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楔子 坐落在闹区中的一间摩登复合式pub,在周五的夜晚向来是高朋满座。强调解放感的全透明装潢,及种类繁多的酒类是让它生意兴隆的主要原因,其次则是它还供应出自一流名厨之手的各样可口台式下酒小菜—— 一碟三杯小卷、一盘五更肠旺,再灌下一大口沁凉的台湾生啤酒.那种过瘾的滋味,教人流连忘返。尤其在闷热难熬的六月天,迟迟不见降雨的苦旱时节,更是种人间极乐。 白罡皓推开透明的玻璃门,迎面吹来的冷气赶走了缠绕在身上的热度,他一眼就看到那群已经占领了半壁店内空间,喧哗不已,丝毫不管自己的音量是否已经造成公害的人——而那群人中也正巧有人望见了他。 “啊!白罡皓来了!” “哇!好难得啊!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快快快!迟到的人要先罚一大杯!”说着,两、三人合力将三、四瓶啤酒倒人巨大的啤酒杯内。 白罡皓笑了笑,摇头说:“先让我喘口气,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时间休息。” “就是说啊,你们这些男生别太过份了,想要乘机欺负我们的白马王子,我们这群三年a班的娘子军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几乎让人认不出她高中时模样的女子,双臂一伸地挡在白罡皓前面。 “谢了,宜龄。”迅速地翻过储存在脑海中的毕业纪念照,准确无误地念出同班女同学的名字,白罡皓附送的笑脸,马上就换得女孩子们的同声羡慕。 “好好喔,宜龄,白马王子居然记得你耶!”;“那我呢!白同学,你记得我的名字吗?”;“我、我,你不会忘了我吧?”——霎时间开启了小型的你猜我答时间,这也是同学会的惯例吧? 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终于摆平这些问题,也从众人排山倒海杀过来的“近况质询”中解放,白罡皓留意到了坐在吧枯那边,和大伙儿保持了此评距离的窈窕身影。 “她”也来了? 原以为这种场合,她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白罡皓不由得挑起一眉,朝那美丽的背影走过去。 还没有近到足以出声招呼的程度,对方便已经回过头,并且注意到他。 和以往一样……不,可以说淬炼后的美丽远胜过去,依然是那般夺目的她,微微扬了扬眉,涂抹着淡蔷激色唇彩的菱嘴,漾着一抹似嘲讽似意外的笑。那双曾经令他渴望征服的亮丽黑眸。仍有着不改挑衅的澄透,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直直射向他。 她举起了手中的高脚酒杯,朝他示意的摇了摇。 白罡皓也还她一抹同样嘲讽的微笑,走近之后,开口说;“想不到你会在这里现身,高同学。” 高若垠望着坐在身旁的他,笑道;“真巧,你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话。” “我出现在这里有这么奇怪吗?别忘了我可是高三a班的班长,同学会如果不来,岂能给同学们一个好典范?”向酒保要了一杯双料威士忌,白罡皓回道。 “是啊,模范生白罡皓,咱们s中的高材生,师长眼中的完美学生.毕业生致词的不二人选,以甄选第一名的资格保送大学的天才。” 口气一贯平和,却不由得令人刺耳的话说完,高若垠啜了口手中的凉薄荷酒后,再接着说:“同时也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懂得何谓‘利己’主义的你,若说不是抱着特殊的理由来参加这种一来浪费时间与精力、二来对你没有好处的同学会,哈!那我真得说,原来人还是会改变的。” 这个女人,说话还真不懂得“客气”两个字。白罡皓也跟着喝了口酒,以前她的伶牙俐齿与机敏的反应,就是最吸引他,同时也是他最想战胜的地方。好比美丽的玫瑰都有刺,明知会被刺得通体鳞伤,还是有前仆后继的摘花人。 “光说我,那么你呢?” 他以锐利的眸子打量着她,从她梳理得柔亮雅致的披肩长发看向她那袭不失女性妩媚,却又带点强悍风格的紧身真皮裙,还有皮裙精巧设计的荷花摆下那细长小腿所穿的高跟凉鞋。 白罡皓故意以指头拨弄了下她耳边的垂发说:“我所记得的高同学似乎也很讨厌这类除了喝酒、打屁、聊些琐碎事的场合。曾经还被人封为s中最难追、最无法靠近的冰山枝花,莫非也改变了原则,决定从广寒宫下凡,征召男丁到你的后宫吗?” “后宫?那是说你自己吧!”冷淡一瞥,高若垠还以颜色道。“据我所知高中三年在校内维持资优生模范的前日学生会长,在校外可玩得凶了,c中、g女中和b女中里头,都有不少你的‘红粉知己’,甚至就连女大学生也不放过。和你比起来,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登不上台面。” “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 白罡皓笑了笑,但笑意并没有传进他那双注视超过三秒,就可以迷死一个女人的黑眸中。“我可不是有心要歧视同为s中的女同学,虽然你们无缘进入我的后宫。但那绝非你们的姿色不够,纯粹是出于我个人的原则——兔子不吃窝边草。”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一样是个令人厌恶的女性公敌。”受不了的摇摇头,高若垠状似投降地将空杯放回吧抬上。 “此言差矣,与女性为敌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上的费洛蒙。这可不是我所能负得起责任的。” “唉,我同情那些眼睛蘸着蚵仔肉的女人。” “那些迷恋上你的男人,我也为他们勇于牺牲奉献的精神敬一杯。” 两人嘲讽的互看一眼,唇角不约而同的浮现“同类”的冷笑。不晓得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对金童玉女正为他们的美好友情叙旧干杯呢!如此出色的两人聚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排他”性,那些嬉闹的老同学们谁也没这勇气插入两人之间。该怎么说呢?好似他们四周的空气明显和周遭区隔开来,只有这两人的四周问着金光。 “欢迎光临!” 门口服务生的招呼,让白罡皓与高若垠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移向那边,看到进人pub内的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面孔,两人又都不免失望的转开。 “你在等谁来吗?”他先发制人的嘲道。 “你又在等谁呢?”她也不示弱的回嘴。 眼看在这方面占不了什么便宜,白罡皓决定抽腿。“我看我就不妨碍你捕猎长工的计划,将这位子空给你可怜的猎物们吧!” “慢走,不送。” 要了今夜的第三杯薄荷酒,高若垠已经大半放弃了希望,恐怕今晚是注定要借酒浇愁,空等一场了。“他”大概是、绝对、不会来了。 她在期待此一什么呢!一切都随着那年夏天的结束,早就已经划上休止符了,不是吗?不然,这五年来,多得是机会联络,她并没有搬家,就连电话也不曾换过,他想要找到她是再简单不过的。 罢了、罢了,不来也好,万一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对他说些什么…… “欢迎光临!” 这一回,高若垠不怀抱任何希望地低头喝着酒。 “哇!小菟丝你终于来了!咦?这不是任远吗?稀客、稀客!” 高若垠听到任远这两个字,立刻吃惊地抬起脸转向门口。 同时间站在不远处的白罡皓也一样看向那对男女,特别是那名女子,并且悄悄地皱起眉头。 站在那名高大的男子身旁,有张圆圆小巧的鹅蛋脸,留着宛如中学生的清纯齐肩直发的女子,更显得娇小了许多,脸上挂着和高中时代没有两样的憨憨笑意,蓝菟丝歪着头吐了吐舌头说:“抱歉,我们迟到了。” 任远默默地点头,算是应和了蓝菟丝的话,他的视线在绕过全场后,停在吧台的方向,与高若垠四目相对。 那瞬间,高若垠仿佛听见,停顿在高三毕业那一年的夏天的时针,重新开始滴答转动起来的声音。 那年的夏天…… 第一章 糟糕,真糟糕。蓝菟丝一边盯着自己的手表,一边加快脚下的步伐,小巧可爱的脸上浮现焦虑的神情,她不断地在心中反覆念着妈妈教她的咒语,企图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菟丝,不要紧。菟丝,可以。菟丝,办得到。 虽然手表上滴滴答答跑的秒针有些困扰她,可是她想起以前也有几次被老师留在学校,而弄得晚回家的情况,她那时候是怎么做的呢?对了,只要搭上七点五十五分的那班巴士,就一定来得及在她最喜欢的节目重播前到家。 七点五十五、七点五十五,菟丝默念着。这一次她专心想像着自己在数分钟后即将搭上的那班巴士,以及自己坐在巴士上面所能看到的熟悉街景,内心吹起了一阵安心的风。 由学校后面小巷子的捷径走到巴士站去的话,一定可以赶得上七点五十五分的那班车。可是……菟丝耳边响起了教官曾经在上课时提过,那条巷子经常会有些不良少年逗留,建议同学们不要走那条巷子。 菟丝瞪着漆黑的巷子,如果不走这里,她怕自己搭不上七点五十五分的车,可是教官的建议不能不听,这是规定。规定是一定要遵守的,不可以打破。 内心的两股势力开始交战—— 时间不能不遵守—— 老师们的话不能不听。 她开始哈起自己的指甲,一边哈,一边瞪着黑暗的巷于踱步,既没有办法克服内心的声音走进去,可是也不想放弃搭上七点五十五分的巴士。妈妈,妈妈曾经告诉过她不能决定的时候该怎么办的,可是现在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是想不起妈妈那开开合合的嘴巴曾经告诉她的话。 “喂,你站在这边做什么,很碍眼耶!” 突然间,有声音打断了她拼命想捕捉住的脑海画面,吓一大跳的菟丝哇地大叫。对方似乎也被她给吓了一跳,直瞪着她。 “你鬼叫什么,你站在路中央挡住我们的路了,知不知道?还不快一点闪边去!” 凶巴巴的男人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人,身上也不是穿着s中的制服,而是破破烂烂,东一个铁环、西一个铁钉,看起来很不好穿的衣服。 为什么这个人会想穿这么难穿的衣服呢?菟丝蹩起眉头。 “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没听到啊?大爷们要过去,你快点让开。” 菟丝看到男人身后还有两、三个人,每个人都骑在一辆摩托车上,噗噜噜的引擎噪音让她的耳朵非常不舒服,于是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企图保护耳朵不受这种伤害。 “喂,你装什么傻啊!”男人出手就朝她瑟缩的肩膀上推去。 “哇!” 菟丝放声大叫,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噪音加上男人碰触自己身体的动作,令她本就万分紧张的神经更加错乱,她挥动着双手,尖声叫喊着:“不要、不要!滚开!去死!” “你这蠢女人在鬼叫什么?竟敢叫我们去死?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原本骑在摩托车上的男人也纷纷下车,往菟丝这边靠过来。 “罗唆!去死!滚开!”不知所措的菟丝,拿起了书包往对方砸去,不管东西南北地拔腿就跑。 “x的,小臭婊子,你xx的跑啊!就不信我们捉不到你!” 跑、快跑、再跑得更快一点! 菟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已经跳出了身体之外,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回荡在耳中,声音大得好可怕—— 快逃!(逃离什么?) 快跑!(为什么要跑?) 好累好累,我在哪里?这里是哪里?我又是哪里的哪一个? “臭婊子跑得还满快的嘛!可是这下子你就无处可逃了吧!怎么样?” 气喘吁吁的男人阻挡住前面的去路,菟丝一转头,左边有一个,后头也有一个,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现在她该怎么办?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才好? “喔,仔细一看,这小婊子长得挺正的,还穿着s中的制服哩!”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说。“真看不出来她这种果头呆脑的模样,还能考得上s中,哈哈,我还以为她是智障呢!” 智障。菟丝知道这是污蔑她的话,那令人不愉快的字眼深深刺激着她,她胀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叫喊:“菟丝不是智障!你胡说,我要通知警察将你们都提起来!” “哇哈哈哈,叫警察来啊!这条巷子八百年也不会有警察来巡逻,你叫得再大声也没有人敢在我们的地盘上管闲事。不信你看,从刚刚到现在,根本一个人影也没有,你要是聪明的话,现在就跟我们下跪道歉,我们还会考虑放了你。”男人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薰黄的牙,笑着说道。 “道歉?”菟丝很熟悉这两个字,妈妈也告诉过她,当人家要求道歉时,一定要道歉。妈妈说道歉是件好事,会让人心里头不舒服的东西、坏的东西全都消失。“好,菟丝道歉,菟丝很抱歉。” 男人们互看了一眼,似乎是对她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听话”感到有趣,接着其中一人说:“喂,这种道歉没有诚意,嘴巴上说说谁都会啊!” 菟丝敲起了眉头,搜索着脑袋中关于“诚意”的定义,说道:“诚意。一、真心。二、恳切。真心,是真实的心意。心意,心的意志。心,心脏,人体器官的一种,负责供应血液……” “喂喂!你自顾自地说那一大串干什么?我们是要你表现一点诚意,既然要道歉,就用你的身体跟我们道歉好了!”男人怀着,故意威吓地往她脸颊旁的墙上一敲。 可是菟丝专心地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继续地说着:“血液里头的成分有红血球、白血球、血小板。人体的红血球占血液体积的百分之四o%一五o%。血红素则是红血球里面最重要的一部分,负责结合氧气,结合的氧气就会随着红血球运送到身体各处,成年男子的血红素,每一的血液里约占十三-八毫克一十八毫克,成年女子的血红素则占……” “闭嘴!” 男人的一声大吼喝住了冤丝,她睁着汪汪大眼,满脸错愕地看着他们。 “听好了,兄弟们被你弄得很不爽,你惹毛了我们,要是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现在就闭嘴,乖乖听我们兄弟几个的话,懂吗?小婊子!” “不要,你们要干什么?不要、不要!”菟丝看着他们伸过来的手,她不想被他们碰触,非常不想,因此她死命地摇着头,可是他们却更加靠了过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菟丝眼眶中的泪水即将溃堤的时候,巷子的那一头一道直射的强光,夹着陌生男人的喝叱,拯救了她。 “放开那个女孩!”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白罡皓锁好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后,走在空无一人的校舍走廊上。 都已经将近八点了,也怪不得学校会变成一座空城,上课时间吵杂沸腾的人声一旦消失,整座学校便陷入一阵阴森的气氛中,让人连多逗留几分钟的欲望也没有。白罡皓当然不会幼稚得认为黑暗中会跳出什么妖魔鬼怪,但他也一样宁可快步岭开这座空城。 “喔,又是你啊,白同学。最近学生会的工作很多吗?你这礼拜好像常常这么晚回去。” “因为快毕业了,有许多工作不移交给学弟妹不行。” “哈哈,我家那蠢儿子要是能有你的一半认真乖巧,我不知道会多高兴呢!拜拜,路上小心啊!尤其是后巷的路灯刚好坏了,还没有人修。” “我会注意的,谢谢,再见。” 和校门口的警卫打过招呼后,从侧门离开的白罡皓,一脱离学校的势力范围,第一件事就是扯开一丝不苟地系在颈际的领带,将它塞入书包中,然后掏出了放在夹克中的香烟盒。 “呼”地吐出一口烟后,有种再世为人的快感。 要是现在这一幕被认识他的人看见,大概会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而隔天则会变成校内的头条八卦——“s中的模范生会长,居然在校外抽烟!”到时候不光是教师、校长、教官们会陷入慌乱,连他的爸妈也不免会被叫到学校来训话一番。一想到那有趣的画面,白罡皓不由得莞尔一笑,但还是无意将手上的烟熄掉。 迷蒙的白烟消失在漆黑的夜巷中,他看着被星点小火所吞噬而渐渐变短的烟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体内好像生了一种慢性的绝症,就像这侵蚀着烟的火花,一点一点的由内向外地腐蚀他。 藏在模范生外表底下的他,不过是个和这社会一样,正在腐败中的人类而已。 活在一个什么都不虞匮乏的世界,也就意味着不去努力,便会有许多现成的东西放在你的面前,等待着你去享受。 打自出生后理所当然的丰衣足食,唾手可得的舒适环境,安分地按照父母所安排的道路,读书、上学、考试,由一流的大学毕业后,寻找一份安定的工作,结婚、生子—— 这就叫做“人生”?哼,开什么玩笑。 “你们这一代的孩子太不知感恩了。”老一辈的人总是如此述说着,过去他们的年代是如何倍尝艰辛地走过来,如何打进这样美丽的家园,但是……这还不都是你们冠压在我们身上的吗!世界是依照你们上一代的理想所建的,随你们高兴地改造这个世界,你们活在你们自我满足式的“理想”中很高兴,却要我们下一代的人感激你们的贡献?这种莫名其妙的论调谁能服气? “人生”如果是这样的东西,那么人类和那些至存在实验皿中,凡事都有人为你处理,生命只用在“腐蚀开始”、“腐蚀进行中”、“腐蚀完成”的一块细菌培养土又有何两样? 说穿了,就是无趣。 一成不变的日子当中,如果不制造些许变化,恐怕他早就因为沉闷无趣的日子自然窒息而死了。 他将烟丢在地上熄灭后,看了看时间,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回家?想必忙碌的老爸、老妈也都还没有回去,迎接他的除了冰箱里头等着微波的饭菜,什么也没有,不回去也罢。 干脆去老地方绕一绕,约上次在pub里认识的那几个女孩于出来玩,虽然那种夏威夷风的黑脸辣妹不是他偏好的类型,但用来打发时间也绰绰有余了。 “△○▲△!”、“○●△▲!”—— 当激烈的吵闹声传进白罡皓的耳中时,他正准备从自己停放机车的秘密地点牵出机车。那些声音听来似乎是一群男人正在为难一个女人,只是他们在吵些什么听得并不分明,说不定也只是一对情侣正在吵架。 换作以往,白罡皓应该只会耸耸肩,以“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牵出车子,早早离开是非之地。说也奇怪,他不知道今夜是着了什么魔(又或者,只是纯粹地无聊到不能再无聊了),竟一手抛玩着车钥匙,一边不由自主地循声前进。 “……你惹毛了我们,要是不想死得太难看的话,现在就闭嘴,乖乖听我们兄弟几个的话,懂吗?小婊子!” “不要,你们要干什么?不要、不要!” 一片漆黑之中,依稀可以看到穿着s中的女生制服,被几名不良少年包围住的可怜无助小学,正面临险恶的处境。白罡皓扭开了车钥匙圈上所附赠的迷你笔形手电简,出声喝道:“喂!你们在干什么!放开那个女孩!” 不良少年也有他们的面子问题,总不可能在这儿说声“是,我们立刻离开”,因此就像电视剧本里必有的桥段,那几个混混见白罡皓只有一个人,以为可以轻松解决,三、四个人喊一声“我们上”,就将他团团围起来。 “真是的,不知该称赞你们老套得可爱,还是该批评你们如此没有创意的打架型态,以为人多就稳赢的吗?真够混,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混混’。”冷眼观察着四周地形,对方手上没有家伙,以一对四应该还有余力。白罡皓信心满满地嘲讽道。 “少罗唆,你也是s中的大少爷啊?书呆子乖乖在学校念书就好,跑出来想担什么锋头?滚回去吸你娘的奶吧!” “连乳臭未干这种话都骂不出来,我看你最好回头去念小学了。”闪过对方挥过来的拳头,白罡皓比了比中指说:“来啊,让我们来看看,到最后会是谁哭爹喊娘。” “他x的!给他死!” 头一歪,白罡皓给正面攻来的混混腹部一记铁拳后,立刻伸长腿往后一旋踢,将本来要由后方偷袭他的不良少年飞踢出去,接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第三个男人的颈子使出过肩摔,转眼间三个人横躺在地上哀嚎,而最后的一人眼看局势不妙,放话说:“有胆你别跑!等兄弟来跟你算帐!”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唉。”拍拍双手,白罡皓真怀疑他们是否电视剧看多了,将上头的招数一成不变的搬到现实生活来。 接下来,他跨过了那群堆叠得跟垃圾差不多的人渣,走向理应瑟缩成一团可怜的小羊。既然是同一个学校的,因此白罡皓挂上属于学生会长的笑脸,温柔地伸出一手,对她说道:“你不要紧吧?同学。” “……”小羊既没缩成一团,也没有满脸感激地扑到他怀中哭诉害怕,反而瞪着他的手。 “怎么了?”莫非是受惊过度?白罡皓再度微笑说:“已经没事了,那些人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为……为什么……”黑暗的巷子里,模糊中只见个头娇小的女孩,发出颤抖却颇为清丽的声音说:“为什么打人呢?打人是不对的行为,打人是不应该的。” “啊?”白罡皓一愣,这反应着实出乎他大脑的精密计算。 “打人是不对的!”女孩再次强调,更大声地说。 他叹了口气,以修长的手指拂过额前的刘海说:“你对救助你的人连声谢都没有,还指责我打人是不对的?同学,请问一下,如果我不打跑他们的话,你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下场吗?再说,你是s中的话,应该晓得校方禁止学生在这条巷子出入,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呢?” 可是那位女同学却突然转身就走。 “喂,你未免太没礼貌了,同学!” 话才说到一半的白罡皓,不禁下意识地伸出手,只是还没有碰到她的肩膀呢,对方就反应激烈地叫起来了。 “菟丝要回家了,菟丝要在九点前到家,巴士是七点五十五分,所以我要马上去追,七点五十五分的巴士。”迳自往前走的身影,有异于常人的执着。 “七点……喂,来不及了,蓝菟丝同学!”一听到她奇异的说话方式,白罡皓马上认出了她是谁。毕竟,念到高三还会在说话时强调自己名字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了。 他连名带姓的叫法,似乎发挥功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 “认得我吗?我是白罡皓。”他拿起迷你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问道。 很缓慢地,但蓝菟丝确实点了点头,指着他的鼻子说:“班长。” “没错。我是班长。喂,七点五十五分已经过了,巴土也跑了,你不必去追了。”白罡皓看着这个虽然同学了两年,交谈的次数却用两只手就数得完的女孩说:“你非得在九点前到家不可吗?” 有一张称得上可爱,却绝对无法列人美女级的小脸,蓝菟丝张着些许童稚色彩的大大黑眸,眨了眨,迟疑了片刻才说:“要在九点前回家看‘海底奥秘’,不然就不行,会睡不着的。” 真是遇上一个大麻烦了。白罡皓隐忍下叹息。“那跟我来吧!我送你回家,保证在九点前到家。” “九点前到家?!”她终于有一些些高兴的表情。 “你家在北投方向吧?坐我的机车,大概可以在三十分钟内到达。现在是八点十五分,应该来得及。” “绝对九点前,不要大概,不要应该。” “好,绝对九点前。跟我来吧,我的车子停在那边。” 蓝菟丝看到那辆15的机车,小脸就皱成一团,双眉紧皱成一条线。 “又怎么了?” “机车很危险。”她扁着樱色小嘴,不甘愿地吐出话来。 白罡皓哑然片刻。“莫非你要告诉我,你长到这么大,届然没有坐过机车?” “没有。”她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回这,并且更用力地强调一次。“机车,很危险!” “我的天啊,你这也叫台湾人吗?机车可是台湾的名产耶!”白罡皓这么说的同时,蓝菟丝脸上的坚持却毫无丝毫退让,眼看着她就要说出第三遍“机车,很危险”的话来,他抢先一步说:“算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恕我无能为力,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他说完泪顾自地将机车自隐藏的树丛里拖出。s中禁止骑机车上学,不得已只好每天将它藏在这里的白罡皓,也懒得提醒蓝菟丝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反正即便她说了,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这就是平日素行良好所换得的高度信赖指数。 可就在他跨上机车的瞬间,蓝菟丝却拉住了他的衬衫。 “还有事吗?蓝同学。” 白罡皓无奈地看着她一语不发的小脸,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总给人一种她下一秒钟就会开始哭泣的错觉。要问他为什么,他也无法解释得清楚,总之,就是那种被人丢弃的小狗小猫的表情。 坦白说,他对“这种人”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该说不会应付吗?应该是他认为应付“这种人”也是种麻烦,根本在浪费时间。他知道班上有些同学会基于“人道主义”而特别和她亲近,但在他看来,就连那种亲切也是种虚伪。 因为她有特殊障碍,所以一定要对她好? 现实的社会可不是那么“亲切”的,等到她离开学校后,才尝到所谓现实社会的苦果,这不是更加残忍吗?其实走出了校门,根本就没有人会看在你有“特殊障碍”的分上,而对你特别让步,大家为求生存,可是竞争激烈呢! “……你,你保证九点前到家,你说过的!保证是绝对的,约束一定要遵守的,人不可以言而无信。言而无信是可耻的行为。知耻而后知……” “stop!”白罡皓趁她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之前,切断她的话说:“我晓得你可以跟我说上一小时的人类道德课程,不过请你先停一下。蓝同学,我知道我约定要在九点前送你回家,不过是用我的机车。可是你坚持机车很危险,那我还有什么办法呢?还是说你身上有带计程车钱,我送你坐上计程车也可以。”她摇了摇头。“你,要送她回家,九点以前。” “是‘我’要送‘你’回家,才对吧?” “嗯,要送你回家。” 自己为何还在这边跟她纠缠不清?此刻白罡皓脑海里只浮现“送佛送上西”这句话。谁叫自己今天头亮坏去,没事装什么英雄,这下可好,救到的美人竟是个“有问题”的撸美人。 “我再说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我送你回家,用这台机车,你不坐机车的话,我就不送你回家。这样够清楚了没?”白罡皓拿出后座备用的安全帽,问道:“坐?不坐?” 似乎是看到安全帽后,多少开始妥协,又或者是割舍不下九点到家的坚持,白罡皓也懒得去推理,只见她万般不愿地取过安全帽,乖乖地套在自己头上。尺寸有些过大的帽子罩在她小头上,那松垮垮的模样,让她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他隐忍着笑意,将她脸上的护目镜打开后,一字字地吩咐着说:“等会儿,坐上机车后,一定要牢牢地抱住我的腰,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以松手,知道吗?” 蓝菟丝迅速地点了点头。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眼睛闭上后,规律的引擎声响起,让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跟着安定下来,菟丝遵守着和班长的约定,牢牢地抱住他的腰,一开始时她被这种陌生的速度给吓到了,可是不一会儿习惯了之后,她了解到“危险”的机车,并没有给她“危险”的感觉。 