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见人的老公》 楔子 这是一个婚宴会场。 以金、银白两色为基底,装饰着鲜花与彩带,巨大的气球拱门立在会场入口,化为一个心形,那将是新郎新娘进场的地方,象征着心心相印。 每个桌次皆布置着可爱、成对的小熊布偶,上头飘扬着金银色心形气球,会场空中也飘着各式各样的动物造型气球,悬着一张张宾客们亲手填上的祝福语,替庄重典雅的气氛添加了活泼俏皮。 大家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新娘的设计,而爱妻心切的新郎,当然放手让她发挥,创造出她最想要的一场婚宴。 新郎齐奕行,是信息界赫赫有名的黑马,他与好友出资创立的奕阳科技,近年来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令身为董事长的他一下子身价百倍。而新娘乔曼翎,却跌破大家眼镜只是个行事低调的会场布置设计师,即使在业界小有名气,但终究比不上齐奕行这国际有名的信息鬼才。 无论如何,他们今天要结婚了。宾客们带着祝福与好奇前来,会场里也不乏记者媒体,人人手中都拿到一朵象征纯洁爱情的白玫瑰,这抹小小的巧思,只是要告诉大家,新人之间存在的,是纯粹的爱情。 在司仪幽默风趣的引导下,会场气氛轻松隆重。终于新人进场了。齐奕行牵着乔曼翎由爱心拱门进入,缓步行过宾客面前,引起众人赞叹,礼花彩带随之满天飞舞。 新郎的帅气与俊挺已是赫赫有名,从他婚前从不间断的绯闻就可得知一二;而新娘的出众气质及清丽外表,恐怕才是引起讨论的原因。原来,炙手可热的信息王子,是栽在这么一朵纯净的小白花上。 两人到了台上,司仪的妙语如珠又博得众人大笑。末了,麦克风交到新郎齐奕行手上,众宾客更是翘首期盼一向谈笑风生的他,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对不起。"他说。 果然第一句话,就引起众人注意,连他身旁的新娘乔曼翎,都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婚礼……"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语气也十分凝重。"取消了。"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尤其是乔曼翎,纤细的身子一僵,放在他臂弯里的玉手也随之抽出,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呵呵……新郎真爱开玩笑啊。"司仪满头大汗地圆着场。 "这不是玩笑。"齐奕行连看也没看一眼脸色苍白的新娘,径自说道:"今天的餐\宴还是继续,就当弥补大家白走一趟。不过礼金我会全数退回,谢谢大家的参加。" 语毕,他一把拔下襟口的新郎胸花,扔在地上,举步便想离场。 然而一只细纤的手臂,抓住了他。 "为什么?"白纱底下清亮的秀眸里,隐隐含着水光。 她自认没有对不起他,在婚礼之前,彼此甚至还交换了甜蜜的亲吻。他如今突然像个任性的孩子般将婚礼说取消就取消,究竟置她于何地?难道他承诺的爱情与幸福,就是一场儿戏? "别逼我说出肮脏的事实。"他愠然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什么是肮脏的事实?"她皱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去问你的另一个男人吧!被你柔弱的外表骗了就冲动的与你结婚,才是我最大的误会!"厌恶地甩开她的手,齐奕行转身走下舞台。 "等等。"所以他认为她红杏出墙?乔曼翎突然掀起盖头的白纱,不畏众目睽睽地对他道:"你这是欲加之罪。" 他的脚步顿了一顿。"是不是欲加之罪,你心里有数。" "我拒绝你无理的污蔑!齐奕行,既然今天你选择了结束这一切,即使你以后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回头!"纤手紧紧握着捧花,她咬着下唇,视而不见旁人的窃窃私语,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被这一场突来的闹剧打倒。 他却连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再无犹豫地离开,颀长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骤然亮起的一大片镁光灯之中。 而那被丢在舞台上,却没流下一滴泪的新娘,则成了隔天的新闻头条画面。 第一章 拉斯韦加斯除了是著名的赌城,它多采多姿的玩乐方式及目不暇给的美景,更是游客们津津乐道之处。 它主要分之三大部份,人们印象中纸醉金迷的拉斯韦加斯,指的主要是拉斯韦加斯大道,各式高级酒店、主题乐园、购物中心林立,俨然是个享乐天堂;另一部份是老城区,虽比不上大道区的繁华,却也有它独特的历史沧桑感,到拉斯韦加斯旅游的民众,往往不会错过这两个地方。 当然也有例外的人,会选择僻静的湖区度过悠闲的假期。在拉斯韦加斯湖畔享受微风吹拂的感觉,坐上游湖船远离尘嚣,一个城市两样风景,拉斯韦加斯就是这么一个矛盾却又迷人的地方。 齐奕行就是那少数的人之一。身为一个软件研发工程师,又挂名公司董事长,他的忙碌可想而知。尤其是他与好友季凌阳合伙的奕阳科技,不小心被他们越搞越大,国内外投资纷纷涌入,连美国知名财团费克集团都大力资助,现在奕阳已是国际闻名。 前一阵子,他们和美国可颂计算机谈定协助其操作系统的开发,在他辛辛苦苦做出的程序模型得到对方认可后,他硬生生向季凌阳敲来一个月的假期,以弥补他太过忙碌受创甚深的小小心灵。 于是他选择了拉斯韦加斯做为他"系统还原"的地点,想安静时,就在湖区绕绕;想疯狂时,就到大道上厮杀一番,说不定还能钓两个洋妞来解解闷,增添旅游的乐趣。 不过他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段旅程上,遇到他理想的梦中情人。 由他的角度看过去,映入眼廉的是一位身着粉红洋装的长发女孩,她站在堤岸眺望远方,亭亭的姿态像一朵初生的荷,很美、很清雅。 拉斯韦加斯错落的风景环绕着她,澄蓝的湖面上去是碧绿的草地,越过这一片翠绿后,却变成黄沙滚滚的荒漠。这些各具强烈风格的景色搭配起来,却显得毫不突兀,加上那迷人的女郎在其中,秀发轻盈飘动,让画面更多了一份美好的协调感。 齐奕行觉得他被狠狠电到了,她弯起唇,他就呆呆地跟着笑;她垂下眼睫,他便莫名其妙替她心疼起来。或许\没有人会相信,向来在女人堆十分吃得开的他,也会像个傻子一般偷窥女孩子。 就在他享受着美人美景时,浓眉倏而敛起,一位棕发帅哥走到她身边,和她亲密地攀谈起来。美女有了伴侣这件事,令他心头陡然纠结,几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痴望着那方几分钟后,事情有了变量,美女突然生气地把棕发帅哥往后一推,而对方也向她破口大骂几声,愤然离去。 现在……是什么情形?情侣口角,男方抛下女方走了? 眼光连忙又从那风度欠佳的棕发男人调回美女身上,果然见到她一脸懊恼地望着湖面,一副想不开的样子,甚至她还轻弯下身,试了试湖水的温度…… 不会吧齐奕行可不希望梦中女神变成水中女神,急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她身边,一边还用英文大叫着,"小姐,不要冲动……" 这突来的叫唤显然吓着了佳人,身体还没站直的人儿,讶异地回头一望,结果脚下一个没站稳,纤柔的身体便往那澄澄的湖面倒去,还衬着一声娇呼。 "小心!"就在美女快落入湖中之前,齐奕行加快脚步双手一抓—— 扑通!放松心情的假期,当下成了殉情记。 "你没事吧?"落下湖后,才发现湖水只到他大腿高度,但那美女却不住地往下沉,又反常的没有挣扎,难道真是决心寻死? 废话不多说,大手一把将人捞起,美女的玉臂,也顺势挂上他的肩头。 瞧清了出水芙蓉的美貌,齐奕行愣了下。 太太太完美了!根本就是他理想中的典范——不大不小的眼儿黑白分明,眼角还微往上挑,秀气挺直的俏鼻,粉樱色的小嘴,肌肤白皙透亮,东方人的婉约与精致,在她身上表露无遗。 "你……"乔曼翎怔怔地望着这个大喊一声害她掉下水的男人,当下也被他出众俊逸的五官给怔住了,不过,湖水的冰凉让她很快地清醒过来,并在心中大叹可惜…… "小姐,人活着还有很多美好的事,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要被一点小事给击倒了……"听她说出中文,齐奕行赶忙也转换语言模式,来了串精神鼓励。 "嗯?"真是可惜,这么帅的人,为什么是个神经病呢……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紧抓着她纤细的肩头,他鼓动脑子里所剩无几的内存,挤出一些古人名言想安慰她。 "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她忍不住纠正。 俊脸蓦地抽搐了下,"对,船到桥头自然直,看来你不会再想不开了吧?" "我想不开?"纤手指着自己,突然,秀气的容颜变得古怪。"原来你是以为我想不开,才会突然冲过来吓我一跳?" "不是吗?你不是跟男友吵架?刚才你和那个外国人交谈得不是很愉快……"齐奕行感到有些不妙。他该不会闹了个天大的乌龙吧? "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呀。"所以他也不是神经病?乔曼翎突然觉得庆幸,这么一个大帅哥,头脑有问题就太可惜了。"那个人过来跟我搭讪,还毛手毛脚,我不想理他,他就生气走掉了,还把我的?mp3?撞到水里呢!" "所以你方才一副想跳水的样子……是想捡东西?"这下他十分清楚,恐怕自己才是那个谋杀她的人。 "是啊!我才想放弃,你就大叫一声害我跌下水,我想人都下来了,索性就把东西捡起来。" "那你捡到了吗?"他笑得很是尴尬。 湿淋淋的纤手举起,抓着一只造型精巧的?mp3,她好整以暇地睨着他。 两人就这么站在湖里傻傻对望着,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但听浑厚的低笑伴着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开来,在这一瞬间,他们好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一般,连一丝隔阂也不见。 "哈哈哈,抱歉,是我太鲁莽了。" "不会,我也有该道歉的地方。"她有些赧然。 "为什么?明明是我害你掉下水的?"瞧着她的娇羞模样,他心头微动。少有人躲得过他的魅力,难道她也被电到了? 他期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神经病呢……" "……" 缘份就是这么巧妙的东西,两人一身狼狈地上了岸后,才发现彼此都是来自台湾,住在同一家旅馆,也都是单身旅游。 