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魔女》 楔子 静悄无声的一辆黑色宾士缓缓驶入青山高级住宅区里,有如滑行般优雅地在巷弄中弯弯折折后,在一户仅挂着简单纸糊灯笼的竹门前停下。 门口两侧早已站立了十数名身着黑色笔挺西装、眼戴墨镜的男子,一见到轿车影子,连车门还未开他们就群体动作的弯腰行礼,整齐划一的模样,让人不禁怀疑这些男人莫非是机器人假扮的。 车内的人先是跨出一条长腿,来自英国的手工皮鞋在夜光下油油发光,紧接着移出车外的宽阔肩膀,也无疑地套着量身订制的昂贵毛料西装上衣,而在袖口处那璀璨的五克拉钻石袖扣,与手腕上一般人戴起来会显得沉重而可笑的劳力士金表,却都在那只强而有力的手腕与长指下,相得益彰地衬托出他的地位与权势。 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当男子一站出来,空气中便仿佛被压缩出一股紧张与不寻常的气氛,他的存在感凌驾所有人之上,王者支配的地位不言而喻。 “恭迎少主!”男人们又齐声说道。 男子沉默地巡视过众人,确认每个人的长相后,才缓慢地开口说:“这么晚,辛苦大家了。” “是!” “义木,客人已经到了吗?”男子跨步越过料理亭的门。 被叫唤到名字的男子跟随在身后,颔首说:“是的,对方已经在我们安排好的包厢中等候了。当然,艺妓们正招待着他喝酒。” “很好,今天那老狐狸应该没别的花样可变了。能够把他押到这里来,义木,辛苦你了。” “哪里,属下不敢居功。” 男子颔首,挟着天生掠夺者气息的步伐,走向熟悉的和式迎厅门,并说:“很好。让我们去剥掉那老狐狸的皮,这次他别想再脱逃了。这笔交易不允许失败,也不能再拖下去。” “是,少主。” 日本黑道势力自古以来分成“关东”与“关西”两大派别,“关东”以东京为主要活动势力范围,而“关西”则以大阪、名古屋一带为地盘。 关西的组织以单打独斗著称,但吴东却不一样了。 “关东联合会”这个组织,驾驭着全关东黑道势力的大本营。基本上它并不具有“组织”的实体,顾名思义是由关东大大小小上百个黑道势力组织的龙头老大们,为了统合关东的力量与关西抗衡而兴起的“会”。 形容关东联的“会长”是“老大中的老大”也不为过。 关东联会长一职所代表的,等于是关东最有实力的黑道统领,可是去年推选关东联会长时,罕见地选出了还不是龙头老大,而是次世代组织继承者的“少主”担任的情况。 这个人就是“黑菱会”的少主,所哲彦。 提起“黑菱会”这个组织,恐怕不只是道上的人,就连寻常老百姓也都对他们的会徵——五角黑菱的金色徽章有着敬而远之的戒慎心。 “黑菱会”的事业版图从建筑、公共事业、消费金融等等,一直延伸到土地开发、娱乐乐园等等与民生物资有莫大关系的行业,都可看到黑菱的影子。就连外国知名的某卡通主题乐园在当初建设时,也都事先得到黑菱会的助力,由黑菱会出面排除了“不便”的因素,才能如此顺利地进驻东京新生开发地的园区。 今日,所哲彦之所以出现在这家料理亭,也是为了一桩决定未来五年内能否替关东联的所有组织以及黑菱会赚进天价营收的关键开发计划而来,目标是近长野一带上万顷的山林土地;能否顺利取得这笔价值上亿美元的土地,攸关一切的开发方案实现的可能。 “到了。”料理亭的老板娘亲自迎接,并一路带领他们到达最僻静的包厢,她跪坐在纸门前轻唤一声。“田中先生,所先生到了,失礼一下,我要开门喽。” 里面热闹喧哗的声音随着纸门一开,立刻流泻出来。 “喔喔,老板娘,你也来跳啊!”长野的土地拥有者、一名乡下庄稼汉叫道。 “田中先生真是的,这么早就喝醉啦,哈哈哈!”老板娘掩嘴笑说:“可是来见您的人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就此告退吧。花子、彩子,你们也一样,暂时先让所先生与日中先生谈正事吧,要庆祝等会儿再说。” “是!”艺妓们与依依不舍的田中拉扯了一下,便乖巧地退下。 门静悄无声地关上后,屋里就剩下所哲彦与他的秘书义木,当然还有田中。这个握有他们想要的土地的老农夫,坦白说已经不知多少次承诺他们绝对会把地契带上来,却每每老是推托个借口就逃脱掉了。要不是看不下去属下们频频的失败,所哲彦也不至于亲自出面。 “田中先生,好久不见。” 老农夫局促地看着这名气势非凡的年轻人,一双眼睛东溜西晃,方才还借酒装疯的模样,此刻已经被紧张给取代。他点点头说:“真是好久不见了,所先生。” “今天,相信你应该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覆了吧。” “……”老农夫吞咽下一口口水。“这个……” “义木,东西呢?”所哲彦以眼神示意。 贴身秘书立刻低头将一只手提箱放到桌上,并三两下解开密码锁,打开箱盖后,一束束排列整齐簇新的钞票,叠满了箱子,刹那间让人看得眼花撩乱。而所哲彦取出其中一叠,啪啪啪的稍微散开来证明每一张都是真钞后,放在桌上推到田中的面前。 “这是我们约定好的现金。至于其余的,一如当初所说,当场签约后我会以电话通知瑞士的银行存入您的私人帐户。这样,您还有什么不满吗?” 老农夫的双眼盯住那白花花的钞票不放,可是紧接着他就搔搔头推开那束钞票说:“很抱歉,我不能收下。” 所哲彦眯起一眼。 “那笔土地……我已经……把它卖给别人了。” 磅!假如此刻有人拍照存证,就会知道老农夫已经被所哲彦的怒火给活活烧焦了。 势在必得的土地交易,是谁那么大胆敢从他手中抢走! 第一章 台湾,拥有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景致,她的夜是揭去白天矜持、保守的薄纱,摇身一变为狂野、放浪、风华万丈的热情美女,吸引着万千朝圣者,投入她激情的怀抱。 夜舞俱乐部——dancedusoif,今夜仍在寒冬中的台湾小岛,上演着不夜城的璀璨戏码。 ??? 以冷漠的黑瞳静静地打量着沙龙内的摆设,所哲彦欣赏的目光驻留在放置于矮桌上的一只青瓷,经过适切调整的灯光,柔和地在墨绿色瓶身上所制造出来的光晕效果,将青瓷细长的瓶口与饱满圆滑的瓶体,两项优点皆表露无遗。 他鉴赏的锐眼中意地眯起时,耳边也响起悦耳的男中音,以毫无瑕疵的法文打招呼说:“喜欢吗?” 不着痕迹的所哲彦转动眼珠,看向说话的人。 对方回以一笑,继而说:“恕我打扰,我是看您非常专注地在欣赏着它,所以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所哲彦不置可否地耸个肩,表示自己听得懂他说些什么,但并不打算开口。 “自我介绍,我是本俱乐部的主人——端木扬,多数的人都叫我的小名‘扬’。您是第一次到本俱乐部来,也是初次到台湾来吧?所先生。”有着一张东方古典味十足脸孔的出色男子,微笑地再道。 “夜舞俱乐部的主人”这字眼,让所哲彦终于把眼光投注在他身上。毕竟,在交手前总要看清楚敌营的人长什么模样。 “既然你知道我是日本人,为什么不以日文和我说话。”故意以中文说话的所哲彦,扬起含带挑衅意味的眉梢。 “这个嘛……很遗憾,我被家里的尊长训诫过,在俱乐部里面必须遵守通用的国际语言规定。何况,依照所先生曾在英国剑桥获得双学位的学识,以及在国际上流社会出入的经验,应该不至于不会说法文才是。”端木扬也以中文回答。 两人交换对立的视线片刻,所哲彦改口以标准的法文说:“我只懂得少数的中文,在这种场合下套句你们中国人的说法,入境随俗,姑且就以我们彼此都熟悉的语言交谈吧。” “所先生的法文很流利。”端木扬同样接纳地回道。 “那瓷瓶是哪个朝代的东西?”所哲彦踩过厚厚的长毛吸音地毯,想近距离欣赏它。 端木扬也跟着他移动,同时招手引来服务生的注意。“这是出自台湾的逸品,并非古董。您想喝点什么吗?” “白兰地。纯的。” 他头也不回地伸手触摸着瓶身,那看似冰冷的外表,碰触之后却是意外的温润,仿佛将人的体温给转换到无生命的瓷体表面。近看之下便知端木扬所言不假,新瓷与旧瓷的不同,从光泽亮度上可分辨得一清二楚。 “嗯……真是精致,过去我一直以为只有古董的青瓷才有鉴赏价值。” “炼瓷技术这些年在台湾有很大的发展,未来您不妨多注意注意。如果您喜欢这瓷瓶,就让您带回日本做纪念品吧?” 所哲彦的手停于空中,他侧眸看了他一眼。“你向来这么大方,送给素未谋面的人如此大礼?这瓷瓶即使是现代的作品,也具有相当的价值吧。” “呵呵,这瓷瓶出自台湾扬名国际的一位陶艺大师手笔,我与那位大师恰巧有‘特殊关系’,所以转赠给你,我还是可以从他那儿讨别的东西来装饰。至于素未谋面……就我个人而言,倒是很想认识认识现任的‘关东联’会长,以‘见面礼’来看它,希望能令你满意。” “假如你交朋友都是这种作法,相信你的人面极广。”所哲彦不觉讽笑。 “好说、好说,我的人面不广也不敢以‘俱乐部’这种专走‘人情’路线的生意起家了。但说起人面,我怎不知道我们会员当中,已经有人能攀交上您这位叱咤响亮的关东联会长,甚至能让您大驾光临本俱乐部。您是前来台湾洽公或是……” 也该是导入主题的时候。所哲彦一点都不意外他提这个问题。事实上前面拐弯抹角的交谈,或彼此有意无意探虚实的对话,都不过是为了这一刻“交手”作准备。 所哲彦静谧的黑眸不起一丝波澜,他勾着唇说:“都有。” 是的。于私于公,自己都要走这一遭,目的只有一个—— 他要见识一下那名胆大包天、数次破坏了他所哲彦的计划,并且也让他们黑菱会的面子危在旦夕;传说中的夜舞俱乐部no1魔女,是何等三头六臂的人物。 一切都要回溯到三天前…… ??? 乍听到那句话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中先生,请你再说一次,我怀疑我听错了。”他放射着怒火的眼眸,以超过一万瓦特的超强度数,把敌人照得无所遁形。 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老农夫频频擦拭着自己光亮的额头,这时他才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 他只是个平凡的乡下农夫,过去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得到如此庞大的财产,所以当眼前的年轻人出现在他老家,上门拜访说要他把这块土地让给他们黑菱会,并允诺会给他高额的“报偿”时,他还以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他哪里知道,“黑菱会”是关东一带着名的黑道流氓组织啊!怪也只怪自己平日不爱看报纸,电视也只看赌马、体育、搞笑节目。什么黑道,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可是……哎哟,我的妈啊,这一次他搞不好真死定了。 “我再请问一次,也请你不要说笑话,田中先生。您把地契带来了吗?” “我……我……我没有地契了,地契已经卖给了一个台湾女人。”老农夫支支吾吾地开始说明,他是如何在朋友的劝诱下去了台湾旅行,然后在旅行时又如何碰巧的被带到某间上流俱乐部去大开眼界,就在那儿,遇上了那名“前所未见”的大美女。 “唉,不是我在说……莎莎真是这辈子所见过最棒的女人了。说身材是身材、说脸蛋是脸蛋,而且还一点架子与脾气都没有。也不管围绕在她身边那些比我还有钱有势的人,也不嫌弃我是乡下人没什么知识,开开心心的陪着我唱些民谣、聊天,而且她的一口京都腔日文真是好听极了,光听声音……” “够了。”所哲彦厉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他无意听老农夫是怎么被烟花女子诱拐。“我只要知道地契是怎么会转到她手中去的!” “是、是!”老农夫迅速从桃色的回忆中脱身说。“因为莎莎说她想要盖一间温泉旅馆,所以我就把地卖给她了。你也知道的,我的土地上刚好探勘出温泉源头嘛!” 他当然知道,因为探勘的人是他的属下! 铁青着脸,所哲彦冷冷地说:“田中先生,你不会忘了你与我们约定好的土地交易吧?你这样一地两卖,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更何况,我们黑菱会投注在这上面的心血……你打算如何赔偿我们?” 老农夫慌张地摇着头。“可、可是我还没拿你们半毛钱!” “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你明知道这土地已经是黑菱会标上记号的,你却把它转让给他人,还是一个非本国籍的女人,这在我们的规矩来说,分明是要让我们黑菱会下不了台的作法。过去,这就算是留下一、两根手指也无法交代。” 老农夫哑然地张大嘴,最后竟然吓得嚎啕大哭,俯头跪在地上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老糊涂了,但我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而且想要拒绝莎莎的要求,那是铁石心肠的人才办得到的事,当时我根本无力抵抗……请原谅我,我还不想死。这样吧,我把莎莎给我的钱都给你们,请你们放过我!” 这恼人的噪音让所哲彦恶劣的心情,更加恶劣不堪。 他霍地起身说:“总之,地契既已不在你手上,我们与你也没有什么好谈。”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动员了多少力量在这桩开发计划上,光凭一个女人说想要开温泉旅馆,就让他全部的心力付诸流水?一家温泉旅馆,与他计划中的“休闲娱乐事业”规模相较,那根本是九牛一毛! 所哲彦踩着火大的步伐说:“义木,立刻把那个台湾女人祖宗八代的资料送到我的桌上。我要知道是谁好大的胆子,竟与我们黑菱会抢生意。” “是,少主。请问田中呢?要怎么处置?” 一到门口,负责驾驶的司机立刻上前为他开门,所哲彦半个身子移入车内,并在关门前,以冷到极点的声音说:“义木,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这种小事不要一一问我。” “是。”义木眼底窜过丝敬惧,迅速低下头行礼,替他关上车门说:“恭送少主。” 田中的问题,此刻已不存在于所哲彦日理万机的脑袋中。 隔天早上,有关那个“台湾女人”的资料,已经完整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端木莎。初次,这个名字伴随着一个外号传入他的耳中——“夜舞”的no1魔女,一个在国际上流社会响叮当的名号。 经由资料查出,这个女子已经间接破坏过几桩他们黑菱会的交易,只是过去的交易程度还不到由他这少主“关心”的层级,直至这一次的地契被半途咬走,他才晓得有这号人物存在。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但这世上可不会有接连三次的幸运。虽然手上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但这些交易会被破坏,多半都是由于此女的介入。这次田中的事件,更是直接由该女出面买走了那地契……所哲彦不愉快地蹙起眉头。 “义木,一个外国人如何能取得本国土地?这桩交易应该不可能成立的,立刻去调查清楚,说不定这笔交易还有转圈余地。”依照法律,严格限制外人入籍的日本国法,当然更不可能允许外人介入土地交易。 “少主,端木莎是透过一间日本企业取得该笔土地的。” “什么?” “她本人虽不具有日本国籍,但她却可以透过在日法人的身份,取得该笔土地,那家企业的背景我也调查过,相当清白没有纪录,一切都是法律许可的范围。这笔交易也绝对在法律上站得住脚,所以想要从法律方面下手是不可能的。唯今之计,似乎只有与该企业交涉。可是该企业的重要干部都听从端木家族的指挥。” “照你这么说,想要那笔土地,只有找这个名叫端木莎的女人了?” “是的。” 与女人谈交易?所哲彦嗤之以鼻。 “少主不需出面,义木会安排时间去——”察觉到主子的心思,贴身秘书的他立刻说道。 “不。帮我订到台湾的机票,就在明天。我要到这个什么夜舞俱乐部去。” “少主要由自己去交涉?这……”区区一名女子竟惊动了少主,这未免太不寻常了。 “义本,你以为我是要去和她谈生意的吗?” “咦?”难道不是。 唇角扬起,他旁若无人的傲慢目光闪闪发亮地说:“我们黑菱会何曾有和女人谈交易的规矩了?我是去制裁。” “制裁?!”义木惊愕的眼一下子瞪大,但随即顿悟地低下头说:“我明白了,属下这就去订机票。” 日本的黑道组织,比一般的民间团体或企业要来得传统而保守,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而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观念更是没有例外,即便是头子的妻子,被恭敬的叫一声“大姐头”,能够出得门户入得厅堂,却还是不被允许插手组织的任何事项。女性的用处,在这停留在封建时代的黑道组织中,只有“传宗接代”与抚养“接班人”的资格而已。 所哲彦从未想过要与这个叫端木莎的女人谈交易。他只是要会会这种不知检点自己本分、以小小一名交际花的身份,竟也敢与他们黑菱会的威权挑战的笨女人。顺便……“制裁”她的愚蠢。 ??? 焦点回到现在。 打一开始,这整件事就透着一丝古怪的气息。端木扬从服务生手上,接过一杯给自己的玛格丽特,以及所哲彦指名的陈年白兰地,心中不禁微笑着:看来,他会出现在夜舞俱乐部绝不单纯。 “请用,所先生。” 对方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应对地举了举,便以豪爽的气度呷了一口纯酒。 古怪之处,当然不是因为所哲彦“特殊”的背景。 实际上夜舞俱乐部的出入份子,虽然经由会员审核而降低了龙蛇杂处的可能,多半以高级知识份子为主,可是要完全断绝这类人物的出现,对结交三教九流各路朋友的端木扬而言,这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所哲彦并非头一位具有“黑道”背景,而登堂入室的人。 引起端木扬给予“他”额外关心的理由是——自己与所哲彦的社交圈子似乎并未重叠在一起过,为何他会出现在台湾?据他所知,向来保守封闭的关东黑道势力,与积极向亚洲,甚至海外各地延展势力的关西暴力组织不同,有着极端排外与所谓的大和民族情操的特性。 那么,目前关东联合势力的代表——关东联的本任会长,何以会在此现身? 自己方才的试探碰上软钉子是意料中的一环,但从所哲彦模棱两可的回答,可见得他到此地来的事并不单纯。就算自认为乐天主义享乐派的端木,也不会天真地把这名浑身上下以钢铁般坚定气息武装的硬派男人,归类为自己的同类——只为了“玩乐”而专程跑来台湾做一趟散心休闲之旅,绝非所哲彦会做的事。 可是咧……好奇归好奇。端木缓缓微笑。 他不想过度揣测或刺探所哲彦的行动,或许他那股“强势”气息,并不是自己喜欢的朋友典型,可他也不打算因为太过好奇而被列入这家伙的黑名单,惹恼了所哲彦,很可能“东京”就得被列为他个人的“高度危险”区。 该找个理由告退了。“我这就派人把花瓶包起来,送到您下榻的地方。您今日是在哪间饭店休息?” 所哲彦深沉的黑眸静静地打量了那只青瓷瓶后,勾着唇说:“不了,就让它留在属于它的地方。” “您不需如此客气。古言‘盛情难却’,我可是很想把它送给知音者。” 所哲彦微扬了眉。“这么说,你是要剥夺我下次来访的借口了。” “喔,此话怎讲?” “我很可能会为了想再看这青瓷一眼,大老远的从日本来探视它。这样你下次也不会再问我来台湾的理由了。”端木扬夸张地叹口气。“既然您这么说……我还能说什么呢,身为俱乐部的老板,没有拒客上门的道理啊。那,我就期待您成为夜舞俱乐部的常客了。” 不愧是能支配关东地下社会的男人。端木扬感叹在心。能够如此巧妙地回绝自己的“善意”,又不损伤两人的颜面。这种谨慎的态度,是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黑社会份子都缺乏的特质。也许是近年来多数日本黑道份子极力拓展漂白的“正常”事业,才锻炼出这等应酬的高超手腕吧。 “那么,我也该……”正找着话要脱身的端木扬,注意力却被沙龙入口处一阵骚动给拉了去。 顺着三点钟方向看去——身穿一袭豹皮纹花高领背心,底下是一条黑纱蓬短裙,遮不住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而称托出她修长小腿肚的则是一双看似快要摔断脖子的细跟真皮黑长靴——端木莎,他亲爱的妹妹今天的装扮重点,如果没猜错,该是“冰艳火辣”的野性酷妹。 唉!不知念过她多少次了,但她那种偏爱戏剧性、抢眼的打扮品味,始终没有改正过来。前天的打扮重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再前天是“一○九辣妹”,大前天则是“法国路易十四的情妇”。老实说,端木扬真怀疑她的这些打扮花招和点子,是谁在后面出馊主意指使,否则光凭她那懒散又常罢工的脑子,哪装得下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 “抱歉,我必须失陪一下。”匆匆对身边的人道歉,端木扬现在只想拎着他妹妹可爱的小脖子,逼她在那短得可以的裙子下加一条裤子,免得感冒。 “请便,不必介意我。” 所哲彦的眼神也同样停驻在那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目标”身上。 原来,“她”就是端木莎…… 一轮盛开在满园绿叶中的大红牡丹——虽然她一身都是黑色装束。 小小的巴掌脸庞,有着他生平仅见的精巧五官,那双大得仿佛占据了半张脸的黑眸,成为她给人印象的第一焦点。 巧施薄粉的脸颊仿佛掐透得出水,配合一身火辣装扮而故意强调出那双猫眼的银紫色眼影;贴在长长卷翘睫毛上闪闪发光的碎钻;敛动着银光的朱红小唇,经过高超的化妆技巧,无疑地把她原本就够梦幻突出的五官,妆点得更像是活生生的芭比娃娃。 目光再往下移,与那张娃娃脸截然不合的惹火身材,又是一绝。细可盈握的腰身,丰满的上围在高领装的强调下突出,小小的薄纱则根本挡不住男人偷窥的欲望,不知多少人盯着那圆滑紧俏的臀部曲线而吞口水。 接着,这也是所哲彦最喜欢欣赏女人的部位,一双修长而又毫无赘肉的细腿,绝对不是那种瘦得只有两根竹竿的腿儿,而是兼具了骨感的小腿与肉欲的大腿,才是他评列为上等的女人。在这一点上,端木莎也轻松的合格了。 所哲彦移开评鉴的眼神,故意远离了端木家兄妹的眼界范围,来到俱乐部的窗台边,他透过自己西装上衣的一只金色族徽——其实是迷你隐藏式麦克风,向守候在外头的手下通话。 “义木,目标出现了,你们可以把车开过来。” “是的,少主。” 计划可以开始进行了。他的眼眸蒙上冰霜,方才端木扬曾探问过他来台的目的,现在答案将会在他的面前揭晓。 他把手上的酒杯交给经过的服务生后,踏着无声的步履,缓慢地接近此刻沙龙中最热闹的中心——魔女与围绕在她周遭的崇拜者们。 越是接近,她银铃般的笑声越是刺耳。 “……呵呵,你说谎,我才不信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容纳。”她猫眼中飘动着顽皮的神采。 “我发誓,真的有。如果你不信,下次你跟我回瑞士去……” “不行、不行,莎莎,千万别听这家伙的话,他只是想骗你到他家去玩而已。” “骗?为什么要用‘骗’的?我喜欢玩啊!瑞士,说的也是,我好久没有去滑雪了。圣诞假期就该是在白雪皑皑的地方度过才对。” “没有问题,我马上安排一架专机让你直飞到瑞士去。机上你想要什么随行人员都可以,要不然包下一个小型室内交响乐团,陪你上飞机吧。” “嗯……怎么办好呢?我虽然想去瑞士,可是也想到温暖的地方过冬……” “那到夏威夷去吧?我们家族在当地有座私人岛屿!” 她微歪着小脑袋,一头精心染出来的粉红色发丝在颊边如波浪般飘动着,可爱的微笑,不知不觉鼓舞着男人们争先恐后的、为了得到她的青睐而发言献宝,这景况看在所哲彦眼中只觉可笑至极。 莫非就这点“把戏”,竟三番两次的妨碍了他们黑菱会的生意?想不到世间一部分男人的自尊已经丧失到这种程度了。像条哈巴狗似的在女人身边摇尾乞怜,丢尽其他男人的面子。 女人,就该像日本传统美德的代表——“大和抚子”一样,以夫为天,以德为品,以节为志! 现在,他就好好教教这群流口水的公狗,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本色。 “很遗憾,今年的圣诞端木莎哪儿也不会去。”他突然发言,让四周的男人纷纷回过头。 她也睁大了那双圆圆猫眼,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所哲彦闯进圈子中心后,使出铁腕扣住了端木莎细小的手腕,有如一道狂风地把她收入怀抱中,另一手则从西装内袋掏出了冷冰冰的黑色武器,贴在她的额头上,对着众人说:“谁都不许动!” “你……你想对我们的小公主做什么!”一名比较勇敢的魔女崇拜者面无血色地叫着。 “公主?”所哲彦冷冷地扬起唇角,无视于那名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的家伙,直接看向端木扬说:“你妹妹与我有些纠纷必须解决,所以我就暂且借她一用,等我们黑菱会与她的事解决了,我自会奉回。现在,命你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让我们顺利离开,不然她的安危……可是没有人能保证的。” 端木扬以还算沉着的口气,制止了几名冲进沙龙内的安全人员,同时点头说:“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不会伤害我妹妹半根寒毛,因为掀起帮派火并大战的代价,你比我还清楚吧。” “你是想提醒我,你们背后也未必毫无势力支撑吗?”所哲彦赞许他的急智,但态度保留地说:“行。我就保证你妹妹的‘安全’,因为我对于无谓的血腥也没有兴趣,命你手下让路吧,端木扬。” “老板!”安全人员们焦急地寻求上司的意见。 端木扬懊恼地咬牙说:“你们把路让开——让他过。”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忠犬,主人的一声令下,他们只有服从的份。 一如预期中的顺利,所哲彦大摇大摆地挟持着他来台湾的“目标”——端木莎,从夜舞俱乐部扬长而去。 第二章 被摆了一道!端木扬脸色文风不动,但内心早已掀起滔天怒火。 “报警,扬,你快点报警啊!””名俱乐部的常客,也是莎莎的支持者,看到他们离去后,慌张地大叫着。 “不用报警。”微笑着,端木扬以夸张的口气说:“哈哈哈,如何,这场戏是不是演得很逼真啊?” “戏?”众人面面相观。 “是啊,顽皮的莎莎想到的点子,让她在大伙儿面前被绑架,一定会留下惊悚的话题。顺便一提,她这么做也因为大家太喜欢争夺她的假期了。其实她早就偷偷安排好这次的圣诞假期要在哪儿玩,所以诸位都别抢了。她这时恐怕已经在前往国际机场的路上了。”笑得极为自然的端木扬,心中却暗想如此荒谬的漫天谎话,要不是由他这种长年锻炼有素的人来说,绝对没有人会相信。 他随即再补上一句。“不然,你们大家想想,莎莎要是真被人架走了,我这作哥哥的还会这么悠哉的留在这儿陪大伙儿吗?” “喔,原来如此啊!莎莎还真是顽皮。” 在场的人也纷纷发出了同意的笑声,一场风波暂时被平息下来。端木扬等到众人的注意力再度移开后,自己才不着痕迹地由沙龙中消失,直奔安全监控室内,这时他的脸色早已铁青。 “追踪的车辆有没有任何消息回报!”他拍着桌子吼道。 端木扬少见的变脸,让整间监控室内顿时气氛紧绷、一触即发。数十人在各个监控点传来的搜查消息,以及即时追踪的无线电对讲机中都传出许多消息。 “报告,犯人带着小姐从大门搭上一辆黑色轿车离去了。车牌是xx-xxxx。” “报告,该车已经驶上高速公路,从方向研判,很可能是直奔国际机场。” “报告,该车在车阵中失去行踪,目前下落不明。” 端木扬一边听着无线电中传回的消息,焦虑也跟着上升,到最后听见追踪车被对方给甩开后,气得把耳机摔到地上踩碎。 “可恶……别以为你是日本鬼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他掏出手机迅速地拨通电话。“喂?是我。帮我安排到日本的机票。立刻,现在。” 所哲彦!你要是敢伤了莎莎一根寒毛——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挂掉第一通电话后,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内,拿起专用的防窃听电话线,接到海外去。电话在几分钟后被人接起,他一报上名,电话内便传出日文:“是、是,马上替您转到‘若头’(日本关西腔的小头目)手上。” 又等了数秒,电话交给一名声音低沉悦耳的男子,才发出喂的一声,端木扬便冷声说:“慢死了!” 对方低声笑了笑。“怎么了,脾气这么大?找我有事?” “废话。没事谁会打电话给你。莎莎被你们日本鬼子绑架了,是关东联的会长。我现在就到东京去,你派人过来和我碰头。”三言两语说完该说的话,端木扬便火速地切断电话。 莎莎,你等着,哥哥绝对会把你从日本救回来。 ??? 就一名“被绑架”的人质来说,端木莎可以说是安静得出奇,她既没有惊慌失措地苍白了脸蛋,也没有歇斯底里地狂叫怒吼,或失神崩溃地嚎啕大哭。 所哲彦架着她来到门口,整个俱乐部的安全人员都虎视耽耽在旁,却没有人敢冒一丝陷人质于危险处境的机会,上前制止,这也让所哲彦得以从大门如出入自家般,顺利无比的离开,停在外头接应的轿车门一打开,他便把端木莎推上去,自己也坐入其中。 “义木,开车。” “是。” 到这个阶段,可以说是完成了他此行来台湾的目的。 说实话,所哲彦有些不小失望。 当初大老远的从日本跑来台湾,不过为了想见识一下能挑上他们黑菱会的女人是什么德行……与其说是见到本人失望,不如说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一丝可笑。他竟会把端木莎视为对手,而忽略了或许她可能是只美丽的花瓶,背后另有指使者。 凝视着她那一头耀眼无比的粉红色髻髻彩头,任何有点头脑的女人,绝不会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吧?所哲彦不觉在心中叹口气。从端木莎的外表与她到目前为止的言行给他的印象,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她绝非那个“主谋者”。 罢了,来都来了。幸好自己也非全然毫无收获,至少他能及时发现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谁。 所谓射将先射马,表面看来端木莎是破坏他交易的元凶,可是她不过是个“区区”的女人,要当他的对手还不够资格,他怀疑这一切的幕后指使者,正是那名被誉为上流社交界的宠儿,能够出入世界顶级一流俱乐部,不论在黑白两道都极端吃得开的端木扬。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与这个端木扬有什么过节,而自调查报告上更是显示,自己与端木扬有过的交集,顶多是他们都曾经在牛津拿过学位,可是牛津的校区之大,里面众多学院的学生就算没有碰过面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推敲不出端木扬何以会卯上他们黑菱会,可他也绝非坐视他人破坏自己地盘,而闷不吭声的善类——端木扬想挡人财路,那他就该有本事摆平这一切战火。 按照原订计划掳走端木莎,已经有了附加的意义。他是故意当面挑起端木扬心中的战意——这对日后的“谈判”将会大有助益。以目前手上握有的这张王牌,所哲彦决定以逸待劳,接下来就看端木扬要怎么接招了。 车子平稳地奔驰在通往国际机场的道路上后不久,车上的对讲机便传来:“少主,我们已经把对方的追踪车辆都甩开了。” “很好。按照原订计划,到机场去。” 这时,一旁始终安静无声的端木莎突然说:“等一下。” 所哲彦挑起眉,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迟钝的女人该察觉不对、开始向他求情的时候了。他故作冷淡地扫她一眼。“要等什么?端木小姐。” 她心型的红唇绽开笑意,连芭比娃娃都无法笑得比她天真。“这还用问吗?要出国没带护照是不能出去的。先绕到我家去拿护照吧!” 所哲彦一愣,这女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或许她根本没脑袋?)——护照?谁会在自己被绑架的时候想这种问题。 “没那个必要!”他斥喝着。 “咦?!那我们不是要去搭飞机吗?只是去机场观光啊!”她喃喃自语地说:“日本人还真闲,自己国内好几座美美的机场不去看,还特别跑来台湾观光机场?说的也是啦,二期航厦才刚落成没多久,是挺美轮美奂的,但我还是比较喜欢阿姆斯特丹的机场,那儿才真是有参观价值……” 噗!所哲彦额头上浮出青筋。“谁说我是来参观机场的!” “哇,厉害,我这么艰深的中文你都听得懂啊?”她眨巴眨巴的长睫毛不断地擦过浮着淡淡红晕的粉颊上。 应付这种说话乱无章法女人的不二法门,就是忽视她的问题,不然就会被牵着鼻子走。所哲彦强迫自己维持一贯冷酷的口吻说:“你只要闭上嘴巴,没有人会嫌你是哑巴。” “我不是哑巴,还有人称赞我的声音悦耳动听呢。对了,我也会唱日本歌喔,最近我迷上了滨崎步的歌声,练了好几首,她的歌很正,不过我最欣赏的是她的造型,假如有机会还真想讨教一番。她那套豹装不知在哪儿订做的,我也打算给自己做一套,但不要花豹——我想做小黑豹。你听……” 说着说着,她还真的拉开嗓子唱起来了,荒腔走板的节拍与不全的五音,要不是声音还算丽质天生,谁都会夺车门跳出。怎么有人能音痴到这种程度,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怎么样,唱得不错吧!”一曲唱毕,啪、啪、啪的,她替自己鼓掌,并且歪着头笑问。 “台湾的女人都像你这样,粗神经、没大脑,又喜欢自言自语吗?”所哲彦双手盘胸,歪扯着唇角冷嘲道。 她也仿效着他双手盘胸,只是这动作由顶着一头粉红头发,化着流行彩妆的她做来,显得有几分好笑。 支着小脑袋摇晃了半天,她才苦恼地回答。“嗯……我不知道耶,我的神经很粗吗?” “从你被我绑架到现在,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看来,神经不粗的话,你就是彻底的没神经了。”他毫不留情地说。 “我被绑架了?!”她以双手包住自己的小脸蛋,做出“呐喊”的脸。 面对她刻意搞笑的夸张表现手法,所哲彦视若无睹地说:“要是你还珍惜自己的性命,奉劝你从这一刻开始,行为举止都要小心点。要是以为这样打哈哈,我就会放过‘制裁’你,你就未免小看了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是多么地致命并且愚蠢。” 所哲彦深信自己这番话,足以让端木莎体认到自己身处的危险,而扬起一抹冷笑时——她却根本没有听,小脸朝着车窗外向后飞逝的景致嘀嘀咕咕地说:“身上也没有日币,去了日本不能血拚真是太可惜了。算了,到日本去找干哥要钱就行了嘛!” 再一次的,这个女人又挑战了他的脾气限度。 “随你爱怎么装傻,端木莎。可是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闻言从窗外掉回视线。“我从刚刚就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所哲彦挑着眉,看她又想问什么无理头的傻话。 “你,是谁啊?” ??? 多么暴殄天物! 看着男人的眉头皱得奇紧无比,端木莎就很想使劲替他办开那两道浓眉。太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两道眉被挤成了一条,不就破坏了这张难得赏心悦目的脸了吗? 这个操着奇异口音、说着生硬国语的日本男人,一点都不像过去印象中的日本男人,矮小兼阴柔,一双小眼睛单眼皮看来很吝啬、洁癖,也不像最近流行的杰尼斯系艺人,有着花俏的粉装。 高大的身材和北欧的帅哥有得拚,方正有形的下巴与浓烈深刻的轮廓,配上纯种束方人的黑眸,就像……大型凶猛的野兽般,威风凛凛,飘散着十足的野性气息。要拿动物来比喻的话,他肯定是猛禽类的鹰虎级。 莎莎常想自己前辈子一定烧了不少好香,因为从她小时候到现在,身边就不乏好男人出现。自己的老哥当然不用提,撇开那缺德的虐待狂个性不提,他可是“远”、“近”驰名的美男子——“远达世界”、“近于台湾”。 而物以类聚,老哥身边朋友里“好男人”之多,和跳楼大拍卖的百货公司有得拚,个个有型、个个出色,看得她好不心动。无奈“近水楼台”这句话似乎发生不了多大效用,那些勇人永远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害她这朵落花漂流至今,还没有惜花人出现在身边。 那么,俱乐部呢?那里头的常客当然也都不错啦,可是莎莎总觉得那些男人缺少了点什么!过去她说不出到底原因何在,可是一见到这家伙,莎莎就恍然大悟自己始终不曾对那些男人动心的理由了! 原来,自己喜欢这种“未经驯兽”过,还带有“原始”气息的刺激型男人。事实证明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脑里就当当当的响起喜庆的钟声了。相反地,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同感,他的脸色是随着分秒过去而越来越难看。 这——是她的错吗? 从刚刚到现在,他说什么“绑架”、“制裁”,她压根儿一点概念都没有。 印象中自己是初次见到他,毕竟能像“他”给人如此深刻印象的男人并不多,虽说长得帅的男人也看过不少,但在这时代还能够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旧时代”气氛的男人可就很少见。想寻找那种“气氛”,恐怕只有历史博物馆的史前生物区。 自己有得罪到这个活在错误时代的封建帅哥吗? 端木莎想了一下还是作罢,自己的脑袋不是用来思考的,她从小就学会这一点,拿自己的脑袋来思考,下场不是她的头会痛,就是周遭会有一堆人犯了头痛的毛病,这其中以哥哥为最。扬总说她是他这辈子永远的“痛”——“头痛”! 绑架啊……这种事还不至于让端木莎紧张起来。 她三岁时就曾经被绑架过一次,那时亲爱的爹地就说她命中福星高照,绑匪架走她三天索取百万美元的赎金,可是钱都没有拿,他们就把端木莎给送回来了,还在她身上留下一封信,绑匪们说同情端木老爹得教养这么一个“麻烦”的小鬼,他们实在受不了她的折腾,在自己被小女孩勒赎到破产前,他们还是把她丢回来为上策。 那一次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印象留在她的脑海中,才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呢?可是往后接连也曾经遇到过不下十次的经验,有时候功败垂成,有时候也果真又被架走,可是没有一次端木莎受到过任何伤害。 该怎么说呢?莎莎自己本人的解释是:像我这种世界超级无敌美少女,人见人爱,谁会舍得伤害我?而且她的说明之后,永远不忘加上一连串嚣张得让人想海扁一顿的笑声。 基本上,端木莎能逃过这些绑匪的毒手,经过分析后,原因不外乎是:“伤害她得不到任何好处”;“不想与端木家族作对”;“和钱比起来,她惹来的麻烦会远超过到手的赎金”;“她是天底下最不容易被掌控的人质,只要一放松,她就随时会惹祸,而到最后累得倒下的人绝不会是她”,等等、种种理由不一而足。 姑且把她超级好运的传奇放到一边,重点是她看似温室的花朵,但对于“绑架”这回事已经练就一身毫不紧张的“金钟罩”,这也是她当众看到这个男人亮出了黑色的手枪后,既不尖叫也不慌张的原因。想想,本来嘛,如果在这儿又哭又闹能够让出自己“不被绑架”,那她就会照做。如果不能?那就简单的放弃这个念头,快乐一点的享受吧! 享受绑架?能说出这种话的,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端木莎一个人了。 秉着任何事都要向前看、积极活下去的端木莎,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神经气得坏死,自己却还毫无知觉的超级迟钝女。 话说回来,这个还没有报上名号的日本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看他手腕上的华丽金表、长指上两、三个昂贵钻戒、一身名家手笔的黑色西装,怎么看都不是会缺钱到“干绑票”这一行起家的贼。 论有钱,自己可以称得上小富婆,可是因为她才二十岁,名下财产都在哥哥的信托管理下,要等到她年满二十五岁才能自由运用,要是这个日本男人打算从她身上勒索金钱那可真是找错对象了。勒索哥哥才是挖到金矿哩! 莎莎狐疑地盯着对方望,莫非,他是贪图她的“美色”? 真要如此,那不就是——太好了。莎莎缓缓咧开一抹微笑,因为她也正“看上”了他的男色啊! “你……”男人蹙着眉宇启开那优雅的薄唇,打破车内沉默。 莎莎立刻点头说:“不必多说,我很明白你的心意了。虽然还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很愿意考虑给你一个机会,前提是我不接受有妇之夫,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两情相悦是一回事,但是破坏人家家庭不合我端木莎的原则。你要是想强迫我上演‘失乐园’,麻烦等我到了三十五岁以后再说,那时候万一我还没有对象,我才会考虑。” 男人几乎是瞠目结舌,俊挺有型的容貌变得有点滑稽。 莎莎再次强调说:“但我必须事先声明,我也尚在‘考虑’的阶段,因为我没有驯兽的经验,还没有把握能不能与你合得来。” 男人痛苦地紧闭起双眼,把头靠在后座上,冷淡地说:“我受够了,义木,告诉她一切。再和这种说话没有经纶、莫名其妙的女人打交道,我怀疑自己会脑袋打结。” “是,少主。”坐在前方,另一名秀气的男子从驾驶座旁边的位置回过头。“端木莎小姐,初次见面,我是义本——”喔,这男人的礼貌比起旁边的日本男人好多了,而且长得虽然不是她的型,却也是赏心悦目的美青年。莎莎基于美的事物人人欣赏的原则,老实不客气地盯着对方的脸说:“义木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哪个艺人啊?那个叫什么竹野……” 义木轻易打断她的问话,简短地说:“您有听过‘黑菱会’这个名字吗?端木莎小姐。” “听过啊,是日本的流氓黑道嘛!”她得意地嫣然一笑。 瞥视一下少主铁青的脸色,义木苦笑着说:“您身边这位,正是‘黑菱会’的现任少主,套句台湾的话就是‘大哥’的儿子、黑菱会的会长未来接班人——所哲彦、所先生。我则是少主身边的机要秘书,义本京一。请多指教。” “你们是流氓?!”莎莎笑容顿失地指着他们叫道。 “呃……”义木尴尬地清清喉咙说:“‘黑菱会’已经脱离暴力集团色彩已久,目前是拥有多家企业的庞大商业组织,希望您能明白这点。” “不必跟她废话那么多。”流氓流氓的叫,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惹人生气。“开门见山的告诉她‘重点’。” “是,少主。” 莎莎第一次觉得自己状况很不妙。开什么玩笑?日本的黑道找她这么个小人物会有什么事啊?日本黑道的凶恶,她听过的传奇可多了,她可不想成为东京湾里的水泥块。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了这号人物? “端木莎小姐,您还记得田中先生吧?”义木切入主题说。 “田中?”搜索着脑海,莎莎无辜地摇摇头。“不记得了。他是谁?” 义木叹气,一副指责她贵人多志事的口吻说:“您曾经从田中先生手下买进一块上万顷的山林土地,难道连这您也不记得了吗?” “有这种事?嗯,不好意思,我常常兴致一来说买什么就买什么地,也没去记那么多,好吧!就当我跟这位田中买了块地,这也犯法吗?” “那块土地,是我们黑菱会早就锁定的交易。”他点明说道。 莎莎还是不解地歪着头。“那又如何?这和我有关系吗?” 一旁早就不耐烦的所哲彦扬高了眉毛,一字一句地说:“凡是我们黑菱会锁定的交易,就不会容许别人中途拦截,更别说是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况且,这还不是你第一次破坏我们黑菱会的交易,我不管你是何居心,但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破坏了。” 他面又黑眸怒火中烧地瞅住她的视线,一手也搭上了莎莎细小的颈项说:“我管你是什么no.1一的魔女,还是天下第一号的大笨蛋,总而言之,我要让你从此再不能在上流社交界露脸,你要不要这条小命,就看你有没有乖乖的接受我的制裁!洗心革面,聪明的别再惹上我们黑菱会的生意!” 这、这、这真是太神奇了!莎莎眼睛兴奋地大张说:“你们要怎么制裁我?” “看你的一言行而定,如果你够安分——”错认她张大的眼眸是恐惧,所哲彦挂着一抹冷笑说。 “我真是等不及想知道‘制裁’的内容,会很痛吗?我很讨厌痛。最好是不会痛的制裁方法。啊,糟糕,这样说的话,你们一定会故意想一些又狠又痛的方法吧?该不会像电影上那样,要人家切腹自杀什么的?哇,好野蛮喔!” “……”所哲彦默默无语,他已经不知这女人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木头?依他看八成是不锈钢。 “咳!”义木看到少主的脸色濒临爆发边缘,为免波及他人,他抢先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说:“端木莎小姐,这不是一件可以玩笑来对待的问题。你已经严重损害到我们组织的利益。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也请你检点自己的言行,不要再随意行动,这攸关你自己的性命。土地的问题、过去你造成的损失,我们自会与令兄谈判,一旦获得共识,我们就会放你回去。在那之前,就只好麻烦你当我们黑菱会的‘客人’了。” 莎莎露出甜甜一笑。“好啊!我也很久没到日本去玩了。有人要招待我去,何乐不为。但是,起码先让我回家去拿护照吧!” 义木摇头说:“没有必要。我们都已经替您准备好了,您只要安分的上飞机就行了。提醒您,如果您在海关有任何轻举妄动,比方说跑去投诉海关警察,那么令兄的俱乐部会发生什么危险,我们将无法保证。” 事先做好假护照,还安排好后面的“威胁”,若莎莎猜想的没错,应该是放置了炸弹吧。唉,这些日本黑道就是行事缜密。 “我知道了,你们还有什么忘了提的吗?比方说,要我闭上嘴巴装哑巴?还是开口说日本话,装成是你们那国的?”她点头说,既然暂时得和他们打交道,不妨就多点沟通喽。 “您能如此深明大义,相信这对未来瓦解您自身的危机,会有很大的帮助。” 车上的对话就此告一段落,他们已经抵达了国际机场的出境大门。 日本啊……莎莎不禁吐了吐舌头,哥哥一定气死了。她虽然对绑架不陌生,但第一次被绑架到海外去,何况又是哥哥的“禁区”之一。想必现在俱乐部内是一片人仰马翻,外加濒临火山爆发的状态。 她自己倒是对一趟日本之行毫无意见啦,不过如果身旁这只野兽能学会一点礼貌,那就是百分百的完美旅行了。 第三章 日本东京都涉谷区 经过短短三小时的飞行时间,一下飞机就搭上一辆黑色b开头的长型轿车,经由首都直达都心高耸的摩天大楼区域,来到涉谷繁华街道的所哲彦一行人,才进入了他们的地盘,便接到一通事务所的电话。 义木透过手机恭敬的低声交谈几句话,便把手机转交给所哲彦说:“少主,是会长。” 皱着眉头,接过电话的他,以骇人的严肃神情,简短的开口。“是我。” 即使是平常对察言观色这件事很笨拙的端木莎,都看得出来这个“会长”的电话内容,不是谈什么愉快的事,瞧所哲彦那张扑克脸布满了阴沉的黑线,让原本就让人望之却步的森凛之气,又增长了数倍之多。 “嗯……我知道……已经在处理了……不,我知道……”简短的应对中,所哲彦不耐烦的神情已然浮现,最后以悍然的口吻说:“我会负起一切责任的!” 切断电话后,他仍忿忿不平地说:“混帐老头,就会说风凉话。” “义木!”杨手把手机抛回给贴身秘书,所哲彦唤道。 “是,少主,有何吩咐?” “把她安排到六本木的住所去,派几名弟兄看好她,我这两天得暂时回主屋去应付臭老头的脸色,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她闹事。还有,别忘了监视一下台湾那方面有何动静,特别是端木扬的行踪。” “是,我明白了。” 车子停在涉谷繁华地段的一栋破旧楼房前,所哲彦下车后,就剩下莎莎与那个秘书义木先生,以及一路上从台湾到日本负责驾驶的司机。听他们说,似乎自己要被关在六本木的一栋房子里,莎莎眨眨眼,自己运气真好,那地方她可熟得很,如果有机会……嘿嘿嘿,她就算逃走也不至于成了“海外难民”。 ??? 以夸耀为目的的装潢,充分显示了主人本身的奢华低俗品味。黑菱会虽然是有着长久的“极道”世家背景,但和所谓的名门望族有着截然不同之处,那就是他们代代传承的品味中,绝对没有所谓“俭朴就是美”、“平凡就是福”的字眼。 “力量”如果不炫耀给他人看,就没有获得的价值——这是黑菱会初代祖宗留下来的教诲。 一入主厅,整面挂着属于黑菱会的标志“五角黑菱”的金盾牌,刺眼地烧灼着访客的视线圈,放置在正中央这座彰显着“铜臭”的泥金浮世绘美女屏风,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更别说那高挂在两侧的数十柄武士刀,历年来不知沾过多少鲜血,就算被收纳在长鞘内,一股暴力气息依然隐隐若现。 所哲彦跨着大步进入这足足有二十个榻榻米大的黑菱会本屋大厅;这座从小自己就被迫在此成长的“斗争”之屋。然而在他睥睨着一切的同时,心中还是对于这种挥之不去的极道背景感到些许厌恶。 套句中国人的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自己也许厌恶身上所流的极道之血,却也不能否认自己的行为作风也是出自这份传承的血缘,凡事到最后还是以“黑道的手段”来解决。 就像这次,对付端木莎一样。 愕然发现自己竟会想起那个“吵吵闹闹”的女人,所哲彦眯起了眼。才不过短短三、五个小时,那个女人已然颠覆了他平静的脑中世界?以为自己做到彻底地无视于她那些无理头的行为模式,却只是让她潜移默化地入侵自己脑细胞?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想法。 “老头呢?”他问着正替他端茶上来的兄弟说。 “已经派人去请了,少主请坐一下。” 脑海中还回荡着老头咆哮的话——这个可恶的老爹,三申五令地要人马上回老家报到,自己却又不知在哪儿悠哉闲晃!他以为自己吃饱了没事干,天天就来回于涉谷的事务所与老家就好了吗?少主有这么好当。哼! 盘腿在厅上坐下,所哲彦取出从事务所带回来的公务,因这两天到台湾而耽误的行程,自己手头又积了不少该处理的事务,该过目的文件、帐本几乎把他的办公桌给堆满了。 所哲彦以公文打发了半个钟头左右的时间,一名两鬓微白、中广身材的六十岁老者,才在几名黑西装手下的陪伴下,缓慢地走进大厅。他一进来,所有的人都喊了一声会长,恭敬地行礼。只有所哲彦不耐地挑起一眉,冷淡地看着自己父亲。 说是父子的两人,从外貌上看仅有的共通点就是那一双锐利而满布精光的黑眼,遗传自高窕母亲的身长让所哲彦比父亲高了一大截,至于所哲彦粗犷英挺的外貌则是隔代遗传到祖父的血统,相形之下黑菱会会长的父亲容貌反而显得平庸。 能够歹竹出好世,原因就在于老会长年轻时对于车子、房子与女人的品味都是一流,别看他长相平平,出手阔绰、对女人温柔又体贴的老会长,即使背负着“刺青”的极道命运,还是会有美丽不凡、丰姿不俗、谈吐一流的女人愿意上钩,投入他的怀抱。 这也是他在年近六十时,还能在正妻(大老婆)与数名偏房(小老婆)外,又纳了一名才三十出头的年轻小寡妇为爱人(情妇),最主要的原因了。 或许是从小看多了家中的女人们为了争夺父亲的注意,如何你争我斗,因此所哲彦对于女人的观感向来好不到哪里去。就连自己母亲也一样,为了与新近的爱人互别高下,居然还特地跑到欧洲去做拉皮整型手术……所以他才会说,跟女人这种动物谈交易,不过是平白浪费时间的行为。 咚地粗鲁的屈起一膝,坐在榻榻米主位上的老会长,拍拍桌子说:“混帐小子,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有什么急事非得突然去一趟台湾啊!还有,那笔长野的土地,居然没有弄到手!这两件事你都给我交代清楚!” “会长,”在他人面前,所哲彦从小就被禁止称呼“他”为父亲。“这件事我记得您已经全权交由我处理了,不是吗?” “哼,全权!问题是你能办好到什么程度。看你这样子,要成气候还很久很久。我早说过了,在竞争这么激烈的场合,讲什么正当的商业手段,只会平白无故让机会溜走。看,人家不是使出卑劣的手段,以美人计把长野的土地给弄走了,你以为我半退隐,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吗?亏你还和那个叫什么田中的乡巴佬周旋那么久,有个屁用。全被人家玩弄在掌心上了,还丢尽咱们黑菱会的面子!” 老会长口沫横飞不断地怒斥着,所哲彦默默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回,只有由他泛白的指关节能看出他压抑自己的决心。 整整咆哮了十多分钟后,老会长才骂够本的歇气,顺便下结语说:“既然你的臭法子不管用,那就换我的方法上场吧。你已经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台湾女人给弄到手了吧?带她过来,当场叫几名兄弟吓唬她,说要轮奸她,她就会乖乖在卖地契上签字了。” 所哲彦内心厌倦地皱着眉头,咋舌道:这老家伙,就是想耍流氓。 “怎么,没听到吗?照我说的话去做!” “会长大人,您要是这么做的话,只会牵动其他组织的采取行动。目前那名女子在我的保护下,绝对跑不掉,我有信心可以不惹风波地把长野的土地弄到手,请您遵守我们之间的协定,不要对这件事出手。” 所哲彦暗骂他一句——这搞不清楚状况的老糊涂,总是想用他那个时代的作法,强行闯关。殊不知这样继续下去,黑菱会永远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在垃圾堆的老鼠窝中横行的鼠辈。 