那为什么妈妈会说机车危险呢?回家要问个清楚。 她的注意力移转到自己脸颊所贴着的背部,那种温度是人的体温。近似于妈妈怀抱,可是却有些微不同,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菟丝专注地寻找着这个问题的解答。 第一、这个背比较硬梆梆,同样由肌肉、骨骼所构成的这个背部,和爸爸软软的肚子,妈妈瘦瘦的肚子、有弹性的胸部都不一样。 第二、味道也不一样。这个味道很独特,说不上是香或臭,可是并不讨厌。不像爸爸的味道是臭臭的,衬衫上和身体,一直都带着熟悉的臭味,她不喜欢。妈妈的味道则永远和厨房的菜香、洗碗精的味道相近,她喜欢。隔壁家阿远的味道,则是和机油、阳光晒过的味道一样。还有,小黄的味道是狗狗的口水混合了饲料,以及泥土的味道。 第三…… 就在菟丝从衣服到身体找出了十几个不同点的时候,车子的引擎突然改变了声音,速度也变慢了。 这令她有些许的困惑,为什么要停下来,她还没有研究完所有不一样的地方,她还想要多吹吹这种舒服的风—— “到家了,蓝同学。你家在这条巷子没有错吧?” 家?菟丝抬起头来,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四周已经是她所熟悉的景物。 “好了,请下车吧。现在是八点五十分,我没有破坏约定吧?”没有拿下安全帽的班长,感觉有些陌生,幸好声音是一样的。 “怎么了?还不想回家吗?”班长继续说着。 想回家。但菟丝还在想着要怎么样抱着他的腰,然后回家的法子。 “……现在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你不必再继续拖着我的腰了,蓝同学。”班长说着,同时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句话,菟丝松开了双臂,一离开那份温度,双臂感觉冷冷的,好像少了些什么,这让她有所不解。为什么呢?她刚刚好急着要回家,可是现在她又不急了。可是班长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看着她下车后,随即再度发动车子上句话也没有说地就骑车离开了。 菟丝愣愣地站在巷头看着他,看着他从等身到缩小至米粒般的大小,接着被四周的车子盖过去,到完全都看不见他为止。 她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 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响,她将手压在自己的心脏上头,要它别再跳了,可是那一整晚她的心跳声,和脑海里反覆上映着的画面都没有停止,她不断地看到班长骑着车子远去的背影,以及班长的脸,交错地出现。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洗澡的时候,甚至是上床就寝的时候,都是如此。 就这样,她一直一直瞪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第二章 蓝菟丝出生的时候,蓝家上上下下都万分高兴,理由之一是连续生了三个儿子之后,蓝家双亲终于盼得他们梦想中的女儿,其二是菟丝是在蓝家妈妈四十岁那年出生的,在几乎要放弃生育希望的阶段竟意外怀孕,当然是件天大的惊喜。 他们全家,包括几个年龄差距十岁以上的哥哥,都对这个新诞生的小女婴抱着有如天赐宝物的想法。 在全家的宠溺照顾之下,小女婴健康地成长为甜蜜漂亮的小宝贝。和一般孩子没有两样,两岁就牙牙学语的她,总是用着不甚清楚的发音,喊着“妈妈”、“爸爸”、“哥格”这些简单的单字,而每个被她喊到的人,都会露出欣喜的笑容,伸手抱抱她。 只是小菟丝有个不太一样的习惯,任何人抱她,不出三秒她就会跑开。但蓝家人只把它当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认为菟丝只是生性害羞了些。 就在小菟丝即将满四岁的那一年,和蓝家比邻而居的王家妈妈,有一天非常生气地上门了。 “蓝太太,你们家菟丝是怎么了?”一手牵着比菟丝大了两岁的女儿,王太太激愤地指着女儿红肿的脸说。“你瞧瞧,她居然打我们家玲玲,害玲玲哭得这么伤心。” 蓝家妈妈大吃一惊,慌忙地追问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小菟丝到隔壁家和玲玲玩的时候,小菟丝专心地堆叠积木,不理会一旁玲玲说要玩扮家家酒的要求,玲玲于是恶作剧的将积木推倒。想不到向来安静的小菟丝一下子就大叫起来,并且粗鲁地拉扯着玲玲的头发,大喊着:“坏人!坏人!我要杀了你!”玲玲当然是吓哭了。 “唉呀,真是对不起啊,王太太。不过这只是孩子们的吵嘴,我会告诉菟丝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你千万别放心上啊!”蓝妈妈觉得这不过是普通的孩子吵架罢了,并不放在心上。 可是,事情并非到此结束,小菟丝突然间爆发的暴力行为也不只这一桩;一会儿是她因为幼稚园小朋友说了句“菟丝会尿床”的话,就把对方打到流鼻血,一会儿又是她在学写字时,总是写得和老师教的不一样,要不就是左右颠倒,要不就是上下相反,当老师再三矫正她的错误时,小菟丝却因而气得痛咬幼稚园老师的手,咬得都出血了。 “蓝太太,这样子我们真的很困扰,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接二连三的抱怨,陆续传到蓝家人耳中。 蓝太太也曾经试着告诫小菟丝,咬人或打人都是不好的行为,可是小菟丝却很顽固地说:“菟丝没有打人,菟丝不是坏小孩,菟丝很乖。” 该怎么办才好呢?每个晚上蓝妈妈都会和蓝爸爸抱头苦思。他们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教育方式哪里出了错?所谓身教胜于言教,不论蓝妈妈或蓝爸爸,绝对不会在孩子面前扬起手相向,更不曾在孩子面前吵架。因此蓝家三个儿子都被人称赞是刷翩小绅士、温文有礼的好孩子。 那又为什么小菟丝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谜底在小菟丝即将进人小学前揭晓。 一名注意到菟丝不寻常状况的幼稚园老师,凭借着长年带孩子的经验,给了蓝家双亲这样的忠告——“最好带菟丝去专门的机构做一次特殊障碍的鉴定,或许会有帮助。” “不会的,我家的孩子才没有什么问题,不需要去鉴定!”爱女心切的蓝妈妈激烈反驳,彻底反对这项提议。 可是务实的蓝爸爸却说:“我们不能逃避现实,要是孩子真有什么问题,早一点知道,我们便可以早一点处置。如果鉴定出来小菟丝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我们的教育方法有问题,那我们也好改进啊!” 于是,经过一连串的鉴定,小菟丝反反覆覆地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测试,从语言能力到与人们的互动。运动行为能力等等,最后医师们宣告小菟丝是“亚斯伯格症”儿童。 亚斯伯格症儿童有着近似自闭症儿童的特性,但并未像完全封锁自己的自闭症儿童般,对外界的一切完全没有反应能力。一些症状较轻微的自闭症儿童,也有着近似亚斯伯格症的特微。 出乎意外的是,在国外的研究当中,大约每五百位儿童中,就有一位是罹患亚斯伯格症的孩子。它并不如想像中的那般稀少,只是多数未被父母发觉。较粗心的父母推论那“不过”是孩子的个性比较糟糕了一点。而这种误判也往往让孩子们在经历痛苦的童年后,变成罹患有忧郁症或躁郁症的病人,甚至具暴力倾向。 当然这对蓝家双亲是不小的打击。他们从未想过小菟丝竟罹患了这种精神性的障碍,而且差一点就这样误了小菟丝的一生。 幸好他们天性乐观积极,不因此而沉溺在“我该怎么去带一个有病的孩子”的负面想法中,相反地,他们开始积极的研究该如何协助自己的小女孩,了解并融人这个社会,尽量配合着她的需要而学习新的教育方法,教育小菟丝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控制自己。跌跌撞撞的学习过程,不能说不辛苦,但蓝妈妈还是很高兴地看到小菟丝渐渐成长茁壮,进人小学,念完国中,甚至跌破众人眼镜地考上了名校s中。 她总是这么告诉小菟丝:“菟丝宝贝,你一定可以,你一定办得到,你不要紧的。妈妈在这里,爸爸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你、陪着你。所以在外头遇到什么问题,想想爸爸、想想妈妈,然后回家来告诉我们。不要一个人生气,一个人发脾气。这样子,你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诚实而可爱的孩子,一定会得到许许多多的人的爱,一定会幸福的。” 姑且不论这咒语管不管用,会不会实现,但在蓝妈妈和蓝爸爸的心中,即使知道小菟丝罹患了亚斯伯格症,他们对自己女儿的爱,还是半分都没有减少。 “菟丝,早。怎么了?你眼睛红红的,昨天没有睡好吗?”蓝妈妈一边手脚俐落地将刚做好、热腾腾的早餐端上桌,一边吃惊的看着小女儿那张有些困意与憔悴的脸蛋。 菟丝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头。 “菟丝,妈妈不是说过,光摇头、点头是不行的,要用嘴巴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不然我不知道菟丝想说什么喔!” “……不知道……菟丝头好病,不知道睡得好不好……脑子里有东西一直在转,转转转。” “是发烧了吗?”蓝妈妈担忧地将手贴在女儿额头上,和自己的温度比较着。 “嗯,好像没有发烧。还是很难过吗?要不要请假呢?” 菟丝立刻摇头,然后又补上一句。“要去学校。” 蓝妈妈讶异地看着自己女儿,虽然菟丝不是会装病不想上学的孩子,但她何时这么爱上学了?她也不知道。“喔,好吧,那你快点吃早餐,一会儿任远就要来接你上学了,不是吗?” 点点头,菟丝按照惯例,一定先摆三块酱瓜在稀饭中央,才会开动。比平常吃饭速度要快上一倍的地,早早用完饭,便回到自己房间去换制服,不到十五分钟就在门口穿上鞋,说声:“菟丝去上学了!”也不等人回话,便匆匆出门。蓝妈妈发现她忘记带便当,追出去时,早不见人影。 “这孩子……好像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蓝妈妈有些忧心地看着空荡荡的玄关与敞开的大门。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菟丝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头已经有几个人在了,而她迅速地看了一圈,里头并没有她想看到的那个人班长,他还没有到啊。 她失望地垂下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坐在前面的女同学回过头打招呼说:“早安,蓝同学。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写完了没有?” “早安。写完了。”菟丝将笔记本从书包中拿出来。 “万岁,可以借我对一下答案吗?”女同学吐吐舌头说。“今天轮到我当值日生,我怕万一数学老师抽点到我的座号,我写的答案是错的,那就死定了,他一定会叫我罚站的。” “好。”菟丝茫然的点点头,注意力并未放在女同学的话上。她看向窗边,平常班长总是坐在那个位置,可是今天还不见他的人影。 为什么自己这么想见到他呢?菟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瞪着那副课桌椅想着。 她没有什么话要跟班长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找他,可是从昨天晚上他离开后,他的人影就一直在自己脑海中打转。这种感觉是过去从未有过的,而且因为那挥之不去的影子实在太死缠烂打、太讨人厌,让菟丝有种想要在这里大吼大叫的冲动。 可是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莫名其妙的大吼大叫是“不行”的。进人小学时,妈妈特别叮咛过,还写了一张命令的字卡,要菟丝一冲动想要大吼大叫时,就一定要看着字卡念上十遍。虽然现在不需要字卡,她也可以记住“上课时,不可以大吼大叫”这样的命令,但偶尔她还是会有这样的“冲动”。 菟丝拼命想压住那股冲动,于是她拿出了数学课本,将自己早就解得滚瓜烂熟的代数问题,再拿出来重算一次。她是这么地专心,以至于早自习铃声响了也未曾发觉,然后…… “各位同学,期末毕业考的日期已经出来了,我现在将科目与日程表发下去,每个人一张。” 清亮的噪声霍地跃入她的耳朵中,菟丝宛如遭到电击般,抬起头来——是班长!九头身的班长,占据了讲台的中央,最明显的地方。 他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穿着系上学生领带的短袖白衬衫、蓝长裤。班长的眉毛。班长的眼,班长的嘴巴,菟丝看着他的五官,就像要将他的脸孔和自己海中的影子对照般似的,仔细地刻下来。 白同学真是俊美! 菟丝回想起班上的女同学偶尔也会望着班长,一边发出叹息,一边这么说着。以前她并不特别注意何谓“俊美”,这是因为她分辨不出来所谓的帅哥和丑男,或是美女与丑女,在她眼中看来,人的脸就是五官构成的,为什么会因为构成方式的些微差距,就说是他(她)美或丑,这是她无法理解的。 有段时期,菟丝曾经很执拗地指着某个偶像女明星,追根究抵地问哥哥,这样就是美吗?为什么要说她美呢?她美在哪里?美的标准是在哪一个地方?美的人的鼻子长几公分、眼睛宽几公分,耳朵要长在哪个部位、眉毛的角度等等…… 问倒了一堆人,却还是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最后还被爸妈制止说:“菟丝不用去分辨美或丑,只要分辨你喜欢或讨厌这个人就行了。” 从此以后,她只将人分成三种:喜欢、讨厌、不喜欢也不讨厌。 可是现在她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班长的长相俊美?使美在哪里?是不是因为这“俊美”两个字作祟,害得她昨天被他的影子纠缠而睡不好呢? 她第一次发现天底下有第四种人存在,那就是“喜欢”,也“讨厌”。她喜欢看着班长,却讨厌他在睡觉前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讨厌的话,不去想他就行了,菟丝以前都是这么对付自己讨厌的东西,却没办法套用在班长身上。 这真是个谜。 “蓝同学?蓝同学,请你传过去啊!”前方的同学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纸张,企图唤起菟丝的注意。“喂,你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吗?” “怎么了吗?”在讲台上注意到整间教室内情况的白罡皓,立刻走下讲台问。 “没什么,蓝同学怪怪的,我跟她讲话,她好像没有听到。” “你先传给下一个吧!”白罡皓走到蓝菟丝的面前说:“蓝同学,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菟丝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忘记这是自己在睡前看到的幻影,或是活生生的班长,她伸出手摸摸他的领带说:“昨天没有系这个。” 一瞬间的安静过后,整个高三a班立刻陷人一阵喧哗中。 男学生故意用低级下流的叫声说:“喔喔,奸情爆发!班长,你昨天和蓝菟丝做了什么啊?” 女生们则气愤地大嚷着说:“你们这些男生别乱说话,班长才不会和那个神经……不,我是说和蓝同学有什么暧昧,你们少乱放话。” “干么?你们这些心眼小的女生,见不得班长和蓝同学交往就说嘛!吃醋喔!羞羞脸!”“闭上你们的臭嘴,笨男生!” 你来我往的男女攻防战,使得原本安静早自习的教室,一时烟硝密布。 白罡皓不由得后悔昨天干么那么多管闲事。他本以为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谁晓得蓝菟丝会这么大嘴巴,竟在众人面前提及“昨天”。若只提到领带也就罢了,万一地要是连自己送她回家的事也说出来……他不禁皱了皱眉头,眼前还是先处理这团混乱吧! “安静!都给我安静下来!” 中气十足地一喝,那些宛如小学生拌嘴的男女同学,个个噤若寒蝉。他们晓得白罡皓不生气则已,要是谁真惹怒了他,恐怕剩下来不多的上课日,将会如同地狱般难熬。 “我只是昨天放学后偶遇晚归的蓝同学而已,那时候我把领带拿下来了,这也需要你们如此小题大做吗?有空在这边讲无聊的八卦,不如赶紧自习,开始准备毕业考,除非你们不想毕业了。” 多年来担任班长的魄力毕竟不可小观,大家都安分地拿出自己的课本时,白罡皓低头跟蓝菟丝说:“第一堂下课后,到顶楼去,我有话要跟你说清楚。” 她露出困惑的神情,但什么也没有说地点了点头。 “喀啦……”这时候,教室后门被人拉开,一名超过时下高中生体格的高大男孩,低头越过门框,默默地走进来。 任远。白罡皓冷漠地看着这名迟到的同学。 在s中里a班向来是资优生群集的前段班之首,即使在彻底实施教育改革,强调不再以学力分班后的现在,这项传统并未被打破。可是再怎么优秀的班级,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异类存在,好比任远。他就像是一群白羊中的黑羊,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跷课也没什么稀奇,传言他在校外还是某个青少年帮派的头儿。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任远是蓝菟丝的亲戚,至于有多亲他是不知道,白罡皓只能说:“怪胎的亲戚,也是怪胎”。像任远这样的人竟能念到高三毕业,简直是奇迹,先不论他成绩再怎么好,像这种人的操行成绩是怎么合格的? “任同学,你迟到了。这是毕业考的科目日程表。”白罡皓还是基于班长的职责,走过去将纸交给他。 接过那张纸,任远连声谢也没说,迳自越过他,走向蓝菟丝说:“阿丝,你的便当。舅妈托我交给你的。” “啊,我的便当。”她眨眨眼,对“它”怎么变出来的有些好奇。 “下次要一个人来上学的话,先说一声,别让我白跑一趟。”任远轻轻敲了敲表妹的额头,便在众人的注目里,走到最后排的位子,一屁股坐下后,趴在桌上不到三分钟就呼呼大睡了。 这家伙的脑神经构造是什么?八成没有“社会礼仪”这四个字在里头。白罡皓以冷得不能再冷的目光别视着这名另类份子,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翻开课本。 季节虽然已经逐渐进人夏天,但就像夏季来临前闷热、潮湿的天空般,整个高三a班教室内的空气,扩散着一股无言的压迫感,这是即将发生什么的前奏曲。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速战速决。 这是白罡皓决心和蓝菟丝解决昨夜的“小插曲”时,唯一的指导原则。 第一堂下课后,他率先走出教室,来到顶楼,上面正如他所料想的空无一人,毕竟大热天的,谁会没事跑到顶楼来承受五月酷热太阳的洗礼?他俯看铁丝围篱下的校园内,也只有精力旺盛的小猫两、三只,在场边踢着足球玩乐。 过了大约两分钟,蓝菟丝到了,她先是怯生生地点头,接着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瞧,就像先前在课堂上一样。白罡皓要不是早上出门前照过镜子,肯定会怀疑自己是否多长了个鼻子或眉毛歪了,教她看得如此目不转睛。 “蓝同学,谢谢你——” 清清喉咙,白罡皓打算以“温和”、“讲理”的面孔,“警告”她不要将昨晚的事说出去时,蓝菟丝却踏一步上前,不理会他说了什么,抢过主导权地说:“为什么不让菟丝睡觉?班长!” 她那无厘头到极点的开场白,让白罡皓惜愕地忘记自己想讲的话。 “菟丝讨厌不能睡觉,晚上不好好睡觉是不行的!上课的时候眼睛会一直往下掉,老师的脸会摇来摇去,那很讨厌。菟丝听不懂上课的东西,就不能做作业,不做作业会被老师骂。菟丝不喜欢被骂。所以……”她说了一大串话后,皱紧眉头说:“班长坏。班长讨厌。” 他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而差点就低头道歉了。 “以后不可以这样,知道吗?”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说道。 “蓝同学,我不明白你在说此件么?我不让你睡觉?你是不是搞错对象、弄错人了?算了,这件事先摆一边,我想跟你说的是——” 再一次地,菟丝打断他的话说:“不能算了。菟丝睡不着是很严重的事,班长。人的睡眠时间平均是四到八小时,睡眠由浅眠到深眠共分四个时期,第一时期。波消失一半以上,出现0波,第二时期出现纺锤波及k丛,第三时期……” “蓝同学,你离题了,请讲重点。不,请让我讲重点。不然下课时间就要结束了。” 可是就因为他的打断,蓝菟丝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后,又从头开始论述睡眠的重要,颇有不让她把话说完,她绝不给他任何说话机会的专制雾气。结果第一堂课的下课十分钟,白罡皓不但没能“警告”成功,反而被蓝菟丝上了一堂“何谓睡眠”的课。 徒劳无功地回到教室,白罡皓从未感觉如此疲累过。看样子直接谈判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他永远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蓝菟丝这类人。 第二堂下课,白罡皓改弦易辙,找上了任远,他拍拍趴睡在桌子上的男人的肩膀。“抱歉,任远,可以请你跟我来一下吗?” 以不耐烦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任远撞搔乱发,打了个大阿欠说:“有何贵干?班长,我可不记得有作业没交。” “是有关你表妹的事,在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外头去说。” 纵使白罡皓万般不愿积欠他人人情,尤其是任远的人情,可是事到如今除了这条路外,他想不出更好的第二条路。他也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拒绝。毕竟任远这种脸上写着“他人死活与我何干”的人,一点都不像是听见“表妹”两字就会有反应的人。 但,还颇出乎意料的,任远挺起高过白罡皓半个头的身躯,紧抿着嘴跟着他走到教室外,两人颇有默契地保持些许距离。他们两人在校内都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自标,也许是极端的特性,这一叛逆一模范的代表人物着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不知会引起多少好奇的耳语与骚动。 毕竟同班两年来,除非必要,否则下课时间绝不会出现这两人凑在一起的光景。 “这边就行了,我的时间不多,想要长话短说。”走进男生厕所旁边的安全门后方,白罡皓开门见山地说:“其实是昨天放学后发生的事……” 花了两分钟将事情简短地陈述过一遍后,白罡皓提出要求说:“我想你也很清楚校规是不能骑摩托车上学的,能否请你转告蓝同学,请她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我不想在毕业前引起麻烦,你明白吧!” 任远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地说:“是你不想毕业前夕被揭穿好学生的面具,让人发现你双面人的行为吧?” “你要这么说也行。”耸耸肩,白罡皓无所谓地一笑。“在校内克尽学生的本分,到了校外就是我个人的自由。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行事风格有何不妥之处。” “……有人说过你很像狐狸吗?” “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闲话家常不是白罡皓的兴趣,他一转身说。“那就麻烦你了。” “我并没有答应你,白罡皓。”任远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扬起一眉说道。 他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 “很遗憾,本人不是什么传声筒,你要那么怕被揭穿,自己去跟阿丝说啊!阿丝不是白痴,她的考试成绩还比我好,应该听得懂你所说的‘国语’。”任远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未尝不是这么想。第一堂下课时我已经找过她了,只可惜你那个表妹……蓝菟丝,她是那个什么自闭症的患者对吧?” “那叫亚斯伯格症,不是自闭症。”眯起一眼,任远刚毅的下颚绷紧。 再度耸耸肩,白罡皓说:“管它病名叫什么,总之她有病是不争的事实。她压根儿不听别人说话,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所以我举手投降了,要和她沟通,我看得有外星人的语言翻译机才行。” “嘿!不许侮辱阿丝!”任远迅速地扣住白罡皓的领带。“她只是不了解如何去判断情况而已。” “但你不可否认在一般人眼中,那就是一种病吧!”冷酷地这么说,白罡皓反扣住他的手,将他推开说:“我无意歧视她或是排挤地,对我而言那不是我的问题。我和你不一样,和她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没必要去学习如何适应她或了解她。我只要她别再提起昨晚的事就行了。” “哼,要我帮你保护你的虚伪面具?门儿都没有。”任远眸道。 白罡皓皱皱眉。“算我找错人了。没关系,到时候揭穿了就揭穿了,怕只怕受伤害最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宝贝表妹。毕竟我要是否认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大家会相信我或相信她?这不是很明显吗?” 撂下话后,白罡皓扬长而去。任远诅咒了一声,拳头重重地落在安全门上,上头立刻凹陷了一块。 阿丝怎么会和那种人扯上关系?任远打从以前就看不惯姓白的那小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偏偏学校里的人还真把他当成是只品种高贵又乖巧的小白羊。他任远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结果正如他所料想的,白罡皓平日的客气表现,不过是用来遮掩他满不在乎的态度。 要他任远去帮姓白的任何忙,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还是会去找阿丝好好谈谈,要她别再和姓白的有所牵扯,像那种人绝对是必须立刻排除的危险人物,谁晓得那个冷血的混帐会对阿丝口出什么恶言? 一回到教室,任远的目光很自然地投向阿丝,她低着头孤单地坐在位子上,渺小的身影像被教室的喧哗所遗忘,逐渐消失在角落。 叹了口气,他走到她的位子旁边,摸摸她的头。 菟丝抬起了小脸。“阿远?” “今天我有空,可以陪你回家。”其实任远本来已经答应打工的店长,今天晚上可以帮某位员工代班。可是一想到阿丝落单时,也许会再遇到像昨天那样危险的情况,他就无法安心。 菟丝眨了眨眼。“陪我?” “对。陪你回家。所以放学后不要乱跑,乖乖等我一起回家,知道吗?”强调的语气,配合认真的目光攻势,终于让菟丝点头。 “很好。” 再次摸摸她的头,任远朝着她微微一笑。那是专属于菟丝的,珍贵无比的笑脸。向来给予人严肃冷酷印象的刚硬脸庞,在这一瞬间增添了此评光彩与温柔魅力,a班有幸得见这一幕的女同学们,无不在心中默道:上帝,谢谢你,让我们有如此养眼的机会。 任远自己不知道,其实在校内他的崇拜者也不少,可以说和白罡皓并列两大偶像。他那高躺的身材、独特的坏坏气质自不在话下,加上和四周青涩的高中男生截然不同的“成熟”魅力,要吸引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可说不费吹灰之力。 