既然连上帝都这么安排,就别浪费时间了。齐奕行把握机会提出晚餐\邀约,乔曼翎也愉快地答应,于是分别回房梳洗后,晚间一同出现在饭店的餐\厅里。 浪漫烛光下,耳边传来的是悠扬的小提琴伴奏,桌上的时令海鲜则令人食指大动,最重要的,两人都精心打扮了番,存在俊男美女间的暧昧张力十足,彼此凝视的双眼,彷佛也沉溺在高脚杯里的白酒气泡中,醉了。 "曼翎,你十分的吸引我。"桃花眼眨了一眨,齐奕行送了一百万伏特的电压过去,试图电昏她。 不负所望,美人儿脸蛋微俯,害羞地微笑,颊边还挂着两朵红晕。 没错没错,他要的就是这种反应。于是,白马王子式的优雅笑容也出笼了。 "会对你的一举一动那么在意,是因为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我坠入情网了,你简直是我理想中的典型,娇柔、高雅。" 这番话,博得佳人的轻笑,看来他宝刀未老,拿出来挥舞挥舞还是有风靡万千少女的劲道。 "我不希望这段假期过后,就和你失去音讯。我要的不是艳遇,而是认真的关系。曼翎,你愿意把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让我们好好的培养感情吗?" 绅士般伸出大手来,电眼中流露出渴望与期盼。接下来应该就是小美女羞涩点头,然后怯怯地伸出小手,搭在他的手上了。只要她愿意踏出这一步,那么他相信两人甜蜜相拥的未来不远矣…… "噗哧。"小手是伸了出来,却是捂住自己憋不住笑的樱桃小口。"奕行,你这样子很像满口甜言蜜语想欺骗良家妇女的色狼。" 色狼难道他满脑子的***废料……噢,不,是所有对她的绮丽幻想,都被看穿了吗?否则她怎么会这么说? 他那师奶杀手级的表现,居然被她称作欺骗良家妇女? "抱歉,我不是批评你,只是觉得……"黛眉微颦,仔细思考着怎么说比较不伤他的心。"刚才你那么正经是硬装出来的吧?我想我比较习惯自然一点。" "好吧。"反正都被看穿了,他苦笑耸肩。"我还以为你喜欢绅士派的。" "我也以为我是啊。"她出乎意料地坦诚,"不过我还满喜欢你的。" "噢?所以我还有机会?"黑眸一亮,此刻的他,笑得像个阳光大男孩。"刚才虽然耍帅失败,不过我说的话,真的全是肺腑之言。" 因为他的笑容,她也笑了,柔柔像春风吹过。"你应该是很受女性欢迎的那种人吧?" 听到这话,他马上收起笑容。"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异性缘,不过我对你是很认真的。" 定定地望着他半晌,乔曼翎终于向内心的期盼妥协。育幼院长大的她,一个人久了,多少也会希望有人陪伴。或许\是被异国的浪漫气氛冲昏头,又或者是被他的诚意打动,总之这一次她想放下自己的防备心,体会一下什么叫爱情。 何况,两人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暗潮,让彼此都无法否认这强烈的互相吸引。 "好吧。"她绽出一朵笑花,纤手伸向他,"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虽然被误认成神经病及色狼,但上帝终究没有遗弃他。即使说服她的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最后仍是殊途同归,她毕竟接受了他的追求。 所以他的魅力应该还是所向披靡的,这朵幽然独立的小白花,不就这么被他纳入羽翼之下了吗? 隔天,两人早上先坐船游了拉斯韦加斯湖,下午他便开着车载她前进拉斯韦加斯大道,她在赌场尝试了人生第一次的赌博,却傻眼地在转瞬间输掉所有的筹码。为了不让佳人失望,他小小试了手气,果然将她输掉的钱全赢回来,还倒赚一笔。 不过羸弱美人的气节可不只如此,她向他要了一枚硬币,走向吃角子老虎机器,五分钟后,他便见她浅笑捧着一小盆钱回来。 "自己挑吧,你可以拿走我的欠款加利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运气居然这么好,随便一拉就中了大奖。 齐奕行啼笑皆非,还真的拿走两枚硬币,顺手给了经过的服务人员当小费。 接着,他带她到了百乐门大酒店享用高级自助餐\,两人差点撑爆了肚子才从餐\厅里出来,刚好赶上百乐门出了名的水舞,犹如一面长墙的水柱喷发得比建筑物还高,搭配极具气势的古典乐,很是壮观。 拉斯韦加斯的各个酒店就像不同的主题乐园,有金银岛大酒店的海盗船表演,高来高去的海盗们惹得观众惊声尖叫;金殿大酒店的火山喷发也具有相当的魄力,轰隆隆的令大地为之摇动。乔曼翎几乎是小鸟依人地躲在齐奕行怀里,令他乐不思蜀。 "你怕吗?"从头到尾,直到秀结束了,他的手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肩头。 "我讨厌打雷和地震。"她皱着小脸,但还是那么秀气可人。"而那个火山爆发,把那些全包括进去了。" "我想我知道以后可以在什么情况下吃你豆腐了。"他摸摸下巴思索,却得到小美人不依不饶的抗议。 自从绅士面具被她打破后,他也不再掩饰对她的渴望,原以为和理想情人一起出游,该是战战兢兢怕形象破功\才是,想不到她却有办法让他用最真实的一面与她相处,就算吃太饱在她面前挺着个肚子,他也觉得很自然,因为她仍是笑得那么柔美,像会包容他的一切。 夜晚回饭店补足了精神,第二天,他带她到巴黎酒店吃了顿普罗旺斯风的早午餐\,而后在威尼斯酒店坐着船在水道中漫游,相偎的身影彰显了彼此热恋的气息;在西泽皇宫里,历史的气氛虽然被太过强调的细致及价值感给破坏了,但不减情火正炽的两人游兴。 在逛完了狮园,还去看了埃及法老王后,夜幕低垂,齐奕行坏坏地问她,"想不想来点***的?"他摇晃着路上顺手拿的情色报刊,邪气地笑着。 "你终于觉得带着我不方便了?"她抿起小嘴,心里冒着酸酸的泡泡。 齐奕行哑然失笑。他怎么会看不出小美人吃醋了,不过,即使如此,还是不减她温柔的丰姿,反而还添了股呛人的娇媚。 天啊!他更迷恋她了。 "那你愿意陪我看上空秀吗?"他故意问道。 只是乔曼翎可也非省油的灯。"我才不要呢!那有什么好看。"她忽然顽皮地一笑,抽起他手上的广告刊物,翻到其中一页。"你去看你的上空秀,我去看我的猛男秀。" "你想得美。"结果他轻而易举地就被她将军了,却觉得好幸福。和她拌嘴调情,真是世上最快活的事。"你想看猛男秀,我回旅馆跳给你看好了?"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好啊。"她大方地答应了,跟着脸色微红地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道:"而且基于礼尚往来原则,我也可以让你看上空秀喔……" 闻言,齐奕行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起来。 "我陪你到饭店海滩看星星。"她指着天空,"标准的‘上空’秀。" 被兜头淋下一盆冷水,他只觉雄心壮志全消。 没好气地望向她,看着她得意的清雅笑颜,大手终是忍不住一伸,将人掳进怀里,印上深深一吻。 截至目前为止,她真的就如同他所想象的美好。不仅气质过人、谈吐不俗,那柔顺却又聪颖贴心的个性,全都对了他的脾胃。他喜欢她的娇柔,更爱她的言之有物,越相处,越是放不开她了。 再过两天,假期就结束了。 乔曼翎想着近来与齐奕行的相处,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这短短一个月的假期中,爱上一个男人。 这一个月两人几乎绕了美国大半圈,才又回到旅游的原点拉斯韦加斯。他令她尝到了爱情的甜蜜,也填补了她空虚的内心。自那天他大胆地掳去她一个亲吻,之后每天两人便交换了无数个吻。 纵使害羞,她不会拒绝他的亲热,偶尔他太过放纵的"肢体语言"她也不会阻止,或许\真是想留个完美的回忆吧!反倒是他总能在紧要关头煞住车,看起来憋得很痛苦。 "我真怕亵渎了你的美好。"有一次他这么说,而这份在他欲望脱缰前维系住他最后理智的君子风度,让她完全的信任他,相信他绝不是玩弄她的感情。 可后天她就要走了,她知道对人防心甚强的自己,不会再像此刻般如此的恋着一个男人了。她好想做些什么,留住这种爱恋的感觉,以后回忆起和他的一段时,也能不那么遗憾。 "就这样吧!"她下定决心打开行李箱,挑了件临出门前,好友李可欣硬塞进去的性感连身短裙。 这原本是可欣揶揄让她钓凯子用,她以为打死自己也不敢穿的,如今为了满足一份心愿,她愿意试试看,让自己和他,制造一份难忘的回忆。 着装完毕,红扑扑的脸蛋在镜子前再三确认身上装扮看起来很完美,头发梳得柔顺,红润的唇点上水嫩嫩唇蜜,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后,穿上一件大衣,到了齐奕行房门口。 鼓起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她敲了敲门,须臾,他出现在门后,两人视线一对上,彼此都愣了下。 她呆呆地看着刚洗完澡的他,穿着旅馆的睡袍,露出半片坚实胸膛,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发梢还湿淋淋地滴着水,如此慵懒不设防,却令她觉得好有威胁性、好性感,好……令人难以抗拒。 齐奕行则是意外地看着夜访的娇人儿。再怎么对她有无限遐想,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在深夜时分来敲他房门。 "你……"领她进房,他关门后转身询问她的来意,却被她急切地打断。 "我睡不着!"她有些欲盖\弥彰地开口,毕竟勾引一个男人,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想找你聊聊天。" "好。"狐疑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他看出她的紧张,却不明白是为什么。 "你房间……有点热。"其实是想到要豁出去了,冷汗都飙出来。"我可以脱外套吗?" "可以。"越来越奇怪了,他明明觉得温度还好。擦头发的动作停下,视线干脆锁定在她身上,想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然而在她脱下外套的那一刹那,齐奕行一双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大衣下的清秀小佳人摇身一变,成了喷火女郎,黑色绑带低胸的领口,令她丰盈的美胸呼之欲出;膝上十五公分的短裙,除了忠实地呈现她的挺翘臀形外,也衬得腰线无比纤细。 下意识地摸摸鼻子,他怀疑自己已经飙出两管鼻血。她这么晚了还穿得这么性感来找他"聊天",实在很难不令人想入非非。 平时包在曲线宽大衣服下的身材,有足以令他狼嗥的本钱,可他不敢乱想,更马上收回目光,怕自己坚持了这么久不对她乱来的意志,会被她这一身清凉装扮轻易的摧毁。 "呃……你要不要喝点水?"把手中毛巾丢一边,他也开始觉得热了。 "嗯。"她也瞧出他的不自在。