他很想把“你那一套在目前的社会已经行不通”的话,敲进老头的硬脑袋壳中,可惜他也晓得在他成功敲进去前,老头子的脑袋恐怕早僵硬得破了。 忍气吞声虽然不是他的性格,可是为了让老头子能收敛手脚,不动奇怪的脑筋想些歪点子兴风作浪,目前也只能低声下气了。 “哼,我几时生过你这种怕三怕四的胆小种,一点出息都没有!”老会长还在不满地咕哝着。 所哲彦面无表情,重复地说:“请把这件事交给我。” 两双流有同样血缘的锐眼在空中碰撞出火花,所哲彦丝毫没有退让余地的目光,与父亲僵持了数分钟后,老会长再度冷哼一声。 “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我限你要在一个月内把事情给我顺利解决。” 所哲彦并不在乎“一个月”的期限,只要能让老头子不插手就行了。“谢谢会长。” “慢着!”看着所哲彦起身要走,他开口拦下自己儿子说:“哲彦,我听你母亲说,你又回绝了三门亲事?” “……”所哲彦压下不耐地坐回原处,说:“目前黑菱会的事业与关东联的事务,已经让我无法分神顾及他事。” “少给我鬼扯,男人不管事业有多忙碌,该结婚的时候还是得结婚,难道你打算给我一直光棍到死,别忘了你可是黑菱会的继位者,传宗接代的责任不许你逃避。那些你母亲挑选的女人,要是你看不上眼,那就快点去外面给我找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带回来当媳妇儿。只要是个女人,能生小孩,我什么条件都没有。” 你没有,我有。所哲彦心中默想,脸上却毫不流露自己的叛逆情绪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那就这样吧,这几天就好好留在主屋内,和你母亲谈谈话。最近也不晓得她是怎么了,八成是更年期吧!老是跟我抱怨东抱怨西的,说什么不见你人影,又说我在冷落她。唉,女人在这种年龄真是麻烦死了。” 这些还不都是父亲的错?明知母亲为了年华老去而不安,却又故意刺激她似的,整日流连在爱人的住处不回家。以为把儿子叫回来就能安抚妻子的情绪,这种白私的想法,正是让妻子更加不安的主因。 身为母亲的她,需要的不是一个长大成人独立的儿子,而是父亲才对吧! 所哲彦了解与自己父亲沟通这些问题,无助于现实情况。父亲是个为所欲为惯了的男人,即使说这些他也听不进去的。 “是,会长大人。”低着头再次行礼,所哲彦带着一如往常与父亲见面过后,总会有的满腹怒火,静静离开。 ??? 端木扬冷眼看着那名左拥右抱着美女的高大男子,沿着昏暗摇晃的舞台灯光,穿越过杂混着各色各样打扮入时的男女人群,走到自己身处的吧台来。 “哟,端木。”男子咧开一嘴闪闪发亮的白牙,黝黑的肤色像是刚从夏威夷晒回来。 瞄了一眼那两名打扮入时的女子,突出的上围在几乎包裹不住的紧身衣上,浮夸地抖动着,端木蹙起眉头:“你对女人的品味还是一样低级。一看就知道是根据什么标准在选的。” “呵呵,那是当然了,既然要抱,抱根骨头有什么乐趣。要抱就抱有料的东西。”轻佻地一眨眼,对方在吧台前坐下,一扬起带着好几枚粗大金戒指的手,马上就招来吧台服务生的注意。“给我一杯琴酒。” “是,马上来。”吧台服务生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这也难怪,从敞开的白色衬衫就可以看到男人胸口标记的刺青,对这些服务生而言,这些黑道大哥们都是必须小心翼翼伺候的对象。 “然后呢?该不会为了挑剔我对女人的品味,大老远从台湾跑来吧?”一条手臂大咧咧地从女人的腰上离开,攀到了端木扬的颈子上,状甚亲昵地拉拢他说。 厌烦地挥开他的手,端木扬警告地瞪着他。“少跟我动手动脚的,八叶,你没听到我在电话中说的吗?莎莎被掳走了,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这么久不见,还是一样不变的冰山美人啊!”咋舌一声,八叶正宪摇着头说:“干么火气这么大,我当然记得莎莎的事。关东联的会长是吧?那家伙可不好惹啊!虽然我在关西,他在关东,但我们之间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他——怎么个不好惹法?”其实端木一路上也在怀疑,莎莎是怎么惹上那个关东联的家伙?照理,自己与他都是初次见面,莎莎就更别提会认识他了。 “嘿嘿,让我这么说吧!假如全日本上下要我找个干架的对手,独独有他,我会先三思而后行。” 这句话从傲慢自大到极点的八叶正宪口中说出来,可是相当不得了的评语。以前在学校认识时,就被标上绰号“狂犬”的八叶,打架方面的本领与他泡妞的本事,都可说是人类的奇迹。一个晚上和十个人对仗干架后!还能够生龙活虎的与七、八个女人上床的家伙,你能把他当成人看吗? 端木扬与所哲彦的短暂交手,也嗅到几丝深不可测的“危险”,但他没想到达八叶也对他多有忌惮,这样看来要解救莎莎,会比想像中难上许多。 “别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虽然说会‘三思而后行’,但是为了你,就算对手是他,我也照干不误。”八叶的手轻率地摸摸端木的头发,压低了声音哄说:“趁这机会,试试手腕也不错,毕竟,我们双方都只有耳闻对方的厉害,还没有机会正面冲突呢。” “你想发泄自己多余的体力,挑起关东、关西帮派火并,是你的毛病,可别和我的问题扯上关系。我是和平主义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哲彦那边的意图我还搞不清楚的情况下,我才会来向你打听。你少跟我卖交情。”万一欠了八叶正宪什么人情债,谁知道后续会被要求什么代价偿还。 这家伙在学校时代,就一直哩巴唆的要他加入自家帮派。开玩笑,别说扬自己对“帮派”这种没有品味的东西毫无兴趣,就算他要搞帮派活动,也会自己组织,干么去当人家的手下。不管八叶正宪怎么好说歹说,自始至终端木扬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过,这段莫名其妙的孽缘也在端木切也切不断的状况下,从中学时代持续到今天。 顺道一提的是,他们两人都同在英国度过中学生时代,只是八叶还没有念到大学,就被老爹叫回日本关西接掌帮派了。后来当端木也回台湾接手夜舞俱乐部的生意后,八叶就常常溜到台湾来,说是见老朋友,每次在人家家中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端木猜想他八成在日本惹了麻烦,来台湾避风头吧! “好伤心喔!”捂着胸口,八叶低下头说:“端木每次都对人家这么冷淡,害得我一颗心都破碎了。” “干么说话像个人妖一样。”啤他一句,仰头把手中的酒给喝干后,放下杯子,端木扬从吧台前起身。 “要走了吗?今夜睡哪里?我送你!”当当的亮出自己的法拉利跑车钥匙,八叶马上一扫沮丧的脸色,兴高采烈地问。 “咦?八叶,那我们呢!”两名女子一左一右的夹击。 “好好好,这是计程车钱,乖,你们自己回家吧!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我有重要的朋友要陪。”挥手赶开了身边的女人,八叶跨着大步追上了早就朝门边走去的端木扬说:“等我啊!别这么无情嘛,端木!” 头也不回的,扬只是说:“没空理你,我是为了索取有用的情报来的,假如你连个屁都不知,就可以滚回大阪去了。” “慢着,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扳住他的肩,八叶慌张地叫道。 顿住脚,端木扬高了眉,缓慢地转回头。 “如果你答应让我送你回饭店,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情报。”他咧嘴耍赖地说。 估量了一下,扬姑且相信地说:“你最好不要跟我打哈哈。走吧!” “是!”高兴地搭着端木的肩膀,八叶迫不及待地朝门外走去说:“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无奈地纵容他这小小的放肆,端木也只能暂时把自己交给这个关西老大了。只是他还是不由得暗念——日本这个地方,绝对跟他的八字不合。 ??? 咦?刚刚好像看到了哥哥的身影?不会吧!难道累得眼花?揉揉眼睛,莎莎终于放弃在人山人海又黑不隆冬的舞池中,寻探那失去踪影的人。 莎莎跳得正热的身子,已经渴得直呼我需要“水”了。拍拍形同木棍的双腿,她走向了吧台。 “小莎,渴了吧。这边有可乐。” “小莎,用这个擦擦汗。” 立刻奉上一杯漂浮着大冰块的清凉饮料,和一条沁凉的白手巾,两个原本奉命看守她的所哲彦手下,争先恐后地献殷勤说。 “谢谢。”她甜甜一笑,理所当然地收下两人的好意。 两个年轻小伙子的脸上都浮现乐透了的红晕,那模样就像抽中了头奖彩券。 号称魔女no.1的端木莎,当然名不虚传。这也许就是所哲彦与他那名看来精明干练的秘书,始料未及的后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才半天的时间,莎莎就收服了这两名奉命看守她的年轻小伙子。 莎莎在六本木被拘禁的地方待了几个钟头,就靠着一点点会算命的小手腕,与几个友善甜美的笑容,先是与他们攀上交谈后,就乘机提出自己一直很向往六本木的舞厅,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见识一下。她这个要求,让小伙子们考虑再三,最后还是不敌她的苦苦哀求,两人答应带她上舞厅见识,同时还花钱替她换了装扮。 此刻莎莎身穿着自己最想打扮成的“滨崎”派小豹女的装扮,连耳朵和小尾巴都有,高高兴兴地在六本木狂欢。 比喻莎莎为“最容易讨人欢心的”魔女,恐怕是再恰当不过了。 她喝了一口可乐,眨眨大眼睛。“哇!好棒喔,出汗的时候来杯可乐,真是人间极乐。你们要不要也来一口?” 端着杯子给两个小伙子,马上他们就为了抢夺莎莎的“间接接吻”而争闹起来。笑嘻嘻的,莎莎吐吐舌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地形,既然已经溜出了“监禁所”,再下来就是想办法躲过这两个“耳目”的跟踪喽。 “那个……”莎莎堆起无辜的笑容说。“不好意思,我突然内急,可以让我去一下洗手间吗?” “是!当然可以,来,我带你去!”自告奋勇的小伙子a说。 “什么话,由我来,我来护送小莎到厕所去。”不甘示弱的小伙子b。 假如他们真要跟进厕所,那自己可就没得溜了,这座俱乐部可是在地下室呢。就算想跳出厕所的窗户,也是水泥墙壁。 “不用了,让你们见识到我上厕所的模样,我会害羞的。你们只要在这儿等就好了,我去去就来!”简短的一挥手,莎莎趁乱离开他们的视线。 ok,接下来只要能溜到电梯门前……打着如意算盘的端木莎才走到金碧辉煌的电梯门口,一群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就随着打开的电梯门出现在眼前。 糟糕!一看到所哲彦那铁青的酷脸,莎莎本来朝着门走去的脚,迅速的一转,往反方向逃去。真糟糕,他们察觉的动作还真快,自己已经是想尽办法不让那两个小伙子起疑心,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要溜说…… “就是她,给我捉起来!” 所哲彦盯住那身豹装的娇小身影,马上就认出了端木莎的乔装打扮。他高声一喝,让她抖了一下,可还是继续往人群中挤。随即,所哲彦就率大批人进入舞池,原本拥挤的人潮,就像是摩西施法的海洋一样,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路顺利地让他追寻到要找的人。 他长臂一捉,揪住了端木莎的小脖子。“你还想跑!” 此刻不得不认命面对现实的她,微笑着从下方以撒娇的眼神仰望着。“哇,你动作真快耶!好厉害!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所哲彦不耐的情绪积到最高点。这个女人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自己才一转眼去办个事却接到手下的电话说她跑了,当下自己就破口大骂了义木一番,可最要命的是自己还得在忙得焦头烂额的状况下,搜遍各地寻找她的行踪。幸好那两个笨蛋开着事务所的车子,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真不愿相信自己的手下,竟会如此快地叛变——她到底是使什么媚术迷药诱惑了他们! 眯着眼,所哲彦冷冷地说:“那两个笨蛋在哪儿?” “什么笨蛋?”她来个水仙不开花——装蒜。 “少主,我们在吧台那儿找到这两个笨蛋了。”几名弟兄押来可怜的小伙子a与b,而他们此刻都脸色发白,晓得自己闯了大祸了。 “少主!请原谅!”“少主!对不起!”两人也不顾这是大庭广众下,当场就下跪求饶说。 “其实不是他们的错啦,是我不好。”端木莎惋惜地叹口气说:“我不该说我想见识一下六本木的舞厅是什么样子。他们只是很好心的带我来开眼界而已。你就别处罚他们吧!你要真那么想替东京湾加进水泥块,我一个人就够了,受制裁的人本来就是我啊,跟他们无关。” “你还有闲工夫替他人求情,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处境如何了。”所哲彦冷酷的眼睛更添一层凶恶地瞪着她。 “处境很糟啊!我知道,但——”她一耸小肩膀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很爽快的。” “好,那我就看你能爽快到什么程度。”他突然出手扣住她的脖子。 莎莎还在狐疑他想当场犯下杀人罪吗? 自己的胸前却传来一阵凉风,伴随着他的撕扯,自己穿在身上的豹皮当场成了碎布片片,落了地。 “呀——” 第四章 破了?坏了?豹纹的衣服从领口一直迸裂到小腹,开了个大洞! 莎莎望着手上的碎片,几乎不敢相信这世上有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她眼眶一热,水气不听理智控制地泉涌而上。 “这只是你不安分守己的一点小小惩罚。让你成为众人笑话的对象,还只是最轻的处罚。”所哲彦面容不改地硬声道。 可是莎莎哪听得进这些,她喜欢的小豹女装已经全毁了,从前面被撕开了一个大洞,连底下的内衣都被看见了,以一手遮掩住乍现的春光,莎莎从未如此勃然大怒过,眼底怒火染得视线一片火红,她生平第一次对人扬起手臂—— “啪!”一声,在所哲彦的脸上留下五指爪痕。 原本热闹沸腾的舞池顿时仿佛连乐曲都消失了,死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俩身上。 莎莎怒红的双颊,闪动泪光的大眼,愤慨地指控着他。“你这粗鲁的野蛮人,竟敢毁了我的衣服,这可是他们好心好意买来送我的!你凭什么糟蹋他们的心意,你这个恶魔、不是人的东西!” 捣着脸颊,也是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打脸颊的所哲彦,很认真地考虑着自己是否要破例——誓言绝不对女人动粗的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欠扁”的蛮女。 可是莎莎还没有发泄够,继续扯着他的衣领叫着。“可恶,我也要把你的衣服给弄破,这样才公平!” 凭她那点力量,能扯开这上等质料的西装才怪。所哲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的手腕擒住,脑中原本想痛扁她一顿的念头,在看见她莹莹大眼满盛的愤慨之泪,与怒红的雪颊,颤抖着两瓣樱唇时,却着了魔般地转换为另一种冲动,他就着擒住她手腕的姿态,将她整个人提起,直到他们面对面的程度,一举侵占她仍在咆哮中的红唇。 “唔……呜呜呜……呜呜呜……”被堵住的唇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热情,只有无言的暴力与对抗的怒火在交流。 莎莎死不肯闭上眼睛,宛如要把他给烧穿一个洞似的,以眼睛控诉着他的暴行,而他也同样的没有闭上双眼,以视线强迫着她的屈服。 他们胶着的唇成为另一个难分难解的战场。 不行……气过头了,气得她连呼吸都给忘了,气得她眼前一片发黑、头昏眼花,最主要当然还是所哲彦那该死的章鱼吸盘嘴,居然能打这么久的“持久战”!莎莎虽然很想坚持和他对抗下去,无奈自己肺部的容量远不及人,最后还是“功败垂成”,嘤咛一声松开全身的力气,瘫了。 在她差点落地前,所哲彦的手臂牢牢地揪住她,挽救了她在和自己亲吻后,还得和地板亲密接触的命运。 “麻烦的女人。” 所哲彦漆黑如夜的眸子,怀着一抹“难以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的困惑,也不打算把这个赌气和自己接吻到晕倒的小女人叫醒,就这样把她扛在肩上,对旁边的属下吩咐道:“去把车子开过来,还有那两个人也一并带回,听候盘查。我倒要知道他们是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违背我的意思,放她出来溜达。” “是,少主。” ??? 还没到车子前,短暂缺氧的脑袋便因为重新补给的空气而恢复正常运作。正想抗议这种上下颠倒、令她腹部难受的姿势时,莎莎一阵天旋地转地被抛入了软软的车子座垫中,随即挤进来的还有刚刚让她难过得半死的罪魁祸首——所哲彦。 “开车。”他吩咐一声,接着漆黑无底的眼眸便转向了她。“醒了吗?看来你这魔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吻就能摆平。怎么会有人蠢到被你这种女人给迷惑住了。” 频频居于下风让莎莎禁不住把可爱的小脸扭成一团,比刚从洗衣机中拿出来的纠缠衣物还要打不开,咬着下唇,她忿忿地说:“不要你管!” “哼,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管你,浪费时间的人是你。想在我背后动手脚,就该领悟到自己会遭到什么下场。” “你根本不是什么猛兽,我错看你了!”懊恼自己竟然还会称赞他的野性,莎莎此刻真怀疑自己眼睛长到哪里去了!“你根本就是无血无泪、没长眼睛又脱窗的野蛮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 竭尽所能地把自己脑袋中能想到最糟糕的话,都一股脑的说了。 眯起眼,所哲彦这辈子不是没听过比这种辱骂还要更伤人的话……什么“狗娘养的”、“f”开头的脏话、“问候你母亲”等等,不管从什么家伙口中说出来,他都可以把它视为放屁,根本不加以理会。可不知怎地,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格外刺耳。 或许是因为端木莎对任何人,甚至是两个不足挂齿的小喽罗都能笑容以对,为他们辩驳,却对着自己无的放矢,说出这种“相当恶意”的批评。这不等于在她眼中自己甚至比两个小混混都不如? 一想到这点,原本可以坐视不管的,也无法眼睁睁心平气和地放过。 迅如闪电地攫住她小巧的下颚,将她的脸扭过来与自己四目相望,所哲彦隐含着怒火说:“你有胆再冲着我说一次。” “我就偏要叫你禽兽、禽兽、禽兽!”显然在这个状况下,已经失去平常心的莎莎,忘了自己此刻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很好,这是你自找的。” 语毕,与方才在舞厅上的那点点“小吻”,几乎是无法比拟,有如狂风暴雨般的吻,掠夺着莎莎的所有感官。 红唇在粗暴的吸吮下被迫分开,他强硬的舌尖宛如强力的扳手撬开了她死紧咬住的牙关,得以长驱直入后,一转原本的暴力为火热的挑逗,纵情地在她天鹅绒般的滑嫩舌腔中彻底舔舐过每个角落,然后捕捉住她闪躲的舌头,激烈地缠弄着。 “唔……唔唔……” 舌头整个被吸入他的舌腔,连一点回转的空间都没有,才短短的几分钟,对莎莎却有如漫长的一世纪,舌头没了知觉不说,嘴唇与脑袋也都快变成不是自己的东西了——第一次,莎莎晓得什么叫后悔。 好痛苦,好难过。 身子不由自主地松去了力气,消去了怒火,只是埋怨:为什么自己非得遭受这种对待不可。 老天爷,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她明明好好地待在俱乐部中,和朋友说说笑笑,为什么突然间这个男人出现,说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从小到大,她莎莎既未杀人放火,更没有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受人欢迎也是她的错吗?这个男人到底对她的言行有哪一点不满?非得用这种手段让她饱尝羞辱不可! 或许是莎莎逐渐的软化,透过身体语言传达给了所哲彦,他开始放松了原本粗暴的拥抱,不再强硬地索吻,慢条斯理地细细品尝起她的滋味。 他不知道她被称为“魔女”的本领从何而来,从这一吻她那几乎是和生手没两样的反应,他推论出两个结论,一就是她实在笨得连接吻都不会,二就是她是个高明到极点的花花女郎,知道装纯洁反而可以引起男人更大的征服欲望。 不管是哪一个,她确实都成功地让自己身子热了起来。 顺从着男性的本能,所哲彦一边游刃有余地与她的舌尖嬉戏着,一边以自己的手梭巡而下,抚摸着她腰间的曲线、徘徊在她的背部,接着又顺势来到她包里着豹纹的大腿上。 “……不……”在吻之中,尝试着抗议的莎莎,浑身僵硬起来。 含着些许讽刺的笑,他并没有移开手,只是抵着她的唇说:“到现在,还想装什么圣女。” 莎莎眼眶一红,这句指责,证实了在他的眼中,对自己怀有多大的偏见。 “干么?想动用女人的武器啊?先警告你,我生平最讨厌女人的泪水,但可不是说我就会被女人的眼泪给打败,你放聪明一点。”放开了她,所哲彦一脸嫌恶地说。 管他疯言疯语什么,只要他放开自己就行了。莎莎缩起了身子,朝车子的一角窝过去。她受够了,像这种人,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就算自己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那也是有程度之分的。一个野蛮度二十的男人,和一个野蛮度一百二十的禽兽,你可以将他们相提并论吗? 莎莎的本能告诉她,某些程度的玩火还可以接受,但是会把自己烧死的话,还是快点把火给灭了。 若再与这个男人硬碰硬,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他真会在车上非礼她!依照这个男人发狠的程度看来,管它有观众没有观众,他根本都不在乎! 可怜哟,莎莎怨叹自己果真是薄命美少女,落入这大恶狼手中,也只能自保以求多福了。 同样的,所哲彦也看出了她所采取的“明哲保身”手段,心想自己莫非找到了能克住这个“脑袋不知装什么花样”的女人的法宝。从认识到现在,她似乎没有如此“安静”过,那些俏皮话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戒慎恐惧”的眼神。 这样就行了。 所哲彦故意不往她那方面看,跷起二郎腿取出公文开始阅读。 他不稀罕端木莎的笑脸,也不想听她那些无理头的笑话,至于她的唇的滋味虽然甜美,但她毕竟还是自己的敌人。对于敌人的唇,你永远都必须小心藏在后面的毒液。他不会给自己犯错的机会—— 留下端木莎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让她彻底学会教训,不敢再涉足干扰到他们黑菱会的生意,二是等待端木扬如何接招,以长野的土地来交换他妹妹的自由。 只要达成这两个目的,端木莎对他就毫无用处。 她若能记取这次杵逆自己的教训,而安份上一阵子,自己是求之不得。所以所哲彦拚命说服自己,她现在对自己的恐惧是聪明的举动,而那股让自己老大不舒服的气氛,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他才不在乎端木莎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不是禽兽。 不经意瞥视到角落那名畏缩起来的小女人,所哲彦漆黑的双眸落到文件上,徒劳无功地想让那些数字打入自己脑海中,成为有意义的东西。 ??? 回到旅馆,端木扬从冰箱中取出两罐啤酒,抛给八叶正宪一罐,自己也打开了拉环,咕噜噜地灌下去。 长腿占据了沙发的大半空间,仿佛在自家般舒服的八叶跟着喝了一口后,拍拍自己身边仅有的小空位说:“端木,过来嘛!站着不好说话。” 斜了他一眼,端木扬故意挑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说:“那,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啧,多年的朋友还这么不上道。”八叶端正却飘着邪气的脸,咧嘴一笑说:“我知道,别用你可怕的眼睛瞪我,我说就是了。关于黑菱会之所以找上莎莎的原因,呵呵,或许是和我有关吧!” 端木眼神一瞬间射出锐利的精光。“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在我背后搞了什么鬼!” 耸耸肩,他满不在乎地说:“你也知道,我替可爱的干妹妹弄了间公司,帮她在日本处理一些赚钱的生意喽。” 点点头,他知道莎莎名下的基金运作情况,在日本的生意有八叶替莎莎看着,总比交给没有生意手腕的笨蛋要好,八叶的脑袋要是不管用,也不可能会在短短几年间,就把关西的事业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他没有阻拦莎莎与八叶的交往。虽然八叶这个人品性不端,但是在莎莎面前他的确是保持了一个良好的干哥哥形象,从来都不会对莎莎胡来。 当然八叶要是想娶莎莎为妻,这又另当别论,他是绝不会允许花名在外、玩遍日本列岛、各国佳丽的八叶正宪动这种歪脑筋的。莎莎要嫁,只能嫁他端木扬许可的对象。 “做生意嘛,总是以赚钱为上,可是说到赚钱……想不竞争是很难的。最近我做的几笔生意,托干妹妹可爱笑容的福,顺利得很。自然,我们俩赚钱开心,就有人会因为生意被抢而不高兴。”八叶摸着下巴、一副心虚地说。 端木眯起一眼,指责道:“那个‘人’不会恰巧就是关东联的家伙吧?” “宾果!扬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放屁!”难得动怒放口粗话的端木扬忍不住恫吓道。“莎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成坐垫!” “还说不愿加入极道,端木,你现在的神情比哪个道上兄弟都吓人啊!说你有这个天份你还不信。” “我听你在说鬼话!”他眸道。“作流氓还要天分,你以为是考数学奥林匹克啊!废话少说,你自己讲与关东的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又说你不想惹上所哲彦,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居然拉莎莎在其中当挡箭牌,拖她瞠这浑水。我就说无风不起浪,我端木家的原则是绝不去惹是生非,怎么会有关东联的人跑上门来绑架她!