若不是他在学校中,不论上课、下课,几乎四分之三的时间都用在睡觉上头,即使睁着眼睛也一脸冷酷,丝毫不予人可超之机,他不知会收到多少封告白的情书了。 不过,就算这些障碍全都消失,任远身旁的位置也照样是轮不到其他女孩子,因为那早就被蓝菟丝占去了。 s中的人都听过一个有关他们俩的传说:当年蓝菟丝考进s中后,她的“特殊障碍”很快地就让一些不良的学长盯上,认为她是非常好欺负的对象,而埋伏在校内的无人处堵她。结果,隔天那些学长们全都请了长期的病假,“据说”是很“偶然”地,一起出了意外,骨折的骨折、断手的断手。而所谓的“意外”当然就是任远。 他以一敌众地修理了那群学长,还放话说:谁敢欺负阿丝,谁就要有无法全身而退的觉悟!从此蓝菟丝周遭再也没有人敢动欺负她的念头了。 所以说,白罡皓若是少女心目中未来金龟夫婚的最佳人选,那任远就是少女心目中,最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的唯一目标了。 而能拥有这两大帅哥的a班女生们,毕业前夕最依依不舍的,不是三年的同学之情,也不是师生之爱,更非青春校园连续剧里面一去不回的青春生活——想到未来再也不能与s中两大帅哥朝夕相处,每个女同学都恨不得毕业之日遥遥无期! 唉,还是蓝菟丝最得天独厚,为什么她们不是她呢,这样就可以挟着表兄妹的优势,理所当然地占据任远的视线与宠爱,而且也不怕毕业后便再也见不到任远的人了。 怀着些评的无奈,高三a班的女同学们齐声叹息着。 第三章 “阿丝,走吧。” 菟丝乖乖地拿起书包,临走前还刻意梭巡了一下教室——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她失望地走向任远。 任远大概猜得到她在寻找什么,但他祈祷自己猜错了。菟丝的坏习惯就是过于专注,一旦她的目光移到某样地特别有兴趣的事物上头时,往往会因此而遗忘世界上还有其他人、事、物的存在,而一心一意地只看着眼前的东西。以前的人会说这是孩子着了魔才会如此,可是现代人的说法当然科学多了,他们将菟丝的毛病解释为“亚斯伯格症”。 当然不是所有态度专注的人都是罹患了这种病,可是见识过菟丝惊人的“集中力”的任远,实在无法将菟丝的情况当成可一笑置之的小毛病。这种集中力发挥在课业学习上,令阿丝一直保持着校内前十名的好成绩,问题是如果将这种注意力全放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又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阿丝,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看着什么?”任远跨出校门,低头看着身高不及自己肩膀的表妹说。 “班长。”不懂得何谓谎一言的菟丝,老实地回答。 “为什么一直看着白罡皓,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隐忍住叹息的冲动,虽然早料到答案,可是任远依然感到眼前一暗。 “不知道。”菟丝扁扁嘴。“眼睛会自己跑过去,好烦喔!看的时候,心脏刺刺的,呼吸也变得奇怪。所以一直告诉菟丝不去看、不去看,可是眼睛不听话,一下子又跑走了,跑去找班长。虽然班长不再转转转,可是头还是一样怪怪的,不舒服,好像生病了。菟丝感冒了吗?” 听到表妹以纯真的口吻述说这种种“症状”,任远苦笑着说:“那大概不是感冒吧!” “阿远才不知道,阿远又不是医生。”嘟着嘴,菟丝摸着自己的额头,抬起一双蕴涵着怒气的黑眸。“菟丝要去看医生,医生一定会告诉菟丝该吃什么药会好。” 是啊,如果天底下真有药能医这种病的话,说不定会成为继威而钢之后,世界上最畅销的一种药了。 他本想警告阿丝别接近姓白的家伙,看样子似乎已经晚了一步。 现在警告阿丝反而只会造成阿丝内心更大的混乱,毕竟这是她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而且还是“异性”所吸引,这种特殊的情况对她的精神绝不能说毫无影响,他不想在她已经够不安、不知所措的情形下,再去增加她的负担了。 今天阿丝苦是“普通人”,也该是情窦初开,喜欢上哪个男孩子都不稀奇的年纪了。只是……阿丝对谁发生兴趣都好,对谁产生爱慕也无所谓,为何会是姓白的那个混帐?!又怎么会谁的摩托车都不坐,偏去坐上白罡皓的摩托车?! 任远从国中时期就会骑摩托车了。这在台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或许是大环境的关系,现在的年轻人不会骑车的反而是少数。可是他直到高三的现在,无论是上课或放学都不曾骑车通学。个中理由,当然不是因为好学生要遵守校规,而是因为菟丝。 菟丝能接受的交通工具,只有脚踏车与巴士,汽车则在勉强接受的范围之内,但计程车绝对不行,因为计程车司机是她所不认得的人。至于摩托车又是其中最被她所排斥的,她总是说摩托车很危险,就算任远试着问她要不要坐,她也是看也不看地就跑走了。 为了护送菟丝上学,从国中他就放弃了以摩托车代步的想法,安分地陪菟丝坐速度慢又统路的公车巴士。 他实在无法想像。那个坚持绝对不坐摩托车的菟丝,居然会愿意让白罡皓骑摩托车送她回家?要不是白罡皓毫无说谎的必要性,任远真会怀疑是白罡皓在胡扯瞎说。 一想到自己骑的摩托车,菟丝从不肯坐,却偏偏去坐那家伙的车,任远的心情就更加郁卒,这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栽培在温室的花儿,有一天突然被人偷偷移植到外面,结果绽放得比原先更美丽一样。 天底下男人这么多,菟丝竟好死不死的看上那个徒具外表、个性恶劣到极点的家伙,任远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幸亏他可以打包票,不管菟丝再怎么喜欢白罡皓,姓白的应该无意也不会接受菟丝的感情——即使有些残忍,但任远宁愿让菟丝尝到失恋的滋味,也不想祝福她这份纯纯的爱。 再次摸摸茧丝的头,任远说:“那就希望你的病早点好喽,阿丝。” “讨厌,不要碰菟丝的头发。”拍开他的手,菟丝毫不感激,只是一脸嫌恶的摇头,躲开。 早习惯她的冷淡和厌恶接触症的任远,也不再说什么,陪阿丝坐上公车,摇摇晃晃一个钟头,送她回到家中,再急忙地出门打工去。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蓝菟丝的症状不但没有减轻的迹象,反而益发明显到整个高三a班的学生都感觉到了。 那亦步亦趋跟随着白罡皓的目光,不管每一科的老师怎么责骂,就是不见丝毫动移。下课时间也一样,除非白罡皓不在教室内,否则菟丝的眼神也必定黏着他不放,执着到让人以为她的视线被特制强力胶结黏在白罡皓身上了。 男生们都觉得很有趣,毕竟蓝冤丝的怪异行径已经成为校内的奇谈,如今这个奇谈竟然“看上”高不可攀,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们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取笑着菟丝和白罡皓。 “班长,你就接受小菟丝热情爱慕的眼光嘛!人家成天眼睛都盯着你不放,一定是对你有意思。所谓到嘴边的肥肉没有不吃的道理,这么可爱的小菟丝,你更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小菟丝,加油啊!我们都支持你,上吧!把班长吃了!喔喔!” 女生们可就不觉得有趣了。因为菟丝的关系,使得她们的偶像成为被人奚落的对象,本来就已经让人无法忍耐,再加上男生们的鼓噪,甚至有些下流的话语成天在教室中流通,让人想读书也无法读下去,她们于是群起抗议。 “我们受不了男生的低级,我们要求男同学立刻停止说这些幼稚可笑的话,否则我们女生就要罢课!拒绝和他们同个教室念书!罢课!罢课!” 结果惊动了老师,眼看不出来稳定局面将弄得不可收拾的导师,将蓝菟丝叫了过去,要求她不可以在课堂上盯着班长看。 谁晓得蓝菟丝的回答也很简单。“不行。菟丝做不到。” 非常没有面子的导师,有些恼羞成怒地说:“蓝同学,你这种态度非常要不得。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所以才特别叫你过来叮咛你,可是你却连尝试都不去尝试就反抗老师的话,难道你希望我将这件事通知你的父母吗?” 蓝菟丝索性掩起了耳朵,来个一问三不答,装聋作哑。导师生气了,命令她留在辅导室内好好地反省,不许回教室上课。 这个消息迅速地传送到校内各个角落,大家下课时间都在讨论着——“那个蓝菟丝真大胆,居然为了白罡皓顶撞老师呢!真看不出来神经病也会谈恋爱喔!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高三a班的人都觉得非常难堪,在班内自己人互相取笑也就算了,但传到别的班级同学耳中,就好像是家丑突然被人硬生生地送上电视新闻传送一样。不论男生、女生,全都有志一同的把过错推到蓝菟丝的头上…… “都是蓝菟丝不好!” “她为什么要在我们班上?我们班不需要这种有病的人!”“我们会这么丢脸,都是她害的!” 教室内议论纷纷的都是同样的话,但所有的人拟于任远的关系,也只敢窃窃私语。 “干脆请老师叫蓝菟丝不要再来上学了,反正距离毕业考也不过两周,请个长假,到时候来考试就行了吧!” “对啊,这么做大家的耳根才能获得清静嘛!” 这当下谁也没有想到蓝菟丝的人权,或是蓝菟丝又会有什么感觉、什么心情,大部分的人只想尽快从舆论的困扰中脱身而已。 “走,让我们去告诉老师,就这么做吧!”原先觉得有趣的男同学,以及先前抗议要罢课的女同学,都团结在一起,几个人就要前往导师室。 “啪!”一声重重的敲桌声响起。 任远脸色铁青地由座位上起身。“以为我不吭声就可以欺负阿丝了是吗?你们这些家伙说的是不是人话?阿丝今天犯了什么错,凭什么你们有权利叫她不许来学校上课,她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又是谁赋予你们权利,可以让你们来定阿丝的罪?” “任同学,你当然站在蓝菟丝那边,谁教你们是亲戚?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啊!就因为蓝菟丝害整个高三a班被同学们当成笑柄,谁受得了啊!”一名平常嗓门就很大的聒噪女同学嚷着。 任远瞪了她一眼,她马上缩了缩脖子,躲到另一名男同学身后说:“你、你想怎么样?反对暴力,对女孩子动粗的男人最差劲了!” “那你们对阿丝做的,难道称不上是言语暴力吗?你们只自私地站在自己的立场想,只考虑到那狗屁不通的面子问题,就要牺牲阿丝的权利,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苦衷?平时动不动就跟阿丝借笔记本,能抄答案就抄答案,现在看看你们的嘴脸,一个个都是势利又愚蠢的小人。”任远鄙夷地指着他们说。 “对我而一言,用拳头还比较干净俐落,起码痛过了就忘了,幸亏阿丝现在不在这儿,否则她被你们的一言词所伤害的伤口,将是一辈子也愈合不了的!要不你们都换做阿丝看看,看你们会有何感想?” 教室内陷入一片缄默。几个原先要去投诉的人,都脸色难看地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去了,岂不成为任远口中的“小人”?可不去,他们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啪啦啪啦!”突兀的掌声就在这片尴尬的气氛中响起。 是谁这么混帐,竟在这种情况下拍手?任远目光锐利地循声看向那个不知死活,硬凑热闹的笨蛋——对方挑高了一道美丽的柳眉,唇畔漾着若有似无的讽笑,好整以暇地与他对望。向来懒得去记班上同学姓名的任远,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在心中叫出她的名字。 高若垠——在高三a班也属于独特的一类,和任远的天涯独孤一匹狠气质很类似的,她在班上的同学间,也是属于独行侠色彩浓厚的女孩。 从不加人任何女孩子的小团体,也从不曾见她和女同学们打成一片。冷艳抢眼、早熟出色的外貌,固然是造成女孩子排挤效应的主因,然而她那不轻易与人接近的高傲态度,冷冰冰的目光,也不能说没有影响。 素有s中“最冷冰山”外号的她,难得的竟起身说:“闹剧就到此为止吧!我看你们双方火气都很大,大家坐下来冷静一会儿如何?” 任远蹩了蹩眉头。“想充当和事佬就省省吧!谁想做任何对阿丝不利的事,就先问过我的拳头。” “凡事只仰赖拳头,可是会被人误解你是脖子上没长脑袋的动物呢!”冷嘲了一句,高若垠展开一抹微笑说:“我有个提议,大家不妨听听看。” 咋地弹了弹舌根,任远让步地坐四位子上。 “任同学说的有道理,蓝同学毕竟有她的思想和情感,也有她的权利。不过她的紧迫盯人造成班上的困扰也是种事实。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最有权利出面解决事情的——应该是你吧班长,白罡皓同学。” 将球丢给了始终沉默地看着课本的白罡皓,高若垠双手环抱着胸,冷静地分析着。“严格说起来,这件事的当事人只有班长和蓝同学,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由不相干的人出面,倒不如请班长自己与蓝同学好好谈清楚,问题的症结就是在你们双方的态度不够明朗。” 白罡皓合起了书本,露出困扰的微笑说:“高同学的意思我懂,如果我能在这件事上效力,解决大伙儿的问题,我当然义不容辞。可是……女孩子们复杂又纤细的心思,实在不是我能摸得清的。蓝同学到目前为止也仅止于‘看’着我,其余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万一一切只是传错情表错意的误会,那……” 高若垠轻笑着说:“班长,你是想说,这样自己会很没面子吗?” 笑容僵了一下,白罡皓口气更柔和地说:“当然不是。我担忧的是蓝同学并非一般的‘普通人’,很遗憾的是我过去没有对蓝同学的病情多了解一点,所以万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因而刺激到她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 说什么鬼话?任远在心中嗤鼻,他压根儿不相信白罡皓会有什么天地良心。 “喔,那我真是误会白同学的一番苦心了。不愧是事事设想周到的班长,看事情的角度比我这个小女子要宽广多了。”高若垠先捧上一顶高帽。 “高同学式谦了。”白罡皓嘴巴上客套,黑眸却戒备地回望着她。 果不其然,高若垠立刻给了一记回马枪说:“可是这样就显得有些狡猾,不是吗?” 白罡皓脸色一凝。“狡猾?” “是啊。”高若垠微微一笑,指指任远说:“那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专家可以提供意见?任同学和蓝同学做了十几年的表兄妹,应该很了解蓝同学的状况,也知道怎么样说不会刺激到她,如果白同学真有心要解决问题,只要去问问他就行了。想要采取行动,什么困难都不成问题,不想采取行动而说了一堆理由,听在旁人耳中倒有推诿之嫌,不是吗?” 高若垠连着两句“不是吗?”将白罡皓逼到死角。他望向任远,对方也正以一种“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的挑衅眼光,回堵着他。空气中两道激烈交战的眼神迸出阵阵火花。 哼,这样就相心扳倒我白罡皓,未免把我看得太轻! 白罡皓心念一转,也跟着笑了笑说:“我没想到在他人眼中竟会变成这样,那实在是我的疏失。幸亏有你提醒我,高同学,我要跟你道谢。不如这样吧,我和任同学恐怕还是力有未逮,毕竟女孩子们有自己一套沟通的方式,就请高同学也加人开导蓝同学的行列如何?热心如高同学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高若垠迅速读出白罡皓的真意,其实是:既然要拖我下水,当然你也得作陪了,高若垠。 “看来我好像不能拒绝?”她眯起一眼,哼哼地笑道。 “应该是善良如你,不会拒绝吧!”白罡皓走向她。“事不宜迟,既然说定了,任同学、高同学,我们走吧!”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通往学生辅导室的路上,出现罕见的三人行光景。 两位骑士护送着一位公主不——不管由哪个角度来看,高若垠都比较接近傲慢的冰之女王——他们所经之处,简直就像摩西分海一样,一旁的学生们投以好奇的目光之余,也骇于其魄力而纷纷让路给他们。 撤去任远与白罡皓摆明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不说,看在其他学生的眼中,这一幕要是有相机能够将它拍摄下来就好了!任远的酷、白罡皓的俊,配上高若垠的艳,怎么说都是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等会儿到了辅导室,我负责说服老师将蓝同学交给我们。至于剩下的就由你们两人负责,我一概不知。”白罡皓先下手为强,开始分配起工作。 高若垠疑惑地扬起一眉。“这和我们在教室内达成的协议似乎有些不同?”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必拐着弯说话。高若垠,我之所以会在这里,纯粹是被你给陷害的,不是吗?要将我拖下水,行,可我没说会奉陪到底。”白罡皓浅浅地一笑。“你要是可以举出我参与你的行动会获得什么好处,那我倒还可以考虑考虑。” “你想要什么好处?”高若垠扬起唇角问道。 “嗯……好比说……咱们s中的冰山校花,愿意陪我一夜……诸如此类的好处,我想才有值得商讨的余地。” 高若垠以厌恶的眼神瞄了瞄他。“白罡皓,你晓不晓得自己的个性很恶劣?” “真巧,你身旁的那个傻大个儿似乎不久前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称之为‘利己主义’。你要是多认识认识我,就会发现我的个性还算是挺可爱的,玩乐就是玩乐,该正经就正经,对女孩子温柔体贴,分手也不会拖泥带水。” 白罡皓耸耸肩。“当然,我从不勉强人。是你问我想要什么好处,我才打比方给你听的。” 任远冷哼了一声。“狐狸终究藏不住尾巴。姓白的,你现在就可以滚了,我们不需——” “好啊!陪一夜有什么问题?这样就能换得白同学的合作,真是太便宜我了。那么改天我再通知你时间、地点,行吗?”高若垠斩断任远的话尾,并在他吃惊的表情下,朝白罡皓微笑地说。“我也一直很想有机会好好和白同学‘亲近’呢,不过看你总是很忙的样于。这真是太好了!” 白罡皓蹩了蹩眉头,他晓得这朵漂亮玫瑰绝对不是没有刺的,这底下必定还藏着什么企图了——但,现在逃避的就不是男人了。况且,事情好像变得挺好玩的,暂且陪她尔虞我诈一番也不错。 “那我们就在门外等你的好消息了。”目送白罡皓消失在导师室的门内,任远开口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若垠仰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写着些许的诧异。 顿时任远有些尴尬地补充说:“我当然也是希望阿丝的事能妥善解决,可是没有任何人能保证白罡皓出面事情就会圆满落幕,相形之下你没有仔细思考过就答应他的要求,不是太……” “你是在为我担心吗?”高若垠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就省省吧!我不会被白罡皓骗了。他或许会把别的女孩子迷得团团转,但那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种轻忽的想法,也许会害了你自己。”任远严厉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认为自己有多独立、坚强,可是你不能忘记,和男人比起来,女性在许多地方往往都是吃亏的一方,你要是不把这一点记在心中,哪天吃了大亏就来不及了。” 高若垠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狠狠地教训。同年龄的男孩子对她,要不就是奉承、迎合,要不就是像白罡皓一样,将她视为男性的光荣征章般急欲获得。可是像任远这样基于关心而教训她的,因退是从未有过。 说实在的,以前她对任远的认识也仅止于:班上最不合群的男生,眼中除了自己表妹外,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般冷酷的男人。但今天的任远,倒是让她大开眼界,没想到同年龄的男孩子中,还有这样的人…… 她不由得开心地笑出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高若垠那不分时地的大笑声,立刻引起四周人的侧目,也让任远一阵尴尬。 “没。我只是高兴像你这种恐龙时代的男人还存活在现代,可见得要对人生绝望还太早了。” 高若垠揩去眼角的泪光,笑声渐歇。“您的教训小女子没齿难忘,我会放在心上的,这样行吗?如果我有危险,我一定不会忘记向你求救,到时候你可得像超人一样飞来救我喔!” 任远回地一个狐疑的目光,他实在越来越不懂女孩子的心思。阿丝本来就怪,眼前这名女孩也一样怪得不得了。老天爷为什么让他身边出现的女孩,都是些怪胎呢?难道天底下就没有一个普通一点、平凡一点,说的话也能让他理解的女孩子吗? “你们似乎聊得很愉快嘛!我打搅了什么吗?”白罡皓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们面前,他轮流打量着任远与高若垠,俊脸上写着一丝嘲讽。高若垠转移话题问道:“老师那边怎么说?” “还用问吗?有我出马,哪个老师会拒绝我?”白罡皓亮出学生辅导室的钥匙说:“班导直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看他也已经拿蓝菟丝没办法。” “真好呢,在老师面前如此有信用,想必做尽坏事都不怕被‘抓包’了。”高若垠取过钥匙,用话小刺了白罡皓一刀,接着说:“我这就去和蓝同学沟通,要她正视自己内心的情感。如果她决定要对班长你告白,也请你要清清楚楚地把态度表明,好让蓝同学能彻底死心。” 白罡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任远和白罡皓等在辅导室外头,可惜由外头丝毫看不出门内的动静。 “你也对高若垠有兴趣吗?她很正点,对吧!”白罡皓打破死寂,主动开口说。“不过我没有料到她那么大胆,一口就答应了我的要求。或许她也对我有意思,只是趁这机会顺水推舟。毕竟女孩子吓,总是比较难拉下脸来要求我和她交往。” 任远冷冷地瞪他一眼,双唇紧闭,无意应和他。 白罡皓却笑笑地继续往下说:“可是像她那种型的女孩子,有时反而出乎意料的无趣,习惯摆高姿态的女孩子往往会在紧要关头放不开,有些人就喜欢那种调调,不过我可无意做什么女王陛下的仆人。我想我和她大概也就那么一次,等我们结束后,你可以乘机接收她,我不会在意的。” “白罡皓,我再清楚地告诉你一次。”任远终于开口说。“像你这种男人迟早都会有苦头吃,我才懒得管你哪天横死街头,总之那也会是你咎由自取。现在我会容忍你站在这边放屁,也全是看在阿丝的分上,毕竟你救了她一次…… “冲着那件事,我可以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阿丝,但往后你可以不必做这种多余之举。虽然阿丝被你拒绝后,有段日子会非常难过,但那也是成长的必经道路,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她身边还是会有我舅妈、舅舅和我们这些亲人陪着。哼,反正这些斤也根本不在乎吧?那就好,你巴不得卸下这副白马王子的假面具,我也巴不得你早日从阿丝面前消失,我们各取所需。” 接下来,任远换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说话,以后再也别接近阿丝,懂吗?” 天底下最令他白罡皓痛恨的事,莫过于被他人指使。任远所说的这句话正大大地犯了他的禁忌——居然命令他?任远这家伙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要是今天任远跪在地上求他接纳蓝菟丝的情感,他绝对会一笑置之地拒绝。求他他都不愿意和那个怪怪女有牵连,可是任远竟命令他要拒绝蓝菟丝?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白罡皓默默地在心中想着:要是我接受了蓝菟丝的告白,说要和蓝菟丝、又往,任远这家伙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实在是情得一看呢! 想不到毕业前夕,还会有如此有趣的事情等着他,这个高中生活最后的暑假,想必会过得万分精彩。 “喀哒!”辅导室的门打开了。高若垠陪着蓝菟丝走出来,轻轻推着菟丝的手臂说:“去啊,蓝同学,去把内心的话说出来。” 圆圆可爱的小巧脸庞上写着十足的不知所措,菟丝望着班长,又瞧瞧高若垠和任远,鼓足了勇气想开口,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正当高若垠想上前助她一臂之力,替她说开场白时—— 白罡皓竟抢先说:“你喜欢我吗?蓝同学。” 菟丝一愣,她低下头说:“我不知道,喜欢……喜欢是什么?高同学说会一直想着那个人、想看着那个人,就是喜欢。所以菟丝应该是喜欢班长吧!” “你想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吗?蓝同学。”白罡皓换上温柔的声音,哄诱地问。“想和我两个人在一起,想要我陪在你身边,想要和我手牵手走在路上吗?” 菟丝缓慢地眨眨眼,想了想,双颊飘现两朵红云,“嗯”一声用力点头。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白罡皓跌破众人眼镜地说道,他还当场牵起了菟丝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任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高若垠也万分吃惊地望着他们。 走廊上正好经过的几名学生,立刻将这个消息传到校内的每个角落。 到了放学时分,s中全校已经都听说学生会长接受了蓝菟丝的告白,两人成为校园内热腾腾刚出炉的另类情侣,不知多少女学生痛哭失声,许多人开始争相赌注,这对恋人能维持几天的恋情。 第四章 梅雨季节,天气阴霾得让人想捉狂。可是对蓝菟丝丝毫没有任何影响,唯独她的世界里是高挂着一颗绽放热力的大太阳。 菟丝觉得好快乐,最近。尤其是班长对她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这句话之后,她的世界有了大大的改变。她现在不光可以看着班长,而且还随时都可以摸得到他,他也不像在自己梦中出现时那样,没有声音、不会动,而是会回应地的话,对着地微笑。光只是这样,她的生活就已经和以前非常不同了。 比起作自己最喜欢的代数问题(她可以不厌其烦地做到将算式倒背如流),比起帮妈妈除院子里的草(这个地很擅长,她可以一整天下午都拔草,直到院子里一根杂草都没有),比起看“海底奥秘”这个节目(研究鱼儿摇摆尾巴的角度会带给人类什么影响,是她最喜欢的一集),她觉得和班长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更快乐。 “菟丝,早安。” 一进教室门,班长就会对她打招呼。 “早安。” 菟丝高兴地眨动着眼睛。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班长走到她身边,黑眸里面像是装着许多颗小星星般,闪闪发亮,非常漂亮。“是不是又梦到我,所以睡不着了?” “没有。”着迷的数着班长眼中到底有多少小星星的菟丝,摇着头回答。 自从那天班长说他们要永远在一起之后,她晚上就不再会失眠了。她已经知道,晚上睡觉前如果说了句“晚安,我要睡觉了,班长,明天见。”这样的咒语,那天晚上一定会睡得很香、很安稳。 为了“明天”能见到班长,早早入睡,就可以早早起床上学去!这已经是她所有动力的来源了。 “呵呵,那真是令人失望啊!小菟丝心中已经没有我了吗?原来小菟丝这么坏,钓上的大鱼就不给饵吃了。” 菟丝很努力地思索着班长的话,不解地反问:“班长怎么会在我的心里头呢?班长人在我眼前啊!我很坏吗?坏在哪里?要不要看医生,把坏掉的地方切下来丢掉?” 