是否自己大胆的行径,造成了他的困扰? 水杯放到桌前,他顺势在她身旁坐下,不知为何没有人先开口,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默,乔曼翎先沉不住气,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大口,想平静一下心里的忐忑,然而水才入口,那呛辣的味道令她猛咳起来。 "你怎么了?"他连忙拍拍她的背。 "这……咳咳……不是水。"她噙着泪\光看他,好不可怜。 不是水?齐奕行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才发现刚才心慌意乱间,不小心把冰箱里的百加得陈酿当成水了。瞧她咳得难受,酒也流了大半在身上,他急急拿起方才随手搁置的毛巾,往她襟口擦去。"对不起,我弄错了。" 感觉喉咙里的热辣感受缓和了些,她忽然伸手压住他在她胸前的动作,低垂着头,酡着两腮细声道:"其实我今晚来……是……是……" "是怎么样?"虽然隔着毛巾,但他还是因手底下柔软的触感心猿意马。 "……是想来勾引你的。"她深吸口气说道。 听了她声如蚊蚋的话,齐奕行眼一睁,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什么" "是真的。"她直直望着他,极力克服所有羞怯。"我不希望就这样和你结束了,我从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把自己完全奉献出去……" 听着她的话,他隐约有些明白了。大手反过来抓住她颤抖的小手,心疼地将人拥入怀里。"我们回台湾后还是会继续联络的,你不必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只是怕……"她蹙着秀眉,"怕回到台湾后,一切就不同了。我希望在最美好的时候,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你不担心我对你始乱终弃?"他故意调侃,想放松她的心情。 "只要这一刻你是爱我的,那就够了。"她认真地抬起头,但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又胆怯起来。"你、你就当我酒醉乱说话好了……" 齐奕行抓住退缩的小手,吻上如玉般的耳垂。"你也当我酒后乱性好了。" 既然她有这个勇气,他又怎么会拒绝?何况,他对她的爱意也早已到了不能自己的地步,说不定还比她更怕回到台湾后,她会避不见面。或许\多了层关系,不仅安她的心,更安他的心。 "你真的不后悔?"他亲着她耳畔,给她反悔的机会。 乔曼翎只是摇头,因他放肆的调情红了耳根。 放肆大手抱起羞涩不已的小美人,将她放在加大尺寸的水床上,雄健颀长的躯体覆了上去,俯首便吻住娇艳欲滴的樱唇。 "曼翎,我对你是非常认真的……"唇瓣摩挲间,他细碎的吻落至她的香肩,"所以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经验……"大手解开她颈后的衣结,以极温柔的力道及亲吻,剥去她最后一丝矜持。 "这不是回忆,而是我们长远关系的开始。" "什么?我没听错吧?"在台湾这边的季凌阳,原以为接到好友的电话,是他终于要收心回来做苦工了,却没想到竟传回来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你没听错,我、要、结、婚、了!"还躺在床上的齐奕行,则是迷恋地看着床上佳人洁白的美背,大手忍不住贴上,感受那细致嫩滑的触感。 "你他妈的请了一个月的假去逍遥,居然还顺便拐老婆?"虽然平常这个好友就是桃花朵朵开,但这次也太夸张了,花开着开着居然结果了?"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你不明白这种感觉。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明白她是我要的那个人。"那种命中注定的深刻感受,现在回想起来,仍能感到当时的震撼。 "但才一个月就闪电结婚,也未免太……"季凌阳觉得他是被冲昏头了,要不就是写程式写到脑袋生虫。"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既然你说对方也是个台湾人,那么回来还可以再继续交往,可以多相处一阵子再决定……" "不,凌阳,你不懂。"放在小美人身上的视线陡然变得柔和,大手一抚上她的肌肤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连她被弄痒而发出的小小轻吟,他都觉得好可爱好可爱。 "曼翎她是个孤儿,所以有很强的不安全感。"近一个月的相处,他多多少少察觉得到她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连昨天到房里勾引他,都是因为她不相信彼此会有未来。"所以我要建立她的信心,让她知道我是真的认定她为未来的老婆,而不只是玩玩而已。" "你确定你要放弃一整片的桃花林,只为一棵树?"季凌阳尽最后的努力想说服他。 "我确定。"瞧她似乎快被扰醒了,他弯唇一笑。"回台湾前,我会先和她在美国结婚,所以补请婚宴的部份,就要麻烦你了。不过会场布置不用特别请人,因为曼翎自己就是会场布置设计师。" "你怎么确定她一定会答应你的求婚?"揉揉额际,季凌阳已经无奈地开始在网路上找饭店了。 "她肯定会。"如果没有发生昨夜的激情,或许他还没有把握。然而当他发现柔弱的她竟有那种飞蛾扑火的勇气时,他对彼此的爱恋再没有任何疑虑。 幸好拉靳维加斯是个不夜城,所以一大清早他就到酒店里的购物中心挑了枚别致的钻戒,同时还订好教堂,准备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 再简单交代几句,电话挂上,而乔曼翎也在此时醒来,迷糊地眨着眼,像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 "早安,睡美人。"他弯下身,给了她早晨的热吻。 一吻既毕,乔曼翎才慢慢回忆起昨夜的一切,同时为自己的大胆和豪放感到赧然,半张小脸缩进棉被里,默不作声。 "你狠狠地蹂躏了我大半夜,现在可不许你不认帐。"他笑着连人带被将她抱起,坐在他大腿上。 娇羞的小脸更加绯红了,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胡说!明明是你……"那种羞不可抑却又使着小性子的媚人风情,齐奕行看得魂都快飞了,雨点般的亲吻又落在她所有露在棉被外的细白肌肤上。未了,扬起一抹荡人心魄的笑,贴近她细致的耳畔。 "今天结束,我们就要回台湾了。"他的声音像在勾她的魂,而她也确实被迷得神魂颠倒。 "我舍不得你……"或许是异国浪漫气氛使然,又或许她认为一切到了今天结束,所以依恋的话毫不忸怩地出口。 "我也舍不得你。"像她这么爱撒娇的性子,他怎么离得开呢? "你会记得我吗?"她深深望着他,水眸漾上雾气,像快哭了。 "我一定记得你。"他吻了下她的眼睫。"因为我们不会分开。" "为什么?"他要换跟她同一班飞机回去吗? 他神秘地一笑,拿起藏在枕下的小锦盒,打开亮在她面前,毫不意外地看到她感动的泪水。 "曼翎,嫁给我吧!" 第二章 "恭喜恭喜!齐董事长的婚宴布置得真漂亮。" "呃,谢谢!这是新娘子的专业,我用电脑可做不出来。" "齐董事长这么突然就结婚.不知道让多少女性难过喔!" "什么……我已经收心了,你们这些记者千万别在新娘面前拆我的台。" 婚宴会场,新郎齐奕行站在入口处,和前来参宴的宾客们寒喧,听着大家赞美新娘子会场设计的巧思,他也与有荣焉,可惜乔曼翎和她一干朋友在新娘休息室里无法出来,否则她应该很高兴有这么多人欣赏她的专业。 想着她穿上白纱那副美丽的模样,他就忍不住一颗心全飞到楼上的佳人身旁,连话都回得零零落落。 "喂,奕行,我看你根本心不在焉的,这里就交给我好了。"季凌阳替他别好新郎的胸花,然后没好气地招人往电梯的方向一转。"去去去,去找你的新娘子!也差不多时候带她下来了。" "好兄弟,你太了解我了。"回头挑了挑眉,齐奕行二活不说搭电梯上了楼,迳自来到新娘休息室门口。 大手转开房门,才露了个缝,里头传出的说话声突然止住他的动作。上人垂手 "为什么……为什么曼曼你要嫁给那个齐……呃,齐奕行……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抛弃我跟了别的男人……你难道,呃,只是为了他有钱吗?"一个男人一边控诉,一边打着酒嗝。 而他大言不惭的话进到齐奕行的耳中,弄皱了他的眉,然而话的内容也让他再也踏不出下一步,停在门前想听听他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乔曼翎,究竟是不是如那男人所说的一般。 "你有病啊谢名展!曼曼好不容易逮到金龟婿,你来这里搞什么破坏?"说话的是和乔曼翎合开工作室的好友李可欣,同时两人也是育幼院里一起长大的密友。 李可欣的话引起室内一阵讪笑,齐奕行听到"金龟婿"一词,心里的不悦也益发扩大。 "我哪有破坏……呃,明明是、是齐奕行那家伙破坏我和曼曼……" "你哪比得上人家齐奕行?脸也没人家帅,钱又没人家多!乔姐你说,嫁给齐奕行那个金龟婿,怎么也比选谢名展这家伙好吧?"这回说话的人叫何文静,工作室里的助理,跟乔曼翎和李可欣交情不差。 "是是是,金龟婿比较好。可欣,你找人先把谢大哥带走好吗?我怕奕行看了他这样……会不高兴。" 乔曼翎明显是敷衍的回答,但听在心里怒火已炽的齐奕行耳里,却变成另一回事。难道她先前说的爱语、两人的誓言,全都是看在他有钱的份上?如果他今天一穷二白,是不是也会跟那个姓谢的男人一样,被她叫人踢出去? 筑基于欺骗上的爱情,令齐奕行心头微凉,不过他仍坚持听下去,想知道还有多少伤人的事实。 "曼曼!那男人究竟……呃,拿了什么拐你,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你们都不知道,曼曼以前跟我最亲密了,我们还曾经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以前晚上打雷下雨的时候……曼曼都会跑来跟我窝在一起……还说什么我让她有安全感,她最喜欢谢大哥,也最喜欢跟我撒娇,睡前我也一定会亲她一下,她才能安心入眠……" "乔姐,谢大哥说的是真的吗?"何文静讶异地问。 "是真的没错,不过都是以前的事,我都快忘光了……" 听到休息室里的乔曼翎叹气,室外的齐奕行握紧了拳头,才能忍住进去揍人的冲动,那个姓谢的说的都没错,乔曼翎讨厌打雷,喜欢撒娇,她甚至亲口承认了和那个男人的亲密,那他这个即将和她结婚的人又算什么? 乔曼翎看着谢名展。很是苦恼。"谢大哥,我今天就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别再提以前的事了。" "为什么不能提?你怕金龟婿不要你吗?没关系……我要你!