原来就是背后有你这只黑手在暗中搞怪!你不闯祸是皮会痒吗?” “厉害,我老爹骂人都还得换口气,你能这样一口气说出这么大段话,可见得肺活量不小,身体健康。” “住口!” “是是,我是不该利用莎莎,我承认。可我怎么知道他们黑菱会的人会找上台湾捉人呢!我出面抢生意,可会造成关东关西大火并,所以我想透过莎莎的话,莎莎有利益可得,而向来地盘在关东的人,也不至于嗅到我身上来。我承认自己是没有多加考虑到黑菱会的本事,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把目标放在莎莎身上。我道歉总行了吧!” 青筋浮现的端木扬,以一向自傲的冷静强迫自己思考解决之道说:“现在没空追究你的责任,这笔帐我先记上。说,你到底串通了不知情的莎莎,摆了人家什么道!” “讲话这么难听,也不过就是几笔生意。啊,不过最近那批家伙看中了一块土地,被小莎弄到手,恐怕就是为了这点非常不爽吧。嘿嘿嘿,我可以想像黑菱会的家伙,当初知道土地被别人买走时,脸色有多难看。有谣传说这可是今年他们黑菱会志在必得的一笔交易。小莎真厉害,我本来还以为不会这么顺利,她却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还打电话很高兴的通知我准备现金给人家呢!当当,那笔土地现在就在咱们的口袋中喽。” 知道对方的“可能要求”是什么后,让端木扬一路上的忐忑不安减少许多。至少自己手中有他们要的东西,黑菱会那边也不至于对莎莎不利吧!不必再去大海捞针寻找问题的症结,总算是解决一个基本问题。 接下来……端木扬踹了八叶一脚说:“去给我打探黑菱会的事务所在哪儿,要求谈判!” “喂,你把我堂堂一个大哥当成小喽在使唤啊!”摸摸发疼的小腿肚,八叶嚷道。 端木给他一个凌厉的白眼做为回答。 认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八叶摸摸自己脑袋说:“饶了我吧!想到不知会怎么被你报复,我的背脊都凉了。我去就是了,不管是把我当喽还是跑腿小弟,我都做,行吧?” “是男人就别嗦,滚!” 把八叶踢出门外后,端木扬森冷着脸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该是沙盘推演一下与所哲彦交涉的事了。 老虎不发威,别把人错当病猫了。他端木扬最痛恨就是有人弄不清楚状况,看他八面玲珑不惹是生非的模样,以为他好欺负。事实上,有一点八叶正宪是说对了,他秉持的原则也通用于“暗”的世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人家打了我一巴掌,绝对是还给他两拳,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现在,所哲彦做的,可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就能了事的。 ??? “少主,有状况了。”贴身秘书义木,来到六本木的住所中,一到客厅就走到所哲彦身边窃窃私语着。 无趣地看了他们一眼,莎莎便回头继续盯着电视上放映的吉本新喜剧不放。表面上她是对他们说些什么“毫无兴趣”,私底下她的耳朵可是放射出一百二十度的高敏感收音细胞,死命地窃听着。 “……好像是……大阪的……事务所前徘徊……最近应该会有行动……监控……”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里面不止一次出现“哥哥”与“干哥”的名字。 自从上次在大庭广众前被所哲彦撕了衣服后,向来对周遭发生的事都漫不经心的莎莎,也不得不开始用她那记忆体容量有限的小脑袋思考了。总之,她回想一下曾经左耳进右耳出的对话,只捉到某一点所哲彦曾经提过的田中先生的交易—— 坦白讲,到现在她还是不记得谁是田中先生。她天天在俱乐部中和那么多人说话,有些人就算见过上百次,她还是只知其人不知其名,永远叫年轻的男人“哥哥”,年纪大的人“叔叔”就对了,干么去记名字这种麻烦的玩意儿。 可是说到土地交易,她浅薄的印象中,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但她都把事情丢给了八叶哥哥去处理,自己根本不记得买了什么又卖了什么。 怪人!莎莎嘟着嘴想道:所哲彦真那么想要土地,不会找干哥去买?绑架她就能买到土地吗?少天真了,干哥也不是省油的灯,轻而易举就会被人威胁,那还有什么资格当“黑道大哥”啊! 不过,所哲彦也是黑道喔!黑道遇上了黑道,呃,看来会有一场好戏了。 为什么这场好戏自己却偏偏是主角之一,她多希望能当个旁观的路人就好,唉……电视萤幕上的笑声,对照自己目前如此“可怜”的处境,莎莎真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塔顶的长发少女”,不知道有没有王子,敢从她垂下去的发辫爬上高塔来拯救她。 关于这个童话她一直有很大的疑问,难道那个王子不怕头发断了,他也会被摔死吗?不研究这个了。莎莎关掉了电视,从沙发上起身。 “你要去哪里?”所哲彦瞥见她的行动,立刻冷冷质问。 “回去睡觉啊!电视又不好看,我连回去睡觉都不成吗?人质就不能睡啊!小心我控告你们虐待儿童。”嘟着嘴,莎莎回道。 她压根忘了自己的年龄早已非“儿童”,同时既然是“人质”,就算想去投诉,也没有这种“机关”吧?国际人权组织再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一个个去捉出绑架犯人来纠举。但这些在端木莎脑海中都不成问题。 没有再理会她的所哲彦,回头继续和手下商谈。 哼!不懂礼貌的家伙!自己先问人家问题,又恶意忽略他人的回答。端木莎双手插腰生气地越过这栋公寓的客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一群黑西装戴墨镜的家伙见到她马上就警戒地站直立正。 自从上次两个小混混轻易被莎莎给“勾引”后,所哲彦就加派人手,并且还下令不许任何人与她交谈,害得她这个过去处处逢源、人见人爱的吉祥小魔女,到此处却被贴上了“可怕的害人精”标签,让大家避之唯恐不及。 那两个可怜的小哥,应该没有成为东京湾的水泥块吧?黯然地,莎莎走回自己少数能自由活动的空间——卧室内。 说好听它是一间卧室,但其实和牢房没什么两样,她还真佩服所哲彦能把一个原本应该有窗户、有阳台的卧房,以木板与铁条防堵得滴水不漏,别说她插翅难飞,就算有翅膀的鸟儿也闯不进来。 闷啊!还是早早去梦周公,陪他老人家下棋……说着说着,倒头趴在柔软的大床中心,没有多久端木莎就发挥她另一项超人本领——沾枕就能呼呼大睡,发出甜美的鼻鼾!全然不管外界纷纷扰攘地睡着了。 周公,您老人家好啊! 丫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才走没多久吗? 没办法,外头没啥事好做的,只好回头找您老人家喽。上次咱们下到哪儿? 咦?周公您怎么成了两、三个影子在晃啊? 笨丫头,外头有人在吵你了。你还不快点醒来! 醒?我醒! “哇!”被人一阵猛摇,莎莎叫着从梦中醒来。 “呀!”对方也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 揉着眼,莎莎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说:“这位大姐,你是谁啊?” 捂着心脏倒退两步的美丽女子,虚弱地说:“你又是谁啊?为什么会睡在我儿子的房间里?” “你儿子?喔,那还真抱歉喔!”头一歪,莎莎心想,这个女人说这是她儿子的房间,可这不是所哲彦的家吗?“大姐您的儿子几岁啊?” 女人咽口气说:“你连我儿子都不认识,居然还如此大方地睡在他床上?你到底是谁?” 问她她是谁?这有意义吗?床睡都睡了,难不成还要付租金。 见莎莎没有回话,女人苍白着脸回头对外面说:“哲彦!你给我过来,好好交代一下,这名女子为什么会在你家中,还睡在你床上!” 啥?莎莎愣了一下,不会吧!这名浓妆艳抹看来气质高雅的娇小女子,怎么看都不过三十出头,却生出了所哲彦那样一个勇猛高壮狂野的“禽兽”? 初次与所哲彦的母亲正面交锋,莎莎还真是看傻了眼。 第五章 面无表情的所哲彦出现在卧房门口,扫了里面一眼,冷冷地说:“你这女人又变了什么花样?” 花样?真是大人冤枉喔!端木莎也学会他那号讽刺的表情,照本宣科地现回去说:“我能怎么变花样?被人从一场好梦中吵醒的人是我耶!” 看你怎么赔偿我的梦——她以双眼指责回去。 掉过头,再一次忽略她,摆明不把端木莎的辩解放在眼中,所哲彦对着母亲说:“妈,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到客厅跟我打招呼,就自己进房间来呢?” “这还用说吗?你爹明明转告要你回主屋住几天,可是你连露个脸都没有,我想见自己儿子还得预约挂号吗?你不回来,我就只好到这儿来看你。还没进客厅前,我想先检查一下你房间是否又乱七八糟不整理,才进来看呢——这位小姐是谁啊?竟在你床上呼呼大睡。”忧心忡忡挂在脸上,他人眼中可怕的黑道大哥,在母亲所美弥子的眼中、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我们到外头去吧!”温柔地招呼着母亲,所哲彦急着要把她带离开。 “我怎么可以不管呢?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自己有了对象,而且还藏在家中,你们……该不会在这儿同居吧!怪不得要你相亲你总是推三阻四,早告诉我你有自己心仪的对象,我就不会如此鸡婆了。”凭借着高明的整型医师保持青春美貌的所美弥子,因长期被花心的丈夫冷落,如今生命中唯一的乐趣,也只有管管儿子的闲事了。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母亲。” “不是?那……”脸色转为苍白,所美弥子惶恐地说:“她到底是?” “所妈妈!”端木莎突然满面笑容地插话说:“我啊,是被绑架来这里的!” “什么?!绑架!”所美弥子错愕的视线在儿子与这名女子间来回移动。 “就是啊!真是好差劲喔!害得我哪儿都不能去,无聊死了。所妈妈,你说这是不是很没有道理,如果他的目的是我的美色,这也还情有可原,想不到他却是为了我的钱财耶!用绑架这种手段来人财两得,同样身为女人的你,一定能知道现在小莎我有多么害怕紧张吧?”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端木莎搬出“必杀”——天真微笑! 所美弥子并不知道这名可爱的女孩子说的是真是假,但……她身为极道老大的妻子,听见儿子犯下这种事,虽不至于慌张,却难掩失望。 “哲彦,母亲不是要对你做的事插嘴,我从嫁进这个家庭以来,就晓得女人的本份是什么,绝对不会对你或你父亲下的决定有任何意见。但是这位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咱们黑菱会什么时候穷到需要绑架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子,谋夺她的钱财度日?我们有落魄到这种程度吗?”正色纠正着儿子的所美弥子,在看似柔弱的外貌下,依然不掩极道之妻的气度。 手无缚鸡之力,见鬼了!所哲彦不禁在内心暗叱,这个顶着“兔皮的”狡猾狐狸精,再一次证明了她根本不能让人大意。这是第二次自己暗着了她的道。 “母亲,事情并非如同她所说的——” “怎么不是!”硬是插嘴的端木莎提高音量说:“你明明就是不顾我的意愿,威胁要对我哥哥的俱乐部不利,将我从台湾一路绑架到日本,还说不是!如果我不是被你绑架,那我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你说!” 你给我住口!狠狠地以眼神警告端木莎,把她吓得跳回床上去缩起来,所哲彦才回头对母亲说:“我与这位小姐的哥哥有些生意上的纠纷要解决,我不是要勒索钱财,只是想与她哥哥谈交易而已。” “生意,说得好听一点就是钱嘛,想买土地就绑人家到这儿来,天底下有这种谈生意的方法。啧啧!真是前所未闻的怪事。”端木莎逃避他的视线,很小老鼠的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你给我闭嘴。”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喝叱。“你还没受够教训吗?” “哲彦,你未免太凶了点。”所美弥子蹙眉动容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了?过去我从未见过你会对女孩子家如此粗暴。虽然你多半是不理会那些女人,这也让作母亲的我提心吊胆,深怕你该不会……呃,有‘特殊的性向’。你要知道,不管你怎么想,你还是得结婚替所家生下继承人的。” “像他那种吃人的模样,我看老婆没娶到,早被凶跑了。”端木莎学不乖的以最小音量说道。 “你还多嘴!” “彦儿!”所美弥子头痛地摸摸自己额边说:“好了,依我看你做的事我大概明了了。可是我想这位小姐放在你这儿不妥,不如把她交给母亲我来看管吧。” “妈,你在说什么?不可以。她生性狡猾,一不小心就可能骗过您,偷溜走了。万一她溜走了,我就没有与端木扬交涉的筹码了。不行,我不能把她交付给您。”所哲彦焦急地说。 “那,你要让一个女孩子家,孤伶伶的留在满是男人的屋子里,就算不是她,谁都会感到害怕与恐惧。况且这屋子里的男人个个都是黑西装的不良份子,你若是要留着‘筹码’,不是更应该善尽主人的义务,给‘客人’一个安心的住处。”不愧是极道之母,所美弥子气势如虹远远地把儿子给吃死。 “……她不会有危险的,我的手下谁敢背着我碰她一根寒毛,除非是不要命了。”败势已明,所哲彦仍试图力挽狂澜。 “这句话我反对!”终于可以大声说话的端木莎,跳起来说:“我觉得危险的人不是你的手下,而是你——所哲彦!” 莎莎在他的虎视耽耽下,仗着所美弥子在场,把全身上下所有的胆子都总动员起来,大声指称:“你不顾我的意愿当众剥我的衣服,还强吻我,谁知道哪天你会不会心血来潮,把我压倒给吃了。对我最有威胁性的人是你,谁能阻止你对我这个貌美如花的软弱小女子下手!” 所哲彦咬牙切齿,要不是母亲在场,他一定会给她一顿好打。什么不打女人的原则,碰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笨女人,只有以身体来教训她才有用! “哇,所妈妈,你看他——分明是要杀了我的眼神。我好怕!”慌张地躲到所美弥子身后的莎莎,非常卑鄙无耻地运用了“无毒不小人”的招数。 “哲彦你真的对人家小姐强……强行索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这么帅,哪时需要强迫女人,都是女人倒追他啊! 讪讪地,所哲彦不承认也不否认地说:“总之,端木莎必须留在这屋子里,母亲。您要是小看了她那张看似无邪的脸蛋,立刻就会被她打蛇随棍上的招数给欺瞒了。” “这么说来是真的。”儿子不晓得,每当他意欲遮掩什么事实时,耳根处就会泛红,那是熟人才看得出来的程度,别想瞒过她这个作母亲的眼睛。 “那好。”所美弥子摇头说:“我也一起住在这儿。” “母亲!”所哲彦想不到事态如此严重,她竟会提出这个方案。 “我们黑菱会是堂堂一流的大组织,绝不做‘绑架勒赎’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事。既然你说‘请’这位小姐来作客,是为了‘生意’,我也不便表达意见。但让一位女客单独留在你的屋子里,他人会议论是非。所以要不就是让我把她带回主屋去,要不就是让我一起留在这公寓中。让你选择了,哲彦,不管什么方法都得有我在。” 所哲彦陷入困境的脸色,让端木莎对他的母亲升起一股敬意,向来心直口快的她,毫无介蒂地说:“我好崇拜你喔,所妈妈。人长得这么美,一点都看不出上了年纪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最厉害的是能把这么凶恶的儿子克制住,这可是莎莎我怎么也学不来的绝招密技了,改天您一定要教会我。我可不想再被所哲彦一个眼神就吓得跳起来。那次的吻真的好痛喔!” “你也是,这位小姐!”所美弥子并非是站在她身边才替她执言,无论何时何地她永远都只为自己儿子着想。为了表明态度,她也彻底地教训她说:“你这身衣服是什么模样,我从没见过打扮如此荒谬的女子。你说你是从台湾来的,难道台湾允许女人穿成这副德行在街上走,也没有人有意见吗?” 端木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套唯一从台湾带来的衣裳。“这个啊!我也很无奈呢,你儿子掳我走的时候太仓促,人家没有打包好行李就上了飞机。这套服装的主题是‘冬天的一把火’,怎么样?炫不炫?” “既然你来到日本,我想你就乘机认识一下日本女性的美德吧!也许这会对你服装的品味有所改善。”拉起端木莎的手,所美弥子已经把她视为街头流浪猫咪,准备领回家去大肆整装。“哲彦,你决定如何?” 深深地叹口气,所哲彦收敛起苦恼的表情,回复到平板的扑克脸说:“就照母亲的意思,回主屋去。但我也一起回去。她没有人看守着,是不行的。” 所美弥子求之不得——她盼亲爱的儿子回家,不知盼了多久,所哲彦和他爹都是一个样,是个工作狂。也不想想被丢在家中的女人是怀着什么心情在等待他们回家。男人若是动物,而女人是植物,那她这株植物等待他们之久,已经等得快成了化石。 然而,望着儿子与这名女子,所美弥子能感觉到枯燥的日子已逐渐远去。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请唤我莎莎,所妈妈。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人家母亲耶!”她不厌倦地甜舌说道。端木莎有如溺水之人捉住浮木,她已经掌握到在所哲彦的淫威下,自己该如何求生。 “你的嘴倒挺甜的,但这可不行。要讲究辈分,让你称呼我为姐姐,我儿子岂不成了你的晚辈?”所美弥子说归说,心中还是很受用的,不觉脸上也浮着微笑。 “对喔,还是所妈妈厉害,一下子就能想这么多。嘻!” 这女孩子不讨人厌嘛!所美弥子不懂何以彦儿会频频对她投以憎恨的眼光。 但,男人与女人就是这样,之间会迸出什么火花,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式产生何种情感,都不是他人能轻易理解的。 ??? 准备好一切资料登门拜访,已经是端木扬到达日本后第七天的事了。 一进入黑菱会的事务所,可以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硝气味,虽然双方都不可能公开的毁坏这场“谈判”,但彼此摆出的阵仗明里暗里都在代表“关西”与“关东”势力的竞逐。 原本扬考虑不让八叶跟自己一起露面,省却过度的挑衅,可是对方已经点名了——这几天的功夫,想必所哲彦不是跷着二郎腿耗着而已,他一定也查知了在端木莎的公司背后,有谁在操盘的事实。 既然如此,开门见山或许能更快达成双方期待的目的。 “再次见面了,端木先生。”十指堆成小塔,端坐在事务所沙发上的所哲彦微笑地说:“请坐。” 端木扬不客气地坐下,看着他的手下奉上茶水后,他平静地微笑端起茶杯喝一口说:“很怀念日本茶的味道,自从我上次来日本,已经是五、六年了,想不到这次还会旧地重游,真是托了你的福,所先生。” “您客气了。这点粗茶怎么比得上你们那儿产的一斤上百万日圆的高山茶呢。上回我去品尝了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喔,早知道我这次就不会空手而来,双手奉上茶叶就好了。真是失礼。” 两人你来我往,看似“愉快”的对话,已经让八叶在一旁冷笑着说:“好一幕狐狸对野狼的戏码,这儿倒成戏院了。” “八叶。”挑起一眉,装作现在才注意到他的所哲彦,狭笑地说:“关西近日还好吧?你会亲自上门,我还颇感意外。看来你与端木先生的交情,的确有如传说般的友好亲密。” “那当然,这家伙可是我看上眼的——呜!”吃了端木扬一记暗肘子,八叶抱着肚子弯下腰。 “抱歉,这个跟班乱凑热闹。但今天的主题不在你与他身上,让我们谈谈重要事吧!”端木扬启开公事包说。 所哲彦兴味盎然地暗中观察端木扬与八叶正宪。当自己情报中显示出端木与八叶的关系时,自己其实颇为吃惊。他早就料到端木扬不会无缘无故挑上黑菱会,但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出自关西势力的八叶在后面撑腰。可是一旦知道这个情报后,很快地他也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他深知八叶正宪这个人的底细。 如果说自己是属于“刚派”的领导人,那么八叶就是属于“柔派”的领导人。他的铁腕与八叶的柔软身段,在这黑道世界中都是并列一级的响叮当人物。 迂回地透过台湾的端木来取得这笔土地,也只有八叶这个人会想到此等奸诈的伎俩。过程当中还得瞒过他的耳目,那就更非普通人能办到的。要不是挑选的对手“太糟糕”,相信换作其他帮派被八叶这一恶整,绝对是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可惜,他挑选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他这个黑菱会的少主,所哲彦。 “端木先生,您的‘跟班’相当的不寻常呢。能把关西白菊会的若头当成手下叫唤的,我看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想不到堂堂黑菱会的少主也像普通人一样,喜欢八卦。”不以为意地,端木扬微嘲地说:“我啊!和两位不同,对于黑帮的规矩什么的,没兴趣也没道理去遵守。唯一知道的是,这家伙欠了我一笔很大的债,而要欠债的人做点跑腿的事,只要他心甘情愿,就不用他人置喙多事了。” “您似乎和在夜舞俱乐部时,给人的印象有相当大的出入。我当时还认定端木先生是位和平主义者。” “我是和平主义者啊!否则怎么会自己登门造访呢?莎莎还好吧?”漫不经心的,端木扬射出锐利的一箭。 按兵不动的,所哲彦轻松接招。“吃得好、睡得饱,还想知道什么?” “这是长野那块土地的详细地籍誊本,你应该看过不少次吧。”摊开自己带来的“王牌”,他说。 “是拜见过。”所哲彦眼睛一亮。 “我想确认的只有两点,你要花多大的代价把它带走,以及莎莎何时能回到我身边。” “快人快语。那么我也回答你,代价是当初你们付给田中的价码,不多也不少。端木莎小姐可以在咱们交换地契后,立刻回到你身边。” “看样子,这地契我只好把它捐给国家财产局了。”立刻,端木扬把桌面上的地籍图咻咻咻地卷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所哲彦以为他是来投降的,现在对方却不是这样想? “因为很显然地,你打算占我们便宜。”端木扬起身说。 所哲彦也跟着起身。“此话怎讲?” “唉!”他重重叹口气。“道理很简单,从田中那儿买到手,再转卖出去,通常都会提高一点价码吧!这是做生意的基本道理,”经转手就有价差。除非是没有人要的土地,那也就没有买卖的价值了。我今天是以为你有诚意才前来的。看样子我错了,我还是等你想好怎么谈再说吧!” “端木先生,你难道忘了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你妹妹的死活……”所哲彦不悦地沉声说道。 “我没忘,忘的人是你。你握着的是不能动弹的死牌,和我这块土地一样,都是不动产。既然如此,你错估自己占于优势地位,也是情有可原。让我再说一次,莎莎的确在你手上,所以我才会来此和你谈‘交易’,可是别搞错,我不是来‘贱价拍卖’的,交易就得有利润,麻烦你设定好新的‘合理价码’再和我谈吧。至于莎莎的死活,问我身后的跟班吧!” 八叶适时站在端木扬的身后,咧开标准白牙的笑容说:“喂喂,别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所,我相信你会好好招待‘贵客’,展现咱们大和民族的待客之道吧?莎莎可是我的干妹妹,我不想见到因她而闹得‘关东’、‘关西’大流血喔!拜拜。” 好个端木扬,与八叶一搭一唱的演了这场双簧。警告意味大于实质交易是吗?现在他晓得八叶死缠着端木扬不放的理由,有这种冷血计算的脑袋,就连他也很想延揽他到自己手下工作了。 “少主,现在该怎么办?”义木低声问道:“要这么放他们离开?” “放亮你的照子,对方可是有备而来,你没瞧见西装下的玩意儿?八叶在枪法上的手腕,可是国际级的杀手也望尘莫及的。非到最后关头,不要出手。明白吗?”冷冷地,所哲彦评道。 谨慎与怕事看来是一线之隔,其实有极大的差别。这次就让他们嚣张一回,但不要以为这一招、永远有效。所哲彦无言地动起脑筋,准备还击。 ??? 脚麻死了,这是什么可怕的淑女训练课程啊!为什么自己非得在这里接受这种训练不可?端木莎满腹委屈地看着左右一字排开的女人,没有一个脸上表情像自己如此狰狞。废话,她们个个都是道地的日本女人,早就练就了o型腿适应这种可怕的坐姿,可是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如此长时间的被凌虐过。 莎莎打从心底同情起这些所谓的日本淑女了。 “小莎,注意你的表情,不许龇牙咧嘴、动来晃去,挺直你的腰,和服都变绉了。”坐在主位上,穿着一丝不苟的和服,凛然的“大和抚子”日本传统美德女子代表的所美弥子,严厉地说。 “是……”莎莎无奈地重打起精神。 唉,这真是所谓一难过去又一难。还以为自己从所哲彦的手中解脱了,想不到他的母亲更加可怕。她似乎对于导正莎莎不当的言行有高度兴趣,从莎莎到黑菱会的主屋那一天开始,从吃饭拿筷子到喝茶拿杯子,无一不被纠正指导。 害得莎莎都快崩溃了。 她既没打算竞选日本第一淑女,也不觉得身为台湾人的自己,会有多少机会泡日本传统茶道,为什么自己非得挤出体内少得可怜的“淑女”细胞,优雅地穿着和服在此学习泡茶呢? “拿错了。”咻的,一小手鞭打上了莎莎持着茶杓的手。 痛得她皱起小苦瓜脸,吐舌头说:“所妈妈,我……我看我还是放弃好了,我学习不了日本女性的容忍美德,反正我是台湾人,你就放过我吧!” “这和你身为哪国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身为女性,优雅与服从就是最大的美德。再来一次,不可以如此没有耐性!” 唉!今天不知第几度叹气,莎莎认命地再次拿起茶杓,连禽兽般的所哲彦都会在他母亲面前抬不起头,那自己这种小老鼠的个性,就别想与人为敌了。乖乖地照做还是最轻松的方法。 好不容易从所美弥子的折磨下释放,已经是日暮西垂将近用晚餐的时刻。 “你已经进步不少了,小莎。” 几日相处下来,所美弥子也不例外的喜欢上这个胸无城府、坦白直率的女孩子。所以在她口中,端木莎的称呼由原本的“端木小姐”进展到“莎莎”,到现在饱含疼爱口吻的“小莎”。膝下无女的所美弥子,在调教莎莎的过程中,体会到拥有女儿的喜悦心境。 “骗人,所妈妈”好凶喔!我腿都快瘸了。” 她们一路说笑来到大伙儿用餐时集会的主屋大厅,那儿已经摆上二十来张小桌子,小桌子上也依照个人的食具放好餐点。莎莎第一次在这儿吃饭时还吓一跳,以为这儿是学校餐厅呢!