种老公啊,不要来找我!” “错了!这个世界上要是有这个人出现,我会在这里抱着你吗?” 唉……他叹了口气,回家果然是错误的选择。 她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紧盯着他,他不耐烦的终于开口发问:“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扬了扬嘴角,将桌上的杂志翻开,迅速的找出凯门设计的婚纱照片,令人惊艳的不只是夏孟竹犹如脱胎换骨、截然不同的美丽,还有班平淳配合拍照的契合度。 “你觉得,这些照片跟以往的有什么不同?”班梦飞转头问他。 他勉强支起身,仔细的看着这些照片,注意力很难从夏孟竹的身上移开,尽管她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她的淡漠透过镜头转化成了恬静,视线因化妆而显得迷蒙娇俏。 “如何?” 她的追问拉回他的视线,他静静地摇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她马上揭穿他的心思,直言道:“你根本没有认真看嘛,算了!我告诉你好了,从以前到现在,你一向是冷酷和冷漠,不管是镜头下还是现实生活的你,我都极少见到你的笑容,为什么这几张照片,你的表情变温柔了!还有这一张,居然有了微笑?” “微……微笑?”他吓了一跳,他可不记得自己有笑过。 班子淳抢过照片,那牵动的嘴角和隐含笑意的表情让他好讶异,登时说不出话来。 她指了指他,猜测着他改变的原因。“你是不是……恋爱了?” “恋什么?”班平淳吃惊的低叫,顺势将手中的杂志往桌上一扔,微微的怒意染红了他的脖子,无端的烦躁感再次侵扰了他。 他从没想过所谓的爱情是什么,因为他不谈,并不是他不爱女人,而是他从诞生于世上开始,即投身在工作之中。从没有时间谈恋爱到他不想谈恋爱,因为他看过太多乱七八糟的恋情充斥于时尚圈,可是他无法脱离这个圈子,所以他不懂爱情是什么? 女人,是麻烦的!他看过哭哭啼啼、任性骄纵、无理取闹……等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不认为这些人会为男人带来快乐。 “没有吗?如果没有喜欢的人,你温柔的表情又是从何而来?”她着急的追问,因为赖在他身上长大的她,亦从未看过他为任何一名女子动心。 “你发什么神经!我们要拍的是婚纱,难不成要我哭吗?”他解释,心中却有股说谎的感觉。所以他愤然的挣扎,迅速走上楼梯。 “可是你以前也拍过,也没有笑嘛!”她仍不死心,因为他的慌张,反而让她更好奇了。 二哥的婚事已定,如果三哥又有了恋人,这个家不是更热闹了吗?她想,如果是真的,那么忙昏头的父母,也不会有时间来逼她上台当模特儿了吧?主意已定,她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才肯罢休。 “哥,到底是谁啊?”班梦飞马上扯开喉咙喊。 “没有这个人!”班平淳怒吼道,之后,他不再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好像真的喜欢夏孟竹! 第五章 杂志出刊的时候,也一并将婚纱走秀的时间公布,杂志社的电话线再次沦陷,工作人员忙昏了头,直到走秀前一秒,询问的电话仍多得快将电话线烧掉。 秀场设置在凯门名下的饭店大厅,他的秀导爱人正在现场张罗,于开场前的准备时间,夏孟竹成为众人探听的对象。 也许是杂志上的照片太过唯美,以至于她从一片议论纷纷中走过,仍然没有人认出她是谁。 “小夏,我等你很久了!”凯门从远远的地方奔了过来。 夏孟竹连忙一个闪身,躲过他的拥抱,旋即快步的走入准备区,今天她的行李格外简便,因为她已经将登机箱寄放在机场,所以她刚才是从机场过来秀场的,两个小时后,她即将离开这片土地。 她只需再容忍两个小时!容忍这一脸的粉妆,还有又重又长的假发,以及恼人的礼服;虽说她担任压轴的角色,在这之前也必须配合换上几款礼服上台。 每当喊到她的名字,同时,站在她对面的英挺男子亦会在同个时间,来到台前,他仿佛扮演着牵引她的角色,带领着她如何走到台前、如何摆姿势、如何回到幕后。 重复了几个动作后,她得已休息片刻,等待最后的出场。 她凝视镜中的自己,倒不能说完全不认得这张脸,只不过她很讶异的是化妆技术的惊人,让她不得不对镜中的自己甘拜下风。 “等等,你是谁?你不能进去!” 在一声斥喝里,有人冲进了后台。 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身着衬衫、牛仔裤,中等身材的他捧着一束上百朵的玫瑰花,他一进门,眼神焦急得不知在找寻什么,直到他看到了夏孟竹,才确定方向。 “喂!” 一群人急着制止他的举动,他的力量出其的大;也因为他的出现,吓坏了一群正在换装的女模特儿。 眼看着他即将冲到夏孟竹面前,随着一群人的又拉又扯,忽然间,有个高大的身影遮去夏孟竹的视线,不仅如此,还挡住男子猛力的冲撞。 “你是谁?”班平淳一把揪起男子的衣领,厉声质问,后台是模特儿私密的地方,绝不容许有外人突然闯入和进出。 若不是有人向男模的休息室发出求救讯号,班平淳根本不相信有人闯入的可能性会发生。 这个笨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我要找夏孟竹小姐!”男子说明来意,却接收到班平淳双眼进出的愤怒星火。 “你不知道这个地方不是你要来就可以进来的吗?你有没有礼貌啊?”班平淳怒吼了声,一把抓起他就想将他往外扔。 男子吓得哇哇大叫的哀求:“我只是想第一个将花交到她手上嘛!” “我管你那么多!”班平淳已然将男子拖到门口,就等着补上一脚,送他出门。 男、子不放弃的继续嚷嚷:“真的啦!外、外面停车场有一堆人拿着花束在等她!” “神经病!”班平淳恼火的将他一脚踢了出去,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杂志才出刊了几天,夏孟竹的迷已到达如此疯狂的地步? 回身见到夏孟竹像个没事人的坐在位子上打呵欠,他满腔怒火的来到她面前,“喂!你这是什么态度啁?” 夏孟竹伸了个懒腰,对于他说来就来的脾气感到莫名其妙。 “我什么态度?我有得罪你吗?” 他指着门外,忿忿不平地说:“有个疯子跑进来耶!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被你赶跑了不是吗?”她抓起粉扑把玩着,倏地恍然大悟的对他说:“敢情你是要我跟你道谢?哦!谢谢你!” 他瞪大了眼,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她施舍的道谢。 “你不要以为自己穿上了礼服,就必须淑女!其实你一点也不柔弱,这种小场面,你本来就可以自己处理。” 夏孟竹正视他,坦承道:“我的确是要自己处理,可是我不知道你打哪儿冒出来的,然后很勇猛的像拎垃圾一样将他丢了出去!既然你要表现的话,我理所当然让给你罗。”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聪明?多管闲事?” “我没有这么说!”她纠正他。 可是他执拗得并不相信,双眼中的怒火早已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有!” “我没有!”她无奈的道。 “我说你有就有!” “什么啊?你是存心来和我吵架的吗?”她原本的心情其实很不错,因为她就要出国了,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今天,脾气变得这么大。 “我是来纠正你的错误!”他突然将话题转到走秀时的姿态,开始批评,“我不是跟你说,别拖着鞋走路吗?会踩到礼服!还会连累我原本的速度!” “喂!我要不拖着走,感受不到鞋子停在我脚上的话,我会跌倒耶!再说,我已经进步了这么多,你还想要求什么啊?” “一点都不专业!” “我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啊!” 班平淳沉着脸,除了对她的走秀的姿势有所抗议,再来就是,他对她脖子上刻意搭配的环型项链感到刺眼。 因为他发觉,除了为配合礼服,她改变了项链的样式,基本的款式依然没有变,大大的一片遮去了她的脖子,好似项圈。 “你可不可以换个普通的项链?” 夏孟竹惊愕的连忙抚着脖子,发现脖子上的项链完好如初,这才松了口气。 “我、我这样很好,干嘛换?” “我不喜欢!”他冷冷的说。 “你不喜欢干我什么事啊?”她返身坐回椅子,有些生气,这人是故意和她过不去吗?生气有碍健康,可是她的一大禁忌,可每次在有他的地方,她就会被他轻而易举的激怒。 害得她现在心脏隐隐作痛。 “打扰你们两位吵架。”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凯门朝着班平淳尴尬的一笑,指着门道:“淳!快点去换最后一套罗,而且其他的男模都回去他们的休息室了!” 蓦地,班平淳才惊觉自己陷入多么可笑的窘境,几乎所有的女模为求换衣纷纷躲避,却仍探出一颗头,好奇的盯着他瞧。 他的脸一红,连忙退了出去。 睇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夏孟竹深吸了口气,抚着胸口,总觉得有股力量在顷刻间压得她喘不过气,也让她忍不住低咒,若不是他,她一向平静的心,也不会像海上的风浪——时好时坏。 “小夏,你没事吧?”察觉到她瞬间苍白的神色,凯门关心的问。 “我没事!”她振作起精神,指着最后一套礼服,“快点帮我换上吧!” 再忍忍——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受够了! 正在走秀的夏孟竹感觉到脚愈来愈麻。 班平淳察觉到她的速度变慢,连忙低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没事。”她轻声应了句,心脏却隐隐的抽痛了下,她觉得自己必须坐下来好好的休息,否则她的心…… “喂!”他不悦的瞪着她愈来愈缓慢的动作,忍不住追问:“你到底怎么了?如果你想跟我吵架,等一下结束之后,我再陪你吵个够,你不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跟我过不去!” 又来了!她有气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啊? “你最好给我闭嘴!”若不是他老惹她生气,她的旧毛病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复发。 “你叫我闭——”凝视到她额间落下的汗珠,还有忽然间失去血色的双唇,他才惊觉到她的不对劲,“你、你还好吧?还能走吗?” “脱了鞋,我就能走。” “问题是,台上留着鞋很难看的。” 班平淳摇头,可是瞅着她一脸惨白,他着实余心不忍,时间容不得因为她而耽误,灵机一动,他对她说:“你别动,只需要笑,我来帮你。” “笑?” 在夏孟竹尚未搞清楚他的用意前,他的手臂已横过她的腰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台下一阵惊叹声之后,他就这么抱着她在伸展台上来回走了一遍,顺利的回到后台。 夏孟竹吓到了,凯门也吓到了,而所有的人在惊呼过后,误以为是表演的阶段,纷纷鼓掌叫好。 到了后台,班平淳紧张的将夏孟竹放置在椅子上之后,关切的问:“要不要叫救护车?” 因为她的脸色逐渐转青,从未见过她这般面貌,他因不知所措而乱成一团;而她,头昏眼花得只想要休息,在坐下后,她马上脱去高跟鞋,让自己喘了口气。 所以,她根本无心听他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喂!” 他好担心,听不到她的回答,他更烦恼的贴近她的脸,盯着她深锁的眉头,和紧闭的眼,喃喃自语的说:“你怎么不早说?是鞋子的错吗?穿这种鞋对健康真的不好吗?可是以前没有人这样啊……” 稍作休息之后,夏孟竹感觉到心跳恢复了正常的速度,转头却看到他低声自语,她突然回想起他刚才的惊人之举,连她都没有料想到他会这么做。 “嘿!你的力量还真是大啊!” “你好多了吧?” 班平淳答非所问的看着她,贴近的距离,他直接从她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 “我好多了!” 她眨了眨眼,感受到他的真诚关怀,她会心一笑,“谢谢你!我不知道你还会帮我呢。” “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板起脸孔,瞪着她。 夏孟竹仍然在笑,指着他说道:“我是真的感谢你,你的脾气怎么说来就来?翻脸跟翻书一样!” “难不成,我要让你在台上昏倒吗?” “说得也是!”她同意,其实他是个面恶心善的人,可是她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仅剩于此了,现在才发现他的优点,对她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她掀开了礼服的一角,露出红肿的脚尖及后脚跟。 “你看,我的脚是我身体最美的地方,结果现在变得好怪!不过,好在已经结束,我得准备一下了。” “准备什么?” 班平淳凝视着她抓起衣架上的牛仔裤和t恤,本能的问道,也似乎有种预感告诉他,她即将从他眼前消失。 她走入布帘后,想快点换下身上的礼服,更不想理会他突然鸡婆的大呼小叫。 “走秀不是结束了吗?我当然要准备走人啦。” “走?走去哪里?”他忘情的拉开布帘,当他发现自己的错误时,已被她用力的赏了一巴掌。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夏孟竹瞪着他,尽管他的影子庞大得罩住了她,但她的愤怒远超过他的。 两次了!他看着她的胴体已经两次了! “我并不是专业的名模,无法接受身体被人注视的感觉!”她抓着胸前的t恤,对他恨之入骨。 第二次,他的脸颊染上火辣辣的痕迹,愤怒的火也在瞬间燃烧,这个女人胆敢打他第二次! “只要上了伸展台,就必须要专业!”班平淳低吼着。 “这里是后台,我要换衣服,你出去!”夏孟竹气愤的大叫,他居然敢一动也不动的反过来指责她。 “你先回答我,你准备要去哪里?”他非得要到答案不可。