如果不是他半路杀出来,你今天一定是嫁给我,齐奕行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有点钱,可是比起感情,曼曼肯定比较爱我的……" "谢大哥,不管我今天嫁给谁,我都是一样爱你啊。"唉,乔曼翎再次一叹。 谢大哥为什么就是不能面对现实,她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呢?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齐奕行,在听到乔曼翎说出她爱那个姓谢的男人后,已经完全绝望。原来她对那男人的感情,是被他齐奕行的金钱攻势给破坏了?想不到他居然还是第三者? 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他所认识的,只是在美国那一个月里甜蜜可人的她,而清纯面孔背后的肮脏市侩,竟教被爱情冲昏头的他,盲目得看不见。 自认是个爱情老手的他,这次也不禁甘拜下风,乔曼翎可以为了吊他这个金龟婿抛弃旧爱,然后把清纯的身体献给他。看来她保持着处子之身,也只是待价而沽吧? 齐奕行冷冷一笑,幸好上帝还没完全抛弃他,让他在酿成大错前听到事实。她既然敢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就不要怪他狠心了,他没有被当成笨蛋的习惯。 缓和了冷凝的表情,他推门而入,果然看到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正在和乔曼翎拉扯,其他人正试图阻止,一见到新郎来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心虚的紧张,尤其是乔曼翎,她索性脱下手套以挣脱谢名展的掌握。 "奕行!"她担忧着他会因此不快,连忙解释,"谢大哥……他叫谢名展,和我从小一起在育幼院长大,他大概是舍不得我结婚喝多了,所以有些失态,你别见怪,我马上让可欣她们先请他出去。" "曼曼!"听到自己被点名,醉翻了的谢名展大叫,"你是我的,齐奕行这个混蛋没资格娶你……" 乔曼翎更是尴尬了。"奕行,谢大哥他……" "没关系,我不介意。"他怎么会介意呢?在新欢面前,还能保持风度的旧爱会有多少?齐奕行在心里冷笑。"你留两个朋友在这里照顾他就行了,我们该入会场了。" "好的。"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心谢名展,但毕竟不能让宾客久等。 让伴娘稍微整理了下妆容,覆上白纱前,齐奕行在她吻畔轻轻落下一吻。 "我会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他的眼中,已失去所有感情。 "我很期待。"白纱下的乔曼翎甜甜的笑了。身为被遗弃的孤儿,对幸福原是不抱期望,然而奕行却让她相信,她会得到幸福的。 两入相偕来到婚宴会场.为婚礼掀起了第一次高潮,礼花、彩带满天飞,欢呼声不绝于耳,在司仪轻松的带领下,宾客都感染到快乐的气氛,终于麦克风交到齐奕行手上了。 众人停下喧闹,期待着一向风趣幽默的新郎,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对不起。"他说。 果然第一句话就引起众人注意,连他身旁的新娘乔曼翎都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婚礼……"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语气也十分凝重。"取消了。" 隔天新闻报导的头条,果然全都是奕阳科技董事长齐奕行,那如闹剧一般的婚礼。 新娘惨白着脸,持着捧花被新郎抛下的悲惨情景,化为头版照片及新闻画面,不断重复地发送、播放着,好像非得闹到全世界都知道乔曼翎是个弃妇才肯罢休似的。 从昨天婚宴草草结束后就陷入沉默的乔曼翎,着实让她身边好友们担足了心。 虽然她一滴泪也没有流,甚至还安慰好友们不要难过,但她们都知道这样的打击,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即使外柔内刚的乔曼翎再怎么坚强,也会有个极限。 而那完美的金龟婿齐奕行,转眼间变成众人眼中的负心汉,若非怕一个人的乔曼翎会想不开,她一群好友早上门去追杀他了。 "曼曼,吃点东西好吗?"李可欣把一份海鲜粥推到她眼前,"从昨天,你就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别把身体也弄坏了。" "谢谢。"双眼浮肿的乔曼翎扯了下唇角,即使没有胃口,也打开海鲜粥的盖子,像个机械人般十分缓慢地吃起来。 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落泪,即使是最亲的朋友,因此她昨夜谢绝了所有人的陪伴,一个人在家里哭了一夜。只是这样伪装的坚强,却累了一群好友为她烦恼,一直到今天看到她来上班,才松了口气。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今天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走出家门,又是竖起多高的防备,才能视而不见路人们对她的指指点点。 "……"看着好友食不下咽却又勉强自己进食,李可欣知道乔曼翎是吃给她看的,不禁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垫垫胃就好了,不要硬塞。" 默默放下汤匙,乔曼翎不经意看到搁在远处的报纸,远远地还看得到自己的白纱照可悲地被挂在正中央,整个人又开始恍神。 她从不想出名,可这一次拜齐奕行之赐,她成了丑闻中心。然而鬼诡的是,因为齐奕行是个名人,平时又和媒体交好,所有人的猜测都是她对不起他,却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听听她这个悲惨新娘的说法。 明明被抛弃的人是她,不是吗? 即使有媒体在外头堵她,发问的方式多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让齐董事长拒婚?"、"你有劈腿吗?"、"有消息来源说,你嫁给齐董事长只是为了他的钱,是真的吗?"类似这样的问题,已先替她定了罪,所以她只能沉默。 "曼曼?"李可欣看她又呆住了,连忙摇摇她的手。"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先离开这个环境一阵子……" 乔曼翎摇头。"可欣,不用了,我才刚休假回来,还有工作要做。" "可是你……"顺着她的眼光,李可欣连忙跑过去,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这些记者根本稿不清楚状况,你千万不要为了这些垃圾难过。" "我只是不明白……"现在连稍微想到以前和齐奕行的甜蜜画面,她都会鼻酸。"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会被抛弃了?是我不够好,还是一开始他就在玩弄我的感情?" 李可欣也是一头雾水。如果是刻意玩弄感情,还搞一个婚礼也太大费周章了。 所以她猜测,"会不会是谢大哥让他误会了?" "他说他不介意的,不是吗?何况他也看到谢大哥喝醉了。" 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连李可欣也想不到理由了。就在此时,工作室里一向大嘴巴的何文静冲了进来,急匆匆地找着电视遥控器。 "你们快看,我刚刚在别的地方看到,简直快气疯了,现在应该还会再重播一次……"她终于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新闻频道,连换了好几台后,终于让她找到那个新闻画面。 一群记者围绕着从奕阳科技大楼出来的齐奕行,十几支麦克风推到他身前,他的表情是一迳冷凝。 "齐董事长,能为我们说说你昨天为什么拒婚吗?" "你今天有和乔曼翎小姐联络吗?" 像被记者缠得烦了,他突然开口,"对不起,无可奉告。" "你只要说几句话就好了。"记者们不放过他。 "我赶时间,麻烦各位让路。"他说。 "只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我们就让你过。"嗜血的记者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乔曼翎小姐是做了什么事,让你选择拒婚这条路呢?" 思考了几秒钟,众人都以为他不回答了,但他却出入意表地丢下一句话,"我不需要一个不忠实的妻子。" 现场又是一片噪动,最后只看他上了车扬长而去,然后画面回到主播台,进行下一则新闻。 李可欣有些恼何文静的鲁莽,却也明白这的确应该让乔曼翎知道,否则她只会不明不白的被冤枉。四道视线朝故事女主角那儿看去,只看她持着汤匙的手握着死紧,像在忍耐什么。 啪的一声,海鲜粥突然打翻,溢得满桌汤汤水水,乔曼翎无法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汤汁流到地板上,像她对齐奕行的爱被玷污一般,再也没有价值。 他的一句话,在社会大众面前,判了她死刑。 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见面,无奈在婚宴前她搬了些东西到他家,加上她必须归还齐奕行宅邸的钥匙,因此仍是要走这一趟。 婉拒了李可欣的陪伴,乔曼翎特地挑他不在的时间来,没想到一开门,却和要出门的他遇个正着。 "你……"齐奕行皱起眉。 "我只是来搬回我的东西。"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想想不到一星期前的山盟海誓,现在再回想起来,只剩可笑。 "……你搬吧。"纵使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看到她比先前更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也不由得把话全吞到肚子里。 乔曼翎由柜子里找出一个行李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齐奕行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原本无活不谈的两人,再见面已是无言,很讽刺的是,他即使痛恨她的欺骗,却在她面前狠不起来。 他要是个男人,就应该叫她滚出去,然后把她的行李袋扔到她脸上,而不是在看到她纤弱的背影时还会感到心痛。他认真地开始考虑,是不是该给她一个机会解释,至少让曾经存在两人间的爱情,不会那么不堪回首。 在他思索间,乔曼翎已整理好东西,幸好当时带来的也不多,一个行李袋绰绰有余。 "我要走了。"