久了倒也习惯这种众人同席吃饭的方式,不自在的程度也因为自己很快与大伙儿混熟,而消失无踪。 “母亲,我回来了。”已经端坐在用餐桌旁的所哲彦低头行礼说道。 “哲彦最近真乖,天天都回家报到用餐。我说小莎,干脆你就别回去了,这样我还可以天天见到自己儿子又多了女儿,一举两得。”所美弥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不行!”口径一致地,所哲彦与莎莎都否决了这个提案。 “哎呀,只是说说笑而已。”所美弥子对于两人的默契,笑了出来。 这一点都不好笑喔!莎莎暗暗地想道。眼神撞上了一旁的所哲彦,他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干么?自己最近可是安份得很,他又在生气什么? 晚餐在吊诡的气氛下进行了一段时间后,所哲彦突然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端木莎,你跟我来一下。” “咦?”警戒地,莎莎望着他,然后看向一旁的所妈妈。 “哲彦,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要和她谈谈而已。母亲放心。”不由分说地,他以下颚一指门口示意莎莎跟他离开。 不得已,莎莎也只好遵从地起身,到底他想说些什么? 两人来到屋外的花园处,所哲彦背对着她说:“今天我与你哥哥见面了。” “真的!”莎莎兴奋地跳起来,她终于可以解脱了吗? “不用高兴得太早。”他转回头来泼她冷水说:“你哥哥眼中,似乎金钱比你更为重要。他开口要我提高土地的买价,才肯跟我谈交易。” 这……很像是哥哥的作风。莎莎别的不知道,但哥哥从不吃亏的个性,是自幼到大都没变过的。“那你就多出点钱啊,你家这么大,多给点钱也不为过。” 他扯扯唇角。“你们兄妹俩是钱鼠转世不成?” 莎莎看傻了眼。刚刚,那是“笑”吗?她莫非是眼花了? “总之,因为这样,看来我还得和你哥哥周旋下去。可惜这笔生意我无法等候太久,还剩下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没有弄到手不行。”父亲给的期限,以及蓄势待发的各种工程,都不能再拖了。 所哲彦凝视着她,漆黑的视线舔舐着她的脸颊,看得莎莎头皮都毛了。 “你跟我说也没有用……”小声地,莎莎怯怯地说:“我现在手上没有地契,想卖给你也卖不了。” “有个法子,可以让你的东西自动变成我的东西。”他静静地开口道。 莎莎满脑子问号,她后退了半步,觉得她应该不会喜欢接下来他想说的话。 “法律上,妻子的财产是与丈夫共有的。” 莎莎一点头,嗯,日本的法律是这样规定的吗?听来有些不公平。 “也就是说,只要你是我老婆,我就可以不花一分一毫的拿到属于你的土地了。”见她还一脸迷糊,他补充说道。莎莎倒抽口气。 第六章 说到对“妻子”的要求,所哲彦心中评定的标准可以称之为“严苛”,也可以称之为“毫无标准”。 两个落差如此之大的评比,为何在他脑海中并行不悖,道理很简单——严苛:女人的三从四德、外貌到内在,不是一流的水准,他不屑一顾;毫无标准:他早就认定世上的女子无人能及他眼界的,因此这标准定了也是白定。 总和以上两点,所哲彦身边虽不乏女人的影子,却也从没有被他列入有幸登上“黑菱会少主”之妻宝座的女子出现。 母亲为他挑选的名门闺秀,或是门当户对有着相当势力的极道之女,都不能让他看上眼,更别提端木莎这个打一开始就没有给他好印象的女子了。 首先她穿衣的品味就足够让人诟病三天三夜,那张可爱有余却端庄不足的娃娃脸,与芭比娃娃有得比的大脑容量,喃喃不休又喜欢自言自语、从不把他人的话听进耳中的天真思考模式,种种没有一点是所哲彦能够容忍的范围。 哪怕她有着一副勾引男性本能冲动的玲珑身材、笑容甜美得足以把任何男人绕在小指上耍弄、与任何人都能在一瞬间打得水乳交融的交际手腕,在他人看来这些或许是端木莎吃得开的理由,在所哲彦眼中却只把“这些”当成了刺眼的缺点。 那就好比一个有“草莓排斥症”的人,看见让所有人都垂涎欲滴的草莓鲜奶油蛋糕,他人食指大动时,他却因为厌恶草莓而感到痛恨,把草莓鲜奶油蛋糕视为生死仇敌,他人眼中会觉得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但谁又知道饱受“草莓”之毒折磨的过敏症患者的心声呢! 时势所逼,所哲彦此刻的心境正是明知吃了草莓蛋糕会发疹子,却又不得不吃下草莓的患者心态。 然而,那个有“荣幸”听到他亲口“求婚”的女子,却一脸呆滞地说:“我……八成是下午喝多了所妈妈的绿茶,满脑子都成了茶水,才会听错话。想不到喝绿茶也会让人醉,嗯,我最好回房去休息一下。” 扯住她的手腕,所哲彦知道自己面部神经正在抽搐。“不许逃。” 迟缓地,她满心恐惧地回过头说:“你……可不可以再讲清楚一点,我从头到尾只听到一个很荒谬的笑话而已。”“我从不说笑。” 歪了歪头,她眨眨眼。“可是那明明是个很大的笑话,而且还是冷到极点的笑话。你说!要我当你老婆?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谁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她了解地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啊!那果然还是我幻听,睡得太多把脑浆都睡死了。因为‘你——和我——结婚?!’这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个百分之百的笑话。” 所哲彦压住额边跳动的青筋,在心中默数了十下后才开口。“婚礼的安排必须迅速,同时要让‘外人’没有插手的时间与速度。所以,我今天就会请示我的双亲,进行所有准备。” “那,恭喜你了。”莎莎一副不干她的事的模样,扬扬手就想走。 “你得一起和我去告知他们。”他可不会让她逃了。 “为什么?新娘又不是我。” “新娘正是你!”所哲彦终于忍不住提高音量,怒叱着。“你以为从刚刚到现在,我都在跟你说什么!麻烦你把话听进去,并把它们拴进你那小得可怜的脑袋中,端木莎!” 怯怯地抖动着双唇,她镶着一圈可爱卷翘睫毛的大眼浮现泪花。“我就知道自己不该心存侥幸的。” “没错。你能看清现实最好。” “我今年犯太岁却没有去安太座,所以老天在惩罚我。” 她在说些什么?所哲彦愕然地瞪着她。 她抽泣着又说:“我肯定是在一场噩梦当中,过去短短二十年的岁月,想不到就要毁在一次‘心存侥幸’上,我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那时候哥哥邀我去庙里拜拜时,我就该乖乖陪他去,不该贪睡。现在老天爷的惩罚降临了,我这一辈子都毁了。呜呜呜,我的王子肯定是从塔上摔得粉身碎骨了,现在才会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哇!” 她说哭就哭,泪水像水龙头坏了般奔流不息。 “很显然你是不肯让我好过了。”所哲彦问了一肚子的火,怀疑她是否生来折磨他的。 “你——”她哭得抽抽搭搭的,隔着水汪汪的视线,控诉着说:“你才是——我端木莎生平无大志——但求一个疼我、爱我的白马王子出现,哪知道半路杀出你这个凶巴巴的禽兽。好吧,我承认刚见面时你很酷很帅还有点坏坏的,但我想想黑马王子也不错啊,我就委屈一点降低自己的标准。想不到你根本不是王子,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亚心魔,大庭广众下以暴力侵犯我,呜呜呜,我真是歹命。” 懒得纠正她,自己只是“撕了”那一身可笑的戏服,他扬起眉。“你还真是满腹委屈啊,然后呢?我的罪状洋洋洒洒到此为止?” “还有——”她马上跳起来继续驳斥。“你你你强吻——不,那根本不叫吻,那是蹂躏我可爱的小嘴时,还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夺去人家的初吻不说,你还一点愧疚都没有的把我关起来。像你这种彻头彻尾都是黑心肝、黑心肠的人,居然说要娶我,你分明就是想破坏我的幸福,你要让我的一生陷入绝望的无边地狱,你根本不是人。” 号称no.1的魔女,还有脸宣称那是“初吻”?所哲彦一点都不信地冷笑着。“接下来呢?你说完了没有?” “当然没有。还有好多好多,只是我现在一时记不起来!”可恨,莎莎咬牙切齿地想着,自己要是学哥哥身上随时带着一本“端木恩仇录”的帐本就好了。 “你记不起来,就轮我来发表意见了。”他扣住她细腕的手缓缓地收紧,一分分的施加压力把她扯向自己说:“追根究底是谁不好?让我们来检视一下。我怎么会知道你这号人物?又为什么要‘请’你到日本来?你那可怜的小脑袋恐怕是不记得了。先犯到我头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现在才嚷着自己被我糟蹋?哼,我看你是巴不得被我糟蹋吧!” “你胡说!”莎莎气得使出五爪功。 所哲彦轻松躲过她的爪子,歪着头又睨视着她说:“我破坏你的幸福?我还想说你破坏了我人生的计划呢。像你这种只会招惹麻烦的老婆,是全天下男人的噩梦。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才是自认倒霉的人。” 这、这、这……他竟把今日的一切全都归罪于她一个人?她唯一的错就是胆子小得像老鼠,才会被他给吃死了。“但,我不得不娶你,这也是拜你那自作聪明的哥哥所害。要我作冤大头,花额外的价码讨回原本就是我们看上的土地,便宜都被你们兄妹占尽,我们黑菱会的立场有多难堪就不必说,更重要的是——我所哲彦也不许他人在我的地盘上嚣张。所以,我娶你既是为了土地,也是要对你的兄弟还以颜色。” 他捉住莎莎的下巴,烧灼锐利的眼光有如锁定猎物的鹰集般,坚定不移地说:“要怨、要恨,就怪自己哥哥做了多余的事,葬送你这个妹妹的终身幸福。一旦你成了我的妻子,像这种抱怨的话要敢再出现,我也只好尽尽做‘丈夫’的责任,好好调教你一番了。懂吗?” “不懂。”莎莎不吃他这一套,豁出去地说:“你凭什么断夺我的婚姻大事。我绝对不会嫁给你这种暴徒、蛮君。你又不喜欢我,你娶我做什么,你那么喜欢那块土地,不会去和土地结婚啊!去和那块土地上床生孩子,看那块土地能给你什么!别欺人太甚了,所哲彦。” 两人气势相当地对阵。 又来了!为什么每当她对自己出现此等叛逆之举时,胸口就会满溢着焦躁、杂乱的情绪——这股情绪让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在大庭广众下亲吻了她,也让自己在每次一看到她的脸时就火气上升,他向来引以为做的自制力,只要她靠近了方圆半径一公尺内,就会面临崩盘的压力。 明明是个啥都不懂,只会对他人乱放电的笨女人,自己却在这边与她斤斤计较什么!所哲彦内心的冲突达到最高点。 遗憾的,端木莎个性上致命的缺陷——不懂察言观色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竟在最不该挑衅的时候,双手插腰挑衅地说:“你是个男人的话就光明正大的和我哥哥商谈交易,不要作个强迫女人结婚的下流瘪三!” 劈哩!所哲彦的神经在空气中发出迸断的声音。 “收回这句话。”他眯起的眼中有一抹不寻常的寒芒。 再怎么钝感的人,也都可以嗅出他浑身散发的可怕气焰,端木莎嗫嚅地后退说:“你——你想干什么?” “我要求你收回刚刚讲的话。” “哪、哪一句?”早被他吓得满脑子呈现空白一片的莎莎,咽下一口口水。 可是她这样的态度被所哲彦解读为:她不肯收回自己的话,也就是她不肯认错。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屋子里走去。 “你要干什么!放手!” 可是不管她怎么叫,面无表情、心里早已气疯了的所哲彦都充耳未闻。 ??? “哇!” 被推倒在柔软的垫被上,莎莎活像只待宰的小白兔般,浑身颤抖地仰望着高高站在前方、像座无法攀越的高塔阻挡去路的男人。所哲彦一个动作脱去西装外套往旁边一丢,她跳起来死命想往外跑。 可是,迅速地,她又被拉回来。 怎么办?他的力气好大,自己该不会真的……真的要被……她当初嘴巴上对着所妈妈说最有危险的是所哲彦,那也只是嘴巴上说说,心中从不觉得这个向来嫌她东嫌她西、永远没给她好脸色的男人会真的对她动手动脚。 一旦真的面临这一刻,端木莎才对自己健忘、无法记取教训的个性发出咒骂的呻吟。 只有这个男人不卖她的帐,她怎么给忘了! 过去只要是男人,不论是小到刚出生的baby,或是老到八十岁的爷爷,只要自己笑一笑撒撒娇,没有人会讨厌她,可是他——所哲彦这个命中的冤家,不但一点都不喜欢她的笑容,还凶巴巴的对待她,自己手上的武器在他面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生平最大的危机就在眼前,她要如何才能从这儿脱困? “怎么不说话了?没看过男人的裸体吗?” 他动作这么快! 自己还在发呆的瞬间,他已经除去衬衫、领带,露出底下结实壮硕的胸膛,外表看来纯粹是文质彬彬的男人,但一旦卸去文明的包装…… 莎莎瞠目结舌地想着:这一点都不公平,根本是欺骗世人的眼睛,男人的身体宛如最细致的精钢锻炼出来的体魄,明显的力量制衡于每一寸的肌肉上,怎么看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 “慢、慢着!”她口干舌燥紧张地看着他动手就要解开自己的皮带。 “又想耍什么花样了?这次,还有什么救兵可搬吗?上次在车内,我已经警告过你惹恼我会有的下场,但你还是依然故我的挑战我的耐性,这一回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颠倒众生的魅力如何?所谓魔女的手腕,到底是真是假?我会不会像其他愚蠢的男人一样,被你的肉体迷惑。你挑起的,就由你来解决吧!”所哲彦鄙夷的目光无情地徘徊在她身上。 “我收回,不管我到底说了些什么,都不是真心的,我现在马上收回!” 他呵地一笑。“这种手段我不会再上当了。没有骨气,自不量力,现在才知道要后悔?” “对,我就是后悔了。反正力量我绝对是赢不过你的,假如你不是个变态,喜欢以暴力来对待女人,就该马上、立刻停下来!” “暴力?”他扬高一眉。“没这回事,我从不对女人动手,虽然你的确让我有那种冲动,但说到底……我的教养还是太好,没办法让我真正痛扁女人。” 你哪一点教养好了!莎莎在心中哀嚎,要是真“教养”得那么好,那现在你又在这儿脱什么衣服! “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强’上你,我会让你自动攀着我、求我,我要证明到最后沉溺在我们的情事中不可自拔、一要再要的人会是你,而不是我。怎么,没有胆量接受我的考验吗?还是说你魔女的名号是假的?我可是好奇得很呢,no.1的魔女,想必在床上也是名不虚传吧!”他屈膝开始逼近她。 不知怎地,他平时森冷的目光在阴暗灯光作祟下,显得性感夺人,情欲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犹如一条看不见的黑蛇蔓延到她的手脚,紧紧地揪住了莎莎的目光,动弹不得。 猛烈地吞口口水,莎莎摇头说:“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喔?”他暗哑地勾起邪笑。“哪一点?” “我一点床上的经验也没有。”喘息着,莎莎瞪着他握住自己脚踝的手。光从这接触的一点,就可以感受到男人的体热,热就像传染病一样,害得她也开始体温高升。 “有意思。你都是故意这么说,好让男人迷倒在你的脚下?装作纯洁无知的小处女?”他的指尖缓慢地扯开了她脚踝上的白蔑。 吓!莎莎没想到光是按摩脚丫子,也会带给人这么舒服的感受。 “我没有说谎——” 他眯着眼,把她雪白的脚踝抬得更高,伸舌在她的脚踝内侧舔了一下。莎莎触电般的叫了一声。 “瞧,以一个毫无经验的女人来说,你的反应比核子炉分裂的速度还快。” “那是因为你——啊!”不要再来了!莎莎慌张地想抽回自己的脚,无奈他的手桎梏得很牢密。 “因为我怎么样?”他亲吻着她小巧可爱的脚趾头,说。 承受着他唇舌洗礼的趾头上,导流的快感袭击莎莎的中枢神经,她光是应付这陌生的感触都来不及了,根本没法子好好回答或思考他说的话。 “不要……啊……” 他像故意做给她看似的,缓慢地以舌头缠卷住她的脚踝,一寸寸地爬行向她脚踝内侧的雪肤,细细地嚼咬着、品尝着。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莎莎错觉自己成为了可怜的小处女,正要被吸血鬼从脚到头一分分地给吃掉。 恶魔,这个男人的本质不是禽兽也不是什么狂野不驯的野兽,他根本就是恶魔。只有恶魔懂得这种邪恶的挑逗,现在自己正要被这个恶魔给吸去灵魂了! “……不要,我不想被吃掉……放过我……” “你在说谎。”他断然回绝她的哀求说:“你看看自己全身的皮肤都泛起了阵阵桃红,这不是在说‘欢迎吃了我’,是什么?” 莎莎猛烈地摇着头,她是真的害怕,为什么他不懂! “把这碍事的和服脱掉吧!”他的手攀上牢牢包着莎莎纯洁的衣带。 “不行,我不给自己丈夫以外的人看,你不可以!” “那正好。我即将成为你的丈夫,看看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 “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 两人像拔河一样的拉扯着那条坚韧的华美日式衣带。 “这真是太可笑了!到现在你还在装什么,成千上万的男人看过的东西,你还在说什么只给你未来的丈夫看,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俱乐部女郎——” 啪!第二次,她扬起手,对象还是同一个男人。 空气冻结了。 所哲彦眯起双眼,恶狠狠地揪着她说:“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端木莎。” “我不是人尽可夫的妓女,我也有选择的权力,我拒绝被当成‘东西’对待!”胀红了粉颊,炫然欲泣的莎莎叫道。“好,你终于说出实话了是吗?你也有选择的权力,所以你选择过多少男人?说啊!” “我选谁都和你没有关系!你这个只会压迫、欺负我的暴力狂!” “……”所哲彦俊美的脸孔在极力控制下,嘴角都拉成了一直线。 莎莎也不甘示弱地,以最大的眼睛回瞪他。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门哗啦地被拉开。“你们两个到底在吵吵闹闹什么?哎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彦儿!” 所美弥子的出现,给莎莎带来一线曙光。她立刻冲上前去抱住她哭说:“所妈妈,他要欺负我、非礼我啦!” 向敌人的母亲求助,也只有莎莎有这本领。 但是这回所哲彦也学乖了。他冷淡地拎起脱在一旁的衣服说:“没什么,我不过是测验一下自己能不能对她有兴趣而已。要不然讨这老婆有什么用?” “什么?哲彦,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在了解目前状况,一下子听到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讯息,让所美弥子的大脑都快爆不了。 “很简单的意思,我打算娶她为妻。” 炸弹就此引爆—— ??? “这简直太荒谬了。”所美弥子听完儿子的计划后,叹息地评语。“我反对。” 所哲彦默默地坐在母亲的身前,一旁的莎莎还紧揽着所美弥子的手不放,毕竟这成为她的保命符了。 “应该有别的方法可以和对方周旋的。小莎,虽然对你很抱歉,但我还是得说,你并不适合这个家族。” 拚命点头,莎莎也同意地说:“就是说嘛!让我哥哥知道嫁进这种黑道家族,我肯定会先被他给宰了。哥哥极力撇清这方面的关系,就连我认八叶做干哥这件事,也是争取好久才争取到的。” “我的意思是你的个性与言行举止,更别说你身为外国人这一点。”所美弥子扼要地打断。“咱们所家向来传统、保守,婚姻大事也得讲究门当户对。” “母亲的话我虽然明白,但,我——” “儿子,假使你是真心爱上小莎,为了娶她而有勇气与家族作对,我也不会阻止你打破这个传统。可是今天为了一笔生意拿终身冒险,说什么都太激进了。你会为了这一时的决定而后悔一辈子也不一定。眼看你要犯错,身为母亲的我不得不阻止。” 所哲彦咬紧牙关。“母亲!” 举起一手,所美弥子摇头说:“看来这事得做个了断。再不解决你和小莎的问题,就连我也要头痛了。取把短刀过来!” “母亲,你想做什么?” “寄邀请函给对方。这一次可要是确确实实的和人家好好协商。黑菱会的面子就放在你的身上了,明白吗?”所美弥子对儿子叮咛后,接着转头向莎莎说:“抱歉了,小莎,忍耐一点。” 莎莎都还摸不清楚状况,只见眼前白光一闪,短刀就俐落地削下了她的一撮头发,所美弥子把它交给了所哲彦说:“拿去吧!送给对方。” 莎莎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感叹地说:“好酷喔,所妈妈。所谓黑道大哥的女人,都像你这样吗?我真的很想学,怎么样才能像你这么酷啊?” “这不是说玩笑话的时候,小莎。”摸摸她的头发,所美弥子补上一句。“以后绝对不要轻易被卷入黑道的风波中,希望你能懂,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是你无法应付的。” “是。”莎莎乖乖地点头称是。 所哲彦握着那撮头发,在这个世界上,他无法公然违抗的唯一一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我知道了,这一次就按照母亲的意思,我会与对方再次谈判。” 所美弥子安慰地微笑时,所哲彦却不悦地蹙眉说:“很遗憾连母亲都被这个小魔女的假面具所骗。当初我会反对母亲带她回来的理由,已经清楚的被验证了,她多么善于操控人心。希望母亲能快点看清这小魔女的真面目。” 莎莎不平地站起来,与他对视。“我才没有对所妈妈使用什么假面具!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侮辱我?我哪里对你不起了!” 冷淡地扫视她一眼,所哲彦没有回答她,跨着大步离去。 “所妈妈!”回过头,莎莎不解地说:“告诉我,到底他小时候受过什么折磨,要不然怎么会对人如此不信赖?” “小莎,原谅他,他身上背负太多沉重的负担,如果说他今日这种扭曲的个性是谁的错,也许是我吧。我不知道那孩子为何会对你采取这种态度,他过去对女孩子虽不致殷勤有礼,但也不会粗暴胡来的。”所美弥子也不明白儿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他对端木莎的态度迥异于过去任何一个女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莎莎双手盘胸歪着头说:“可恶,我非解开这个谜底不可。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惹到他,可是我不要再被人家误会下去。我受不了这种冷眼对待了!我一定要让他看清楚真正的我!” “小莎,你可别乱来,彦儿的脾气一上来,就连我也不见得能阻止。” “所妈妈你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有多么可爱和友善,绝不会惹麻烦的!”莎莎已经开始把“让所哲彦了解她是大好人”这件事,当成必达的使命。 可惜,所美弥子志后的心并未因她的保证而安。她就怕小莎的不知天高地厚,将会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喔! 第七章 所哲彦一天之始的习惯是,七点准时起床,在自己房中盥洗更衣,约莫七点半的时候贴身秘书义木就会来敲门迎接。他们会简单地用过传统的米饭、味嘈汤、烤鱼与沙拉的早餐,翻阅早报上的社会与政治经济版,再检视一下电视晨间新闻内是否有与黑菱会相关的事件……八点时,步出家门到事务所露脸。 规律的生活是最经济的生活方式,他奉行不悖从青少年时期就养成的好习惯,今日也很准时地睁开了双眼。 挑选好今日预定的黑色西装与素面深蓝色领带,他进入浴室中,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流水声从浴室的门扉底下传出。 悄悄地旋开了所哲彦房门的莎莎,先是探头探脑地观望一阵子,确认敌人没空现身后,这才迅速溜进他的房间内。有了!“目标物”就在床上! 她捉着一样东西,鬼鬼祟祟地扑到床边,刷刷刷…… 喀哒——浴室中的水声戛然而止,莎莎不得不终止手上的“工作”,迅速地再循原路,回到门外。 当她一手把门阖上时,浴室门也顺势打开,拜时机巧妙错开之赐,所哲彦丝毫没有发觉刚刚自己的屋子里有只“身高一六○”的小老鼠出没。 擦着满头湿发,所哲彦正要更衣地把手伸向床上——那儿有他放置的一套西装与长裤——可是他的手并没有抵达目的,只是僵止地停在半空中。 哪还有什么干净笔挺的西装,只有一件沾满了灰尘与毛发的西装!! 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但事实就是事实,不论你信或不信——除非西装自己会滚到地上去转两圈,否则这背后唯一的解释就是…… 跨着两步走到门边,他一拉开门就怒吼。“是谁!刚刚进入我房间的!” “有!”高兴地举起一手,跳出来自首的人,是满脸不识相的微笑着,双眼仿佛少女漫画般满星光点点,不要命的魔女端木莎。 所哲彦以超人的控制力,把视线一寸寸地从她的脸,转到她手上的“黏黏刷”,再拉远到宏观她那一身——主题可能是“上班族欧吉桑”的可笑打扮。 从她束成马尾的发梢,歪斜的领带,宽松、不合身的西装外套,以及随时都会从她细腰上掉下来也不会显得奇怪的裤带,所哲彦负责情报搜集的中枢,亮起了警示的红灯。端木莎在企图些什么? 他静静地指着自己房间中,那套原本期待着主人穿着的西装,说:“这个,是你的杰作?” 她欢欣地点头如捂蒜说:“你注意到了!好厉害!” 不——注意到也很难!那凄惨的模样活像是被人用脚踩了十多下。 按着脑袋边抽跳的神经,他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你真的不用感谢我,这只是起点而已。我还打算为你做更多更多事,好让你知道我端木莎为人的优点就是可以为人两肋插刀、勤于助人,亲切、善良、体贴、细心——嘿嘿,本来我是为善不欲人知,可是既然你发现了,我也就不隐藏了。‘谢谢’就不用说了,真的、真的,我懂。”她施舍地拍拍他的臂膀说。 所哲彦漠然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后,他扣住她的小手腕就往屋里走。“你给我进来!” 手咻地一指。“你给我好好的看清楚,这‘杰作’令我今天预定穿的西装泡汤了,我的确是要‘感谢’你,感谢你的多此一举,让我不得不多花十分钟跟你废话,耽误我向来规律的作息表!” “咦?奇怪了,广告上是说这种黏黏刷可以把西装上的灰尘都沾下来,我还特地拿到外面去试验过许多人的西装,大家的脏东西都被清得很干净,为什么独独你的越清越脏了?我要去跟这家清洁用品公司抱怨!”她噘起嘴来,不满地说。 “你难道没有想过,清理了许多人的脏东西后,也该清理一下这把刷子,否则就会造成这种后果吗?”他冷冷地指正她。 啪地,莎莎整张小脸于一瞬间亮了起来。“啊——原来如此啊!” 所哲彦领悟为什么有人说“单细胞动物”将会是世界灭亡以后,唯一能够存活下来的生物——因为“她”只负责把人给气死,自己却可以逍遥法外。 把那套已经不能再穿的西装丢到她的头上,所哲彦朝衣柜走去说:“怎么,一个嘴巴老嚷着要被我非礼了的女人,却三不五时地出现在我的房间中,这种行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怕被人非礼,就该远离是非之地,不然又会遭人误会你是存心送上门来献身的。去把那套西装交给清洁妇,你也给我滚人。” “好吧,我承认这次的失败。”乖乖的把西装摺叠在手腕上,莎莎不让步地说:“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动作迅速地重新挑出一套西装,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他人”,所哲彦剥除了浴衣,赤裸裸地套上底裤——莎莎惊喘一声。“我的妈啊!” 瞥视她一眼,发现她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眼睛,既不是故作害羞状的诧异,也绝非某些如狼似虎的女人般贪婪挑逗,端木莎纯粹出于一种“这真是难得一见”的赞叹感,没有任何邪念地望着他,那神情和观赏雕像没有什么两样。 很遗憾的,他可不是没血没肉、能够无动于衷、供人赏玩的“雕像”。 “端木莎,我只在两种人面前脱、穿衣服,一种是小时候的爸妈,一种是长大后上过床的女人,你打算做哪一种?”她一惊,注意力立即弹跳到他的脸上。 他缓步朝她迈近。“要是你没办法决定,我来帮你如何?” “哇!”立刻朝门外飞奔而去,莎莎心想那还用问,自己肯定不会是他爸妈,所以他的意思是自己继续留在那儿,就会被他给吃了。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假的,一旦他祭出这一招,自己的本能就会秀出来——逃为上策。 从刚刚自己“偷瞄”到的那一眼,莎莎再怎么盲勇,也不敢轻易挑衅他那具身躯附带的“庞然大物”,昨晚的教训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懊恼啊……但莎莎也只敢对着硬邦邦的门板放马后炮说:“就算你吓唬我,我还是不会放弃的!从今天起我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做你的跟班小弟。瞧我,该穿的标准小弟衣装都准备好了。黑西装、黑领带、黑皮鞋、黑墨镜都有,我可是很认真的,我一定要让你接受我这份美好的‘友谊’!” 友谊?门内的所哲彦眉头打结,这个笨女人又在发什么神经了?他和她?友谊?笑掉大牙也不足以形容这句话搔痒在耳中的感受——脑海中一边耻笑着她的天真,他一边打上领结,整装待发。 “义木先生!你早啊!来接所哲彦啊!”莎莎愉快的招呼声在外头响起。 看,称呼“义木”都懂得加上“先生”两字,却称呼“他”为所哲彦。这个女人难道没有察觉她的失败在什么地方吗? “你也早,小莎。”义本柔和的语气隔着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混帐,连义木那家伙也被端木莎给收买了。这世上还有谁可信赖! “是啊,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这么早爬起来了。哈——抱歉,我打了呵欠。” “没关系。不过您有特别的事吗?为什么这么早起?还待在少主的门前?” “嗯。我决定了,今天起要和你们一块儿行动。” “咦?这……请示过少主了吗?” “请示?那家伙一定不会答应的。可是我莎莎不会轻易撤退,我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要与他周旋到底,直到他能把脑海中对我的偏见全都消去,接纳我为他的朋友为止。” “小莎这么做,会令我们很困扰的……” “不打紧,他只会朝我发火的,反正我做什么事都会惹他不高兴,不差这一桩。打破所哲彦朋友零鸭蛋的状况,比起被他瞪,是更伟大的使命。我打算效法阿信精神,从人见人爱的美少女体验一下人见人厌的可怜小楣女的滋味,不然老天爷见我红颜可爱,判我一个薄命,那我岂不亏大了。” 门外一片长长的沉默,门内的所哲彦已经无法再容忍她自吹自擂下去。哗地把门用力扯开,咻地揪住她的衣领往内拉,一瞬间门又再度关上——所有动作在十秒内完成,别说拖泥带水的时间,迅速的程度让义木以为自己眼花,看到少主在表演魔术。 “呀!”跌入所哲彦房间内那张超大双人床,软绵绵的床垫让她弹得头昏眼花,可是更严重的是所哲彦又在剥她的衣服了。“哇哇哇!我要叫人啦!你怎么这么喜欢动手脱人家的衣服啊!” 可是他的目标不在她身上,剥下那套西装和不合身长裤后,他就扔到一边说:“你想玩什么花样,我都没意见,但要我容忍一个小丑在身边晃来晃去,严重影响到黑菱会内上下的工作情绪,我立刻就把你五花大绑投入东京湾去,让你当最称职的海底防波块!” “这么说来,只要我不穿这套西装、换上合适的衣服,就可以在你身边晃来晃去。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万岁!”莎莎反应灵敏地说。 一时失言,却被她捉到话柄,所哲彦面容狰狞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求一个公平的对待。我保证不会干扰到你们工作的情绪,让我跟嘛!”过去不管哪个男人都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但莎莎也知道所哲彦与那些男人不能相提并论。她只得加把劲说:“让我跟,我会给你好处!”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嗤之以鼻地,他冷笑道。 “比方说,在哥哥面前帮你说话……”她跷起二郎腿,假装抽着根本不存在的菸,还吐了个隐形烟圈,佯装老练的谈判高手说:“以前我打死也不想帮你说好话的,谁叫你对我那么凶。可是呢……看在你是可怜没有朋友的份上,我就站在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原则上,帮你说话也行。哥哥最疼我了,他不会不听我的要求。如何?你没有损失啊!” “那个连赎回亲妹妹都要论斤论两的端木扬,会听你的?”他抽动着唇角。 “这总值得一试吧?” 所哲彦发誓他绝非被她的话给打动。只是与其让这魔女在自己背后搞鬼,不如把她放在身边监视来得有用。转念一想,这还是“本人”主动提出的请求,就算是难得的契机,自己确实毫无损失,何乐不为? “你要是试图了——” “我懂,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她快人快语地抢道。 不会惹麻烦才怪。所哲彦心想这个集全世界麻烦于一身的女人,肯定会惹出一堆的麻烦。 ??? 虽然所哲彦心中早已有准备,可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预测”她惹麻烦的速度,远不及事实发生的速度。以快上数十倍的开祸高频率,逼得他不得不在半天过后对她祭出撒手钢——“拿口罩、绳子与脚镣给我!” “少主,您别生气,冷静一点!”几乎全组上下的兄弟都聚集在办公室里,一伙人忙着拉住所哲彦,一组人则忙着把端木莎藏在身后。 “你们这些家伙,才半天的时间就全被这女人给迷昏头了,谁替她说话,我马上把他踢出组内!” “冷静点啊,少主!”少主辅佐慌张地劝道:“小莎不是故意的。” “你们大家是怎么了?”独独摸不着头绪的莎莎还在东张西望,看着四周的人一片神情紧张,宛如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所哲彦不过要三样东西,你们就拿给他吧!” 全场的人都被她这少根筋的回答给打败了。 “没有的话,我乐意跑腿,帮你们去买。来,把钱包交给我!”莎莎自告奋勇地伸手向左右的人说。 “……你还想去做什么!一早上到现在,除了差点引发我们与其他组织的纠纷外,你还做了些什么?让我想想,顺水人情地把今天所讨债得来的款项全都捐给路边的募款箱?好,很好。还有什么?拿着手枪对准前来拜访的银行主管,误以为人家是组头大哥?这还不算,居然自作主张的和我们旗下酒店头号红牌的公关小姐聊天,聊到她心生退意要辞职,去和心上人结婚!才几个小时你就毁了我多少生意,照这种速度下去,根本不必和你哥哥谈什么交易,我干脆宣布黑菱会破产更快。” “可是……” “你还想狡辩什么!不惹麻烦?不生是非?我看要你做到这两点,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你的嘴巴堵起来,五花大绑,做成猪脚,挂在墙上当哑巴吊饰!” “你说得太夸张了,哇哈哈!”莎莎拍手说:“我就知道多多相处可以了解一个人很多面,现在我不就发现你很会开玩笑吗!不输给我亲爱的哥哥,他顶多会威胁要把我大卸八块,一听就知道是说假的,我一点都不怕。” “大卸八块?这倒是不错的点子,相信这样你再也没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莎莎吞口气。“你不是说真的吧?你的神情好吓人喔!” “少主当然不会真的把小莎分肢。”义木扯扯莎莎的裙角说:“但你也真的给少主带来太多麻烦了,接下来的时间你最好都留在少主的办公室内,别再到处去惹是生非。” “可是你们每个人都有事忙,就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我会过意不去。” “把口罩、绳子立刻给我拿来!”所哲彦拍着桌子一吼,大家全跳起来。 莎莎聪明地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地——一动也不动地待在这间办公室里,你们可以把我当成隐形人,这样总行了吧!” 牢牢地盯她一眼,所哲彦下最后通牒说:“你最好说到做到!” 莎莎在嘴巴上比划着拉上拉炼的手势,乖巧地点头。 “义木,接下来的行程。” 终于,所哲彦的怒火暂告一段落,屋内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地长叹一气。 其实黑菱会和端木莎印象中的“黑道”有很大的差异。里面的人个个西装笔挺,既没有嚼槟榔吐渣渣的混帐行径,也没有冲着路过的女人猛吹口哨的恶犬模样,甚至除了建筑物外表那斗大的木制招牌上,看出这儿是和“黑道”扯上关系的组织外,里头的男人们个个都像上紧发条的机器人,说一不二的依据每个人的工作内容,勤奋的“上班”? 勤奋工作的流氓?怎么想都是幅很吊诡的画面,却在她眼前发生了。 这群如同工蚁般认真“奋斗”的男人们,都唯所哲彦马首是瞻,光是在一旁看他工作的莎莎眼睛都累了,想不到他得处理那么多事情,别说是当秘书的义木忙得没有空理会她,同是秘书的几名高头大马的男子也是接电话、联络、向电话中的对象咆哮(这一点就很流氓)就忙得满身大汗了。 假如一个人天天要处理这么多的事,脾气要好也很难。莎莎若有所感地想着:自己也该替他们做点什么吧!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气,自己该好好犒赏他们一下。就去泡杯咖啡好了。 悄声地,极力不打扰他们的,莎莎溜到厨房内。 数分钟后,厨房一阵浓烟窜出,警报器响彻云霄,消防队救火车的呜呜警笛也在不久后加入这首交响曲。 唯一主唱男高音,就是失去控制想杀人的所哲彦那一句:“端、木、莎!” ??? “怎么了?难得看你一脸疲倦的样子,通常不都是工作一天二十小时也不会感到丝毫疲倦的人吗?” 直营酒店负责的妈妈桑亲自为所哲彦端上一杯他最喜欢的威士忌说:“来,你的酒,还有这个月的月费。” “连妈妈桑也要和我作对吗?我今天已经累了一整天了,放过我吧!”厌倦的神态,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信封内厚厚一叠现金,他也没点就往西装内袋一放。 “哟,真难得,能让我们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的少主说出这种话——是哪个有本事的女人?让人嫉妒。该不会……是那位吧?”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彼端,正坐在另一组沙发内,和所哲彦的手下不知说些什么而笑得开怀的美丽女子。 “靠你的顺风耳,不是早知道一切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耳目。”所哲彦微带冷漠地说。 “别忘了,托那位小姐的福,害得玛莎辞职不干了。我也是损失惨重啊!不过……”抿着红唇一笑。“能让我看见你为了一个女人而出现这样的表情,虽然玛莎的事很遗憾,我还是得说值得。” 所哲彦送给她一个森寒的白眼。“妈妈桑,我平常待你不薄。” “就是待我不薄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写满岁月的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犹如看待儿子,或该说是亲爱的弟弟般。“所,从我们相识以来,你知道我最担心你什么吗?你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我这番话或许你都会不太想听。可是看在我好歹是让你‘长大成人’的对象,就让我说一句——你需要有个人、有个女人,能够不被你野性的外表所迷惑,不被你背上的刺青吓跑,不被你毒辣的言词伤害,以及偶尔能装疯卖傻地把你从枯燥的生活中拉出来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女孩并不好找,否则你也不会拖延自己的生命到现在。” “端木莎也许符合你以上所叙述的每一点,但是那个女人就是不行!”悍然的断言,所哲彦砰地放下酒杯。 妈妈桑再替他倒了一杯酒说:“哪一点不行?她的脸蛋讨喜,身材也是你喜欢的典型,甚至不讨论个性的话,她活生生就是你过去有过的几个女人的综合体,不论容貌、体态,我怎么看你都应该会……想要她吧?” “重点不是在她是不是我的典型。”所哲彦闷闷地端起酒杯,他无法否认自己对端木莎是有所谓男性的欲望,可是再大的欲望,也敌不过……“你不知道她惹人心烦到什么程度,我只要一见到她,整个人就会被莫名的焦躁给压倒,她一进入我的视线范围就会惹是生非,让我根本无法平心静气!我干么摆一个不定时炸弹在身边!” “呵呵,所,你还真嫩啊!”妈妈桑突然掩嘴而笑。 “你在笑什么!”他可是没有听笑话的心情。 “男人啊,不管到几岁,还是个孩子。”妈妈桑唇边笑意更浓地说:“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清楚,真是可爱。” “如果今天连你都以捉弄我为乐,我看我也该告辞了。”他不悦地蹙起眉,顺口的酒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你还不懂吗?这恐怕是你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吧!” 噗!一口酒从所哲彦的口中喷出来,他狼狈不堪地咳嗽着,接过妈妈桑好心递来的手绢一面擦着唇角一面说:“谁……谁会喜欢那种笨女人!” “笨也有笨的可爱啊!”她镇静地替他抹去身上的酒渍。“慌张成这样子,被我说中有这么糗吗?” “饶了我吧,这和你说中什么都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会对她——”所哲彦指着彼端毫不知情他们在交谈什么,正好回过头看着他们的端木莎说:“总之,天方夜谭都不会编得比这更离谱了。” “我倒不觉得。你知道自己无意识间,和我交谈的时候,看了她几次吗?”妈妈桑扬起唇角。“女人对男人的视线是很敏感的,特别是我这行的女人。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她占据你心中角落的意味,也很清楚她之所以会搅乱你的心神、紊乱你的思绪、让你感觉焦躁不安,却又不肯正视这种现象的背后理由。” 他真在无意识间,流露出这许多情感吗? “别人看不看得出来我是不知道,但这句话由曾经是‘你的女人’的我来说,却该是再正确不过了,所。我嫉妒那笨女人,能让你用这种眼神注视,却还能迟钝地和别的男人如此谈笑风生。最棒的男人就在她眼前了,还和那些小角色唆什么!我要是有她的年轻貌美,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你。”妈妈桑故意在他的耳边亲昵地说:“听我的话没错,像那么驽钝的女孩,别再傻得和她以心思角力,开门见山的表白,然后一把压倒,让她见识你的心意吧!否则即使你等上一百年,她还是不会发现——最棒的男人在身边。” 说完,还拍拍他的胸脯,在他脸颊印下一吻。摸着脸颊,所哲彦只能苦笑地说:“世界上我敌不过的女人只有我妈,但我不想与之为敌的女人,就是你了,妈妈桑。” “真甜的小嘴,来,再喝杯酒吧!算是我替你今夜加油的小费。” 她做生意的手腕也是一流,默默地喝着妈妈桑为他添的第三杯酒,所哲彦若有所思的目光开始朝端木莎的身上飘过去……真如妈妈桑所说的,自己那些“闷闷不乐”的焦躁之心,全是来自于自己对端木莎起了异样的情感?如果是,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说要做朋友时?还是更早”点当她朝自己挥掌怒骂他是禽兽时?还是看到她与组员亲热的交谈,却把他当成危险人物冰冻三尺时? 这一杯酒,可不容易入喉啊! 所哲彦眯起眼,缓缓地扫过端木莎的周身,忆起他们初次面对面时的景象……似乎在那时起,自己就变得不太像自己了。 按妈妈桑的说法,他不就是对端木莎一见钟情?太可笑了。 唔!端木莎全身的神经都绷起来。 刺人的目光来自谁,不必回头她都知道。那种如影随形的目光,一点也不躲躲藏藏,要察觉并不难。问题是,为什么“他”要用那种眼光看着自己?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下午烧了厨房后,她就很安分地不敢再靠近他了,像现在进了这家酒店,她也只敢坐在离他最远的小沙发上和义木等人聊天。不时偷瞄一下,就会发现所哲彦的脸有多么臭——自己今天一整天跟着他,造成了反效果,他是更加讨厌自己了。朋友做不成,却误打误撞的融入了黑菱会的组织,人生真是莫名其妙。 但是,看到那名和服传统美女难掩风华万种地与所哲彦亲昵对谈,莎莎心里也是一抽抽地在痛着。原来他还是有朋友、有女人的,还是一名那么有气质的高雅美女,也许年龄比他大了一点,但温柔婉约的气质掩盖了这小小缺点。 “义木,所哲彦的女人,就是这儿的妈妈桑吧?”有了女人,还对自己动手动脚,这个男人真坏。 隔着镜片的眼神摇晃了一下。“少主过去是跟她有过交情,可是近几年两人似乎已经淡化成为伙伴关系了。少主也几乎没有在她那儿过夜了。” 男人的过去是辉煌战史,女人的过去就是一页沧桑靡烂史?真是不公平。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不挑选对象。他又好到哪儿去! 见莎莎低垂下头,义木困惑地说:“有什么不对吗?小莎。” “没事。我只是有点困了。”为遮掩自己红红的眼眶,她难得地撒了个小谎。 “那就再忍耐一点,这里是今天的最后一站,等少主和妈妈桑说完话,我们就可以回本家了。”义木的安慰,只让莎莎更觉难过。 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好气,为什么所哲彦对那个女人温柔,却吝于对她微笑。为什么? 第八章 莎莎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客房的棉被窝里。 由窗外漆黑的程度研判起来应该是半夜了。她忘了自己是怎么上床睡觉的,记忆中只有最后因为满肚子不知哪来的火气,害得她喝下自己最不拿手的鸡尾酒,还一连喝了三杯,结果就人事不知的被送回到所家大宅里。 摸摸身上已经换好的浴衣(日式睡衣),她朦胧脑海中似乎有一点印象是一双大手替她脱了衣服,然后把烂醉如泥的自己送上床。那温柔的触感,好像还在身体的细胞记忆体,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谁…… 算了。嘴巴好干,去找水喝吧! 爬出被窝,莎莎摸索着黑暗中的走廊,凭着记忆想找出他们家的厨房位置。话说这所家大宅里面除了住着所妈妈和所哲彦外,还有一些组织的兄弟与为数不少的仆人,想要摸出一条正确的路,对方向感极差的莎莎来说,就算在白天都是个艰难任务,更别说现在脑子酒精中毒而罢工的状态。 结果当她拉开某道自认为是通往厨房的门后,却发现那是灯火通明、正在书桌前不知看些什么的所哲彦的书房。 他抬起漆黑的眸,望着闯入的她,仅有的书桌一盏灯,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显得更叫人无法靠近。 “有什么事?” “啊,对不起,我走错路了,我本来是要去厨房的。”道声歉,莎莎缩回脖子正想转身离去。 啪地把书合上,所哲彦却从书桌后面起身说:“凭你?想摸到厨房却摸回台湾吧!”迅速地来到她身边,一偏头指了指反方向说:“厨房在这儿。” 唉!莎莎认命地跟他屁股后面,乖乖地去厨房。 几分钟后她捧着所哲彦倒给她的一杯牛奶,疑惧自已是否梦还没有醒?那个只要一看到她就会猛皱眉头的所哲彦,居然会和她在深夜无人的时分,两两相望地坐在厨房中,宛如一家人似的喝着半夜的牛奶?!而这牛奶还是他亲手拿杯子倒给她的! “谢……谢谢。”莎莎小声地试探说。 “不客气。”他眉也没抬地回。 天真的塌下来了,莎莎一双瞳铃眼瞠得又圆又亮。 “又怎么了?”他啜口牛奶,备感不耐地说。 猛力地摇头,然后又点头,她踌躇地说:“你……该不会……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人格分裂吧?我好像第一次受到你如此‘亲切’的对待。” “有空想那些无聊事,还不如快快喝完牛奶,上床睡觉!不会喝酒偏要逞强,从头到尾都在给人找麻烦,真不知道你家人是怎么把你养到这么大的,连穿个睡衣都要人帮忙。”他又恢复铁面说道。 莎莎却跳起来。“是你帮我换睡衣的?” “母亲今夜正好不在家,其他的女佣也早睡了,不是我帮你换,难道你希望由义木来吗?抱歉,你吐得他一身都是,我早让他回去换衣服了。” “那……你不是全看光了!”莎莎脸颊一片驼红。 “不想让人看光,就不要毫无防备的在人家身上赖着不放,睡得像条泡在酒精里的死猪,叫都叫不醒。再者,你和其他女人有哪点不同?有什么怕给人看的?真是无聊!”毒舌未减地,他说。 “你明知道我说过我只给未来的老公看!” “看都看了,你要我把眼珠挖出来才可以吗?”他竖目横眉的模样,让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神更显凶悍。 莎莎嘴一扁。 “不许哭!”他事先警告。 眼眶泛红。 “我说过你不许哭!”他再次警告。 肩膀一抖动,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揉着眼角,她委屈地说:“我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找到一个……” 莫非她打算从头到尾再叙述一次那个无聊至极的童话故事?他已经听过一次了。所哲彦跨过餐桌的距离,来到她的面前,低声说:“我刚刚警告过了,这是你不听话的下场!” 什么?一张急遽放大的脸孔映入眼帘的同时,唇上感受到一抹不轻不重的压力,如鹅毛般软软地刷过她,来回数次之后,莎莎不自觉地启唇迎接那濡湿的热舌窜入口中。 与前两次的粗暴截然不同,和莎莎梦想中的王子应该赐给她的那种吻一样……不,更棒、更好,好上数百倍、数千倍,不对不对,她的梦中才不会出现这么美妙的吻! 他的舌尖灵巧地在她齿列中钻动挑拨着,间歇还吸吮嚼咬着她的舌头,阵阵酥麻的快感让莎莎招架不住地攀住他的宽肩,差点以为自己双脚底下踩的不是地,而是软绵绵的云朵了。 一段令人窒息的热情长吻结束后,莎莎脑中早没有“哭泣”这回事,只是痴迷地望着他的嘴巴——果然好看,和自己第一眼时的印象十分吻合,这张性感的唇不但看起来狂野,吻起来也是绝妙的热情如火! “还是那么坚持要讲你的童话故事,我就洗耳恭听。” 他低哑的嗓音如同一阵薄雾飘进她的耳中,可是对莎莎而言却不代表任何意义。什么童话?她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勾引他吻第二次。 “可是,只限于在我床上!” 床?好啊,哪里都好,只要他愿意再吻自己一次——床耶!当,莎莎短路的思考马上恢复正常。她瞪着他。 “怎么,对我的床有何不满吗?” 她嘟起嘴。“我才不要。” 呵!以为她傻傻的,早被自己的吻技给迷得神魂颠倒,想不到还有骨气拒绝?所哲彦带着几丝趣味,也是半玩兴地说:“又是那套要保留冰清玉洁给你老公的说辞吗?” “不是。”她气嘟嘟地推开他说:“我——不接收别的女人退的货色!” 扔下这句话,莎莎掉头就走,可是人还没有出厨房大门,就被一双手给拦腰抱起。所哲彦黝黑的眸子洋溢着浓浓的情欲色彩说:“就凭你这句话,我就改变自己不抱别的男人退货的货色的原则,让你知道把我和‘没人要’的东西相提并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我会让你彻彻底底地把这句话收回去。” ??? 把所哲彦今夜会采取行动,不再像过去只是出于威胁的心态,而把端木莎拎到床上去,归咎于妈妈桑的一句话,那就未免太小看所哲彦本身的意志。其实,他也领悟到自己与端木莎之间的时间不多了,再没多久收到那封挑衅邀请函的端木扬必定会采取行动,而自己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放端木莎离开,他心中肯定会存着无比的疑惑——到底自己这股无处可宣泄的焦躁,是源于何方? 从初次见面后到今天,那些有增无减的怒火与怨气,那些看到她与其他人说笑就不爽的情绪,都将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而永远放置在心中,与其状态不明的维持现状,不如明快地断定“它”到底是什么。 身体的结合可以是毫无意义的运动与发泄,也可能会是让人清楚地面对自己内心的重要步骤。假如自己真如妈妈桑所说那么在乎她,那么经过这一夜,自己应该会有些什么改变才对。 相对地,要是自己与她上了床却什么都感觉不到——那就说明端木莎也不过尔尔,并不值得自己继续囚禁在她的影响下。 冷酷吗?对不能冷酷就无法生存在自己所处世界中的所哲彦而言,这种思考模式已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了。 “你要畏畏缩缩多久,不过是sex,你要把它当成谋杀来看啊!”所哲彦一把门关上,就向着躲到墙角去作胆小草的莎莎说。