白罡皓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你真的很宝耶,小菟丝。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呵呵呵。” “很饱?菟丝吃过早餐才来的。班长肚子饿了吗?” “对啊,好饿好饿,菟丝要不要让我咬一口呢?” 白罡皓此言一出,不知让多少悄悄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谈话的女同学尖叫,当然部分的男同学脸上也写着:“我们真是看错了人,想不到班长也会说这种骗死人不要命的情话的表情。” “菟丝不是吃的东西。” “我知道,这是开玩笑的。”白罡皓摸摸她光滑的黑发。“今天的考试,你准备得如何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吧!” “英文。”菟丝拿出了课本,这是所有课程当中她最不拿手的一科,特别是主、助词的用法。就连说中文有时候都还会发生一些问题的她,要她理解为何在中文里面只要加上“的”就可以取代一切所有词,到了英文却会变形,好比my和mine的不同等等实在很困难。 “喔,这个啊……来,我教你……这个的用法是……” 两个人的脑袋亲热地凑在一起,俨然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就只有他们的四周和愁云惨雾的毕业考扯不上一点关系,笼罩着幸福的粉红色光芒。当初认定这一对恋人维持不到三天就会分手的人,眼镜跌破碎落满地,大家几乎都不敢相信,白罡皓是认真地在与蓝冤丝交往。 “这次大家都栽了,谁也没想到班长会真的和蓝菟丝……”男同学们看着空空的荷包兴叹。 “就是说啊!对象如果是高若垠,我们还服气一点,可是对象是‘那个’蓝菟丝耶?我们实在是无法接受,我们哪一点输给那个脑筋有毛病的女人?”女同学们,特别是“白罡皓后援会”的女孩子们个个都义愤填膺。 “总之,他们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这将会是本世纪最大的谜题之一。”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任远,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好猜的?假如有人能看穿白罡皓那恶劣的性格与差劲、扭曲的人格,就不会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讶异了。 他再将目光移回旁若无人的那一对恋人身上,凑巧白罡皓也抬起了头,他一发现任远的视线,唇角扬现一抹讽刺的笑,故意抬起一手搭在菟丝的肩上,状甚亲蔫地在她耳边喃喃说了些话,只见菟丝眨了眨眼、点点头。 菟丝脸上的表情本来就不多,要是没有经年累月的仔细观察,绝看不出她耳边的那点点红晕所代表的意思。可是任远将这一切看得再清楚不过了,那小子不知又说了什么让菟丝高兴的假话…… 他一捏手边的饮料罐,将它抛入垃圾桶里面,再也无法忍受教室内的空气,朝外头走去。高若垠见状,也迅速地由另一边的门出去,并且在任远走下楼梯前叫住他。两人很有默契地挑了校园内最僻静的后花园谈话。 “对不起,看来是我的自作主张,害了你和蓝同学。”高若垠开口就说,低下头的身影,怀着难以言喻的愧疚。 “算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任远紧绷的脸上找不到半点笑容,他烦闷地扯下一根小树枝。 “可是我要是没有……” “现在说那些也没有用。” 强硬地截断高若垠的话之后,任远才发现自己的口气冲了些,因为高若垠美丽的脸上立刻显现一片苍白。他只好改口说:“我真的不是在怪你,真要怪,也该怪我。我早知道那家伙的恶劣性格,却笨得在最后一刻会刺激他,他之所以会那么做,全都是为了给我点颜色瞧瞧,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 “难道就真的拿白罡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高若垠咬着指甲,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还是自责甚深。“或许由我再去和白罡皓谈谈……” “不行。”任远迅速地否决,并且扣住了她的手说。“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这是我和白罡皓之间的问题,菟丝的事由我来想办法,我可不想再看到有人受白罡皓的魔掌所害。” 高若垠诧异地仰起脸来望着他。 任远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放开她的手说:“总之,现在你好好专心地准备考试的事,什么都别想了,就这样。” 交代完这些话,任远便踩着仓促的脚步离去。高若垠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手的温度犹存留在自己的腕上,全身的血液好似都集中在那个地方似的,阵阵发热。 她一直以为任远眼中只有蓝菟丝,也只关心蓝菟丝一个人,却没预料到他方才竟会那么激动地阻止自己……他的手心好温暖……若垠愣愣地抚摸着他握过的地方,那么阳刚、深具男性魄力的一张脸也会有脸红的时候,真没想到他比外表所见的更要耿直、热血、单纯许多。 “不过,他好像也很迟钝。”若垠喃喃自语,她能想像,万一有女人爱上他,将必须与他的迟钝及强烈的责任感对抗,那颗化石脑袋,怎么看都属于不解风情的那一种。 你看上他了吗?内心的声音悄悄反问。 笨……笨蛋,谁会喜欢上那个有恋表妹狂的木头啊!高若垠慌张地蒙住自己红透透的脸颊,猛力摇着头说:“我看我一定是被热昏了才会胡思乱想。真是的,都是老天爷的错。” 滴答、滴滴答,就在高若垠双赖热得冒烟之际,天空开始降下第一道梅雨。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任远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 若是他强制告诉菟丝:不许和白罡皓来往,必定会招来反效果。假使此刻先按兵不动,等毕业考结束,也差不多是白罡皓觉得这游戏渐渐无聊的时候,自己再说服舅舅、舅妈,让他们以犒赏菟丝顺利由高中毕业。并且以保送的方式上了她选择就读的k大数学系为理由,带着菟丝到国外去玩——一 当菟丝接触到外界的新奇事物,被当地的风俗民情吸走了全副注意力时,她脑中对于“白罡皓”的错误迷恋,一定能随着距离而逐渐降温。至于白罡皓更不可能苦守菟丝两个月,像他那种连一分钟都耐不住寂寞的人,想必到时身边早有其他目标。 短暂分别——相互冷却——顺利分手——功德圆满。 他有信心,这个计划必定会成功,所以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忍耐”两字。 之后,在毕业考期间,看到白罡皓动不动就坐到菟丝身边,找尽借口和她亲近,任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告诉自己“忍耐”。温书假的时候,他晓得白罡皓竟邀菟丝一起去图书馆念书,也只得再一次地抬出“忍耐”二字。更别提当每次考试完回家,白罡皓明知故犯,炫耀地夺走护送菟丝回家的工作,每每骑着摩托车,载着菟丝就在他眼前呼啸地冲过去时,任远尽管咬牙切齿,还是紧咬着“忍耐”不放。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任远高兴地考完了最后一科,眼看再过不久的毕业典礼结束后,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就要来临了! 事不宜迟,他打算今天一回去就找舅舅、舅妈商量…… “……远……阿远……阿远!” 猛一回过神,任远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菟丝,已经气得一双眼睛直冒火了,她瞪着他很不高兴地说:“阿远好奇怪,叫都叫不醒,睁着眼睛在睡觉。” 尴尬地咬了一声,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问道:“有事吗?阿丝,你也考完了吧?考得怎么样?应该没有问题吧,背历史年代什么的,也是你最拿手的嘛!” ‘嗯。”菟丝重重地点了个头,快速地说:“阿远,我跟你说,今天、今天有舞会!菟丝没去过舞会……菟丝要和班长去舞会,班长说舞会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要给菟丝看,可能看一整晚都看不完。所以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轰隆!”雷声远远地响起,教室窗外闪过几道白光—— 咚咚咚地,任远踩着愤怒的脚步,根本没听到接下来菟丝还说了什么,他横越过大半个教室,找到他要寻找的目标,揪起他的衣领怒吼着。“白罡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叫菟丝不要回家?!你这该死的——” 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去他什么计划,他现在就宰了这家伙,要他永远从这世上消失! 无惧于任远的怒火,白罡皓斜扬起唇角,俊秀的脸和往常一样冷静,并不意外地说:“这是天大的误解。任远,你又何必这么生气,邀请自己的女朋友参加我主办的私人毕业舞会,应该并无不妥吧!喀,这是你的邀请卡。先声明,我并没有说要菟丝别回家,我只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格开任远的手,白罡皓一边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说:“我虽然和你没什么交情,但我猜也猜得到你不可能放心让菟丝单独来参加我的舞会,所以早就替你预备好了邀请卡。不过你若是懒得出席也毋须担心,不管舞会几点结束,我一定会负起责任护送菟丝回家的。” “阿远!你在干什么,吵架是不好的事!”这时,菟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来,小脸微带着怒意说:“不可以吵架!阿远怀!” “没事的,小菟丝。”白罡皓反而安抚着她说。“你的表哥只是担心我,他一直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不会伤害你,而认为我是个壤人.如此而已。” “班长不坏,班长很好,班长不是坏人。阿远……”菟丝以小手推着任远的胸膛说。“你走开,阿远今天很怪,我不要和阿远说话了,你走。”“看来不管你对我有何看法,小菟丝还是选择站在我这边呢!”白罡皓握起蓝菟丝的手,温柔地朝她一笑。“今天晚上一定会十分有意思的,小菟丝,我跟你保证。” “保证是一定要遵守的。”菟丝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没错。所以你一定要来参加舞会,我们就这么约定了!”白罡皓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地玩弄于股掌间,还不忘耀武扬威地向任远抛了一记挑战的目光。 “可恶!” 放学的路上,任远一脚踢开碍眼的石头,阿丝因为生他的气,连再见也没跟他说一声,就和白罡皓一起回家了。现在他满肚子怒火,还不知该往何处发呢! 掐着手中那纸高雅大方的邀请函,上面还注明出席时务必带着这张邀请卡,否则将无法进入会场,这几个字刺眼得教他有股将邀请函撕得粉碎的冲动。可是一考虑到撕了它,也代表他得眼睁睁看着菟丝落人白罡皓那家伙的魔掌,他就撕不下去。 这种鬼东西,要不是为了菟丝,他一定撕了它! “任同学!”后头传来的呼唤声,令任远停下脚步,他看着高若垠小跑步来到身边。 高若垠一开口就指着他手上的纸函说:“你果然也收到了。”她从自己书包中拿出一模一样的卡片,苦笑着悦。“我也拿到了。白罡皓好像还发了不少张,不晓得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那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能做什么好事?”握着愤怒的拳头,任远忿忿地说。“但他要是敢拿菟丝作文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么说来,你是要去的了?”高若垠拂开一撮遮住眼睛的刘海。“那我也去好了,虽然我兴趣不高。” “你去作什么?这种舞会你不必参加,留在家里睡觉吧!”任远粗鲁地说,并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橡皮筋丢给她。“这可以让你把头发绑起来,别老让头发那样晃来晃去的,多难看。” 说完话,任远迳自朝车站的方向走去,也不管高若垠在后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心中直骂没见过这么驽钝又神经大条的石头男,再不解风情也该有个限度,居然说她这头不知有多少人投以爱慕眼光的飘逸长发——难看?!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白罡皓穿着一袭敞领休闲针织衫,搭上一条黑皮裤,将他雅俊的外貌衬得更出众显眼,舞会开始没多久,就有不少少女频频对他送秋波。可是他手持着香摈杯,整个人放松地倚在吧抬旁,毫无回应的动作。 这场子是老爸帮他出的钱。位于北市东区的五星级饭店二楼,夏季时才开放的游泳池畔旁还有巴比q。经过一番精心设计,湛蓝场波的池畔,映着热带棕榈树与椰子树的倒影,挟带着烈日余温的晚风,徐徐飘送着几许热带风情。今夜每棵树的树梢还挂着灿亮的小灯球与缤纷的心形气球,增添了毕业舞会的欢乐气息。 菜色从烤龙虾到最道地的英吉利烤牛肉,一旁还有专属乐队正演奏着古典音乐,所有参加舞会的人被这么大的手笔吓了一跳。毕竟他们都只是高中生,就连谢师宴也不会挑这么昂贵的场地,可是白罡皓却一人包下了。 “不愧是家里开医院的少爷,我们这些穷苦小老百姓真是差得多了。这样一个晚上要花多少钱啊?”笑着走过来和白罡皓说话的是他在夜游时认识的一个朋友,虽然念私立贵族学校,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夸子弟。 耸耸肩,白罡皓喝口香摈说:“我家老头是这家饭店的董事之一,所以帐单也直接送给他,我连看都没看到。” “可恶啊,真希望我也有个裤袋里钱多多的老子。” 一手搭在白罡皓的肩上,男人掏出了香烟递给他,白罡皓摇了摇头,男人自己点上根烟说:“不过也怪不得你老子高兴,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保送医学院,未来继承衣钵的传人也不必担心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哪像我,已经被我老子警告了,要是国内没学校念,他打算把我送到对岸去。对岸耶!开什么玩笑?送我去泰国我还比较高兴,至少那儿的夜生活精彩。” “泰国?你想学作人妖啊?”白罡皓冷冷地打趣道。 “唔……算你狠。”男人吐了吐舌头。“对了,最近pub之中流传的一个笑话,我非得跟你查证一下不可。” 他扬起一眉,等着男人继续说。 “听说……”男人一脸兴奋地说。“咱们大少爷最近似乎换了口味,身边跟了个脑筋有问题的女人,是真的还假的啊?我的妈妈咪啊,你耶!那个pub里面不知让多少姐姐妹妹伤心的白罡皓,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去跟个阿达的女人在一起吧?难道连你的脑袋也秀逗了不成?” 白罡皓撇唇一笑。“我怎么觉得你笑得挺乐的。” 男人咧咧嘴。“这该怎么说呢?兄弟一场,说什么我也该阻止你。不过同是身为‘男人’的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你这个向来无往不利的家伙栽一个大筋斗了。” “哼!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脑筋既没秀逗,蓝菟丝也不是脑筋有问题的阿达,别忘了我念什么学校,她既然有本事和我同为s中的学生,肯定智商比你们要高。” “真没搞头,原来是误传啊!”男人咋咋舌,猛吸一大口烟,却在听到白罡皓接下来所说的话之后,咳进了喉咙里。 “不,这是真的,蓝菟丝并非寻常人,她有特殊障碍,我猜就算跟你说出病名,你八成连听都没听过就是了……你当她是自闭症就行了。” “咳、咳咳咳咳!”男人好不容易咳完。“自、自、自闭症?我的老天,这个更劲爆。你说真的假的?自闭症,那种人也会谈恋爱吗?” 嗯,有意思,想当初知道蓝菟丝真喜欢上他时,他的想法大概也差不多。白罡皓耸耸肩。“是人就会恋爱吧?这不是一种本能吗?” “少爷,亏你还是未来的医生。假如你说:‘是人都会发情’,嘿嘿,那我还能理解啦!但恋爱可是另一回事吧?” 男人拍拍他的启说:“老实说,你不是认真的吧?不是我爱说你,对方可是个自闭症者,普通人也就算了,反正被甩也是家常便饭,但那个女孩子说不定受不了打击,到时候泼你硫酸,你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蓝菟丝泼硫酸?白罡皓唇角微场。 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白罡皓也说不上来。虽然说他和蓝菟丝正在交往,其实也不过是类似降小孩子扮家家酒的感觉,虽然知道她非常喜欢自己,可是在蓝菟丝眼中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也完全无从想像起。 若将她的病摆在一旁,经过这几百子的相处,他倒是发现蓝菟丝远比他所想像的来得有趣、单纯、可爱一些。原本以为为了刺激任远,自己得忍耐一段日子,强颜欢笑地陪着蓝菟丝,可是真正相处过后,他经常都会忘记自己是在“作戏”而真心开怀大笑。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那无厘头的说话方式,她不懂得读反话,也不懂得什么叫话中有话,她对于人们所说的话、他所说的话,都按照字面源源本本的接受,不管是嘲讽也好、玩笑也罢,她都很认真地听,很认真地回答—— (那不是会很无聊吗?一个连笑话都听不懂的人。) 起初他是这么认定的,但没多久之后,她那种认真得过了头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有种被解放的感觉……在蓝菟丝的面前,虚伪、假装、逞强都是不必要的,她的世界是那么地单纯而直接,好似没有掺人任何杂质的玻璃般,透明、干净。 渐渐地,他反而有些羡慕起蓝菟丝来了。如果像她那样,只看事情的原貌,从不自己多加东加西的,不作揣测也不去推想,日子应该会过得愉快些吧?相形之下,从她澄澈的双眼中所反射出来的自己,早已经扭曲、变形了。 可笑的是,因为演这场戏,他竟然有一点点同情起任远的处境,也开始能理解何以他会这么努力地保护着蓝菟丝了。以前他认定任远不是罹患了什么重度的“恋表妹情结”,要不就是天生具有管家婆个性,但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样的…… 白罡皓唇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单纯”也可以和“照单全收”划上等号,蓝菟丝对判断是非、对错。有利或不利这种事,极度地幼稚。要骗她可能比骗一个三岁小孩还简单。 眼前不就有个很好的例子?像他这样不可救药的人,蓝菟丝那双黝黑直率的大眼却还总是满怀信赖地看着他,真是标准的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钞票的典型。 任远的角色大概和极力保护雏鸟的母鸟差不多,而作孩子的永还不知体谅父母的辛苦,一如蓝菟丝不晓得任远为了保护她,不知在暗地里花费了多少心思,还傻优地让他白罡皓这个坏蛋给钓上了。 “老实招来,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又是什么新游戏呢?”男人自顾自地往下说。“嘿嘿,有趣的话,就让我也加人吧!” “方才不是有人说,怕被泼硫酸?” 以后自己还是挑一下玩乐的伙伴好了,白罡皓默默地想,再继续和这种人为伍,日子也不会变得有趣,他们口中所谓的“游戏”,最近也成了老套,没什么新花样了,不论是“把妹妹”、“赌博”、“飘车”、“冶游”都令人索然无味。 “哎呀,小弟我说说而已,你当真啊!”男人笑得低级,眉一抬说道。“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那位自问症的女朋友吧!别忘了,你的就是大家的,嘿嘿。”“急什么?我举办的宴会,她没有不来的道理。等会儿地来了再说吧!”白罡皓将香摈杯放回吧抬,朝演奏乐曲的小舞台走去,他已经听够了古典音乐,夏天的夜晚还是摇滚一下比较high。 人。好多的人。 菟丝一到了人多的地方,下意识就想要退缩。刚到学校的时候,因为有任远握着她的手,所以她才能安心地待着,日子久了,她看习惯了那些人的脸,也知道自己的教室在哪里之后,那种慌张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可是像这样陌生的地方,里面又挤了一堆不认识的人,真的让她有点紧张,有点不太想进去……没问题的,菟丝,你一定可以。班长就在这些人里头,只要找到班长就行了。 “阿丝?”任远站在她身后,伸出手来。 菟丝忙不迭地握住熟悉的大手,将自己的感觉集中在阿远的手心上,“走,阿远,我们进去。” “不要太勉强了喔!傻阿丝。”他笑笑地弄乱了她的发。 “啊,不要碰我的头发。”她赶紧挥开他的手。“会乱,不要。” 任远苦笑着说:“好、好,不碰就不碰。我知道阿丝花了很多时间,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 “漂亮吗?菟丝漂亮吗?有多漂亮?和班长一样漂亮吗?” 因为班长说这是很特别的舞会,要她穿漂亮一点来,可是她分不清楚该怎么穿才叫漂亮,还拉着班长问了半天,最后……班长居然派人送了一套衣裳给她,就是菟丝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一套。 摸起来非常舒服的、软软的,穿起来轻飘飘的这套衣裳,菟丝很喜欢,她穿上后在镜子前绕了一圈又一圈,但还是不知道,这样就是“漂亮”吗?现在听到阿远这么说,她立刻眼睛一亮地追问。 “嗯……漂亮,比这里所有的人、比全世界的人都漂亮。”阿远唇边挂着溺爱的笑说。 “阿远说谎。”菟丝马上嘟起嘴巴。“你没看过所有的人,全世界的人口也没有都在这里,阿远胡说。” 阿远叹了口气。“好吧,我更正,菟丝很漂亮,这里没有人比你漂亮,这样总行了吧?” 可是菟丝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个答案上头,她拉着阿远的手说:“啊,我看到班长了!” 菟丝大大地挥着手,就像小狗摇着尾巴般,使尽全力挤过人群,朝白罡皓靠过去。任远还是第一次看到菟丝连人群都不害怕,这么积极地想要靠近某个人。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离自己远去,任远蹩起眉头,有点不是滋味。 “哟!”身后有人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任远一回头看见高若垠,立刻怒道:“你……我不是要你不要参加这宴会?” “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你所管辖的?”高若垠倩倩一笑地说。“要不要参加,是我个人的决定。总之我人都在这里了,你就别再吹胡子瞪眼睛的。哈,来一杯香摈吧,淑女都替你端来了,不接过去就不是绅士喔!” 压下心中的怒意,任远知道她说的对,自己是没权利干涉她。无奈地接过酒杯后,任远才注意到今夜的高若垠打扮得格外成熟,低v领的紧身上衣,露出了大片雪白颈项与引人遐思的粉嫩凹谷,刻意绾起的发以碎镇夹子巧妙的固定住,而紧身热裤底下则是一双高跟皮靴。 “如何?还勉强算得上全场第二漂亮的女人吧?”高若垠眨眨眼,唇角含笑地逗弄着他。 任远脸色微红地说:“你听到了?” “当然,我女性的自尊还小小地受到了打击。不过因为对手是蓝菟丝,我也只好认输了。她今天真的打扮得很可爱,那件雪纺纱小洋装也很高雅,是你帮她选的吗?” 摇摇头,任远的下巴朝那一头点了点说:“白罡皓送的。” 高若垠吹了声口哨。“那套衣裳可是价值不菲,想不到他还真卯足了劲,即使是为了给你难看,也做得很不惜成本呢!” “哼,总之我会牢牢地看着他,他要是想在舞会上玩什么花样,让菟丝难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不是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实在无法相信那只黄鼠狼将菟丝诱拐来参加舞会是别无居心的。 万一白罡皓想当众甩了菟丝、令菟丝出糗,好让他任远颜面扫地,那么就算犯法,他也一定会替菟丝出这口气。 “欢迎各位光临这场舞会,我是白罡皓,相信在场的人应该部认得我,不认得我的人大概是走错了,但也没关系,今天我们就不分你我他,庆祝大家从学校中解脱,尽情地狂欢到天明吧!” 舞台上的白罡皓拿起麦克风,大声地宣布着。“舞会开始!” 第五章 “菟丝,你看看还想吃些什么?” 桌上摆满了她最喜欢的烤虾。烤牛肉,白罡皓细心地为她切除虾壳,切下一小块弹性十足的香甜虾肉,送到她嘴边,菟丝高兴地将它含人口中,细细地咀嚼着,满口的食物都还没消化呢,白罡皓又递上果汁杯到她唇边。 “嗯,够了,我吃得好多。班长都没有吃。” 拿起纸巾小为地擦拭唇边的沾酱,白罡皓微微一笑。“现在不在学校里头,你还要继续叫我班长鸣?小菟丝。你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叫我的名字?” 菟丝眨了眨眼,对喔,她一直认定班长就是班长,但现在不在学校里…… “来,叫一次看看。‘罡、皓’,很简单吧?” “罡……皓……”菟丝轻皱起眉头。“……感觉好奇怪……还是叫班长比较不奇怪。” “那,要不像你叫表哥阿远一样,也叫我阿皓吧!”他另提新议。 “阿皓……嗯……阿皓。”她用力的点点头,这比刚刚的还要容易叫。“阿皓、阿皓、阿皓!” “不必叫那么多次啦!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学到新的字眼,就得叫上十次才甘心。”白罡皓戳戳她苹果般粉嫩可爱的脸颊说。 “阿皓!”可是菟丝叫上瘾,兴奋地又喊了一次。 “好。好,我知道你会叫我了。那……再吃一口虾,还是要烤牛肉?”他执起刀叉,指着桌上的盘子问。 菟丝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抢走了他手中的刀叉,叉起盘里头的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说:“阿皓也吃。” “呵呵,比起用叉子喂我,我宁可你用那张小嘴喂我吃。”恶作剧地一眨眼,白罡皓逗着她说。 “用嘴巴?那怎么喂?”脸上写着许多问号,万分困扰地看着他。 白罡皓笑得更坏。“让我示范给你看,来,嘴巴张开。” 他先将菟丝叉子上的肉咬进口中,接着一手扣住菟丝的颈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口中的肉送到菟丝嘴边,当她诧异地睁大眼睛张大了嘴,他凑上前去,口对口地偷了一吻。 “如何?好吃吗?” 菟丝的脸全皱在一起,嚼完了肉才开口说:“阿皓的口水,好脏。”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好一阵子后才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挨,多少人想要我的口水都不见得能吃得到呢!小傻瓜。好了,不吃东西,那我们就跳舞吧?你会跳舞吗?” 菟丝摇摇头。别说跳舞了,平常菟丝就连体育课都很少上,因为她的运动神经奇差无比,动不动就会受伤,所以特别和学校老师商量,可以请特别假。 “跳舞?很难吗?” 她脑海里飘过一大串和跳舞相关的讯息与画面,虽然没有跳过,但菟丝一直很羡慕能随心所欲地摆动自己身体的人。每次看到电视上的人又唱又跳的,总是一副很快乐的模样,她也很想学他们那样。 “不难、不难,把你自己交给我,跟着我就行了。” 