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情话》 楔子 西元二一○三年二十二世纪 「所有的会员国都到齐了吗?」石原会长坐在他那大办公室的电子荧幕前,和他「地球会议」的主任秘书说著话。 「地球会议」是在二○八九年取代联合国而成立的组织。它不同於联合国之处在於本身即具有决策及行政功能,是目前唯一拥有战卫士的组织。世界各地都必须向地球会议报备发展现况。不过,会议的主席,也就是会长,并不能单独下决策。决策需经由投票决定。 「大部分的会员都已完成会议准备,连线完毕。目前我们等著中美洲代表修理好他们的线路,随即可以展开会议。」秘书贾纳克说。 石原会长点点头,他拉扯一下身上的宽松袍子,「准备好就让我知道,我会在线上。」 十分钟之後。 石原会长在耳朵别上翻译机。「各位会员国会员代表,大家好。」 他看见墙上的一百多个荧幕上的会员脸孔纷纷向他问安。从非洲的二十个代表到欧洲的十多个代表。大家都在相互道早安。 带著微笑,石原会长说:「很高兴在这例行会议上见到大家。今天有项重要议题要宣布,和各国代表都有相关联的。有一项超越人类这几百年或是一千多年来的首度尝试,在上月中旬展开了。它就是「化蛹」计画。目前在实验阶段,它的第一次试验顺利且成功,我在这边特别与大家分享。」 「石原会长,你就别卖这关子了。」北美洲代表宝娜女士,眨著她的眼说:「快点告诉我们。」 活像胖狗熊这种生物的石原,咧开大大的笑颜说:「宝娜还是那麽心急!」 这属於他俩的对话,当然会传到其他会员的荧幕上,陆续也传来一些会员的笑声。 「那我这就开始说明。」石原会长拿起手头的一片迷你碟片。「请大家将自己的卡插入传输匣中。我会将资料连线到你手边。」他插进碟片。荧幕其中之一,出现一段影片。 「这是两年前发生的集体罪犯逃亡到四度空间的纪录片。这群凶恶的歹徒在国际刑警的调查中,追出有几人已经透过交叠空间时间的方式,逃亡到其他世纪去。这是我们当初已知的。当时,地球会议组织决定不派人前往,一方面时间转换机一直无法突破单向运作的盲点;另一方面,这些罪犯的行踪不是一时能查出来的。」 纪录片出现一场爆炸及一个个的嫌犯面孔,旁边迅速罗列出他们的罪行。 「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罪犯有可能利用二十二世纪的智慧去其他世纪进行犯罪。担心的是捣乱了历史的大潮流。这是一场隐形的灾难。我们必须想办法根除这些不良的影响。所以,几经研究後,会议特别组织研究出「化蛹」计画。」 纪录片转为一个端庄的女学者,她坐在一个研究室内。 「我请——」石原会长对女学者一笑,「普拉妮博士来向各位说明。」 女学者先是一鞠躬,然後严正的开了口。「各位会员,请容我做说明。我们这项「化蛹」计画,突破了过去的隔局,也就是时间转换单向运作的迷思。」 「你们成功的发明了双向转换吗?」发问的是中国代表。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代表心中的疑问。如果双向转换成功,那麽人类数百年不放弃的梦想——时间旅行,才是其的成功了。目前能做到的,是时空的死亡之旅,有去无回。 「并不是的。」普拉妮摇头,「我们一样只能做到单向转换。」 「那麽……」不明白的是地中海代表希-拉雅多提斯。 「整个计画非常简单。我们要利用过去二十世纪的意外死亡或是自杀者,来执行计画。这个世纪正好中庸发展,能够接受震撼;动乱也多,这种失踪不会引起乱像。」 「什么?」惊呼的是非洲代表。当然,还有许多的惊叹声来不及翻译出来。 普拉妮眼中出现兴奋自傲的神采,这是大家都想不出的一种方式,却很成功。「我们有时空机来做瞬间移动。为什么不能在人们跳楼自杀的前一刻,将他们移转进时空机。这一来,他们在自己的世纪是死亡了,他们不会在意前往另一个世纪,并且留在那里协助我们逮捕罪犯。毕竟,怎麽说我们也是他们的子子孙孙。所有的地球人类不管过去、现在、未来,都有责任来消灭罪恶的。不幸的,如果他不想住在那世纪,我们可以请他再次自杀。他一样会达到目的地。我们甚至会提供些较不痛苦的方式。」 「这太可笑了。」生性不喜欢女性学者的俄国代表尼可拉说。 「我们已经实验过第一次了。近日将展开第二次。而且这计画会不断的实行,直到有新的方案能够取代。」普拉妮略过俄国代表的不满言论。 「为什么这种事我们这些代表一点都不知道?」宝娜女士尖锐的说。 「实验起初是没有告知的义务。」石原会长站出来说:「现在我们需要各代表的投票,决定它是否要继续下去。」 代表们纷纷开始交换意见。在杂乱的一刻过去後,投票结果显示。 「一百零九票通过,「化蛹」计画继缤执行。」石原会长宣布。 第一章 一九九二年清晨一点 金嘉翎正坐在她的丰田车中。 她现年三十二岁。 她曾任职台湾著名的医疗院所的外科医生达七年之久;她也曾是美国著名学府哈佛的学生,以极优异的成绩毕业,然後在美国结婚生子,随著夫婿回国发展。 她曾有个三岁的女孩,名叫巧儿。 她曾有个体贴的丈夫,他名叫叶允辉。 那些都是曾经。 现在她是个三十二岁、一无所有、疲惫、带著胃癌病症的患者。 金嘉翎漠然的关上四面的车窗,她贴上胶带,确定没有空气会溜进来或是溜出去。 她坐在她的丰田车中,看著阳明山上的月明星稀。她等待著死亡的气息慢慢的降临。 她的一生,终於要走到尽头了。 老实说,她不知道自己竟有自杀的一天。 小时候,妈妈抱著她的时候,曾不慎由二楼摔下一楼。母亲摔断了腿,才几月大的她,仅仅摔伤了个小趾头。此後他们家的人都说:「金嘉翎自小就是一身战骨。」 五个子女的大家庭中,她是最安静也是最不安静的一分子。 不多话,严肃面对生命的她,每当遇到哥姊们吵架,她一张嘴就可以说和他们。在讲台一站,往往滔滔不绝,大小演讲比赛总是有奖状、奖杯可以搬回家。 独力考托福,获得奖学金。这辛苦的人生她都自己咬牙撑过来了。旁人总说她聪明绝顶,可是嘉翎知道她是一股劲儿的傻努力,将所有的生命都一次的活过来了。 她没有虚耗过一分钟考虑自己要去做些什. 她唯一想到要回想自己人生的时刻,是现在;是她要结束自己生命的这时候。 不多久,车内会充满了汽车的废气。她可能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 若说有什麽抱憾的,嘉翎只能对她亲密的人说声「抱歉」了。她爱自己的父母和她的两个哥哥、两个妹妹。她爱他们就如同一般的人爱他们的血亲。其中有过欢笑与泪水。 她对不起他们的关心了。 三年前,当巧儿和允辉死於一场飞航意外後,全家人都轮流的看护著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在他们的关怀及昼夜忙碌的工作中,金嘉翎可以说她自己逐渐的恢复了一点生气,慢慢的又有了活著的勇气。 可是一个月前的剧烈胄痛,让她生存的力量全然溃散。 一张病历报告在十分钟内带走这三年内累积的信心。活著?成了个问号。 她自己清楚她的日子不多了。 她可以奋战,可以靠目前的医学技术活一段时日,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要不要那样的生活,那样子生存下去。 亲人的确是活下去的一大动力,可在天边的那一端,还有著她挚爱的夫婿和女儿在翘首以盼。也许天意是要她去相聚的。 嘉翎是个医生,她承认自己不该拥有这种宿命的想法。可是一场灾难改变极大,她的人生观已彻底的被损毁,她现在没有目的飘浮在人世间,何苦再拖长这过程呢? 於是她下了这决心,抛弃工作、远离家庭,准备进一步去探究人生终点。她要知道终点後,究竟有什麽在等著她。 车内的氧气逐渐用尽。 肺部传来警讯,她的两眼昏暗起来。脑中缺氧的情况让她逐渐的不能思考。 挣扎。 求生意志由潜意识浮现。 战争。 生与死,逃亡与面对,她的手在车门上盘旋。再一秒,也许死亡就接近了。 爆炸。 肺部的血管像是痛苦的要拧断,要爆开来了。嘉翎痛苦的喘息著。 尖鸣声在两耳间响起。 嘉翎终於失去了意识。 ☆☆☆ 「勇敢的人,不是吗?」 声音远远的响起,似飘渺,似轻盈,但它们却无比清晰的闯入她意识。 「绝对的。」 她死了是吧!嘉翎畏惧的想。她该睁开眼来看看吗?话说回来,她以为人死了是没有身体的。可是她感觉要睁开眼睛,感觉她的胸非常疼痛,感觉她想爬起来喝口水,或做点什么。懂吗?就是手脚感觉还是存在的。而她一直以为死了後只有灵魂,可以飞,轻飘飘的。 可笑,或许,她以前的观念全错了。 「她还要昏迷多久?」说不上是男是女,她听著一个怪异的中性声音说。 睁开眼的那一刻,她会看见慈祥的上帝?还是邪恶的魔鬼?也许她全猜错了。 「我的仪器显示,她应该是处於清醒状态。」另一个响亮的声音回答。「她选择不睁开眼睛而已。你何不试著给她一个吻,她或许会清醒。」 金嘉翎从没那麽迅速的起床过。她瞬间已经由床上坐起,若不是连个方向都搞不清楚,她会夺门而出。她环顾著四下,一个人也没有,连个鬼影也没有。 「哈、哈、哈、哈……」一连串笑声响起,「你说的对,还真准。看来这年头,没人喜欢当个睡美人被吻起来。」 嘉翎可不在乎他笑声有多难听。她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双手双脚及整个身体都还完整的,有血有肉。她按著自己的脉搏,稳定的跳动著。 怎麽活和死是没有差别的? 她是不是没有死? 那么,这个四周都是平滑墙面,没有灯光却明亮的东西,是不是外星人的飞碟?她是不是在死之前遇上了…… 「欢迎来到我们的时空转移机,金小姐。」声音响起。「等一下你将会看到我的影像,请不要讶异,也不要太靠近,辐射很强的。万一你碰上了,可能会被电能震晕了。」 嘉翎缓慢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一个影子,带著电视般嘈杂的声音,慢慢由暗到亮,颜色由黑到白,一个人形随即立在她的身前。比她略高,有著东方老者的面孔及西方中年人的身材。 嘉翎手按著她的心口。噢,老天,不要让异形将我捉去解剖,拜托你! 石原会长对他美丽的被援救者一弯腰,「金小姐,我是石原三郎。你好。」 石原三郎是什麽东西?嘉翎退後一步,「你……你是什麽……东西?」 石原会长摇摇头,「不是东西,是人。你知道,和你一样的人类。」 「不,你和我绝不可能一样的。」嘉翎颤抖的指指他的影像。因为影像颗粒不断闪烁的关系,所以并不太容易让人直视。 「我们是一样的。」石原会长温和的纠正。「不同的是,我们来自不同的年代。」 金嘉翎有种想笑和想哭的冲动。她遇见了什麽?希望这人不会说他是她未来的——管他是什麽,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不同的年代。」她再吞了次口水,「我可以知道你到底想说什麽吗?」 石原会长手一挥,他身後平滑的壁面向下缩,露出一面同样平广的表面。「这——我想你用看的就会明白了。」 金嘉翎是看了,可是她不确定她懂了。 「原谅我这么问,你是不是希望我去帮你捉到那些坏人?」嘉翎坐在地板上。地板还算舒服,不会很冰凉,可是有点硬。 石原会长的影像再度出现,他一手拿著饭团一边说:「是的。」 「我想你找错人了。放我回去吧!」 「这可能有困难。」石原会长将饭团一口塞进嘴中说:「我们的时空转换只能单向。这也是我们为什麽要找到你们这种人的原因。因为在你的年代,你的年岁已经到那一点为止了。可能只差千分之一秒吧!就算我能送你回去,你也会在千分之一秒钟内死亡。」 「我本来就是要自杀的。」嘉翎挑高一眉说。 「是啊!可是现在,我们提供的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去到其他世纪,到一个你可能从历史书上读到过的一章一节中。同时,你还可以替未来人斩妖除魔,这不是很棒吗?」 嘉翎抿抿唇角,「你听起来像是为某种廉价商品做广告。一兼二顾,摸蛤仔兼洗裤。」 「哈、哈、哈、哈……」怪笑声从圆顶冒出来。不过,嘉翎看得出来,那位石原三郎先生的嘴可没咧开。笑声另有其人。「石原会长是廉价广告商。」 「亚当!」石原会长生气的骂道:「关上你的窃听频道。」 「会长,这是纪录频道,我必须留下你们的说话纪录。这是普拉妮博士要求的。」 「洗掉那一段。你不需要记那一段。」 「是的。」声夸带著调皮的语气说。 金嘉翎看著眼前这男人和声音一来一往的说著话,开始有了处在二十二世纪的真实感,「刚刚那位亚当先生一直都在窃听我们的对话?」 「哔!更正,是记录不是窃听。」亚当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的,」石原先生朝上面瞪了一眼,「它是时空机的主机,负责记忆、搜索、分析资料。还有副机——夏娃会负责执行及联络。这是很有用的工具,它强大的资料库会在你身旁随时後援。」 「亚当?夏娃?」听这两个名字,金嘉翎直觉想笑。「他们是我们那年代所谓的电脑吗?」 「没错。不过,他们已经不是二十世纪那麽原始的玩具了。」石原赞许的说著,「这与十九世纪初的汽车,对於你们来说只有观赏的功用,是雷同的。」 「那麽你说的机器,打算如何来帮忙我?」 「当你在另一个世纪时,有关的资料我们会尽量提供。夏娃则随身在你身边,负责替你注意情况。有点像保母。」 「除了这个「夏娃」,我是完全独立在那个世纪的吧!」 「当然,还有罪犯也同样来自未来的。你们都同样是孤独的在那世纪生存,而你却比他多了一项利器,你知道他在什麽地方、什麽空间、什麽模样,因为你有「夏娃」。我还有一件事可以让你放心的,我们已经有人做过这项任务,感谢上帝,他做得好极了!三天内我们就能消灭了罪犯。」 「消灭罪犯?我不杀人。」 「你不用。「夏娃」可以替你办到。」 「噢,好极了。现在这个「夏娃」还是个杀人的武器,是吗?」 「金小姐,你何必反应这麽激烈?没有你的命令,「夏娃」是不会自作主张的。它很温和,完全就像个标准的——咳,容我这麽说,一个标准的奴仆。」 金嘉翎觉得有点混乱。 她的目的很单纯。她意欲自杀。 现在冒出个未来人要求她不要自杀。要求她先去捉——或杀了那罪犯——再自杀也不迟。假设她高兴,她也可以在另一个世纪中继续过完这一生。 要她做这件事,好像无所谓,可是也好像不太对劲。 「你们难道没有想到一个自杀的人,事实上已经对这尘世无所眷恋了吗?既然这样,何必帮你们做这麽一个任务?」 石原社长摇摇头,「大多数的人,自杀的欲念只在短暂间才可达到强度。如果,我让你再次抉择,你是否还会自杀呢?相对的,一个自杀意志很强的人,晚一天或两天,并不重要。」 「你这麽肯定我能在一、两天内找出罪犯?」嘉翎反问。 「你这么急看去见天主吗?」石原则以反问来回答。 嘉翎闭上了双肩。 是的,她是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多一天和少一天并没有差。 去除一名罪犯,多少也是积功德吧! 「你们希望我去哪个年代?」她决定後,睁开眼看著石原说。 「这里有我们所有罪犯藏匿的年代名单,可以任你挑选。」 嘉翎觉得不论何年何月她都无所谓,「随便。只要不是在二十世纪。我不希望去牵涉到我的亲人及我祖先的年代。」 「不要牵涉到祖先。那麽到中国以外的地方,你都不反对?」 耸耸肩,嘉翎清楚的表示了意见。 「好,那就决定了。」石原先生响亮的拍了一下双手,「一二八九年,英国约克郡区。逮捕人:金嘉翎;在逃犯:「胆小」麦斯。亚当!」他喊著。 「是的,会长先生。」圆顶上又传来。 「将金小姐的外表装扮得合宜一点,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注意。还有,别忘了带著「夏娃」三号在金小姐的身上。」 「明白。」亚当回答。「会长先生,我们预定在这里停留二十分钱做改造,接下来,就前往一二八九年。预计到达时间;一二八九——一二:○○时。」 「很好。」会长满意的点点头,他抬起手对金嘉翎说:「很遗憾我们只有这么短暂的接触。我在这里只能祝你好运了。希望你一切顺利。还有,对於是否要结束生命,请三思。不论如何,你将有个全新的开始。我们的「化蛹」计画,希望你在这个年代,会愈蜕变愈美愈灿烂。」 「谢谢。」嘉翎简单的说。 「再见。」石原会长说完话後,便在瞬间消失影像。 「他终於回老家去了。」亚当在他消失後,立刻俏皮的说。 「你可以自己开口说话?」嘉翎以为机器都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宝贝,在我「亚当」的字库中,没有「不可以」。」亚当又一阵炫耀的说。「不过,我们得赶快了,要是不在二十分钟内出发,会弄乱宇宙时间的。你得赶紧进行改造。」 「改造我?」嘉翎又是一阵讶异的说。 「当然了。你是个三十二岁的女人耶!妈咪呀!在十三世纪,你可以当祖母了。我们不想让你显得太怪异,当然要给你一个身分。我想,一个二十岁的吉普赛女人应该可以了。毕竟你是黑发黑眼了!」 「二十岁。我最讨厌的岁数。」当时的金嘉翎为了她医学院的课业忙得昏天暗地。 「没关原的。改变外表是不会影响脑部的。快点进来吧!」 荧幕关闭,另一道门开启,里面是个光亮的密室。像个长形的书柜,只是没有书架。嘉翎知道她要自己走进那间隔间里。 「等一等,我也是个医生,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替人改变外表的?包括骨骼轮廓吗?有没有放进任何填充物?」 「呜呼!宝贝,这可超过你的想象-!要我说明可得花上一天一夜。告诉你实话,我们并没有怎么整容,要使你看起来年轻一点、白一点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 你自己进来就明白了。这只需要几分钟,你就当做是小睡一下,好吗?」 事到这田地,嘉翎知道要反海是不可能的。她慢慢的靠近那片光亮中。她一踏进密室,奇异的,空间立刻天旋地转成为平躺的模样。 「请躺好,金小姐。」 嘉翎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翻成正面平躺。 「倒数,十秒、九秒……」她忐忑的听著秒数的减少。「一秒,开始。」接著,嘉翎感到一片温暖的光扫射过她的全身。但没有任何刺痛感。她闭上眼,开始进入假寐的状态。 数十分钟後,她感觉神清气爽,似乎由一番小睡中醒起? 「请站好喔!」亚当警告的声音响起,「我们要替你移转一下位置。」 空间一百八十度的转动著。嘉翎开始有点习惯了。她站好,门往上拉启。她走出了密室。 「需要照镜子吗?」亚当问著,「怕你不信任我们的设备。」 嘉翎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好像大致无二,只是肤色比黄色略淡。呈现一种象牙白的色泽。 「应该还好吧!」她不太肯定的说。 「你这样还不太信任我。」亚当不平的说:「不行,我还得让你检查一遍。别忘了你可得靠它在十三世纪生存。」亚当翻转一面墙壁,出现一小面落地镜。 嘉翎犹豫的走向自己的反影,她看著镜里的自己。「嗯,好像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我二十岁的时候,远比现在土气多了。」她开始有心情椰愉自己。「而且面有菜色呢!」 「好了。我想你应该很满意吧!」亚当自得的说。「请上座,我们要准备出发了,时候不多了。」 嘉翎点头,她走向中央升起的一张座椅。 「啊!对了,出发前最重要的事。」亚当自己惊呼一声说。「请问你耳朵上有有没有穿耳洞?」 「耳洞?」嘉翎直觉的举起手碰触耳垂。「有啊!不过很久没用了。」 「没关系。」亚当回答,「你请由右手边的座椅把手上,取出一个红色的宝石。」 红色宝石?嘉翎倾前看著椅端把手,果然镶著许多颗漂亮的宝石。「我要这个做什么?」她一面用两指捻起一颗闪亮的红宝石,一面问。 「见过「夏娃」三号。」亚当说,然后用一种酷似大男人的口气对红宝石说:「该醒来了,夏娃。」 红宝石瞬间耀眼夺目。 「金小姐好。」 嘉翎对著红宝石能发声顿觉诧异。真神奇。她有种乡巴佬的心情。「你好,夏娃。」 「请将它别在你的耳垂上。这样,绝不会有人发觉的。」 「万一有人想抢这东西呢?」 「别担心,夏娃会变色的。必要时,她可以变成黑色。」亚当口气一转,「槽了,真来不及了。快,绑上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嘉翎手忙脚乱的锁上安全带。 「出发。」 第二章 西元一二八九年英格兰约克郡 马-麦夫正在替主人的马儿们喂食,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工作。全英格兰的马厩,除了皇家的以外,鲜少能找出像他这麽注重乾净的。甚至,他敢打赌,有些贵族们的城堡还比不上这座容纳著十匹马的马厩。 这不但是座坚固的漂亮的马厩,里面的马匹也是一流的。每天他都分两次喂食乾草及粮水等饲物,他的主人席钟斯爵爷可不是笨蛋,爵爷懂得骑马也懂得养马,马儿的食量都是主人亲自规画的。麦夫忠心耿耿,连多一丁点都不会给马儿吃,怕要是这动物吃肥了,它懒了不愿意跑,他可没半毫钱能偿付主人的损失。 他看待这一匹匹马儿像是他的生命似的,他绝不让旁人假手他的工作。 麦夫吹起一首乡间小调,轻快的铲起一堆草料,放进马儿前的饲料槽。 吃吧!我的姑娘儿,我的姑娘儿,我的爱人。 就在他铲起第三批草料要喂黑魔鬼——也是主人最钟爱的公马儿时,在他马厩的上方传来一声「砰」!声音倒像是一块大石块撞上屋顶。 麦夫还来不及做出什麽反应,他已经看到一团黑咕隆咚的东西,噼里啪啦呼隆隆的由屋顶撞出来的大洞直掉到他的稻草堆中。 他第一个反应是愣呆了。 金嘉翎左右甩甩头,她全身的骨头都快拆散了。看样子,别太相信二十二世纪的产物。这算哪门子的降落,差一点没要了她的命。幸好底下是一窝稻草。 「亚当,这是你所说的安全降落吗?」嘉翎边挑出她头发里杂夹的稻草,一边喃喃的说:「你似乎该重新擦拭一下你的眼镜焦距了。」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鞋。 「对不起,看来资料数据有点误差,你应该要降落在一个森林里面的。而这儿,似乎比较像间马房。」夏娃的声音,娇甜的说。 「没错。这儿有马儿的骚味。」嘉翎弯腰捡著鞋,看到她的身後有一双赤脚。 「夏娃?」 「金小姐,什麽事?」 「我的身後是不是有一个人?」嘉翎不想转过去面对现实。这样差劲的降落已经很不愉快了,可是,让人看见她这突然的出现,嘉翎不敢想像会…… 「是啊,是有一个人。我看是一个目瞪口呆的人。」 咬咬下唇,嘉翎慢慢的转过身。 「啊!」接著,那人举高双臂尖声叫嚷了一声,失魂落魄、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夸张的程度已经到了像见鬼似的。 「可怜的家伙。」嘉翎看著那人的背影说:「希望他的心脏不会因此而衰竭才好。」 「这我不知道。」夏娃主动的回答,「可是,他的举动绝对会让你心跳加速!你赶紧将鞋穿好,我看你得跑路了。」 「跑路?为什麽?我才刚到。」 「我想刚才那人肯定去找了许多救兵来了。根据我的判断及扫描。」 那可糟透了。嘉翎一手拎著鞋,边跑边朝门口跳去。 「噢!不,来不及了,那几个高大的家伙已经过来了。」 「高大的?究竟是多高多大?」 「呃,有一位超过六尺,其他的在五尺七到五尺九之间。」 完美的开始。嘉翎心中不妙的想。「夏娃,对於这种情况你有何建议?」 「逃掉的机率在两成,并在逐渐下降中。我的建议是,金小姐,请你尽快的想出一套你怎麽出现在这马厩的说法。很快的,他们就会出现了。而这个世纪有个坏习惯,他们会杀死像你这样怪异的女人。」 「怪异有罪吗?」 「没有。」诚实的夏娃说:「可是「女巫」就不一样了。你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活女巫。从天而降,还说著人们不懂的话。」 「那,他们都是怎麽处置女巫的?」或许大不了是一柄刀解决了她的痛苦。嘉翎想。 「你确定想知道?」 「说吧!」 「他们会将她淹死或是火烧而死。可不是被烟呛死的,是真的活活烧死。我看过书上的纪录。那一点都不「愉快」。」 可想而知吧!不介意死亡,可是她也不太想这样惨死异「纪」,在这种年代被人当女巫烧死。问题是,她该怎样对那样大的洞说出一个解释? 嘉翎抬头看著那个两尺大的洞。 「喔——喔!」夏娃拉出长长的一个「糟了」的讯息。「你只要说一声「救命」,我会帮你摆平他们全部的。」她最後对嘉翎耳语说。 接著,嘉翎看到六、七名壮汉,团团围在她的身前,挡住了前後的出口。 明显的,她被包围了。 「女巫、巫婆!」那名方才狂奔出去的矮家伙,在那群壮汉的身後,指著她一迳的喊著。「她是女巫,我亲眼见她掉下来。还对我下咒语。她是个邪恶的女巫。」 要不是身前的大汉个个横眉竖目的瞪著她,嘉翎还真想要那矮家伙住口。 「闭嘴,麦夫。」 她听到一个高出众人约莫半个头的巨人说。 这八成是他们之中能发号施令的人。嘉翎自忖。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巨人对著她说。 嘉翎下不定主意要回答他或是不要。 「喂,我们领主问话呢!快回答。」巨人身旁一个较矮却更壮的人开口。 这一喊,让嘉翎决定她不开口。 她当然听得懂英文。哈佛的文凭不是混来的。她有自信能很流利的运用他们的语言,虽然也许有些用词她可能不见得明白。可是,八、九成捉摸得到语意。 她没有办法开口是因为她明显的没有「英国」腔。她说的可是道地的「美」语。只怕这年代的人会无法接受她的腔调。一听之下,一定更以为她是外地来的巫婆或是……谁知道还有什么?她暂时当个哑巴好了。 「既然你什麽都不说,」巨人的脸背著光,嘉翎实在看不清,不过语气还算明理。他说:「我只好假设你是个「女巫」了。」 嘉翎锐利的抽了一口气。她身前身後的人都各退了一步。 她还听见低声的耳语说:「小心点,女巫生气了。听说女巫都不喜欢被人称做女巫。」 那当然了,有谁喜欢被人当女巫。嘉翎拿眼瞪瞪那名耳语的人。 所有的人又都往後退了一圈。巨人倒有点胆量,他并没有退开。 「你听得懂我们的话,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嘉翎想了想,她只有摇头。 「你不会说话?」巨人再问。 嘉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 「爵爷,不需要说那麽多话,万一她对我们乘机下什么毒咒语就糟了。她也可能是德古伯爵派来想陷害你的呢!」又一个闲杂人开口说。 这次,嘉翎尽全力在脸上保持静默,因为她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凝聚在她的表情上。 「也许是,也许不是。」巨人再次说:「你说呢?你是德古的人吗?」 缓缓的,嘉翎摇了摇她的头。 「她说谎,爵爷。她如果不是德古爵爷请的女巫,那她一定有更邪恶的阴谋!」 巨人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要拿她怎么办? 「你坚持不肯开口。不为你自己做辩护吗?陌生女人。这对你自己来说是件危险的事!你正在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巨人用某种高贵权威的口吻说:「我的责任是保护我的人民。一个女巫会对我的人民带来灾厄,我虽然不愿意滥用教会授使的权利,夺走人的性命,但是你的沉默或许会逼得我这麽做。因为你是很怪异没错,除了女巫,什么样的人会从半空中掉落我的马厩?」 这不是言语说得清的。嘉翎看著他们一双双满怀敌意的眼神。这之中,唯一还有点理性的便是这个领导人了。 能不能活在这里,也全都掌握在这巨人的手中。 嘉翎要怎麽做呢?她看著地面的脏土,看著她空空如也的手,看到她的黑衣黑裙。 突然的,她蹲下了身,在自己的黑裙下撕掉一片衬裙布片。 所有的人都披她的举动吓到,他们都屈下身,倒退著离她远一点。巨人还是巨人,他面不改色的看著她。 嘉栩看著他,她举起手指,自己用力的在食指上咬了个洞。她漠视尖锐的疼痛,让流血受伤的指头在白布上血书了几个大字:我不是女巫。 她站起来,伸出手递出白布。 「爵爷!不要拿女巫的东西,那可能是她的诅咒物,小心。」 巨人在众人惊惶的抽气和嚷嚷声中,依旧收了那块布。他对那块布,连看也没有看,他只是看著她。 嘉翎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紧张著。 她记得夏娃曾说:「如果他们试著对她生命不利,她会「摆平」所有人。」可是嘉翎不希望只因这失控的降落而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毕竟,自己才是「闯入者」。 领主突然转身过去,对著他的人低声的说著话。 嘉翎没有办法听见他们在商量什麽。希望不是怎麽肢解她或是怎麽淹死她。 「你知道吗?」夏娃拔尖的嗓音出现在这紧张的一刻时,真让嘉翎昏倒。「我好崇拜你那招喔!我真没想到写血书这主意-!不过,这个爵爷看得懂吗?你难道不知道,以前的贵族,是不屑读书的。他们认为那是低下的人才会做的。」 「嘘!」嘉翎冒险的要夏娃安静。 