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问道:"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想问你一句,为什么?" 她的问句只有三个字。齐奕行却很明白她想知道什么。凝视她半晌,他怀疑她竟能面无愧色,好像错在他身上一样? "你还需要我提醒你为什么吗?"他讽然一笑,为心底那一丝丝的留恋不值。 "你千辛万苦钓上我这个金龟娟,所以现在不甘心让我跑了?还是和你很亲密的谢大哥也不要你了?" "原来真的是……"原来他将谢大哥的醉话当真,彻底误会了。可欣的猜测没错,她真的是因为莫须有的指控被抛弃,但她又能去怪谁?谢大哥根本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齐奕行,则是彻底没信任过她。 所以到头来,她还是该怪自己没认清他,他给了她一个月的幸福,同时也给了她一辈子都难以抹灭的痛苦。 "如果我说你误会了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清白解释一下,"我和谢大哥只是一起在育幼院长大,我视他如兄,我们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一个视你如妹的人,会来大闹你的婚礼?"齐奕行摇头,"而且我听到你承认,嫁给我只是因为我是个金龟婿,更承认你爱他,和他关系亲密。他也对你的习惯了若指掌,现在再来解释,不嫌太矫情了?" "你听不出来我当时是为了敷衍谢大哥吗?他当时根本醉昏头了……"瞧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乔曼翎明白自己的说明在他耳中全成了狡辩。"算了,似乎我怎么解释,你也听不下去。" 横竖心里已经千疮百孔,眼泪也已流干,她索性让自己彻底死心。"你真的认为我是那种人?嫌贫爱富,喜新厌旧?" "难道不是?我只恨没在婚前看清楚你。"为什么这么现实、卑劣的女人,看起来仍是那么楚楚可怜?而他这个可悲的男人,却担心在下一秒钟会见到她的泪水,因为那仍有让他不知所措的威力。 乔曼翎闭上眼,她应该有那个权利狠狠骂他、控诉他的污蔑的,但她却连这个力气也没有了。"或许你拒婚是对的。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彼此,这场婚姻只会是个错误。" "你……不试着挽回?"听她说得绝望,他十分不好受。既然他是金龟婿,该有值得她争取的价值吧?以前的女朋友哪个不是把他捧上天,乔曼翎却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说不定你努力让我感动,并保证不再犯错,我会原谅你。" 如果不是气氛不适合,心底又太难过,乔曼翎几乎要大笑了。"我不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背黑锅,更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因为我已看清你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你再也骗不倒我,所以决定找下一个凯子了?"像个被用完即丢的东西,齐奕行很不是滋味。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嫁给你。"叹息一声,她将手上的钥匙递还给他。 "我想你搞不清楚谁才是应该被原谅的那个人,你真的给了我一场难忘的婚礼。" 离开了那段既像美梦又像恶梦的爱情,乔曼翎不再看任何新闻报导,也不再听任何人对这件事的评论,希望让这段往事快些在她记忆里逝去,最好是不留痕迹。 只是当初投入的越多,如今剩下的也就越多,一段真感情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抹煞的,就算她想逃避,现实也不容许她逃避。 "文静,掺一点蓝色和黄色的气球,新人要的气氛是活泼,所以颜色多一些、对比强烈一点没关系。" "可欣,这里用太阳花好像比较适合,别用玫瑰了。" 婚宴会场,她一边调整所有的布置,还要扛着梯子爬上爬下的。但她并不以为苦,现在越忙碌,越能令她忘却烦恼。 "请问布置的负责人在吗?"明天就要结婚的新郎前来监工,虽然才完成了一半,但对于会场呈现的气氛很是满意。 在梯子上绑彩带的乔曼翎爬下,强打起一个微笑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设计师乔曼翎。" "乔曼翎?好耳熟的名字。"新郎狐疑地打量她半晌,"啊!你不就是那个被奕阳董事长拒婚的女人吗?" 她脸色微变,但仍忍住这一瞬间的打击,淡淡地道:"您是新郎游先生吧?对于会场的布置,请问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搞什么啊,早知道是你,我们就不请了。"由于新闻强力播送,眼前的女人俨然成为欺骗感情的代表,社会评价早跌到谷底。"你们不用做了!我要换人!到时候被你带衰怎么办……" "喂!你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做一半了!"旁边的李可欣听不下去,过来和他理论,"而且乔小姐的私事和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瞧不起她,不想让她做不行吗?"他看向乔曼翎的眼光很是鄙夷。这种女人只会靠着气质和美貌将男人骗得团团转。 "你太过份了……"李可欣还想说,却被乔曼翎阻止。 "游先生,如果您坚持要换人,不管理由是什么我们都接受。不过合约上注明在先,为您的婚礼订购的花材及气球彩带等布置用具,还是必须向您请款。" "哼!就知道你是个爱钱的女人,算得这么清楚。"他嗤之以鼻的一哼,"没关系,你东西留下来,我一样可以让别人用。" "东西我们会留下,不过有些牵涉到特殊设汁的部份,恕我们必须将它拆解。另外,我必须提醒您,明天就是婚宴了,现在时间已晚,您确定来得及找到其他专业布置人员吗?"乔曼翎没有动气,仅是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 游先生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愤然道:"算了!你们继续弄到完好了。钱我不会少你们一毛!不过你们不准跟别人说我的婚礼是你布置的,简直触霉头!" 话一说完,人也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留下工作室的三个女生愣在会场。室温霎时降下好几度,像是空调故障般冷到刺进骨子里。 "那个王八蛋……"何文静就要发作,去抓回那个澳客新郎修理一顿,乔曼翎同样制止了她的冲动。 "这太过份了,曼曼!"李可欣也气得牙痒痒的。 "你们不用太生气,我想短时间内,这种事情还会再发生的,气也只是浪费时间。"乔曼翎言语间还是那么淡然,但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之下是掩藏着多么大的悲伤及耻辱。 "难道我们没办法制止他们污辱你吗?明明你是无辜的,只因为齐奕行那猪头乱放话……"李可欣不平得都快哭出来. "悠悠众口,你要怎么杜绝呢?"自从第一次被路人以异样眼光看待时,乔曼翎就想开了,"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时间久了,群众自然会遗忘。" "但那个游先生也太不识相了。乔姐,刚才你应该转头就走的,他赔钱、婚礼开天窗是他家的事!"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哪像明天要结婚的新郎呢! "这不能怪他。要换成我们站在他的立场,或许也会有一样的疑虑。"乔曼翎轻叹口气,目光幽幽地呆望向舞台前用花朵拼成的爱心。"我亲手布置了自己的婚礼,最后却没有得到幸福,别人又怎么会相信我们的专业,会带给他们美好的祝福呢?" 其余两人都无语了。这阵子她表现正常,也只是把悲伤埋在心里而已,其实她的伤口,从来没有痊愈。 "真的要怪的话,就怪我识人不清吧!让别人有伤害我的机会。" 细白的小手按上胸口,轻轻压了下,乔曼翎试图让心里的痛楚舒缓些。她想,今后的自己,该要懂得自我保护,不要再傻傻地相信爱情、相信幸福了。 第三章 季凌阳来到齐奕行的办公室前,恰好遇到一个前凸后翘、艳光四财的女郎从里头扭腰摆臀地走出来,撩身而过时,还回眸朝他一笑。 真是够了。他朝天花板翻个白眼,不客气地推开齐奕行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大摇大摆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怎么玩得比以前还凶?"他揽着眉,不悦地望着强装笑容的伙伴。"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上报,是准备竟选花花公子吗?" 齐奕行不甚在乎地起身,为他倒了杯咖啡,顺便为自己倒一杯。 他承认自己还忘不了乔曼翎,不过这只是过渡时期,举竟她是他游走花丛多年以来,唯一真心爱上的女人。他相信只要恢复到以前的行为模式,多和几个女人来往,一定很快地可以走出她的阴影。 回到座位上,不顾还烫口的咖啡,他仰起头灌了一大口,试图让那苦涩的滋味麻痹他的感觉。 "你以为这是啤酒吗?"季凌阳摇头,他早已从好友口中知道那桩乌龙婚礼的前因后果,为友抱屈的同时,也不无疑惑。"强迫自己和不喜欢的女人来往,只是慢性的折磨自己。既然你还留恋乔曼翎,为什么不听听她的解释?" "谁说我留恋她?"齐奕行挑眉。"而且她解释过了,只是我很难相信。" "我觉得她不像你说的那种女人。"纵使只有几面之缘,季凌阳还是觉得乔曼翎那种干净的气质,是很难伪装出来的。"她答应和你结婚前,知道你是奕阳的董事长吗?" "应该知道吧?"否则又怎么会用尽手段钓上他? "可既然知道你,就一定也知道我。"奕阳科技的董事长及执行长——齐奕行和季凌阳情同兄弟,几乎总是被相提并论的。"然而当我和她自我介绍时,她却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还是我解释之后,她才明白我和你的关系。" 见好友陷入深思,季凌阳绩道:"如果她是刻意接近你,欺骗你的感情,至少也会先打听清楚你的背景,不应该连我都不知道。" 齐奕行虽然觉得有理,不过仍是无法打破心里的迷障。"但我亲耳听到的事实,再加上她亲口承认了,要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实在……" "算了。"季凌阳也不想再增加好友的苦恼,何况他也无法确定乔曼翎心机如何,不敢断言。"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幸好你们还没结婚,彼此都有后悔的空间……" "不,凌阳……"齐奕行的帅脸突然变得沉重。"