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没有穿衣服的回答你?”她反过来质问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忍受着彼此的愤怒,可是他就是无法阻止自己不去追问她的行踪。 “你到底出不出去?” “你到底说不说?” 她气得快跳脚了,“我去哪里有那么重要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回家还是到任何地方,都是我的自由吧?” “我的直觉是,你并不是要回家!”班平淳斩钉截铁的判断。 她怔忡的看着他,不论他的直觉是否猜中了什么,她绝对不能告诉他,她要出国,毕竟她虽然送出辞职信,但上司并未批准。 “我是没有要回家。” 她马上编了一个理由,“而是我肚子很饿,我想快点去吃饭,这个说法你满意了没有?” “吃饭?” “对!”她点了点头,瞪着他的脚说:“我就是要去吃饭,现在答案得到的你可以出去了吗?” 可恶!就在他退出去之后,她忍不住咒骂,他以为他是谁啊?当她的训练师才几天,就摆起架子管起她来了。 真是个疯子! 亏她刚才还对他的优点感到惊喜,结果呢? 哼! 换好衣服的夏孟竹才走出布帘,就看到班平淳怒气冲冲的拿着她的背包,另一手拿着机票。 完了!她脑中闪过这两个字,可是,令她更意外的是他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翻她的东西。 “你这是侵犯稳私的行为,你不知道吗?”她冷冷的斥责他。 “你是要飞去法国吃饭吗?” 班平淳嘲弄的说,缓缓的逼近她,“你是丧失记忆了吗?谁准你离开台湾的?” “没有谁准或不准的问题!” 夏孟竹抢过机票,就算谎言、真相一并被知晓了,那又如何?反正她就是豁出去了! “没有得到公司的准许,你根本不能擅自离开!”他低吼道。 “公司只有规定我在约满前不能在其他地方工作,又没有规定我不能去念书!” “那都是一样的!” 夏孟竹抢回自己的背包,生气让她的血压在瞬间升高,不舒服的感觉又再次来袭,可是,她怎么样也压不下心中的那股怒气,因为背后那位讨人厌的家伙,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你这是违约!还有,你凭什么说走就走?” “你是想跟我算帐吗?”她难受的抚着胸口,推了他一把,“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我已经受够了!” “我有害你吗?” “没有吗?”她叹了口气,算了,就当作没有吧!“反正我要走了,少烦我!” “喂!”班平淳拉住她,“你不能说走就走!” “你烦不烦啊?” 她正视他眼中的怒火,狐疑他的动机,“说到底,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你可以不用管我要做什么事吧?再说,你也没有什么资格管我。” “资格?”他眼神冰冷,紧盯着她,“你别忘了,我大哥说过什么,他没有批准你的辞呈。” “是、是!”她嘲讽的应道:“那是他的问题,你凑什么热闹?” “反正我就是不准你离开!”他霸道的说。 夏孟竹想甩开他的箝制,可是他惊人的力道让她无法如愿,她忍不住大吼:“你到底想怎样?” “打消你离开的念头!” “你……你不想和我打架的话,就快放开我!”可恶!她的心脏再次被气得发疼,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得快点搭车去机场才行。 “机票给我!”班平淳怒吼着警告,“你再挣扎的话,我就扛着你走路!” 她睨了他一眼,寒着声道:“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就在他吐出这句话的空档,他顺利的抢过她手中的机票,想也没想的,他立刻将机票撕成碎片。 看着散落在地的机票碎片,她的心仿若被捏得死紧,她的飞机……法国梦……她的学业…… “你……你怎么可……” 夏盂竹按着胸口,登时无法呼吸的她眼前一黑,已经不知道该怒还是该哭了。 她的心好痛,痛得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手术前的日子,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她原以为运动可以让身体健康,却也忘了回医院做例行检查的重要性。 耳边响起的,是班平淳焦急的呼唤,她听得到他的声音,可是却无法做任何回应。 而他的声音让她忽然觉得好熟悉,好像…-叫、时候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第六章 夏孟竹看了看这陌生的房间,原本昏沉的脑袋忽然间清醒,她急急忙忙的下了床,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背包和鞋子。 踩着温暖、舒服的地毯,她拉开了衣橱的门,一面镜子反射出她的衣着,她惊愕的瞪着镜子里的睡衣,脑中闪进了三个问题。这是一件男性的睡衣!是谁帮她换的。衣服?那么她的伤疤…… 思及此,她有些乱了方寸,为什么她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在近日一连串事件中无意的被掀开?她反反覆覆的跌人难受、难堪的情绪中,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都是他! 她很难不想到班平淳这个元凶! 打从一开始,他就和她像犯冲似的纠缠不清,他总是擅自决定她的行动,专制的对她颐指气使,甚至还撕掉她的机票,害她心脏病发作! 唉…… 她甩了甩头,她不懂的是,她居然无法对他的所作所为真正的生气,尽管她始终和他怒目相向,尽管他破坏了她去法国的时间,尽管他们之间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但她从未达到愤怒的巅峰! 为什么? 唉……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现在她得先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昏倒前,她听到他的呼唤,如果他不是笨蛋,那么她现在应该在医院才是。 打开房门,一句怒吼让她在第一时间,就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我不要!” 班平淳瞪着坐在沙发上西装笔挺的大哥,神情因怒气冲冲而纠结紧绷。 班宇泽拉松了领结,刚从忙碌的工作中抽身的他和班平淳形成两个极端,而班平淳的愤慨几乎与他无关似的。 “没有什么要或不要!这是你做出来的事,你本来就应该负责。” “大哥,你脑袋有没有问题?我阻止了她离开耶!”班平淳指着她所在位置的方向,气愤地道。 “我问你,你又何须阻止她?”班宇泽丢了个问题给他。 班平淳理所当然的解释,“当然是站在公司的立场啊!她要走耶,她和公司有合约在,而且你还没有批准她离职,不是吗?” “是啊,我还没有准她离职,但没有权利干涉她要不要走。”班宇泽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她要走的话,我本身并不会觉得有什么损失。”班宇泽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和一个感情白痴说话让他倍感疲累。 班平淳摆出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因为她必须付出违约的赔偿金。”班宇泽深深地看着班平淳,转而说道: “倒是你,你的冲动造成她差点醒不过来,你说,你不该为她负责任吗?” “我怎么知道她说晕就晕啊?”班平淳无奈地说,当他抱着虚弱的她时,他的心就好似被揪住。 送人急诊室的时候,夏孟竹呈现短暂的缺氧状态,他不仅吓坏了,也傻了! 明明这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心脏停摆?归咎责任,是因为他撕掉她的机票?这样的疑问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后悔的感觉,因为他如愿的将她留了下来。 他曾经说过,在走秀之后他绝对不再和她合作,却专制的不准她离开;当她昏厥的那一刹那,他面临前所未有的恐慌,害怕和恐惧感紧紧地压迫着他,他以为他要失去她了! 失去……这两个字闪过脑海的时候,他烦恼的皱眉,真是见鬼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看似可笑,却再恰当不过的想法? “可是因为这样要我娶她……” 班平淳的争辩尚未结束,夏孟竹突然传出的叫声阻止了这个事件的发生。 “请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婚姻大事好吗?” 望着站在楼梯口的夏孟竹,班平淳原本恢复平静的心情又是一阵激荡。 “你为什么跑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下来?”夏孟竹睨了他一眼,“你们在谈我,不是吗?” “听到了也好!”班宇泽索性直言,“反正这件事,你也必须知道。” 她眉头一皱,打量这间豪华的房子,和两个酷帅有形的男士,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的思考模式总是这么自私? “我自己会再去医院做检查,而且不需要别人的照顾。”她向班平淳伸出手,不悦的说:“我现在好得很,我的背包呢?还有,我不会嫁给他这种人。” “什么叫我这种人?”班平淳冷冷的问。 “我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你害的!”她不客气的将心中的怨气一古脑儿的发泄出来,“自从遇上你,我没有一天顺利过,和你共度一生我绝对会疯掉!” “喂!你搞清楚,我没有说要娶你,谁要和你共度一生?” “是啊!所以我想离开你的视线范围,请你快点把我的行李还给我。”夏孟竹抓着睡衣,很不自在的说。 “我为什么要还?你的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分明还没有好。”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蛮横的转移话题,“对了,等一下你给我去吃药!” “喂!你不要老是命令我行不行?” “我只是遵照医生的指示,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都说了我没事,还有,我干嘛和你吵这个?行李还我,我要回家!” “回家?”他瞪着她,不以为然地说:“目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你……你简直是莫名其妙!”她真的无话可说了,他的行为模式果真无法预测,明明无法和她好好相处,为什么开口闭口就是不准她定? 班宇泽显然已经放弃劝说而离开这个吵闹的空间,姑且不论班平淳强烈的想留下她的心意代表了什么,但他肯定,她即使走出班家,也离不开台湾。 *** 隔日,md大楼前聚集了众多的媒体记者,口中谈论的,全是晨间的一篇头版新闻—— 知名婚纱设计师凯门于台湾创立第一家旗舰概念店,特意请来国际知名的模特儿走秀之外,还邀请曾穿着凯门设计礼服结婚的友人来参与这次的盛会;更耐人寻味的是,本次走秀最受瞩目的名模中,有众人周知的班平淳,还有一位倍受看好的新面孔夏孟竹。 夏孟竹在摄影界是个新掘起的摄影大师,可是更让人迷惑的是夏孟竹的性取向,和绯闻频传的班平淳之间的互动,更引人疑窦…… 基于班平淳莫名其妙的坚持,夏孟竹已无力和他争辩,她只好让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来到md大楼前的马路,她很讶异的看着这群媒体记者,为什么会对这种无聊的报导而疯狂? 睇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分。这些人是没事做吗? “喂!今天要去医院,听到了没!” 班平淳从公车上走了下来,原本存疑的记者们一看到他,立刻确定两个人的身分,黑压压的一群就打算冲过来。 班平淳见状,马上机警地将夏孟竹拉回公车上。 “搞什么!”他恼火的瞪着越来越远的人群,埋怨道:“这些人怎么知道我们会选在这个时间进公司?” 夏孟竹挣开他的箝制,坐在他前方的椅子上说:“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冷静?”光是看到报纸上的报导,他的火气立刻直线上升,平常被人误会为花心男子已经够他受的了,现在居然被误传为他生平最敬而远之的团体内的一份子? 她正靠着窗户边,静静地看着前方。她冷静吗?是吧!因为她的脾气早被他磨光了,为了避免自己的病再次复发,她只有尽可能的让心情保持平静。 再说,这类无聊的八卦,她实在没有必要为不实报导而感到生气。 “不理他们就行了!你管别人怎么说?”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他盯着她的后脑勺,语气忽然淡了下来。 “同志吗?”她想,他是在乎这两个字吧?“你只要说我不是,不就得了。” “重要的是,跟你扯上关系的事,仿佛都会变得很复杂。”他坦言,视线不禁打量她的发丝,记得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他就对她柔软的发丝有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如果她蓄长发,那么她肯定会有飘逸的风雅气质,可是这样的她看起来也许会更弱不禁风,更会让他有时时刻刻想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 心底有一个真实的感受涌现出来,他几乎已经无法否认他的确被她吸引的事。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否认? 他逐渐发觉,她始终事不关己的态度更甚于他,在比他更冷漠的外表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甚至想了解她! “复杂?”