千分之一秒差,她感觉到巨人的眼光已扫过来。 「你会害死我,夏娃!」她心想。 巨人和他的同夥们又围了过来。 「你实在是我的一大难题。」巨人响亮的说著,「我是个痛恨没有公平审判的人。特别是现在,有些教会利用这个藉口杀了不少的人。可是我对你也同样怀疑,你是否是个女巫,光凭这个——」他举起手上的布,「也无法证明。」 嘉翎的心直沉落到无望深渊。 「我的人要我将你丢入湖中,看看你是否真如你说的不是「女巫」。」 原来他们想淹死她。嘉翎绝望的想。 「不过,我不想道麽做。」 希望之灯亮起。 「在秋季,就算你从湖中往下沉来证明你不是女巫,你也一定会得病而死。」 对、对、对。她从没这麽赞同过一个人。 「我决定将你囚禁在地窖中,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再来执行这个仪式。」 什麽?!原来换汤不换药,他还是想要玩那个把戏。 「你乖乖的让我们绑上手脚,我保证你会获得公平的审判。我们会将一切交由神来决定。」巨人没有看见她的愤怒,施恩的说。 才怪。她金嘉翎绝不会乖乖让人关上一个冬天再让人扔进湖里去。要嘛!她就轰轰烈烈的和他们决战到底。 巨人似乎看见了她挑战的目光。「你最好是和我们合作。」 嘉翎朝他们虚晃一招,她假装要向外冲,结果却向马厩的深处跑去。她冲进其中一间马房。他们被她的招数骗到,没有防止她跑向相反的方向及阻止她向那里冲进去。 「夏娃!」她边冲边跑的窜到马房时,一边吩咐说;「有没有让这些马儿慌乱的音波?」 「当然有。」夏娃难得迅速的回答。 「那快点,让这群马儿乱喊乱叫,最好让它们逃跑出马房,好吗?」 「没问题。」 夏娃一开始放出音频,整间马厩更乱得一团糟。原本要追捕嘉翎的,现在顾著安抚鼓噪的马儿。马儿们显得暴躁不安,有几匹马甚至不停的冲撞著马厩的木栏,发出骇人的响声。吆喝声此起彼落。嘉翎躲的那间马房的马儿动得最厉害,嘉翎自己都要闪躲著它有力的蹄。万一被它踢到,只怕要断三根以上的肋骨。 那匹马儿疯了似的前撞後踢,终於,那马房的栅栏被它撞断,它嘶鸣一声,奔跑出去。 嘉翎则不知道她现在是该放心自己不会被它给踢死,或者是担心那七、八个莽汉正要冲进来绑住她了。 其他七、八匹马仍在嘶鸣著。 「金小姐,还要吗?继续下去会超过马儿的负担,它们可能会发疯喔!」夏娃说。 「先停止好了。」嘉翎则低头在马房四周找著有没有可以爬上去的地方。她想她或许可以爬上木架,然後绕过底下的人,由唯一的出入口逃出去。 「我希望你不要再做无谓的尝试了。」巨人出现在马房前,「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嘉翎没有理会他,她继续在寻找著可攀爬的阶梯。 「你坚持要玩下去是吗?女巫。」巨人逐渐的由他阴暗的马房门口走进光线下。 嘉翎决定试一试一个小木洞,她将脚塞进木洞,用力一踩,攀著一道木墙。哪晓得木墙又滑又湿的,一个滑手她竟又掉了下去。十分难看的摔个倒栽意。 完了。由於眼冒金星,嘉翎只得闭上眼,听著脚步声悠哉的接近。 她的双手被套上绳索。「起来吧!姑娘。」 绳索不耐的用力向上扯。嘉翎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不情愿的翻身起来了。 看见自己双手被缚是件很耻辱的事。嘉翎真痛恨这种民智未开化,一点人权都没有的世纪。她生气的瞪向那名巨人。 「怎麽了?姑娘,我的外表很恐怖吗?」 恐怖?是啊,假使美丽是种罪恶,他的脸会是罪恶的深渊。 一双湛蓝的眸子,像深蓝的海水,透明清澈。紊乱的发是灿烂的金丝混著深色的棕栗,刚毅不屈的下巴上,有著优美比例的唇,饱满的鼻和笔直的梁。 这是一张恐怖的面孔没错,但她希望自己的噩梦中,都有这麽俊美的恶魔。 恶魔也会像他这样,对她露出这种笑容。半调侃半是有趣的笑。 「你瞪我瞪得够久了,起来吧,我们要带你到你的宫殿去了。」他起身,扯动著她手上的绳子说。 嘉翎尽量有尊严的站起身。 巨人带著她穿过沉默的人群,走出了那间阴暗的马房。 马厩外的景像,真像是电影镜头中的古代社会。 唯一比较不同的,是颜色的一片灰暗。 除了花草树木是多彩多姿的,由那栋巨大丑陋的屋子到庭前广场中采集看热闹的人,都是一片的暗色系。黑色、蓝色、土黄色,到不白不黄的土色。 许多她看见的女人们都衣衫褴褛,小孩们也都脏兮兮的赤著脚跟在母亲的左右。 她心中升起的是一种介於怜悯和感叹的心情。 再过几百年,这种情况便会完全改观了。 巨人看她停下脚步,注视著其他的人,他推了推她的肩膀,「走吧!你多看他们几眼,他们便会害怕你在他们身上下咒。」 「难道你不怕?」嘉翎听他这麽一说,抬头给他一眼。 巨人对她一笑,嘉翎的呼吸突然的失了拍子。 「我有神保护,我不怕你。」 「哼,你应该要害怕!」嘉翎移开了视线,「刚刚我是可以取你的性命,只是我不想这麽做而已。」讪讪的她自己想著。 他们走向那栋丑陋的大屋子。有点像城堡,也有点不像。城堡在嘉翎的印象中和迪士尼中的那一栋梦幻堡应该是一样的,可是眼前这一栋,又大又丑。在高高的城墙上连个窗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个个挖空的通气孔。 她被拉上了阶梯,进入了那扇巨大的木门後。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室内的阴暗,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进了这个大厅。厅内迷漫一股不舒服的霉味。巨人还是继续带著她前进。他带著她走向了一道向下延伸的台阶。他等著她走到自己身前,才押著她下了台阶。 愈接近下面,气味便愈是恶心。潮湿的湿气由地底窜升到她的每个毛细孔中,恐惧也是。那下面的模样,简直像座黑穴。她不让自己发挥一丝想像力,否则她真的很容易看见一只饿了三天的鳄鱼潜伏在下面的模样。 身後的人坚定的催促她,不容许她停下脚步。 要不是一点傲气,金嘉翎也许会做她生平第一次的求饶,对他说:「请放过我吧!」 而话在她口中徘徊发酵,她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们也终於走到了地窖里。 巨人在她身後点燃地窖的一根火把。 一切都明亮起来。 而她希望他没有这麽做。 第三章 巨人将她锁捆在墙壁上,手链脚铐一样不少。金属附加在她脚踝上的重量,更提醒了嘉翎她是个囚犯的事实。巨人在确定她插翅也难飞之後,离开了。 火把稳定的照亮著地窖,让嘉翎对於地窖内的景像难以容忍又不得离开。她可以闭上眼睛不看,可是,她一闭上眼就会想像一只肥大的老鼠爬上她的膝盖。 他们的地窖主要的功用不只是囚禁犯人,还包括堆积食物和杂物。额外的,它还养了一批老鼠和蟑螂,嘉翎还没有想出那种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过它也是这里的居民之一。它丝网的巢穴,就在火把照射不到的天花板上占据一席之地。 恶心的气味来自某一桶腌渍肉类的大木桶。 木桶後是成箱的羊毛、酒瓶、乾果、乾玉米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分别在离她几步到几十步之遥的地方,而非她所希望的数百步距离外。 上面的世界和这里比起来,那可谓之天堂了。 「我希望你原谅我,金小姐。」夏娃说。 「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不好。」 「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嘉翎搬出最老套的安慰台词。「你倒是可以开始工作了。告诉我这个地方的历史吧!还有,那个他们称为爵爷的是什麽人?」 「他是席钟斯,一二八五年才继任成为第四代的亚各那斯家族的领主,也受勋於英王,成为丹瑞伯爵。约克郡及开普夏附近有两块封地,他向来居住在约克郡的这座城内。这也是家族的惯例,伯爵是不离开约克郡的。」 「他是个好人吗?」嘉翎想著他的俊俏外表,问道。 「对敌人而言,他是个难缠的对手。对於他的儿子来说,他是个严格的父亲。对他的人民来说,他正是他们所尊敬所崇拜的君主。对於约克郡的百姓而言,他比一个国王还重要,因为他不课重税,给予他们保护,他是好几代以来最好的领主。」 「这麽说,他是个好人。」 「现在,你是个会威胁他人民和家园的人,我相信,他对你不会太仁慈的。」 「你的话真让我放心。」 「他同时也是个俊家伙不是吗?」夏娃陶醉的说:「我真想剥光他。」 嘉翎脸都烧热了,「用词请含蓄一点。」 「咱们都是女人,何必那么斤斤计较。你看著他,难道不会有非分之想?我可是侦测到你的脉搏跳动超速喔!」 「咱们只有一个是女人,别忘了!你是个机器,另外,请给我一点隐私好吗,我不喜欢有人注意我的身心变化。」 「噢,可是我必须注意你的健康。」 「我好得很,起码还生龙活虎著。如果你不肯给我一点隐私,我保证我会将你拆下来扔进水沟去。」她半假半真地威胁著。 「好、好、好。」夏娃退让的说:「你别生气,我听话就是。」 嘉翎得到她的保证,担忧的心情减轻了些。真不知道这些机器什么石油又会爆发出惊人之举。「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夏娃受辱的说:「我也有荣誉心的。」 「哎哟。」 「什麽声音?」嘉翎耳尖的听到。她压低嗓子,小声的问著。 「我的收音系统分析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你可以扫描到他吗?」嘉翎几近无声的要求著。 「我试一试。」 几秒钟後,「是五岁大的小男孩。他躲在楼梯旁。我猜他是想偷跑进来看你。可是又害怕你女巫的名声吧!」夏娃宣布她的调查报告。 「我不是女巫。」嘉翎冷冷的说。 「对不起嘛!可是——」 「嘘!」嘉翎看见一个小脸偷窥进来,又缩了回去。 ☆☆☆ 席瑞特鼓足勇气向那女巫的方向望了一眼。 啊!他看见她了。他缩回了颈子,背贴在冰冷的墙上,他该不该折跑回去? 可是,瑞特皱著眉想,他已经答应了小玛芮安,他要带一样女巫的东西回去。他若是空手而回,外面的小孩子就不能知道他是否真正来看过女巫了,小玛芮安也会因为没有礼物而失望的。父亲常要他不可以胆小,对於承诺过的话也要一诺千金的。他还说,这样才是属於「男子汉」的行为。 对,他是个男子汉。席瑞特鼓胀他五岁小男孩的身躯,大著胆子再探头一次。 女巫闭上眼睛了。睡著了吗? 顿时,瑞特觉得自己安全些了。没错,她不是被困在那墙壁上了吗?那种铁链只能够让她走个两、三步。万一她要是醒来,他可以自由的逃跑了! 他轻轻的移动脚步,不想惊醒女巫婆。这女巫婆有著邪恶的黑眼,姆妈说,那是恶魔的眼,巫婆喜欢用眼睛看著小孩子,然後小孩子都会被她吸引过去。等到他们不注意时,她会——哗!一口吃了他们。 瑞特当然不认为他自己是小孩,他已经长大了,可以帮爸爸擦鞋子,可以保护玛芮安。 可是姆妈说,巫婆们最爱五岁的小男孩。他们胖胖的腿儿和圆圆脸儿,都香喷喷的,是巫婆的大餐。瑞特很不高兴,因为他正巧是五岁。 他再看了一眼那邪恶的女巫。她很高,皮肤白白的,头发很长,几乎到她的腰部。她闭上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就像麦夫形容的,一个从头邪恶到脚趾头的巫女。麦夫口沫横飞的叙述著他亲眼见到这巫婆怎麽用她的巫术从天而降,还说她怎么咆哮著,要不是麦夫的腿快,女巫可能已经对他下了咒语了。 他现在可能还在大广场上向人炫耀著他的故事。可是,瑞特知道,要不是父亲捉住了巫婆,麦夫还会在他的马厩里双腿打颤坐立不安呢!他连滚带爬的冲到堡内向父亲求救的可笑样子,是瑞特从没见过的。他下次会记得去嘲笑麦夫一次,谁让他老喊自己小鬼。 他最不喜欢麦夫了。人前一个样,人後一个样。 瑞特等了一、两分钟,确定女巫很可能睡著(不然为什麽眼睛总是闭著?)之後,他开始走近了她。 女巫身上有股香气,瑞特皱皱鼻,这一定是她可怕魔术的一部分。否则,他从没有闻过哪个女人的身上有这种味道。就算是父亲的许多阿姨们身上,也都不是这种软软淡香,而是浓烈呛鼻的味道。 他再由她的脚、裙直往上看到她柔柔起伏的胸部。哼!这个女巫还不算丑,白白净净的。和姆妈说的女巫都是「白白头发」、「鲜红血盆大口」的样子,不太相同。那又怎样,这可能是姆妈口中女巫的下一代。姆妈说这些女巫都是很长命的。那她们一定生了更多的女巫。 「嗨!」 女巫睁开眼了。 瑞特一个恐惧兼慌张,大叫了一声向後跳了一大步。 他撞到身後高高堆著的箱子时,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回头愣瞪著箱子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晃动著。 「危险。」女巫说。 嘉翎知道小孩子是吓傻了。他呆立著面对随时会坠落下来的木箱子。嘉翎也知道那些箱要倒了,那七、八个木箱内不知装的是什麽,她只好以最直觉的,以自已的身子去护住那小孩子。那也是她最後知觉的一件事,落下来的箱子接踵而至的打到她身上。疼痛无比,黑暗中传来巨大的响声,然後又是一片黑暗了。 不可能不发生的那刻前,嘉翎只在心里暗念:「我怎麽这么倒楣?」 ☆☆☆ 瑞特闯祸了,他知道自己闯了很大的祸事。 他很幸运,自己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受伤的部分是他的小小自尊。 被父亲及佣人由巫婆的身子底下拖救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自己一个不小心,闯出的大祸。满地翻倒的箱子,由箱子里翻出来的麦粉、玉米粒、麦粒,还有一箱子里流出牛油。飘著的羽毛黏在牛油上。在这一层一层的东西底下,裹住的是那个——女巫。 瑞特双脚打颤的面对著父亲。 「瑞特。」父亲严肃的面孔蹲下来平视他,「告诉我这一切是怎麽回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瑞特小声的说著。 「什麽事不是你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要让箱子掉下来的。我不知道它们会掉下来。我不小心撞到它们的。」瑞特快速的一口气说:「我是不小心被巫婆吓到了,所以我不小心就撞到後面的箱子,然後……然後就……然後巫婆就盖住我。我就不知道了。」 席钟斯握住儿子的肩说:「你没有事吧?」 瑞特摇摇头。他是有点被吓到,可是他很好,手脚也都没有受伤。他侧头看著躺在地上的巫婆,佣人们正在替她清除身上的杂物。 「爸爸,她……会不会死?」 「我不知道,儿子。」席钟斯顺著儿子的视线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她可能受了很重的伤。你知道十几个箱子落下来,可不是一个小女人能承受的。」 「可是她是巫婆!」瑞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不希望她死。 「她可能是个巫婆。」席钟斯温和的更正他儿子的话,「我们还不知道。不过,她救了你,这是肯定的。你应该对救命恩人说声谢谢。」 「是她自己吓到我的。」瑞特鼓起双腮说。 「是吗?她对你也说了恐怖的话?还是她露出长长的尖牙给你看?」 瑞特红起脸,「不是。她跟我说声「嗨」!」 「喔,她对你说了一声「嗨」?我听起来并不是怎麽吓人嘛!」原来这个女巫还是会说他们的语言。那为什麽她不对自己说?钟斯在心里暗道。 「是她突然——」 「瑞特,爸爸有没有提醒过你,不准靠近地窖?」看著儿子还打算继续狡辩,钟斯制止他说:「你违背了爸爸的命令,已经是你的错。你还要再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吗?」 瑞特低下了头。 「知道错了?」 瑞特点点头。 「好,现在你上楼去到爸爸的书房。等我处理好这位女士的状况後,我会上去和你讨论你该有什麽处罚。你也要自己反省一下。」席钟斯边站起身边说。 「是的。父亲大人。」瑞特一鞠躬後朝地窖洞口走出去。他走到半途,回头看见父亲正在替女巫解开手链脚链。「父亲大人?」 「什么事,瑞特?」 「在我到书房去之前,我可以去请村内的大夫过来看看女巫婆吗?」 瑞特看到父亲眼中的谅解及赞许。他赞许自己弥补的心。「去吧!大夫一到堡内,告诉他到堡顶的房间来找我。」 这是父亲第一回允许他的任务,瑞特觉得很高兴。他点点头,挺直背骄傲的跑出去。 ☆☆☆ 席钟斯看著躺在他床上的这名女子。 她对他无疑是个谜团。 由她独特的外表到她怪异的举止。他捉不住自己该对她抱什麽态度?甚至是用什麽面孔来看待她。 原始的层面说,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他喜欢的那种。有著乾净的肌肤,平滑如丝,绝美的双峰。他并不是故意要看她的胴体,只是他必须替她换上衣物。若不是堡内的女仆都恐惧她,不肯接近她半步,他也不会有机会浏览她的美丽。 他看了,便没有办法再由脑中扫去她的身影,绝美的双峰和那一双修长的腿。他为她而炽热如赤铁,他想以一个男人要女人的方式,要她。 若非他有著许多的顾忌,他或许会占有她。 而当他占有她的时候,他知道那会是一场绝不同以往的体验。 他会抚摸她黑如子夜般的长发,吻著她玫瑰花瓣似的唇,歌诵她深幽神秘的黑眼,试图穿过那片夜空解读她的欲望,使她和自己共同燃烧在这场激烈狂野的占有中。 甚至是现在,这样看著她,他都不自觉的会悸动著。 可是,她是个谜。 他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带著她上床。这会让情形复杂许多。现在,还不是他们结合的时候。他要先得到答案。 ☆☆☆ 彷佛有人在她耳边催促她醒来。一个热切的声音在鼓励她睁开双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金嘉翎捺不住那声声的请求,她辗转的,由潜意识中浮升到意识层面。 她睁开了眼。 错觉。她第一个想法是,她产生错觉了。她不可能看到火把,也不可能看到壁炉,特别是旺盛烧在壁炉里的木材正散发出阵阵的木香。 有这麽逼真的错觉吗?她不只看到、听到、闻到这个影像,她还觉得自己只要伸手就能碰到那火旺烧的热度。 「你醒了?」一个中音阶的男音,在黑暗的角落传来。 嘉翎必须扭转脖子才能够看到一个在她床後方的高大影子。不是梦,她真的在十三世纪,倒楣的被一堆箱子撞到。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比她更倒楣了?得了绝症也罢,自杀不成也罢;被人误会为女巫也罢;现在她甚至在十三世纪被几吨的东西给打昏了。 嘉翎躺回靠枕上。起码,她不用待在那恐怖的的脏地容了。 天堂。她能够睡在这张宽大的床上真如天堂。不晓得古时候的人为何对床这么讲究,这张大床上铺著软羽毛,很舒服。 席钟斯走到火光照射下,深蓝的双眸望著她。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麽事吗?」 多方便,嘉翎忽然找到一个最佳的解释。她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他皱起眉,在他的俊美上添了忧郁。 她可以方便的出神望著地。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应该也失去一点羞耻吧!她给自己一点籍口。她希望良心会放过她这小小的放纵。 席钟斯走向壁炉,像在思考著。他抬起头看著披著发躺在床上的她,无辜的眼回望他。他眯低了一眼。 他不会是起了怀疑吧!嘉翎有一秒钟担心,可是她随即乐观的想,怀疑又有何用?她不说,他永远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发生什麽事,」他开口,「你是一个女巫,在准备逃跑的时候撞上了一堆的木箱,被木箱打昏了头。就是这样。」 噢!他太过分了。嘉翎燃起怒火,「你胡说。」她终於对他开了口说。 席钟斯眉半挑,「你会说话了?」 「我没说过我不会。」 「是没有。」他点点头,「那么,你最後还是记起来罗!」 「记起什麽?」 「记起你发生什么事。」他轻松的跨著两个大步走到她身前。 压力,他身上的气势带给嘉翎压力,她深呼吸一次,迎向他。「我发生什么事?」 他用两指执起她下巴,「别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指什么。」 「我知道什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是个女巫。我知道,我不用逃。」 「好!」他放开她的下巴。「你说你不是女巫,你也没有逃。那么,你是否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我没听过你的口音,虽然我不讨厌,可是我没听过哪里人这么说话的。」席钟斯客气的问。 这是德州腔,当然他没有听过。都怪她的死党阿妮塔,她的德州腔影响了她!嘉翎垂下眼,「我旅行过许多地方,从法国到西班牙,当然我说话的腔调和一般英格兰人不一样。」 「西班牙?」 夏娃冒出来在嘉翎耳边说:「法兰西。」 「噢!就是法兰西地方。」嘉翎暗呼一声:「好险!」 「法兰西,你坐船到英格兰来的?」 「我是个流浪的人,不论是陆地还是海船,我都要习惯。」 「我见过非常多的流浪汉,而你一点也不像是流浪者。你保持的乾争程度和一个淑女不相上下,也许有的淑女还不像你这般清洁;你也不像那些吉普赛人,他们是集体行动的;而且,我到现在还没有听过有吉普赛人来到这一地带。」 「既然你什麽都知道,又何必问我?」 「你在闪避我的问题。」他微微一笑,又一慑人心魄的笑,「或许你和擅於说谎的吉普赛人还是有点关系的。」 这是个侮辱,也是个激将法。「省省你的话,我不是个傻瓜,不会连续两次上当。」 「你没有选择。我一定要弄清楚你的来历。」 「何必,你可以明年春天淹死我就好了。」 「若不是你救了我的儿子,你的命运也许是如此。可是,我想一个奋不顾身去抢救一个小孩子的人,就算是个巫婆,也是个好巫婆。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还要那么做。」 「你不必改变你的主意。救你的儿子是我的一个直觉冲动。说不一定,我已经後悔我这么做了。」嘉翎不在乎的说。 「你不怕我淹死你?」 哼,要是他知道她原本就已赴黄泉路的话,他也不会这样满脸错愕。「你要我表现得恐惧一点,好让你满足淹死一个巫婆的快感?」 「不。但是你要被淹死——不,我是说审判——难道你真能不怕!」 「淹死就是淹死。我知道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一样的下场。害怕?我胆子一向很大。」否则她也不会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出国学医了。解剖尸体早已扫去她对死亡的阴影。 席钟斯认为要不她说谎,否则他便是遇上一个奇女子。在他印象中,淑女都不会这样说话的,提到死亡这种话题还能这麽坦然的更是少之又少,不,一个也不曾有。 「所以,等到明年春天,你真能让我们扔你下水?」 「如果我待到那时候,」或者说活到那时候,「可能吧!」嘉翎模棱两可的说。 「为什麽你这么坚持要保有你的小秘密?你只要说出你来这里的用意,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说了他们也不相信。「你们又为何要追杀我这一个弱女子?我是无害的。」 「一个女巫不可能会无害。」 「我是无害的。」她强调的说。 席钟斯的眼梭巡著她。 「我暂时会这么相信你。毕竟,你救了我儿子,我不习惯拿刀子来回报我的恩人。你暂时会很安全的在堡中。可是,你不准踏出这个房间一步,你的出现已经让我城堡内的上上下下一片恐慌,我不要你再去-他们。待在这里,我会照顾你的三餐和需要。假使你有需要的话。」 他话说得这麽一本正经,让嘉翎不好意思去认定他的话有双关。 「以后呢?」嘉翎不得不问,她被囚禁在堡中,她一辈子也捉不到犯人。「我是不是要在这房间待一辈子?」 席钟斯忽然无比性感的一笑,「我不认为这样有何不好,我个人倒很喜欢知道有位美女在我的床上睡著。」 「这是你的床?!」 钟斯点头,「我花了三十镑请人由伦敦替我运来的,它当然是我的床。我平日都睡在它上面,就像你一样。不过,我喜欢裸睡。」 这几句话,不仅加深了她颈耳间的热度,也让她的下腹升起闷热的欲望。古代人讲话都这麽色情吗? 「你的脸这麽红,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看看你的伤口?」席钟斯菲常关心的问。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嘉翎应该不是害羞脸红的小处女了,她都生过孩子了。可是,和席钟斯这样一个俊男共处一室说著煽情的话,是她漫长生命中不曾有过的。她多久没有和人调情过了?也许有一辈子这麽久了。 「照顾自己背上的伤?」他微笑,「那麽你得表演给我看,我还不知道有人能前後兼顾呢!你可以看得到背部的伤口,那真是奇闻了。」 他的幽默也让嘉翎笑出声。 「你应该常笑。这样,你便不会被人误会是女巫了。」 钟斯忽然说。 「为什麽?」 「因为你笑起来像天使。」 第四章 「哇,我想我要昏倒了!」夏娃在她耳边说道。 这正是嘉翎脑中在转的一句话。他怎麽能这麽……自然的说出这种……他想必以他无往不利的外表和甜蜜如糖的情话,诱骗过许多许多中世纪的淑女。 她再也没比这一刻更高兴於她不是个「巫婆」。 「我也可以回敬你同样的话。」她慢吞吞的说。 这名巫婆有意思,连她的答案也很有意思。「什麽样的话?」 嘉翎蜗牛般的目光慢慢由他的脚底爬上他的脸,「你也应该常常笑啊!」 「为了什麽?让我像天使吗?」 促狭的嘉翎皱了皱鼻,「让你像恶魔。」 钟斯的反应是弯下了身,仔细盯著她说:「我对你来说,像恶魔?」 如假包换的恶魔。闪开他扰人的映蓝眼眸,她口乾舌燥的吸进一口气,润著唇说:「你总不期望我说你像我的救赎者吧!我是被你囚禁的人,我当然不会说你是善良的天使。」 「不。我不想当你的天使。」席钟斯语意不明的说。他直起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走到门前,才转头问她。 「你不是一直喊我女巫吗?」 「你的名字就是「女巫」?」 「别说傻话,当然不是。」嘉翎不悦的回答。 「傻话?」他对自己笑笑。「好吧,这样,我们交换个条件。你告诉我名字,我就不喊你「女巫」。怎样,合理吗?」 嘉翎把玩著她的黑发考虑著,「金嘉翎。」 「什么?」 「我的名字是金嘉翎。」 「嘉——翎」听见自己名字在他唇中成型咀嚼是个新奇的刺激。他弯起一个美丽的笑说:「晚安,金嘉翔。」 门在他出去後合上了。 嘉翎的心也若有所失似的关上其中一道门。 「呼!」夏娃打破寂静说:「好个男人。」 「你又偷听了。」嘉翎淡淡的指出。 「嘿!别这样嘛,不是每个人都天天能出任务兼养眼的。对著亚当看呀看的,我也会生锈啊!我保证你们之间的会话只会留在我的纪录ic板上,不会传出去的。」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给我隐私?」 「我有哇!当他脱你衣服时——喔喔!」 嘉翎听到那几个字,脸在刹那间涨红起来,原因是困窘和生气。「他——什麽?」 「嗯……因为……你那时候受伤了嘛!全身都像个法国多土铺上一层牛油和面粉、糖、乾果,只差没有鸡蛋了。他当然要帮你换衣服,换衣服时,当然要先脱衣服,脱衣服。就是脱光光的罗!」 「而你让他对我这麽做!」 「你当时昏倒了,也需要个医生照顾啊!」夏娃可怜兮兮的说:「我和亚当联络,是他准我不处理这情况的。我也没有将这个影片记录下来。这是你的隐私嘛!」 「但是你让他脱了我衣服。」一想到自己曾赤裸在他的眼前,嘉翎觉得自尊都被剥去了。 「权宜之计了!」 「你要我下次怎么去面对他?」 「当作你不知道罗,反正当时你是昏倒了,你也不应该知道这件事。都是我多嘴说错了话。你怪我好了。」 真糟糕。嘉翎直想挖个地洞跳下去埋起自己算了。她还和他说了那麽多话! 「其实你应该以自己身材为傲,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让这样一个俊男心跳加速的。」 「不要说了。」再说下去,嘉翎会决定提早结束这场冒险,她还是早早升天才对。「也不要再提了。我希望我永远都不会再听到这件事。」 ☆☆☆ 「传说是真的吗?大人,堡内多了一个女巫?」钟斯的副手布汤姆骑马随在他身后问。 钟斯双腿一夹,策著黑魔鬼朝森林深处骑进去。马蹄所到之处,扬起的除了树叶外还有一群林鸟奔飞惊窜。他找汤姆出来就是想打打猎,给黑魔鬼锻炼一下身手,呼吸森林自由无束的气息。他放心的随著黑魔鬼的意愿奔跑。他相信黑魔鬼会自己避开有危险的地方。 