白罡皓不由分说地扣住菟丝的手,将她由椅子上带起,一弹指,乐队也转换轻松的乐章为优雅的华尔滋舞曲。 “您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我的公主。”他一弯腰,行个礼说道。 菟丝笨拙地跟着他弯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接着她整个人都被他揽人怀里。他单手扶着她的背,拉起她的另一手,跟着音符顺畅地滑向舞池的中央,最明显的位置。 踩着些许不灵活的舞步,菟丝在白罡皓高明的带领下,也渐渐地放松,跳着她生平的第一支华尔滋。 “光看外表的话,实在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白罡皓的演技实在了得,恐怕在场的人都被他骗过了,以为他是真心地爱着菟丝呢!”高若垠站在任远的身旁,叹息地说。 任远铁青着脸,刚才当他看到白罡皓亲吻菟丝时,真想冲上前去给他一记拳头。那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明知道对方必定在某处设下陷阱,就等着自己和菟丝跳下去,而自己却无法揣测到对方的动向,这种煎熬的心情有如看着一颗定时炸弹,却不知道它几时要爆炸般,令人心急如焚。 “你急也没用啊!”高若垠以手肘顶顶他说。“也许你此刻的反应正中他的下怀呢!他就是想看你这种表情,才会刻意邀请你来的,你何苦让他痛快、自己难过?走吧!既然人家在跳舞,我们也不要屈居人后。” “我没这心清……”任远闷闷地说。 “嘻,其实你是怕自己跳得不好,被白罡皓比下去,所以才这么说的吧?”高若垠故意挑衅地靓他一眼。 任远脸一沉。“跳就跳,谁会输给那个混帐?” 唉,这个男人的脑袋,为何构造这么单纯?高若垠吐吐舌,偏偏自己就是喜欢他这颗单纯的脑袋。 舞池中双双对对的人影并不多,或许是民风保守,或许是懂得跳华尔滋的人实在不多,多数的年轻男女都围在舞池旁边做壁花、壁草。当然,其中也不乏正咬牙切齿地观看着这一幕的人。 “简直不可原谅,那个蓝菟丝……算什么东西……竟然霸着白罡皓不放。” “就是说啊……刚才,你看到没有……白罡皓从不曾那样对我们,别说是喂我们吃东西,就连帮我们开车门都没有过。可是他却捧着那个小白痴像捧在手心上,怕摔着似的,又呵又疼的。” “讲来请去,各位姐姐还不就是不甘心。你们气自己被白罡皓甩了,也气被他给玩弄了。所以才会这么看不过去吧?” “你住嘴,你又怎样?哼,我们起码还和他玩过,可是你呢?干干瘪瘪的四季豆,白罡皓连跟你‘玩’都不愿意。” “你这头乳牛叫什么叫!想吵架?来啊!” “拜托你们别吵了,要是被人笑吃相难看就罢了,至少还吃得到。偏偏现在是眼睁睁看别人吃,你们却在旁边喊汤热!就算在这里撕破脸,又能怎样?要我说,我们联手给白罡皓和那个小白痴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难看,这才能发泄我们胸口的怒气啊!” 这个提议马上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发现她们在角落里开始——地讨论了起来。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菟丝,怎么了?”跳舞跳到一半,白罡皓发现自己的女伴脸色有些奇怪。 菟丝抬起一双晕眩的眼,勉强地说:“好……好怪……东西一直在转、转、转……唔……相吐……” “想吐?!”白罡皓连忙停下脚步,将她搀扶到一旁坐下,对她说:“你等等,我去拿点薄荷油和冷毛巾来,大概是你不习惯华尔滋的转圈步法吧?真是,以后若是觉得不舒服,要提早告诉我才行,知道吗?”丢下她,白罡皓匆匆离去。菟丝晕眩得难过,无力地以双手捧着小脑袋,低头望着地板,祈祷这种奇怪而不舒服的感觉赶快停止。 “你就是蓝菟丝啊?” 陌生的女人声音传进菟丝的耳中,她张着对不准焦距的双眼,愣愣地问:“你是谁?我认识吗?” “你好,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和我的朋友都久仰你的大名了……”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身旁还有几名女子也凑过来,渐渐缩小圈子,将菟丝包围了。 分辨不出对方是善意或恶意,菟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们—— 一首华尔滋跳没多久,任远就不小心将高若垠的脚踩伤了。他立刻护卫着高若垠离开舞池。f要不要紧?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 “不要紧的,不需要这么小题大作。” “什么不要紧,你的脚趾头都流血了!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我抱你过去。”看着高若垠那所费不赀的名牌高跟凉鞋里,所露出来的脚趾惨状,任远感到自责,将高若垠拦腰抱起。 “啊!”高若垠惊喘一声,讶异地看着他毫不费力地将自己抱起,脸颊立刻羞红。“笨、笨蛋,放我下来啦,我很重耶!” “放心吧,我打工的时候扛过比你重十倍的东西。”说着,任远迈开大步,抱着高若垠就朝会场外走去。 饭店里有一间设备完善的医护室,上门求诊或求助的,多半都是迪福醉或是住宿期间不小心感冒的客人,像这样被男伴踩伤脚趾头而就医的,还真是不多。 值班的医生喷喷称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踩的?年轻人,你也太不小心了,把女朋友的脚趾头当成葡萄,踩扁好榨成葡萄汁吗?看看,这么可怜,明天一定会肿起来了。” 医生一边替高若垠的脚趾头上绷带一边说:“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休息个两天就会复原了。”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高若垠尴尬地偷窥了任远一眼,可惜那头笨牛一心一意挂念着高若垠的伤势,似乎对医生所说的话没有半点感觉。 “医生,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他还不放心地追问。 “哈哈哈,你是说会不会造成什么终身的遗憾?那倒不至于。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让这么漂亮的小姐一拐一拐的走路,回去多练练你的舞技吧,小伙子。”“真的非常对不起,我很抱歉!” 也不管医护室里还有其他人,任远大大地弯腰行礼,一板一眼地跟高若垠赔不是,众目睽睽下反而害得高若垠更尴尬,巴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有薄荷油吗?” “白罡皓?你怎么会罡皓” 将高若垠从尴尬中拯救出来的,竟是理应还在舞会中和蓝菟丝亲热跳舞的男主人。任远立刻联想到——“是不是阿丝怎么了?” 白罡皓嘲讽地看了坐在病床上的高若垠一眼,说道:“放心吧,她可没有严重到要来医护室。高同学,你也真是遇到了一场灾难啊!换作是我,绝不会舞技差劲到踩伤别人的脚。下次还是慎选舞伴吧!” “好比说挑你一起跳舞吗?很可惜,我宁可跛着脚当猴子,或和一只猴子跳舞,也不想和你跳舞。” “好一张不饶人的利嘴,但猴子也有分体格大小,下次别挑上太重、太魁梧的猴子,免得自己的脚倒霉,呵呵。” “你这家伙少说废话!阿丝到底是——” 任远一把抓住了白罡皓的领子,但是只得对方一个冷漠的眼神回应。 “这是一样这么急躁,请你放开我的领子,你的表妹人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有点晕,可能是不习惯跳华尔滋吧,她说她想吐。” “混帐,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下吗?菟丝最怕的就是一个人置身在陌生的环境,四周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了!”任远丢下这句话,迅速地离开医护室,压根儿忘了高若垠。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保护过度’。蓝菟丝已经是十八岁的高中生了,难不成还会像小时候到不熟的地方时一样,吓得发抖、想哭吗?实在有够莫名其妙,真那么宝贝,何不将她挂上铁链锁在家里算了。”白罡皓抱怨归抱怨,但一接过医生借给他的薄荷油后,也跟着迅速地离开了医护室。 被留在后头的高若垠,翻翻白眼。 果然,我还是敌不过蓝菟丝啊……任远这个白痴、笨蛋、不解风情的大傻瓜!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任远赶回舞会会场时,正好听到一声尖叫——他的心也凉了半截。 “呀!有人、有人掉下游泳池了!” 水池里面喷溅起大量的水花,里面一个载浮裁沉的身影,伸长了双臂死命求救,任远想也不想地就跟着纵身跳入水池中,挥动着矫健的双臂,迅速游到落水者的身旁……“阿丝!你不要紧吧?阿丝!” 他一浮出水面就焦急地问着,可是当他定睛一瞧,原来自己抱在怀中的并不是菟丝,而是一名陌生的女子。那……阿丝人呢?他抬起头,便看到阿丝一脸苍白,以一双饱受惊吓的大眼愣愣地看着他们—— 太好了,阿丝设事。才这么想,他一转眼就看到阿丝那身雪纺纱的美丽小礼服,居然染着大片葡萄色的污渍,像是被红色的饮料给泼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任远也无暇细想,眼前还是先把自己和这名女子弄上岸要紧。 被救上岸的女子立刻放声大哭,抽抽噎噎地说:“过分、太过分了,人家不过是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裳,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居然推我下水,太过分了!万一我要是溺死了怎么办?呜……人家吓死了,好可怕,怎么会放这种疯子进来参加舞会呢?” “没错,我们几个人都看到了。是她!是这个女人把慧慧推下水的!” 三、四个女人指着菟丝同声谴责,四周旁观的众人也议论纷纷,跟着指指点点。菟丝被夹在其间,有如战犯般被她们围剿,地颤抖着下唇,拚命地摇着头,小声地说着:“没有……没有……菟丝没有推……” “你还想否认吗?这里证人这么多,你否认也没有用。” 其中一名女子扶着浑身湿淋淋的同伴,以无辜的口气说着,企图博取众人的同情。“让大家评评理好了。我们是看她孤单一人坐在那里,想和她交个朋友,还拿杯酒请她,想不到她自己笨手笨脚的,把酒弄洒在衣服上之后,就诬赖说是我们把她的衣服给弄脏了。好吧,既然这样我们也自认倒霉,我朋友也说要帮她将衣服送洗,可是她却不让人说话,硬是大吼大叫地推着我朋友,害地落水。” 落水的女子跟着又适时地哭了起来。“我……我不会游泳……掉下去时……还以为我死定了……” 大致上弄清事情来龙去脉的任远,马上抱住菟丝的肩膀说:“胡说,阿丝不会说谎,她说她没有推,就是没有推。” “阿远……”菟丝揪住他的衣袖,躲到他的身后。 几名女子互递了个眼色。“你又是谁啊?刚刚你在场吗?你有亲眼目睹吗?如果你没有看到,就请你不要随便乱说话。再说,这个女人脑筋有问题,大家都知道,这可是白罡皓亲口说的,他说这个女的有自闭症,那种人不都有暴力倾向吗?怪不得会动手把人推下水。” 那混帐……任远心头再次冒起一把火。原来如此,这就是白罡皓的把戏吗?四处跟人说菟丝有毛病,故意将她丢下,再找这些女人来给菟丝难堪?没想到那家伙如此卑鄙,肮脏事自己不动手,却使唤这些女人来做。 “你们在吵闹些什么?干么所有的人都聚在这边?咦;菟丝,你的衣服——” 看白罡皓一脸若无其事的走过来,任远二话不说就对他挥出拳头。重重的拳头将白罡皓打得往后跌去,撞坏了一堆桌椅。 “你不用再做戏了,白罡皓。”任远转过头,愤怒地扣住自己表妹的手,大声地说:“阿丝,这些都是这家伙的诡计,你明白了吗?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和你交往,只是想看你闹笑话,好让我难看。你应该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吧?我们走。” “啊、啊……”菟丝还搞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看到白罡皓的唇角都流血了。她想上前去看看他,但任远无视她的意愿,强硬地带着她往门口走去。 “慢着!” 抹着唇角,被打得莫名其妙的白罡皓由地上爬起身,脸色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任远,我好心好意邀请你那白痴表妹和你来参加这场舞会,你就不能够文明一点吗?竟然对我动手?!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跟我道歉!” 任远冷冷地回瞥他一眼。“道歉?你也配。” 白罡皓一咬牙。“你会为自己的这句话后悔一辈子的。” 但任远不再理会他,带着菟丝离去。 “喂,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我们当初想的不一样啊?那个兔崽子干么没事跑来凑热闹,还打了白罡皓,这下怎么办?”落水的女子悄声地拉拉同伴的手,不安地问道。 “管他的,这样也好,总之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刚刚卖力指证蓝菟丝的“犯行”的女子,一扬下颚说:“走吧,我们也不要多逗留了,免得方才的那件事被揭穿,我们可就死定了。” “也对。说不定有人看到我们故意把酒泼在她的裙子上,还有故意装作被她推下水的事……虽然没看到白罡皓跟我们下跪道歉很遗憾,但那个男人也打了他,我们也不亏本了。走吧!走吧!” 随着几名闹事者的离去,舞会看似恢复平静地重新展开,但舞会主人却不像前半场一样活跃,白罡皓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角落,身上散发出“少来烦我”的攻击性雷射光,彻底地将自己与他人隔绝。 他从吧台那边要了一些冰块,一边敷着自己的脸颊,一边忿忿地想着:这一拳,我一定记在你的帐上。任远,不要以为我会就此善罢干休,你走着瞧!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阿丝,你听好,以后不要再去找那家伙了。” “不要!” “菟丝!”任远怒吼。 “不要!不要!不要!”捂起自己的双耳,菟丝大声地反驳着。“阿皓不是坏人。菟丝不是小孩子了,菟丝自己会想、会看。为什么、为什么阿远要说阿皓的坏话?阿皓没有做坏事,菟丝知道!我不要听阿远的话,我讨厌阿远!” “菟丝!”蓝妈妈看着女儿难得愤怒地跑回房里去,还传来好大的甩门声,她已经好几年没看到女儿发这么大的脾气了。转回身,蓝妈妈朝任远说:“阿远,那个姓白的男孩子真的那么怀吗?” “舅妈,怎么连你也……”他顿感心力交瘁地摇着头。 蓝妈妈愧疚地摇摇头说:“不是啦,舅妈不是要怀疑你的话,只是菟丝那孩子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实在是很少见。我想一个会做让菟丝讨厌的事的人,是不可能让菟丝这么袒护他的,所以……” “那家伙根本是只狐狸,表面上总是装作一副乖乖牌的样子,其实满肚子坏水。他表面上对菟丝好,那都不过是障眼法,为的是好操纵菟丝,让菟丝乖乖听他的话。你瞧,他不是把菟丝带坏了?以前菟丝不会这么反抗我的。” 任远皱着眉头说:“舅妈,我看事不宜迟,明天我就去办机票和护照的事。正好大表哥有个黄金假期,就跟菟丝说我们要去美国探望大表哥好了。等阿丝痛快地玩一阵子回来,就会忘了白罡皓那家伙的。” “舅妈并不这么想喔,阿远。”蓝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阿丝是我女儿,我最了解她,她性子有多固执,我最清楚。她如果是那么容易见异思迁的孩子,我们今天也不需烦恼了吧?而且……带一个亚斯伯格症的孩子有许多的困难,你知道舅妈觉得最困难的是什么吗?” 是任远摇摇头,蓝妈妈才笑了笑,继续往下说:“我很怕自己对她的爱,其实是阻‘碍’的‘碍’。没错,亚斯伯格症的孩子是很特殊,无法用一般带小孩的方法来带,但阿丝也是会思考、会表达的孩子,她不需要四周的人替她下决定,否则她一辈子也无法决定事情。” 她握着侄子的手说:“谢谢你为阿丝想这么多,可是我们能做的是协助她做出一个决定,不是抢走她的决定权。所以去玩的事情,我想你还是再和阿丝好好谈谈,听听她想说的话,也让她听听你的说法。反正离毕业典礼还有一周,我们就花一个礼拜的时间,和她好好沟通吧!” 任远垂下肩膀,激动的心情稍微冷静下来后,他知道舅妈说的很正确,自己所做的是在剥夺菟丝说话的权利。又或者,他只是想证明给白罡皓看,想和白罡皓互别苗头,证明自己对菟丝的影响力更大—— “抱歉,舅妈,我太急了些。”他讷讷地说。 蓝妈妈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哪里,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一直和菟丝念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我们又怎么能如此安心呢?现在菟丝终于也要从高中毕业了,辛苦你了,阿远。” 任远在离开蓝家前,先去敲了敲菟丝的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想,大概是菟丝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不想回答吧? 隔着门板,任远不气馁地说:“阿丝,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和你谈谈。我知道你很喜欢白罡皓,虽然我实在不知道那种家伙到底好在哪里,但是我这辈子曾经骗过你吗?阿丝,我说的话难道你都不再相信了吗?那家伙他根本不上喜欢你的,他不过是在愚弄你和我而已。” 里头还是一片沉默。任远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他不晓得,当他走后没多久,门就悄悄地打开了,菟丝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口,呆站了一会儿,又把门关上。 她不知道要跟阿远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有必要把门打开,看看阿远的脸。她知道阿远不会骗人,可是他说要自己不再和班长见面,她做不到。她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就是想和班长在一起。 班长说过,他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不是吗? 那家伙他根本不喜欢你。 不喜欢?那么班长说谎吗?他说过喜欢她,说过要一直在一起,这些都不是真的吗?班长其实讨厌她,不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阿远知道呢?阿远不是班长,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头好病。她想不出答案,谁能告诉她一个答案呢?菟丝的眼前浮现班长的脸,她好想好想看一看他——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白罡皓接到饭店打来的电话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好吵喔,是谁啊……”里着被单的女人揉着眼睛,打了个阿欠说。 “不好意思,我要出去一下,请你回去吧!”他起身套上一条长裤,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千元大钞丢到床上说。 “什么?你大半夜的要赶我出去啊!”女人目瞪口呆地大叫。 “那些钱足够你叫一辆计程车了吧!出去的时候请你顺便带上门,谢谢。”他穿上衬衫后,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说。 “你这混帐!”女人扔的枕头,恰巧打中关起来的门,徒劳无功地落了地。 白罡皓匆匆地下了楼,发动着自己的机车引擎,脑子里还停留在几分钟前的那通电话上,饭店的经理万分困扰地跟他抱怨着,有一位小姐说什么都要找他,不管他们如何解释白罡皓并不在这间饭店,她就是不听,还打算一间一间去敲房门,逼不得已他们只好向他求救。 搜遍所有的记忆,白罡皓唯一能想像到,会做出如此没有常识的事的人,只有——她,蓝菟丝。 深夜里,车子尽情地在无人的马路上狂绸,白罡皓只花十五分钟就到达饭店,并且在饭店经理的引领下,走到他们员工专用的休息室,找到了蓝菟丝。她身上穿着一套碎花短睡衣,表情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楚楚可怜。 “班长!”一看到他,她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投向他。 “你……”正想骂她半夜三更没事发什么神经的白罡皓,注意到身旁还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直瞧,马上改变口气说:“非常抱歉,惊扰了你们。我这就送她回家,晚安。” 可是等他和蓝菟丝一走到饭店门外,立刻脸色一变。“你来干什么?还让我丢脸,居然在饭店里闹事。我真是受够你的没有常识了。” “我想见你,不知道班长住哪里,就想到这个地方而已。”菟丝眨眨眼,班长的脸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笑容,不见了。“见我?哼,还有什么好见的?你没听任远说吗?我对你根本就没有兴趣,你对我来说充其量只是个打发时间的玩具而已。你的好表哥让我在大庭广众下丢脸,凑了我一拳不够,你这笨表妹也要来凑一脚,让我在大台北丢光了脸才甘心吗?”一晚上累积的怒火,经过几小时的发酵,好不容易平静了些,可是一见到蓝菟丝的脸,又气上心头,气得他口不择言。 “蓝菟丝,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好了,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你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吧!” 轰隆!轰隆隆!台北的天空在半夜下起一场夏季典型的骤雨,将街道、路人、流浪的猫狗,全都无情地淋湿。冰冷的雨水,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第六章 之后,蓝菟丝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礼拜,重感冒所引发的肺炎,使她陷入严重的意识昏迷。 “看这样子是没有办法参加毕业典礼了。”任远站在病房门外说。 “一生一次的毕业典礼,那孩子是那么努力的维持着全勤,而且还有特别奖。大家都等着要陪她分享这喜悦的……唉,这傻孩子,居然在半夜的大雨中待了两个小时,要不是警察先生发现,将她送回来,我们竟达她偷偷跑出去都不知道。”蓝妈妈心痛地说。“都是我不好,应该多注意一下她的情况。” “平常那孩子总是很乖巧的,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半夜离家。”蓝爸爸也向公司请假,好全程看护着心爱的女儿。 任远听着、听着,一只拳头也跟着握得死紧。 这整件事一定和白罡皓有关,菟丝会反常地在半夜悄悄离家,除了去找那家伙,别无其他可能。不知道那家伙对菟丝说了什么,才会使得菟丝半夜三更在倾盆大雨中,漫无目标的四处游荡。 警察们送她回来时,说菟丝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问她她也都不说半句话,本来他们还在伤脑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就在他们打电话通知医院时,菟丝自己却突然说要回家,警方只好派人跟着她,幸好最后她平安无事的回到蓝家。想当然耳,那一夜蓝家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团,可是不管蓝家人如何追问,菟丝就是再也不肯说一个字,当天凌晨就发高烧,真的送进了医院。 你会为你这句话后悔一辈于! 白罡皓的话言犹在耳,难道他对菟丝说了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害得菟丝……任远希望事情不是像他所料想的这样,否则的话,他一定、一定会 “菟丝恢复意识了?!” 病房外的家属们一听到护士报的好消息,立刻进人病房内。 “菟丝!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我是妈妈,你认得吗?” “我是爸爸!菟丝小宝贝,你真是把我们吓死了。” 任远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蓝家双亲激动地对女儿又抱又摸的,而蓝菟丝虽然睁开了双眼,却带着好像还在梦中的神情,对旁人的问话也没有什么反应。急得蓝家双亲赶忙问医生,该不会是女儿还有什么地方有毛病吧? “她的烧退了,病情也已经稳定下来。可能是她昏睡一个礼拜,还有些意识不清吧!没关系,你们不要急,她会慢慢恢复的。” 医生交代完这句话,就和护土小姐们一起离开了病房。 “菟丝,你想不想吃点什么?喝点水好吗?”蓝妈妈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发,心疼的看着她这一个礼拜来消瘦不少的脸颊。 “我看我们还是别太勉强菟丝了。她大病一场,最需要的是多多休息,让她睡吧!”蓝爸爸拍拍妻子的肩膀说道。 蓝妈妈哽咽的点点头,正打算听蓝爸爸的话,不再打扰女儿时,菟丝却以茫然迷们的表情开口问道:“这是哪里……菟丝怎么在这里……班长……菟丝得去找班长……菟丝不懂……菟丝要问清楚……” 说着说着,菟丝便要下床。 “傻孩子,你在干什么?不能下来啊,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哎呀!”蓝妈妈惊叫着扶住几乎跌倒在地的女儿。 “……菟丝得去……菟丝要去找班长……” 口中哺哺地说着,菟丝企图推开母亲的手,只是大病初愈根本手脚无力的她,怎么推也推不开,突然她竟开始咬起自己的手臂,一边叫着:“坏、坏手!坏、坏脚!”“我的天啊,快点阻止她呀!”两手抱住女儿的蓝妈妈一叫,蓝爸爸也惊慌的上前扣住女儿的双手。 “坏、坏坏坏!”菟丝沙哑地吼着,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 “我知道了!”任远冲到菟丝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我一定会把白罡皓带到这边来见你的,这样总可以了吧?菟丝。你就不要闹了,乖乖地在这边等,你不可以离开这里,不然就见不到白罡皓了。” 刹那间,菟丝就像是没了电池的机器人般,完全停止所有激烈的反抗行为,她呆呆地看着任远说:“……可以见到班长?” “嗯,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捉到你的面前!你一定可以见到他,我保证。” 菟丝终于安分地回到病床上,而任远一路冲出了医院,跳上自己的机车,直奔正在举行毕业典礼的s中大礼堂。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再会了,我亲爱的母校,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段人生的黄金岁月,我将不忘您的谆谆教诲,那将成为我人生的罗盘,令我不会迷失自我的方向.令我成长为对社会有用之人。再会了,母校,再会。”说完了毕业生致词中最赚人热泪的一段后,白罡皓深深地朝台上的贵宾们与台下的同学们一鞠躬,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司仪立刻说:“谢谢高三a班白罡皓同学的毕业生致词。接下来我们请……” 呼!