夏孟竹不觉得自己会为别人带来困扰。 班平淳不由自主的触碰了她的发,“因为大家都以为你是个男的,报导中暗喻我们是一对,严重影响了我的名誉!” 他听见她叹了口气,仿佛是将多年来的怨气一起吐了出来。 “我常被人误认是事实,如果你认为我影响了你,大不了我拿出身分证,证明我是个女的,可以吗?” 话落,她暗暗自嘲,真是疯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哪种人必须像她一样,对全世界公布她其实是个女人?她本来就是女人嘛! “然后呢?”班平淳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有什么然后?真相大白之后,大家就会还你一个清白了嘛!”夏孟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哦!听说你的花边新闻不少,真没想到,像你这么容易暴跳如雷的家伙,怎么有女人敢接近你?” 他忘形的把玩她的发,透过发梢,他直视她的衣领,其实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项链,根本没有注意她连褒带贬的批评。 他很意外她身上的疤痕居然这么多,昨天他将她接回家中时,没有人在,他只好硬着头皮帮她更衣,惊人的发现让他直到现在想起来,仍然为她而心疼。 他好奇,让他看见她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可是他好想知道,她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会留下那两道难以抹灭的痕迹? 就在他大脑运作的时候,他的话也脱口而出。 也在瞬间,他看到她僵直了背脊,转身就是饱含怒火的愤怒质问—— “你又看到了?” 他察觉到她的这一面,是她受伤的表情,只不过气怒掩盖了她强忍的泪水。而他既然已经发问,就必须更残忍的要得知答案。 “我是看到了!” “什么时候?”夏孟竹本能的抓着胸口。 班平淳提防而戒备的回答:“昨天帮你……换衣服的时候。” 她的脸有一瞬间染上两朵红云,但也仅止于几秒钟,之后,他看到她铁青的脸色及微颤的双唇。 “你……你这个趁人之危的混蛋!”她的思绪其实是复杂的,因为他居然胆敢这般恣意妄为?为什么都是他?为什么她视为最隐私的东西,总是被他掀了出来?她会生气,是因为这些丑陋的痕迹,是让她自信瓦解的关键!她咬着牙,低声开始一连串的咒骂:“很丑吧?你想笑是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又以为我自讨苦吃是吧?随便你怎么想!我不会在乎的,而你,根本没有资格这样探视我的身体,你太过分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口吻听起来不像道歉,淡然中有着一丝无奈,她太敏感了,只要扯上她的伤痕,她就像刺猬,亟欲的想保护自己。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夏孟竹转过头,倏地起身随着下车的人群奔出公车。 班平淳连忙跟了上去,不让她跑远,所以在下车后不久,他仍能将她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你放开我!”她嘶哑地低吼,目光变得凶狠,这样丑陋的痕迹,让她自卑得失去理智。 “你不要激动!”班平淳被她的举动吓住,只得缓下语气柔声劝道,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防她再次昏倒的可能性。 “关你什么事?为什么都是你?你凭什么看见我的伤?”她颤抖的说。 “我只是凑巧,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她像看怪物的眼神瞅着他,声音又低又冷,“我的身体平白无故被一个我根本不熟悉的人看……看见,你认为我不应该生气?” “情非得已。”他说的是实话,虽然明知道她一定不会接受这个理由。 夏孟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旋即看向他紧抓着她不放的手,“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监视,更不需要你跟着我,我也不需要告诉你这些伤是如何产生的。” “也许吧……”班平淳同意她的指责,但他就是无法克制自己想知道的欲望。 “你放手啊!” 看着她气怒的神色,他却无法放着不管。 “你先不要激动,不然等一下又昏倒……” “我昏倒还不都是被你气的!”这次,她吼得更大声了。 他仿佛正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严峻的板起脸孔,厉声道:“我要你不要激动,你是听不懂吗?” “我要怎样,关你什么事啊?莫名其妙!” “我再次警告你,不要大呼小叫!”他的内心开始蠢动,有某种东西正酝酿着等待他一瞬间的冲动,如果她真的不听话的话…… “我就是——” 接下来她想说的话,全被他的唇封住,她惊愕的睁着眼,瞪着他英气的眉宇,鼻尖相抵的瞬间,她的心一阵悸动,而他温暖的唇轻柔的为她加温,更成功的平缓了她的怒火。 好不容易,他终于拉开彼此的距离,他知道自己造就了无法收拾的局面,就是他真的爱上她了! *** 夏孟竹这一次真的吓得不轻,在班平淳的那个吻之后,她傻傻地任由他牵着走过两条街及五条巷子。 他居然吻她!她脑中盘踞着的是,他唇上的温度,这一次不是意外,他真的吻了她。 为什么?她用双手捂住脸,苦恼得不知所措,他凭什么吻她?又为什么吻她?而她居然没有拒绝? 太多的问题逼使她不得不抬头正视他,这才发觉他将她带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咖啡厅,占地并不广阔,透过窗边,这里其实应是隐密而幽蔽的地方,周围的椅子仍收在桌上,显然并未开张。 “这里是……”夏孟竹张望着四周,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见到老板,那么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我朋友开的店,他说我想清静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这里坐坐。”班平淳正站在吧台内,静静地忙碌着。 她滑下椅子,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小小的空间,摆设简单却独具巧思,有一面墙上,挂满了一些人物的照片,仔细一看,不难发现班平淳的身影也在里面。 “我朋友是退休的模特儿。”他端了三亚茶来到她身侧,看着照片中的人解释,“他在三十岁退出时尚圈,陆续开了许多店,但性质只有两种,一种是咖啡厅、一种是服饰店,现在他人大概在意大利吧!” “陆续?他开了多少店?”夏孟竹望着照片,胡乱发问。 本能地,她无法和背后贴近的温暖正面相视。可是她不免一阵嘀咕,她为什么要感到害怕?明明就是他不对!莫名其妙的举动害得她现在的思绪一片混乱。 他紧盯着她的后脑,冷静之后,他似乎能了解她一些了,一如现在,他察觉出她的紧张。 吻她,也许是冲动了些!但他感到愧疚的是,他不该在大街上吻她,他应该选一个浪漫的地方献出彼此的第一次才是。 尽管看不出她是否愿意,但他还是想这么做。 也许一开始他对她的感觉其实不是厌恶,而是超乎他想像的感情,因为他不曾真正的爱过,尽管他拥有许多传闻中或媒体报导的绯闻女友,尽管他对女人总是的敬而远之。 唯独她,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可是她身上的疤痕却记录了可怕的故事,那是她得以成长至今最重要的痕迹。 在她沉睡时,他曾静静地拂去她额间的发,仔细的看着她,其实她有一张完美的脸蛋,卸妆后,她扮相帅气,五官精雕细琢,干净舒服得让人忍不住想触碰。 她的气息轻柔温暖地透过他探索的指尖,传达到他的心,他自私的不想再将她与任何人分享,所以他不后悔撕掉她的机票,因为他已经决定—— 不准她离开他。 “喂!我在问你话。”得不到回应,夏孟竹对忽然陷入寂静的空间感到不适,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来证明他的存在。 “他开了几家店并不是重点。” 她听到班平淳在她身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也是第一次,她听到他平静的对她说了一句不可思议的告白。 “我认真的考虑过了,我娶你!” 她错愕的差点一头撞上眼前的墙,终于回过身面对他的时候,他深邃的双眸透出了一道温暖的光。 “你……你发什么神经……”她不懂他为什么改变了想法?可是他只需细微的表现,她就深深感受到他的真诚。 “我没有发神经!”班平淳格外冷静的为自己的杯子添了热茶,轻啜一口后,才悠然自若的继续说道:“许多事的发生,我不希望提起让你再打我一巴掌,所以我省略说明,种种一切的补偿方式,我想,我对你负责也是唯一的方法。” “你、你在说什么啊?”夏孟竹急急地摇头,她才不接受这个理由,她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但并没有要求他负责。“我不需要什么负责任的说法,我真的不需要,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我最需要的就是你还我一张机票,我要去……” “很抱歉,不行!”他坚持的口吻好似给了她一个惩罚,可他的手却稳稳的拉住她,将她和他的距离拉近。“合约问题还在,你想赔钱吗?”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她很烦,因为这些日子老是在同一个问题打转,她已经累了! “那么我还有个理由,就是我必须留下你,唯一的理由!”他直视她,看出了她的不安,在他每次触碰她的时候,她总是本能的瑟缩,眼神闪烁着平常自信、自傲中不可能出现的自卑微光。 “什么?”夏孟竹心不在焉的问。 “我爱上你了!”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在不疾不徐中,道尽他真切的心意。 夏孟竹眨了眨眼,以为听到类似“我出门去了”等简单的告知,愣了半晌。 “你、你说……” “我爱上你了!”他一字不漏的重复,过程中只加了个喝茶的动作。 “啊——”约莫过了半分钟,她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喉咙发出尖叫声。 是的,尖叫!以她沙哑的中性嗓音,要她发出尖叫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她真的做到了!而且尖叫之后的心慌意乱,更险些让她的心狂跳出胸口。 他真的是疯了!她肯定。 这个只会对她大吼大叫、恶言相向的男人说爱她?这肯定是个笑话,可是她为什么会因此而感到雀跃? “你、你开什么玩笑?”夏孟竹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喜悦的心情感染她全身的细胞,因为她还想保有理智。 对于感情,她早已忘却什么是悸动,因为早在一开始,她就失去被爱的权利,更别谈爱人了。 而他,对她讨厌至极的男人,凭什么说爱她?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吗?”班平淳仍深深的凝视她,愈发现她的退缩,他就愈无法放手。 “你根本没有喜欢我的理由。”她吐露一个事实。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他微笑道,“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也是第一次,她看到他的笑容,并没有惊为天人的夸大美感,可是她却对他这一面有着强烈的好感。 她总是像迟到般的发现他的优点,但却逼自己视而不见,因为她早已让自己丧失爱人的本能。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的!”夏孟竹淡漠的说,“你看过我的身体,相信你也从医生口中听到不少……” “理由?” 她斜睨他一眼,“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因为这是让男人死心的理由,我当然会说。” “如何?”班平淳更冷静的追问,相形之下,她显得不安。 夏孟竹挣开他,缓缓的坐入椅子,想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毕竟,这是她这一辈子拒绝爱情的理由。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她的声音好小,小得必须仔细聆听,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我的身体在小时候手术后,因为我一直持续的运动而保持健康,最近是因为我没有定期回去做检查的缘故,再加上过度劳累才引起的。可是我的心脏还是承受不了重大的刺激。” “重大的刺激?”他质问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她略微移动了一下,显然他并没有离开她的意思,反而大胆的将下颚靠在她的头顶上。 “例如——生小孩!”夏孟竹不自在的支起腮帮子,瞪着窗外道:“我自私,是因为我认为,爱情之后必须走入婚姻,你如果只是玩玩,请你别来找我,而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会想和我结婚,但前提是,我们的婚姻无法有孩子,因为我的心脏无法负荷怀孕所带来的压力,真的要生,那么我会死,但我并不想死。” “所以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他问。 “不是你,而是我拒绝任何一个男人的理由!” 