汤姆问的问题,还可以等一等。他要先舒解开他心里的魔障。 钟斯在黑魔鬼的背上伏下身,准备与它共同奋力一跃而过那地上的断木。汗水畅快的流出他充满精力的年轻身体。他迎著风享受那份挥发的喜悦。 终於等到黑魔鬼累了,他驱策著黑魔鬼靠近森林一处雨水积聚而成的水洼。通常在森林中有许多这种水洼。雨季供给水洼丰沛雨量时,一畦新的湖水於焉诞生。 他翻身下马,让黑魔鬼自己在树荫下休息,而他则可以顺便伸个懒腰,等汤姆赶上来。 「大人,你在这边。」汤姆骑在他自己那匹马上,过了一段时间後才找到钟斯。「我真担心你刚刚那种跑法,真是太危险了。」 「汤姆,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婆婆妈妈了点。跑跑马是很正常的嘛!」钟斯一扬首,「下来,我们去猎点鹿什么的。我想趁还没到冬天,先存点货。」 汤姆由马背上慢慢笨拙的滑下来。「那马儿呢?」 「你把它和黑魔鬼一起绑在树下就行了。」钟斯自己已经带著他的弓箭,寻找他的猎物去了。 汤姆只好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钟斯一边检视著树皮上的刮痕及枯黄树叶中黑黄色的动物排泄物,试著找出在这里出没的动物种类。他可不想碰上一头黑熊。「你监视德古伯爵两个星期,知不知道他有没有什麽行动?」他听见汤姆吵闹的脚步声,也不费事回头,直接问。 汤姆看钟斯专注於他的观察,想不到他还能听见他的接近。「根据我的观察,他最近正忙於迎接国王陛下的路过访问,没有什麽时间来策画对於席家堡的阴谋。」 「你确定?有没有长得像吉普赛人的旅人进出过德古的家呢?」 「这个嘛!好像没有。我可以向泰勒再求证一下,他混在德古的骑士间,也许他比我更清楚。」 「马上发信给他!说我要肯定的答案。」钟斯折断一根枯枝说:「也许那陌生女人是来自德古的阴谋。」虽然不想这麽相信,钟斯希望自己能得到最肯定的答案。 「是的。」汤姆也不敢多问。 钟斯举起一手,要他保持安静,「嘘,有一只野鹿在你的右手边。你从前面赶它,我在这边等它走出树林的掩蔽。去吧!」 汤姆点点头,低伏著身子,慢慢的藉著树丛的遮掩,爬到它的前方。然後以一声模仿的狮子吼叫声,将鹿儿吓得惊跳起来,它岂知这威胁竟是假,待它一跃出树丛,它就遭到了猎人的捕猎。 钟斯是个极佳的猎人,每回当他出来打猎,肥鹅野鸭都不缺,加上鹿及偶有的野猪肉,席家堡的餐桌又将丰盛好一阵子了。 他和汤姆合力捕捉了两头鹿和三、四只野兔後,他们终於决定要打道回府了。 「爵爷,今天真是收获丰富。」汤姆肩负著野鹿说著。 钟斯点点头,他沉默的走著。心里正在想著回去又要替金嘉翎换药及送食物,这一星期,他每天进出那间房,已经愈来愈不耐烦了。他想逼她说出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一注视她,自己又无法狠下心。 战士的脸已快被他丢尽了。 「我先将这些东西绑到马背上好了,」汤姆继续说著,「来,你手上的兔子也交给我好了。爵爷。」 由自己的思绪中,钟斯回到现实。「拿去吧!」他将野兔交给汤姆。 钟斯走向一旁在吃草的马儿身旁。他拍拍马儿的背,顺顺它的鬃毛。黑魔鬼亲密的站在原地让他安抚著。 也就在同时,应该正在绑住猎获物的布汤姆,大喊了一声,「救命。」 钟斯反应是在一瞬间提起刀剑,鼓起全身的肌肉。 「汤姆?」他看不到布汤姆的人影。 「救命啊!」声音由他刚刚还站立的地方传出来。声音像在下面? 钟斯这才注意到汤姆那匹马站的旁边的一尺远,有个大洞。他提剑冲了过去。 「汤姆?」他向大洞里喊,「你还好吗?」 穴洞的有两个人高,不是很容易爬上来的距离。这是一个补兽的陷阱,汤姆没注意到竟掉了下去。「我想我的腿断了。」 「你等等,我去找个绳索来拉你上来。」钟斯告诉他说:「别担心,我会把你救出那个洞的。」 汤姆安静的等著。 钟斯找了些藤蔓,将一端悬於粗树干,另一端绑在马儿的身上,利用马儿来拖拉汤姆起来。马儿和钟斯一起出力的将他救起。 布汤姆一被拖上地面,他就面无血色的大口喘著气。像一条无力挣扎的鱼儿上岸,一张一合著它无力的口。 「汤姆,振作一点,我们很快就回到家了。」 汤姆攀住钟斯的手,「对不起,我……太笨了,没……有……注意到。」 「不要说了。」钟斯按住他伤腿上的伤口,血涌出他的骨折处,「这不是你的错。运气不好罢了。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我现在要带你回去,你要撑著点。」 布汤姆已经听不到他所说的话了,他晕过去了。 ☆☆☆ 金嘉翎度过她在十三世纪的第一个星期,日子是漫长而无聊的。 这边的天气和台湾有著极大的不同,有些日子,她因为火炉中的木材烧尽而被冷醒。她的脚趾头难得能有暖和感。她好像回到了异国求学的年代,只是当时她有事可做,现在则什麽事都没有,无聊变得可怕,她都快闷疯了。 一星期里,她曾有几次无聊到想闯到外面去看看,看是否会有人冲上来阻止她。但一想到席钟斯的叮咛,她又退却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这麽听话,可是她不想要添加他的麻烦。最近两天,他更显得有点不耐。经常是丢下餐盘便消失了。晚上则是以火箭的速度看完她的伤口,然後夺门而出。 他开始害怕她这女巫了,是不?嘉翎叹气的趴在床上。 所以,夏娃定时的历史课和一天三餐的席钟斯拜访便是她这一星期生活的全部。够无聊了吧? 「喂!」 是幼童的嗓音,还有一只小手在她身旁扯扯衣角。对了,嘉翎忘了还有个小鬼会来当她是新实验的玩具。席钟斯的儿子,席瑞特来了。也就是上次害她被箱子撞昏的凶手。 「什麽事啊?小鬼。」她懒懒的撑起脸来看著他。 瑞特那又和父亲如出一辙的蓝眼,亮晶晶的说:「喂!!我们来玩游戏吧!」 「不成。」嘉翎怕他说要骑马打仗。怎麽不管哪个时代,小孩子都是这般无法无天的?「你父亲很快就会带晚餐上来,你要是不想让他知道你来找我,最好赶紧回到下面去。」 「父亲现在很忙,他不会上来的。」 嘉翎动动耳朵,「他很忙?发生什麽大事了?」 「不告诉你,除非你陪我玩。」 「那算了。」嘉翎翻个身躺在床上。 瑞特不甘心这麽算了,他开始在她床上跳上跳下,嘴中嚷嚷著。 「哎,小祖宗,我会揍人的。你想要我揍你的屁股吗?」嘉翎索性坐起身,看著瑞特顽皮的模样说。 瑞特不顾她的话,仍照旧扯著床单,玩著捉迷藏,「陪我玩!陪我玩!」 嘉翎灵光一闪,她闭上眼专心的用国语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喂!你在嘀咕什么啊?」 嘉翎睁开一眼说:「我正在下咒语,如果有不乖的小孩子,今天晚上他会尿床。」 瑞特红著脸。他最恨被人发现他尿床了。「我……我很乖的!」 「那么你就不用担心了,不是吗?」嘉翎停止她的装神弄鬼,改问:「说真的,你父亲在下面忙什麽?」 「你想知道?」 「非常想。」 「好吧!」喜欢受人重视的瑞特咧开他掉了几颗牙齿的嘴说:「我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我爸爸的手下,不小心摔断腿了。腿伤得很严重,他们找来了村中的医生,医生说没有救了。他们正打算要请神父来祷告呢!」 「祷告?」 「你是女巫当然不知道。这里人死的时候都要神父来祷告。父亲说,这样天父会为他打开大门。」 「噢。」嘉翎点点头。 「你会不会救人啊?」 「什么?」 「人家说巫婆也有好的。你救过我,你应该是好巫婆啊!那麽,你会不会救其他人呢?像是——我父亲的手下。」 「你想要我救他喝?」 瑞特小大人似的耸耸肩,「你愿意救的话,是的,我喜欢你去救他。我不喜欢参加丧礼。」他露出十分不喜欢的脸色。 嘉翎对他的苦瓜脸真想笑。「可是,我想你父亲不会准的。」 「是啊!」他长长的说了一声,然後认真的坐在嘉翎腿上烦恼著。「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个女巫。如果你不是女巫,也许他会准你接近汤姆叔叔的。」 至少她知道那可怜人叫汤姆。「对不起,我不该当女巫的。」 「知道就好。」小鬼头正经八百的训斥,「尤其不该吃五岁的小孩。」 「吃五岁的小孩?」 「没错。」瑞特点头说:「姆妈说你们巫婆最喜欢吃五岁的小孩。所以我那时才会被你吓到。我以为你想吃了我。」 「嗯哼,我倒还没有开开荤,也许我是该试试看。你想让我咬一口吗?」 「当然不要。」瑞特跳下她的脚及嘉翎的床。 「只要一小口就好嘛!」嘉翎再吓唬他一声。 瑞特朝她大大的做了个鬼脸。然後甩上门离开了。 「可爱的小魔头。」嘉翎叹声气说。 「可爱归可爱。哪个人小时候不可爱?」夏娃说:「你刚刚错失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好机会?」 「一个让席家堡的人接受你的机会。」夏娃逐条分析说:「你只要治好了汤姆,他们会为了你的医术而崇敬你的。你就不会继续被拘禁下去。你可以有机会到处去探查这里的人。我们也才有机会找出「胆小」麦斯的所在。」 「席钟斯不会让我医疗他的人。何况,就算他给了我机会,在这种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的地方,没有抗生素及麻醉药物,想要医治严重腿伤很可能会引起反效果,发炎或是并发症。我可能反而杀了那人,这岂不适得其反又让他们更憎恨我。」 「古代是没有什么医疗设备。可是有草药。」 「我对於这些西方草药一点研究也没有。」 「我有啊!」夏娃嚷嚷。「你可以藉著我的资料配合你的经验,一定没问题的。」 说得嘉翎动了心,可是不一会儿她又垂头丧气,「说这个没用。我被关在这上面,等他想到来找我,说不一定那人已魂归西夭了。」 「那你下去找他。」 「别开我玩笑了。」嘉翎想著她一走到大厅,便有成千上打的人尖叫。 「我可以替你留意,会成功的。试试看嘛!」 眼前困难重重。嘉翎觉得自己好像某种灾难片的女英雄,眼前重重险阻,还有一台多嘴的电脑强硬坚持她去闯过这些困难。「好吧!」 不久。 「小心点,」夏娃指引著说:「下面有个人正要左转。」 嘉翎赶紧重回上一层阶梯,拚了命的缩小腹兼祷告没有人看见她。「好了没?」 「可以了。现在赶快冲到那个楼梯口。」夏娃也紧张的说。 一、二,冲。 「没有事了。」夏娃恭喜的说:「你瞧,就是你左边望进去的那间房。多数的人都在那边!他们正等著神父呢!」 吸口气,嘉翎扯扯她的衣裙。她一步步走进那间许多人围聚的房间。她轻咳一声,引起多数人的注意。 席钟斯背对著众人,他站在为布汤姆临时拼凑出来的病床旁。 「是那女巫。」不知是谁大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钟斯转身,金嘉翎无畏无惧的面对著他。 「这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 嘉翎抬起下颚,「我感觉这里有人需要我。他失血太多了,如果你们不让我救他,也许你们会失去他。」 「不行。她是来害死汤姆的。」也是钟斯的手下,亚乔说。 没有机会替自己说话的嘉翎,听到有位四、五十岁的女人说:「布汤姆已经快死了。有没有她救都一样。既然这样,何不让这巫婆试一试。」 「布兰,你这么认为吗?」钟斯看向那位手上捧著一盆水的女人问。 「爵爷,我听过有杀人诅咒的女巫,也见过能救治整村人的好女巫。我不知道道女巫是哪一类,也许她能救治汤姆。」胖胖的布兰提出她的意见。 其他的人都保持他们的静默。有可能是他们不想在这件事上提出他们的意见。 「你有这麽多的手下在这里,我不会傻到跑来这里取这位先生的命,相信我,我会医好他的。」嘉翎向里面再迈一步。 钟斯由她的眼中看到坦荡的诚意。「好,我让你救汤姆。你保证要尽你的全力,若是你增加了他一丝的痛苦,我保证我不等审判日到来,就先行解决你。」 「你得到我的保证。」 「爵爷,不可以听信一个女巫的话。」亚乔握住力把说。 「让路,亚乔。」钟斯不用大声,他轻轻一句话便让亚乔站开。 嘉翎在众人敌意的注视下靠近了那躺在床上的病人。 布汤姆的脸上蓄著满满的胡须,紧闭的眼和苍白的唇角,都布著痛苦的线条。她落下目光在他的伤腿上。 骨折得相当严重。她必须要简单的固定住他的伤腿,还有,最重要的是不让他继续流血。 「给我一条长布。」嘉翎伸出手。 所有的人恐惧的倒退了几步。只有布兰走近她!「这条布可以吗?」 那块布还不够长!嘉翎只好将它撕扯成两半,结成一长条。她拿那块布当止血巾,於大腿的动脉处替布汤姆打个死结。 然後她由蹲姿站立起来说:「我要出去找一些草药。还有,我需要两片木板或木棍也行,需要大约他小腿的长度。然後是一桶煮滚沸腾的水及一些同样被滚水煮过的布。这些东西谁要负责?」 「我来。」布兰管家说。 「你想用滚水烫死汤姆,是不是?」亚乔满含敌意的说。 「不是。」一直被误解的嘉翎,决定要给这位先生一点颜色瞧瞧,她捉住他的衣襟,「不过,你要是再罗唆下去,火了我,我会将你的舌头割下来丢入滚水去。你满意了吗?」 许多人的暗地抽气声清晰的传出来。 亚乔也带著恐惧害怕凝视著她。 「够了。」嘉翎感觉一手搭在她的背上,席钟斯将亚乔由她手中解救出来。「亚乔,不要再烦金小姐了。我已经决定汤姆由她来救,你不要再多说了。」 然後他向嘉翎说:「我会派两名手下护送你去采草药。布兰嬷嬷会帮你准备好你需要的东西。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在这里亲自看护汤姆。这样,你可以安心救治汤姆了吗?」 「可以。」嘉翎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我现在就去找草药,他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别忘了要你的手下带火把。」 钟斯点点头,对著亚乔身後的人说:「杰生和衣亚,你们保护金小姐到东边林子去采药。」 「是,爵爷。」杰生站到嘉翎身边说:「请吧!金小姐。」 嘉翎於是带著两位随从,摸著黑去找寻夏娃所说的那些草药。 ☆☆☆ 情况一度恶化。在她带著药草回来,并准备研磨成汁敷在布汤姆的腿上时,他竟产生休克。嘉翎只好逐出所有的人,包括钟斯在内。这自然是一场战争,可是她一定要这麽做才能施行心脏按摩术及人工呼吸。 在她双手麻痹,连抬起来都倍感艰辛的时候,他终於又恢复一点点衰弱的呼吸。 接下来事情进行得就顺利多了。 她顺利的在两个大男人的帮助下,替布汤姆接回断肢。 药草及冷冷的天气也帮助她控制了高烧的程度及伤口发炎的可能性。 在她两天一夜的看护後,布汤姆终於睁开他的眼。 「我……口好乾。」他几乎听不出声音,只是一张一合的说出这几个字。 嘉翎松开那口坚持到底的气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做到了。 身後的布兰嬷嬷看到嘉翎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扶住嘉翎坐到一旁的木椅上。「玛丽,去给爵爷报这个好消息,说布汤姆已经醒了。还有,珍妮,取些水给汤姆爵爷,他口渴。」姆妈一边指挥著女佣们,一边给嘉翎扇著风。「可怜的孩子,累坏你了。」 「不,我很好。」嘉翎想站起来,她还不太放心。「我只是一下子太高兴了。」 「胡说,脸色这麽苍白,还说自己没事。」布兰说:「你自己几天前还是个病人呢!别太逞强。」 「我没关怀的。」 「不行。」嬷嬷压她坐到椅子上,「你告诉我,还有什麽事要做,我可以替你去做。你现在开始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不眠不休的照顾了。」 「我真的很好。」嘉翎握著嬷嬷的手说。这两天和布兰的合作已经让自己和她培养出一点情分。「我还可以照顾他。」以前她也经常开十几小时的手术。 「爵爷。」布兰嬷嬷忽然抬头看向门口。 席钟斯走进来,「我听说汤姆醒了。」 「是啊,多亏了金姑娘的照顾。我们正高兴著。」布兰走到钟斯身前说:「刚刚金小姐还差点昏倒呢!可见得她有多辛苦。」 钟斯温柔的看向嘉翎,「辛苦你了。」 嘉翎只能摇摇头。 他走到汤姆的身旁,「汤姆,是我。」 布汤姆翻动眼皮,「爵……爷。」 「觉得怎样?有没有什麽地方还在疼痛?」 「好像……有人狠狠的揍了我。」他缓慢的说:「不过,只有脚痛得厉害。」 「至少你会活下来。」钟斯拍拍他的肩说:「多休息吧!对你有好处。」 汤姆微微颔首,安详的合上眼睛。 钟斯直起身,「让珍妮照顾汤姆好了。」他说:「金小姐,你应该回到床上去休息。」 「我还可以——」 「不。」钟斯站到她身前,不顾她的话说了一半,像抱小宝宝似的抱起她,「我坚持你要得到自己应有的休息。虽然女巫可能都不喜欢睡觉,可是看你这副精神不济的模样,我坚持你回去睡。现在我就送你回房间,我要看你合眼睡了才会离开那里,你要是不想看我这张恶脸,你就赶紧睡吧!」 长这麽大还被人抱在怀中,嘉翎微红著脸说不出话来。 他抱著她爬上城堡的层层高梯,一直到顶端的大房间。他一脚顶开了门,行动毫不迟缓的走向中央的大床。 「好了。」他放下她,「你是要自己换上睡衣呢?还是需要我的服务。」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急急的说。 钟斯背转过身,「那就请便。」 这对钟斯是种酷刑,听见她——的脱衣声,却得靠自己来想像情境,那胴体明明伸手可及的,可是思及她两天一夜的疲累,他不想在此刻强迫她。 「我好了。」嘉翎说。 他转身看她全身都盖在被下,温暖而舒适的。 「快睡吧!」他蓝眸中罩层薄纱,像捉摸不定的晴空流云,「我会在这里等你睡著。」 嘉翎掩住一个呵欠。她真的累了,她承认,看著他的眼,她慢慢的进入睡梦中。 ☆☆☆ 淋浴在金黄烈焰照耀下的席钟斯,是她见过最具魅力的男人。 他修长的指头,优雅的以铁叉翻动壁炉里的炭火,脸上若有所思。 嘉翎虽然醒了,却不想打扰他。 他长睫毛半掩他的蓝眸,专心的看著奔腾呼啸的火舌吞噬著空气。 也许空气也感染了她的醉心,变得温暖起来。嘉翎由脚趾到心窝无一处不感到温温热热的气息。而席钟斯竟又抛进了另一截木材喂食贪婪的火神。 「不要再加木材了,这里已经开始变得像火炉了。」嘉翎慢慢的说。 席钟斯看向半坐起的她。「什麽时候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我原以为你会睡得更久。」 「你不是一直都待在这里看我睡吧?」 「不。虽然我很想,不过,我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昨天你睡著後,我就离开了。我上来是想看你是否饿了。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也都没有进食。」 说到食物,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说中我心坎了。我真的饿坏了。」 钟斯掀起他坐的前不远处一块鼓起的白布,「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过来享用你的大餐吧!」白布下是一餐盘的美食。 嘉翎几乎是跳下床,赤著脚,她也盘腿坐到他的身旁。 她撕下一块熏烤的肉,放进嘴中咀嚼,心满意足的叹口气。她舔舔手指,再继续朝一旁的面包及蔬菜汤进攻。 「要不要来杯酒?」一旁的席钟斯带著容忍的笑,喝著自己的酒笑问。 「你有什麽酒?」她不费事的吞下口中的食物,边吃边问。 「只有从法兰西走私进来的白酒。」他举著杯说。 白酒配肉,她点点头:「那么我喝一点就好。」 钟斯将自己的酒杯递给她,嘉翎接下,喝了一口。酒带涩味,但是具有清甜的香气。 「谢谢。」她还给他,然後将最後一片熏鸡肉塞进口中。 「好惊人的吃法。」席钟斯摇摇头,终於笑说:「你看起来像饿坏了。」 「我是「饿坏」了。」嘉翎说:「前两天,我也没吃什麽东西。所以,才会那一副体力不济的模样。现在已经完全都好了。」她拍拍肚子说:「对了!那位受伤的人怎麽样了?」 「你是指汤姆。」镇斯替她抹去嘴角的油渍。「他很好,他已经可以和我们清醒的说话了。很多人都认为是奇迹。他自己也说他是死里逃生。」 她舔净自己油腻的指头。一种兴奋的异常颤抖由脊椎骨扩散到她的每束神经。她紧张的赶紧自行抹去那些油渍。她现在知道何谓两性的化学作用了。 「那太好了。」她乾笑两声。 钟斯眯起眼看著她,「你为什麽那麽努力的救我的人?」 「我高兴嘛!」 「我的人向我报告说,你十分坚持非要找到那些草药。黑夜中,甚至困难万分的自行挖掘,一双手也都被泥土小碎石给弄伤弄脏了,不管火把的火是否即将熄灭,你也不肯离开森林。布兰也说你像是拚了命也要救醒汤姆。」 「我做事向来都全力以赴的。」 「难道没有别的原因?」席钟斯的逐渐靠近,让嘉翎的女性直觉感到不安,可是也同时交杂著与奋。她被这互斥的两种情绪给带领著,不知所以。 「我只是想……也许我救了你一个人,你就会相信我是无害的。」 「是吗?」钟斯握住她的长发,让她不得後退。「你要我放了你?还是有别的目的?」 「你不相信我,我说什麽都没有用。」 他另一手滑在她的颈上,「你是个女巫吗?」 「你们早已认定我是了。」 他微一笑,「那么,女巫的魔力从何而来呢?我不禁好奇,有没有人占有过——一个女巫?」他的话正夺走她的呼吸。「每天夜里,我都会孤单的躺在我的床上好奇著,有没有人看过你的美丽,膜拜过你,亲吻你!用每种爱人的吻来崇拜你?」 「……」 「这麽残忍?不打算满足我的好奇心吗?连说都不说?」他的手开始向下探索,嘉翎感觉他正在对自己「做」某种她无力去抗拒的事。他氤氲著欲望的蓝眸正下著指令。「你会在我们结合後,夺取我的性命吗?那就是你要的吗?」 「是,我会这麽做。你还不快逃?」狂野的情席卷她的意识,她开始扮演他眼中的女巫。如果他期待一个女巫,她将给他一个女巫。 「逃?」他解开她睡袍的衣带。「只怕我已经没有逃的意愿了。也许我想冒险。也许死在你的手中并不那麽恐怖。」 是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没料到自己会是有毒的牡丹。然而戏只一场,他不会死在她手中,嘉翎清楚的知道。他的唇掩上自己的时,她正这麽想著。 第五章 醉心的吻,再没有比他的吻更醉心的。嘉翎醉在这一吻中,逐渐下沉,沉入欲望的深渊。他的吻及他的抚触都是她企盼的一切。 当他解开她的衣带,而她未曾阻止过他时,她知道自己也要它发生。 「没有小小的抗拒?」他一吻未停,又续一吻的慢慢引导她的情绪,「我竟碰上一个大胆的荡情女巫?」 「这不是我喜欢听的话,」嘉翎半眯著眼,看著他轻巧的解开他自己的衣扣,袒露出他的刚健体魄及柔软毛发。她伸手碰触他,「我只是忠於我自己,做我想要做的事。我不喜欢的事,我碰都不去碰它。我为什么要屈就於男人的欲望?并不是只有你们才会有冲动。难道你喜欢我假装古板的学究?」 「噢,对了。」他攫住她的发,微微仰扯而令她细白的颈项露出,他贪婪的吻著。「我忘了你说过你对於你喜欢的事都是全力以赴的。那麽,你想和我亲热吗?」 不吝於给他的拥抱,嘉翎点头,「是的,我想。」 「有多想?你会不会以你的全力以赴逼得我喘不过气来?」他继续对著她的柔软部位进攻,一如她无法不去探索他结实的胸肌。 「你会知道的。」她随著逸出心头的叹息,告诉他。 席钟斯对自己承诺也对她保证,「是的,我一定会知道。」 初次的结合狂野如火,第二次是随兴的嬉戏。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爱」上表现这麽狂这麽放,这般的无拘无束。她重拾了以往自己从不觉得有趣的部分。过去也许勉强算得上有感受到温柔,却从未尝如此强烈,而且,她不曾被爱扰乱思绪,也从未被爱取代理智。 如今和席钟斯在一起,她竟宁可凭藉直觉和他共度这快乐的时光。将所有的顾忌扫到心底最不起眼的仓库,用锁关住它。 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轻轻捏弄了一下。她捉住那顽皮的手,「想干什麽?」 席钟斯手罩上她的胸脯,在她的肩上印下一吻,「你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巫。」 「喔?为什么?」嘉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因为我救了你的人?」 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带著她侧卧说:「因为你不可思议得令我吃惊。你美得令我吃惊,胆识也非常的大胆,还有……」他卖著关子故意不说。 「还有什么?」嘉翎回头想看他。 他吻著她的耳,「还有,你是我最不可思议的情人。你怎麽可能……这麽单纯,却又深知我的需要呢?当我发现你是处子时,我真不敢相信。」 事实上,她不是。这可能要怪罪到亚当的身上了。他暗地动了手脚。 「那会造成什麽差别吗?」她有点心虚的问。 「我不知道。」钟斯想过後才说,「我不习惯和一个处子上床。通常女人会以此为手段,换取婚姻。」 「你放心,那不是我的作风。」 「那……什么才是你的作风?我一度以为你是个专门诅咒别人的女巫,後来知道你会医术也热诚救人。你不讳言的坦白自己的渴望及需要,结果却是个纯白的处子。什么样的你才是你?嘉翎。」 「我就是我。每个人都有许多面,只是他们要不要表现出来给你看而已。」 「你呢?你会不会将你的每一面表现给我看?」 「你已经比别人看过更多的我了。」 「我还想看更多的你。」 嘉翎摆开他的手,卷著被单坐起。「为什-?」她烦躁的拨弄自己的发到後背,「你想找出我的弱点?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们有的只是欲望。何必假装你想了解我呢?我不是容易懂的。」 「你害怕我发现什麽?」他握住她的手腕,蓝眸咄咄逼人。 「我所害怕的并非「发现」,你不会懂的。」她与他的智力在拔河,「你放开我。你已经得到你的满足,可以走了。不必在这里多逗留。」 「满足?」他轻笑声在她耳边勾动心弦,「你话说得太早了。我离「满足」这两个字还早得很。」 嘉翎停止她的拉扯,瞪著他,「你还想做什麽?」 「现在?」他调笑的眼对著她的一本正经,「我想做很多事。想陪你睡觉,想和你温存,更想和你在被窝里玩两人的游戏。你想做的是哪一件?」 他的话让嘉翎臊红了脸。「我累了,不想玩游戏。」 「那么我们可以睡觉。」 「不。不行,你不可以睡在这里。」嘉翎推著他说:「你快点离开。」 「怎么你老要赶我走?上次恐吓我说要杀我,现在则想一脚踢开我。你忘了你是我的囚犯,我是你的主人吗?哪有囚犯赶走狱监的道理。你有什么道理反对?」他又一副赖定她的模样。 「你睡在这里,每个人不就知道你和我……睡在一起?我已经被扣上女巫的帽子。不想再戴另一顶不名誉。」 「他们不敢。」钟斯肯定的说。 「在你面前,他们是不敢。但在背後,他们说得可难听了。」嘉翎看著他说:「我被污蔑也许无所谓,可是你想过自己的儿子没有?小瑞特会怎么想,听见自己的父亲见一个爱一个的换著女人。我很喜欢小瑞特,我不想在他眼中成为一个妓女。」 「我没有一个接一个的换女人。」他平静的说。 喔?这倒出乎嘉翎的意外。 「但你也不可能完全专情吧!别告诉我,我会是你唯一的女人。不,唯「二」好了,加上小瑞特的母亲。」 「瑞特的母亲,两年前死於难产。母子都没有救成。」 嘉翎听过夏娃的简报,她知道钟斯的妻子是怎麽过世的。当时,她还正想著,他和自己先後同这丧失心爱人的哀恸,想必他也有过不好受的时光。 现在听他亲口说出,她感觉更加忧伤。 「很遗憾,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他摇摇头,「不,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口中这麽说,但是眼里携著回忆,「我已经可以接受这事实了。」 「你想不想谈谈?我可以借你耳朵。」 他看看她,「她是个好女人。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她是个个性开朗的人,整天都笑著。在她之前,我有过女人,一堆的女人。可是她们一点意义也没有,只是来来去去的身体,我不在意她们。直到我遇见她,她这么开朗、慷慨,我猜我是陷入爱河了。所以我乖乖定下来,乖乖和她结婚生下瑞特。我没有想到我会有失去她的一天。」 他的话让嘉翎有著同样深刻的感受。是的,她从前也一直依赖著稳重的允辉,没有想过她会这麽突然的失去他。 「我明白。」嘉翎握住他的手,真心的说。 「那是漫长的一天一夜,她不断的哀嚎著,我却束手无策。天啊!那时,我真恨上帝,它不公平,我都还没有回报够多的爱给她,她却要离开了。留下三岁的稚儿给我。」掉入记忆的钟斯用力握著她的手,痛苦的说著,「她却舍下我,舍下一切的走了。」 「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这是什麽狗屁不通的旨意。她是妒忌我们的恩爱,她只想破坏。」 「嘘!」她按住他的唇,「不要这麽说,你不是真想毁谤她的。」 他则包住她的指头,「不。