累死了。白罡皓慢慢地走下台阶,从小学、国中到高中都是毕业生代表的他,真不懂毕业致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有人会听吗?可是每一回他也都看到底下真有人拿着手帕擦眼泪。那些人该不会是因为能从学校中解脱,而高兴得哭了吧?哼。 好热啊,该不会是礼堂的冷气忘了开吧?闷热得让人受不了,脑袋像要烧起来似的,胸中的一股烦躁感挥之不去——他走回自己班上的座位,一眼就看到当中两个明显的空位。 任远和蓝菟丝两个人都缺席。这应该不是偶然吧? 白罡皓脸色一暗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有关蓝菟丝的任何事了。她……那之后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在饭店门外对她说完那些绝情的话之后就掉头回家去,当时只顾着将胸中的一股窝囊气彻底发泄出来,根本没有考虑到蓝菟丝会如何。 那一夜,在回家路上就开始下起大雨……蓝菟丝当时只穿着一套睡衣,不过她也不是白痴,应该知道要躲雨,也知道该怎么回家才对,根本毋须他担心的……讲是这么讲,不过这一个礼拜以来,偶尔脑海里还是会晃过她的影子。 自己会不会说得太过火了些? 其实他并不真那么讨厌她,也许他从未真心把她当成恋爱对象看待,但也不能说她没有带给自己半点乐趣。甚至可以说拜她所赐,那段日子自己还稍微从无趣乏味的学校生活中得到了些许解脱。 你是我心灵的绿洲——这种恶心的话他是说不出来,不过她也的确当了他的开心果好一阵子。 喷,这实在不像他白罡皓的行事作风。过去他从不会担心分手的女人会怎么样,坦白说,要是一个个去担心的话,他不满头白发才怪。就算蓝菟丝有点特别,那又如何?他和她简直就像在玩家家酒似的,他只是在扮演她眼中的白马王子,她不可能以为那种差劲的戏码会持续到永远吧? (不。她是认真的。即使他抱着游戏的心态,但她不是。对他曾经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是那样深信不疑,仿佛是个不懂怀疑是什么的无知婴孩。) 大概就是因为她的纯真,才会勾起自己难得的罪恶感吧?欺骗她的确易如反掌,可说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试问谁会对抢走了三岁小孩手上的糖果这件事感到高兴?岂止是高兴不起来,当看到孩童无辜的眼神时,恐怕心中所怀抱的更多是歉意吧! 白罡皓再望一眼蓝菟丝的空位,暗暗地在心中说:蓝菟丝你可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和那个任远竟是亲戚,会遇上这一切只能说是你倒霉了。反正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就当是你上了一堂难得的人生经验课吧! 砰!礼堂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闯人,打断了讲台上正对学长、学姐们歌功颂德的学弟演讲,越过大半个礼堂的怒吼声,让全部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罡、皓!” 任远跨着大步走到三年a班的位置,一把揪住了白罡皓的衣襟,说道:“跟我走!” “喂,你在干什么,现在是什么场合你知道吗?还不快点放开白同学!”教官们见情况不对,迅速赶过来制止。 “你是几年几班的,想干什么?”看见任远身上的制服,教官们搬出师长的权威喝道。“少罗唆,我有事要找他,和你们无关!”然而任远一吼就拨开了几名教官的手,眼中除了白罡皓外,什么都看不见。 “你这是什么态度,来闹事的吗?警卫,快点叫警卫!将这个闹事份子带到外头去。”教官脸红脖子粗地怒道。 “请等一下,教官。”白罡皓大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让教官们去处置任远,但他无法不去猜想任远这举动和蓝菟丝有什么关系。 他才不管任远的死活,不过要是事关蓝菟丝……他也多少有些责任吧? “任同学他大概有急事想找我,应该不是故意要找老师们的麻烦。对不起,请让我们到外头去谈一下。不好意思,惊扰大家了。”白罡皓仗着自己平日在师长面前的地位,很快地将场面摆平,朝任远一扬下巴,示意他跟自己一起离开。 “麻烦你用点大脑,在毕业典礼上,所有的教官和警卫要是全都上前来,你以为光凭自己能对抗得了他们吗?还得劳动我出面。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要我跟你走,走去哪里?看你怎么投胎吗?”白罡皓一开口仍不免冷嘲热讽一下。 “那天你对菟丝说了些什么!”任远没心情和他斗嘴,动手就要揪住他。 可是这次却让白罡皓俐落地闪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太懂。” “少装蒜,那天菟丝一定是去找你了吧!她现在人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睁开眼睛就说要见你,说要问你话。你最好乖乖跟我走,要不我就算打断你的腿,也要将你带到她的面前。” “医院?蓝菟丝怎么了?” “大半夜淋了两个多小时的雨,你说她会怎么样?她差一点就被你害死了,你这混帐!像你这种人渣,我巴不得将你丢进垃圾山里去!连菟丝那样善良的女孩你都忍心伤害,你还是不是人?” “……她……差点死了?……这……怎么会……”白罡皓万万没有想到,情况竟如此严重。 “重感冒并发的肺炎。”任远咬牙切齿地说。“你想我会拿菟丝的命跟你开玩笑吗?走,你跟我走!” 这一次他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揪住了没有反抗(可能还在震惊状态中)的白罡皓,跳上了计程车,前往菟丝所住的医院。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第一次见到蓝菟丝的家人,白罡皓原先以为会遭到什么严厉的苛责,想不到蓝家的双亲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一趟。” “不,哪里……我……非常抱歉。”白罡皓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到蓝家双亲疲惫的脸孔,他才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有多恶劣、一个不经意的游戏,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是他当初始料未及的。 “你的事,阿远多少对我们说了一些。不过我想你愿意到这边来,至少代表你对菟丝有份友情在吧,谢谢你。” 蓝妈妈苦笑着往下说;“菟丝现在在睡觉,等会儿她醒来了,还请你听听她要说些什么。这孩子虽然异于常人,有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行动,可是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做的事、说的话都有她的道理,就请你多多包涵,答应我们为人父母的请求,请对她温柔一点,好吗?” 白罡皓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只好以沉默的点头当成回答。 他们打开病房门,先让他进去里面等菟丝醒来,而当白罡皓看见她熟睡时憔淬的脸蛋时,不由得胸口一阵郁闷。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不对,可是她有必要将事情搞成这样吗?难道她就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就因为什么事都这么极端,才会沦落到如此狼狈不堪。 学学他多好,在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在乎、努力不懈的事物,适当的念念书、适当的玩乐,未来适当的工作,适当的结婚生子,过一个不是非常突出,但也还过得去的人生,抱着这种态度,人生才不会活得太辛苦,不是吗? “真是一个笨蛋。”他喃喃地望着她的脸,忘我地伸出手,好苍白的脸颊,宛如一尊没有生气的腊像,她还有呼吸吗? 指尖碰触到的脸颊柔软而有温度,白罡皓安心地垮下了肩膀,正想缩回手时,指头不小心擦过了她的唇,那因为高烧刚退的唇色反常地鲜艳,平滑的菱唇微微抿着。 说起来……他们唯一算是亲吻的吻,也不过是嬉闹着用嘴巴喂食时,那眨眼间的小小接触而已。 她的唇是什么滋味,他现在竟一点也说不上来。 仔细想想,不只是她的唇,她的手温、她的味道,她一切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都是那般模糊。自己一直不当回事地和她哈啦,对她漫不经心、毫不在乎,可是她却傻毁地将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照单全收,全心信赖—— “我这种人到底好在哪里?”白罡皓再一次地抚摸着她的唇,出神地望着菟丝的睡脸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很优秀,学业、头脑、外貌,哪一样不是万中之选?所以我有资格获得最好的一切。成绩、师长的信任、就读的学校……及女人。我有自信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把到手,爱情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肾上腺素亢奋作祟,一旦褪去再另寻新欢就是。不是最好的我都不要,不是最好的根本配不上我——” 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白罡皓叹息地说:“不过我算是输给你了,因为你竟然能使我发现到自己是个多么差劲的男人了。” 但要是能再重新来过,他并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事会有任何不同。因为他恶劣的天性,恐怕还是无法忍受将一个患有亚斯伯格症的女朋友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吧! 天色渐渐地暗了,不可思议地,白罡皓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转,他凝视着菟丝的睡脸,久久、久久。 “原来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高若垠在拿到毕业证书后,也赶到了医院。从导师口中得知菟丝住院的消息,她特别前来探望。 任还接过高若垠顺道送来的两张毕业证书,一张是他自己的,一张是菟丝的。 “没想到白罡皓还愿意在里面等?我还以为他又会说‘这是在浪费时间,根本没有意义’就走了。想想看,他既然可以对菟丝冷酷无情,放她一个人在雨中待了两个小时,现在又怎么会一下子就转性了呢!”高若垠往病房里面张望了一下,小声地说。 “八成是他晓得他若走出病房一步,我就会用拳头侍候他吧!”任远一耸肩说道。 “噢,是这样吗?我想白罡皓应该不怕你的拳头才是。听说他从小就在学防身术、空手道什么的。” “你要是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所以才在这儿,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他有良心,今天菟丝就不会被害成这样。”任远冷冷地回道。 “万-……我只是说万一,他是真的知道错了呢?”高若垠小心翼翼地窥探他的脸色,问道:“你可愿意重新考虑,不要再对白罡皓那样敌视?” “你什么时候当起他的说客来了?”任远锐利地瞪她一眼。 高若垠知道自己碰触到的是个极危险的话题,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点醒这个男人,否则他一辈子也无法卸下对蓝菟丝的责任感,更别说要将目光移转到其他女性身上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今天菟丝的事你也有责任吧?你们两个男人互相看不对眼,要意气用事、要杠在一起是你们的事,但夹在其中成为牺牲品的,不正是菟丝和菟丝的情感吗?这样菟丝太可怜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让白罡皓与菟丝自己去处理他们的情感?” “什么感情.那家伙根本就是在欺骗菟丝,而你却要我眼睁睁地袖手旁观吗?”任远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我真是大失望了,高若垠,算我错把你当成朋友。” “你、你真是个死脑筋的不锈钢脑袋。我的苦口婆心你为什么就是不了解?好啊,不当朋友就不当朋友,你以为我稀罕当你的朋友啊?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们两人会是什么朋友!”高若垠也被他的固执态度气得口不择言了。 两人怒目相瞪了一秒钟——哼一声,各自转过头,互不理睬对方,各据一方遥遥以对。 笨任远、呆任远,为什么就是不懂人家的心,亏她明探暗刺他那么多次,结果他还是没有体会到她的半分情意,还糟蹋她的心意……高若垠背对他,咬着指甲,真是欲哭无泪。 莫名其妙的女人。嫌他高攀她这个朋友,不会早说啊!没事总在人面前晃过来晃过去,以为男人的心都是铁打的,不会受到诱惑吗?女人心海底针,他真是领教到了……任远背对着她,一股窝囊气吞咽不下,真是越想越累。 这种男人-一我受够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任远的事了! 这种女人——我受够了!以后我再也不让高若垠插手管事了! 病房门外两人闹僵的同时,门内也有了动静。 菟丝嘤咛着,缓缓地睁开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一时间对自己身处在陌生的地方感到些许的困惑,但侧过脸她就看到了白罡皓。“班……长?” “你醒了?听说你想见我?” 在她睡着时,白罡皓心中翻涌上许多情绪,也不断地在思考该对她说些什么。抱歉?对不起?如今再回过头去说那些又有何用?将自己曾说过的话收回来,又能改变什么? 自己真的想和蓝菟丝交往吗?在他的人生版图上,原本就没有她的位置,现在要他腾出空间来容纳她,他没有自信能有这份成熟去包容她的疾病。他一点都不了解何谓亚斯伯格症,她的单纯对他而言太过刺眼,那种盛夏般一心一意照射在他身上的阳光,强烈得令他无法招架。 他无法想像一辈子都在她的夏天中度过…… 所以他决定放弃这种半调子的温柔与体贴,半调子的歉意,既然已经狠心伤害她了,他只有贯彻到底,哪怕这是一种错误。 “你还想跟我说什么呢?我想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十分明白了,我不过是个恶劣的骗子,和你玩玩而已,我没想到你会当真。”他故意以冷冰冰的脸孔,最无情的口吻说着。 菟丝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头说:“菟丝……想……再坐一次班长的车子……” 白罡皓不是办不到,但他依然铁着心肠说:“你要说的就是这个?真无聊,害我平白浪费时间。我看不出我还有什么必要再载你,再说,坐车都是有目的地的,你想要我送你到哪里去?你现在连离开这张床都办不到吧?” “菟丝……可以……” “你不可以。”气急败坏地,白罡皓暴躁地拍桌子说。“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还想怎么样?要我跪下来跟你道歉,说很抱歉我欺骗了你?哈,我愿意陪你办家家酒一阵子,已经算够给你面子了。你就当那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就结束了,懂不懂?什么永远在一起,那全都是骗人的,将它忘了!” 菟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说谎是不好的……是不对的……” “少跟我搬出那套对不对的大道理,我不像你是圣人、是天使,我就是坏、就是不好、就是恶劣,这样你总该醒了吧?”白罡皓瞪着她的脸说。“你以前看到的我是假的,现在的我才是真的。吃惊吗?难过吗?很遗憾,这就是现实。” 那无瑕大眼中盛满的悲伤,令白罡皓再也无法直视,他扭过头朝门口走去,说道:“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傻事,我就管不着了。再 一股强大的撞击力,由后面袭向他。 菟丝用全身剩余的所有力气,跳下床,整个人扑向他的背,以双臂环住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呢……菟丝看得到……班长的泪……另一个班长在哭……很痛苦……菟丝一直、一直在看……所以知道那个班长是好人……班长不坏……明明不喜欢,却说喜欢菟丝……不想在一起,却一直陪着菟丝……好难过、好难过……没有人抱一抱,所以一直好冷、好冷……笑容也是好冷、好冷……菟丝全都看得到……” “放开我,蓝菟丝。”有心想要推的话,那双软弱无力的手,轻易就可以被推开,可是白罡皓却有种被牢牢地束缚住,动弹不得的感受。 “不要。”菟丝直摇着头,连连说了好几声不要。“班长要带我去……带我走……坐班长的车……” “你到底想去哪里?”白罡皓可以感觉贴在自己背上那副温热的躯体,以及她甜甜的香气,以前不曾在乎过的一切,突然间都再敏锐不过地透过所有的感官传达过来,鲜明得令他无法不意识到蓝菟丝这个人的存在。 “……不知道……” 她的声音透过了背,传达到他的心。 “……另一个班长在的……地方……班长一个人在哭……所以我要去……” 环在他胸前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白罡皓急忙转过身,接住她瘫软下坠的身子,那几乎没有多少重量,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会就此消失。“蓝菟丝!蓝菟丝!” 听到他的呼喊,门外的任远与高若垠立刻冲了进来。 “菟丝怎么了?” “她好像又昏过去了,快去叫医生!”白罡皓挥开了任远的手,自己将菟丝抱到病床上,当他想放下她时,才发现菟丝的手一直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要去……去……去找班长……” 她气若游丝地说着,即使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她依然不肯放弃。“班长……需要……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菟丝!”白罡皓握住她的手,大叫道。“振作一点,等你恢复了,我一定让你找到另一个班长,这是约束,好吗?约束是一定要遵守的,所以我跟你约好了,等你好起来,一起去找另一个班长!” 菟丝的唇边浮起一丝笑容,像是听见了他所说的话,安心了。 第七章 那个诺言,始终没有兑现的机会。高三的夏天,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那之后,白罡皓觉得自己的夏天似乎永远也不会来了,那像是一个咒语将自己牢牢的束缚住,不论与谁交往,感觉上都不曾再像那段回忆般深刻地留在心底。 “你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我,我到底算是你的什么?方便的床伴,还是帮你顾家的人?我一点都体会不到你的爱。” 女孩在他面前哭泣着,一边用手帕擦着少得可怜的泪水,企图挽回他的心。白罡皓无奈地看看手表,紧凑的行程中,要安排出这段时间有多辛苦,眼前的女孩大概不明白,但他也不奢望满脑子除了名牌衣物、皮饰,聊起天来总在谈论今天的偶像剧如何如何的她,能了解世界上也有人忙得连电视都没时间看。 “我已经说了,没关系,是我不好,没空陪你。你可以不用顾忌我,直接说要分手就行了。”若不在十分钟内结束这段无意义的对谈,他今天注定要迟到了。 女孩哭得更大声了,开始引起旁人的侧目。“我……我只是无聊而已……因为你整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的……” 又要重回原点吗?在这三十分钟里头,她已经说过无数次相同的理由。 因为男友忙于工作,无暇约会,感觉被冷落,所以才会接受另一个男人的邀约出游,但也没有想到会发展成进一步的关系?那天她真的没有意思要和那男人上床的,可是男人诱拐她,她一时受到诱惑才会做下错事—— 所以错的人是他,他不该放她一个人,他不该那么刚好就在那一天提早下班回家,不该刚好地撞见同居的女友与另一个男人在床上做运动的场景。 “罡皓,求求你,我不想分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总算,女孩嗫嚅地说出她今天约他出来细谈的目的。 她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说:“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罡皓。” 爱?爱是什么?随随便便就挂在嘴巴上,做出的事却教人难以恭维。白罡皓冷嘲地勾起唇角,抽回手说:“你是爱我没错,你爱的是能够带出去炫耀的我,只要长得体面。有点钱、有辆车、有栋房子,不是我也无所谓吧?抱歉,我的时间到了,你放在我家的东西,我全都打包送回你的地方了,钥匙不必还我,我已经换新锁了。再见。”“你……”女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拿起手边的水杯,大叫着:“我恨你,白罡皓,你是全世界最恶劣的男人!你去死吧!” 哗啦! 冰冷的水将他梳整过的发淋得湿透,滴到他那套所费不赀的西装外套上,白罡皓抬手抹去额上的水珠,俊秀完美到几近冷酷的五官既没有半点惊慌与动摇,更不见女孩所期望的狼狈状,他只是轻轻一笑,拿起桌上的帐单,翩然转身离去。 “哇啊啊啊……”女孩知道这段情感真的无法挽回了,伤心地趴在桌上痛哭。 真是的。 一边步出餐厅,白罡皓拿出手帕擦着残余的水,幸亏现在外头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这点水很快就会被烈日结蒸发了,要不还得回家去换一套衣服,那他肯定会延误重要的会议。 经过这次惨痛的经验,他决定还是一个人过日子简单愉快多了,女人这种麻烦的动物,还是少沾为妙。即使是交往当时认为是乖巧的女孩,一旦时间久了,流露出来的本性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抬起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蝉鸣,提醒着人们,时序又进人夏天了。白罡皓心中晃过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是一张圆圆的、小巧的脸蛋,挥动着手朝他叫喊着:班长…… 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是几年了,距离那段日子——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那一夜,蓝菟丝再度发烧,原本以为已经痊愈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使得住院时间不得不延长。不顾任远的咆哮与驱赶,白罡皓坚持在病房门外等待,他守在病房门外,脑海中不断浮现菟丝最后的那几句话。 他一直以为她傻傻地相信自己,被自己操纵着。戏弄着,却不知道她专注的视线早已经看穿了他的孤独。她到底是从何时发现的?他以为自己将那份孤独隐藏得很好,但在她眼中却无所遁形……怪不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是一副有听没有到的样子,也许她异于常人的耳朵,早已听见了他不曾意识到的另一个他的声音。 他一直以为她很可怜,不懂得分辨好坏是非,但实际上可怜又可悲的人是他吧?将世上的一切以可供利用与不可供利用分别开来,自认舍弃掉人性最无用的情绪,所以活得自在潇洒——其实他只是活得麻木不仁而已。 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也不会有人在乎他。 独善其身……也孤立了自己。 蓝菟丝说的没有错,他一直是独自一人的活在这世上。做一个不需父母操心的孩子(其实是父母不关心的孩子),按着大人们为自己安排的路线(反正也没有自己特别想做的事),慢慢地成长为另一个没有自我思想、行尸走肉般的大人(说穿了就和工厂生产出来的机器人没两样),这就是他的未来(如果这也叫未来的话)! 他知道自己上在腐败,也放任自己腐败下去,跟这腐败中的世界一起沉沦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四周的人也都一样…… 可是有一个人不同。 白罡皓抬起头望着紧闭的病房门口,蓝菟丝正在里面与病魔战斗着,她没有放弃他,她是那么努力地以她的方法,全心全意地拯救着他,即使他不领情,即使他对她那么无情,她仍不肯放弃他,不肯放弃根本不值得她这份心意的他。 倘若他的祈祷能有一点效用,那么…… 快点好起来,菟丝,快点好起来,这一次我会认真地听你说!白罡皓紧闭双眼,双手合十,诚心祷告着: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痛苦了! “你还在这边惺惺作态什么?菟丝一碰上你就没好事,你快点滚吧,不要再在菟丝面前出现了。”心情本就恶劣的任远,见到白罡皓那种姿态,更是耐不住一把怒火熊熊燃起,揪着他的衣襟就要往外拖。 “阿远,不要这样,阿远!”蓝家双亲慌忙上前阻止。“现在凡事以菟丝为重,白同学想留下的话,就让他留下来吧!” “任远,你也讲理一点,菟丝醒来后万一想要再找白同学,你要怎么办?”高若垠也加人劝说的行列。“现在菟丝最想要陪在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你了,你为何就是不懂呢?” “少罗唆,你们全都护着这家伙。也不想想他才和阿丝一说完话,阿丝的病又加重,这是为什么?”任远扬起拳头就说。“你要是不滚,我就把你自傲的脸打扁,看你走不走。” “你想打的话尽管打吧!在菟丝再次醒来前,我是绝不会离开的。”白罡皓冷冷地说道。此刻就算找来十个彪形大汉要将他由病房门口拖走,他也不会离开的。 “你这家伙!”任远吼着,眼看拳头就要落下…… “请你们安静一点,这儿可是医院,还有其他病人在,他们需要休息。如果你们要争执的话,请到外面去。” 护士长生气地前来训话,这下子任远也不得不放弃驱赶白罡皓的念头。大伙儿在沉默中等待着,时间在紧张中分秒过去了,幸好这次经过一天一夜之后,菟丝终于再度醒来。 医生特别交代,此次千万不可再有任何刺激到病人的行为,也绝对不可以再让她劳动、疲累,若再发烧,细菌便有侵人脑细胞的可能,将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所有的人鱼贯进人病房,小心翼翼的,不敢惊动茧丝,白罡皓站在最外围的角落,看到蓝菟丝平安无事,整个人终于能松下一口气。可是就在他想要上前探望菟丝时,菟丝却对双亲说:“班长,为什么在这边?” “咦?’蓝妈妈吃惊地看着女儿说:“阿丝,你不记得了吗?你不是想见班长,所以要我们去找他来的。” 菟丝歪了歪头。“见班长?为什么?” “你不是有话想跟白罡皓说吗?”高若垠也大感意外,插嘴说道。 摇了摇头,菟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班长和高同学一起来看菟丝。” 吃惊全写在脸上的高若垠,迅速地瞄了一下白罡皓的脸色,只见他已经完全愣住了,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反应最快的却是任远—— “阿丝,你还记得舞会的事吗?期末考呢?曾经坐过班长的摩托车呢?这些你都记得吗?” 菟丝想了想,困惑地说:“什么舞会……阿丝不会跳舞……摩托车很危险……不可以坐。” 