他奋力的将椅子一转,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她再次迎上他满是笑意的眸子, “那么……我们不生小孩!” 她总觉得近日真的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又发……什么神经?”他的表现已经让她的心开始动摇,他真的喜欢她吗? 他看起来不像是发神经,也不像开玩笑,可是他的认真对她而言很唐突,毕竟,他们之间曾经水火不容。 “我同意不生小孩,所以你就愿意嫁给我?”他以挑语病的方式,为她的不爱论下结语。 夏孟竹皱起眉,摇头道:“我才没有说要嫁给你,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好!”班平淳点了点头,似乎下了某种决定,“这么办吧!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说要嫁给我,这样行了吗?”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我才不会说要嫁给你这种蠢话!” “那你莫名其妙的自卑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消失?”他信心十足的走回吧台边,准备料理美食。 我哪里有什么自卑感——这句话到了嘴边,她却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口,看着他迳自张罗的身影,她哀怨的叹了口气,因为她还是不明白,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她宁愿抱持着梦想,对记忆中的男孩子爱慕不已,但真实的生活中,她还是无法去爱任何一个男人。 因为她的自私,她只能为自己而活,一旦她爱了,她就好似随时会失去生命;这样的抉择,让她无法不去挣扎和痛苦。 所以,她宁愿永远不要爱情! 第七章 隔日,一张照片占满娱乐版的版面,耸动的标题上写着—— 两男名模当街拥吻!班平淳偏爱男性? 内容当然就不用说了!班平淳一早拿到报纸,气愤得连早餐都吃不下。 “你不去看它,不就好了?”夏孟竹疲倦的抚着头,懒洋洋的叹道。 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正确来说,是清晨五点二十分,她不懂,她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作梦,竟忽然被他拉起来,浑浑噩噩的瘫在餐桌边。 而他气愤的怒吼来自于昨天他在街头吻她的那一幕,因为报纸上对班平淳的性向几乎以肯定的语气确定他吻的是个男人。 哈!她真的觉得好笑,可是他看起来很生气,连报纸都揉烂了。 “我不看,公司的人也会看到!”他将一杯热腾腾的浓汤递给她,他的眉头仍然深锁,语气依然恶劣。“我想,公司会为这件事做必要的澄清。” “必要的澄清?”她一点食欲也没有,两眼无神的盯着浓汤上的热烟,还有桌上的奶油土司及炒蛋。 清冷的空气中,只有厨房内飘散着烹调食物后的味道,除了他和她,班家的佣人似乎也尚未清醒。所以……这些早餐全是他一手包办? 她实在难以想像,如他一般的男人,走人厨房的那一幕,应该是有点不协调和奇怪的。 班平淳望着那团被揉烂的报纸,视线回到她身上。 “先别管那些了!你怎么都没有吃?” “我不想吃。” “不行!”他严肃的将一堆食物往她面前推,“等一下要去医院,你快点吃!” “医院?”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昨天没去成,今天我已经预约好了。”他望着墙上的钟说:“早一点去,省得又被那些记者追问。” “不要出门不是最好?”夏孟竹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 班平淳瞪着她,没好气地说: “你说这是什么话?你不是一直想去做检查?结果呢?连动都不想动,现在连出门也不想?” 她的语气很无奈,因为现在连出门也变得困难了。“以前我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爱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根本不会有人跟拍!若不是那个臭凯门……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他不理会她的埋怨,却对她不吃东西皱眉,“你还不快点吃!” “我说了,我不想吃!”她的起床气这时发作了,“现在才几点?你干嘛这么早叫我起来?别以为把我关在你家,我就什么都要听你的,行不行?” “如果你无法恢复健康,你信不信我不只把你关在我家?”他威胁的说。 夏孟竹白了他一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的脸凑了过来,眼神暧昧,语气却依然有骇人的威吓意味,“我说,现在我只把你关在这间屋子里,接下来,你要是还不听话,我会将你锁在我的房间里。” “房——”她怔了半晌,推开他骂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班平淳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她猛然发觉,他不笑则已,只要一笑准没好事。 “算了,我不想知道。”她强调,“我健不健康,跟我身在何处没有关联吧?再说,我又不是要在你家一辈子,我不管,我要先去补个眠,最近我都没去上班,我得回去我的办公室看一下,有没有被鬼入侵!” 班平淳马上拉住她的手,阻止她,“你给我坐下来吃饭!” “我说了,我不想吃嘛!”夏孟竹低吼,更讨厌被他限制的口吻牵制。 “怎么可以不想吃?连饭都不好好吃,你怎么会有精神?”他就像个父亲,厉声责备着偏食的小孩。 “还不是你,七早八早要我起床,没睡饱怎么会有精神?” “把汤喝了!”他说。 “不要!”夏孟竹再次拒绝。 “你真的不要?”他的嘴角微微的扬起,眼中透出不怀好意的光芒。 她退了一步,直觉他似乎正计划着什么。“你……你要干嘛?” “我再问一次!”一改愤怒,他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吃?” “我不吃!” 这三个字才说完,她已看到他放下手中的浓汤杯,另一股力量将她带到他的怀里,在她反应的瞬间,他吻住她,浓香的液体也缓缓的透过舌头的引领,来到她口中。 放开她之后,他看着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忍不住抚摸她细嫩的双颊。’她四肢无力的坐回椅子上,六神无主的瞪着眼前的浓汤。 他……他又吻她了! 而她的身体,似乎正在适应他总是突如其来的吻,随着浓汤下肚,她的视线迎上坐人对面的他,她急忙地移开目光,因为她无法在此刻正视他。 “如何?”他问她,声音很调皮。 “什么……什么如何?”她嘀咕了两句。 “你想让我继续喂你,还是你想自己吃?” “我都说了,我不——” 她的抗议被他干咳两声的警告阻断了,她委屈的拿起汤匙,生起闷气。 盯着她开始吃东西,班平淳才放心的开口:“这才对!我话先说在前头,下次如果你再不吃东西,我会用同样的方式喂你,我很乐意。” “你这个疯子!”夏孟竹低吼道,心头却是暖烘烘的。 难道她没有方法阻止他的行为吗?她暗暗思忖,她得好好想想,不让他再有机会趁人之危。 她无法给任何一个人幸福,更不希望有人爱上她,这样做难道有错吗? 可是他,唯独对她热情,她愈忽视他的好,就愈无法忘记他无形中带给她的温暖。这份温暖让她惶恐,更让她亟欲挣脱,因为,她不想要爱情! *** 夏孟竹绝对想不到公司的解决方式,居然是利用传真新闻稿,除了声明她是女性之外,还发布两人的确是情侣的关系。 抓着晚报,夏孟竹直奔班宇泽的办公室,怒气冲冲的登门理论。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破口大骂的瞪着班宇泽。 桌边正站着一位战战兢兢的秘书,由于夏孟竹没大没小的怒吼,将秘书的脸吓得瞬间惨白。 班宇泽面无表情的示意秘书离开后,夏孟竹已然砰的一声,双手敲击着桌面,丢下手中的晚报。 “我哪里是他的女朋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是吗?”他沉着的看着她,“可是……” “我不管什么可是不可是,你得还我一个清白才行!” 凝视她满面怒容,他则是叹道:“那么,你找错对象了!” “什么意思?” 他请她坐下,待她缓和情绪之后,才开口:“我已经问过淳,他并不介意这样的说法。” “他不介意?”夏孟竹叫了一声,“我介意!这上头根本是一派胡言,如果你们只为顾及班平淳的名声或者公司的声誉,大可以先问过我,再做决定。” “你的意思是,如果征询了你的意见,你会愿意配合?”班宇泽直视她,听似温柔的问句里,隐含了令人畏惧的寒意。 也许,她是忽略了他是上司的事实,但她并不因此而感到害怕,因为只要对她不利的事,她绝对会据理力争。 “不一定!但你必须给我最起码的尊重。”她坦言道,“再说,他的意见不代表我的意见。” “理由呢?” 她抓着背包,考虑了许久才决定开口,“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淳?”他本能的猜测,至少这些天两人的确同进同出。 夏孟竹轻轻的摇头,“一个小时候的记忆,我到现在仍不知道他是谁,但,我不想背叛我内心的感觉,我希望这类传闻不要再出现了!” 班宇泽并未同意她的要求,只是对她说的人很感兴趣。 “记忆中的男孩?” “对了!就是贴在二十三楼,一整面墙海报的男孩子。”夏孟竹忽然想到,连忙问:“你一定知道他是谁吧?” “你小时候见过他?”班宇泽答非所问的反问她。 她很少对人提及那一段记忆,毕竟那不是一件光彩或值得炫耀的事,只不过,为了澄清误会,她只好逼自己对一个外个诉说。 班字泽静静的听着,在她喘口气的时间里,他问道:“你想报仇?” “当然!”她承认,“我当时的确这么想过,只不过我对他的迷恋却仍在,所以,请不要乱发布这些不实的新闻稿。” “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夏孟竹点头如捣蒜,“前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所以我忘了问,你知道吧?你一定知道吧?” “当然。”班宇泽微扬起嘴角。 “那、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她靠向前,显示了她急切的心情。 班宇泽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充满笑意的双眸下,唇边的冷意依然。 “那是你的回忆,我没必要替你的回忆解答。” “你!”她瞪着他,不能理解他卖关子的理由,随即她又想到,他既然不说,她现在有的是时间,随便捉个人问,也可以知道答案吧! 而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立刻说道:“那个人并不喜欢那个造型,在海报出来之后,已经向公司要求,不再透露他的身分,所以现在大概也没什么人知道他是谁。” “怎……怎么可能?”夏孟竹大叫了一声。 “我没必要骗你。” 她跌坐在椅子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最近真的倒楣透了,诸事不顺! “你可以直接去问本人。”班宇泽以施恩的口吻对她说。 “本人?” 他再度埋首于工作之中,打算结束对话。 “没错,给你一个提示,你已经遇过这个人了,接下来,你得靠自己的努力!” “努力?”现在反而是他占了优势,她猛然想起她进门的目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则新闻……” “你放心,明天会有另一个头条取代你的新闻。”他漫不经心的表示,也顺势下了逐客令,“明天以后,又会有多少人记得?十分钟后我要开会,你没事的话,就去找找你记忆中的男孩子吧!” 夏孟竹扁了扁嘴,关上门的瞬间,她又吐出了口气,因为她根本毫无头绪!什么她曾经遇过的人? md里有多少个人她曾经遇过?包括门口的警卫,她记得的人也只有三个…… “我就知道你跑来这里。”班平淳倚靠在电梯门边,等侯着她的出现。 夏孟竹一见到他,直感大事不妙的想往后跑。 他迅速的抓住她,不悦地道:“你竟敢从医院溜走?” “我没有!”她理直气壮的辩解。 “没有吗?”他才不信,一把勾起她,立刻将她往电梯里带,他已经体会到她的固执,但没有预料到她居然敢从医院的检查床上逃跑。他气炸了! “你给我回去医院!”他撂下了狠话,“如果你再不听话,你信不信我会用不择手段的方式,将你压在检查床上?” “你在说什么?” “你说呢?” 他炽热的气息来到她的唇边,立刻让她产生各类绮想,脸红心跳。 “你……你又想发什么神经?”夏孟竹又羞又气的吼道。 “你说呢?” 夏孟竹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今天班平淳大费周章的将她赶上班家豪华轿车的其中一辆,而且还有位司机可以使用。她昨天想了一夜,还是无法渗透班宇泽的话,以及他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险些因此而失眠的她得以不用赶公车而早起,可是当她猛然发觉路途不是前往公司的时候,她才斜睨着班平淳问——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教堂!” 夏孟竹一脸迷惑的望着他,似乎对他口中的目的地很不以为然,“你是基督徒,要去礼拜?” 同时,她才注意到他和往常不一样的穿着,就好似走秀那天,他身上那套笔挺的西装,乌黑的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有几绺不安分的发丝滑落在额边,让他帅气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潇洒。 夏孟竹不自觉的凝视太久,以至于他正视她的瞬间,她急忙的将眼光移开,脸却倏地涨红。 “我要去观礼。”班平淳睇着她嫣红的两颊,扬了扬嘴角。 “哦……”她虚应了一声,听起来心不在焉,又好像正强迫自己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那很好啊!对自己的信仰忠诚很好……” 他淡淡一笑道:“我是要去观我二哥的婚礼。” “啊?”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而他的视线正在打量她的服装,也正在估量帮她换装的可能性。 “我二哥今天结婚,你没看今天的早报吗?” 夏孟竹猛地想起班宇泽的话,有如大梦初醒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今天结婚啊!这是个大事情,可是……” “可是什么?” 她回想这几天班家平静得完全看不出准备办喜事的样子,不免怀疑。 “他要结婚的事不是老早就有人在说了?你的意思好像是报导出来才算数似的,而且你家里这几天……” “那不重要!”他张望着四周的店铺,草率的答道:“反正这也算是我二哥引诱新娘出现的伎俩,这个婚是结定了!” 夏孟竹愈听愈胡涂,正懊恼着早知道就多了解公司内的八卦,就不会这样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了。 “在这里等一下。”他突然向司机要求,下一秒便将她拉出车外,直奔街道边一间门面有着简洁有力线条,还有一整面墙的男女婚纱照当装潢的地方。 而她,也知道这个地方——凯门的旗舰店。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夏孟竹对这类熟悉的礼服有着莫名的恐惧感,除了让她想起走秀时的折磨之外,重要的是她很怕那位像背后灵出没的凯门。 “找衣服穿!”他一晃眼来到后门,从降了一半的铁卷门进入后,就看到准备中的门市人员差点以尖叫来欢迎他。 “你……你很没礼貌耶!”她反而抗议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进来?” “没关系!”回答的却是里面的门市人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叽叽喳喳说了一串:“凯门说随时欢迎他的大驾光临,他还有门的摇控器呢!只不过真难得,今天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里呢!你是夏孟竹哦!你知道吗?那秀还有门口的照片,吸引了多少人……” “过来!”班平淳适时解救般的将夏孟竹拉了过去,不由分说的塞给她一件丝缎质感的洋装。 “干嘛?”她皱着眉问,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换上它!”他以命令的语气道。 夏孟竹马上拒绝,“我干嘛要换上它?” “你也要出席。”他难得耐心的解释,“在家时忘了叫你换,不过大概也没有适合你的尺寸,所以我才想到了这里。” “我出席?”她几时答应啦?“就算我出席,我也不需要这么正式,更何况我和你二哥又不熟,又不是家人、朋友……” “你当然要正式。”他马上说:“你是伴娘,不正式怎么行?” 她的脑袋好似在顷刻间被战斗机轰炸过,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伴娘?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说了算!”班平淳霸道的说。 夏孟竹的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恶劣的情绪也爆发了出来,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是因为她倍受牵制的生活已经让她无法承受,他不仅对她管东管西,现在居然还差使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几近咆哮的说,“你凭什么替我安排我的生活?” “不限制你行吗?”班平淳似乎被她挑起了火气,冷冷地指责她,“你生活作息没有一天正常,吃东西挑三拣四,又逃避去医院,如果不是我照顾你,你哪会有体力站在这里?” “是哦!”她讽刺的大叫,“我还得感谢你?哼!笑话!我一直就是保持这种生活才会到现在还活着,我根本不需要你!” 最后四个字成为引爆他火气的导火线,他的心像被针扎了几下,正开始淌血。 她毫不在乎的态度其实是伤人的,可是他无法忽视她,更不可能放着她不管。 “你现在有我,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企图催促她更衣,但盛怒的她似乎和他卯上了,硬是站在原地不动。 她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涵义,但在她决定不爱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乎的做出任何伤人的举动。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如果不放我自由,我才会崩溃!” “不行!”班平淳语气更坚决。 “你到底想怎样?”夏孟竹恼怒的瞪着他,呼吸却愈来愈粗重,“我住你家,并不代表你可以管我。” “你知道我限制你的原因是什么。”他沉声道,正压抑着不随着她的火气起舞,因为每当感受到她起伏的胸口,他的心也在同时绞痛起来,这让他忆起以为要失去她的那一幕。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为她屈就的表情,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不要爱情,因为,他必须承受她的死亡。 即使不是现在,未来的可能性是她无法预知的。 “我只确定一个事实!”她挖苦自己,“爱上我就必须承受无时无刻的痛苦,你懂的。” “我承受得了!”班平淳毫不迟疑,而且信誓旦旦的回答。 夏孟竹凝视了他片刻,看着他闪耀着琥珀色彩的眼眸,坚定而温暖的光晕染了四周,也让她失措的避开这道她最无法抗拒的光芒。 “你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在她关上更衣室门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呢喃。 隔着门,他如释重负的递了双鞋给她,再次听到她抱怨的低吼—— “还要穿高跟鞋?” “当然。”他理所当然的说,“我已经挑了双跟最低的给你了。” “我告诉你,我如果跌倒、衣服被我弄破……等等,我是不赔的。”她大概是看到了衣服的标价,大叫了声。 他恢复无所谓的口吻,回答她,“没关系,跌倒的话,我可以扶你,衣服破了,凯门也不会介意!” “我才不要你扶!”她低吼道。 “那好,我改用抱的。”他很乐意的表示,顺利的是,她终于安静了,不是因为同意他的说法,是因为她已经气得无话可说了! 他听见她抱怨似的碎碎念,一下嫌拉链太长、一下嫌裙摆太长,听着她精神百倍的声音,他反而松了口气。 在她无奈的疑问里,他相信她了解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她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就只是如此而已,他当然知道她抗拒的是什么,但她的倨傲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这么倔!想要她心甘情愿的接受,看来他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八章 莫名其妙成为伴娘,夏孟竹对这场婚礼也打从心底觉得莫名其妙,因为新娘子好像赶鸭子上架,临时被逮到的模样!不过,夏孟竹更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伴娘。 宴会已经开始了!新人们的亲人正为宴会而忙着,班子淳也没闲着,正站在新郎旁边忙进忙出,一刻也不得闲。 只剩下她,胸前别着伴娘的红花,却是唯一无所事事的人。 这辈子,她从未想过参与这类场合,因为她不会结婚,虽然不会排斥这种场合,但走人她不曾想过的地方,她还是会感到不自在。所以,她索性拿了块蛋糕,选择到离人群最远的一棵树下休息。 望着远方的绿山,她不禁想起她的游学梦,她知道,法国学校来信催促,诚恳的要求她给予正确的答覆。 离开吗?她不否认——心开始动摇了! 班平淳虽然老是恶声恶气-的命令她,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字句里隐含的意义;可是她打量自己,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要身材没身材,而且并没有属于女人该有的温柔特质。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真奇怪……”夏孟竹叹了口气。 再瞧瞧身上的洋装,她还记得穿上时,镜子里反射的奇怪模样,没有走秀那天配合造型的长发,短发的她配上洋装,再加上冷酷的一张脸,那模样说有多畸型,就有多畸型! 再看看脚上的鞋,她嫌弃的脱下来丢在一旁,少去了背包,她根本找不到事情做,只能空洞的看着山头,大叹无奈。 回身一看,班平淳似乎很放心她待在树下,这让她灵光一闪,与其待在这里叹气,倒不如先离开,最好是能回家拿个背包,再到机场去…… 思及此,她静静地利用树干挡住了视线,趁着他不注意,她伺机而动的闪出了大门,才走没两步路,背后就撞上一堵肉墙。 “你预备上哪儿去?”班子淳的声音低哑而冷酷,他的愤怒在握拳的时候显而易见。 “你……”她讶异的回身瞥了瞥会场的草地,仿佛正在找寻和他类似的身影,只可惜失败了,他真的站在这里,逮到了她。 “你的速度还真快!”夏孟竹意兴阑珊的说。 他气得咬牙切齿,虽然预料到她逃跑的可能性,但没想到她真的敢做! “你还没有回答我!”他握着她遗留下来的鞋,冷冷地问:“你要去哪里?” 她正视他,坦荡荡的表情不像做了错事而心虚,“你不是早猜到了?” “逃去哪?”他切入正题。 “也没有逃啦!”她努了努嘴,“在这里很无聊,想回家拿背包逛街。” “逛……逛街?”班平淳似是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一脸讶异。 她回瞪了他一眼,“不行吗?” 他体内的火气一下子消弭,盯着她好一会儿,他才找到开口的理由。 “你都没有吃东西,不会饿?” “不会啊!” “走!”他拉着她往回走。 反正她知道自己逃不掉,没好气的追问:“你干嘛?” “向我爸妈做一次正式的介绍……”他轻松的说着。 她的手却在此刻一缩,胆战心惊的往前瞄了一眼,慌张的拒绝,“不……不用!刚才来的时候就介绍过了,没什么……” “我爸妈一年回来没几次,我和他们更见不到几次面,我得把握机会,让他们先认识你。”班平淳温和而平静的说着。 闻言,她瞅着他的酷颜,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不过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似乎有什么事没有说清楚。 可是比起让md大家长认识她,恐惧胜过好奇心,更何况她极力的想拒绝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别这么做,我会觉得很突兀!”夏孟竹试着婉转的说,“再说,两个老人家大概也早就知道我了,新闻、报纸写了这么多……” 他冷静的摸起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得也是,基本上,他们以为你只是个摄影师,没想到有走秀的天分。” 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这辈子,她大概就是对md的大家长会感到惧怕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只不过散发的冷酷和寒意却让人无法靠近,这感觉—— 她恍然大悟的看着他,那感觉就好像他一样! “想什么?”班平淳背着阳光问她。 她只看到他被光线包围,一圈一圈的光围在他背后,就好似神仙,让她无法直视太久,她移开了目光,虚应了句,“没什么!反正你不要勉强我就是了。” “好吧!”他妥协了,不过仍然抓着她的手,一路往堆放食物的桌子走去,尽管有不少人投注视线,他依然故我的将她领到桌旁。 就在她觉得脸红得快被烫伤的时候,她看着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纸袋,伸手就是将一堆食物往袋子里收。 “你……你干嘛?”她吓得低叫,他干嘛突然打包?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很快的,他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在她还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将她拉出会场。 她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做! 在走出会场之后,他带着她跑了几条街,两人跑进了一座公园,他才停下脚步。 “你……你发、发什么神经!”她喘了口气才有力气大骂,望着四周,荡秋千附近还有几名幼童在玩耍,甚至好奇的睁大眼,回头望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人。 她又开始不自在的大吼:“你带我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我们没有约会过吧?”班子淳把她的大吼大叫当作耳边风,自顾自地坐在草地上,将婚宴上的小点心取出袋子。 第一次,她盯着他的脑袋瓜子说话,虽然居高临下,但她的怒气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了,因为他居然说约会? 他看着她一脸惊讶的神情,“我想我们得做点像情侣的事,你既然不想待在那个地方,那么我只好带你出来走走。” “这、这是约会?”