我说的是真话,它——」他向上望,「自己也知道。我总有一天要问问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多说无益,她知道,自己也曾是冥顽不灵的一员。憎恨和怀疑也会是活下去的一种力量。「你活著,这是最重要的。至於想问神的旨意,未来还有机会。」 「是啊,我活著。」钟斯揽她入怀,「你让我活了起来。」 怦怦的心跳让她有些许的恍惚。他说的是否表示某种「爱意」? 他松开了她,「今天,我先回去休息好了。」 「啊?」她怔怔的问。 他带笑替她将下巴合上。「你不想让人误会,我就回去睡好了。不过,这种日子我不知能熬过多久。别太仰赖我的良心,知道吗?」 嘉翎只好点点头,看他拾起衣物,走向大门。「晚安。」他说。 「晚安。」 ☆☆☆ 「金小姐,你睡著了吗?」夏娃在黑暗中出声。 嘉翎一手枕在头下,半卧著问:「又有什麽事了?」 「我找到「胆小」麦斯了。」 「真的?是谁?」她抬头问。 「是你刚由鬼门关救醒的人,布汤姆。」 「不会吧!你确定?他是席钟斯的重要副手,应该不会是来自二十二世纪的怪物才对。否则,别人也应该会对他突兀的出现起疑心,像我一样。」 「他换了装扮也留长了发,还蓄上一络胡子,可是他没办法逃过我们的影像还原术。他所有的骨架及眼睛都符合了我们的档案。你还不相信的话,可以在他胸口找到一样证据,证明他是来自二十二世纪的罪犯。」 「哦,你该不是说二十二世纪,还有人替罪犯烙印吧!」 「没错。不过,并不是像以前人那样在身上烙一辈子的印。那是一种特殊处理过的颜料,能依他服刑的日期维持一定的时日,只要他服完刑,颜料会自动消失。我们也不会在社会档案上留任何纪录。他只服到他该服的刑责。」 「是吗?」抬抬眉,嘉翎倒也觉得这方式尚可接受。「那么,布汤姆胸前会有颜料?」 「没错。重刑犯是黑色。中等程度会退到紫色。最轻微的则是桃色,和肤色也最近。」夏娃说:「而布汤姆的胸前,应该是紫色的。」 「那我要试著去看看他的前胸罗!」 「其实我们已经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他了。你大可不必冒这个险。因为,我们无从得知他是否已认出你是追捕人。」 「难道他会杀人灭口?」 「这很难说,在这里,你是他最大的敌人。他在二十二世纪犯过伤害罪,有坏的暴力因子埋伏在他体内,也许他会杀了你。」夏娃严肃的说:「亚当正怀疑他的受伤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要你现出原形。」 现出原形,现在自己又成了妖魔鬼怪了。「他想要我用二十二世纪的手法救他?难道他不怕我不是,失手伤了他?他还曾经休克过,别忘了。」 「有很多工具可以供他装神弄鬼。我们不明白他手上有什麽,只能说,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会这么做不会没有退路的。」 嘉翎现在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若是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布汤姆——不,「胆小」麦斯,实在是个可怕的人。竟可以玩弄自己的生命来达成目标。「为什麽,你们会给一个这麽样的人「胆小」的绰号?」 「他胆小的地方并非犯罪。他是属於隐藏自己的罪犯,擅长湮灭罪证及推出代罪羔羊。他是这艺术的高人,所以也是最「胆小」最小心谨慎的人。你万一被他察觉出是追捕人,最好留心他的诡计。许多人曾被他陷害,怎麽死都不知道。」 嘉翎叹声气,「看来罪犯也是愈来愈聪明了。」 「这也是他们的弱点,聪明是有盲点的。」 嘉翎仰看由床项延伸下来的条条床幔,「盲……点,是吗?」 「像你,你的盲点就是专心在一件事情时,对其他事就没有办法分心。我怕你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席钟斯,再也看不到其他方向了。」 「我们的谈话只能拘束於公事,我不许你插手我的情感问题。」 「哼,别以为你瞒得过我,我知道你听见他说那段遭遇时,只差没痛哭流涕了。我说,你真的陷下去了,小心点,席钟斯不太可能娶一个女巫的。老实说,他是个贵族,连个村女都不在他们那阶层的考虑之列。除非你可以一辈子当个情妇,否则,趁早死心吧!」 「我一点都没有意思要他娶我。」嘉翔鼓起双短赌气的说。 「那最好不过。」 「我受够了。」嘉翎突然宣布,「我要你得到点教训,不再干涉我的事。从现在起,我要将你摆到木箱中,我不想听你指挥了。」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喂喂,金小姐——」 嘉翎气愤的拔下耳环,她对那红宝石皱皱眉,打开放置在床下的大木箱,嘉翎将耳环扔了进去。「好好在里面反省一下!」 砰!她关上了木箱门。 ☆☆☆ 早晨不是金嘉翎最喜欢的一段时光,但对於某部分小孩来说,它显然是的。 席瑞特拉扯著她身上厚重的棉被,他一直扯一直拖,直到嘉翎终於被太阳伯伯温和的拍拍屁股,说声:「该起床罗!」 半睁开她惺忪的肿眼睛,嘉翎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问:「嗯?什么?你说什麽?」 「起床了!巫婆!」瑞特像个小霸王,高高的站在她床上,俯视她说:「父亲大人说要你起床到楼下去,他要见你。」 谁要见我?!嘉翎翻个身再捉回她身上的被子,「我不想见他。」 「不行!不行!」瑞特用小孩子特有的高尖嗓音,大叫著,「不可以的,你一定要去见他。你不准再睡下去了。」 嘉翎不理他,照睡。 瑞特不满的瞪著她那有恃无恐的睡姿。小朋友的恶作剧心理开始出现在他小面孔上,他不怀好意的笑一笑,跳下她的床。 以为她的世界终於恢复平静的嘉翎,更安心的拥抱她的梦乡。她趴睡在床上。 一分一秒过去了。 哗!一盆水在完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兜头朝嘉翎的身上洒下来。 「噢!我的天!」她惊叫的爬起来。 湿答答的水由她的发滑落她的脸颊,继而浸湿她一身的睡衣。金嘉翎现在狼狈得像只落水狗一样。而罪犯还胆敢站在那边对她咧开嘴角笑! 「我要杀了你,你这小鬼!」拨开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她卷起袖子,「我捉到你以後,我要狠狠的打一顿你的屁股。你这无法无天的小魔头!」 「咐!谁让你这么爱睡!父亲说,对付懒猪最好的方法是给它们一盆水清醒一下。」他还拉下眼睑,露出白眼做鬼脸说。 竟把她当成小猪仔!君子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你有胆别跑!」她指著他,一边跳下床追著。席瑞特朝她再做次鬼脸,随即拍拍屁股,溜了。嘉翎正气得眼红,顾不得身上穿的是睡衣,冷空气直让她想打喷嚏,她照样的追了上去,准备逮到他好好教训一番。 席瑞特一出了门便满口鬼叫鬼喊,「巫婆杀人啦!她要吃我了!救命啊!救命!」 一开始,楼下还没有什麽动静。等到他们反应起来的时候,他们才一古脑的全往楼梯上冲。正好让所有人全瞧见了金嘉翎浑身湿透的追著一路又跳又跑兼嘻哈笑的席瑞特。 这群人里面,也包括了席家堡的堡主,钟斯。 那是幅令人发噱的画面,很多人都开始笑起来。 钟斯自己则是忍著笑,捉住了像猴儿乱窜的瑞特。一手拦在嘉翎和他儿子之间。 「这是怎麽一回事?」他尽量庄严的问。 「问你的宝贝儿子。」没好气的,嘉翎告诉他。 钟斯则低头看著正在他手中不敢乱动的瑞特,「瑞特,这是怎麽回事?」 「没有啊!」小鬼红著脸说。 「你还说没有!」嘉翎拉拉她湿透的衣裳说:「这都是你的杰作。」 瑞特看看她,又吃吃的一笑。「好嘛!是我将水倒在巫婆身上的。」 「瑞特,我教过你,对女士要有礼貌。你要称呼她为金小姐。」钟斯更正他儿子说:「还有,不可以说金小姐是巫婆。」 「是的,父亲。」瑞特又低下头去。 「还有,」钟斯继续说:「你怎麽可以倒水在金小姐身上呢?」 「因为你说要见她。我才上去找她,谁知道她赖在床上不肯起床,所以我就想起来啦!你说过,猪仔喜欢睡觉,可以用水叫醒它们。所以,我才去端水了,想让金小姐起床嘛!」瑞特的叙述又让身後的一群骑土及待从们哄然大笑。连席钟斯自己都掩饰不住他愈咧愈开的嘴角。看见父亲的笑意,瑞特更得意的说:「你没看到,当我将水泼下去的时候,金小姐的样子——」 「够了。」看一眼正气得冒烟的嘉翎,钟斯决定不要让她气过了头。「我知道了。可是金小姐并不是猪仔。你想过你可能会让她著了凉吗,还有,我打赌那张床上现在一定是一团糟了。我处罚你去把那间房打扫乾净,一点灰尘都没有。知道吗?」 「是的。」 「现在,你必须向金小姐道歉。」钟斯将瑞特推到她身前。 「对不起,金小姐。我不是故意要倒水在你身上的。如果我引起任何不便,我向你道歉,请接受我的道歉。」 坚持下去对嘉翎并没有好处,特别当她是穿著这麽单薄的衣物站在这边。许多双眼睛正注视著。「我接受。还有,我要你保证它不再发生了。」 「我保证它不再发生了。」瑞特举起一手说。 嘉翎点头,然後看向钟斯。 钟斯拍拍掌心,「好了,戏看完了。大家可以回去用各自的早餐了。」 听到主人的驱逐令,所有的人也三三两两的走下楼梯。回到他们刚刚用餐的餐室。隐约可听到他们正热烈的在谈论这桩笑话。想必,一天的开始有笑话可听是件稀有的事。 看到单薄睡袍下的嘉翎正打著冷颤,钟斯对瑞特说:「去请布兰穆嬷送几壶热水到金小姐的房间去。别忘了让他们抬个大木桶上来。」 「我想,」他直起身对著嘉翎说:「金小姐需要泡点热水,以免著凉了。」 「谢谢你这麽周到的考虑。」嘉翎闪开他温柔的蓝眸,她急急往上移。 「如果方便的话,」钟斯在她身後说:「在你泡完水後,我想在书房见你。我们有些事该谈一谈。」 嘉翎犹豫了几秒,「我知道了。」 她於是尽快的回到她楼上的房间,光是他眼睛拂过她的身体,她都会敏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她只好远远的保持他们的距离。 ☆☆☆ 热水一桶桶提上她的房间,倒入大木桶内,木桶已经刷洗乾净了,倒入的热水,腾腾冒著热气,提醒了嘉翎,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享受洗澡的乐趣了。想泡澡更是有困难,她每天都维持著例行的清洁,可是没有想到她也有可以享受盆浴的快乐。 「谢谢。」她对一旁的布兰说。 「哪里的话,你还不赶紧到水中去泡泡,我看你的唇都快变成青色的了。可怜的孩子。」布兰嬷嬷自己朝她的床边走去,「我来替你整理床铺。」 「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 「这是我的工作。我作了几十年了,还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布兰挥挥手, 「不要管我,你尽管舒服的泡在水中吧!对了,肥皂就在你的右手边的椅子上。这可是我特别留下来的一块香皂。我用石楠花磨在里面,包准你洗完後香喷喷的。」 还有手工制的香皂呢!嘉翎拿起那块香皂,心中有著感动。这是个一切都由人类自行奋斗创造的时代,也是双手万能的时代。被现代化工业宠坏的自己,何曾想过香皂能以手工来做?一块香皂花几块钱就可以买到,人也学会浪费。现在她才恍然又想起「珍惜」。 她小心的脱下睡袍,跨进桶内。 「瑞特少爷也真是的。」布兰摇头春著床上、被上的一片水渍,「这下,你今天睡在哪里呢?床已经全都泡了水了。」 嘉翎合掌掬起一手的水,拨到肩上。呼!她几乎想发出赞叹。「我想,可以试著用布将水吸起来,然後风乾床垫吧!或许还会有救的。」 「那可得整张床都搬出去晒。在这种秋见愁的天气,我怀疑会有足够的太阳。」嬷嬷摇头,她伸手拉起整床被,「我说——」布兰嬷嬷瞪著床中间的落红。 嘉翎手正拿著肥皂,小心的薄薄涂上一层。她没发现布兰话说到中途断了。她还在笑著回答,「那倒是真的,这种天气是没有什麽温暖可言。也许风会吹乾吧!」 「是!是!可能风吹一下会乾吧!」嬷嬷赶紧接了话说,一手则拉下那张床单。将它卷了起来。「没关系,到时候,我再问问爵爷就是了。」 布兰嬷嬷接著又东拍西弄的,半天後才说:「我出去了。对了,床上有套衣服是主人要我交给你的。你也不能成天穿那黑咕隆咚的衣服,趁这机会换件衣服去见他吧!」 「谢谢嬷嬷,你替我准备得太周到了。」 「谢什么呢?应该的。」嬷嬷拉开了门,「别泡太久了。水冷还是会著凉的。待会那杯热牛奶别忘了喝。我走了。」 嘉翎点点头,看著嬷嬷抱著大棉被及床单走出门。 她又在水中眷恋了些时候,才不舍的站起身,擦乾水滴。她先拍乾了头发,让水不再往下滴,才换上了那套古式(却可能是这时最流行的)长裙。她摸摸这种天然的毛料,感觉真是与众不同。嘉翎坐到火炉前,边喝那杯牛奶,边等著头发烘乾成型。 幸好她没有烫起了头发,否则她现在很可能没有办法整理那头乱发了。她侧著头拍拍直顺的发丝。 约莫七成乾了,她才束起了头发,准备去见席钟斯。 看著铜镜自己的反射,她觉得两束发辫使自己显得更清纯年轻了。那两朵天然的红云,显现在她面颊上,衬得她更娇俏。石楠的香气,阵阵传入她的鼻中。 嘉翎感觉她像十八岁的姑娘家,心儿怦跳著等著会情人,他让她生命更鲜活了。 「少胡恩乱想,金嘉翎。」她责备自己,然後拉好自己的衣裙,朝著外面的书房走去。 她转下阶梯,走到二楼,那里有著一间大书房。门掩上,嘉翎敲敲门。 「请进。」里面的人回答。 嘉翎推开门,看见的是席钟斯坐在他那张木椅上,木椅上还披著件兽皮。她想若在现代,他的角色会是攻城略地的商人,不,也许是更具侵略性的工业钜子。不论是工业钜子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都比不上他现在领主的角色。这个角色,才能让他的本性有所发挥。 「怎麽了?一进来就盯著我猛看,难不成我头上长了一只角?」他卷起桌上的一卷羊皮说。 「这倒不是。」嘉翎走到他桌前,「你在读什么?」 「你怎麽知道我会读?!」他将羊皮归入旁边的许多卷内。「用你的魔力吗?」 「你当时看了我的字条。」她不慌不忙的回答。 「看,也许看不懂。这和会不会读书写字是不同的。」他靠躺在椅背上并说:「不错,我是会读一些文字,这是因为我是个次子,曾被丢到修道院去实习过,但不代表我喜欢阅读,我的父亲和兄长没有一个喜欢读这些歪歪曲曲的图案,这太娘娘腔了。」 「可是你喜欢的。」嘉翎碰碰那些文字卷,「你看,你将这些书卷保存得多好。厌恶文字的人是不会懂得珍惜的乐趣。你的举止告诉我这麽多。」 「我的举止告诉你的?」他有趣的一笑,「那麽「我的举止」还说了什麽?你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吗?还是,你已透视我的内心了。」 嘉翎收回她放在他桌上的手,「你当我没说过前面的话好了。」 十指交握,钟斯对她点头说:「坐下吧!」 坐在他的面前,是她唯一能有的选择。因为只有另一张木椅摆在他桌前。 「你……今天还好吧?我希望昨夜没有伤到你。」 「没有,我很好。」讨论这话题,对於嘉翎不算十分困扰。她将它当成另一种医学问题就行了。 钟斯对她爽快回答,愣了一下。「那麽,我们来谈谈你的未来。」 嘉翎点点头。 「你救了我一名属下。这让我对於你的未来,有了一点不同的看法。」他抬眼看著她,「我想,你也许真的不想伤害我的人民。不过,在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何目的出现在这里时,我无法对你做下结论。你愿意完全对我坦诚一次吗?」 深吸口气,嘉翎娓娓的说:「我不想伤害谁。」 「你是路过这里?」 「不是。我是有目的没错。可是是我私人的事,与所有村民无关。我办完我的事,我就会离开了。若是获得你的允许,我还会在这里停留一阵子,直到我处理完整件事。」 「你要离开?」皱起眉,钟斯问。 「不离开,难道留在这里?这是个敌视女巫的地方和年代。」嘉翎暗加上。 「我救了你的人,只更让大家畏惧巫术和我。我知道我使用的不是什么巫术,可是你也听见他们说了。他们说这是奇迹也是巫术。」 「你说你从没使用巫术?」 「你看过我流血和受伤。我也是人,不是什麽女巫。」嘉翎再次说:「只是……巧合罢了。一切就是「巧合」。」 钟斯听著她的话,安静了半晌。嘉翎知道他正评估著一切,也知道他想在相信她和事实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点。她暗中祷告著,让他相信自己吧! 「好。我相信你。」他终於说。 嘉翎终於舒了一口气。 「你不再是我的囚犯了。你可以以客人的身分,居留在我的堡中,暂时。至於其他人是否接纳你,全都看你的表现而定了。我不会强迫其他人接受你。你知道,其中有许多人对你的敌意仍深,你自己尽量别去招意那些人。」 「谢谢你,这对我已经是很足够了。」她站起来。 「不,我还有话要说。」 不解的,嘉翎春向他。 「我们昨夜的事,也许会有……宝宝。我一时没想到,一直到布兰提醒了我。所以,我不管你是否处理完你的事,我都要求你在这里待到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发生为止。」 他的话才是真正的撞击了嘉翎。在方便的二十世纪,她只知道按时吃避孕药,可是在允辉过世後,她便不再担心它了。是没错,一个生命是有可能孕育的。 嘉翎责怪自己近来不注意她的生理时钟,竟对安全期一点概念都没有。她连昨天究竟是不是高温期都想不起来。 「不会有事的。」嘉栩安慰自己也安慰他说,「我知道。」 「我可不肯定。」他回答,「但我要我的孩子。假使昨夜我真的让你怀孕了,你最好是有心理准备,我不打算放人。」 他不是说真的吧!「你想做什麽?」 「要是你生了我宝宝,你就乖乖的待在这边,抚养宝宝。我要这个孩子有母亲在身旁。对於瑞特的情况,我不想看到它重复发生在我另一个孩子身上。」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要是我有了孩子,不论我愿意不愿意,你都要我留在这里?」 「正是。」 「以什麽身分呢?我请问你,高贵的爵爷?你不是在求婚吧!」 「求婚?!我问你——」 够多了,他眼中的诧异和不信,已经多得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当我没问。」她顶了回去,「我只想奉送你一句话,「如意算盘别打得太好」,你会失望的。」她说完,也不睬他是否还有话要说,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钟斯在她出去後,还不敢相信她真有胆要自己娶她。 一介民女,来历不明。她或许是很特别,但是,还没有特别到能让他打破这世界的惯例,让他降格以求。她对他来说,最多最多只能是个——也许连情妇她都没有资格,她太傲了——少有的情人吧! 他摇摇头,真不知道这女巫的脑袋在想什么? ☆☆☆ 嘉翎真为自已不值,她还为此对夏娃大发脾气呢!幸好这家伙的狐狸尾巴先溜出来了。否则,她还不知自己要犯下多少错误才会学乖。 她在通往自己房间的楼梯间停下脚步,糟了,她将夏娃扔到那木箱中,夏娃会不会一怒之下切断亚当及她的联络呢?嘉翎第一个反应是赶紧往上跑,可是她又犹豫的想到当初是自己先毁约在先的。她能怎麽对夏娃道歉?!她有什么可以给——是了,嘉翎高兴的奔下楼去,她可以去看看布汤姆是否真为「胆小」麦斯,若为属实,她可以以这为藉口,和夏娃商量。这样,夏娃便不会生她的气了。 一到楼梯口,她先观察了一下,堡内只留一、两位的清洁妇正在打扫大厅,其他所有人都各自忙各自的事务去了。这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嘉翎故意挺胸抬头的大步走向布汤姆休息的房间。 竟没有人拦下她,她实在太幸运了。她顺利的溜了进去。 嘉翎看到房间内有人在看护他时,她的心又沉下去。「爵爷——」她临时想到说:「他要我来看看他的伤势怎麽样了。」她指著床上的人说。 那位姑娘点头,没有拦她。 嘉翎走到床边。怎么办,现在?她可不能当众剥下布汤姆的衣服,他伤的是腿不是胸部。她假装的在他的腿上察看著,然後摸摸他的头。 「好像有点烫,」她对自己喃喃说著,再摸摸自己的额头确定。「是有点烫。」 「有什麽不对吗?」那位姑娘站离她远远的,开口问。 「是!好像有点发烧。我想我需要一点水让他的热度退一下。能麻烦你吗?」嘉翎对姑娘尽量亲切的笑。 那位姑娘朝门口退去,「一点水是吗?好,我去拿来。」 姑娘有点仓促的走了。 想来她的「巫婆」名声远真吓人。嘉翎看回布汤姆身上,这样也好,她才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弯身朝布汤姆胸前的衣襟探去。 她解开一个个布扣,直到必要的程度。然後,她可以揭开他的—— 「你在做什麽?!」 一声喝斥,让嘉翎倏的直起身。她收回手放在後面。「没什麽。」她转身看见前天对她很凶的那位骑士。 「亚乔先生,」方才的姑娘扯扯骑士的衣角,「我先回厨房去帮忙了。」 「去吧!珍妮。」他低头对姑娘说。姑娘像得到特赦一样的跑了。 亚乔这才回头看著嘉翎,他手上一把长剑对著嘉翎说:「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一个女巫,昨天你只想骗倒主人而已,那只是你在演的一场戏,你不是真心要救汤姆的。果不出我所料,你现在又回来想加害他。」 「我什麽都没有做。」嘉翎举起手,向他表示清白的说。 「是吗?你刚刚在做什麽?我都看到了。你想在他胸前下诅咒,对不对?」 四十岁的老顽固。嘉翎不悦的想,她该怎么说? 「我只是想检查看看他是否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就这样而已。不是你所想的。」 「闭嘴,我可以现在杀了你。」 眼也不眨的,嘉翎不理会他,她朝门口移动。 「站住。」他喝道。 「是你的主人准许我在这里自由进出的。他还说我是这里的「客人」,不过到目前为止,你们的待客之道令我不敢恭维。假使你话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亚乔看她一点都不畏惧自己的剑,也倒退两步,「你……你这巫婆……我……」 现在想想当个会令人恐惧的人,在某方面是有点好处。 「我不喜欢人家拿刀剑对著我。」她用黑眼冷冷扫过他,「更厌恶有人硬是指鹿为马说我是个小气杀人者。我可以和你当互不相犯的陌生人,你最好三思是否要成为我的敌人。」 「我不怕你,巫婆。」大声的,亚乔几乎是吹胡子瞪眼的说。 「怕?」嘉翎眼带寒光说:「最好不要怕我。而要——尊敬我。」她带著高昂的气势,大步的走出了那房间。 亚乔气得差点将剑都给扔了。他用力踹房间中的椅子。 巨大的声响弄醒了床上的人。「汤姆?你没事吧!」 布汤姆慢慢睁开了眼,「亚乔,是你。什麽声音那麽吵?」 瞄一眼一旁四分五裂的椅子,亚乔摇头说:「没什么事,你呢?觉得还好吧!」 「是啊。我刚才还在做一个美梦,梦见一名美女替我宽衣解带。」布汤姆用梦幻的眼神说:「可惜才做到一半就醒了。」 亚乔真想告诉他那不是梦。那名巫婆真的在替他宽衣解带。「真可惜。」 「是啊,我想我可以再回去梦乡,看看是不是能再继续下去。」 「好主意。睡吧!」亚乔拍拍布汤姆身後的枕头,「我们都希望你赶紧好起来。」 衰弱的点头後,布汤姆又靠回了枕上。 门外的金嘉翎软腿半坐在地上。幸好一切都没穿帮。下次,她可得更加小心了。 第六章 嘉翎回到她的房间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红宝石耳环戴上。 「夏娃?夏娃!」 「……」 「我道歉,我昨天不该对你这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的。」嘉翎丧气的坐在床上。 「……」 「好吧!我是罪有应得。你扔我在这里算了,改派别人来这里代替我好了。」 「那是没有办法的。」夏娃终於重新开口。 「夏娃!」嘉翎眼睛都亮起来,「你还在。」 「当然我还在,因为我哪里都去不了。」还是一副傻大姊口吻的夏娃三号说。 「为什么你说:「那是没办法的。」」嘉翎安心下来,才又不解的问。「你们不能再由别的世纪调派人过来?」 「是的。所以,你若是失败了,「胆小」麦斯可以自由的在这里逍遥下去。除非有更新的发明。」夏娃说:「你今天这麽久才上来找我,是不是去找证据了。」 「呃,其中之一算是。」嘉翎想起早上和席钟斯的那段会话。这可以跳过去不谈。「可是我失败了,在我能揭开他的衣服之前,我就被阻止了。所以,我等於还是没有看到。」 「这样。」夏娃遗憾的说。 「先不谈证据。假使,布汤姆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是不是只要弹个指头他就会消失了?」嘉翎搓起两指,弹了一下。 「你可以命令我除去他。我身上装有最先进的光子分解机,他会被我简单分解掉。」 「听起来好恶心,将人「分解」掉。」嘉翎闭上眼睛说。 「那可不像你们那世纪的野蛮杀人法。血流满地,还拍了一大堆的恐怖电影,吹嘘最恐怖的杀人法。这种方法已经文明多了。」 「杀人就是杀人,什麽分别不大。」 「哈!你问问那种肠破肚流的人可曾这麽想。我倒觉得快刀斩乱麻式的方法较实际,也少痛苦。你要是真的对於杀人有顾忌,我们还有个副案。」 「副案?说来听听。」 「你可以将我别到他的身上,我可以瞬间移转他到第四空间。也就是他们原来应该被拘禁的地方。」 「哎——」嘉翎觉得不对的说:「你不是说你只能够单向回转。怎麽你能送他回去呢?你该不是在隐瞒我什麽。」 「小姐,空间和时间并不是相等的。他们基本上有交接点,三度空间和目前的时间结合成一个人类生存的地带。但由第四度空间开始,就已不再相等了。」 「停!」嘉翎制止夏娃的长篇背诵,「我不是来上课的。我也不想知道这麽多。总而言之,他们要囚禁的地方是个称做四度空间,又不等於他们所来的地方的地方就对了。」 「我想是的。我有点被你搅混了。你说话总是这麽不顾逻辑的吗?」 嘉翎翻了个白眼,「我还比不上你,夏娃。」 「谢谢你的赞美。」夏娃得意的说,「有件事我应该提醒你。」 「什麽事?」 「当你要让他消失时,别让其他人看到。这可能会引起惊慌,你还要在这世纪混下去的话,最好对这一点注意。还有,这时代没有避孕的观念,如果你不想要生十几个宝宝,最好做点计画。」 「夏娃。」 「嗯?」 「你要是生在二十世纪冷战时期,你会是个很理想的○○七人选。」 「真巧,我也这麽想。」 「那现在,我要怎么做?他躺在那里,我不会有什麽好机会下手的。」 「这得靠你自己的判断了。现在,你也只能按兵不动吧!」 「好像是这样。」她翻个身趴在床上说:「真无聊耶!没有一点事可做,连收音机或是电视都没有的年代。他们是怎么过活的?一天就像一年这麽长。」 「你为什么不试著去帮别人一点忙?我想他们会感激你的。」夏娃提意见说。 「怎麽帮?他们看了我就怕。」 「这点小问题可以难倒你吗?金小姐。别再说丧气话了,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了。」 不像她?嘉翎回想一下。近来她是比较容易放弃坚持到底的勇气了,怎麽,该不是老了吧!嘉翎撑起一肘,「你说的没错,夏娃,我是不该这麽容易被打倒。好,决定了!」 「你打算去做什麽?」夏娃瞧著她忙著翻下床,於是问。 「我呀!准备好好帮帮他们的忙。我也不该白吃白住人家的,我知道这麽大的地方,应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工作。」 「你能做什么?洗衣还是煮饭?」 「最重要的是心意,不是吗?」嘉翎开门走出去边说:「不管什麽工作都可以。」 ☆☆☆ 当她在说那句话时,还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养猪这种工作。她长到这麽大,除了电视上及市场内屠宰的猪仔,她都不曾想过猪是怎麽生活的,它们都吃些什麽。 她找到正在厨房中奋力揉著面团的布兰时,并没有预计自己会得到何种工作。她想,不论是果菜削皮或是切丁块这类的动作,都难不倒她才对。哪曾想过,布兰交给她一大筒的剩菜及谷物,说:「麻烦你了,金小姐。猪舍就在堡後方的那幢木屋内。」 天哪!光提这桶食物,她已经双手发酸,中途休息了好几次才到达。一走近那木屋,那股味道……总之,嘉翎真不想靠近。 这还不算什麽,当她走得稍近猪圈,所有有著敏锐嗅觉的猪哥猪妹们,全都蜂拥上来,只只发出「噶噶」、「噶噶」的叫声。那景像,吓坏了她这都市乡巴佬的脆弱胆子,她只好暂且退下。谁知那些贪食鬼并不放过她,看见她倒退,整个猪舍震天价响,像要造反似的。让她进退不得。 「老天,现在我怎麽办?」瞪著眼,嘉翎呆呆的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当然要喂饱这些猪朋友了。」夏娃天真的说。 「可不可以麻烦你代劳?」嘉翎继续以饱受震惊的眼看著那窝猪。 「我又不是机器人。