她的回答令在场的人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假设菟丝是因为高烧的关系,所以有些记忆不太清楚,也许过一段日子就会好了。反正他该记得的人也都记得,对生活也不至于有任何影响,因此他们决定顺其自然。 “这样子是最好的。”任远将白罡皓叫到医院外,告诉他说。“阿丝大概把那一切当成梦了,梦醒了就忘了,这不是正中你的下怀?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计较,以后你和菟丝也就桥归侨。路归路,再也不用联络了。” 无情地对他关闭的医院大门,就和蓝菟丝的心房一样,将他彻底地摒除在外,不再开启了。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他能怎么说?他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这种结局不是最好的吗?他贯彻了自己的决定,蓝菟丝是他生命中多出来的一块并图,如今物归原主,结局圆满。 纵使有那么一瞬间他动摇了,但老天爷已经做出判决,白罡皓好像听见老天爷在自己耳边说:像你这样的男人,不适合这个女孩子,你们的过去是一场错误,现在为弥补这错误,为了她好才抹煞那些回忆。 因此,他们最后的约束,永远也不会实现。他再也没有“下一次”能听蓝菟丝说话,也没有机会弥补他曾亏欠她的一切了。过去他的幼椎所造成的一切,随着蓝菟丝一场意外的发烧,葬送在失落的记忆中。 高中毕业、紧接着是进人大学,白罡皓的生命在这阶段有了急速的转变,起初他还会经常想起蓝菟丝,渐渐地,随着忙碌的求学、就业生活,她的身影也淡去了。 不过每年一到这时节,他就会不经意地听见心底潜藏的一声:班长。只是每当他回过头去,身后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那种滋味,就像是盛夏中只有他的周遭是寒冬,冰冷刺骨的风从他胸口破裂的洞,呼呼地穿过。 “我回来了。” “真慢啊,你去到哪里吃午饭,去那么久!” 白罡皓一进办公室的门,马上就吃了上司的一顿排头。“还有,这些信件里面有一封是你的私人信函,我说过几次了,公司可不是你家,不要老是在公司收这些无关紧要的信!” “是,非常抱歉。” 接过自己的信件,走回办公桌,上头已经堆满了等待自己处理的文件。看样子今天又得加班了。进这间建筑事务所半年,其中加班的天数至少占了一半以上,不过白罡皓不以为苦,与其做一些不花脑筋的工作,能够从事自己一直想做的行业,已经是一种乐趣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会是谁寄过来的呢?上头并未署名,只是简单地写了他的名字与公司地址。拿起裁纸刀一划开,里面掉出来的是张样式高雅的小卡,上头印刷着几个大字:s中第xx届毕业生,同学会邀请函。 同学会?这种浪费时间的聚会,谁会有空去参加?他想也没想地就将它塞进了自己的抽屉中,全心投入下午的工作。 又过了几日,白罡皓正准备下班时,打开抽屉,那封差一点被自己遗忘的同学会邀请卡再次映人眼帘,他皱着眉头将它拿起。 班长……约束是一定要遵守的……班长……喜欢你…… “她不可能会去什么同学会的,我在期待什么?真是可笑。”他将邀请卡揉成一团,想将它扔进垃圾桶,却又迟迟下不了手,最后还是将邀请卡重新摊开来,为了确认那一日的行程,打开了pda。 六月十日,pm:7:00。 这个日期不正好就是他们当年举行毕业典礼的那一天?白罡皓想了想,决定在那一天的行程上,纪录下“高中同学会”几个大字,但内心里对蓝菟丝是否会出席参加同学会,仍旧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倘若她没有出现,他还是可以随时离开啊!他说服自己,只是去看一看,说不定、也许会有什么奇迹发生。虽然不晓得经过这几年,蓝菟丝身上有没有任何改变……是变瘦了还是胖了?……那之后她可曾记起他们之间的?……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交往的…… 白罡皓打住了自己连绵不断的臆测,拿起公事包自嘲地想上切只要去了同学会,该有解答的自会有解答,现在想这么多又有何用? 关上最后一盏办公室的灯,深夜踏上归途的白罡皓,就像平常一样,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个便利商店的便当,草草地吃完,冲个澡,伴着电视机的新闻播报声,处理着未完成的工作,一个人人睡。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同学会的那一天,白罡皓做什么事都不顺心。设计图的晒图做坏了,接待客户时将对方的企划案与另外一家的搞混了,就连喝杯咖啡也不小心弄倒,将桌面上的重要文件弄得一塌糊涂,看得上司频频摇头。 “罡皓,你是怎么了?做事心不在焉的,我那个平日聪明能干的部下到哪里去了?你可是我们事务所里令人期待的明日之星啊!请你振作一点好吗?” “抱歉。” 没有任何的推倭之词,白罡皓知道建筑的工作只要有一点小差池,都可能造成重大的错误,自己向来秉持着不将私情带人工作的原则,今日却无法专心集中注意力,这不是任何借口可以推卸的。 就算是介意着今天晚上的同学会,也不该表现失常。他起身去洗了把脸,重新打起精神,投人工作中。终于,缓慢的时针与分针指向了下班的时刻—— 白罡皓收拾好公事包,说声:“我先走了。” “等一下,这份契约书麻烦你顺路送去给王老板,地址你应该知道吧?”上司不由分说地把文件塞到他手上说。“一定要确实送到他手上,交给你了。” 王老板?那不是得开车到桃园去?白罡皓看了一眼手表,要是再遇上塞车,恐怕是赶不及在七点到…… “怎么,不方便吗?”见他面有难色,上司挑起眉问。 “不。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交给王老板的。”他迅速地将文件收到自己的公事包中,跨出公司大门后,直奔自己的摩托车。 换作是以前的自己,真是难以想像会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如此地拼命。但现在就算是有台风警报,他也会排除万难去参加同学会,赌赌看自己能否再有机会和蓝菟丝见面! 在七点半左右,白罡皓总算抵达了同学会的会场,里面已经来了不少熟面孔,但没有看到自己等待中的人,让他有些小小失望。可是同学会还没有结束,现在放弃希望还太早了。 和高若垠随口闲聊两句后,白罡皓又走回男人们的圈子里,其中一人突然提起话题说:“话说回来,我还真不得不佩服你呢,班长。” “我早就不是班长了。” “也是啦,不过那时候叫了两年,早就习惯了。当我听说你从医学系转建筑系时,差点以为你疯了呢!明明念得好好的,却突然抛弃医生这个黄金饭碗,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你不愧是咱们的班长,就算在建筑系也是念得呱呱叫,听说你一毕业就进人国内最大的建筑师事务所,真有你的。” 白罡皓笑了笑,这或许也是拜蓝菟丝所赐吧!要是那一年没有认识她,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愚昧,光是埋怨着父母操纵自己的人生,却不思作任何改变,只是这样茫茫然过完一生……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很早就了解,自己不适合走上医生这条路,像他这种无法体会病人苦痛的医生,哪怕医术再高明,也不过是个擅长切割人体的技术师。只是,过去一直被父母灌输着继承医院的责任,所以才会没有反抗地在高中毕业后,选择进入医学系。 可是菟丝的那番话启发了他,他的不快乐只有菟丝看见。不喜欢……为什么要说喜欢……不想在一起……为什么要在一起…… 他不光是欺骗了蓝菟丝,也一直在欺骗着自己,欺骗着家人,欺骗着所有的人,做一个不是他的他。他所缺乏的,就是抛弃这一切,重新做一个像自己的自己。 因此,在念了一年的医学系后,他毅然转到自己认为更适合的建筑系。对他而言,研究桥墩的承受度比研究人体的病灶更有趣。 “要是我绝对没有这种勇气闹家庭革命呢!你现在很辛苦吧?父母不谅解,听说你连大学都是靠自己打工赚钱,没有家里的援助?” 白罡皓一耸肩。“也还好。我过去就有些存款,打工也是在建筑相关的公司里,一边赚钱还可以学习经验。” “可是你真不打算跟父母和解吗?这样子下去你们家的医院该怎么办呢?” “医院本来就是我老爸的,该怎么办就由他去决定吧!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假如这样他们无法谅解,那么永远都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毕竟,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咻!”吹了声口哨,脸上写满了钦佩,老同学说:“以前我老觉得班长你这个人有些高不可攀,毕竟你什么都是模范嘛!可是今天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一定得跟你喝这一杯,冲着你的骨气,我钦佩你,班长!” 和对方碰了一下杯子,白罡皓于了一杯啤酒,正想再去拿另一杯时,身后传来的声音喊着:“哇!小菟丝你终于来了!” 他惊愕地转头看向门口…… 一点都没有改变,她的模样仿佛还停留在那一年的夏天,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宛如昨天才说过再见般熟悉,熟悉得让人心都痛了。 他缓缓地蹩起了眉头,她还会记得他吗? “来来来,你们迟到了,两个人都得罚,小菟丝能喝酒吗?要不任远你来代替她喝!” 任远也跟在身边。 虽然说有菟丝出现的时候,他不可能不在,但是白罡皓还是不由得心一沉,这个在过去就是最大阻碍的男人,如今还继续夹在自己与菟丝之间吗? 看着他们两人在同学们的起哄下,不得不喝下一大杯啤酒后,白罡皓也想好台词,准备向蓝菟丝说出久违五年的第一句招呼…… “哟!这是什么?”可是在他开口前,同学之中有人眼尖地看到菟丝手上的戒指,大声地嚷嚷起来。“菟丝你订婚了吗?这是订婚戒指嘛!” “真的假的?我看看,哇!好漂亮的钻戒,这一定很贵吧!对象是谁?该不会是任远吧?” “什么?蓝菟丝和任远订婚了?哎呀!恭喜你们!” 现场响起一阵掌声,可是白罡皓却愣在原地。同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落地声,高若垠手中的鸡尾酒杯破碎了。 菟丝和任远……订婚了? 白罡浩的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眼前的一切转为一片黑暗。 谁、谁来告诉他,这绝对不是真的,这不过是最不好笑的笑话 第八章 “不是的,菟丝没有和阿远订婚!阿远是表哥,不是丈夫。” 蓝菟丝的话拯救了白罡皓的意识,他差一点就要支撑不住双腿,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了。可是能让他宽心的也就这一瞬间而已,因为就算对方不是任远,但蓝菟丝手上的的确确有一枚刺眼的钻戒。 “那菟丝和谁订婚了?”同学中有人好奇地发问。 “学长。” “咦?是大学的学长吗?” “嗯。”菟丝点点头。 任远适时地介人说:“阿丝和一位同样是念兽医的学长订婚了。只是对方现在去日本的北海道研习,所以不在台湾。” “这样啊,真可惜,不能看到菟丝的未婚夫。不过这也是一桩喜事,来,我们大家一起为菟丝的好事于一杯吧!”同学们又开始起哄,反正只要能喝酒,管它理由是什么! 白罡皓的心中五味杂阵。当自己被过去的回忆困住而停滞不前的时候,周遭并不会因此而同步停止,蓝菟丝将他忘记之后,她的人生依然在转动,和别的男人邂逅、恋爱甚至论及婚嫁……被命运之轮所遗忘的只有他。 突然间他胸口浮现一股怒气。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早知道来了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倒不如别来参加这场同学会。他不是为了看蓝菟丝那张洋溢着幸福的小脸而来,更不是为了跟她说一声“嗨”而来,他绝不接受这么可笑的结局。 她的眼睛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专注地看着他一个人了吗? 她曾经给予自己的无边信赖,已经全部成为另一个人的专属了吗? 她那么、那么坚持,就算是发着高烧也不惜使尽全力留住他的坚持,已经在那一天就全部烧尽,一点点留恋都没有了吗? 不,他不接受这个事实。一定还留存在她记忆深处才对,一定还锁在她心里的哪个角落才对,就算剩余不多,就算只有一丁点……他绝对不接受她已经远离自己,到他伸手不及的地方去的结果。 应该还可以再做必件么的……他不能先绝望,菟丝只是订婚而已,还没有结婚,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白罡皓的腿便自发地朝蓝菟丝走去。先是任远看到了他,微蹩的眉还带着几分敌意,只是不再那样深刻,任远接着低头在茧丝耳边说了几句话,菟丝点点头,看着任远离开。 “恭喜你了,蓝同学。”白罡皓的声音出奇地平稳,谁都无法从他那温柔的微笑中,看出他内心的激动。这是赌注,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样掳走她、囚禁她,直到她记起她对他有过的爱恋。 “谢谢。班长。好久不见。” 菟丝的眼光有些闪烁,有些不安,令白罡皓喉咙一阵紧缩,她为何要用如此陌生的眼光看着他?难道她所忘记的不光是那段回忆,甚至连他这个人也都不记得了吗?同学至少也两年,即使不提那段日子,她也没有理由害怕他或恐惧他喊! “是啊,真的好久,从毕业到现在吧!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那之后你顺利出院了吗?没有什么不舒服?会不会偶尔头痛呢?” 她越是问躲回避,白罡皓就越是紧盯着她不放,两人的立场和从前有着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五年前的白罡皓绝对无法想像,有一天他会成为紧迫盯人的那一个。在这样的目光攻势下,蓝菟丝大大的黑眸中益发显现恐惧的色泽。 “没……没有……那不过是个小感冒,我很快就好了,谢谢。”她左顾右盼,仿佛希望有人来拯救她,可是任远在吧抬那边和人讲话,而其他同学又都恰巧不在他们旁边。 “听说你现在在当兽医,有趣吗?”为了降低她的戒心,白罡皓转个话题说口。 单纯的她立刻眼睛一亮,点点头说:“有趣。动物们不会说话,不会骗人,它们好可怜,有痛痛的时候也不能告诉人痛在哪里,所以医生们要帮助它们!菟丝现在还不是兽医,还没有执照,不过等实习结束就可以考到执照。” 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模样,白罡皓笑了笑。“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兽医的。” 菟丝睁大了眼望着地。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白罡皓摸摸脸颊。 “没有。”她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说。“班长不一样了。” “我老了一点吗?都过了五年了。” “不老。不是老,而是不一样了。”歪着头,菟丝眨眨眼睛,思考了一下说:“以前的班长不会笑,笑的样子不一样。以前,冷冷的,有点可怕。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暖暖的,很好看。” 好久没有接触,但她坦白的话语还是一样让人觉得有趣又新鲜。白罡皓眼神一暗地说:“改变我的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孩,她教会我如何诚实地面对自己,让我知道了另一个我在哪里,本来我们约好要一起找到另一个我,可惜这个约定没有机会实现。” “为什么?”菟丝立刻不悦地摇头说。“这样不好,约束是一定要遵守的!” 苦笑着,白罡皓想起当初第一次和她私下接触时,她也曾经如此教训过他,那是他们之间的开端,也是起点。 “她……消失了。因为一点意外,所以……” 菟丝惊讶地张大嘴。“她、她死了吗?” “对某些人而言,她就像是死了吧!没有人希望她记起那个她,可是我还没有放弃,我还想再一次让她回忆起我们俩之间的一切,我想要把她找回来。”说着,白罡皓深深凝视着菟丝。“我想告诉那个女孩,我已经找到另一个我,这个我和另一个我都一样需要她,想要她在身边。” “菟丝听迷糊了。”她不解地蹩起眉头。“那个女孩消失到哪里去,我还是不懂。不是死了,那么人怎么会消失,要怎么消失?好奇怪。” “你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是我不好、我不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只是顾着自己,将她当成包袱、累赘,不珍惜她,反而一次次地伤害她,直到我彻底失去她之后,才慢慢想起她的好。”他感触良多的告白着,虽然知道这一切菟丝都不会仅,但他终于能对她说出积压在胸口已久的话。 “原来班长很笨。” 菟丝作出结论,很高兴地说:“喜欢就要好好地喜欢,小朋友都知道喔,不可以对人不好,不可以伤害人。做过的事,要是会觉得不做比较好,那就不要做。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班长是笨蛋。” “你说的对。”他一笑。“不提我了。再多跟我说说你的事吧?要医治动物们,应该有很多要学的吧?” “很多、很多。你知道乌龟也会流鼻涕。打喷嚏吗?它打喷嚏的时候,声音是……”一开启话匣子就停不了的蓝菟丝,说到自己新近接触的动物病患,真是滔滔不绝。 白罡皓的面色没有半点不耐,只是微笑地听她诉说。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你将菟丝一个人丢在那边没有关系吗?白罡皓正在和她说话呢!”高若垠在任远还没有走到自己身边前,就先扬起眉看着他说。 任远拿走她手中的酒杯说:“你喝太多了。” “呵,几年不见,头一句招呼的话就是这个啊?难道你就不能长进一点,学一点说话的艺术,称赞。称赞别人。好比说‘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之类的话吗?算了,期待你说这种话的我,一定是哪根神经不对了。”几分酒意在脑中发酵,高若垠暗暗在心中抱怨:要是不喝点酒压压惊,她哪能从方才的惊吓中存活下来? 倘使任远真和蓝菟丝订婚,现在她一定是躲在女生厕所放声痛哭,气自己竟对一个铁打的猪脑袋痴情了五年。 任远跟酒保要了一杯冰水,送到她面前说:“喝了它,醒醒酒。” 高若垠不悦地推开。“你还不快点回去蓝菟丝身边,少了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保镖,小心地会再度被白罡皓拐跑喔!” “我‘现在’想跟你说话。”任远又把酒推回她面前。 高若垠瞪了瞪他,再度把碍眼的水杯推开。“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你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他这回直接拿起水杯,塞到她的手中说:“在我说之前,你得先喝完这杯水,把你脑袋里的酒虫赶跑。” “如果我就是不想喝水呢?”高若垠也拗起来了。 任远困扰地搔搔头,最后抢过她手中的水杯,宣告道:“那我只好使出强硬的手段了。” 高若垠才好奇他有啥“强硬”手段,他的脸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接着做出了令人难以相信的行为,他将嘴巴覆住了她,她的惊呼声伴随着冰凉的冷水窜回喉咙。 这……到底……吓得高若垠满脑子的酒虫不知飞往何方了。 他灌完了她一日水后,轻声地说:“这可是你逼我不得不这么做的,高若垠。” 她捂住嘴,比什么都让她来得吃惊的,并非他的举止,而是他出乎意料的高明吻技,光是这样短短一分钟,她就以为自己的膝盖会融化在椅子上,天啊!这家伙该不会是那种问骚型的,表面上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内心就像是易燃的锌,一点就爆炸? “现在我要说的话,你可要好好地思考过后再回答。” 他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他们之后,才咬了一声往下说:“我是个不懂拐弯抹角的男人,个性很直,不懂得女人的纤细心思,又迟钝,脾气也不算挺好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我这种应该不会有人喜欢我才对,可是……那个……我常常在想,以前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没错。要不是喜欢你,谁会那么多事,插手管东管西的?嫌吃饱撑着没事做,我大可以去跳有氧舞蹈。高若垠翻翻白眼,果然自己当年的“喜欢”,半点也没有传达到这个鲁男子的眼中。 “而且你方才听到我和菌丝订婚的消息,摔破了一只杯子对吧?所以我大胆的假设……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吧?” 哈!大有进步。过了五年,现在总算学精明一点了,然后呢?够吃惊吧!想不到我笨得爱上你这根木头。高若垠微红着脸撇开头,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以前气他迟钝不解风情,现在气地迟钝不会挑时机。哪个时间、场合他不能谈,偏挑一堆老同学聚会的时候,跟她讲这个?! “如果是的话,那个……虽然……晚了五年,但你要不要和我交……”突然,任远半途停下他的告白,一击额头说:“啊,我刚刚忘了先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闻言,高若垠眼睛冒出火花来,心中的甜蜜刹那间被吹得烟消云散。“任远,你是存心的吗?” “咦?呃,当然不是,我真的是忘了先问……” “废话,当然没有。如果有的话,我绝对会把那个男人带到这边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你看看,我高若垠已经找到一个比你这根木头好上千倍、万倍的男人了。可气人的是,过了五年我还是找不到,找不到一根比你更笨、更蠢、更讨人民却又是世界上最喜欢的木头了!”高若垠抛却所有的淑女形象,不顾一切地脱口说出。 她话才说完,便感觉到四周陷人一片死寂,就连店内热闹的音乐也悄然无声,全场都看着他们。高若垠张大着嘴,如果现在有人递一块豆腐给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自杀。这会儿,她的形象、她的名誉全都毁了! “什么啊,原来任远和高若垠是一对啊?你们也太会隐瞒了吧?我们这些老同学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真是天大的新闻,女王陛下和咱们学校知名的铁面硬汉,啧啧,真是奇特的一对。” “哟,任远你也太见外了,偷偷把上了高若垠,居然吭都不吭一声,该当何罪?” “对啊、对啊,惩罚你保密到家的功夫,现在我们大家要求你,亲吻,亲给大伙儿看!” “亲嘴、亲嘴、亲嘴!” 越来越大声的鼓噪,外加店内不下百双的眼睛全都放在他们身上,就算想逃也无处可逃。高若垠糗到了最高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场面了,就在她眼睛一湿的同时,一只手坚定地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了过去,正对上一双含笑的黑眸。 “你都瞧见也听见了,看样子我们不做的话,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的。”任远小声地说。“过了今晚,我的名节全被你破坏殆尽了,你可要确实地负起责任,作我的女人喔!” 作他的……高若垠一张脸红得有如熟透的番茄,还来不及还口,他的唇已经第二度占领了她的。 “喔喔!好热、好热、快要烧坏喽!”低级的口哨声四起。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任远的吻霸道又温柔地席卷着她的意识,世界宛如只剩下他和自己,激动的心跳声与窒息的喜悦。 那些想见又见不到的日子,那些想睡也睡不着的思念,那些想忘也忘不了的眷恋……都在这一吻中一一化为泡沫消失在空气中,只要有这一刻,那么这些年来的等待,就不是白白虚度了。 幸福,就在人生的某个转角,等着邂逅有情人。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我,吓了一大跳呢!” 同学会接近尾声时,蓝菟丝眨眨眼睛看着任远与高若垠说:“在一堆人的面前,亲亲。那么大胆的阿远,菟丝从没见过,好厉害喔,菟丝作不到的,羞羞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菟丝。”高若垠羞红了脸说。 “不,不对啦!高同学道歉不对,应该是阿远不好,阿远坏,下次不可以在大家的面前亲高同学。” “阿丝,你不要管那么多,这是我和若垠的事。”任远受不了地摇摇头,转向高若垠抱怨说:“她自从念了兽医系后,把对待动物的鸡婆也运用到人的身上,现在可是罗唆得不得了。一下子管人家营养均衡不均衡,一下子又念我生活不规律,总而言之是把人当成动物看待了。” “因为阿远是坏小孩,吃饭也不好好吃,睡觉也是颠三例四。”菟丝也反击回去说。 “呵呵,你们的感情还是一样好啊。”高若垠噗哧一笑说。 “说我们是表兄妹嘛,还比较像真兄妹呢,毕竟年龄相同,不像菟丝的哥哥们都大她很多岁。”任远拍了高若垠的脑袋一下说。“可是再也不要误会了,要我和阿丝在一起,简直就像是要我和亲妹妹交往一样,感觉多恶心啊!如果我知道你以前是那么想,一定会更早告诉你这一点的。” “说得好听,反正我对你而言不过是‘普通同学’而已,根本就元权过问你对菟丝的感情是亲情或爱情。”高若垠白他一眼,哪起嘴说。“毕业这五年来,从来也没有打电话或是写信给我,不就是我在你心中根本没什么分量的最好证明?” “那是……”任远尴尬地一笑说。“我这五年来都在美国学摄影,实在花不起那么贵的电话费,至于写信,你也知道我有多懒。” “你不知道现在世界上有个非常方便的发明叫做网路吗?”得理不饶人的高若垠将这五年来没算的帐一口气清算。“我还特别在毕业纪念册上留下e-mall,但也不见你相来半点消息。结果呢?一在同学会上见面,竟然就夺走人家的……” “好、好,都是我不好。”任远手忙脚乱地抱住她,深怕她湿润的黑眸里真掉出泪来。 “我要你赔偿我这些年的损失。”她闷闷地趴在任远的胸膛上说着。 “好,不管你要什么都行,拿出我全部财产也没问题,不过没多少就是。”他拍抚着她的背,微笑地回道。 “笨蛋,谁要你的财产?我要用一块钱买下你,任远,从今以后你这辈子都是属于我的,不许你再给我消失个五年,音讯全无。否则这次就算找遍全世界,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故意凶狠地扣住他的衣襟,高若垠扬起高傲的下巴,霸道地下令。 任远哈哈大笑地低下头,在四唇相接前,应允道:“成交,以后你就是boss、老板、主子,要我怎么叫你呢?请吩咐吧!” 啾、啾、啾地交换一吻又一吻,高若垠喃喃地伸长双臂环住他的颈项说:“叫我……达令喽。” 沉醉在宛如新婚般甜蜜气氛中的两人,一记热吻结束后才发现蓝冤丝人不见了。他们急忙四处寻找,幸好问到了一个看见蓝菟丝离开的人,他指着门外说:“她好像追着白罡皓到外头去了。” “喔,谢谢。” 任远牵着高若垠的手,出了pub的门口就看见菟丝站在路边,而白罡皓就骑在他的摩托车上,看样子是准备要回去了。 “菟……”高若垠正想出声叫她,却被任远给拉了回来。“怎么了?” 任远摇摇头说:“在这边就能看得到,我们不必过去了。” 她看看那两人,再看回任远说:“拜托,你该不会还是一样那么讨厌他,讨厌到不想和他说话,所以不愿意去打招呼吧?” 一耸肩,任远说:“你要这么说也行。” 扬起眉,聪颖的高若垠立刻戳了戳他的胸口说:“啊哈,莫非你这些一年来终于反省了自己硬是拆散他们的行为,为了弥补过去的错误,现在才不打扰他们?可是那也于事无补吧?