她知道自己的表情在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大惊小怪。 “是啊!”他拿起一块水果片往嘴里送,毫不在乎的口吻。 “你——” 夏孟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他冷不防的拉下身子,坐入他身边的位子。还未待她再度开口,他又塞了她一嘴蛋糕。 她干瞪着眼,只有快速的咀嚼口中的蛋糕,她才能开口骂人:只不过在她准备咽下蛋糕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叹气。 “我要回去意大利了!” 夏盂竹的心忽然一紧,胃也一阵翻搅,喉咙里的东西似乎怎么咽也咽不下去,他、他说什么…… *** 班平淳并没有看夏孟竹,云淡风轻的说着一件即将发生的大事,至少,在她本能的认知里,她认为那是件大事,虽然应该是她早就知道的事。 他是为了参加家人的婚礼而回来的,他是个大忙人,而且除了这段日子,他待在国外的时间远比国内的长!这些,她都很清楚。 可是为什么她还会为这件事感到震惊? 好不容易,夏孟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天吧!”班平淳随手拿了片洋芋,不确定的说:“米兰的夏装出来了,我的工作也排好了。” “那……什么时候再回来?”她听到自己这么问,却很不确定这沙哑的声音是自己的。她比想像中更需要知道他的答案,明明知道这和她的坚持背道而驰。 “大概不会回来了吧!”他几乎是肯定的说。 她的脑袋仿佛再次被轰炸机侵略,这样的震撼让她无法将手中的蛋糕抓紧,莫名的颤抖让她的呼吸急促。他不会回来了? “骗……骗人的吧?”夏孟竹虚弱无力地笑道,“这里是你的家耶!你怎么可能不会回来了?” “除非有让我一定要回来的理由。”班平淳面无表情的回答,“像这次的婚礼一样,我这个人一忙,过年也是不会回来的。” 她有股希望破灭的感觉,而且心里涌现了不舒服、又闷又气的怒意。 “你还真是现实啊!连回个家都要理由?” “当然!”他终于转头看她,瞥见她阴沉的脸色,他的笑容一闪而逝。 “哼!”她冷哼,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如果她必须找一个生气的理由,她只能说他居然敢抢在她之前离开台湾。“你口口声声不准我走,结果自己反而先跑了,真是好笑!” 浅浅的笑声传来,他极为开心地说着:“我没有跑啊!我现在不就在告诉你吗?” “告诉我做什么?”夏孟竹愤怒的道,“你是想让我羡慕还是嫉妒?你可以大大方方离开,而我呢?为什么就是不能走?” “如果你开口留我,我会考虑!”班平淳提醒她。 “我有什么资格留你?” 他睇着她似是一无所知的双眼,立刻明了自己的药下得不够猛!显然她还不明白他行动的意义。 “你承认我们的关系,自然就可以留我不走!” “我、我干嘛承认?”她对他的提示感到突兀,仿佛提防走人他设下的陷阱,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好啊!那我走或不走,你都没必要生气吧?”他眼神中仍然泛着诡谲的光。 夏孟竹眉头深锁地瞪着他,他摆明和她玩起说话的智慧游戏,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的承认她喜欢他的事实…… 喜欢?没错!她是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全怪她拥有摄影的天分,美的事物,她当然不会放过,更何况他又是一个如此完美的男人。 唉……她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叹息着,因为那些话听起来像极了狡辩。 “你要去哪里,我的确没有资格管!”她幽幽地吐出这句话之后,语气平和许多的反问他:“那……你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是因为台湾还有事情?” 班平淳挑起眉,讶异她瞬间温和的转变,似乎意味着和他继续耗着,思及此,他不动声色的说:“是有些工作,你也知道,我哥要求一个星期的婚假,我就必须扛起他的工作。” “你要在台湾走秀?” “嗯!”他颔首,别开脸的同时,他刻意的忽略她接下来的反应,继续说道: “都是台湾几个大秀,比较特别的,都会和明星搭配同台。” “明星?”她再次浮现不祥的预感,而且有点吃味。 “她们参与代言,我明天开始就会和她们先拍照。” “拍照……”她想起和他拍照时的花絮,肢体的亲昵接触足以让她脸红心跳,而这一次,主角不是她了。 班平淳故作沉吟的说:“嗯,据说这一次还会出外景,好像会到海边或游泳池边……” 夏孟竹迫不及待的打断他,面色凝重的说:“是什么样的照片要到那种地方去拍?你要穿泳装吗?” “大概吧!”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满意她再次盛怒的面容,她似乎又生气了。 “搞什么啊!你要拍什么照片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的搭挡也要穿吗?你也要训练对方吗?那么你们的肌肤不是会碰在一起?”她忿忿不平的骂着:“那多恶心啊!你会不会摸到对方?会不会做更恶心的事……” “你在意?”他出奇不意的发问。 “当然!”她想也没想的叫道,脱口而出的瞬间,才猛然惊觉大事不妙。 近在咫尺的俊颜咧开了笑容,她急忙为自己找藉口,“你……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必须表现你专业的一面,不可以和对方乱来,否则绯闻又会满天飞……” “表现专业?”班平淳耸了耸肩,很不以为然地表示,“我一直很专业!这一点是不容质疑的。绯闻的话,我只承认你一个,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人家管你承认不承认!”她连忙指出一个事实,“你以前没说话,还不是一堆桃花追着你跑?” 他轻叹了口气,一个星期!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否在这个星期里得到她的真心,可是他对她刻意的拒绝感到灰心,她到底要自卑自怜的保护自己到何时?而他,则必须先打破她那面有如钢铁般的墙! 如果这是他以往对绯闻不闻不问的惩罚,他宁愿时间倒转,一一的去做澄清!因为他一直以为爱情相当简单,只有爱或不爱;而她,喜欢他却偏偏选择不接受他,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 “来!”班平淳不顾她的反应,将她揽进怀里,深深的拥着,直到她放弃挣扎,他才开口:“明天开始,你必须跟着我。” “跟?”夏孟竹眉头又是一皱,“打从我晋升a棚,没有一天真正上工过,现在你有工作,还要我跟着你做什么?” 他轻声道,语气却非常霸道,“如果我只剩一个星期在台湾,你是不是该尽点义务,来陪我?” 感觉他的呼吸,她无法抵抗他宽阔胸膛带来的舒适感,她已经慢慢的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仿佛是她才有的专利,她强烈的渴望只有自己能独享,也许,她真的被他催眠了吧?因为她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答应了他。 真是疯了……她听到另一个理智的声音提醒她,她已经掉入她明明知道的陷阱里了,却无法自拔的愈陷愈深。 *** 夜里,由于一道锋面来袭,原本湿冷的空气变得格外寒冷,窗外的大楼灯光已经渐灭,夏孟竹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办公桌上缓缓地醒了过来。 已经这么晚了?她睇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时针指着二点;由阴暗的夜色看来,她这个时候应该窝在床上睡觉才是。 她为什么还在办公室里?啊!对了!她想起来了,她好像被班平淳拉来公司,说什么要来了解这星期的详细工作行程。 然后,她理所当然的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本来还兴致勃勃地研究照片,后来她开始玩起电脑内的游戏,之后她就睡着了。 回想起来之后,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因为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的工作不可能尚未结束,那他为什么没有来叫她? 可恶!她气冲冲的抓起背包就往外冲,直奔属于他的楼层。 深夜中的大楼灯光自然黯淡许多,走廊上也只留下几盏照明灯,因为清冷的天气,使无人的长廊有种淡漠阴寒的气氛。 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个空间里奔跑,直到她看到一扇虚掩的门前透出的晕黄灯光,她才缓下脚步,继而听到了交谈声。”你大老远追来,只是因为想我?”班平淳的声音充满调侃。 一个甜甜的女音传人耳里,夏孟竹震惊的停在门边,然后听见这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操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说—— “是啊!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意大利,我很想你耶!” “我就快回去了!”他说,而且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宠溺的口吻说:”你突然出现,是让我十分惊喜,只不过冷落了你,必须在晚上才能和你好好相处。” “是啊,我正想问你呢!”女人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说好了回来休息吗?怎么会忽然接了这么多工作?还有,报纸上又有一个女人和你连在一起了,你哦,都已经有我了,为什么还那么不安分?” “她是个挑战!”班平淳轻描淡写的说,“因为她一直拒绝我,所以我才会对她有兴趣。” 闻言,夏孟竹的心揪痛了起来。他居然……居然是以这样的心态来看待她? “拒绝?”女人不敢置信的说,“怎么可能?谁都知道你在女人堆里是无往不利的,她是故意要引起你注意的吧?” “不管是不是故意,反正再玩也一个星期,在这之后我还是会属于你。” 他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让夏孟竹痛苦地想捂起耳朵,可是讽刺和嘲笑早巳深深植入她的心。 “最好是这样罗!”女人咯咯笑着,“你的花心就只有我能承受,我不在乎你到处留情,因为我最有把握的是,你到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接下来的,对夏孟竹来说是一阵难堪的低喘声,她踌躇不前的脚步再也无法忍受的踢开门,愤怒的眼神迅速的找到深陷沙发交缠的身影,班平淳半裸的胸前躺着一名金发美女,她已经一丝不挂。 “班平淳!”夏孟竹抚着胸口低吼,愤怒使她心律不整。 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更让夏孟竹的心又气又痛。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先是帮金发美女穿上衣服,第一句话却是对她的责备,“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你……”夏孟竹尽管咬牙切齿,眼中升起的水雾却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班平淳耸了耸肩,表示他听不懂。 她指了指金发美女,颤抖着声音道:“既然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说喜欢我?” “我的女朋友并不介意我对其他女人示好。” 他理直气壮地说,身旁的女人更不在乎的颔首。 “你……你太过分了!”夏孟竹嘶哑的低吼,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因为她有被背叛的心酸和心痛,全是因为她爱他! 是啊!她是已经爱上他了,结果呢?她只是他在台湾的玩具,这样的结论让她无法接受。 “我过分?”他带着轻蔑的笑容对她说,“我哪里过分?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会想和一个身上有病的女人走下去?” “你……” “她有病?”金发美女忽然出声打断,刻意压低音量却以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是头?” 他笑着摇头,却突然站起来逼近夏孟竹,她吓了一跳,因为他居然对金发美女提议—— “要不要看?我掀给你瞧瞧?” “不!”夏孟竹没想过他居然敢说出这么恶劣的话,眼睁睁地看着他逼向自己,她本能的往后退,他的手却已经抓了过来,她护住胸前,再也受不了的想反击,耳边的呼唤却愈来愈清晰。 “小夏?”班平淳瞪着紧闭着眼、四肢却处于战斗状态的夏孟竹感到忧心。 “你太过分了!你不要靠近我!”她尖声呐喊着。 “你快点醒一醒!”逼不得已,他只好在她耳边大叫。 尖叫声和挣扎在此时终于停止,她喘着气,身体被冒出的冷汗浸湿;她愣愣地望着一脸忧心忡忡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好吧?”他拂了拂她脸上的发,等待她的唇恢复血色,她似乎做了恶梦。 夏孟竹眨了眨眼,梭巡四周,她仍然好端端的坐在她的办公桌前,桌上的电脑电源依然没关,唯一变的,是墙上的钟告诉她现在是晚上九点。 “我……”她气若游丝的说,“我还在……” “你怎么会趴在桌上睡着了,还睡到做梦啊?”班平淳揉了揉她的发,对她傻气的表现感到有趣。 他只不过是来了解行程表,来回也才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居然可以睡到不省人事,还可以作梦! “你不是和一个女人……”她对自己做的梦感到不可思议,难免自责自己是不是白天想太多,才会做这种带有绮丽色彩的梦? 