我应该跟你说过,我和她已先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了,只是在台湾还没有登记……" "所以你们还不算正式结婚。"季凌阳提醒他。 "虽然如此,但我们在拉靳维加斯的婚姻纪录,有心要查还是查得到。所以即使在台湾法律上没有问题,日后我或她想再婚的话,或许会有点麻烦……" "那又如何呢?台湾的婚姻是采登记制,你想和她离婚的话,还必须先做结婚登记,才离得成婚,但现在全台湾大概都知道你拒婚了……"季凌阳同情地看他一眼。"难道你想先找她去登记结婚同时再办离婚?我看装死不理比较实在吧,她应该不至于拿这个婚姻关系来威胁你。" "她不会。"即使知道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齐奕行仍是这么相信。 "那不就得了?"季凌阳白了他一眼,故意说道:"你更可以心安理得的玩女人了。" "别那样看我,一副我是个淫贼的样子。"齐奕行瞪了他一眼,故作潇洒地耸肩。"我又不是非要她不可,告诉你,我很快就可以恢复以前风流倜傥的齐奕行,到时候你提起乔曼翎,说不定我还会忘了她是谁。" 齐奕行用的方式,就是三天两头换女人。 他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一副万人迷的样子,但他很清楚自己越想摆脱乔曼翎的影子,她的模样就更如影随形地影响着他。比如今天的女伴气质太过柔弱,明天他就换个刚硬一点的女强人;女伴说话大温柔,他马上找个不拘小节的女人代替;样子太过娇美的,淘汰;个性不能太贴心,脑袋不能太聪明,不能太妙语如珠,也不能让他感到无聊…… 千挑万选之下,他仍是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女伴。 不过今天这个差不多了。长像冷艳得挑不出一丝清纯,举手投足都像在勾引男人,认为全世界都该捧她为女王,这总该和乔曼翎一点儿都不像了吧? 然而带她到餐厅吃饭,他却觉得很烦躁,她咯咯的笑声像火鸡令他食不下咽,两个人没有一句话搭得上,和她对视,他都担心她脸上的大浓妆会被热汤熏开,然后一片一片掉下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喜欢这类型的女人,却还是为了逃避现实和她出来约会,其实欣赏她这种妖艳型的男人大有人在,只是他齐奕行不包含在内,给她机会,只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真悲惨,离开乔曼翎后,他居然回不去以前花天酒地的心境了。 "琳达,我觉得——"用完餐两人走出餐厅,齐奕行正想和她说清楚,却让天外飞来的一句凶狠的话给打断。 "你这王八蛋居然无耻地到处玩女人?" 齐奕行昂起头,想看看究竟是谁随口骂人,还没看清楚对方。人已经被一记拳头给打倒在地上。 琳达见状尖叫起来,路人也全被这突来的冲突吓到。 莫名其妙被揍翻在地的齐奕行才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气愤的男子被他的朋友们拉着,像是阻止他继续出手。而那男人的模样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是那个姓谢的家伙?"他狼狈地起身。想起来了,眼前这个愤怒到不行的男人,就是乔曼翎的旧爱。"我都没去找你算帐,你居然敢打人?" "我怎么不敢?"情敌相见份外眼红,何况这外表衣冠楚楚的男人竟辜负他疼爱了二十几年的曼曼,他谢名展没把人打成残废,已经算客气了。"像你这种负心汉,打你还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不是把乔曼翎还给你了吗?"齐奕行当然不是坐着挨打那种人,他慢吞吞地上前,出其不意地也挥了拳过去。"怎么,你们是金光党还是仙人跳?骗不到我这个凯子,干脆直接来揍人?" 谢名展被一拳轰上墙壁,头昏脑胀之中听到齐奕行的话,气怒地稳住身体,大吼道:"欺骗感情的人根本是你!" "你还有脸这么说?需不需要我重复一遍你们的丑事?"既然人都送上门了,齐奕行想当下解决所有的新仇旧恨。然而注意到路人的围观,于是一群人对峙的场地改为餐厅旁的小公园。 冷静下来的两批人马,仍是怒目以对,唯一不明就里的局外人琳达已经趁隙溜走,既然四周没有其他人,齐奕行便直说了。 "婚礼那一天,我亲耳听到你的话,说你和曼翎很亲密,还说她总是与你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睡前还会来个晚安吻……就算你当时醉了,曼翎她自己也承认确实有这些事。告诉你,没有男人会容许还没结婚就绿云罩顶的!你可以把爱人拱手让人,我不想要可以吗?" "你这个白痴!"谢名展现在才知道是自己搞砸乔曼翎的婚礼,真不知道该继续揍齐奕行,还是让对方来揍自己。"我和曼曼从小一起在育幼院长大,在小学之前,我们所有小朋友都是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的,如果连这种事你都要计较,你先去打赢育幼院所有的人好了!" "小朋友?"齐奕行脸色变了,脑子里忽然慌乱起来。"你说,这是你们小时候的事?" "废话!长大以后就算我们想一起睡,修女妈妈也不允许好吗?" "那你何必说得煞有其事似的?"情况一下子来个大逆转,他有些措手不及。 "谁知道你这贼胚子在外面偷听?我要怎么说关你屁事?何况我的确爱了曼曼好多年了,她要嫁人,我喝酒发泄一下不行吗?"谢名展气急败坏地解释。他这下祸闯大了。 "那、那你们还说钓什么金龟婿……"越讲越心虚,忆起乔曼翎向他解释时那副无愧于心的样子,齐奕行的心越沉越深。 "那是我们开玩笑的,谁教你很符合金龟婿的条件,曼曼只是附和我们的玩笑话,依她的个性,不可能真的那么想的。"另一个也在现场的女性友人连忙说明,"而且当时名展醉得东倒西歪,我们只希望他别出去闹场就好,就算那时他说月亮是方的,大家也都会同意好吗?" 这下疑点全解开了,那场婚礼,的确是个乌龙闹剧,而且大家多多少少都参了一脚,其中最无辜的,竟是现在千夫所指的新娘。 完了,一股凉气由脊椎冲上脑际,齐奕行心寒得几乎无法去回想,当时婚礼上乔曼翎所受的屈辱及打击有多大。 而这竟只是因为他不信任她,心胸狭窄下所产生的误会。 难怪她说他搞不清楚谁才是该被原谅的那个人,如果现在向她道歉,她会接受吗? 两个男人即使彼此仍存着敌意与怒气,也不敢再起争端了,因为对乔曼翎的歉疚已压过一切,特别是齐奕行,渐渐连四肢都冰冷起来。他似乎做了件愚蠢无比的事,伤害了他心目中的女神,更让自己错失心目中的挚爱。 "现在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一定得向曼曼道歉,她太可怜了。" 那位女性友人忍不住为乔曼翎抱屈,"被拒婚已经很惨了,因为事情闹得太大,很多人退了曼曼工作室的案子,搞得案子只能让可欣去接,曼曼一出面,只有被人冷眼或嘲笑的份——" "你别说了。"齐奕行面色如土地打断她,"是我的错,我会补偿她的。" 话说得容易,但,来得及吗? "曼曼。有人送花给你。"在门口签收后.李可欣捧着一束花进来,纳闷地看着包装精美的花束及小卡片。 不是她怀疑曼曼的魅力,只是前阵子才闹"婚变",形象又被媒体丑化,一般男人大都不敢再主动招惹曼曼,何况若是来求爱的,应该不会莫名送上黄玫瑰吧? 主角的乔曼翎还没应声,少根筋的何文静已冲上前来把花接过去。"送花的人不知道我们自己就有制作花束吗?会不会是来踢馆的?而且送黄玫瑰也太奇怪了,这不是分手时送的花吗?" 李可欣翻了个白眼,连人带花推到乔曼翎身前。"快看看是谁送的。" 她默默接过花,突然有些不敢打开附在花上的卡片,只是怔怔地望着花束,欲言又止。 "乔姐,快打开卡片啊,我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居然送你黄玫瑰。"何文静觉得这个送花的人可恶极了,简直往人伤口上撒盐嘛! "文静!"李可欣用眼神叫她闭嘴。 "其实……黄玫瑰还有另一个花语。"迟迟没有动作的乔曼翎,忽然出入意表地启唇。 "什么花语?"何文静头上浮起问号,和李可欣交换了诧异的眼神。 "……道歉。"这也是她不敢也不愿打开卡片的原因,八朵黄玫瑰,代表深深的歉意。 "难道会是……"在何文静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之前,李可欣已先往捂住她的大嘴巴。 "曼曼,你不喜欢这束花的话,我把它扔了。"心思灵巧的她,想让好友快些忘了一切痛苦,于是决定消灭所有可能性。 然而乔曼翎却比她想像的坚强多了,只见她长长地叹口气,最后还是拿起卡片打开。 两名旁观者比当事人还紧张,怕她又被这张突如其来的卡片给刺激到。想不到她只是淡淡一笑,又折起卡片扔进垃圾桶。 "把这束花拆开,放到我们的花里卖。"她说。 这次何文静不敢再多嘴,乖乖地拿起花束到一旁拆开,放进黄玫瑰的桶子里,而李可欣也没多问,只是拍拍好友的肩,默默给于最大的支持。 乔曼翎粉唇微弯,状似不在意,余光却不经意地瞥了垃圾桶里一眼。表面平静的她,心里仍无法避免因卡片上的只字片语而撼动。 原谅我的愚蠢,我爱你。 齐奕行 现在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花朵至少还有利用的价值,而那张卡片,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乔曼翎连收了一个星期的黄玫瑰。 从八朵深深的歉意,到八十八朵全心弥补所有的错,最后一束终于换成粉红玫瑰,九百九十九朵至死不渝的爱,齐奕行算是做足了功课。 然而这些花束都遭到一样的下场,全部回收再利用,卡片则是二话不说直接进垃圾桶,送到最后连何文静都受不了地大嚷。 "叫那个白痴不要再送了啦!黄玫瑰很难卖耶!而且我们小小的工作室都快被花淹没了。" 就在她怒吼完隔天,真的没有任何花再送来,乔曼翎不知该松口气抑或感到失落,不过这些扰人的情绪,全掩盖在她古井无波的冷淡表情下。 前两天和谢大哥见了面,他只差没三跪九叩地向她道歉,她才明白这些快把办公室埋掉的玫瑰花究竟是为了什么。 咿呀—— 有人推门进来,办公室里的三个女生望过去,反射性地想说声"欢迎光临",却在看到来人时全部愣住。 齐奕行,这家伙居然有种在她们的地盘出现! 乔曼翎虽然猜到他迟早会上门来的,却没想到这么早;李可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而何文静,则一头钻进办公室后方,拿了一支扫帚出来。 "你这个王八蛋!天堂有路你不走,看我替天行道!"扬起扫帚,她大喝一声便冲上去,一棒就往他肩上打,狠不得当场把他碎尸万段。 "文静,你冷静点!"李可欣被她的狠劲吓到,连忙上前阻止,由于齐奕行不闪不躲地让她打,身上早已被扫中好几记. "我看到他就生气嘛!"要不是临时找不到菜刀,哪用得上扫帚。 好不容易劝下何文静,乔曼翎无可避免地对上齐奕行的目光,而他黑眸里的神采,竟像在拉斯维加斯那时的深情款款,看得她心里一紧。 "我有话想对你说."他不舍地望着她略微清减且戴上细框眼镜的小脸。 乔曼翎抿唇不语,此时竟想着方才让文静赶他出去说不定还比较好。 李可欣轻拍她肩头,朝她鼓励一笑。"和他谈谈吧。你总要打开心里的结。" 她无奈点头,李可欣则揪着不情不愿的何文静离开,还顺道替他们锁上门,挂上休息中的牌子。 "你有什么事吗?"她定定地盯着他,澄然的水眸里,已少了对他的依恋。 "我是来道歉的。"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曼翎,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更不该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请你原谅我,好吗?" 有七成笃定的齐奕行,心想她这么心软又善良,加上他一个星期的鲜花攻势,应该有相当程度的软化了。不是他要臭屁,以前交往过的女人,哪个不是哄个几句就心花怒放?曼翎是他花过最多心思挽回,也是唯一想让他定下来的女人,只要他再加把劲,强调对她的爱情不变,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我听到你的道歉了。"她冷着声,甩开他的手,"说完,你可以请回了。" 踢个小铁板早在他意料之中,齐奕行的柔情攻势当然不只这样。他再一次握着她,另一手甚至抚上她的小脸。"对不起,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是我害你瘦了,脸蛋都小了一号,戴上眼镜,几乎都遮住整个五官了……" 这次她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冷漠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戴眼镜吗?" "呃?"没料到她突然转开话题,齐奕行一愣。 "因为拜你之赐,我成了家喻户晓的不检点女人。"她的话平铺直达,却隐含着莫大的委屈。"只要出门,人们不是指指点点就是冷言冷语,所以我只好稍作伪装,否则我很怀疑我还能在这块土地上继续生活下去。" 这阵子所承受的压力渐渐倾巢而出,她忍不住感到鼻酸。"我连我是乔曼翎都不敢承认了,你知道吗?" 抚在小脸上的大手僵住,慢慢地滑下,最后在自己眉眼间抹了一把,换上的是无措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生活受了些影响,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天翻地覆,他甚至以为这趟他亲自来道歉,她应该就会高高兴兴地扑进他怀里,两人还能重新开始。 她的一句话,却让他羞愧地发现自己的傲慢。 "为了你的误会,全台湾都知道我是个没人要的女人,我的工作和未来,几乎都让你搞砸了,然后你才又告诉我,我没有错……"她深吸了口气,忍住盈眶的泪水,才能让自己继续讲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认为凭几束花、几句话,我就该原谅你呢?" "我……"当初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不加求证便恣意地伤害了她,现在还有脸认为她理所当然应该回心转意,他似乎真的有些过份。 此刻他深深体会到自己有多该死、多么自以为是。她并非他想像中那么柔弱,反而刚强得出乎他意料,否则受了那么多委屈早该崩溃。 看着她红了的眸,他的喉头像梗着什么,直冒酸气,原奉想说的甜言蜜语全在脑中成了一团浆糊,他甚至觉得连开口哄她,都突显了自己的肤浅。 "曼翎,我要怎么才能补偿你……" "你不必补偿我。"就快压抑不住的激动,让她下腹隐隐作痛,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到胸口,她甚至可以听到心脏想摆脱痛楚而拼命鼓动的声音。"你只要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补偿。" "不!"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他就不由得兴起一阵惶恐。"曼翎,我们虽然没有完成婚礼,但我们的婚姻关系是存在的,我们在拉斯维加斯已经结婚了,不是吗?所以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那件婚事,她几乎要忘了…… 想到那一个月的甜蜜过往,乔曼翎心里狠狠一缩,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她抚着越来越不适的腹部,狠下心道:"那就离婚。"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一时情急,他冲动地个顾她的拒绝一把搂住她。"曼翎,在这件事上,我也受了伤,我也遭到打击,你不能就这样判了我的刑……" "你放开。"她挣脱不开他,不舒服的感觉却不断升高。 "我再也不放开你了。你若是真的很气我、很恨我,那么你打我好了,打我会不会让你好过点……"他抓起她的小拳头。往自己脸上比划着。 "放手!"粉拳顺着他的意挥过去,砰的一声之后,乔曼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地往后一倒。 在昏迷前,她只听到齐奕行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 "曼翎?你醒了吗?" 动动浓密的眼睫,乔曼翎由沉沉的黑暗中回到光明。她困难地张开眼,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焦距对准后,落入眼中的就是齐奕行那张着急的俊脸。 "你哪里感到不舒服吗?要不要喝水?" 微微摇了摇头,她看着陌生的环境,无力地问道:"这是哪里?" "是医院。你突然昏了过去,吓死我了,只好赶快把你送来这里。"齐奕行直到看见她清醒过来,心里才踏实一些。 乔曼翎拧着细眉,片刻才回忆起昏倒前发生的事。她仍是没有原谅齐奕行的打算,不过现在虚弱的自己,大概也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了。 视线回到他脸上,才想开口,突然看到他左眼窝下一片很碍眼的乌青,"你的脸怎么了?" "这……这是天谴。"他苦笑。 打人的昏了过去,被打的反而紧张兮兮,不是天谴是什么? 她又陷入思考,半晌后才轻轻点头,"我想起来了,是你害我昏倒的,因为你不答应和我离婚。" "我绝不会和你离婚的。"齐奕行正了脸色。 "为什么?这么拖着,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若是可以,她甚至希望以后都别再见面。 "因为我爱你。"这句话不经思索,因为他早在心里复习了好几百遍。"还有,"大手抚上她的小腹,"你这里,有我们的爱情结晶了,你知道吗?" "什么?"一会工夫,乔曼翎才反应过来,拉高了音调,"你说我怀孕了?" "别激动。"他轻声安抚着她,眼中泛着柔光。"你就是太激动才会晕倒。医生说,胎儿现在大概两个月左右,确切的时间要等你醒了,再做过检查,才能推算出来。" 乔曼翎显然还没从这个震惊里恢复,望着他的视线又是复杂,又是气愤。 "曼翎,因为爱你,所以我不会离婚,更因为我不能让我们的宝贝没有爸爸,所以我不会离开你。"他知道她是个孤儿,对孩子的身份一定特别敏感,于是抓着她的弱点。"你也不希望孩子成为私生子吧?" 这句话结结实实击中乔曼翎犹豫不决的内心。虽然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要她堕胎是不可能的;而从小到大因孤儿身份所受到的歧视,更令她明白婚生子的身份,怎么也比私生子来得好。 他看得出她被说动了,离婚的坚持也为之松懈,又连忙补强说道:"我们当初才认识一个月就闪电结婚,对彼此的了解都还不够,趁着这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我无法承诺你什么。"她说得不留情面,不过对于离婚这件事,却放软了身段。"但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离婚。" "真的?"他双眼发亮。 "我是说"暂时"。"她强调这两个字,可不希望自己的未来,还绑在这个男人身上。"而且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不离婚,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你。"这代表他有八个月的缓冲期来挽回她的爱情。想像未来娇妻爱子的和乐画面,他不禁扬起嘴角。 "不用一百个,一个就够了。"接下来她冷冷的话,让他的笑容僵住。"你不许告诉别人你是我的丈夫。" 第四章 由负心汉升级成准爸爸,齐奕行并没有得到更好的待遇,反而乔曼翎对他还更加冷淡,不仅拒绝他的接送,还撂下话来要他少来烦她,省得她一见他就不高兴,若因此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宝,他这个爸爸就该死了。 可怜的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离,什么表白或关心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乔曼翎依旧循以前的模式生活着,工作室的生意经过低潮也渐渐回到轨道上。 一切风波都该过去了吧? 但是她很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到现在,她都还没能从怀孕的震惊里恢复过来,直到今天忙了一整天,累到整个人快翻过去,才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的确分享了她许多精力,让她只要一个精神不集中,就昏昏欲睡。 可除此之外,她害喜的症状并不严重,因此她猜想腹中的宝贝未来该是很乖的小孩吧…… 搭捷运回家的路上,她抚着肚子,下意识地露出微笑,不过一想到这孩子与那男人的牵连,俏脸又忍不住垮下来。 她到底该怎么定位他?说是过去式,他却总是出其不意地占据了她每个现在;若说只是孩子的爸爸,他对她的关心甚至大过于孩子,每天被她挂电话也不放弃,她都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了。 幽幽叹了口气,回到自家公寓楼下,意外地发现一辆货运卡车正在搬卸家具,而整栋公寓唯一一户没有人住的地点,刚好就在她家的对门。难道终于有人搬进来了? 边上楼,她边好奇地打量来来去去的搬家工人,以及那些看起来与老公寓毫不搭轧的精致家具。