假设我有自动手臂的话,我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我没有。」 「我也没有啊!」 「你有双手啊!人类不是都说自己「双手万能」吗?」 「我的双腿更万能,它已经准备好要弃「桶」而逃了。」 「金小姐,别让我们看笑话了。这么温驯的动物,你怎麽会害怕它们呢?你要是不喂饱他们,你桌上的食物又从何而来?」 「那我保证我这辈子都不吃肉可以吧!」 「真搞不懂你,死都不怕的人,怎么反倒怕一群可爱又亲切的猪仔呢?」 「夏娃,你别再玩我了。快点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惊恐的看著那群猪仔愈来愈激动。它们不会冲出那栅栏吧!「你说,我如果跑了,它们会怎么做?」 「顶多就是由那里冲出来,将你踩成泥浆人罗!」 「那我还是别跑好了。」她定在原处。「我可以喊救命吗?」 「……」 嘉翎猜夏娃八成是笑晕了。「夏娃!」 「对不起。」夏娃带笑的声音说:「当然,你可以喊救命。反正你也不差这一点笑料了。他们已经明白你是个「怪人」了。」 「怪人」和「猪仔」之间,嘉翎决定她要面对比较没有威胁的那一种。 「救命!」她大声的喊。「救命啊!」 下场,她是被一群笑昏了的农民给解救了。 ☆☆☆ 席钟斯轻轻推开了那道木门。他眼睛焦点锁定在那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身体上。金嘉翎显然是累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找不到了。他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瑞特,是你吗?」头埋在枕头中的她,虚弱的说。 「不。是我,瑞特已经上床去睡觉了。」钟斯一边说,一边走向她。 是席钟斯,听到他的声音,嘉翎就悲哀的哼了一声,他想必是来嘲笑她的。算了,她已经是全堡上下口中的笑话,也不差他一个。 「你不想起来看看我给你送什麽吃的吗?」他温柔的说。 勉强抬起脸来看,嘉翎又看到一堆的美食。嘉翎在心底叹声气,仍旧拚著最後一点力气,爬起来了。他将餐盘整个推到她的面前。嘉翎也就不客气的坐在床上大吃大喝起来。 塞了一口的食物,鼓胀双腮,嘉翎可没有忽略他脸上那要笑不笑的模样。 「说出来吧!免得你憋这股笑气憋得太久了,憋出中伤来。你不用装成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应该听够我的笑话了吧!」吃得半饱的嘉翎,大方的说。 他堆著笑的颊,眼眸闪闪发亮的说著,「我是听说了一点关於你今天的辛勤工作。」 「什么?没有嘲笑吗?你对我好得真让我感动落泪。」 「不客气。」钟斯微鞠躬说:「不过,你的表现真有点不寻常。」 不寻常,他真是含蓄。「你是指在猪舍的那场,还是当我洗完你们的衣物後,才发现已经支离破碎的这件?或是,你可能比较喜欢我差点烧了厨房的那一幕吧!怎么样?别人是不是都形容得很活灵活现的?他们都发现我是个还满有喜剧天分的人,别说你没有注意到。很多人都不吝来回的致我笑声。」 钟斯摇摇头,笑著说:「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什么?带给他们一点笑料?算了,反正我活了这麽久才知道我的细胞中有潜在的闹笑话本能。」说不一定是亚当给她的变种基因。嘉翎咬一口鸡肉想著。 「你真的——真的很不一样。」他眯著眼对她说。 「这样有错吗?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像有的人天生很穷,有人天生就很笨,还有人——像你——天生就生了一副万人迷的脸……」她的眼飘向他。 喔喔!嘉翎闭上她那张惹祸的嘴。 「原来,」他慢条斯理的回答,「你觉得我很迷人。」 不要又来了。嘉翎扔下手中的食物,擦擦嘴说:「谢谢你好心帮我送来这盘食物。我吃饱了。」她大大的打了呵欠,「我累了,想休息了。」 「今天,很辛苦的工作了一天吧!」钟斯移开餐盘,将它放在地上,「我来帮你解除一点疲劳。」 嘉翎忙摇手说:「不用了,我不需要——」 「我保证你会很舒服的。这是我从布兰嬷嬷那里学来的一点小功夫。」他活动手指,做好暖身说:「躺下来,尽量放松。」 钟斯动手压她平躺,让她没有说「不」的机会。 他由她的脚趾进行,慢慢的揉,慢慢的压,帮她松开每一寸紧张的肌肉。嘉翎起初还有很多的压力及紧张,一方面是因为劳累,加上他的接近所引起的。 可是他高超的揉捏,将她每一处纠结的肌肉都打开了。她几乎想化身为一只猫咪,幸福的发出咪呜的叫声。 「你考虑过出售你的技巧吗?我保证会有许多人花很多金子向你买的。」接近睡眠状态的嘉翎,翻过身来让他继续揉捏时,赞叹的说。 「若是你,你会花多少代价来买?」他手上不停,口中回问。 「现在问我,我会说不计代价。」她幸福得丝毫不觉威胁的说。 听了她的答案,钟斯神秘的一笑,沉默的替她按摩著。 「嘉翎,」他过了一会儿,柔声的唤她。「想睡了吗?」 「嗯!」有点惺忪,嘉翎迷糊的应一声。 「那麽,睡吧!我会在你身边的。」他这麽说。 「嗯。」她翻个身,窝进了他掀起的被窝。往温暖的他靠去,本能的寻找著依偎。 「晚安。」他亲吻她的额说。 「晚安。」口齿不清的嘉翎也说,说完,她已沉沉入梦。 抱著金嘉翎,席钟斯看著她的睡相,也渐入梦乡。 夜,温柔的笼罩在层层叠叠的床幔间。 ☆☆☆ 接下来的几天,嘉翎都工作得十分努力,她闹出来的笑话也渐渐减少。奇异的,她所闹出的笑话像某种溶剂,调和了人们仇视恐惧她的心理!对她不再是逃跑或是退缩,甚至有些大胆的少女们会来和她说说笑笑。 这也是意外的收获。 她伸个腰,将地上的野菜放进篮中。 今天,她的工作是出来采野菜。这和在超级市场中的买菜,绝对有著不同的感受。双手接触到泥土及眼睛享受著缤纷的大地色彩,吸一口空气就能嗅到那种混著泥味花香的特殊味道。这比起森林浴更享受,这是纯净未受工业污染的空气。 她真想偷个闲,躺在草地上小睡一番。 话说回来,为什麽不?她看看天色尚早,正是午後适合小睡的天气。她找个大树荫下,靠在树上休息一下好了。嘉翎打定主意,便收拾一下手头的东西,四周寻找她理想的午睡地点。她朝著其中一棵大树走去,大树下有片草地,看来正合适。 嘉翎蜷在两树根间,打起瞌睡来,她睡得十分香甜,直到某种稳定持续扩大的声音,「答、答」的震动她的梦乡。 「除了能吃之外,你还真能睡。」一个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悬在她上方的空气说。 她拍动两下眼睑,只看见两瞳蓝水晶在她之上。 「能吃能睡,你和某种我熟知的动物倒有几分相近呢!」席钟斯继续调侃她说。 揉揉眼,嘉翎自在的打了个大阿欠,「啊……」 「哇!好大的一张嘴!」他投一颗紫色的野莓到她大张的嘴中,「赏你一点奖赏。」 没有料到,一时间也来不及吐出来,嘉翎就这样咬下那棵野果。酸甜的汁液在她口腔中肆虐起来。她眯一眼说:「好酸。」 「这样你才会清醒。」他好整以暇的站起来,牵过黑魔鬼的缰绳,他带著它走到有丰富青草的地方去,将它系在某棵大树干下。 嘉翎慢慢咀嚼她口中的野莓果,坐著看他和黑魔鬼亲密的嬉戏著。高大黝黑的马儿对著他扬头甩甩鬃毛,舔舐他手中的糖,昂扬的尾巴也不时飞舞著。看得出来,他们的情感很深浓,有著一种互相的信任和宠爱。 不经意的,他侧脸看到了她。他眼睛盈盈笑著。 「怎么了,你又瞪我了。这次,你瞪我是为了什麽?」他以足够大的音量对她问道。 嘉翎摇摇头,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并站起来。「我不是在瞪你。」 「那麽,你严肃的表情是为了考虑什麽大事?」 她走近他,但是对马儿保持距离。「你这匹马养很久了吧!你们之间的情感好像很好。」她以下巴微指马儿说。 「黑魔鬼?你想知道我怎麽会和它这么亲近吗?」 嘉翎点点头。 他拍拍马儿说:「我们是夥伴。我们都欠对方一命。」 她没有插嘴,听著他的叙述。 「大约是七年前,我刚刚由修道院回到席家堡时,我在这个森林里追上了一头熊。那是一头已经生产的母熊,正出来找食物,它看上了当时还是匹小马的黑魔鬼,我看见那头熊正追赶著马。当然熊是跑不过马儿的,可是那匹马儿还小,并且右脚上还有点旧伤,就这样,我站在那边,看到了逐渐被追上的小马。我决定出手相救,我取出弓,射了几箭。」 「熊死了?」 「不。」钟斯摇头否认,「我当时也以为熊已经死了,所以我安心的走过去。黑魔鬼的狂鸣救我一命,他让我看见那只仍在喘息的畜牲正在我背後。我很快的朝熊的心脏刺了一刀,终於,那畜牲倒地了。我和黑魔鬼从此就形影不离。」钟斯梳著黑魔鬼背上的鬃毛,黑魔鬼彷佛也赞同他的结论,朝天又嘶鸣了两声。 嘉翎明白他们之间如此深的情是由何而来了。「你如果不是位领主,你应该有很大的潜力成为一个诗人。」 「我?诗人?姑娘,小心点,我或许会把你的话视为是一种侮辱。诗人是无所事事吃闲饭的家伙。」钟斯逗弄著马儿,一边告诉她。 「不,诗人是人们心灵的治疗师。你有这么多的情感,应该藉著文字抒发出来。你只是因为环境的关系,所以让自己假装成威严的领主。你对自己的人和动物都这麽有情有义,为什麽你会害怕承认呢?你明明是很温柔的——」 「够了,姑娘。」他挥手,「你不需再说下去了。你说的话并不令我高兴。」 「难道你害怕承认自己是温柔的?好吧!那请你告诉我,每天我累得半死时,你都会主动出现,替我送来食物,还帮我揉捏筋骨直到我睡去,这些难道不是温柔、不是体贴?」 「你误会了,姑娘,我帮你按摩是因为我想要你。假使今天你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我或许就不会这麽好心了。」他直率的说著。 「你……你说你做这些事全都是为了讨好我?」 「讨好?」他摇头一笑,「我是让你习惯我的身体和我的存在。我不需要讨好一名地位卑下的女巫。」 地位卑下?她挑高一眉,「本来,我还觉得我对你有点好感。你又自己破坏了这份好感,我真是後悔对你错用了我的判断力。」 「我不怪你。女人本来就是不如男人会思考。」他还有脸笑呢! 嘉翎的心又往下一掉。她原本已经快要原谅他前几天的出言不逊,岂知他根本没有忏悔之意,而是变本加厉,她真是错看他了。 他对那匹马、对全村、对全英国人都会忠心,都会付出他的尊重,可是绝不会放在她的身上,「尊重」不是他会给她的,「爱」也是。 「话说回来,我倒想知道你想闹多久?」他没发觉此一问是火上又添油。 「我闹?!」她指著自己的鼻头说。 「你这不是在闹吗?布兰看著你好心,不好意思对你说,我在旁边都看不过去了。你这样手忙脚乱的替我们惹了多少麻烦,你知道吗?要是以前,你早因为你引起的损失而积欠我一堆的债务了。别的不说,你摔破多少席堡的好碗好盘?那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一个奴隶可以为了一个碗盘被处死的。」 原来她的好心好意在他眼中是一文不值的。她为了什麽要这样两面不是人?「你要我什么事都不用做?」 「你什麽事都做不好。我真怀疑,即使你是个巫婆,也该会做点家事吧!你怎麽长到这么大的?靠喝风饮露水吗?你只有一件事还合格。」 嘉翎冷冷一笑,「真的?我可真要吃惊了。我能问一声是什么事吗?」 「当你在床上时,是你表现最好的时候。」闪耀的蓝眸,提醒她说:「你连当个情妇都没有资格。你太怪异了,什麽样的人敢养这样一个情妇?说不一定,哪天你会对我下毒或是诅咒。你也太不温驯了,一个好的情妇不会用你这种口气说话,一个聪明的情妇要明白自己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当她的主人要她的时候,她都不会拒绝。」 「你这么清楚,你一定会当个好情夫。」她对席钟斯挑衅的说。 席钟斯如她所想的动了怒,「你这狂妄的——」 「不是吗?爵爷,你没有养过情妇?连一个都没有?既然你养了情妇,对你的情妇来说,你就是个情夫了。」 可是,情夫的意味在钟斯的耳朵听起来,她是暗讽他是个被惯养的男人。「一派胡言。」 「是,我是一派胡言。可是不要搞错,席领主、席伯爵、席大少爷!你或许是这里所有人的主人。可是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不听你的命令做事。高兴,你放把火将我当女巫烧了;不爽,你大可以把我一捆丢进水中。可是不要误会,连一点点小误解都不能有,我不会是「你的娼妓」,我挑我自己的男人,我高兴陪谁上床就陪谁上床,而这不干你屁事!想要我在床上等你,下辈子吧!」她冷静的像冰一样,对他说出这一连串的话。 席钟斯的脸色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 嘉翎不打算等他的回答,她转个身,捡起她放在大树下的菜篮,准备打道回府。 「你不觉得有点刺激他过度?这可不是二十世纪稍稍领教过新女性的男人。这个时代的男人,脑中没有所谓的男女平等的。对他们来说,女人为二等公民是天经地义的。」夏娃担心的说。 「哼!那麽,该有女人给他一点教训了。」嘉翎挺直腰杆儿说。 「可是,你现在是在他的势力范围下。」 「那并不是说他可以待我像个娼妓。比起来,我宁可维持我是个女巫的身分。至少他不敢对一个女巫这麽放肆。他竟敢对我说,我适合……我一个堂堂医学博士!」嘉翎想就火大,更别提说出口了。 嘉翎愈火大她就走得愈快,「还敢嫌我无能!」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这年头,你还要他对你如何?我早已经说过了——」 「对!是我笨。对不对?我现在就去跳崖自杀好了。」嘉翎气冲冲的说:「不,我先去帮你们杀了那布汤姆再去自杀。」 马蹄声由远而近的又追了过来。嘉翎回头一看,她看见席钟斯骑在那匹四脚魔鬼上,追赶了上来,她心一慌,拔腿便奔了起来。 两条腿跑不过四腿的动物,况且穿著那麽拘束的衣物,嘉翎不到两分钟,便被他的马挡住,他用马儿逼她无处可逛。 「你想干什麽?」嘉翎只好先声夺人,抢先闯说:「想用马踩死我啊?」 「下——」她原想告诉他,下辈子吧! 「我警告你,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容忍心,我不会再给你另一次机会,你最好现在道歉。或许我会考虑我的原谅。」 夏娃也接著说:「道歉吧!金小姐。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嘉翎看他一眼。他仍旧是那扑克脸。是吗?要她道歉,承认她说错话,明明她一字一句都是她的真心。今天,她道歉了,她岂不是比……更要……他还会对她有什么尊重?逞一时气是不能成什么大事,可是她绝不对这一件事低头。 她心一横,「我不会道歉。你想杀便杀,我是不会眨眼的。」 「你犯了一个错。很大的错误。」席钟斯说。 嘉翎闭上眼,抬起她的脖子。老实说,这是她看电影学来的,电影中的人不都这样表示慷慨就义吗?她的脖子上没有冰凉的一划,而是她被抬上了黑魔鬼。席钟斯自己翻身上马,载著她,策著马儿转个方向。 「等一下,你想做什麽?」她没有地方可以捉握,马儿狂奔起来,她差点被摔下地。 马儿朝著森林阴暗的地方快速的奔跑了过去,树影一一倒退在她视线中,逐渐的向後愈来愈远。他们当然不是回到堡中,相反的,他们是往森林里愈来愈深入。潮湿的青苔及浓密的林叶让雾气弥漫并且阴暗冰冷。 这一刻,嘉翎才有点悔意随著冷颤上升到心中。他不会是想扔她一个人在这里吧! 咬著牙,却找不到开口的方式。 她甚至不敢看他那张一定冷若冰霜的脸。 席钟斯在前方已经没有路可走的时候勒住了马。他没说一句话,下了马,把她也抱了下来。然後扯著她的手臂准备更往前去。「等一等,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你带我去哪里?」 他低头看她一眼,「你如果道歉,我们可以不过去。」 沉默。嘉翎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回答,显然,他认为她的沉默是「不」。他又带著她往前走去。她只好跟著他在颠簸无路的状态下,穿越一片草原,到达他坚持要她过来的地方。一个被浓密树林围绕的湖。那湖的有一个小型运动场的大小,可是周围都蔓生著青苔植物,阳光照不到黑黝黝的湖水,平静得无一丝波澜。 「这是席家堡用来淹死女巫的湖,这是个不适合养活任何生物的湖水,平日没有人会靠近这里。所以也是最合适女巫的地方。」 「你……要淹死我?」微颤的,嘉翎瞪著那黑水问。 他没有回答,「这天气,十度八度的,你要是在水中泡了几分钟,上来准会染上肺炎。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道歉?」 嘉翎的眼中开始蓄起水气,可是她恨自己在这时软弱,「为了一声道歉,你要我死?」 「名誉是骑士们的生命。你侮辱我不止一回。」 嘉翎退开两步,摇头说:「什麽名誉?名誉能重过一个人的生命?呸!」 「你……」 嘉翎颤抖著手,解开她衣袍上的扣子,「我不会道歉的,我宁愿死在那湖水中,也不愿向你道歉。」外袍随著她的一字一句落下,她身上只留了单薄的罩衣。「你看著,席钟斯,你会後悔的。」说完,嘉翎便在他犹豫惊惶的眼中,投入了水中,像一条银白的鱼儿般投入了黑水中。 水涌入她的口鼻之中,呛得她的胸腔好痛,沉重的水让她划不动四肢,僵硬的肌肉在抽著筋。她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便觉得自己连喝好几口水往下沉没,像艘进水的航空舰一样笨重的被水往下吸。 有个地方不对劲,她不知道是哪一点。 水刺痛她,由皮肤透进骨髓内。 你会後悔的,席钟斯。她乱想著。 也许他不会。她对他而言只是个麻烦。对了,她也还没有去掉「胆小」麦斯,他可能会对席家堡不利?怎麽办?她真的就这麽死了? 接下来,她感觉有双手在拉扯她的脚。 水鬼?或是以前的巫婆来找伴了?她猛踢动双腿,想甩脱掉那双手。再下来,她只觉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晕了过去。 ☆☆☆ 「水……为什么是温的?」嘉翎悠悠转醒过来,看见的是灰色的石灰岩顶,身下包裹著她的是一条软毯子。「你……骗……我?」 席钟斯回头看她,「你最好不要说太多话,刚刚你喝了不少水,身子还有点虚弱。」 「告诉我,水为什麽是温的?」她虚弱的闭上眼睛。 「有好几个传说,有人说是因为地狱之火由这里冒出来,有人说是因为某个诅咒。不过,我都不相信。但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这湖水是温的。」 席钟斯回过头去升起他的火,他光裸的背,在火光下露著金黄的光芒。他的衣服也湿了,为了下水救她。 「不,你……故意让我以为……」 「没错。」他不等她说完便说:「我是故意要吓你,我原以为你会乖乖的道歉。想不到我还是小看你的胆子了,明知道自己会淹死在里面,竟还是往下跳。」 「吓唬我的?」她徐徐的在脸上绽开一笑,「你这浑球,真……差点被你算计了。很可惜,还是没让你如愿以偿。」 钟斯架好两人的衣物。「是吗?我曾经差点吓住你?」 「是啊,你不会知道有多「接近」。我是真的吓住了。」她看著他的脸说。 「为什麽你还是不肯说道歉呢?」他手抚在她的颊上,温柔的说。 「记得我下水前说的最复一句话吗?我气怀了,想到你——为了一句道歉——威胁要扔我下去。我气疯了所以不怕。」现在她有力气轻笑的说:「哼!我哪里想到是你这狐狸的计。害我差点成了枉死鬼。」 「不,你不会死的,有我在你身旁,我不允许你死。」 「这是那位威胁要把我丢下去的领主大人吗?」 「我宁愿你不要提起那桩事。」他说。 撇开了脸,嘉翎看向洞穴外。「天已经暗了,我们不回去会有人担心的。」 「我出门时有交代他们我要来找你。黑魔鬼没有回去,他们知道我不会有事的。没有人会担心。」钟斯说。 单独和他度过一夜?想到这里,嘉翎整个人都热起来,兴奋?害怕?期待?或是抗拒? 「这洞穴保持得很乾净,是你弄的?」 「你相信这是我小时候的避难处吗?」钟斯烤著火,一边说:「小时候,犯了错、顽皮的时候,我都会跑到这石穴来。现在,我把这洞穴传给了瑞特。我告诉他,这是他的领土,他在他的领土内时,我不会干涉他。他喜欢这里,是他将这里保持得乾乾净净。」 「听起来很有意思。」嘉翎看著他被火光调柔的侧面说:「很难将你和童年联在一起,你好像——生来就这么巨大了。」 「噢,不。姑娘,我也曾像瑞特这麽小。」 「像他一样调皮捣蛋?」 「更甚於他,我可是家里的头痛人物。我曾将牛栏里的牛尾巴都打成一个结,命令它们排排走。不用说,那些牛儿们有多麽惊慌了。」 嘉翎对他描述的景象报以笑声。 「你父亲一定很头痛。」 钟斯隐逸他的笑,「我父亲经年累月都在外征战,处理国事,他根本不曾对我有什么记忆。在他身边的,一直是我的大哥。他才是我父亲的儿子。」 嘉翎明白身为一名次子,在这社会是相当不被重视的。「你爱你的父亲吗?」 「爱?男人是不「爱」的。」 又是这套大男人声明。「算我说错话好了。那麽,你的母亲呢?」 「我母亲是个好女人。她有副世界最软的心肠,不幸地嫁给我父亲,我父亲一辈子带给她的只是一副担子。她值得更好的对待。」 「可是你不爱你母亲,你是个「男人」。」 「巫女,不要以我说过的话来对付我。」钟斯双眼熠熠的说。 「现在我又成了巫女,是吗?」她笑著看他。 「没错。」他蕴起笑意,眼中带著企图偎了过来。「你是巫女,也是我的巫女。没有别人能够拥有一个巫女,只有我。」 嘉翎有了受猎捕的感受,她——想逃。 席钟斯在她能移动半寸前,他就已经制住了她。「你知道,你这条命是我救的。」 嘉翎看著他移动双手双腿,贴合著她的曲线,她只能对他的问题回以颔首。 「这给了我点特权。」他说,轻柔得像风的耳语,「你的生命是我救的,就像是我拥有的。你欠我一命,我要拥有你,永远,你有没有话要说。」 当然有,这是不可能的。「我——」 他的唇在她开口的霎那,已覆了上来。火热强悍,又带著他的执著。他的吻与他的人都同样的这麽不可抗拒,连躲都躲不了。 炽热的火与冰是他带给自己的感受,他的冰凉身子,贴上她的同时,他却带给她火一般的激情。在这场爱的嬉戏中,她既是被动的,也是主动的。不论当初是否甘心,她都已经陷入而不可自已。 当他要结合时,他吻著她的耳,要求著她,「说,说你不会离开。永远。」 他的话像冰冷的尖刺,戳进她的温热胸口。「我不能。」 「说。」他不容许她逃避,火热的眼和火热的身都在催著她。 「你能相信我的承诺?」她轻叹。 「我会确定你遵守。」他霸道的说:「我要听你亲口说。」 「好,」嘉翎看著他说:「我不会主动的离开。永远。」至於其他的,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天知道,她也摆脱不了这男人深植在她生命中的事实。 他满意的给了她一吻,拥著她回归了最灿烂的天堂。 ☆☆☆ 隔天,他们共乘一马,在太阳早已高高升起的时候,才相偕回到席家堡内。 席钟斯在他们进入城门前,他勒住了黑魔鬼。他让嘉翎先下马,「哪,你的菜篮。」 她接过那装野菜的篮子。里面除了今天才采的野菜,还有许多今天清晨现采的莓果。钟斯说,这些要保留到稍晚,等到他们晚上能独处的时候,再分享。 「我进去了。」嘉翎举起脚说。 「等一下。」他唤住她。他倾前,在她的颊上印了一吻。「这样,你可以维持到今夜,都乖乖的想著我。」 嘉翎朝他皱皱鼻,「你不想我,我也不想你。」 「姑娘。」他坐在马背上,阳光在他的金发上跳舞,却舞不过他笑容的绚丽。「我想你想到令我自己生气了。你说我想不想你呢?」 甜言蜜语的魔头。嘉翎带著抹甜笑说:「我不知道。」 她转身朝著城门内跑去。 而心里还在怦怦喘跳著。 她冲进了堡内,准备拿著她的菜篮去给布兰嬷嬷。由充足日光中走进屋内,她的眼睛一时没法调适过来,差点撞上了一个站立在半途的人。 「对不起。」她停住脚步。 「没关系。」那人对她一笑。 布汤姆!嘉翎瞪著铜铃大眼看著布汤姆站在她身前,拄著拐杖。 「你就是那位救了我的姑娘吧!」 嘉翎吞口水,不知要怎么说。 第七章 「你不必告诉我,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布汤姆温和的笑说,「你长得不像这里的女人。这儿,不说你也该看到了,没有人生得黑发黑眼的。」 嘉翎勉强一笑,「说得也是。」 「你不用担心。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有人对你不友善,就是对我的侮辱。你来告诉我,我一定去找他们理论。」布汤姆更热切的说,「像你这麽漂亮的一位小姐,怎麽可能会是杀人诅咒的坏女巫呢?你一定是上天派遣下来的天使。」 「你太赞美我了。」嘉翎摇著头笑说。 「一点也不。你的美让我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可不行喔!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你。」嘉翎对他说,布汤姆哈哈大笑著。「说到你的健康状况,你可以下来走路了吗?不要勉强伤了腿。」 「我站不久。刚才是亚乔帮我运到这活动一下。不过,我可以坐很久。」 「还是不要太勉强。」 「谢谢你的关心。我真是太走运了,能让你这麽美的姑娘救了一命。」布汤姆喘著说。 「你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得赶紧将菜送去给布兰嬷嬷了。」 「好、好,你赶紧去忙。」布汤姆挥挥手说。「别让我碍著你。」 嘉翎暗中松了一口气,她对他虚伪和气的笑笑,边快步的走向厨房的方向。她一钻进厨房,只见布兰嬷嬷一个人在灶前忙过来忙过去。 「布兰嬷嬷,这是你要的野菜。」嘉翎走到木桌前,放下那篮莱。 布兰嬷嬷捉著手上的大汤瓢转身,「哎呀,姑娘,你拔什麽野菜花这麽久的时间啊?我还正想组织个救难队去找你了。要不是知道我那贪心的主人跟著你,我早就这么做了。领主大人也很久没有对哪个姑娘这麽另眼相看过了。」 嘉翎不知怎麽地,听见别人将她与席钟斯联在一起,会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你也别向嬷嬷我解释,你这乱糟槽的外表,不管谁都会起疑心的。何况昨天大家都注意到主人去找你之後就消失了。不会有人敢对主人说一句半声的,而且这还有什麽好怀疑的,我是替你高兴啊!主人是难得的大好人,你该觉得受宠若惊了。」嬷嬷转身回去搅动她的汤汁说,「我们这种下人,只能看上面的脸色,人家说东说西我们是气都不能吭的,你和主人在一块儿,也可以替咱们说说话什麽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假如平民都是这么想的话,那难怪於王公贵族们这麽热衷於养情妇了。嘉翎一旁不能苟同的想。 「嬷嬷,有没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对了,其他人呢?」 「我派她们去清理一下大厅了,因为今晚有个庆典。这可是席家堡的传统,要慎重且盛大的办一办。我准备了许多的食物,等她们打扫完了,我们就要忙著烹煮了。」 嘉翎也确实注意到木桌上多摆了许多的食物和肉、蛋之类的。「我来帮你洗洗菜叶好了。」嘉翎提起篮子说。 「嗳,不,不用了。」布兰拦下她的手说,「你去休息,晚上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讨他欢心,这样就好了。」 「嬷嬷,不管你怎麽想,我不会因为——我不是——总之,你让我帮这个忙吧!」嘉翎不想以钟斯的「情妇」的名义住在席家堡中。她宁可和所有人一样,为领主工作,换得她的吃住,而非只因她上过他的床,她就显得高人一等。 「你也真奇怪了。有人是巴不得主人召唤,你却显得不好意思。让你休息,却偏要工作。」嬷嬷嘟囔的念著,「好吧!你想帮忙的话,这面包我就交给你去烤了。要注意看炉火,火候太大太小都会有影响。要记得不时去翻动一下烤盘喔!」 嘉翎点头,接下了布兰嬷嬷交代的工作。 嬷嬷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庆典并不是随口说说的。整间厨房到头来,每个人都巴不得多生几双手脚来用,每个人都有作不完的事,嘉翎也觉得她的面包好像永远都烤不完。她在炉火边受著熬烤,每一滴汗水都流出她的身体,她的头发也都被汗水沾湿了,她的手臂更凄惨,举著举著都僵硬了。 不知过了多久,「够了,姑娘,面包都烤好了。」嬷嬷终於说。 嘉翎真想现在就瘫倒在床上。「这样就好了吗?」 「是啊,我刚数了数,面包够了。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食物,所以不需要太多。」 桌上堆得小山似的面包,竟还不算多,嘉翎真不知道她们平日到底要烘出多少面包来。「那我还要帮什么忙?」 嬷嬷四周看了看,「都差不多有人帮忙了,不如你去帮我排排座位和餐桌吧!你可以在那边的大木柜中找到那些餐具。里面有两种,主桌上要放银质的那套,其他就用铁的就行了。」 「我知道了。」 