虽然主角不是她,但在梦里反应了她真实的心境,在梦里,她反而诚实、坦白,回归现实,他就站在她眼前,没有背叛她,但她的不安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愈来愈严重,因为她努力去抗拒的事实已经发生了! “女人?”他回以莫名其妙的表情,“什么女人?” “没什么。”她总不能回答他和一个金发美女在她的梦里做爱吧! “那走吧!”班平淳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拉了起来。 这对他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可是她总是会因此陷入无法自拔的悸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的时候,背包滑落至她的腿边,未扣紧的背包掉出一本敞开 内页的记事本,一张翻拍的照片映入两人眼帘。 她有些:慌张的想拾起它,像想掩盖令她心虚的事实一样;可他比她更快速的拾起它,而且露出温柔的微笑。 夏孟竹看着他凝视照片的眼神,不悦地问:“干嘛?” “之前,我以为你是个男人,怎么会将这张照片放在记事本里?”他想起在捷运站的那一刻,虽然他当时对她的行为感到思恶,可是现在却觉得很窝心。 “对……对啊!”夏孟竹抢回记事本,不满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她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怎样?不行吗?他是我的初恋情人耶!” “初恋情人!”这回换他惊讶了。 “对!”她大声的回答之后,再次重复了那一段童年回忆,“怎样?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啦!只不过我还未找出他长大是什么模样,我问你大哥,他居然不告诉我。” 班平淳愣了半响,扬起眉时,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是吗?他不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 “对啊,说什么他不想要人家知道他的身分!”夏孟竹埋怨道。 “嗯!” 他正在窃笑,可惜的是她正陷人愤慨的情绪中,没瞧见他强忍着笑意的表情。 也罢!让她继续猜不透也好,因为要他承认这个金发男子是他,他真的不太愿意,他实在不喜欢这张照片。 只不过意外的想起那段回忆,亦让他开始佩服自己,在当年,也只有拥有独特气质的她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吧? 更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第九章 跟着班平淳同进同出的日子,让夏孟竹愈采愈觉得滋味不好受,纵使她明明知道那是工作,她还是无法忍受他和异性拍照时的肢体接触。 来到a棚的时候,原本漠视她的眼光依然存在,因为她几乎没有认真的工作过;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那些冷漠的眼神被一片热情所取代,而在她面前热情的他,却自然而然的换上一张冷酷的脸,阻隔了室内所有的热烈眼神。 这些人,都相当爱他!这是她从大家的表现中,很容易解读到的讯息,他的每一张照片,都成为摄影师珍惜的收藏品。 相形之下,她反而变得愈来愈渺小,愈来愈没有用处!站在这里,他拥有所有的光芒,几乎拥有全世界的爱的他,为什么唯独喜欢她? 老问题……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了! 她知道她可以接受他的,可是当她悄悄地回到医院听取身体检查报告时,她又怯步了。 原来她近日一直心绞痛,是因为当初装在心脏内的人工瓣膜位置微歪了几毫米,虽然只有微乎其微的距离,还是随时有引起病发的可能性。 而所谓的病发……思及此,她的心又疼了下,她不懂,爱上一个随时会走上死亡之路的人,他不会因此担心害怕而痛苦吗?那种苦,是一般人最不想要的! 除非,她再做一次手术,但那不是长命百岁的永久方法!她不想在这种情绪中反反覆覆,她已经累得放弃一切,为什么班平淳偏要她去拾起她原本就不要的东西? 夏孟竹的视线落在拥有一整面墙的男孩海报上,他到底是谁?她也已经不知道这个答案对她而言是不是重要?因为她的感情世界,明显的被班平淳占满了。 “很无聊吗?”班梦飞挡住夏孟竹的视线,她手中拿了一些档案夹,坐人夏孟竹身侧。 夏孟竹撇了撇嘴,反观摄影镜头前的一角,她这个位置是冷清的。 “当然无聊!我一天到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你认为我会很忙吗?” “听起来很委屈。” “当然!”夏孟竹强忍着一口气,埋怨道:“你大哥都没说话吗?我来a棚虽然不久,也没有半点工作机会,他为什么不干脆将我贬回c棚算了?我也不会看起来这么窝囊。” 班梦飞感受到夏孟竹含怒夹怨的心情,轻叹了口气,“夏!你并不是志不得伸。” “是因为他吗?”夏孟竹用下颚撇了撇班平淳,恼火的不想看他,“你们家滥用亲情和职权也太过分了些!如果不想要我有所发挥,我迟早有一天会先发疯!” “夏,会让你痛苦的不是这个吧?”班梦飞以试探的口吻道,她也知道三哥的认真,的确会造成某种程度的困扰,但却不明白夏孟竹真正的挣扎到底是什么? “不然还有什么?”夏孟竹冷哼了声。 “我不知道有什么困难阻止你去接受我三哥,不过就现状来看,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再一天,我三哥就要回去意大利了,到时候,你不也松了口气?”班梦飞道出一个事实。 “一天?”夏孟竹忘了计算时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她根本已经忘了他只在台湾待最后一个星期。 “对啊!”班梦飞大力的颔首。 夏孟竹的心一紧,发白而不寻常的脸色让不知情的班梦飞吓了一跳。 “可……可恶……”夏孟竹就怕这个感觉,就像在警告她似的。 班梦飞急忙递来一杯水,“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你就任由他去吧!根本不需要勉强自己为他做什么,不是吗?” “我本来就任由他去!”夏孟竹硬是说出这句违心之论,但她真的只能这么做。“我会挣扎,是因为他要我陪着他,结果他忙翻了天,我反而闲得快发霉了,这种滋味对我来说是很难受的!” “你可以拒绝啁!” “你以为我没有拒绝吗?” “可是你没有成功!”班梦飞定定的看着夏孟竹,她一直都不相信夏孟竹对班平淳是毫无感觉的,如果没有爱,根本就不会有痛苦。 “是他勉强……” “你还是可以拒绝。”’班梦飞坦言道:“虽然我很同情我三哥,毕竟你是我三哥第一个爱上的女人,也许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机会爱了,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你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勉强你,你爱我三哥对不对?你忘了吗?我觉得你实在很矛盾,你从以前就喜欢他,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夏孟竹瞪着她,仿佛看到一个疯子,“我什么时候说过?” 班梦飞指着那面墙,道出从大哥和三哥交谈时听来的八卦:“你还不知道吗?那个人就是我三哥,你说你喜欢那个人,而且不是在我三哥面前说的嘛……” 夏孟竹完全傻了,在听到班梦飞解答出那个人的时候,她已经听不到班梦飞在她耳边碎碎念了什么。 那个男孩……曾在她小时候就出现的男孩,一个她生命中第一个出现的男孩,竟然是他! 天啊!夏孟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了!她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因为前几天,她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宣称……天啊!她说了什么啊!她已经乱得不知道该从何想起了! “我……我……夏孟竹慌张的起身,再也无法心平气和的待在这个地方,她要冷静!她要好好想一想…… “夏,你要去哪里?”班梦飞连忙问道,她看起来脸色依然不好,而且有些微的发青。 “我……先回去了。”夏孟竹无力的丢下这句话,就迅速的消失在门边,接下来,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记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她的心中已经不是震撼可以形容的了。 因为她的脑海里,只剩下几个字在盘旋—— 他、他是……班平淳,那个她一直以来魂牵梦萦的人! *** 夏孟竹走出大楼,冬天的阳光并不刺眼,可是洒落在她身上的温暖依然没有减少。她觉得好笑胜过震惊,他们的刻意隐瞒让她成了笑话,可是也因为如此,她坦诚了自己感情的寄托。 结果自始至终,她喜欢的、爱的全都是同一个人!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拉住。 “你去哪里?”班平淳焦急的粗喘着。 “没有!你放开我!”看到他,夏孟竹没来由的想生气。因为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向她坦白?看到她出糗,真的很有趣吗? 还是他就像她那天的梦境一般,在背后里笑她? 班平淳凝视着她说来就来的火气,皱眉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你敢说没有吗?”夏孟竹恶狠狠的瞪着他,指着大楼忿然地说:“我曾经当着你的面,说我喜欢那个男孩,又说他是我的初恋情人!结果呢?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那个人就是你!”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我说不说,根本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和白痴!毫不知情的被人取笑是什么滋味,你会懂吗?” “我从未把你当成笑话来看!”他实话实说,他表露的真诚,难道她忘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承认?” “如果我给你的回忆是好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去做无谓的解释?” 夏孟竹深深地看着他,他和她一样眉头深锁,只不过他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她却只感到永无止境的愤怒。 说她固执也好,她偏执的认定他的不坦白,是他错误和背叛的开始,他有太多地方让她忐忑不安,她只想找藉口逃避…… “你以为,你间接得到了我的告白吗?”她抓着又开始疼痛的胸口,喘着气吼道:“你想都别想!我说了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就算你是我的初恋情人又怎样?我当初也只是从报仇的心态中想起你——” “好啊!” 班平淳摊开双手,满不在乎的道:“我让你先打回来!如果你有报仇后的快感,就可以证明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瞪着他那张完美的俊颜,坚定的眼神仿若他已经胜利。 “我不知道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的耐心逐渐用磬,他讨厌她的摇摆不定,更厌恶她的钻牛角尖,“你想要答案,就来打我一拳!让彼此来真正下决定是否要放弃?” 放弃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疼得让她想流泪,因为那代表着他也累了! “如何?”班平淳逼近她,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备,一味的邀请她攻击,“如果你一直觉得我在折磨你,那么我现在需要一个决定性的理由,否则我不会甘心,而我们也只会在同个问题上打转。” “你累了?” 他没有考虑,立刻点头,也是第一次,他显露出疲惫的倦容。 “我是累了!我的工作占据了我的一切,你以为我有多少时间浪费在同个问题上?” 夏孟竹对他忽然的冷情感到不适应,这不是他在面对她时的模样,现在的他,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而造就如今的他的人,不正是她吗? 而他也终于承认,他确实累了! “我昨天去拿报告……”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和他解释的心情,胜过他要的那决定性的一拳。 他往墙上一靠冷漠的看着她,“然后呢?” 她绝望的瞄了他一眼,他真的不在乎她了?现在的他,看起来一点感情也没有,反而是她,在这一刻忽然很渴求他的关切。 她对自己的贪得无厌感到可耻,是她逼得他放弃,她的解释又算什么? “然后呢?”班平淳不耐烦的追问。 夏孟竹深吸了口气,“检查报告说……我如果想正常一点的活命,就必须动手术!” “那很好啊!”他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仿佛正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很好?”夏孟竹为心头的痛楚而咬牙,“你知道我若不做这个手术,随时会死……” “那又如何?”