“过来,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骗人!不会对我怎么样,那你干么把门关上不让人走!”莎莎也嗅得出来这回他既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也不是为了要给她“好看”教训她,那除了这两种理由外,他为什么还会想抱自己? “好吧,我更正我的话,我是打算对你‘怎么样’,可是你不但不会有任何的抱怨,相反的到最后还会相当乐意配合。” “话是你在说,信不信在我。”莎莎可没兴趣“以身相试”。 “刚刚的吻,你不喜欢吗?是谁到后来主动攀着我,噘着嘴巴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你没有廉耻,居然把人家‘不可抗力’的弱点说出来。我是没有你经验多,所以才会被你一个吻给拐了。” “因此,我正打算提供你更多美妙的经验。”所哲彦态度悠哉地漫步到她躲的角落说:“我还可以让你选择,哪一种方式你比较中意?一开始就激烈得让你失神?还是温柔的、缓慢的,挑逗到你欲火焚身?” 莎莎被他描述的语句弄得浑身发热,她没想到光是以言语就可以挑动人心。这个男人果然是双重人格,不,多重人格!发怒时的野兽;发情时的禽兽;发春时的淫兽! “你……你讲话好下流。” “还喜欢吗?” 唔。她忽然想起哥哥曾经说,希望她别喜欢上一个“虐待狂”才好。可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正往一个“虐待狂”的怀里跳进去。 他以眼神勾引,以言语诱惑,以全身散发的男性荷尔蒙迷晕她的意志说:“别想那么多了,过来,我们俩可以让这个夜晚变得更有意思。” 不行了。莎莎心想,自己真是努力尝试过了。用尽各种方法去痛恨眼前的男人,有一段时间自己是成功的,但很快地他又突破了她的心防,以前那些轻易就对她献上鲜花、爱情的男人没有一个能让她如此心跳加速,只有这个不驯服于她脚下,却又声称要让她拜倒在他石榴裤底下的男人,能让她无法自持。 她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节节败退在他手上,却只知道要是今夜不能探索并揭开他允诺的禁忌天堂的模样,无法一窥他在床上又会是什么样的情人,自己一定会抱憾终身。 所以,当他把两人间的距离由十步、五步,减到最后只隔着彼此的薄薄衣物,莎莎都没有再尝试着逃避了。 “从亲吻开始……”他挑起她的下巴,耳语地低喃。“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慢慢研究,你喜欢哪一种方式?” “你、你说错了。”莎莎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口中跳出来了。“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他双唇向左右拉开,笑得邪恶又让人无从恨起地说:“那,我们就更该减少说话的时间了,不是吗?” 利落地,他一手搭着她的下巴抬高固定,一手则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与自己的身子密合,送上开启序幕的吻。 ??? 叫人难以相信,那英俊狂野的男人,却有一双如此温柔巧妙的手,初次探访她的身躯,却好像早已熟知她身上的每处敏感地点,轻揉慢捻地引燃一处处的细小火花。 “啊……” 就连耳朵上这种不该成为性感地带的地方,都被他挖掘出来了。 哲彦的唇滑过她的耳背软骨,莎莎颤抖地从喉咙发出难以想像的甜美叫声,他的指尖恶作剧地徘徊在她双峰间的凹谷,折磨人地划着小圈圈。 咬着唇,莎莎不依地扭动身躯,暗示着他,可是他却不轻易放过地说:“怎么了?不喜欢我碰这儿?那想要我碰哪儿?” “不要……逼……我说……嘛!”以撒娇的猫眼,害羞得连耳根都红通通的,莎莎呱着唇叫。 “可是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他故意不小心把指尖擦过了左胸上的突起。 “啊!”她喘息着,捉住他的手,而他也由她捉住——顺从地回到刚刚照顾过的雪丘上。 “然后呢?就这样放着,好吗?”他含带着笑意,舌尖钻入她耳朵中,来回舔动着。 “别……”连话都说不完整,莎莎移动自己的身体迎上他手掌,哀求更多地不住摩擦着他的掌心,她的反应终于打动了他,舍弃玩笑般的挑逗话,以行动来犒赏她如此诚实的身子。 大掌包裹住那柔软温热的部位,揉弄起来,另一手徘徊在她的小腹下方,引起另一把更强烈的火苗。 对初次体验到这种快感的莎莎而言,这刺激强烈得令她浑身的细小毛孔都沸腾起来般,火热地渴求着,但又有什么不足之处的,迫使她盲目于他巧妙的爱抚中,忘我地喘息着,叫唤着他的名字。 所哲彦从她坦白的身子上获得极大的满足,心中却难免有一抹嫉妒的暗云悄悄遮住了他的双眼——以一个处子而言,她未免太过热情了,是哪个男人曾经开发过这副多情的身子?是哪个男人曾经在自己之前,带给她快乐?这副身子应该是属于他的,瞧他们配合得多么天衣无缝。 以前他从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有没有过经验,可是独独她——她有过任何男人的想法,像无数的虫蚁啃噬着他,侵袭着他的理智。 还不够,他要给她更强烈的快感,直到她脑海中根本不存在其他男人的记忆,只有他为止。 移开双手,他以双唇含住了她粉红而突起的尖端,贪婪地品尝着。 “不要……啊!” 她弹跳的身子颤抖着,弓起身子的动作反而更把自己送入他的口中,以手盈握饱满的她,所哲彦发出湿润的吸吮声音并说:“说不要太早了些,我什么都还没有做,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在等着。” “可是……啊啊……好可怕……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哲彦……”眼睛泛着泽泽水光的莎莎,怀疑再继续下去,自己一定会被这些强烈的感觉所吞灭,再也不是自己了。 “不要胡思乱想,要想就想我,感觉我、看着我就够了。” “哲彦……” “可以吗?我要……进去了。” 隐约中了解到,自己真的要被他吃掉了,可是恐惧已经消失,渴望与期待地,莎莎点点头。 得到她的允许,所哲彦挟着一鼓作气的力量,突破到她柔软的内部。 “唔!”骤然间被撕扯开来的痛感,让莎莎白了脸。 他意识中想起了警铃,但此刻要撤退对他而言已是办不到的奇迹。顺从着欲望他深入了她颤抖的深处。 再无阻碍地,紧密结合的瞬间,两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你没有说谎。”眼底尽是错愕与自责,但又有些许喜悦的满足。他亲吻着她的眼角,汲取她的泪水说。 “什么?”不知道他指什么,还在努力适应他的存在,莎莎懵懵懂懂地回道。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罢了。”他多想延长这一刻的喜悦。 “那个……就这样结束了吗?”莎莎有点小失望,前面的快乐好像骗人的,原来这件事到后来一点都不快乐。 他一笑。“不,傻瓜,现在才是开始而已。” “咦?啊,不要动,好奇怪,啊……” 他以缓慢的节奏带领着莎莎进入成人的世界中,抽送出一阵阵令她无法招架的怏感高潮。起初的疼痛化为烟雾般消失在半空中,充实而饱满的快感,占领了她全部的意识。 “哲彦!哲彦!” 她惊喘地叫着,攀住他,往前所未有的峰顶迈进。 就算会掉下去也无所谓了,朦胧地,意识中传送出这样的讯息,就算掉到再深的地方,他都会与她同在一起,他们已经成为一体,在这没有立足之处的潮浪中一起被粉碎,一起重生。 ??? 凌晨,身体带着倦意,意识却格外清晰,所哲彦在不吵醒身旁沉沉入睡的人儿下,悄悄地起身。 淋浴,让脑筋清楚些,他披着一件睡袍重回到床边。 趴在枕头堆里,睡得双颊泛着桃红的莎莎,有如一只小猫般在被窝里蠕动着,寻找着原本让她靠得极舒服的人肉枕,但遍寻不着下,她抱住了一只枕头翻身再睡。无意识中的行为显得那么可爱与娇嗔,让所哲彦不觉凝视半天。结果出来了。 所哲彦弯腰抚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拉好睡乱的被子。 自己都没有想到,以前对于端木莎的偏见就像是曲折镜面下反射的假象,自己不肯正视,任凭心中那些错误的想法一而再、再而三地堆积成山,就为了阻挡她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 可是,一旦正面迎视——那些理由、借口、故意把她当成仇敌般对待的看法,都不再有“立足的空间”,如同泡沫般消失了。 他承认自己被端木莎给牵着鼻子走,也承认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让她的步调影响了他,更承认自己是彻底被她的魔女魅力给打败了。制裁者,现在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失败者。 没错。拥抱她是个失败。 回归到原点,不论自己有多么想要她,或者是——喜欢她,她都与自己的世界格格不入。他所处的冰冷世界,不可能容许她这样一个既无心机又懒得使用大脑算计他人的女子,永久地驻留。 他不想让端木莎在这世界中同流合污,或者一样被冰冻了。 自己不曾怨恨过生于极道家庭的背景,他人的冷漠、歧视,他人的畏惧、敬远,他早已习惯而不在乎。可是端木莎不一样,她能忍受身为大姐头、必须做为众人表率的日子?她能忍受传统而古老的家道,对一个女人的扼杀与束缚吗? 她之所以能如此无忧无虑地活着,背后一定有疼爱她的家人细心呵护,有如温室里成长的花朵,移植到这个荒漠般的家庭,她能维持这份甜美多久? 所哲彦不知道答案,但他也不想亲眼去证实。 够了。在来得及脱身前,放她自由,在她还没有被自己污染得太严重前,以最好的方法,让她回去过她该过的日子。 换上西装,所哲彦把端木莎一起关在那道门之内,走向铺满晨曦、日光充足的大厅。那儿,秘书义木已经在等候了。 “少主。” “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的。” “那就出发吧!” 与端木扬的“邀约”就在今天—— 第九章 莎莎浑身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酸疼给痛醒。 怎么回事,腰——居然使不上劲?莫非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缠身了不成?掀开被子,像个老人家一样的勉强自己双脚着地,就连这样的小动作都很吃力,她认真地回想自己到底是……哗!那是什么?她的目光怀疑地驻留在床上的一抹小红点,摸了摸,已经干了。 离自己的月事还有段日子才对,这不该发生的。 莎莎—— 不甚清楚地,脑海窜入男人嗳哑性感的叫唤声。记忆如同拼图般一块块地拼凑在一起。一旦开闸后,就如涌泉般不能停歇的回忆潮涌而来,莎莎哑然地以手心包掌自己的脸颊,燥热的口舌随着记忆中火热交缠的景况,不由自主地吞咽下一口唾沫。 她做了。和所哲彦——做了! 哇……怪不得她会浑身乏力,一整晚做得那么火辣,自己居然傻傻地睡得昏天暗地,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连自己做了什么都忘了。可是短暂失忆的现象消失后,就剩下一幕幕叫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他的声音、他的手指、他坚实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的触感,还有当他填满自己的瞬间,每一丁点一丁点的细微挑逗,皆历历在目,光是回想就足以让莎莎的身子再度澎湃火热。 糟糕!自己似乎开启了一道禁忌的潘朵拉之门,被他那样彻底地疼爱过后,自己的身子换了个主人,此刻正高呼着:完了、完了,这下子她再也不可能和其他男人做同样的事,因为所哲彦的毒咒已经根深柢固的,把她过去所有洁身自爱的原则给打破,他让自己堕落成为坏女人了。 她无法想像自己能与“别人”做这种事,除了所哲彦以外。 如此一来,她还怎么嫁人呢?所哲彦到哪儿去了?丢她一个人面对这个烂摊子!不行,他也得负起责任,好歹怎么说自己事先已经声明,她是打算“保留”自己献给未来老公的。他抢走了的东西,可是无法取代的,她的人、她的身子、她的心啊! 她的心,莎莎甜甜一笑,她的直觉告诉过她,所哲彦就是她要的男人,虽然过程当中他的霸道、蛮横与无情曾经让她伤心害怕,可是一旦揭开了他那层保护的面纱后,莎莎挖掘到的是比第一印象还要更让人心动的男人。 现在她已经不惧怕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了,昨夜他的温柔就说明了一切。他不是没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只是掩藏得太深,需要很多很多的耐性才能慢慢把他教会,毕竟,想要让一头野兽学会人类的情感,不比寻常人多花点耐性是不成的。 没关系,其他事情她或许不能打包票,可是莎莎知道自己死心眼的个性,认定了是她的东西,她绝不会让“它”白白从眼前溜走。所哲彦既然带走了她的心,她也要独占他,这样才公平! 莎莎奋力起身,这些年她也不是白白待在哥哥身边、啥事都不想的。耳濡目染下,她至少学会了一件事——想要谈判,一定得要有筹码。 在所哲彦的房间中,她翻箱倒筐地寻找着自己目前需要的“家伙”,有了! 拿起那把剪刀,莎莎目光闪烁着兴奋的色彩,笑盈盈地对着床单低语。“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所哲彦,是你先动手的!” 喀嗓、喀嗉、喀嗦。不久,一张上等丝质的淡黄色床单上,出现一块方整的破洞,状甚无辜地无语问苍天。 接下来,自己该去寻找那名夺走她的纯洁,还狠心地把她一个人留在一夜春宵后的冰冷双人床上的“谈判对手”了。 ??? 端木扬脸色凝重地端坐在饭店角落的沙发。 握着手中那纸信签与发丝,他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态被严肃与忧心所取代,虽然长得出色的好处,是不论你微笑或是蹙眉都给人不同的震撼魅力,但是平心而论,八叶喜欢那个永远挂着讽刺冷眼看待人生、凡事都困扰不了他的端木扬,而不是眼前这个忧愁青年。 “端木,别想太多了,莎莎不会有事的。你们家族的人不都说她吉人天相,即使遇到铁达尼号沉船事件,她也会是那个逃生的萝丝,而不会是沉入海底的杰克吗?既然如此你就该有信心,不过是被剪下一绺头发,他们不敢对莎莎做其他伤害的。所哲彦也不是笨蛋,他知道后果。”八叶难得地摆出所有阵仗,黑色的和服袖子里,收着一把短刀与一把枪。 当他们收到所哲彦送上的邀请函时,随着信签落下的粉红色发丝,不必去检查上面的dna,端木也立刻就知道是谁的。信上只是简单的声明,为了尽快解决长野土地的纠纷,仅以这截断发来表示他们这边的“诚意”,希望与他们重开协商之门。 那还是第一次,八叶看到端木哑口无言地把自己与那封信函关进房内,不许任何人靠近。整整一天一夜的长思后,略显憔悴的端木只是简单地交代,要八叶替他送信。日期订在今天,而地点为了以示公平,就在端木下榻的这间新宿王子饭店的顶级总统套房内。 可是不论八叶怎么追问,到底端木在谋划着什么,他就是不肯回答,如今挂在墙上的钟分秒地迈向他们约定的时间……所哲彦那家伙是准时出了名的,差不多是他该现身的时候了。 端木扬突然全身一绷,八叶也警觉地迅速掉头——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簇拥着一名领头在前的男子,穿越过饭店的透明玻璃大门,引人侧目地登场。那种与众不同的气势,霎时让平和安宁的饭店人员紧张不已。 端木缓缓地从沙发上起身,眼睛一瞬也不瞬地与所哲彦的目光交会。 “那个……请问一下……您是要来……”饭店经理从柜杉后方起身,期期艾艾地开口。 所哲彦微一扬手,把经理交给身边的手下处理,自己则与义木两人上前。 “端木先生,八叶。”他凛然冷静的态度,相对于端木扬与八叶压抑的神情,两人的立场似乎又因那封充满威胁意味的邀请函而倒转过来。“又见面了,这一次,希望能有个令你我双方都满意的答案。” 端木连唇角的笑容都懒得给,他锐利地以眼神恫吓着对方说:“我也是这么想,请!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在这种地方闹起来,会把其他人卷入,不太方便吧!” “你先请。”所哲彦礼数周到到以手示意。 当那群黑西装的家伙都从饭店大门消失,而进入电梯后,饭店经理已经是满身大汗地倒在椅子上,暗暗祈祷可别有什么帮派火并事件在他们饭店中发生。 电梯中四个人谁也没开口,气氛凝重得有如一块巨石压顶,在这种紧绷的情绪下,他们抵达最高楼层后,率先走出去的端木扬以卡片锁开启了通往总统套房的门,并转头说:“八叶,你与这位先生在外面等候,我有几句私下的话要与所先生单独谈谈。” “喂,扬!你想干什么!”低声喝叱着,八叶怎会不知扬向来是不依赖武器的和平主义者,可是极道份子的所哲彦身上要是没有带家伙、出门单独赴约,那天上都要落红雨了。这种情况下两人独处,有危险的当然是扬! “你没有异议的话,请进。”端木扬忽视八叶的劝阻,直接看着所哲彦说道。 所哲彦思索了一下,从自己西装外套中掏出了一柄防身手枪,把它丢给义木说:“暂时帮我收着。八叶,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刻意地冷冷一瞥,当所哲彦跨入总统套房后,也在身后跟进的端木扬,在关上房门前只是淡淡地交代一句。“你们不必担心,给我们几分钟的时间就够。” “扬!” 磅,门无情地把他们与外隔绝。 “八叶先生,我相信少主不会对端木先生怎么样的。”老神在在的义木微笑地说。“毕竟,他是小莎的哥哥。” 八叶诧异地瞪他一眼。“你叫莎莎——小莎?为什么?” “小莎小姐在所先生的‘照顾’下毫发无伤……我更正,或许伤了一点头发,但除此之外,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的健康活泼。抱歉,超过这以上我不能再多说,请见谅。还是让我们静待好消息吧!” 八叶的手缓缓地从门板上脱离。事有蹊跷耶!说来,他今天好像没看到所哲彦身上嚣张的气焰,以一个送来如此“求战”讯息的男人来说,他未免太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了。从一进门到现在,他看着自己和端木的眼神中,寻不到半点犹如上次那种胜券在握的欠扁色彩。 摸摸自己下巴,八叶停止了叫嚷,姑且也只能听信义木的说法,等待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 莎莎跳上一辆计程车,冲着司机说出了目的地后,还揪着可怜的司机先生大吼着:“请你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我有非常、非常、非常要紧的急事!” 或许是莎莎来势汹汹的神色,宛如被鬼神附身,吓得善良的司机只好猛踩油门,在狭窄的路上冒死飘驰。 她就说嘛,一早醒来就觉得屋子里静得出奇,等到她好不容易捉到一个能够问话的人,才知道今天是哥哥与所哲彦二度摊牌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所哲彦居然把她一个人扔下给跑了!拜托,这整件事从头到尾的关键,不是她买下的那块土地吗?为什么所哲彦却不和自己商量? 更令莎莎觉得快窒息的,是另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莫非昨夜也是出于所哲彦的计划之一?因为今天他要和哥哥对盘,所以必须以玷污自己来作为恐吓的手段? 假如真是如此,那么计划得逞后,他会如何做?把自己还给哥哥,撇得一干二净,忘记她的一切,再去拥抱别的女人?不行,她不允许,所哲彦已经是她的了!莎莎猛地摇头,不,不会的,像他那么骄傲的男人,不会使出那么下流的手段,自己一定是多想了。昨夜的事与那块土地不会有关联的。 可,万一自己猜测是真的,那她该怎么办? 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他喜欢她”、“他爱她”,甚至……甚至连他要她都没有说过啊!他不需要说那些话,只是一勾小指自己就被他给钓上手了。他的手段不下流,只是又狠又快、刀刀见血封喉,自己晕头转向的同时,他已经在筹划着今天的对谈? 失策,失策,自己应该在昨夜就先把话问清楚的!莎莎面对自己前所未有的大失策,只能仓皇地扳住司机的后颈说:“再快一点,求求你!” “是、是!” ??? 踱步到窗前的所哲彦,连悠哉地俯瞰这价值千万美元的着名东京景观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记重重的右钩拳袭击,脸颊上的肌肉被挤成一团发出问声,他也因为这一股极大的力量整个人往后倒去,撞倒了台灯,跌坐在地上。 五指缩成铁拳的端木扬,气喘吁吁地指着他的鼻子说:“起来!” 揉着吃痛的脸颊,所哲彦可以躲得过这一拳,凭自己长年打架所练就的直觉,当他感受到对手周身笼罩的战意时,他的细胞也同样的受到鼓舞,处于高度警戒状态,那种一瞬间就能研判出对手动向的直觉,让他在打架这方面可以号称“击败天下无敌手”。 之所以没有躲,当然是有理由的。 “赖在地上不起来,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的!竟敢寄那样的东西给我,莎莎人呢?”端木扬翩翩君子的气度荡然无存,站在这儿的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为了妹妹受到伤害而怒红了双眼。 就是如此滴水不漏、小心翼翼保护着她,所以莎莎才能保持那份天真无邪到今天。所哲彦缓慢地坐直身。“她很好,你可以把拳头收起来了,吃你第一拳是我理亏,但我不接受第二拳了,我也无意和你打。” “你不想打,我还没有出够气呢!”挥舞着拳头,端木扬愤慨得连平时俊俏的脸都扭曲了。 “我能了解。” “你能了解?!哈!”端木扬遏止不住地怒道:“一个绑架了人家妹妹的家伙,会了解我现在心中的感受?你放屁!”“我之所以说我能了解,是因为现在我和你有一个共通点了,而如果想到现在我站在你的立场,我也能想像自己会产生同样的反应,所以你揍我这一拳,我并不觉得冤枉。”甚至,所哲彦不愿告诉他,自己还觉得松了口气,端木扬越是保护莎莎,那么接下来自己的提议,将百分之百不会遭到拒绝才对。 一个如此溺爱、为了妹妹不惜惹恼黑道份子,也要与他开打的哥哥,正是这场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选。 端木扬并没有任由火气操纵了自己的理智,他灵活运转的脑袋此刻以高速度回转地说:“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共通点?” 而这正是所哲彦求之不得的态度。“我——爱上你的妹妹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共通点,就是对于莎莎的这份爱情,不同的是你基于兄妹之爱,而我却是男女之情。” 他破天荒头一遭地把“爱”字放在嘴巴上,没有半点忸怩或虚假的伪装,纯粹只是陈述内心意见地说:“在你发火之前,我是否该先声明,比谁都清楚莎莎魅力所在的人是你,你不该会对我与她朝夕相处后,会产生情感这件事,感到意外吧?” 说出口了。如释重负。比他想像中来得容易。所哲彦观察着端木扬的脸色,发现他一脸惨白。 “告诉我你这是在谋划些什么所编出来的脚本。”揉着眼睛,经过紧张的担忧过后,一下子又是这样突然的消息,端木扬怕有再粗的神经都受不了。 “相信我,我不比你希望它成真。”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苦苦抗拒端木莎的魅力如此之久,罕见地纵容她在自己脑海中逍遥,过去的女人往往是结束了情事后就被他驱逐出境了,独独她的倩影还在自己脑海中徘徊。 “养出那样一个放电小魔女,也是你们的错吧!”不知不觉地埋怨起来。 “别把莎莎说得像电鳗一样。她那种天生的人缘奇佳,可是天赋异禀,打从还是婴儿就开始了。你不知道当她还在襁褓中时,我妈多担心啊,那些医生护士小姐一见到她可爱的模样,活像是要把她永远留院察看、不放她回家。可怜我妈还说在医院里除了喂奶外,她几乎抱不到莎莎。”愁眉苦脸地,端木扬陷入回忆说:“小时候是如此,到了小学就更糟糕,每天我家都像在开同学会,莎莎呼朋引伴的能力在那时候就已经引人侧目了。” 所哲彦可以想像出那幅画面,莞尔一笑。 被他的窃笑声打断,好奇地看他一眼,端木扬说:“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跟我开诚布公?想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成就你与莎莎的爱情?我先声明,门儿都没有!我绝不允许莎莎在这种随时都可能会被人由背后捅一刀,或枪声四起的世界中生存。” 所哲彦笑得更明显。“我正料到你会这么说。” “听你的话,你似乎有了腹案?” “我想请你与我配合两件事,一个当然是有关那笔土地的交易,另一个则是想请你与我演一场戏。” “谈交易?以筹码交换吗?我可不会答应以莎莎来交换——” 打断他的话头,所哲彦明白地说:“放心,这次的交易与莎莎无关,纯粹是生意……既然那土地我势在必得,凭你精明的个性,也不愿意吃亏。因此,我构思了两全其美的方案,详情我们可以再行磋商,直到双方满意为止。” 他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让端木扬心中原本存疑他说的“爱”到底有几分真实性,到现在则是站在较为同情的立场想着:又是一个被莎莎魅力打败的男人。坦白说,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所哲彦没有什么地方可挑剔的,但无奈他的背景——扬实在不愿见到莎莎与黑道扯上关系。 莎莎自身会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有了个黑道干哥也是不得已,现在再增加一个极道情人的话,那莎莎这辈子会如何“多彩多姿”,不必用膝盖想也知道。 “还在怀疑我吗?”意识到他的目光,所哲彦笑着说:“那么我第二个提案,相信你也会赞成吧?陪我在莎莎面前演一出戏。” 皱着眉头,“演戏”对于老狐狸的端木扬来说是小事一桩,不过他要自己演什么戏,目的为何? “我和莎莎睡过了。” 当端木扬还在怔仲间,乍然听到这句话,整个脑海空白一片。“你……再说一次。” “我抱了莎莎。” “你——”端木扬揪住他的衣领,可是这拳头却迟迟挥不下去。“告诉我,是你强迫的?” 他摇摇头。“没有,在那过程当中或许她有点迟疑,但对初次经验的女孩来说,那种迟疑是正常的。我不否认自己勾引了她,利用她在那方面的无知,让她接受我。但我确实得到她的同意,才做的。” “很好,那么你的罪刑减半,我还是要打!”