嘉翎在木柜中找到那套精美雕制的银餐具。拥有一套这种餐具对於一个伯爵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餐具当然被保存的很好。她小心冀翼的捧著那套餐具往大餐室走去。通常,他们的餐室和大厅是在同一个地方,只是用餐时,才会布置起一张张大木桌。木桌已经排列整齐,嘉翎在白色的餐布上,开始放置上餐盘。 「傻女孩。」布兰嬷嬷忽然又急忙忙的奔出来,对著嘉翎说,「怎麽可以先放银餐盘呢?万一有人不注意摸走了餐盘怎麽办?你先去拿铁餐盘出来,摆好後,才可以在主桌上放银餐盘。懂吗?」 嘉翎对自己又差点犯错,捏了把冷汗,「对不起,我马上换。」 「快去吧!这些餐盘我帮你守著。」布兰嬷嬷口中说著,一手牢牢钉在餐盘上。「动作要快一点!我炉上的鱼还在炖著呢!」 嘉翎只好拔腿就往里面冲。 「嘿!跑这麽急做什麽?」席钟斯正悠哉的由楼梯上走下来,「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我没时间和你瞎扯。」嘉翎脚不停,抛句话给他,一溜烟的消失在厨房的入口处。 嘉翎本想一次将铁餐盘都带过来,可惜太重她搬不动那堆餐盘,只好请了一位姑娘陪她将东西运到餐室去。 她们两人才走到餐室,便看见席钟斯正和布兰嬷嬷说著话。「……不准再去帮忙了。」席钟斯的话,後半段给嘉翎听见了,她生气的重重放下餐盘。 钟斯和布兰嬷嬷都抬起脸看向她和她身後一脸无辜的那位姑娘。 「你不要责怪布兰嬷嬷,是我拜托她的。我拜托她「让我」来帮忙的。这不干她的事。」 「嘘、嘘!傻姑娘,主人不是在说这事儿!」布兰一边嘘她,一边紧张的看著钟斯的脸,「你可不要生气,席大人。她急性子——」 「这还用你说吗?嬷嬷,我当然知道。」席钟斯挥挥手,「你带著莎莉回厨房去,我来和她说就行了。」 「是。」布兰嬷嬷必恭必敬的弯了弯腰,推著傻瞪著他俩的那位姑娘回厨房去。 她们人一走,嘉翎就冲到他面前去,「你说——」 钟斯用吻堵住她的话。 「你不要以为——」她挣扎著要说话,他却愈发温柔热情的吻著她。让她全身的骨头都酥了。「这没有用的。」她在他停止这一吻後,喃嚅的说。 「你现在比较不生气了,这样我才有机会说话。」 「狡猾的狐狸。」她微嗔的说。 「我是狡猾的公狐狸,那你一定是只最迷糊的雌狐狸,话都没听清楚就想骂人。」 「我听得可清楚了!」抗议的,她不平的说。 「是吗?那你听见我不准布兰老远的跑到伦敦去帮她弟妹的忙,为什么会这麽生气?我是为了布兰好,她现在身体不比以前硬朗,要是到那肮脏的城区,她一定会生病的。」 张著嘴,嘉翎说不出话来。 「知道是你自己听错了吧!」席钟斯愉悦的看著她,「怎么?没有道歉吗?」 「对不起。」 「没有诚意。」 嘉翎瞪他一眼,「哼,休想要我吻你来表示我很抱歉。」 他眨眨眼,「那太遗憾了。不过,你还可以有另一个方式来表示遗憾。」 「什麽方式?」 「参加今晚的庆典时,我要你坐在我身旁。」他握著她的手说。 嘉翎对他突如其来提出的要求,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不太好吧!有些村人还是认为我是女巫,你这么做,会引起他们的议论和反感。而且!我并非你的「什么」人,我要以甚麽身分坐在你身旁?」 「我以为你是个不在乎他人目光的人。」钟斯说。 嘉翎垂下头说,「我知道在你眼中我有点离经叛道。可是,那是有理由的。我不是天生就惯於反抗传统。对我来说,你们所做的事,或许才是反传统呢!」像是买卖一个人的自由,对於习於自由民主社会的嘉翎,何尝不是冲击?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的举止对你来说,才是不正常的吗?」 是的,嘉翎在心底说。「我的意思是,我来自一个和这里相差很多的环境。不要期望我行为举止按照你们的逻辑。我正在尝试接受你们的方式,不要要求我做出相反的行为。这样,我会愈行愈远。」 钟斯知道她试图说的意思,「那么,不坐我身边,你也不参加庆典吗?」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受欢迎。」诚实的,嘉翎说。 考虑过她的话後,益发让钟斯明白她的顾忌没有错。钟斯自己身为领主,可以以他的权威强迫大家接受她的存在。可是这麽安排,是无法服人心的,嘉翎留下来只能使事态更糟。她这麽深知进退,他还能为自己的小小私愿,强逞而行吗? 「那么,你留在自己的房间内好了。」最後他定论说。 嘉翎也赞同的看著地。 「不许到处乱闯,我会上去找你的。」他不放心的又说。 「这麽不信任,乾脆拿绳子把我捆起来好了。」嘉翎开玩笑的说。 「我可以吗?」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 「你不妨试一试。」她老神安在的说。 钟斯笑开了,「我要是绑住了你,你会不会很生气,然後给我点颜色瞧瞧?」 「绝对会。」她想都不想的说。 「你这么说,我倒想念和你对抗的日子。走吧!我决定要把你绑在床上,这样,我会更迫不急待的上来解放你。」他蓝眼一略过她的眉眼,熟悉的热度罩上她双颊。 「也许你的期待会变成一只凶恶的母老虎。」她心儿怦跳,嘴上仍不肯认输的说。 「你再说下去,也许我会跳过晚餐也不一定,就在这里吃了你。」他悄声在她耳边说。 红著脸,嘉翎踱开来。她自顾自的去摆餐桌去了,决定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 钟斯一手捧著酒杯,一耳听著他的好友罗伦谈论著伦敦最新的笑话。他的心思并不想听笑话,他只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缠绕在他心中的身影。他懒懒的陪著笑脸,眼却一直往楼梯口处溜。 「嘿!我说老兄,你今晚是吃错了什麽药?老是蠢笑,看了真恶心。」罗伦忍不住的推推他说。「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对我露出那种怪笑?」 钟斯啜口酒,还是没有回答他。 「嗯,我也听说了。听说最近丹瑞伯爵有怪异的举动,和巫术有关。我说,钟斯,你没有糊涂到去和巫术有牵扯吧!这可会惹怒教会的。」罗伦的夫人,乔茜雅说。「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钟斯对乔茜雅笑说:「你放心,乔茜雅,我不会那麽笨的。」 「那麽,你是真的有什麽事发生罗?究竟是什麽事?」乔茜雅好奇的问。 钟斯举起酒杯,给乔茜雅一个「不要再问」的笑说:「喝酒,今天是来庆祝秋获节,不是来谈论我的。大家喝酒。」 乔茜雅放下手中的刀叉,也举起她的酒杯说:「好吧!既然你坚持不说,我也不会逼你。另外,在这里我有件事要宣布。罗伦,你说。」 罗伦握住乔茜雅的手,两人深情的对笑,「我妻子,明年的夏天,将会为斯克家族多添一名生力军。她怀孕了,钟斯,已经两个月了。」 钟斯先是瞠目结舌了半刻,才爆出一声,「真该死了!」 「你这是表示很高兴吗?」拥著妻子,罗伦笑盈盈的看著钟斯说。 钟斯点点头,「你这走运的家伙,什麽事都让你捞到了。现在乔茜雅也怀孕了,你可要当爸爸了。真是令人难以相信。乔茜雅,你确定真要替这家伙生儿育女吗?」 乔茜雅嫣红了双颊,微一点头。 「我猜我只有说声恭喜了。」钟斯向罗伦伸出手说,「恭喜你了,罗伦。」 「谢谢。」 他们相互的祝了杯酒。钟斯喝了酒,还是不相信的摇摇头,「真的,没想到过了这两、三年,终於还是听到你们有宝宝的消息了。」 「是啊,我也盼了好久。」罗伦暧昧的一笑,「不过,我不能说我不喜欢这当中努力的过程。这是我唯一不能抱怨的地方。」 乔茜雅掐了她丈夫一把,「说话规矩点。」 「哎哟!」罗伦眯起眼来,「何必这样,钟斯又不是外人。他很清楚婚姻是怎么回事,要不是玫琳太早过世,钟斯的孩子只怕不只一个了。」 提起钟斯过世的妻子,是罗伦不小心的错,他说完才想到……他看了看钟斯,「对不起,我忘了。」 钟斯微微的一笑,「没关原的。玫琳也不希望大家忘记她。」 话题在这一点上中断。乔茜雅知道,问题就在钟斯从来没有忘记过玫琳上。 「钟斯,愿意听我几句真心话吗?」乔茜雅伸出手盖在钟斯放在桌面的手上。 「忘了玫琳,再娶一个妻子吧!有这么多的年轻仕女在伦敦,你可以再挑一个合适的女孩儿结婚。虽然你结过一次婚姻,但是凭你的地位,一定可以挑到你满意的人。不要再耽误下去了,为了你和瑞特好,再婚吧!」 「没错,老兄,这麽大一座城堡,没有一位女主人怎麽可以呢?」罗伦也同意他妻子的话,「布兰也上年纪了!她能再帮你几年呢?」 钟斯看看他好友们关心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让他们失望。「我会考虑的。」 「考虑什麽?」罗伦拍拍他的肩说!「睁开眼睛,这里有这麽多可供选择的女人,不要再等下去了。等一下,邀请她们跳个舞,决定一下。若是还不喜欢,我再帮你留意留意。所有女人在黑暗中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很高兴听见你的真心话。」一旁的乔茜雅冷冷的回答,「原来,你认为女人在黑暗中都是一样的,是吗?」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罗伦巴不得咬了自己舌头。怎么这么笨,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最爱小题大作了,她会捉住这一个把柄,和他吵几天几夜。「你对我来说,和其他女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这下子,罗伦可是跳到黄河怎么都洗不请了。钟斯举手对他请来的四人乐手做了个手势。音乐声开始悠扬的旋绕在整间大厅。「别再逗他了,乔茜雅,你也知道这是罗伦的无心之过。罗伦,请乔茜雅跳只舞,向她赔罪吧!」 罗伦像遇到救星般,「对、对、对,全怪我的嘴巴,不经大脑思考乱说话。心爱的,赏脸跳个舞吧!」 乔茜雅在钟斯的说和下,也不好僵持下去。她最後便在他的簇拥下,和罗伦共舞了一曲。两人缓缓的舞动著。钟斯坐在他的高椅上看著这对俪人。 「爵爷,你怎麽不去跳舞?」亚乔带著他的女伴跳到一半,来向钟斯说。「玩得不高兴吗?是不是没有……」 钟斯笑著再喝了口酒,「怎麽会呢?我很高兴。你去玩吧!」 「让我给你介绍几个——」亚乔还尝试著要说服他的领主说。 「亚乔,带著你的女伴去玩乐。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钟斯只好更严肃的说。 亚乔明白他的意思,「是,那我们跳舞去了。」 终於,钟斯又得回他的安静了。 这会是漫长的一夜。人们会不停的吃喝享乐著!直到天蒙亮的时候,大家才会逐渐的散去。在那之前,大家玩的玩,跳舞的跳舞,赌钱的赌钱,喝酒的尽情喝酒。一年辛勤的工作要在这一天得到放松。 钟斯看著人们疯狂的玩乐著,自己却没有心逗留在这里。再过一会儿,等到大家都半醉时,他要悄悄的溜走,那时已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失踪。 「钟斯,陪我跳只舞。」乔茜雅刚和罗伦跳完一只快舞,双眼晶亮的对他说。「你也应该尽一尽你这身为主人的义务吧!」 拗不过乔茜雅,钟斯只好由他的座位中起身,「这是我的荣幸。」 音乐在这时候,换为一种较为柔和的乐风。钟斯微微环著乔茜雅的背,两人缓缓的移动著,他们安静的舞著。 「钟斯,你觉得艾美怎麽样?」她打破沉默说。 钟斯看向在长桌上,羞得脸都几乎贴到桌面上的女孩。「她?她很有教养。」 「那当你的妻子怎麽样?」 皱起眉,「她太安静了,而且动不动就脸红。我不知道我受不受得了。」 「那麽,妃柔可以,她很活泼。」 「太聒噪了。」还是摇头的钟斯说。 「你真的不想再婚吗?我记得你有很多情妇嘛!你可以娶艾美,然後养一位你喜欢的情妇,这样不就好了。」乔茜雅大胆地建议。 「我真不敢相信,我会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钟斯低头瞧著乔茜雅说,「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听到谁养了情妇吗?」 「那不一样。现在我了解,像艾美那样的女孩,也许对床事不会太热中。你养个情妇是必要的。」乔茜雅明白的说。 钟斯摇摇头,「我不会那样对待我的妻子,就像罗伦也不会这样对待你一样。以前的情妇都是在我和玫琳结婚前的事了。现在,我没有想过这类事。」 「那么,是我听错了?」乔茜雅自语说。 「什么?」钟斯回问了一声。 「没有。我刚才听到,厨房的女孩说什麽……「这是领主情妇要的」。我才以为……可能是我误会了。」 原来如此。嘉翎又在搞什么鬼?钟斯有点不高兴的说,「你误会了。」 「是吗?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养一些没有地位的女孩当情妇是无所谓,可是瑞特毕竟是你的继承人,你不应该让情妇来教育你的孩子,你还是再娶一位名门闺女回来吧!」乔茜雅继续说著,「不管怎麽说,你好歹也是位伯爵,怎可没有夫人呢?」 「乔茜雅,你就不要再说了。」钟斯停止了脚步说,「我自有打算的。」 就在乔茜雅还想开口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钟斯看到一个他的手下正在地上打著滚。他拨开人群,「怎麽了?」 「不知道,我们在这边比著腕力,谁知道他突然倒地,脸色发白。」一位在旁边观看的人说。「也许是撞——唉、唉、唉哟!」说话的人说著说著也抱著肚子开始在地上打转。 两人同样都很痛苦,像疯了撞邪似的在地上哀嚎著。 「去找村子那位大夫来。」钟斯吩咐旁人说。 「领主大人,上回你骂他是庸医,他就跑了。现在没有人懂得草药医术了。」 「谁说的,还有金姑娘懂。」另一个人答话。 「哼!」这声冷哼来自亚乔,「说不一定就是她的巫术在做怪呢!」 钟斯有点疑心,但是他没说什么,「去找金姑娘下来。」他手随意指说。 可是他这一指,指到的是空气,因为很多人都躲开了。而且陆续又有了两人倒下了,呻吟的模样让人胆颤心惊。 「这是怎麽回事?钟斯?」乔茜雅脸色微白的小声问。 「不要担心。没有问题的。」钟斯怒火冲天,可是并不是针对这里的任何一人,而是不在这里的某一人。他会知道这件事究竟和金嘉翎有没有关联的。「我到楼上去一下。」他将乔茜雅交给她丈夫说。 「罗伦,你看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乔茜雅没见过席钟斯这麽杀气腾腾。 「我也不知道。」罗伦耸耸肩。「我看我们还是别问的好。」 乔茜雅点点头,过了几秒钟才说,「罗伦,我的肚子。」 「你的肚子怎麽了?」 「我也有点不舒服。」她脸色开始发白,不过还是尽量镇定的说。 「什麽?!」 ☆☆☆ 门被用力敲开时,嘉翎早已安睡在床中央了。她并没有被那声敲在壁上的门板给扰醒,钟斯走到床边,粗鲁的将她摇醒。「起来,金嘉翎。」 嘉翎起先还茫茫不知所以,看到钟斯的脸色,她便完全清醒了。 「怎麽了?」她推开被子,坐起身。 钟斯严肃冷静的看著她,「下面发生了一点事情。」 嘉翎等他说下去,她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相当严重。「我在听。」 「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对堡内的人施咒语?或是,你有没有做了什么事?万一有,你最好现在就让我知道,不要让我去查出真相。」他低头怒视她。 「你怀疑我什么?你认为我会伤害你们堡内的人?我不是已经说过几千遍,我不是个女巫,我也不会对你的人施什麽法术,我更不会去伤害你的人。」嘉翎拉紧她的睡袍,法声说。 钟斯看著她,骤然伸出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跟我下楼。」他简单的说。 「等等。」嘉翎搭在他的腕上说,「先让我换件衣服。」 钟斯自然的看向她的衣服。单薄的衣料,几乎不能掩住她隐隐发抖的娇躯。他眼中以为她正害怕的发抖,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嘉翎是冷得受不了了。一离开那温暖的被窝,嘉翎的鼻头都快冻僵了。可是她这副发抖的模样,让他缓了缓自己严苛的面容,他不晓得为什麽动了点恻隐心。 「你换吧!我在这边等你。」他松开她的手腕。 「你不是要在这边看我换吧!」杏眼圆睁的嘉翎问。 席钟斯只好绅士的又转过身去,「你换吧!」 嘉翎赶紧把握时间,跑跳到她的木柜前,套上羊毛底衣及厚料的长袍。「夏娃?」 「在这儿,金小姐。」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来找我?我是不是有什麽事又得遭殃了?」 她悄声问道。一眼还不忘看向他的背影,谨防他突然的转身。 「我的侦测范围还不能到那麽远。我不知道下面发生什麽了,你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嘉翎在脚上套了圈毛袜。「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总是有个限度,怎麽不能是万能的。这样,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麽?」席钟斯突然在她身旁说。 啊呀!嘉翎一个不稳!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你怎麽可以转过来!」 「你已经穿好衣服了,不是吗?快点跟我下去,我没有时间在这边等你一辈子。」他捉过她手上的另一只袜子,蹲下去帮她套上去。动作迅速,一点也没有不熟练,好像已经帮许多人练习过这一动作了。嘉翎觉得口腔里一股酸味在扩散著。 她缩回脚,很快的朝门口走去,「你还愣在那边做什麽?你不是说要下楼吗?」 钟斯在心里摸不出头绪的想著,她怎麽会一下抖得像只小老鼠,换件衣服後又像是位女王命令臣子似的对他说话。 女人!他猜他永远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且不提,钟斯和嘉翎下楼的时候他想著,更重要的是,要先救一救那些腹痛的人。 嘉翎未走到大厅前便愣住了。 大厅哪像是场庆典?呻吟的人呻吟,打滚的打滚,还有人趴在角落呕吐。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患病,但是半数以上的人不是害怕自己也会突然得病,就是束手无策的陪在他们的亲人身旁。她急忙奔过去。「这是怎麽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大家高高兴兴的吃喝著,没多久,开始有人闹起肚痛,然後像有传染病似的,一个接一个都倒下来了。」 「爵爷,救救我。」一个在地上痛得打滚的人,拉住了钟斯的脚说。 钟斯蹲下去安慰说,「别担心,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嘉翎也蹲下来。她握著那人的脉搏听了一下,接著翻开他的上眼睑,「你哪里痛?」 那人按著他的下腹上一寸部分。「这里,好像全都绞在一块儿了。痛死我了。」 嘉翎接著诊视了两、三人。大部分都是一样的情况。「很奇怪。」她喃喃的说,一边继续看著其他人。 一直跟在她身旁的钟斯,听见了她这句话,「怎麽了?他们都怎么了?」 嘉翎低声安慰了病患几句,然後回头对钟斯说,「他们,好像一夜之间都患了急性的肠胃炎。我觉得这一点很奇怪。照理说,不可能这麽凑巧。可是,不管是症状轻或症状严重,都是同样的肠胃炎,没有错的。」 「那麽,你有办法医治他们吗?」 「当然,这并不是什麽要命的病症。我需要找几种草药。」嘉翎看看躺在地上和坐在椅上休息的人,「我可能需要较多的草药量。」 「那些都不是问题。」钟斯一听见嘉翎说这种病并不怎么严重,脸也不再紧绷著。「你需要什么药材我陪你去找。」 「那我们走吧!能早一点解决这件事,没有必要拖晚。」嘉翎说。 钟斯也同意,他招来了一位还未发病的手下,「去找亚乔,我有事要交代他。」 「爵爷,亚乔大人他躺在那儿呢!」那名手下指著大厅七零八落的人体,说著。 「什麽?连亚乔都……」钟斯摇头,「真不是办法。」 嘉翎手搭上了钟斯的肩说,「我一个人去,你就待在这里吧!我知道你也要保护这些人的。这麽多人都倒下了,城里一个指挥人都没有是不行的。」 钟斯也正道麽想。他不能够抛下城里这些生病的人,他不在堡中,谁知道是否会有什麽宵小强盗闻风而来呢? 可是,「你不能一个人去采药,我找些人陪你去。」 「现在这里倒下这麽多人,你需要每一双手来帮你照顾他们及保护他们。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这些人力了。我一个人去好了。」嘉翎完全是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设想才这麽说。 钟斯并不放心她自己去采药,而且,她会不会就这样消失了?!钟斯开口想要拒绝她这份要求时,罗伦走过来,对他们说,「我陪她去。」 「罗伦?」 「钟斯,乔茜雅的肚子也不太舒服。我现在担心那会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宝宝。所以,我陪这位姑娘去采她的草药,我们一定会赶快回来。这样,我也不用站在那里,看著乔茜雅痛苦而束手无策。」罗伦看向嘉翎,「这位姑娘也没有异议吧!」 这位穿著打扮都是贵族气派的公子哥儿,嘉翎没有见过。想来这是钟斯的贵族亲戚或是朋友,特意来参加庆典的。既然这样,让他陪自己去采药草应该没有大碍,反正对於堡内的人来说,他或许会碍手碍脚的。 「我没有意见。」 钟斯看嘉翎同意,而这又是罗伦自己毛遂自荐的,他就点头答应了。 ☆☆☆ 骑著两匹马儿,他们两人前後的穿过堡门外,来到城墙外的森林前。 「你骑马骑得太慢了!」罗伦调转马头,等著嘉翎追上来,他大声的抱怨著。 马背上的嘉翎还在努力维持平衡,她白著脸说:「骑得太慢?我根本不打算要骑马。是它自己跑的。」 「你在说什麽?」他扯过她手中的疆绳,看了眼她发白的脸色,「你不会是头一回骑马吧!」他语气不妙的问。 嘉翎点头。 「我的天!你怎麽不说?」罗伦现在知道为什麽马儿才不过小小的跑步了一下,她却像要昏倒掉下来似的。 「我想,骑马会比较快嘛!」嘉翎停住口,忍住腹中一阵翻搅。「谁知道会颠得这么厉害。这一点都不像开车——」嘉翎连忙改口,「驾驶马车。」 罗伦看著她叹声气,「现在怎么办?你要用走路的进去?」 「我慢慢跟著你,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那太慢了。」他说,「我有个方法。你可以坐在我背後,我可以载你。」 想到又得忍受那种上下颠簸的状态,嘉翎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可是又想到这是为了那许多正在闹腹痛的人,她再怎麽不舒服也得忍了。 她点头,让罗伦帮她由这匹马背移到那匹马背上。「坐稳了,」罗伦在她身前说,「我们要出发了。」 嘉翎还来不及说「是」,马儿已经扬举前腿,呼啸著全速奔驰起来。她这下也只得专心的闭上眼睛,为自己的一条小命祷告了。 第八章 到了森林,全仰仗罗伦燃起的一支乾木棒,他们在众多的草木树丛间穿梭著,寻找出嘉翎所需要的草药。当然,嘉翎实际上是听从夏娃的分辨和指令在采集那些草药。夜晚,更深露重的,到处都是水气及低鸣的各类野兽鸣叫声。嘉翎专心的从事她的收采工作,完全忘记了她自己单薄的处於原始林木中的恐惧。 罗伦也没有出声打搅她的工作,他像最忠心的影子,紧紧的随著她在草丛间由这一边游走到另一处,替她把持这黑暗中的唯一光明。 默默在地上掘挖了将近一小时,嘉翎才收集妥当各类的药草。并且确定那些药草的量足以支应堡内生病的人。 她拂开额头落下的散发,将辫子甩回背上,挥著汗站起来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你已经找到所有的草药了吗?」罗伦高兴的看著她手中的篮子说。 嘉翎喘著气,点头说,「都在这里了。」 「好。那麽!我们走吧!马儿还在那里。」罗伦引在前面,拨开挡路的杂草,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提著手上沉重的草药,嘉翎的心思还在听著夏娃所报告的药草处理方式。所以当前方的罗伦顿住了身,止住了脚步时,她还直直的往前行去。 「等等!」罗伦横臂挡住了她,并且拉嘉翎蹲下来。 嘉翎突然被拉住,并被他拉往草堆里时,她瞪大了双眼。只看见罗伦向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意思是要她安静。嘉翎点点头,也随著他躲到树下。 她这才注意到前方的黑暗中,竟有一点星火光芒在摇动著,并在逐渐前移中。很清楚的,那是一支火把,正向著某一点前进。 「有危险吗?」低声,嘉翎问罗伦。 罗伦仍在保持高度警戒的态度。「我还在怀疑。因为那里并不是由席家堡出来的方向。有可能是来自德古或者是旅人。通常,商人是很少旅行到这麽晚的。我们还是等他们更接近再说。不要太贸然上路,免得半途发生什麽事。」 「德古?」听这名字,嘉翎自动缩起眉毛。很耳熟的名字,她在何处听到过? 「就是席钟斯的敌人,凯莫-德古。席钟斯起初误会是他派你来的。」夏娃在她耳边主动说著。 「喔!」嘉翎恍然大悟。 「怎麽?你说了什麽?」罗伦不明白她会何突然的…… 「没什麽。」嘉翎摇摇手说。 罗伦给了她奇怪的一眼,才又回头去看那簇火光愈来愈近。 时间又分秒地过去。 「嘿!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嘉翎看著那火一时还不会接近,於是说。 「你有什麽问题?」 「我没有问题。是关於德古和钟斯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之间有什麽深仇大恨?」嘉翎好奇的问道。 「你不知道?」罗伦瞪著她的模样像是她头上正冒出犄角。 「我应该知道吗?」 「你是住在席家堡没错吧?」罗伦指著她的鼻子说。 点头,嘉翎说:「是啊。」 「不管是谁,只要走进这席家堡,都会听见许许多多他们反目成仇的故事。那都快成为传奇了,而你竟然连听都没有听过?」想必是这一点让罗伦太震惊了,他连那些火把的移动都没有注意到。 「可能是他们忘记了。」嘉翎随手抛个解释给他。 罗伦又看了看她。「你是不是个「女巫」或什麽的?我没见过女人家这麽大胆半夜出来采草药,还有,我听见有人骂你对他们施咒语。」 挥苍蝇似的,嘉翎无所谓的说:「我是什麽不重要,你还没有告诉我他们的深仇大恨是什麽东西?」 「德古和席家吗?」罗伦像在解一道难题似的,「这可要说来话长了。」 「那你长话短说,给我重点就好了。」嘉翎对他断然命令说。 罗伦觉得她语气似乎没有考虑到他是位爵爷而她是一名小小的村女,竟对他下起训令来了。他清清喉咙说:「事情其实没有人记得是怎麽开始了,总之,是很久很久以前,德古和席家由於土地连接在一块儿,两地边境都经常会有事情发生。往往,不是席家的农民无故稻田受损,便是有人到德古哪儿去偷盗猎。两家都相互不容忍对方,但也没有发生大战争。」 翻翻眼睛,嘉翎叹气,这算哪门子浓缩版啊? 「你只要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为了一根葱还是一枝蒜吵起来的就行了。」嘉翎对他说。 「都不是。」罗伦很认真的说。 饶了她吧,又是一个没有幽默感的老实人。「那是比喻。」 「喔!」罗伦长长的哦了一声。「我说,凯默发誓要杀钟斯的事可不是那种小事,他可是很认真的,因为——」罗伦看了她一眼。 「因为什么?」 罗伦见她坚持要知道,也就不能不说了,「嗳,因为钟斯年轻的时候,曾在一次比武中伤了凯默的男性雄风,所以……」 男性雄风?嘉翎脑筋琢磨了半天,「啊!你是说钟斯伤了他的男性器官是吗?」 也不知是不是嘉翎的直言,罗伦涨红了脸色。他点点头。 「他不会是阉了德古了吧!」 罗伦摇手说:「那倒没有,不过,听说从此德古就不曾有过任何子嗣。大家虽然都在怀疑他……无能。但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这确实是很大的仇恨。」嘉翎听後发表她唯一的感想说。 罗伦调回目光到前方的树林中。此时,火把已清楚的分为三等分。表示来人并不少。可是,也没有往席家堡那里去,只是直直的往著前方远去。 「可能是我多心了。我们走吧!」罗伦起身,对她说。 於是他们又重新上马,忘记这段小插曲,急忙回去行医救人去了。 ☆☆☆ 「来,喝下去。」嘉翎扶起一名尚在病恹恹的士兵,对他说。 士兵顺著碗口,一次一口的喝下了那碗清绿色的药草汁。嘉翎喂他喝完了药,便让他躺回已经安置好的临时病榻。 