他并不觉得手术与否和感情可以扯上边,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以她的生命延续与否来决定是否结束爱她。 拒绝他的,却始终是她的固执,不是他! “重要的是你,我们之间可以很简单。” “你……你不会觉得痛苦吗?”她被逼急了,索性道出她一直以来的疑虑,“我说过了!我是自私的,如果我真的爱了,那个人要是随时都会死,抱着不安的心情会使我更痛苦,你要是真的爱我,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班平淳睇了眼时间,心不在焉的只想结束话题。 “那是你的问题,如果想知道我的答案,你必须先做好决定才行!” “你为什么要逼我?”夏孟竹瞪着他,更气他说放就放的冷漠态度。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逼自己。”他正视她,毫无感情的说:“我也说了,我已经对你的犹豫感到厌烦,如此而已,你再无法下定决心,我想,我也没有办法了。” “什么意思?”她微颤着音问他,为什么她会为他的话而感到不寒而栗? 班平淳耸了耸肩,平静地说:“就由我来替你决定。” “什、什么意思?”她还是不懂。 “我说过,你要我留,我才会留。”他静静地说着,“明天我如果离开台湾,这就是我为彼此下的决定——真正的决定!” “真正……”她的话哽在喉咙,让她忽然间失去了声音,心头的石头也在顷刻间愈压愈多,让她无法喘息。 “没错!”他退了一步,“接下来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忙,我也可能再也无法有假期,更别说爱上任何一个人,所以我的离开,就代表我对你感情的结束,以后的日子,我会接受我父母的安排,该结婚的时候,大概也会像我大哥一样,接受一个我原本不熟的人为妻。” 他的一席话像论及家事一样稀松平常,其实是语重心长。 夏孟竹摇头,就好似拒绝他的决定,“你不可以这样……虐待自己……” “会吗?”他一点也不觉得,“我大哥和大嫂看起来很不错,我想是培养感情的结果,他们比我还忙,都可以有这样的成绩,我相信我也可以。” “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看着他,因为真的是她逼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吗? “我要走了!我要忙到明天早上才收工。”班平淳撂下这句话后,迫不及待的往回奔。 第一次,他真的丢下她不管了! 她有着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撕裂般的痛楚在瞬间从她的心里发作,她的脑袋从混乱的思绪中变成一片空白…… 她的心真的好痛,痛得她失去了知觉……可是她真正在乎的,却是真的失去他的事实。 *** 机场内的人潮在乎日依然没有减少的迹象,不论是送机的人还是搭机的旅客,机场内的各个角落,都有三两成群的人驻足。 航站的休息室里班梦飞一脸的不舍,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三哥,也只有在此时,让她更痛恨模特儿的家族企业。 “你真的要走?多久回来?”她无奈的问他,“有时候我很希望你拒绝国外的邀约,但这绝对不符合爸妈的期望。” “当然。”班平淳很感谢她来送机,溺爱的抚了抚她的头,“你自己最好小心一点,爸妈是不可能放弃要你走这一行的!” “从小到大,看你们每个人都忙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还会走上这一行?”班梦飞摇头,“我这个人那么懒!” “是吗?所以你会来送我,我还觉得奇怪呢!”他笑着,干涩的音调听来有些苦。 她看着他,其实她会来的目的不只是这个,最重要的是难得深陷感情泥沼的冷酷三哥,真的能放得下夏孟竹而离开吗? 他这一去,代表的意义是相当的无情,难道他真舍得下?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班平淳了解她想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等待登机时间的到来。 “哥,可是她现在在医院耶!”她对昨日的情况余悸犹存,夏孟竹一声不吭的昏倒在md大楼门口,不只吓坏了她,更逼出班平淳慌张失措的情绪。 “如果你不爱她,你不会这么紧张!”她又说,更不能理解他居然仍不改变计划,执意在今天离开。“你不是更应该在她身边照顾……” “梦飞,有些事……算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以后就会懂了。”他冷漠的直视前方的看板,仿佛诉说着的事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现在要知道啦!”班梦飞低叫,“至少让我搞清楚,你和她之间到底怎么了?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耶!” “那不是最好?”他淡漠的说。 “一点也……不好!” 一个听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怒吼从两人背后传来,班梦飞连忙回头,看到夏孟竹依然惨白着脸,气喘吁吁的站在后方。 “夏!”班梦飞喊道,却见她的三哥依然文风不动的坐在位子上,并没有在看她。 夏孟竹努力的平缓自己的呼吸,从她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刹那,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往机场冲,因为她不想放弃了! 她为自己找尽各种退缩的藉口,却也在同时发现她的自私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伤害! 那样无形中的伤害,就好像她随时会发作的病一样,令人难受! 她唯一缺乏的,就是勇气! 在她决定活下去的时候,她惊觉如果生活中缺少他,她根本失去生存的意义。 她要来做决定,要来告诉他答案,她爱他,一直很爱他! 而她也需要他,因为他是她的勇气,是他让她有了朝气,前所未有的情潮在瞬间让她的心中溢满,她不曾向他真正表达的爱。 她要告诉他,所以她来了,她来阻止他,她不想要他走。 “夏,你还好吗?”班梦飞见他不理她,本能的起身走向夏孟竹,因为她的神情看起来很不妙。 “我很好!”夏孟竹深吸了口气,盯着他的背影,大声的叫道:“淳!我们必须谈谈!” 班梦飞向班平淳瞥了一眼,藉口离开的时候,仍然很担忧的看着他们,按照以往的模式,她可不希望这两个人在机场上演大吵大闹的戏码。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班平淳说。 夏孟竹大步一跨,来到他面前,将他的冷淡视而不见。 “我们当然要谈,因为这是你说的,你说我来机场的时候,就代表有所决定,不是吗?” “那是做为我们彼此之间结束的方法。”他依然不看她,声音出奇冷静。 “没有结束!”她紧张的说,“你的意思不是这样,你看,我来了!我来告诉你我真正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班平淳仰起头,眼中异常冷情,教她一阵心寒,他的声音更冷漠得让她害怕。 “我已经想过了,我们之间与其这么辛苦,倒不如就以结束完结,这样对你我都好!” “不好!”她用力的摇头,这时她才体会到她之前的拒绝竟然是如此的伤人,她同样无法承受。 “没有不好!”他平静的说,“我可以保有我的生活,你也是,我不会再牵制你,这是你期望的,不是吗?” “我已经说了,我……我来,是因为我要你留下、是因为我爱你,你不懂吗?” 他忽然笑了,而且是讽刺的笑容,深深地刺伤她此刻已脆弱不堪的心。 “你未免太奇怪了,你不是不接受我吗?” “你知道我拒绝的理由,现在不同了。”夏孟竹马上解释,就怕他不相信似的,她的声音也一直抖个不停。“我已经知道我的固执有多么伤人,所以……所以我不打算再欺骗自己,我不想要这样的折磨。” “爱我是一种折磨?”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了,他依然无情的脸庞让她开始冒冷汗。 “我一直拿我的身体当成一个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危险又无法带给任何人幸福,我一直觉得我的想法一定没有错,可是你没有嫌弃我,而且愿意接纳这个事实不是吗?” 班平淳默不作声,视线终于从看板上移到她身上,凝视她的慌张,他的眼神冷冽得没有一丝情感。 “我累了!”他漠然的说了三个宇。 她的心揪得又痛又难受,因为他的话好似对她无情的宣判,他已经累得不想再和她纠缠了。是吗?她来不及了吗? “你……你不能这样!你之前……”夏孟竹无措的看着他。 他忽然站了起来,淡淡地打断她的话,“之前的事,你最好忘了吧!我的登机时间已经到了,谢谢你来送我。” “不行!”尽管她的脑中乱成一团,但她还是不想放他走,本能地,她抓住他的手,就像当初他抓着她一样。“你不能这样走掉!不能!” “你凭什么阻止我?”班平淳的语气平淡。 “你已经听到我的决定,为什么你仍然要走?” “当然!我去做我应该做的事,而你,不是一直想游学吗?现在,我不会管你了,你也别管我了!” 他挥去她的箝制,却听到她颤抖的质问—— “你……你是想报复我对不对?” 班平淳轻笑道:“你想太多了!要说报复,一直以来都是你最想做的事,我还得感谢你决定放过我一拳。” “你……”夏孟竹错愕的看着他,她在他眼中,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影子,而他的热情真的不在了? 他静静地往前走,走向出境的人口,她失落的望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就好似走出她的生命一样,她不要这样! “我要嫁给你!”她嘶哑的呐喊,眼泪却早已泛滥成灾,他对她的好,在顷刻间陆续的从她脑中闪过,她不想失去这些。 “这是你说的。”她哭泣的双眼找不到焦距,但她仍然喊着,就好像乞求最后的希望,“你说你要等到我说要嫁给你,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你不是说,那是蠢话?”班平淳突然转过身,站在她眼前。 夏孟竹看着泪眼中模糊的他,大力地摇头,“可是我说了,我宁愿当那个蠢蛋!” 他的脸上露出多日来隐忍的微笑,看来,他下的药似乎不错,她不仅哭成了泪人儿,而且还死命的拖着他,让他享受他该有的权利。 “你承认你一直在自欺欺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愉快极了。 她拼了命的拭泪,但夺眶而出的泪水很难收回。”我……舍不得用揍你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心意,因为我不会再逃避了,每一次看到你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很难受!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你,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为什么你现在要放弃我……” “夏,我没有说过要放弃你哦!”他忍不住为她拭去颊边的泪水,泪让她的双眼盈盈发亮,也令他心动。 夏孟竹瞠大眼,迷惘让她语无伦次且乱了方寸,“可是你……你说你累了,又、又要走……然后你拒绝又说结束……” 班平淳漾起得意的笑容,缓缓地说道,“我累了,和你一样,累得在同个问题的迷宫里出不来,走,是必然的,因为我必须工作,拒绝和结束,是拒绝再和你谈论既定的事实,我想结束你那些不必要、乱七八糟的想法和逃避的心态!” “你……”夏孟竹怔忡的看着他,忐忑的心却有着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的笑容迅速的贴近她,轻轻的吻落在她的眼,温柔的轻触唤醒她的渴望,她一直期待他的触碰,还有他不吝给予的柔情。 最后,他给予她一个安定的吻,来诉说他从未放弃的事实。 “如果我不逼你,你不知道到何时才肯真正面对自己?”班平淳对着她眨了眨眼。 “你是——”夏孟竹如梦初醒的看着他,直到在他眼中找到失落的情感后,她终于绽开微笑。 可是当她想起他伪装的冷酷时,她不由得睨着他,委屈的谴责,“你……你怎么这么坏啊!” “会吗?”他倒不觉得,否则怀中的佳人从何而来? “会啊!”她这时才发觉,两人吸引的视线足够让她开个小型的签名会了!她连忙往后一缩,直想回家好好躲一躲。 “你要去哪儿?要走罗!”班平淳拉住她,盯着她忽然胆怯的表现,露出诡谲的微笑。 “回家吗?”她连忙问道,天啊!她为什么现在才发觉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当然不是!”他提醒她,“我要工作,你忘啦!” “你……你还是要走!”夏孟竹又羞又气的瞪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机票和护照,重要的是,她看到自己的护照在他手上。 “我要离开台湾,当然也要带着你走啊!”说完,他冷不防地将她拉向出境的关口。 她恍然大悟且讶异的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物品。“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那当然,你也知道我的自信从何而来!”他对她胜过对班梦飞的宠溺,还有家人的亲情,他给了她完整的心,还有—— “我爱你!”他说。 她的泪水再次滑落,他总是这样热情的献出自己,幸福不正是如此?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更爱自己,她还能再贪求什么? 管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这辈子,她跟定他了!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