说到做到,端木扬的铁拳再次招呼在他脸上。“这是给你诱拐他人妹妹的惩罚。” 摸着嘴角的鲜血,所哲彦说:“可恶,人真不可貌相,你的拳头还满有威力的。” “我以前修练过各种武术。”扬简短地说。“那么,要我协力的‘戏’,目的是?” “我没有后悔拥抱了莎莎,如果不曾拥抱过,我也不会正视自己内心的情感。我有自知之明,和你一样,都认为莎莎不适合在我的生活圈中,为了断绝我和她之间的情分,有必要让她知道再也不接触我这种人,对她来说有益无害。这是我能给莎莎最后与最初的一份礼物,也是我的爱。” “……”这个男人身处黑道真是太遗憾了。端木扬摇着头说:“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所哲彦勾唇一笑。 ??? “哥!”循着线索找到王子大饭店,莎莎猛敲着总统套房的门叫道。“开门,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所哲彦!” 幸好这一层楼只有这间房门,不然在这种五星级饭店这样大叫大闹,可是会被饭店的服务人员给请出门外的。莎莎焦急地跳脚,到底里面的人还在不在,该不会他们都谈完了,在她没有发话权的情况下,恣意决定了她的生命吧! “哥!哥哥!”我敲、我再敲! 门终于被开启,八叶一见到她就满面激动、热情地抱着她说:“莎莎!” “现在没有空跟你玩,八叶哥!他们呢?”把他的宽胸推开,莎莎转头在房中四处找寻着。 “不就在那儿吗?大家谈得很顺利,正要去接你回去。”落寞地,八叶一指会议室……唉,女人真是无情的动物,有了“男人”就不要哥哥了。 轮流看着每一张脸,哥哥、所哲彦、义木,这么说来大家都到齐了,而桌上的文件正签署到一半,莎莎一见到那张纸,想也不想地就冲上前去把它抓起来说:“不许签!没有我的允许,什么交易都不许签!” “莎莎,你在干什么?”端木扬对着许久不见的妹妹蹙眉说:“放下来。我们就快结束了。你来得正好,省得我们还要去所家接你,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就带你回台湾。” “不要!”莎莎把文件当成挡箭牌。“告诉我,你们用什么条件交换了?” “小孩子不必管这么多。”端木扬伸出手哄着说:“过来,把文件给我。”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昨夜已经是个‘女人’了!”莎莎瞪着所哲彦,从自己进会议室以后,他始终当自己是隐形人似的,看也不看她,就净顾着和旁边的义木说话。这该死的野兽,明明把人给吃了,还不打算认帐! “你本来就是个‘女人’,别闹了,莎莎。” 打掉哥哥的手,莎莎取出一块沾着血迹的布料说:“看!这是我‘做’女人的证明,而且还是他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所哲彦,你要当着我哥哥的面前,否认这个事实吗?” “什么!”端木扬拍着桌子怒道:“这件事我怎么都没有听说!姓所的,你不是跟我保证莎莎安全无恙,你竟敢对我妹妹动手,好大的胆子!” 所哲彦懒洋洋地抬高一眉。“我是保证了她‘安全无恙’,但没说她是‘完整无缺’吧,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她还是个原装货,我以为凭她猎取男人的速度,早已经是经验老道的女人了。托您的福,让我多耗了点时间,帮她‘暖机’呢!”“你找死!” 也不知道从不带武器的哥哥是从哪儿拔出一把刀的,当莎莎望见那锋利的银芒吓得手脚都软了。可是她还是眼一闭、心一横,往所哲彦的身前一纵。“不要!哥哥!别伤害他!” “让开,莎莎。你为什么要护着他?没听见刚刚那家伙是什么口气吗?他分明只是和你玩玩的!像这种家伙活该被我砍成八大块!”端木扬火爆地咆哮着。 哥哥是怎么了?他从未发过如此大火的说……“这是我和所哲彦的问题,不是该由哥哥出面的问题!”莎莎坚不退让地说:“要砍也要由我自己砍!” “莎莎你——”端木扬垂下短刀。“他值得你如此挺身而出吗?看清楚这家伙的本质,他是无恶不作的极道份子,玩弄女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你只是被他给骗了而已。” “不!”莎莎大叫着:“不是这样的!” 背后,所哲彦森冷地笑着说:“我开始佩服自己的手腕了,昨夜真让你那么难以忘情?在这边替我说这么多好话?笨女人就是笨女人。” 莎莎宛如被抛入北极圈中冻住。 他却依旧无情地道:“你哥哥说的没错,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端木莎。” 第十章 说着这辈子最大的谎言,所哲彦目光故意移离她那惨白得可怜的小脸,凝视着桌上的文件说:“你似乎忘了自己从头到尾只是毫无价值的人质,就算你收买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不代表你也收买了我的心。要是这么说还不够清楚的话,我就更明白地告诉你,昨夜的事是我占了便宜,但开苞的人是我,你不该觉得庆幸吗?拥有一段如此难忘的回忆,就算未来嫁了个笨手笨脚的老公,也不至于在新婚之夜痛得哭爹喊娘吧!” 啪!这是莎莎给他的第三次巴掌,却也是最痛的一次,不只是脸颊上的火辣,连心都同时被划上一刀般的——灼热不已。 这样就行了。再如何坚强的女人,也不会容许自尊被践踏到这个程度吧? “你说得太多了,所哲彦。”一旁,看不下去的端木扬拥住了摇摇欲坠的妹妹说:“你要的东西,已经都在桌上了!不想我把你那张脸毁了,就快拿着东西滚出去吧!” “我也不想面对女人歇斯底里的场面,文件,谢了,既然签署好,我就带走了。”所哲彦放任着那五指痕印留在脸上,从会议桌旁起身说:“给你一个忠告,未来不要自作主张的想靠近这种世界,这圈子里不是每个人都像八叶一样,有闲情逸致陪你玩办家家酒,如我这般的败类,还很多呢,端木莎。” “等——一下!”深呼吸了两下,从打击中努力站起来的她,虚弱地说:“我哪一点不行?告诉我。要做你的女人,有那么难吗?” 所哲彦的心被撕裂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说出这种话?自己伤她这么深、伤她这么多,难道她舍弃自尊也要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才想反过来问,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如此付出的? 够了。别再逼我伤你了,莎莎。 “回答我,哲彦!我的价值连一块土地契约都不值?我昨夜看到的你只是我的梦想?你可以对那个妈妈桑微笑,为什么就不肯对我笑?我要求的只是你的一个笑容,这样也太奢侈吗?” 所哲彦背对她,仰起头说:“一个人见人爱的魔女说出这种话,可会被人误会你是嫁不出去、没人要,才会死缠着一个男人不放呢。要是你真那么介意自己失去贞操,我可以给你钱让你到最高明的医院去整型,这年头——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呢?” 为了不让自己再继续伤害她,说完这句话,所哲彦没有给她再次发言的机会,踩着比平常快速的脚步,穿越过那道代表诀别的门,匆匆离去。”路上铁青着脸离开饭店,直到上了轿车后,他整个紧绷的背才松懈下来。 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见到端木莎了。 他干净地切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关联。 “少主,您真的认为这么做好吗?”义木探询地回过头。 在车内却依然不摘除墨镜的所哲彦,木然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开车吧!” 义木跟随他多年,主子的一言一行他了若指掌,只有他知道主子冒了多大的风险,要是让会长知道主子牺牲了原本可以到手的“地契”与端木扬和解,只为了快快送走端木莎,不知会怎么责骂少主。可是少主却宁愿折腰也不把端木莎留在身边——怕是,这份爱只会给她不幸吧! 义木不能置喙少主决定的对与错,只是很遗憾……竟是如此结局。 ??? 东京国际机场 “你们的机票我已经都确认好机位了,现在就等进入登机门。”八叶做着跑腿小弟的工作,还是面带微笑地说着。 接过机票,端木扬只是扫视一下,就着护照一起收起。看到八叶一脸期望的神情,他不甚愉快地说:“干么?还要跟我讨小费不成?” “没、没,我哪敢期待从你口中说出‘谢谢’两字呢?”他夹枪带棍地说。 “谢谢!”没好气地,他迅速地回答。欠他人情,是端木扬绝不愿做的事。 “哎呀,有你这一句谢,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 “欠揍!”端木顶他一肘。 相形于他们两人在一旁轻松的交谈,只有端木莎的那个角落始终乌云笼罩,八叶逗弄端木也够本地说:“喂,莎莎真这样回去,不要紧吗?” 恶狠狠地,端木眯起眼说:“你少给我动歪脑筋!” “天地良心,我只是担心她而已。从所哲彦那小子说出那么绝情的话以后,莎莎几乎没开口说一个字耶!这不是很叫人担心吗?那个天底下最亲切可爱的莎莎,居然会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了二十四小时,这还不够叫人紧张啊!万一她就这样回到台湾,不吃不喝也不说不笑,你带回去的就不是‘端木莎’,而是一具名为‘端木莎’的空壳了。” 扬又何尝不知道。但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莎莎初次尝到失恋苦果,会如此低潮也是情有可原的。迟早她总会忘记这段过去,回复过去的模样。他很乐观的这么想,不管八叶在旁边如何嗦,他绝不拆穿自己与所哲彦合谋的西洋镜。 一切都是为了莎莎好。 “莎莎,要不要喝点东西?”为了提振妹妹的精神,扬趋前关心说。 她微微摇头,以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我很好,你们别管我。” “不要这么说嘛!”实在看不下去的八叶拉起了莎莎的手说:“我带你去那些免税商店逛一逛,扬,你尽管去帮莎莎买喝的,我们马上就回来。” “为什么是我去买!”扬怀疑地瞪着他。 “因为你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啊!”以眼神催促着,八叶笑得毫无心机。 提议要去买喝的人是自己,扬也不得不点头,可是在临走前他还是不忘扭着八叶的耳朵小声地警告。“你别在我背后搞任何花样,我是一定要带莎莎上飞机的,你要是在她耳边吹嘘些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你快点去吧!” 不情不愿地,端木扬留下莎莎与八叶,走向咖啡店。 八叶见状,拉着她走向免税店。“你啊,被人卖了也是应该喔,傻妹妹。” 莎莎默默无语。 “连状况都搞不清楚,还想跟人谈什么恋爱。更别说对象是难缠的家伙。所哲彦那个人我从年轻时代还在混的时候,就听过他这号人物了。别说你那简单的小脑袋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很多道上的人也是出重金标赏他的脑袋,为什么呢?那家伙可有个刁钻至极的脑袋,剖开来看肯定装了层层机关。也别怪干哥我说话难听,像这种人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莎莎还是一动也不动,就连望着免税店的眼神也泛着空虚。 八叶干笑一下。“这下可真是重症了。” 转过表情呆滞的莎莎,面对面的,八叶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颊。“醒一醒,小公主,现在可不是你睡着的时候,这年头不流行睡美人了,光是知道睡,是等不到你要的白马王子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所哲彦那家伙的真心吗?” 莎莎的眼神晃了晃。 “哟,好像有点反应了,看来还不是绝症。”八叶观望了一下四周,没问题,咖啡店那头排队的人很多。他拉着莎莎躲入免税店的后门,通往另一边的道路说:“告诉你,我虽然不知道所哲彦那家伙到底爱不爱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和你哥哥扬,两个人联手把你送回台湾。” “你……怎么知道?”莎莎终于有了反应,她咬着唇,脑海中浮现那绝情人的背影,恨自己不能忘记、依然眷恋的背影。 “用点脑筋啊!别看我只长身高不长脑袋的!”八叶敲敲由自己头说:“你那块土地的交易能顺利成交,是出自所哲彦的手笔。他大幅度的让步,把土地开发案的计划转给了我们公司,自己成为插份的股东,你可以想见这么做将造成黑菱会多大的损失吗?当然也不是全然赚不到,只是原本可以独占的开发案,现在要分人一杯羹,这在过去所哲彦的交易中可是史无前例的大方送。” “这些……我听不懂。”莎莎总算浮现一点过去的影子,开始噘嘴说。 “听不懂也没关系。我看得出来他急于把这件案子敲定的理由。为了把你送走,这样你总明白了吧?把你送走的理由,你能想得出来吗?” “他嫌我麻烦啊!”莎莎满心不悦地说。 “所以说你头脑简单!”这回改敲她脑袋的八叶说:“凭你惹的那点麻烦,要是能换得土地交易,不用赔上几十亿的生意,我都会忍耐下去。况且,真正被绑架的是我们这方,没弄到手的好处,他干么又突然松手。所谓赔钱生意没人做,会做的人肯定是有理由的。” “好痛。”揉着额头,莎莎脑子也慢慢运作起来。“要不八叶哥到底想说什么?就别拐弯抹角了,明知道我最懒得用脑子。” “以后你不用也得用。谁叫你挑到一个脑袋复杂骨折的家伙。”八叶不留情地说:“他不得不送你回去的理由,依我看是害怕你继续留在他身边,会发生什么事吧?或许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断然采取行动。而这个行动又吻合了端木的利益,所以你哥那只老狐狸才会轻易就与他联手。我就说嘛!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居然会在门内关那么久,肯定有问题。” “说这么多,人家还是听不懂。”莎莎跺脚。 “算了,我也不强迫你懂,但要不要我教你一招?” “哪一招?” “通常正面攻法对付那种狡猾的泥鳅是没有效的,他绝不会让自己轻易被挖出内心话来。他们要你走,你就得反向操作,攻其不备。” “八叶哥的意思是要我回去找他?”莎莎张大嘴巴,迅速地摇头。“不要,我会怕,万一他又对我说那些……我也是有自尊的,被奚落成那样,怎能再回去找他。” “谁叫你去找他了?”八叶把嘴巴靠上她耳朵寨寨举筝地指导着。 听着听着,莎莎的脸宛如放射出彩虹般的亮了起来。 几分钟后,八叶一个人回到端木扬的身边。拿着两杯咖啡、正等得不耐烦而不断东张西望的他,一见到八叶劈头就问:“莎莎人呢?” “去洗手间。” “你没有骗我?” 八叶举起手,无辜地望着他。“咖啡要凉了,这杯给我喝吧!” “不行。我要去找莎莎!”把两杯咖啡都丢给他,端木扬内心不安地朝厕所前进。可是还没到门口,就被八叶拉了回来。 “可以了,你管这么多,也该是你从恋妹情结毕业的时候了。” “你果然搞鬼了!” 愤怒的他立刻对八叶饱以老拳,可惜拳头还没有把他击倒,自己反被八叶的一记手刀给摆平,倒在他手中。 有恋妹情结的男人,真棘手。八叶暗道:看来只好再多招待他东京一日游。 ??? 心情恶劣的时候,酒喝起来特别难喝。灌了一口平常喝得顺口的酒,但今天却怎么样都难以下咽,可恶,要到什么时候那个魔女才肯从自己脑海中消失。所哲彦顶着一张没有人敢不要命地靠近的冷脸,一个人独坐在酒店中的角落。 “所,一个人喝酒不太好吧?我找几名小姐来陪陪你如何?”酒店的妈妈桑正是那唯一有胆持虎须的人。 “不必。”冷冷地回绝。“找我来有什么事?快说。”一副有屁快放、没事走人的傲慢态度。 可是他冷冰冰的脸孔只是让妈妈桑心情更加愉快,她掩嘴笑说:“兰子、明子、春菜,你们都过来。” “我不是说不要人陪了吗?”现在看到女人,只会更添他眉宇间的皱纹。 “你不看一下怎么行,这些都是新进来的,她们总得见一下老板吧?如何,兰子很漂亮美艳吧?明子看来又端庄又大方?春菜,虽然是土味了一点,但是也很纯情,别有味道。” 所哲彦懒洋洋地一口气用眼神轮过一番,不对、不对、都不对。那头黑长的发丝多死板,还不如染成粉红色来得可爱。还有,那种端庄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乔装的,还不如直接坦率地表达自己来得惹人疼。土气?那根本太俗气了,为什么不穿着花俏鲜艳把自己的优点大方的展现? 越看脸色越沉的他,把三名新进公关吓得倒退三尺。 “瞧你,脸色这么难看,把我好不容易招来的新战力都吓跑了怎么办!”妈妈桑一挥手让她们全离开说:“你不满意这些女孩子什么地方?告诉我。” “全都不满意。”他简短地回答。 “唉呀,我晓得问题所在了。你把她们跟‘谁’比了吧?那当然不成,我这儿怎么可能提供一模一样的‘心上人’给你,明明就是自己把人送走,现在跑来挑剔我的人不好,你也太乱来了。” “妈妈桑,你要是想说些无聊的话,可以省了。我今天没那个心情。”没错,他是下意识地拿她们与端木莎比拟,但不论怎么寻找,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端木莎,他比谁都清楚。那个正牌的端木莎,此刻早已在飞机上,或许早到达台湾了。 “嘻嘻,瞧你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真那么喜欢她吗?” “你在说谁,我不知道。”固执地,他遮掩似地拿起酒杯。 “还有谁?那天到我店里来的万人迷小姐,她叫什么名字?端木莎是吧!”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她的名字出现,只会让他胸口的闷气涨得更高。 “只要你诚实地说,我就放过你。其实你很希望她能留下来吧?说不喜欢都是骗人的?”妈妈桑对着所哲彦的背后猛打讯号,但是目光驻留在酒杯中的所哲彦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他冷淡地说:“谁会需要一个麻烦留在身边,只有脑筋坏掉的人。” “呵呵,可是脑筋坏掉的人,世界上不计其数。恋爱中的人都是头壳坏去的人啊!”妈妈桑眨眨眼说:“我知道了,你不要她的理由,是你自卑吧?觉得自己会带给她不幸?” “少给我冠些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像那种笨得要命、一点规矩都教不会的女人,怎么能放在我身边。一不注意她就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还会趁着我不注意时把我身边的人都收编成队,作她的亲卫队,她是全天底下与我最格格不入的人了!” “却也是你最在乎的人?”妈妈桑不经意地提道。 “……”他线条刚硬的脸上,染着一抹温柔的红,紧接着讽刺地一笑。“那笨女人居然问我,她哪一点不行。说要做我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在顾忌什么呢?所。” “行不通的。她留在我身边只会被我扼杀而已。她经常可以把人气得神经断裂,更别说要做我的女人将面临的问题,她那从不使用的小脑袋瓜,八成没有装进任何‘警铃’,一旦她成为我的妻子就代表她要面对的是:无时无刻的恐惧感,像我母亲那样,不知道父亲在外面干些什么,或许会一身是伤的回来。被其他组织狙击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连我母亲本身都会有危险,这些都和她过去的生活无缘,永远都不认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所。我很高兴。”妈妈桑微笑地说:“为了听你这番话,有个人可是哭成了泪人儿跑来求我呢!过来吧,小莎。” 热泪唏哩哗啦地掉下来,莎莎知道自己哭得丑极了,可是又高兴死了。她感谢八叶哥的建议,要不是他建议从所哲彦的女人下手,自己就没有机会得知他真正的心意了。 “你……”错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所哲彦,只得转向妈妈桑说:“你居然出卖我,妈妈桑。” “嗳,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能拒绝‘小莎’的,别说我了,这事还有另一个人也是主谋。义木,你也别躲了。”妈妈桑一招手,原本藏身在隔间内的男人苦笑着走出来。 “连你也……”所哲彦始料未及,自己竟败在最信赖的“内贼”手上。 “抱歉,少主,因为小莎的苦苦哀求。我想,小莎也有知道你心意的权利,真正该作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和你才对,少主。”义木低头道歉说:“我只是负责送小莎来到这里,其他的就是小莎与妈妈桑的主张了。” “现在谁的主张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两人该好好谈谈。”妈妈桑一推小莎,鼓励她上前一步,自己则挽着义木的手说:“我们这些碍事的配角也该退场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小俩口喽。” 单独被丢下,他们反而手足无措,谁也不看谁。虽然最亲密的一步都进行过了,但到头来他们却连“正式”的恋爱都还没有谈起、就被腰斩的情感。摸索着该说些什么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 “你——” 这种巧合,随着相撞的视线,增添尴尬的气氛,莎莎低垂下头,但又很快地想起一件事,慌忙地抬起头来说:“我不会回去的!不管你现在再怎么说,我都不回去!” 所哲彦被她倔强的模样打败,他一手梳过发海,一边说:“你回去让自己哥哥安心,不要让他再为妹妹被流氓惹上而难过了。” “哥哥怎么样都成,我迟早都可以说服他,这是我的选择。可是你——赶我走的理由,就因为我不合适你的生活圈,你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我没有那份能耐?我先声明,我也不是只懂得惹麻烦而已,我从小就被人誉为幸运宝贝,只要有我在,就是你的财神爷,可以替你招财进宝。” “想要招财进宝,我可以买只招财猫。”他迅速地驳回。 “既然你这么坚持,好吧!给我一把刀子。” “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就出去犯下抢案,这样子总会被捉起来关吧,然后被送进监牢,监牢里面我就可以学习怎么堕落,堕落出来之后,你就没话说了吧?和你的身份环境恰巧成对。” “你在说什么蠢话!”他气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别人多么疼爱她,她凭什么作践自己呢! “我就是你口中的笨女人嘛!我想留在你身边,不行吗?”她扁着嘴,委屈地看着他。 “不怕我说那些会让你生不如死的话?不怕我随便玩弄你又把你扔开,想进我家的门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知要经过多少磨难训练,这些你受得了?说不定成天要被我妈抓去学插花、茶道?我也会像我父亲一样的,外面爱人不断?”所哲彦竭力把她推开。 “你不会有空的!我最会惹麻烦不是吗?我会惹得让你没有空把眼睛放在别的女人身上。”莎莎死命地坚持。 他无奈又可笑地摇头说:“你,存心把我气死。” “你到底娶不娶我?”她得寸进尺地问。 “不娶、不娶、不娶。”他卯起来和她耗。 “好吧!那我就一天问你一次,直到你考虑清楚为止。可是在那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见习怎么当个黑道大哥的女人。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吵到你的,我会安静地当个乖乖的跟班。”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他不客气地点明。“不但没做到,还惹了一堆麻烦。” “呃,我痛改前非总行了吧!”她慢慢移近他的身边说:“我到了机场,脑中却一直在想着你耶!你和哥哥演的那场戏好逼真喔,害我这么难过伤心,可是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牺牲,我又好感动。怎么办,我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件事。” “我不想问。”他哪会不知道,她那有所图谋的眼神早已明示答案。 “可是我想说!”她扑到他身上说:“给我一个‘欢迎回来’的吻!哲彦。” “不给。”他就是不想轻易被她牵着鼻子走。天知道给这女人一点甜头,她会不会爬到天顶上去了。 “那我硬来喽!”她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唇凑上去…… 啃咬般不成熟又笨拙的吻法,却让两人的呼吸同时急促起来。小舌尖化被动为主动,仿效他曾经给过自己的吻法,她也老实不客气地钻入他的唇中,不安分地在他的口中来回翻弄着。 最后被她那笨得要命又让人急得半死的吻给挑起,所哲彦索性扣住她的唇,回敬一阵火辣辣的法式热吻。 嘴巴上说不要不要,结果还不是屈服于她的“要求”下了,一边被吻得晕陶陶的,莎莎还有闲情逸致地在想:照这种速度下去,就算他一直拒绝娶她,迟早他们也会奉儿女之命成婚。 嗯,这点子不错。一个所哲彦的翻版小男孩,要是再遗传到自己那万人迷的体质,哥哥那聪明计算的脑筋,所妈妈的酷劲,那一定会成为天下无敌超级霹雳美少年——等等,万一刚好遗传的方向乱了怎么办? 遗传到她的迷糊?哥哥的小气?所哲彦的不知变通?想到脑子打结的莎莎,终于缺氧不支地靠在他肩头上说:“等等、等等。” “又怎么了?”所哲彦知道自己还没有被她说服,自己还没有打算娶她为妻,他只是……打算稍微让步一下。 假如她这么坚持要“实习”当黑道大哥的女人,那就姑且收留吧。 “我问你,以后咱们的孩子,要是……天生顽劣,你会不会怪罪到我头上?” “啊?” “因为你什么都怪我嘛!怪我爱乱抛媚眼,怪我喜欢对别的男人笑,怪我喜欢放电,所有的错都是我的。可是我总得先理清责任啊,这孩子你也有份,总不能都叫我一个人承担吧?” 所哲彦青筋冒出。“你是怎么跳到这种结论的?孩子?哪来的!” “就,你和我,亲亲热热,不就来了吗?” “端、木、莎!” 唉!这也不懂,亏他还是黑道大哥。莎莎闷着脸在想,他要咆哮多久才愿意再亲吻她啊?没关系,反正他的“制裁魔女”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轮她端木莎“降服野兽”的戏码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