在大厅中央,已经没有了节庆的气氛。大家都很团结的照料著腹痛的病人们。健康的人都被动员起来,巡逻的去巡逻,该要煎煮汤药的就去煎煮汤药。各人都付出心力,连大孩子都主动照顾著母亲病倒後,无依的小孩子。 大部分的人,在喝下药後,都不再那麽剧烈的腹绞及呕吐晕眩了,并且慢慢的进入了梦乡。然而,也是有少数的顽固分子,不肯喝药。 亚乔是其中之一。 他痛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可却有力气挡掉那碗药,并且死硬的不肯开口喝药。「女巫的毒水,我不喝!」 负责喂他喝药的莲妮,只好跑来告诉嘉翎。 嘉翎放下手中正在喂的另一碗药水。她看了看亚乔躺的那个方向,「这让你来,我去应付那家伙。」她将手上的药水递给了莲妮并说。 「金小姐……」莲妮眼上还是掩不住关心的看著她。 「放心,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会有方法制止他的。」胸有成竹的嘉翎甚至对莲妮一笑。她才越过一张张临时病榻,走到亚乔那里。 「女巫!」亚乔一见她便恨恨的骂道。 嘉翎端起那碗药说:「你不喝药,是怕我在这里面放了什麽毒药,对不对?」 「哼!他们会上你的当,我不会。那是你的诡计——哎哟!」腹痛又再度剧烈,他额际斗大的汗珠开始冒出。「魔女……要……要大家都听你的……唉哟!」 「腹痛很难忍吧!」嘉翎安静的看著他痛苦的表情。 「我……宁可……痛死。」 「你认为我在里面放了什麽东西,是不是?」她举起那一碗他不肯喝的药水。 他连回答都不想回答。 嘉翎抬起一眉,「那么,你喝一半,我喝一半好了。」 亚乔看她一眼。这女巫婆想搞什么鬼? 「同一碗药,你喝一半,我喝一半。我们各喝一半,这样你就不必担心我会在里面放了麽,会是要你们听我的话。」嘉翎说,并将碗就口说,「我先喝为敬。」 在场的人,无不瞠目结舌的看著她的举动。 喝掉碗中二分之一汤药的嘉翎,将剩下的递给了亚乔。「这份是你的。」然後又招手请人再送一碗药汁来。自在的像在面馆内再要一份汤似的。 亚乔也没有什麽话好说了,他自动的灌下了那一份药水。 喝完一碗药後,她沉默的帮亚乔躺回他的卧铺。准备起身去察看他人的时候,她听到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句「谢谢」。她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客气。」 回头一看,亚乔已经假装睡著了。嘉翎给自己奖励的一笑,继续去为其他人提供她的服务。 天色已由夜重的沉深蓝黑转为初晨的淡青渐渐光亮起来。 嘉翎辛勤的工作整夜之後,她高兴的看著多数的患者已经停止了呻吟,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中。这代表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了。她准备去看一看罗伦那怀孕的妻子有没有突发的情形,一切若都顺利,她起码可以再睡个几小时,才会有再度需要她的时候。 他们都还未痊愈,嘉翎还必须再煮个两、三次药汁才能够确定每个人都没有事了。 罗伦的妻子在客房休息,一名贵妇,怎麽说也不能够让她躺在大厅上。所以,嘉翎拖著疲惫的身子,慢慢的往二楼的客房去走去。她沿著二楼的通道,在第二扇门前轻叩两下。 罗伦拉开了门,「是你,下面的人都没事了吗?」 「暂时都在休息了。」嘉翎往里面瞧著,「你的夫人呢?也没事了吗?」 「嗯。」罗伦让开身体,让她走进房间。「她喝完药汁就说很困想睡。然後就一直睡到现在了。」 嘉翎看著躺在床上闭目的女子,「我还是检查一下,我想确定宝宝和她都没事。」 「当然了。你检查吧!」 她先是按了乔茜雅的脉搏,然後手移向她的腹部。由於没有听诊器,她只好藉由夏娃的帮助,来了解腹中小生命的状况。 「很好,看来母子平安,没事了。」 罗伦听到这句话,脸上强烈的松了一口气。嘉翎这才知道这男人其实有多在乎这位女士。美好的爱情,嘉翎在心底叹声气,她曾有过吗? 「别忘了,好好的照顾她。万一有什麽情况,马上来找我。」嘉翎以医生的口吻说。 罗伦微笑的说,「我知道了。你还是快去休息一下,你自己的脸色比病人还要差呢!」 摸摸脸颊,嘉翎不知道她的脸色这麽差。「那我先走了。」 罗伦带著她走到门边,看她走出了路口,并往上层楼走去後,才合上了门。 嘉翎则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看到房间中的那张床,她只想打瞌睡。可是还有件事要做,「夏娃?」 「什么事?」 「别忘了要提醒我起来采草药。」 「知道了。」 接著,她便把握时间,能睡则睡了。 ☆☆☆ 两天下来,嘉翎忙瘦了一圈。可是她的努力也有了成果,很多人都已经能够正常的吃些较细较软的食物,并且也都回到各自的家中去休息了。那些住在堡内的士兵,钟斯全交总布兰嬷嬷去统一照料。 事情好像结束了,但事实上却是在酝酿中。 这几天,钟斯没有和嘉翎说过一句话。见了面,他也都是以一副冷冷淡淡的脸。 嘉翎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受到伤害了。 席钟斯分明是认定她有嫌疑,认定她在大家的饮食中不知下了什麽蛊,或是施了什么咒,导致这场灾。 他为什么不想一想,她这样尽心尽力的救人,像是图谋不轨的祸首原凶吗?她可以忍受他的囚禁甚至是毒打,可是她不喜欢这样承受著他的怀疑。她不是那类喜欢被施以精神虐待的人,他现在这种不言不语的作为,就是对她无形的最大伤害。 嘉翎等了又等。 她等他忙完堡中的事,等他忙完堡外的事,等地看完查完堡内上下的帐册和名单,就是等不到他来问自己一声,「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如果他问了,她不但不会生气,反而高兴他给自己一次说话的机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她等不到席钟斯,只等到了自己的一团火气。 怎麽办呢? 嘉翎等不下去了,她决定当面和他谈谈。当谁的面?她准备当著众人的面前,一次把话说清楚。「你觉得这可行吗?夏娃?」 听完了嘉翎想去做的这件事後,夏娃说:「你不可以连自己来自未来都告诉这些乡下人。他们不是将你当成疯子,便是认定你在开他们的玩笑。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更糟的,万一打草惊蛇,让布汤姆知道的话……」 「可是我在这里还是束手无策。」嘉翎指著这房间说,「我已经像只鸟,被囚禁在这里了。我该怎麽做?」 「简单,你可以解释这根本不可能是你的错就行了。」 「他们已经认定我是女巫。你说这话谈何容易?」 「不容易也得去做,谁让你爱上他了。」 「胡说,谁说我爱上他了!」特别是现在。 「你骗得了谁?」夏娃笑说,「爱情不是你说不爱就不爱。我看哪,你爱得可深罗!」 「电脑懂什么爱情!」嘉翎生气的说,「你不要疯言疯语的。」 「好吧!」夏娃叹气说:「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附带一提,你等的人正从下面的那层楼梯走上来。看来,你终於等到他了。」 嘉翎的心开始慌乱起来。她等一下要怎麽说? 钟斯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站在她床前几步之距,「穿上鞋袜,跟我走。」 「你除了这句话,没有漏了什么台词吗?你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什麽我应该要跟你走?是不是又有人病了还是吐了,想怪我这女巫婆作祟?」嘉翎捉起身後的枕头朝他扔去,「滚出去,席钟斯,我不当代罪羔羊。」 枕头扎实的击在他的胸前,掉到地面上。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的,「你一定要跟我下楼去,你可以选择下去的方式。」 嘉翎再度扔了另一颗枕头,「我不会下去。」 「你会的。」他也认真的挥开那枕头,朝她走过来。 「你想做什麽?我会打人喔,我是认真的!」嘉翎摆出一副打架的态势,一边由床上爬起来居高临下对望著他,一边後退著。 他走到床边便停住了,思考著怎么捉她,嘉翎吞口唾液,谨慎的向後移动著。 正当她全神贯注在他的身上时,他却皱眉看著天花板上,嘉翎一个分神也往上看,脚下的床单被他用力一扯,她在後一仰滑倒在床上,席钟斯异常迅速的压住她的四肢。 想也没想的,嘉翎张口便朝他的手腕上咬下去。席钟斯痛得松开了一手,可是嘉翎仍被压在他身下动弹不得。 「你咬伤我了。」他扬起手腕的红齿印给她看。 「活该。快放开我,否则我警告你——」 钟斯索性不语,他低头亲吻起她白皙的颈项。嘉翎愤怒的反抗著,她发出怒吼声,可是他却愈来愈得寸进尺,做出更大胆的逡寻。别消说是这种紧贴的姿势,他的吻就够煽情的了。 嘉翎的脑中开始有了又晕眩又生气的火花在烧。 「相信我。」钟斯见她安静下来後说,「我不会对你不利的。」 看著他充满著方才激情的蓝眼,当他又恢复她所熟知的席钟斯时,嘉翎也莫名的感到有一股安定的力量,拂平心中所有不满的小皱褶。 「穿上袜子,我们到大厅去。」他翻开压住她的身子,让她有呼吸的空间。 这次,嘉翎没有抗议。她穿上毛袜及那双软鞋,她要下去看一看究竟席钟斯这葫芦是卖的什么药? ☆☆☆ 「我的村民们,这次召集大家,是为了一件和所有的人都有关的事。」钟斯坐於他大厅的高位上,英挺威严的对所有大厅内聚集的人说。「就是庆典日当天,集体发生腹痛的那件事,我们今天要促出元凶。」 他这句话说完,底下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还不时的有目光飘向独自站在一旁的嘉翎身上。嘉翎已经早熟悉这种指指点点的情况。 「请有任何意见或是线索的人,站上前来提供给大家知道。」他对两侧围聚的人群说。 人群中,站出一名胖胖的,浑身都有著灰黑尘的男士。「爵爷。」 钟斯认得他是打铁师傅约翰,「约翰,你有什麽意见?」 「爵爷,咱们这样无缘无故的发生这种事,一定是咱们做了什麽事让天老爷惩罚我们。我怀疑,这和你收留那女巫有关。」约翰说。 有几个人在他身後点头赞同他的意见。 钟斯陆续又听了几人的意见,大致上是绕著嘉翎女巫的身分在臆测。关於腹绞痛的可能性,从她自己放毒到上帝的震怒,关於处理方式的建议则从最简单的驱逐她到烧死她。 「我听了这麽多的猜测,还没有一人曾提起,这位你们避之不及的女巫,何以这麽辛苦的熬出草药来救大家。今天若不是有她,我们之中的一些人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钟斯指出这一点,目光炯然的注视著村民们,「对於这一点,你们打算怎麽解释?」 「也许她是故意的。」一个藏在人後面的声音说。 「说话的人请你站出来。」钟斯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亚乔由人其後现身,他仍然很衰弱,由一个士兵扶持著他。「我说,这正是她的阴谋。她要先让大家都病倒了,然後再假装好心的医治我们。她要我们对她放下戒心,要我们对她感激。这样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领主早已经被她的美色蛊惑,如果再征服我们的心,这整个席家堡不就被这女巫所控制了吗?」 「住口!」大喊一声,伫著拐杖的布汤姆,一跛跛的走过来,「你侮辱了爵爷及金小姐。你这大胆狂徒,竟敢将咱们领主比为一个只知美色的糊涂虫!你还将我的救命恩人当作是这麽恐怖的女巫,你才是疯了,亚乔!」 亚乔摇摇头,「你们都被那女巫骗了。」 於是布汤姆和亚乔两人各坚持己见,一来一往的斥骂对方。村里的人则像在看好戏似的,看著这场难得的反目成仇。 「你们两人都停止。」最後,钟斯制止了他们。 布汤姆及亚乔同时转头看著钟斯,「个爷!」 「我不想对你们两人说什麽。因为事实上这是一件相当小的事,而我已经查得一个水落石出了。今天我召集大家在这边,就是要宣布事实的真相,同时,也可以知道大家对於金姑娘住在这里的看法。」钟斯招招手,一名脏兮兮的小朋友,由他的身後走了出来。「杰米,告诉大家,你所发现的。」 那位约莫才十岁的小男孩,挺了挺他的瘦小肩膀,「是的,爵爷。」 小男孩举高了右手,「请大家看清楚,这就是我在蓄水池口发现的,这是野鼠的死尸。因为我前几天,生病没有去清理水口,没想到让大家喝了不乾净的水所煮食的食物,都是我的错。」小男孩难过的低头说,「请原谅。」 「杰米!」有人生气的对小男孩怒吼,有人因为看见那只黑色、肮脏、水肿的老鼠尸体,不禁呕吐。大部分的人都骚动了起来。只有嘉翎不明白。什么蓄水池?什麽水口?嘉翎疑问的看著钟斯。 「这是我们城堡一个秘密的设施,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有这麽一个蓄水池,用来储一些水并且等水澄清。这也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围城时不会缺水而亡。你是外人,不可能知道水口在哪里,平常只有我和侍卫长及杰米知道。杰米从七岁就开始负责看守那里了。这两天,我注意到他并没有在堡中出现,去他的小屋才知道他病了。当然,水的问题也就发现了。」钟斯对嘉翎说。 「大家还有什麽话要说吗?这次金姑娘可是完全无辜的。她不知道我们有这麽个水口。我相信致病的因素也是在於那只淹死的野鼠。」钟斯说,「大家可以不用再猜测下去了。」 亚乔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成红色,他再次完全误会金嘉翎了。 布汤姆则高兴的拍手说:「太棒了!这样子,金姑娘又完全清白了!」 「可是真正问题是,」钟斯脸色暗沉的说,「村人似乎对於金姑娘留在席家堡有很大的不安,金姑娘似乎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他一字一句的说。 嘉翎觉得世界正在她的脚底下崩裂开来。 第九章 「不!」尖叫声是来自一名小孩,瑞特冲到他父亲的面前说:「我不要她走。」 「瑞特?」钟斯皱著眉,看著他的儿子激动的跑到嘉翎的脚前,抱住她。 「我不怕她,我喜欢她。我知道她不会伤害我的。」瑞特说完後,仰头对嘉翎说:「对不对?你不会伤害我的。」 「傻瓜,」嘉翎高兴的不想擦去她眼角的泪滴,「当然我不会伤害你。」 「瞧!她是个好巫婆,她不会伤人的!」瑞特渴望的小脸看著四周的大人们。「让她留下来,我保证她不会伤害人。」 村民面面相觑著,相信一个女巫不会伤害他们?话说回来,这名女巫也确实是救了许多人了。怎麽办呢? 「我说,」布兰嬷嬷开口说话了,「大家一个个都是糊涂虫!你们老是认定这位金姑娘是女巫。要我说,她可是位最最单纯不过的姑娘,更特别的,她拥有一身的好医术呢!这么一位小姑娘,能怎么伤害你们?我说,要真让她跑了,你们还不知要去哪找来这麽好的女巫呢!」布兰也表现出她的态度,她想要让嘉翎留下来。 「嬷嬷。」嘉翎又哭又笑的看著布兰说。 这下,困惑的村民就更多了。 「金姑娘,要说是名女巫的话,好像又太笨拙了些。女巫怎么会被一群猪仔给吓到了呢?是吧?」麦夫,那名马夫也喃喃自语起来。经过这麽些天,他已经不知不觉的将嘉翎当成席家堡内的一员了。「这太没道理了。」 「麦夫,当初可是你坚称她是个女巫的,你可别忘了,是你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除了是个女巫,她还会是什么呢?」旁人提醒麦夫说。 「这……」麦夫拧一拧自己的鼻子,「可能是我眼花了。」 「什么?」 麦夫更肯定的说,「没错,一定是我眼花了。可能她是由谷仓的上层掉下来的,我记错了,不是从天上而是谷仓上。或许这可怜的小姑娘半夜睡在那上面,被我吵醒後掉了下来。对!一定是这样的。」 「麦夫!」许多人都开始对马夫发出抱怨,大小声不等,并且七嘴八舌的发表起各人的意见。好像在几分钟间,大家都决定了要相信麦夫的这番话,相信金姑娘不是位女巫。情势有了急转弯,前不久还怀疑她是黑心女巫的人,现在争相的要表现他们对金嘉翎的全心接受。有人称赞她的美丽,有人赞美她的心肠,总之,她现在好像由冰宫中被捧到天堂。 「现在,」在蜂拥到嘉翎面前的村民淹没她之前,钟斯开口说:「大家对於金小姐的去留是怎麽决定的呢?你们能够接受她住在席家堡吗?」 村民们转头看向他们的领主,「是的,爵爷。我们希望能留下金小姐。」每人一句的说。没错,嘉翎被接受了。 「你呢?金姑娘,你愿意留在这里吗?」钟斯的蓝眼,温柔的抚过她说。 嘉翎看向这谜样的男人。他究竟是怎样的人?默默去调查出事实的真相,洗清她的冤白,却为了他的人民要她离开?若是今天,他的村民们要她离开,他是否会驱逐她出境?现在她的机会来了,他给她的机会。她可以大声的、清楚的一字字的说:「不,我不愿意留下来。」,可是她不会说这一句话。因为知道这一刻,不论他是拿刀、拿剑甚至是威胁用火烧她、用水淹死她,她都不会离开了。 「我会留下。」因为我爱你,她看著钟斯说。 钟斯以他的蓝眸,接受了她的回答。 身旁的村民们都高兴的发出欢呼,小瑞特也高兴的又吼又叫,布兰嬷嬷则是淑女的不会去尖声叫嚣,不过她暗暗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而这些对嘉翎一点影响也没有,她已经做好了她的选择。不论是生是死,她都再也没有退路了。 ☆☆☆ 当钟斯推开门进来时,嘉翎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她看著他走进来,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片沉默。钟斯走到木柜前,解开他身上的衣扣,一副理所当然要睡在这里的模样。 「我应该尖叫,然後踢你出去。」嘉翎若有所思的看他脱去外袍说。 「你不会的。」他以自信的口气说。 「你这麽清楚我吗?那你告诉我,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嘉翎看他脱去底衫,露出赤铜色的背部。 他转身,刚健的体魄也不抵他脸上那抹性感的笑,「吻我?」 「猜错了。」她微笑说,「你还有两次机会。」 「爱我?」他脱去剩下的衣物,看著她。 嘉翎皱起鼻子,「最後一次,再错,你要滚出这个房间。」 他随意自在的走到床边,双手按在她两侧,将她完全的包围在怀中,却又保持著距离。他澄蓝的限定住她说:「你在生气,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会让你走吗?嘉翎。就算是一整队军来踏平我,我也不会让你走,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的。」 「那你为什麽说我不应该留在席家堡?」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在意这一点,可是,嘉翎忍不住问了。 「这里的人若是这麽反对你留在这里,你倒不如不要留在席家堡这个小地方。我在伦敦也有寓所,你可以到那里去,保证没有人说你是女巫。」他解释道。 「是吗?这点我相信。他们会忙著以为我是你的情妇。」她讥讽的说,「不过,恐怕我还高攀不上。成为你的情妇,还得有点资格不是吗?」 「你知道你对我不只是这点意义。」钟斯对她说。「你会为了这而生气?为了我曾说过我不会娶你?」 嘉翎扯扯唇角一笑,「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当我是你的情妇或是什麽人。我是我,金嘉翎。我不是你惯见的那种软弱淑女,我做我高兴的事,今天我高兴我便留在席家堡,也许明天我就走了。」 「你在说气话。」钟斯吻吻她的颊说,「我知道你在乎的。」 「那又如何?我说我在乎,你就会发我?不会吧!你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我是等而下之的贱民,怎麽敢高攀你呢?」嘉翎也不客气的说。 「若是我愿意为你打破这一切世俗的成规,来娶你呢?你又愿意回报我什么?」 「你想向一名穷女巫要求什麽?」 「你的忠心,你的生命,你的顺从及你这一生一世的爱。」 「我要付出这么多,而你只要娶我就好。这不是有点不公平?」嘉翎仰视他问。 钟斯移动自己,紧密的和她接触在一起。「不,这十分公平。因为我的妻子也将会赢得我。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珍惜她、爱她、守护她。」 嘉翎笼罩在他温暖蓝光的眼中,绽开了一朵笑颜,她搅住他的脖子,细碎的在他的脸上慢慢的印上小小的吻。「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娶我。可是你不要忘记今天你曾说过的话。你曾经有诚意向我求婚,可是我拒绝了。不为了别的,因为我爱你,我不愿意我的爱,让你必须和全世界的陋规对抗。只要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只要有心吗?」他衔住她的唇,不让她继续散布那小小的吻,扰人心乱的吻。「那么,你不要其他部分的我了吗?不喜欢我取悦你?」他同时也以动作明白的告诉她,他所谓的取悦是什么。 「喔!」她低吟了一声,「也许这个也算在内会更好。」 钟斯更努力的挑起了她的呻吟。「更好?我会让你狂喜的尖叫,甜心。」 嘉翎已没有办法回答他的挑衅。他可不是说著玩的,他懂得她所有最敏锐的点,他毫不怜悯的让她沉入欲望高涨的潮水中,无法自拔。她最後真的尖叫了。 他也是。 当他深深嵌入她的深处时,他也吐露了一句她最想听的话,「我爱你。」 立刻的,她回报给他最深最热的拥抱。 他们共同分享那场动人心魄的天堂。 ☆☆☆ 嘉翎睁开眼,她转头看看窗口,天色尚未出现晨光,距离黎明还有点时间。 钟斯睡得很熟,没有被她所吵醒。嘉翎慢慢的由他的臂弯里起身。她拉开他环在腰上的手。不惊动他,自己移到床边,她的脚才触到冰冷的地面,她就几乎完全的清醒了。打个冷颤,嘉翎颤抖著走到木柜旁套上长袍及被套。 「你想做什麽?」夏娃的声音在空寂的室内,显得震耳欲聋。 「嘘!」嘉翎挥挥手说,「我可不想吵醒他。」 夏娃於是闭上了——关掉她的通讯。 嘉翎蹑手蹑脚的溜到外面,成功的关上房门,而没有让钟斯发觉。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夏娃问。 「我要去找布汤姆。」嘉翎说。「这你有任何疑问吗?」 「我大概也料到了。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我查过了,大部分的人都在睡眠状态下。你不需要吵到门口的守卫就成了。」夏娃高兴的说,「总算你还没忘记,该是解决这一个小小问题的时候了。」 「我是打算去解决。不过,我不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那也成,你可以将我摆到他身上嘛!这不是我事先告诉过你的吗?」 「我也许也不会这麽做。」 「什么?!」 嘉翎耳朵有点痛。「小声点。我只是想说,布汤姆——就是胆小麦斯,好像也不怎么像坏人嘛!万一错怪人家,怎麽办呢?我现在去,一去求证,二是听一听他怎麽说。才好决定是否要对他采取行动。可别忘了,不管是将他移转到第四空间或是分解他,可都没法再挽回了。错杀一人,我会永远良心不安的。」 「不会有误的。」夏娃说,「你现在不相信我,会吃大亏的。」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嘉翎冷静的走下阶梯。「这回你只有听我的话了。」 夏娃在她耳边埋怨的叹声气,可是她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模仿著电影中使用的三流情报员拙劣的躲藏术,嘉翎偷偷的溜出大厅,朝著屋後的副手骑士们的住屋走去。沿路的城墙上都高悬著火把,所以嘉翎得以清楚的看到每一道门。 「夏娃,告诉我布汤姆睡在哪一间房。」命令而非请求,嘉翎小声的说。 「你不可能希望我帮你自杀吧!」夏娃不情愿的回答。 「或者,你打算看我一间间去找?我真的会这麽做喔!」嘉翎警告的说。 夏娃对自己嘀咕了半天,「好吧!在你由前往後算过去的第五间门。在你的右手边。」 嘉翎於是按照夏娃所报的路线,去找出那间房门。她没打算敲门进去,直接的,嘉翎推开没有上锁的木门,门发出咯的一声。 躺在床上的人影,在月光下,安静的沉睡著。嘉翎按著木门,自己小心的溜了进去。 她一步步的走近布汤姆的床边。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麽做?要去掀开他的衣襟或是喊他起来问话。两个她都不愿意做,可是也都没有办法不去做!她手一寸寸的伸了过去。 「金小姐!」忽地,她的手被布汤姆捉住,布汤姆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啊!」同时,被吓了一跳的嘉翎叫了一声,听见自己尖锐的声音,她捂住自己的嘴。「你……你怎麽会……为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来。」布汤姆承认说。 「你知道我会来?」 「不。不能说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来。」布汤姆自己解开了上衣,露出了里面光裸的上身及那块显明的紫色印记。「你想看的就是这个吧!」 「让我杀了他!」夏娃一反常态,主动的建议道。 可是没有嘉翎的指令,夏娃不能行动。 「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名罪犯而已!可是在二十二世纪,你应该能明白——」 断了布汤姆的话,嘉翎告诉他说,「不,我不是来自二十二世纪。我是一九九二年应该死於自杀的一个女人。」 布汤姆的脸上出现了讶异,「可是……」 嘉翎将化蛹计画的由来告诉他。「你明白了吗?我是被委托来为二十二世纪的人收烂摊子的。就是来解决你们这类人的问题。」 布汤姆还是尚未由这巨大的冲击中转回脑筋来。他辛苦的合上嘴,然後又深呼吸了了两次才说,「我没有想过是这样的。我以为他们会发展出双向的时空机後,才会来找我。所以你这麽快就来到,我也吓到了。」 「这么说,你一见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嘉翎好奇的问。 「你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是很明显的。加上你有这么多奇怪的地方,我一直在猜测,直到你来找我,我就完全肯定了。」布汤姆解释,接著换上一副忧心仲仲的脸,「现在,你要杀我吗?」 「你觉得自己应该被杀吗?」 「别开玩笑,谁会愿意被杀,更没有人觉得自己应该被杀。否则我也不用从那麽进步的二十二世纪逃脱了。我是很怕死的。」布汤姆一手扣上他的衣扣,回答著。 「我也不想杀人。这样吧!我把你转回去服刑好了。」嘉翎希望他能够自己主动就缚,虽然有点勉强。「你应该为自己犯的罪付出代价。」 夏娃怀疑的声音此刻再度出现,「我的小乖乖,你不会是真的认为他会说「好」吧!」 「安静。」嘉翎对她生气的说,却引来布汤姆的目光,「对不起,我是在和上面的代表沟通。他们似乎不很安心我对你的处置。」 「上面的代表?」 「二十二世纪的新奇玩意儿,你见过吗?亚当和夏娃。」 「不,没有见过但听过。那种微型电脑并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接触得到的。」布汤姆看向她耳朵上那闪闪发亮的石头,「是你的耳环吗?」 嘉栩对他自然的一笑,「不是,他们将它藏在我发里。」 「这样啊!」布汤姆看向她的眼光中隐隐有丝邪恶的光,嘉翎突然心生警觉。 「我们好像开始在绕圈圈了。我们不应该在这里闲聊的,我建议你最好的方式是在第四空间里保留你一条小命。」嘉翎准备要将夏娃放到布汤姆的身上去了。可是他一直盯著她,她也没有机会这麽做。 「别说笑话了。」布汤姆下床,大声的吼说,「你不是二十二世纪的人,懂得什麽第四空间。那里面是什麽样的生活,你根本无法想像。我不要进去,不管怎样都不要。」 他突然的暴动及吼叫声,让嘉翎开始後悔她的鲁莽行事。「你先不要这么生气,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谈的。」 布汤姆在她的面前崩溃的哭出来,他颤抖的蹲下来,语气中带著强烈的哭意说:「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太害怕死了。我不愿意死,我想活下去啊!」 以前对於那些罹患了绝症的病人,嘉翎也常常会听见他们握著自己的手,恳求的告诉她,请让他们活下去。