菟丝都已经有了未婚夫,而且那段回忆过了五年都记不起来,可见她会一直遗忘下去,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 他语气沉重地说,“我还是不觉得当年我做错了什么,只是……不论现在菟丝过得多么快乐,她都不再像当初那样闪闪发亮。她和白罡皓在一起时,是我所见过菟丝最耀眼的时候。菟丝的未婚夫是个非常可靠、温柔的人,他不但包容了菟丝的病,甚至还愿意与她共度一辈子,可是菟丝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当年的热情……” 他扬扬下颚,往前方一指说:“就连现在菟丝和白罡皓说话的神情,都是那么地神采飞扬,她的记忆或许没有他,但她的心却还记得一切。” “……”高若垠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握紧他的手,笑了笑。“这下我相信你这五年来是真的很努力在学习摄影了。以前的你总不肯用眼睛观察,至少现在你这双摄影师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比以前要锐利、清楚多了。” 踮起脚跟,高若垠往他的下巴一亲,说道:“未来的大摄影师,那就让我们这两个偷窥者,安分地退到角落,把这儿留给那对旧情人喽!” “今天谢谢班长,听我说了好多好多。”菟丝在任远与高若垠亲亲热热的时候,刚好看到白罡皓要走,她想也没有想地就追了出去。 “不必客气,我知道能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一定会想与人分享这份喜悦。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给我听吧!”白罡皓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并在背面写下自己的私人电话说。“随时都可以打给我。” “啊,嗯。”拿着名片,菟丝看着他的车,喃喃地说着:“摩托车……班长的……还在骑啊……” “是啊,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载你的时候——”白罡皓轻松地一笑,什么也没多想,直到被自己所说的话提醒才反应过来。“菟丝,你想起这辆摩托车了吗!” “咦?”被他那样反问,菟丝不知如何是好的歪着头。“摩托车怎么了?” “你想起什么时候看见过这辆摩托车吗?你记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坐上它的情景?”情急之下,白罡皓扣住了她的手腕,紧捉住这一线希望。 神啊,如果这是你给我的暗示,那请你慈悲一点,将它大声地说出来吧!说我可以带她走,就是现在,将她占为己有的带走。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迹象,显示她的记忆里面还有我,我就可以与全世界的人为敌,将她带到没有任何人能介入的地方,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一定会唤醒她的回忆! “坐它?”菟丝吃惊地说。“摩托车很危险,菟丝不坐摩托车。” “可是你的确坐过,你要不要坐上来试试看?”从云端跌落地面的失望,侵袭着白罡皓,但他仍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不必害怕,我不会发动引擎的。” 可是她反而受到惊吓,惊恐地摇着头说:“摩托车很危险。” 结果已经出来了。 白罡皓沮丧地瞪了瞪漆黑的人空,放开菟丝的手说:“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吗!我没有恶意,既然你不记得就算了。那么,我也该……” “班长要回家了吗?”虽然表情变化不大,但可以看出菟丝有些英望,她张着澄澈的黑眸,看着他手上拿的安全帽。 “不要那样看着我,小菟丝,那是引人犯罪的眼神。”白罡皓叹息地说。 “班长说的,不懂。”菟丝想起来,班长好像老是说些很难懂的话,以前她觉得那样的班长很可怕,现在可怕也有一点,但不知道为计么她一听到班长要回家,心里头就有点不足滋味。 “不懂?那,过来这边。”他朝地勾勾小指头。 菟丝傻傻地站到他的面前,白罡皓双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抱人怀中。她友出一声惊喘,小小地挣扎着,可是他没让她有挣脱的机会,迅速地在她的耳边以法文低语着:‘如果我的肩上有翅膀,现在已经大大地敞开来,带你飞离这块土地了,我的天使。’ 菟丝听不懂他说些什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可是白罡皓摸了摸她的发,继续说:‘但我知道你会有什么反应,在你的眼中,现在的我只是同学们的班长,听你聊了那么多,我知道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如果我将你从现在的生活中带走,你会恨我吧?’ “班长,你在说什么?”菟丝终于耐不住地问道。 ‘我并不怕你恨我,我只是不想你不快乐。既然我们已经有了相遇的机会,那么也许有一天你会想起我吧?如果你想起我,这一次我绝对不放开你,我不是放弃了你,我们之间的约束永远都在,直到你想起的那一刻,它都会是有效的,不是吗?这次轮到你来遵守约束了,我心爱的。’ 再一次紧紧地抱住她,白罡皓满松开双手,笑说:“你现在快乐吗?菟丝。” “快乐……”菟丝茫然地看着他。 “只要你快乐,我也会快乐。”他轻轻地把她推开,戴上安全帽说。“快点回家去吧,不要再被我这种坏人给拐跑了,拜拜。” “啊……”菟丝看着班长离开的背影,胸口有东西重重地在敲着,好痛。不想他走,可是为了什么却不知道,她只好看着他骑着车消失在夜色中。 第九章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打在c大兽医系病理研究室的屋檐上,形成了一首雨天的进行曲,而窗台边的收音机则不断地播报着最新的台风特报。 “看样子今天晚上可有得瞧了,台风天里居然有两头母牛要待产,唉。” 一边抱怨着,一边把刚刚采回的动物检体送进化验室的男孩,发现菟丝愣愣地看着窗外发呆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叫了她说:“喂,蓝菟丝,你在看什么啊?窗外有什么东西那么好看?” 可是蓝菟丝动也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他所说的话。 “喂,蓝菟丝,我在叫你……”男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见她的脸吓了一大跳。“哇,你在哭什么啊!谁欺负你了吗?” 菟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湿湿的,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上的水痕。“哭……我在哭……” “拜托一下,小姐,你连自己掉下眼泪来都不知道啊?”男孩大吐一口气,抽了张面纸递给她说。“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说来听听,也许说出来就会好过一些。” “心事……菟丝的心脏没有事,谢谢。” “不是啦!”同学三年,早习惯蓝菟丝奇特说话方式的男孩不以为意的笑着说。“我是问你在烦恼些什么,怎么会哭了?” 她转头看着天空说:“不知道……天空下雨是因为大气里的水分充足,凝结成液态,当高压与低压会合时……” “没人问你下雨的原因,我是问你眼睛里的水是怎么回事?我们同学这么久,我还第一次看到你哭耶!”男孩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问道。“啊哈,该不会是在想念林学长吧?他到日本去了,不在你身边,所以很寂寞?”可是菟丝却反过来用不解的眼光看着他。“学长不在,是去学他喜欢的东西,为什么寂寞,你寂寞吗?” “所以说,寂寞的不是我,是你。一定是这样的吧?因为想念学长所以哭了。那简单,我去打通电话给学长,让你们说说话。反正这时间学长应该也在他的研究室里,你等着,我去打喔!”男孩好心地提出解决之道,起身走向话机。 菟丝皱起了眉头,她并不是在想学长,只是看到窗外下的雨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有种抑郁难解的东西重重地压着,她很想找出那东西是什么,可是她越是去想,那东西就好像跟她玩捉迷藏似的,越跑越远。 到底是什么呢?菟丝再一次望着窗外,那好像是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可是她想不起来…… 只要你快乐,我也会快乐。 啊,班长的影子,出现了。菟丝眨眨眼睛,影子又消失了。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班长呢?难道班长和她忘记的事情有关?菟丝忽然觉得心脏刺刺地,跳得好快、好强烈。 “喂,蓝菟丝,过来吧!你的林学长正在线上呢!”男孩呼唤她,拿起话筒高举着说。“好好地跟学长诉诉相思,就不会再哭了,来吧!” 接过男孩塞给她的话筒,菟丝茫然地将它靠在耳边。里头传来熟悉醇厚的声音。“菟丝,怎么了?听说你哭了。” “嗯……” 男同学悄悄地离开了研究室,将门关上。 “不好意思喔,这阵子因为很忙,忘了打电话给你,你不会怪我吧?”隔着电话线所听到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相距数白公里之远。 “电话费……很贵……没关系。” “最近好吗?听你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精神,是不是感冒了?要是生病,就得快点去看医生喔!” “…学长…”紧抓住话筒的手有些微的发白。“喜欢……是什么……菟丝不知道……”她小脸一皱,窗外的雨声淅沥哗啦,掩去了她的哽咽。 “怎么了?菟丝,突然问这个……菟丝,你在哭吗?”电话彼端的声音,担忧而焦虑地问着。 她摇着头。闷闷地说:“没有。” 记得那时候学长出发到北海道前,曾经开玩笑地说要她不可以花心,她问过花心是什么,学长回答是脑袋里不可以想着他以外的男人,可是现在在她的脑子里的不是学长,那个晃过来晃过去的影子是—— “不要吓我,菟丝,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我……对不起学长……菟丝花心了……” “咦?”电话的彼端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接着说:“菟丝,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菟丝怎么可能是会花心的女孩子,不要作弄我了,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本想回答他自己不是开玩笑的菟丝,却被慌张冲进来的男孩给打断了,男孩大叫着:“抱歉,打扰你们说话,可是菟丝你负责的那头母牛,状况好像不太对,你快点跟我去看看。” “好。”菟丝仓促地对电话低头道歉说:“学长,不能讲了,拜拜。” “啊!菟……” 发出最后挣扎的声音,话筒就被无情地挂回电话机上头,沉默了下来。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滂沱的大雨挟带着强劲的风势,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吹打在倒霉的行人身上。 “可恶!”这下子一套全新的西装全毁了,顶着大风雨骑机车回到家,白罡皓迅速地冲人浴室,将湿淋淋的衣物全都脱下。“什么见鬼的天气,一下子吹风一下子下雨,看样子明天准不能开工了。” 热水随着扭开的水龙头泼洒在他冰冷的身躯上,赶走了一点寒意。当他正打算在身上抹肥皂时,就听到外头响起了电话铃声。 “谁啊?这么不会挑时间。” 白罡皓本不想理会电话铃声,反止响久了它自然会停下来,可是那铃声连响了好几声,不断催促着,他终于不得不裹上一条浴巾山,踩着身上滴落的水滴,赶到客厅接起电话。 “喂,我白罡皓,哪里找?” “……”电话里只听到一阵鬼哭神号的风声,没有回答。 “喂喂喂?你再不说话,我要挂了!”火气被这通无言的电话激到最高点的白罡皓,低咒了声倒霉后,正想把电话挂—— “……不行了……我……该怎么办……找不到人……” 那极度小声的求救,抓住了白罡皓全副的注意力,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这声音莫非是——“蓝……菟丝?是你吗?菟丝!” “嗯……” “什么不行了?发生什么事了?”方才的怒火消失到九霄云外,一颗心全系在她软弱无助的声音上。“你现在人在哪里!” “学校……风好大、雨太强了……它可能会死也不一定……教授们都不在……菟丝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光是这字眼就足以教白罡皓全身的血液逆流。他立刻说:“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不要动,不要乱走,我很快就到了,知道吗?” “嗯……” 该死的,白罡皓一挂上电话,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换上一条长裤与t恤,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跑。老天爷保佑,希望在他到达之前,菟丝能够平安无事,她绝对不能再发生任何事了,天杀的。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不顾大雨遮住了前方的视线,白罡皓以不要命的速度骑着摩托车转进c大前的山路,经过一段爬坡路后到达位于市郊的宁静校区,还花费了宝贵的几分钟寻找兽医系的研究室,好不容易赶到了那里时,他全身已是湿透、狼狈不堪。 “蓝菟丝,你知道蓝菟丝人在哪里吗?”随便捉住一名学生,劈头就问。 那人一脸诧异,指着外面说:“她好像在实验牧场那边,由这个门口出去,左转之后,越过一个院子,那一栋木造的建筑就是了。” “谢谢。” 循着那人所说的方向,白罡皓一找到那栋建筑物,立刻大叫着:“菟丝?菟丝你在哪里?” “班……长……”从某一个栅栏伸出头来的蓝菟丝,脸色苍白得可怕。 想也不想地,白罡皓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会在我到达之前就……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医院?”菟丝摇摇头,推开他说。“我不去医院,我得在这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不是说自己快不行了吗?不用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白罡皓气急败坏地说。 “不行的不是菟丝,是它……”指着身后的一头母牛,菟丝摇着头说。“小牛出不来,菟丝力气不够,我们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小牛就是不出来。教授们都回去了,找不到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白罡皓先是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来回看着菟丝和她所指的母牛,才恍然大悟到原来是自己忙中有错,而且错得如此离谱。 “哈哈……哈哈哈!”为自己这破天荒如此失态的行为,他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班长!”菟丝一跺脚,严肃地瞪着他说。‘不可以笑,母牛很难过,不可以笑!” “抱歉。”停下了笑声,他总算能喘口气。“真的对不起,我还以为……不过你没事就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再一次抱紧了她,白罡皓总算能从这一路上差点崩坏的紧张状态中恢复过来。他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衣服上也沾满了菟丝双手和围裙上的血污。这点小血污比起获知她平安的消息,算不上什么。 “那……我能帮得上这头母牛什么忙吗?我虽然对母牛难产或是生小牛的事一无所知,不过只要你说得出来的,我都会尽量帮忙的。”白罡皓满卷起衣袖说着。 “菟丝也不知道……我一直打电话给教授,可是台风很大,教授的手机不通。”她咬着手指甲说。“这样下去……母牛、小牛都会死……都是菟丝不好……害死了它们……” “笨蛋。”白罡皓厉声骂道。“你可是未来的兽医,可以说这种丧气的话吗?性命关天,不管是动物或人,不努力到最后绝不可以放弃,这才是医生的职责吧!天无绝人之路,不会没有办法可想的。” 被他的坚定语气所感染,菟丝重新振作起来,点点头说:“我再试试……” “我也来帮忙,你刚才说自己力气不够,那种需要力气的事就交给我,你就站在一旁指导我好了,我该怎么做?” 菟丝拿出了两只透明的手套,交代白罡皓套上去,然后地抓住了牛尾巴,将牛妈妈的屁股朝着他说:“得把手伸进去,帮小牛拉出来,它的胎位不正,脐带卡住脖子了,要是再不快一点,母牛就会因为生产时间太久,耗尽力气而死,小牛也会闷死在肚子里。” 瞪着牛屁股,他指着通常是某种排泄物出来的地方说:“不会是要我把手伸进这里头去吧?” “对。”菟丝理所当然地促起他的手指导他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班长,菟丝常帮动物们做直肠检查,一点都不可怕……来,子宫的位置,你摸到小牛的胞衣了吗?” 可恶,他是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已经答应要帮忙,就绝不会退缩,管他是帮母牛还是母猪生产,他白罡皓照单全收了,放“牛”过来吧! =====四月天独家制作=========请支持四月天===== “哞!” 在母牛发出痛苦的一声后,小牛终于脱离了母亲的身体,呱呱坠地了。浑身都是湿黏黏液体的小牛,丑得像是来自外星球的怪物,但这一刻白罡皓真想抱住它狂吻,感谢它在作怪了数个钟头后,终于甘愿出来见人了。 “生、生、生出来了!”菟丝颤抖着唇,宣布着这很明显的结果。 她喜形于色的仰望着他,她的脸和他一样狼狈,全身到处都沾着稻草和腥臭的味道,可是他却没看过比现在的她更漂亮的女人了,因为那双星灿的眸子有着集合了天上所有星星都不及的璀璨光芒。 “嗯,太好了,终于出生了呢!” “我们办到了!我们办到了!” 高兴地抓起白罡皓的手,菟丝拉着他一起转起了圈圈,并哼着华尔滋的节奏说:“万岁!万岁!我们办到了!” “哈哈哈哈……” 有种好久都不曾如此真心开怀地笑过的感觉,白罡皓也顺势搂住她的腰,带领着她跳舞,管他外头是风还是雨,在这个破烂又没情调,甚至还飘着一股臭味的牛栏里,他们却跳得比当年的毕业舞会还来得疯狂。 笑着!抱着!跳着!叫着!以人类最原始的手舞足蹈来分享这生命诞生的喜悦。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突然间菟丝又拉拉他的手,大喊说:“快看,小牛!小牛要站起来了!” 小牛颤巍巍地站起,虽然才出生,但已经努力在生存了,看着它一次又一次努力地将自己前跪的脚撑起来,哪怕不小心又坐倒在地,但它没有放弃,还是努力尝试着,让人不禁想要为它加油打气。 “加油!小牛,只差一点点。”菟丝在一旁已经忍不住地叫着。 看到那样真情流露的她,白罡皓也微笑着加人打气的行列,而小牛也好像听得懂他们的话似的,再一次尝试着站立……先是两条后腿,接着是左前脚、右前脚,当它终于站起来并且还小声地“哞”叫着,他们都感动地为它喝采,共同见证了这个生命的奇迹。 等菟丝检查完母牛的状况,确定它和小牛都很健康后,他们终于可以离开牛舍了。此刻外头的风雨有稍稍减缓的趋势,他们便乘机穿越过中庭,回到研究室内,里头只剩下一盏灯,其余的人大概都回家去度过台风夜了。 “班长,热茶。” 接过菟丝递给他的茶杯,方才借用了研究室的盥洗间,简单地将身上的脏污擦去,总算有再世为人的感觉,白罡皓喝了口水之后,好奇地问:“菟丝,你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呢?” “咦?”菟丝一愣。 “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不可以打给我,只是……”他一笑。“我也不是学这个的,而你居然会想到找我帮忙,让我觉得有点意外而已。” 说的也是。菟丝眨眨眼,她那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很急。很急,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同学们能帮的忙也都帮了,最后浮上她脑海的,就是——“班长,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就想到找班长……班长很厉害,什么都会,所以想到找班长……”“我在你脑子里吗?”白罡皓惊喜地放下杯子。 菟丝低垂下头,愧疚地说:“菟丝不好。”“为什么?” “因为这是花心,是不好的。菟丝不可以想班长,菟丝可以想学长,班长不行。”她咬着自己下唇,猛烈地摇头说。“菟丝太坏了。” “不,你不坏。”白罡皓走到她身边,以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对着自己。“坏的人是我,是我闯进你的脑袋里,不肯离开。所以是我不好。”菟丝一双黑瞳不解地睁大。“你还是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束吗?菟丝……”他一寸寸地降下自己的脸庞,望着自己的倒影映在那不知所措的黑瞳里,低语着。“你要是现在不推开我的话,会有很大的危险喔!” “危……险……” 她像是着迷于他的表情,看得呆了。“是的,危险,再一次被我伤害的危险……” 他近得可以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脸上,可是她还是没有推开他。这给了白罡皓一点勇气,他一手扣住了她的颈后,一边说:“这可是你自找的,不要忘了。”起初菟丝不了解他在做什么,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巴里头有物体在蠕动时,她才晓得那是白罡皓的舌头,她吃惊的想闭上嘴巴,可是他突然以一种强大的力气吸吮着她的舌头,当他那么做的时候,她吃惊得忘了反抗…… “唔、嗯嗯……” 好怪的感觉,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身子热热的,变得好像水一样的软软没力气,为什么会这样?这、这就是亲亲吗?可是自己和学长的亲亲不是这样的,学长只是碰了一下她的嘴巴,很快就离开了,不像这个……不是这样的!这一定是班长不喜欢她,所以亲得这么奇怪!讨厌,就不该亲亲! “讨厌!” 当他的唇离开的瞬间,菟丝终于找到力气挥手打了他的脸颊。“班长坏,菟丝不喜欢这种亲亲!” 白罡皓不晓得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他以为她会打电话向他求救,会说自己在她的脑海里没有离去,就代表自己的机会来了。可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抚着被她打红的脸颊,他的心比脸颊更痛。 “为什么……做这种事……”菟丝以手背擦着自己的唇悦。“讨厌,这种亲亲,讨厌!” “为什么?呵呵,你问我为什么?除了喜欢你以外,还有别的理由吗?”白罡皓苦笑地摇头说。“我才想问你,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想起我们的约束?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找另一个我,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这些你全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呀!痛苦的人是我啊!我才希望失去记忆的人是我就好了!” “失去……记忆?!”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一直出现在你的脑海里,阴魂不散?很简单,那是因为过去被你遗忘的我,还藏在你脑子里的某个角落,所以你才会不时地想起我,只是你不肯再努力一点去想,不然你就会记得我们的约束了。” “约束?” “约束!而约束是一定要遵守的,不是吗?所以我放弃了,我不要再等你想起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想起我,菟丝?如果我现在走出去,让上天惩罚我过去的错误,你就会想起我了吗?”白罡皓突然推开门,离开研究室。 菟丝马上追了过去。“班长你……” 沿路上,还可以看到历历白光闪过,外头雷电交加,根本不会有人想在这种天气出去外头的!“你看好了,蓝菟丝,我这就去站在操场中央,直到你想起我们之间的约束,要不就是我被雷电打死,全看你的选择了!”说完,他冲向雨幕之中,丰沛的水气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雾,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看不分明。 菟丝捕捉到班长的背影,天空又响起更大的雷声,她尖叫着,真怕下一秒钟就会看到班长倒在地上。 “蓝、菟、丝——”隔着半个操场的距离,淋着倾盆大雨的白罡皓圈起手,嘶吼着:“我——爱——你——”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回忆的子弹穿透了菟丝封锁的脑海深处…… 蓝菟丝,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好了,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你的—— 您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我的公主…… 来,叫一次看看,罡、皓,很简单吧?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那跟我来吧!我送你回家。 班长、班长,班长,一幕又一幕像是电影片段的回忆,朝她蜂拥而来,她记得,她想起他们最后的约束了! ———等你恢复了,我一定让你找到另一个班长,这是约束,好吗? 所以,另一个班长就在这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班长,就在她的眼前,他没有欺骗她,他真的遵守约定了! 泪水夺眶而出,菟丝掩住了颤抖的唇,不能言语。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雨水泼洒在他的脸上,交织成无数的水纹,但那丝毫改变不了他英俊好看的脸,现在菟丝可以很肯定地说,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也会是她就远无法将目光转开的唯一焦点,他鹰扬的眉,炯炯逼人的眸,时而无情时而嘲讽的唇,都是她最最最最喜欢的…… “阿皓!”大叫着,菟丝冉也无法站在原处,她也跟着冲人了雨幕。“阿皓、阿皓、阿皓!” 在雨中,他们紧紧相拥。 男孩牢牢地接住女孩飞奔过来的身子,再也不放开,紧紧地抱着。 再激烈的风雨也吹不走他们脸上的欢欣。 男孩祈祷着奇迹,男孩等待着奇迹,男孩实现了一个奇迹,他的怀里是他的奇迹女孩。 再惊人的雷电也吓不跑他们心中的喜悦。 女孩渴求着爱,女孩付出了无尽的爱,女孩深信她的付出不会白费,而如今她的爱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报偿——他的爱。 再大的暴雨狂风终究会结束,管他是晴或雨,管他台风或酷暑,这都将是他们人生中最完美的一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