这两种记忆的重叠,让嘉翎恍惚了一下。 「注意!小心别上了他的当。」夏娃紧张的声音将她狠狠拉了回来。 嘉翎晃个头,重新将视线定於眼前。 「你不要这麽难过。」她轻声的对他说,开始向他走过去。「我什麽都还没有决定。」 「不要过去,他可能有什麽诡计的。」夏娃说。 「你这麽害怕死亡,当初为什麽会犯下杀人罪呢?!」嘉翎听夏娃的话,站在几尺外说。 布汤姆开始涕泣的说了一大串话,杂夹著他的哽咽声及口齿不清,所以嘉翎根本也听不清楚。嘉翎安慰的再走近他一点,怎么说,她都有夏娃在身边,事情不会有多糟的,所以嘉翎还是走了过去。 布汤姆像是捉到了救命的浮木,他紧握著她同情的手说:「金小姐,让我活在这里,我求求你,我一定不会做什麽坏事的。你可以监视我,我保证我会乖乖的,我只想好好的从头开始,我不会做出什么破坏性的事的。」 嘉翎拍拍他的肩说,「你既然知道过去错了,那麽还来得及改啊!」 布汤姆低下头难过的说著:「我只想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来,这样也不行吗?」 嘉翎摇摇头,蹲在他身边说,「你不要这么难过,其实我——」 电极般的,嘉翎由手指到她的大脑,每一寸都被麻痹了。她只见眼前一片黑晕了过去。布汤姆得意的看著昏倒在他面前的金嘉翎,满意的说:「让你主宰我?你这未开化的古代小妞?想都别想。看我怎么处置你吧!只要杀了你,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事了。」 ☆☆☆ 再度清醒。嘉翎全身每一根骨头到每一束神经都酸痛著。 「你最好是不要呻吟出声。」夏娃的声音让嘉翎安心了不少。「也不要睁开眼睛。这里不是席家堡了,麦斯那混球将你送到……送到德古的城堡里来了。他正和德古在谈你的事情呢!我劝你最好再装睡一下子。」 德古的城堡?嘉翎闭上眼睛,脑子却快速的运转著。这不就是钟斯的死敌吗?布汤姆将她送到这人的手中,是什麽用意?莫非布汤姆背叛钟斯?他们现在正在谈什么呢?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他们的谈话,幸好他们就在隔壁,我帮你预录了窃听频道。你要不要使用?」夏娃徵询她问。 她这个情况怎么能回答呢?嘉翎忍不住在心中大骂夏娃的糊涂。 「好、好,你别激动。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我知道了,你如果答应我,你就停止呼吸二十秒好了。」 嘉翎当然是要听隔壁的阴谋,尽管夏娃的要求再怪异,她都得照做。她憋住气,憋到她不能欲为止。 「超过二十秒了,你可以呼吸了。我马上帮你传过来。」夏娃说。 紧接著,嘉翎就像身在现场似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布汤姆的声音说:「这可是一次最好的机会,爵爷你可以一箭双雕。若是席钟斯不从,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号召其他贵族征战。」 「问题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席钟斯本身的兵力还有他的同党,可不是轻易可以击破的对手。」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谁敢公然与教会作对呢?我相信拥护教会是每位大人都该尽的责任,可是席钟斯违命收留那女巫,谁还敢袒护他呢?」 「你说得有理,可是这需要计画。」 「爵爷,请容属下放肆!这件事我们应该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办。免得给了席钟斯机会想出对策。席钟斯不是笨蛋,他或许会找到什么狡辩的资料。我知道他离不开这女巫,他已经被这女巫给迷住了,他会想尽办法来救她的。」 「哼!现在这女巫在我手里,他想怎麽样?我不会像他一样,对一名女巫产生什么感情,我会杀了她。」 「没错,一定要除去这种邪恶的巫教信徒。」语气一转,布汤姆又逢迎的说:「还是德古爵爷有魄力,不愧是男人中的英雄之辈!」 砰!一声,不知道谁使尽撞击了什麽。「都是席钟斯,他让我变成了笑柄。」 「不用生气,爵爷。你很快就可以加倍——不,加数十倍的讨回来。」 「我一定要看他还我这笔债!」 「是的,爵爷。」布汤姆接著又卑恭屈膝的说:「爵爷,我倒有个计画,你觉得如何?我想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什麽计画?」 「这——」 讯号中断的这麽突然,嘉翎差点没有大声嚷了出来! 「对不起,我知道你又激动起来。别忘了你得装昏迷,可得装得像一点。至於为什麽只有一半呢?因为……真对不起,都是麦斯那狐狸,他走出了我的讯息接收网。」 躺在这边,不能动不能言还真是辛苦。嘉翎又只能对老是有问题的夏娃乾瞪眼。想想又是自己的错,谁让她自己自以为很安全,没有防到那家伙手上的戒指环。现在她相当确定自己就是被那戒指给电到的。 唉!都是她的错,现在又不知道对方打算怎么来对付钟斯。她的死生是无所谓啦!问题是现在……她要怎麽样才能知道他们的计画呢? 「你小心点,德古和布汤姆谈完了。他们都过来了。」夏娃一下子出现说。 能怎麽小心呢?现在已在胆小麦斯的手中了。嘉翎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十章 「你可以退下了。」德古的声音在门口的方向响起。 接下来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嘉翎闭紧了眼,心里七上八下的等著他的行动。 「还没有醒?」 「应该差不多可以清醒了,我可以泼水弄醒她。」 忍耐,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早已醒了。嘉翎等著等著,她等著布汤姆取水来浇醒自己。 看来布汤姆并没有多少耐性,嘉翎还没有数到第一百下,水已经冰冷的从头罩下。又一次被水浇醒了,难道这里的人没有什麽新鲜一点的主意让人起床的吗?譬如,闹钟或是叫醒她,她都不反对。这样湿淋淋的……嘉翎嘀咕著,还得装出刚被扰醒的模样。 「你……你是谁?」嘉翎的颤音装得可真像,也许她该去拿个什麽演员奖之类的。 「我是凯莫-德古。」他满脸都写著她应该知道他是谁的表情。 嘉翎上下打量了凯莫-德古,他长得还不赖,比不上钟斯是肯定的,不过褐发绿眼还算是可爱。他全身都包裹在精绣长袍,丝绸鞋履,及呛鼻的香气中。要不是他亲口说出他是位爵爷,她可真要把他当成那种娘娘腔的演员来看待了。 「我不认识你。他又是谁?」嘉翎故意轻视他,直接跳向一旁的布汤姆。 「金姑娘,你可以不用装了。我相信那点电压,不至於让你失了记忆。站在你面前的德古爵爷,是现在握有你生杀大权的人。你最好安静的听著爵爷的话。」布汤姆站在一定的距离外说,并且中间还隔有凯莫-德古。 嘉翎缓缓看回德古。 再度得回她注意力的德古显得颇高兴,「你是什麽人,我们都极为清楚。虽然席钟斯决定将你视为一名普通人,但是他不经过审判就这麽决定是错误的。你不要以为自己逃得过这一劫,我已经请来枢机主教,他会亲自来主持你这女巫的审判。以上帝的名我将起誓!如果我证明了你是女巫,我将不计一切代价讨伐你及你的同党!」 嘉翎不会被这小小的威胁吓到,但是她也不会忽视他所传达出来的讯息。是否这就是布汤姆和他所图谋的?要以这理由征战席家堡?对布汤姆来说,同时也假籍了他的手杀了自己,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嘉翎保持著沉默。 「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得说吗?」德古踱著步子,慢慢的靠近她。 「爵爷,她是一名功力很高强的女巫,请小心,不要太靠近她,以免遭到她的毒手。」布汤姆在他身後说。 德古听了布汤姆的话,止住了脚步,可是继而一想又说:「不,神会佑护我。我不会害怕这女巫的。你害怕的话可以出去了,我有话要审问这女巫。」 「请小心点,爵爷。」布汤姆看了嘉翎一眼,不放心又不得不离开的说。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德古表情怪异的对布汤姆频频催促说。 布汤姆鞠个躬,倒退著由来的地方离开了。 德古等到布汤姆将门关上了,才回头看向她。 「你手上的链子,是我找最好的铁匠,用最纯的铁精炼的。就算是女巫,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你是没有办法轻松的打开它吧!这一间牢房,也是我最得意的一间,四周都是巩固的泥水墙,我找了最好的石材所建的,连石块都击不溃,当然更别说有人能进来了。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你想必觉得奇怪,为什麽?」德古边说,边绕著床转。 嘉翎闭上眼,不准备给他一点点的鼓励。 「我是想告诉你,你是绝对没有逃出这里的机会了。想要活命,最好是听我的。」他道出他的本意说:「我才是你要讨好的人。」 也许,嘉翎有点不经意的想到,这也是钟斯吸引自己的地方之一,他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乘机讨点便宜。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却从不以权压人。 德古出嘉翎意料的伸手捏住了她下巴!「看著我,你这婊子。哼!我怀疑布汤姆的话。没错,我根本不认为你是女巫。女巫哪能像你这麽年轻呢!我不相信。不过这不重要,布汤姆是对的,他这次的计谋可以为我赢点什麽。你顶多是席钟斯的婊子罢了,我劝你还是乖乖听我的。」 「这对我又有什麽好处?」嘉翎对他不屑的一笑。 「或许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你长得还不赖,也许我可以留你下来。」他暧昧的说。 「你,」嘉翎故意往下一望,「不是已经不行了吗?」 火在他眼中瞬间爆发来,啪!他一巴掌挥得嘉翎的脸歪到一边去。「婊子,谁说我不行的。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行不行。」他手用力的撕著嘉翎的衣襟。 嘉翅脸上虽热辣辣的一片,这却在她的预料下。「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她冷冷说。 火气正旺的德古哪里管得了这许多,他撕不开她的长袍,改掀她的下摆。 「我再警告你一声。」 德古则拚了命的要分开她的双腿。 「夏娃,请你用光线分解照射在他身後的床柱上,这样我才能让他听我的话。」嘉翎改以中文说。 「你不要我杀了他?」 「不,这不能解决问题。我现在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一举好几得,解决我们所有人的问题。」嘉翎保持冷静的口气说著,完全忽视那位竭力要侵犯她的男人。 「那我准备了。你最好不要看见那种光线,对你视力有害的。」夏娃说。 在她闭上双眼後,她都还能感受到那道强光的照射。 一切突然的安静下来。 「我警告过你了。」嘉翎睁开眼後,看到呆站在她床旁,张大嘴的德古。 「女……女……女巫!」他尚未由震惊中恢复说。 「不,不是女巫。」嘉翎对他微笑说:「只是一名掌握了某种神奇宝物的平凡女子。如果你得到了宝物,你也一样能这麽做的。」 这句话虽不能降低他眼中的惊骇,德古至少不再害怕了。「宝物?」他甚至有了贪婪的目光。 「是的,一种相当神奇,能让你随心所欲的宝物。」她再次微笑,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它能帮你的忙。我知道你和席钟斯的事,你不用担心,有了它,你就可以重新当个英武的男人,在别人面前也不需要感到自卑了。」 「骗人,你这女巫在骗人。你为什麽要这么做?假如你真有宝物,怎麽会被我们关在这里?你分明是想骗我。」 「我让你关在这里是有目的的,我要和你谈个交易。」 「什麽交易?」看得出她已挑起他的兴趣。 「我准备,要将宝物传给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事?」 「第一、从此和席家堡的恩怨一笔勾销!」 「这……」 「这是第一点,你要是做不到,你永远也别想再当个男人。」 德古面色阴暗不定。「我要听完三个条件後再决定。」 「可以。」嘉翎乾脆的说:「第二,我一样要求你们做女巫的审判。把我淹死在水中。第三,你要是得到了宝物,最好是按照宝物所说的话一一去做,不管它说什么你都得做,否则你的子子孙孙都会有诅咒缠身。」 「我不相信,你竟然要淹死自己?」他瞪著两个凸绿的眼睛说,「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嘉翎微笑以对,「我有我非死不可的道理,而这与你无关。」 德古舔舔唇,半眯著眼看她,「你再表演一次,变点什么给我看看。」 「你以为我是在表演魔法吗?你要嘛相信,否则我就准备带著这宝物淹死在水中。不论是如何,对我分别并不大。对你可就……」嘉翎故意这麽说,他一定会心痒难耐。 「你为什麽要将宝物给我?你可以给席钟斯啊!」 他倒不笨。嘉翎想了一会儿,「我给他一个了。所以我可以活到现在,否则他早当我是女巫烧死我了。不过,他那个已经失效了。」 「宝物会失效?!」 事到这个地步,嘉翎只好随口胡诌。「因为他没有达到宝物的要求啊!」 德古摆出了难看的脸。想必是觉得事情相当棘手。「我需要考虑考虑。」 「现在还没有到夜晚,我给你一夜的时间,明天清晨前你要是没有决定好,就当我没有开口说过这件事好了。」适当的压力,这计画才会执行顺利。 「我会给你回答的。」 「那是最好不过了。」 ☆☆☆ 「你真的要这么做?」夏娃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後,她才又重新启口。 「嗯!」嘉翎用著中文说,省得有人偷听,「我是想过了,这才能解决你的问题。我把你送给德古,你帮他解决那方面的问题。接下来,你可以自己想办法转移到胆小麦斯的身上去,这样你就可以交差了。」 「你别忘了,我需要你的指令才能办事。」 「那我现在就给你一连串的指令好了。你只要一步步去做,不会有错的。」 「我走了,」夏娃有点伤感的说:「那麽谁来保护你?你真要让他们淹死你?」 「你忘记当初石原先生的建议,是他要我办完事情就……我不过是绕了一圈。终究,我还是位早该赴黄泉的人。」 「可是……你不是爱上席钟斯了吗?」 提起钟斯,嘉翎想起他促狭时的蓝眼,那惑人的吻,「我身上的癌症细胞,不能让我爱他。我有那段回忆就够了。我帮他解决了一个敌人,我就安心了。」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不要他,再度自杀?我以为那天晚上,你已经决定不要死了。要是我说——亚当要我不准说,可是我忍不住了——你的胃癌已经治疗好了。你是不是还是决定要死呢?」 嘉翎缓缓的眨了眨眼,「你说……」 「是啊!你可以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你身体里面已经没有变质的细胞了。」 这句话又让一切都不同了,她可以活下去。 允辉,巧儿,你们愿意让我活在这时代中吗?她不禁想到。 「我的心有点乱,夏娃。」嘉翎抱著头说,「让我静静。」 夏娃沉默了。她没有办法代替嘉翎计算出该去或该留,究竟何者的比例为高,只有嘉翎知道,决定权是她的。 留下来,嘉翎的心这麽想。可是要怎麽个留法?当女巫还是当钟斯的情妇?她不习惯成为依赖男人的女人。她想有独立自主的经济,在这里却行不通。她要留下来,誓必得放弃她手中的女性主权。 她能吗?爱情能支撑她活在这麽野蛮的世纪中? 有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窗外的夜和永恒闪烁的星空,正在一分一秒流逝中。 ☆☆☆ 清晨,是寒冷的风加上熹微的晨光。 凯莫-德古依约定在清晨的时候,走进牢房,来见嘉翎了。 「你决定好了?」一夜未睡的嘉翎,并不觉得有多困。 德古想不通为何这名怪异的女子能够这麽镇定的面对他,她几乎可以说是半脚踏入死亡之中了。「我决定好了。你呢?你自己的条件还是没有变?」 「不错。就是昨天那三个条件。一,安排我的死亡;二,不准去骚扰席家堡;三,为了你自己好,绝不可以忘记要服从宝物的命令。」 「那么我的决定是,我答应你。」德古敞开双臂说:「你可以死亡,我也不会用这藉口来征讨席家堡。我和宝物间,我会遵守我的约束。需要我起誓吗?」 「不用。」嘉翎摇头说,「第一、二点,我会要你不得不做到。至於第三点,你做不做,那我只好告诉你,我不在乎了。」 德古脸色转红了一阵子,「你为什麽说,一定要我不得不做到?」 「因为,我要你在枢机主教的面前宣誓,万一证明我不是女巫,你就再也不能提一字你及席钟斯的恩怨。我知道你们这里证明女巫的方式是丢进水里,然後,看她是不是会浮起来吧!如果她上浮,表示她是女巫,下沉就表示她不是女巫。我不是女巫就得往下沉,我若淹死在水中,我第一及第二条件就都完成了。」 「你一定会往下沉吗?」看过几次这种把戏的德古,大部分都只得出了女巫的结论。 那才怪呢!人初下水,若按正常的水比重,她一定会往上飘的。嘉翎低头想了一会儿,「你可以帮我准备一套长袍,要有两倍的毛料。最好是羊毛。我穿著那套衣服下水,就什麽问题都没有了。」 德古心想这女子是真的存心想找死的,穿了那麽重的衣服,不往下沉也怪。 「好吧!我帮你这一个忙。」他伸出手,「宝物呢?」 嘉翎微微一笑,「这个嘛!我得先小人後君子了,请你对枢机主教说完话後,我才会将那宝物交给你。」 「那么,我只有尽快处死你,我才拿得到宝物罗?」 「愈快愈好。」嘉翎加上一句。 德古摇头看著她说,「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想「死」的人。」 怕是多一分钟,便会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嘉翎目光一黯。「你能够多快准备好?」 「明天正午吧!」德古边说边转身朝外走,「枢机主教今晚会到。我明天会派人来押你到水池旁。今天是你能最後好好享受的一天,我会通知看守的人给你一点自己的空间。你要是有遗言交代,可以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转达。」他半站在门口处说。 「不,我没有什麽遗言要说了。」嘉翎淡淡的说,「谢谢你的好意。」 德古耸耸肩关上门离开了。 「你还是决定要自杀?」夏娃问。「你现在不会因为胃癌而死亡了。」 嘉翎没有回答夏娃的问话,「夏娃,我要对你说再见了。接下来的事,你就按步进行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将胆小麦斯解决的。」 「金小姐,你要做什麽?」夏娃察觉出大事不妙的气氛。 嘉翎伸手碰一碰红宝耳环,「再见了。谢谢你这麽多天的照顾。」 「金小姐?金小姐——」 看到被拆下的红宝耳环,嘉翎终於有股一切都快结束的现实压迫感逼进了。最终的最终,她绕回原点。 一切都等明天了。 ☆☆☆ 穿著红袍的枢机主教,站在绿意盎然的树林内,显得有点突兀。生与死,是操之在何人的手上?不会是他吧!嘉翎脸上维持著一张面具,不透出一丝的紧张或是恐惧。她听著主教叨叨絮絮的说著许多的话。终於,他宣扬他的福音到一段落。 「你,有话要说吗?是否要忏悔?後悔自己投入魔鬼的怀中?」主教问嘉翎。 嘉翎低下头,「是的,在我死前,我有一件事要请求。」 「你说吧!」主教以施舍的口吻说。 「我请主教为证,若是我金嘉翎死後得回我的清白,证明我并非女巫恶魔的子弟。我请主教为我主持正义,命令德古爵爷不得再以相同的籍口寻冤挑衅我的主子——席爵爷了。请主教成全我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主教八成对她的要求有点意外,他小小的眼看向德古。 「我愿意起誓。」德古立刻回答。 既然当事人都这麽说了,主教也没有理由拒绝吧!「非常好。那就在我的见证下,德古你发誓不再对席钟斯爵爷做出任何挑衅的事吗?」 「我发誓。」 在所有的程序及仪式都结束复,最後剩下的便是高潮之处,嘉翎的投水仪式。 嘉翎先被层层的麻绳由脚到手都绑得死紧,像个粽子似的,然後有四名大汉会将她往河里一扔,一切便结束了。 德古在她下水前,走到她面前。「你还有没有话要交代?」 嘉翎睁开眼,「你要的宝物在牢房的桌上了。趁著没有人发现,你最好还是赶紧拿到它吧!」 德古闻言,立刻地下令挥手要大汉们将她扔下水去。 只听得一声「扑通」。德古也没心情去看一个必死的女人沉沉浮浮,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水里,他自己一人,匆匆的赶回城堡去了。 城内,在这情况下确实没有什么人影。德古拚命的往他建在堡内尖塔顶的牢房内赶过去,深怕他晚了一步,宝物会被什么人给拿走。 上气不接下气的德古奔跑到牢房时,他看到布汤姆野心的眼正对著他笑。「爵爷!你要的是这个吗?」 红色的宝石像邪恶的眼,绽放邪恶的光芒。 「你……你怎么会?」 「我听到你和那女巫的对话了。爵爷。」布汤姆带著宝石朝著德古踏近一步。「你和女巫商量的事并不怎麽合算。所以,我来帮你算一下,这宝物应该给我用,在我身上比在你身上合适。我来取代你,怎麽样呢?爵爷。」 德古双脚打颤的抖动著。「你……你想做什麽?」 「我想想,让你像床柱一样消失也不错!」布汤姆说。 德古吓得腿都软了,他还记得那种强光,那烧灼的热度,如果光是看著就已经那么地……被那种光照射又会是什麽感受? 他瞪著布汤姆慢慢的将耳环别到耳朵上。 「胆小麦斯,这次你算错了。」夏娃的声音让布汤姆一愣,「我们要转移到第四空间了。对你的爵爷说再见吧!」 瞬间,让人目光全白的光线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不!」布汤姆一声凄厉的喊叫,接著消失在白茫茫的光线内。 德古张大口舌,呆呆的伫立在原处。 尾声 一年後西元一二九○年 今天是席家堡的大日子。一场庄重浪漫的婚礼正在席家堡家族教堂内举行。 神父站在十字架下,一手捧著圣经,边说著祝福的祷辞。冗长的话,并没有降低大家期待的心,当神父终於念到:「你,席钟斯愿意发誓一辈子珍爱,保护她以妻之名,至死方休吗?」 「我愿意。」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息,等著神父转向脆立在席钟斯身旁,一身穿著圣洁雪白嫁裳的新娘。「你,玛丽-嘉翎-金-亚斯德,发誓一辈子顺从你的丈夫,不论生老病死,都尊重他,以夫之名,至死方休吗?」 「我愿意。」 民众的狂欢声几乎掩盖了神父接下来最重要的一句话,「我宣布你们为丈夫与妻子,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钟斯面向他的新娘,缓缓的低头,在嘉翎的肩上,印下一生一世的许诺。 庆典在欢笑声中展开,全堡上下都为这桩天大的喜事欢腾著。舞曲一首接一首,笙歌不断演奏,美酒供应不绝。美食与佳话共同在席家堡内相互流传著。每人都在谈论著席伯爵是如何到诺曼地赢回他的娇妻。虽然对方是名寡妇,还带著一名初生的婴儿,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情传奇故事真可以由吟游诗人世代相传下去。 来自外地的人或许以为故事只有那一段,然而堡内的人民都全心爱戴这位新女主人是有特殊道理的。早在一年多之前,这位席伯爵夫人已经出现在席家堡内。虽然她失踪了近一年,可是大家都很高兴再次见到她,而且和堡主有情人终成眷属。 谁都瞧得出来,堡主真的爱上当初被误会为女巫的堡主夫人。可是他们都心照不宣,不会去对外人提起过去的那件往事。 除了这场婚礼引起的往目外,现在最新得到大家欢心的是尚在襁褓中的小亚德。 他是堡主夫人带来的小麻烦,可是那精灵般的蓝眼及与夫人如出一辙的继丝黑发,都讨人的欢心。想必长大後又是一名让女人心碎的小俊男了。 瑞特会难过吗? 他起初很难过,说老实话。可是爹地、妈咪说他长大了,可以保护小亚德。这是个很重大的责任,他要好好的做好它。所以,他又不难过了!当个大哥比当小孩要好玩。 钟斯轻吻在她白皙的颈顶上,她叹息一声,偎向他。 「等一下,我有个结婚礼物要送给你。」他握住她的双肩,低头看著她那双黑亮的眸。 「结婚礼物?」她缩起脚,兴奋的看著他藏在身後的东西。 他拿出一个大盒子,「这是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我将它交给你了。」 嘉翎好奇的拆开上面所系的绳结。里面是一叠电脑式的报表,嘉翎诧异的看著钟斯。 「你……这怎么会?」 「我知道你不是寻常的女子。你的胆识和见解也和一般的平民,甚至是那班宫廷淑女都不一样。不过,当我看到这些东西时,我还是不得不吃了一惊。我想,它只是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并不属於我们这里,起码不是英格兰或是诺曼地,甚至是法兰西。」 「钟斯……」 「你不要说。我明白你不能说的原因。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这东西平空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相信的。可是我很感激,它让我来得及阻止你离开。」 嘉翎现在知道当时钟斯如何知道她将被投入水中,竟来得及救了她一命的原因。 「是它通知你的。」她陈述而非疑问的说。 「它要我阻止你的自杀,还要我转交这些给你,它说这对你的医术会有帮助。」 嘉翎摸摸平滑的报表纸,上面写著各类草药的详解。「你一定很难相信。」 「有一点。我以为自己疯了,出现了幻想,这是我幻想出来的产物。自从你无缘无故的失踪後,我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只知道你和布汤姆一起失踪了。无时无刻,都有著无数的臆测在我脑中。我看到这叠纸的同时,我以为自己是真的疯了。仔细一看它上面所记载的这些事……」钟斯指指报表,「震惊还不能形容我感觉的千万分之一,而我从没这麽高兴的发现,它说的全是真的。」 嘉翎倚向前给他一个吻,「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会後悔我救回了你?我一直想著,你不会再度的想以这种方式离我而去吧!」 「绝不了。」嘉翎捧著他的脸说,「我发誓。」 「现在有了小亚德,你不可以再自私的丢下我。」他握著她的手,闪亮的眼,逼人的说。提起小亚德,嘉翎整颗心都温柔起来。 她心中的天使是上天意外的恩赐,感谢她没有让自己糊涂的丢了生命。 「你倒狠得下心来,将我丢到诺曼地去。我一个人身怀六甲,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有你那天才教母,真不知道谁自私。」撒娇的嘉翎,赖在他身上说。 「因为我想光明正大的娶你。」钟斯抱著她说。 「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心甘情愿一个人居住在那样的地方长达十几个月。」 「要不是这样,」他也以同样的口吻说:「我不会心甘情愿忍受十几个月和你的分离。」 为了他这句话,她奖赏的给他一吻。 「是时候了。」钟斯在她唇边说。 「是什麽时候了?」 「是你这擅长偷窃的女巫将我制服的时候了。」 「你污辱我的清白。谁偷过你的东西?」 「你偷了我的心还不承认?」 「贫嘴。」 「偷了我的吻。」他亲自递上他惑人的唇,供她品尝。 「才怪。」她手攀住他的颈。 「偷了我的生生世世。」 「这个嘛!我一辈子都不会还给你了。」嘉翎苹果般的颊边染著深浓的笑意说:「喂!你到底要不要度过我们这一刻千金的春宵啊?」 钟斯轻咬她的颈项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发觉了呢!我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我怎麽不觉得?」她仰视他的眼,调笑的说。 「再给它一点时间,你得到的会远超过你想像的。」 嘉翎忙得没有时间承认,当她来到这一块地方,她已经得到了远超过她所想要的。她未曾要过一个情人老公、一个天使宝宝、一个温馨的家,而她全在这里找到了。远比她所能要求的更美更好。 人,也许会在最想不到的角落中,拾回一点幸福。 你的幸福会在哪个角落里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