到了家门前,她拿起钥匙开门,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吓掉手中钥匙。 "对对对,摆在那里就好。麻烦你了这位大哥。"齐奕行指挥着搬家工人家具摆放的地点,突然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马上眼尖地发现乔曼翎的存在。 "曼翎!"他兴奋地迎了过去,见她正要弯身,连忙主动替她捡起钥匙。"你回来了?" "你要搬进去?"她指着对门,心头生起一股烦躁。 "是啊,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也懒得掩饰,反正她用膝盖想都知道他是为什么舍高级住宅而就这寒酸的小公寓。 乔曼翎想说些什么将他赶走,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对他的任何行为置喙,他要搬到贫民窟或总统府都是他的自由,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欲开门回家,可钥匙还在他手上,她伸出手来。"我要回去了。" 不过,摆明了死缠烂打的齐奕行才没这么好说话。他霸占着她的钥匙,微皱着眉说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餐吃了吗?你现在怀孕可不比从前,时时刻刻都要注意不能让自己太累才行。" 够了,这家伙凭什么对她大放厥词,她不努力工作,难道钱会从天上掉下来? 听着他令她感觉像是唱高调的说教,乔曼翎忍不住一股气就升上来。"因为我没有钓到金龟婿,所以必须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可以吗?" 一句负气的话,却让齐奕行所有的关心全成了不识时务,他心疼地看着她疲惫下更显柔弱的面容,"我可以养你和孩子的,你不必那么辛苦。" 岂料这却像抹煞她为生活所做的努力,她更不悦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需要费这个心吗?" "谁说我不是你什么人?"他本能地抬高了音量,"我明明就是你老……" 被她狠狠一瞪,后头那个"公"字硬生生卡在喉咙。他突然想起先前两人的协议,在四周人来人往的情况下,他无奈地将话拐了个弯。"……我明明就是你老朋友,关心你是应该的。" "不必了。"她干脆主动夺回他手中钥匙,反正他也不敢对她怎样。 "那……"瞧她就快进门了,他着急地想多和她说一些话,多一点时间相处。 "对了!我看你最近瘦得厉害,我跟我妹妹学了炖补品,她是念营养系的大学生,对这些很有一套,我炖好后拿来给你吃好不好?" 打开自家大门,她连回头看他一眼也没有,显然就是不领情。 "曼翎!"一招没用,他又赶紧用了下一招。"明天你去产检,我开车送你去吧?你就不用辛苦地挤捷运了……" 砰!回覆他的,是一记狠狠摔上的门扉。 晚上七点钟的产检,齐奕行五点钟就在乔曼翎的工作室外头等。没有她的首肯他不敢进门,那副火山孝子的模样让办公室另外两个女生都为之侧目。 "乔姐,再晚就塞车了,你先下班吧。"何文静余光瞄着外头的高级轿车。 "曼曼,我认为你可以让他载一程。孩子他也有份,这是他的义务,何况你现在情形不比从前。"李可欣虽也对齐奕行颇有微词,却点出现实情况。 两人都知道她的情形,也支持她做的一切决定,甚至早已报好名要做孩子的干妈,乔曼翎十分感激她们的体贴。 "我知道了。"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齐奕行的方向,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起皮包。"那我先走了。" 果不其然,才踏出办公室的门,齐奕行马上眼巴巴地迎了上来。 "曼翎,我载你去做产检?"说话的同时,已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不过,乔曼翎这次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她不语地点点头,主动坐上副驾驶座。 虽然到医院的一路上她是完全的沉默,但愿意上车,已经让齐奕行高兴了老半天。 到了目的地,两人在候诊室外等,乔曼翎仍是静静地不说一句话,望着四周一对对甜蜜快乐的夫妻,心里有些感慨。 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呢? 心思不由得飘向身旁一直用着深情目光干扰她的男人,她心里一酸。事实已经证明了,不会是他。 "你肚子饿不饿?"齐奕行瞧她一直不说话,只好自己找话题。"我今天本想带补品过来,因为是第一次做,有点失败,怕你吃了会生气,所以想想还是算了。不过明天,明天我一定会炖成功拿来给你吃的。" 怀疑的目光瞄了过去。他不是工作很忙吗?怎么有时间每天炖补品? 不意看到他眼眶下的阴影,以及双手留下的割伤,她心跳失序了一拍,顿时有些明白了。 久久没有她的回应,齐奕行只能继续自言自语。"对了,我昨天搬家的时候发现,我们两家的阳台是连起来的。听说原本我们这两户是一间,以前相通的地方,现在也只用一层三夹板隔成墙。若是以后你晚上睡不着,可以从阳台过来找我聊聊天;我如果想找你的时候,也过去和你聊聊好不好?" 以后不仅落地窗要加锁,还有窗帘也再都不打开了,乔曼翎暗暗决定。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我以后落地窗绝对不锁……"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害齐奕行愣了下。直到她上前推门走进诊疗室,他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医生抬头望了他们一眼,很制式化地说道:"齐先生和齐太太?请先坐下。" 看到乔曼翎似乎不介意齐太太这个称呼,听话地在医生前面坐下,齐奕行马上心领神会,只有在这里,他可以大方承认他是曼翎的丈夫,而不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老公。 做了连串的检查后,医生开始说明怀孕初期应注意的事项。 "怀孕初期,有时候准妈妈的情绪会有比较大的反应,这时候准爸爸要多多体谅。"他们夫妻从头到尾没有对话,令医生意有所指地说着。 乔曼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齐奕行,却傻眼地看到他不知何时手里拿了本笔记本,仿佛要把医生的话一字不漏地抄下来。 "齐太太害喜的情况似乎还好,不过若有晨吐、怕油烟及腥味、食欲下降,甚至嗜睡等等,都算正常情况。" "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齐奕行突然停笔,比她还担心。 "一般来说,三个月后就会稳定下来,要看妈的体质。" 刷刷刷地做好笔记,齐奕行突然转过去握住乔曼翎的手,略显焦虑地道:"你如果有这些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隐瞒知道吗?" 她微微皱眉,因为不方便在医生面前给他难看,只能敷衍地颔首。 医生将一切情况看在眼里,继续说道:"虽然准妈妈不用忌口,不过也不能大吃大喝,主要是要保持心情愉快,太勉强的事就不要做。" "医生,"齐奕行手中的笔一顿,像个认真的学生再次发问。"曼翎的工作有时需要劳动,会有问题吗?" 这次乔曼翎并未逞强,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适度的劳动可以帮助生产,但过度就不行。" 齐奕行又像个老妈子般转向乔曼翎,黑眸里忧心忡忡。"你如果工作太忙,一要告诉我,知道吗?"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仍是应付地点了头,算给他个面子。 "另外,"医生突然发现这对夫妻挺有趣的,语气开始带着笑意。"因为胎儿天天成长,压迫到膀胱,频尿也是正常的,但如厕时若有灼热感或疼痛,就是有问题了……" "曼翎!"齐奕行又低呼一声。双手不安地搭她的肩,"你如果上厕所——" "我知道了,不舒服会告诉你!"她终于忍不住高声打断他,身为准妈妈的人都不紧张了,他这个准爸爸紧张兮兮的,乔曼翎瞄见医生打趣的笑容,脸蛋都烧红了。 "齐先生很关心太太啊!" 医生呵呵笑着,齐奕行终于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连忙乖乖地闭上嘴,继续做他的笔记。虽然好久没见到她羞涩的俏模样,他好想多看一会,却也知道要是把温柔的小猫惹火,也是会变母老虎的。 医生看着这一幕,实在是止不住笑声。"呵呵呵,我今天终于明白电视新闻不完全可信啊……" 齐奕行的眼神马上无奈地由本子上飘向医生。他知道医生是暗示先前媒体大肆播报他拒婚一事,但现在在曼翎面前大刺刺地说出来,是故意想整他吗? "咳!好了,今天差不多就这样,下次产检时间写在妈妈手册上,齐先生,妈妈手册上的资讯也非常详细,我想你会有兴趣研读的。" 这下连护士都低声笑了,乔曼翎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马上就走,而齐奕行,则已经开始研究妈妈手册了。 齐奕行真的将他的话履行得彻底。 每天晚上十点钟,他会敲敲隔开两户的木板墙,像是提醒她该睡了,他的落地窗也真的从来不上锁,人还常常跑到阳台乘凉,像是期待她会偶尔出来透透气。早上他就将车子开到公寓大门等着她,就算她坚持不上车,他也会慢慢跟着,直到目送她进捷运站。 即使他的奕阳科技离她的工作室有超过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仍每天中午不厌其烦地送补品来,说不到两句话便匆匆驱车离去。她明白他有多么忙碌,晚上他敲完她的墙,她都还会听到他在厨房里发出的细微声响。 那些补品,就是他在深夜炖的,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她一次都没吃过。 又是一天新的开始,乔曼翎收拾好上班的东西,出门走下公寓,那辆她作梦都会梦见的高级轿车,早停在最醒目的地方,而那男人也不愧他万人迷的风范,正倚着车门和楼上的婆婆妈妈们聊天,让一干人等笑得花枝乱颤。 视而不见地走过,她正想前往捷运站,但不幸的又被那男人逮到,他摊开那群娘子军的纠缠,快步来到她身边。 "曼翎,今天要不要坐我的车?"他如往常一般,用他骗人不偿命的帅脸,摆出乞求的无辜表情。 她仍是铁石心肠的不为所动,但一群母爱丰沛的妈妈们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楼上的李大婶来到她身前,忍不住为齐奕行美言几句。 "哎唷!乔小姐啊,我看齐先生很有诚意啦,每天都等着送你上班,你就让他载一次嘛!" "素啦素啦!"住李大婶对面的王大妈也插个花,"偶老公说噢,齐先生好像跟乔小姐有上那个新闻,你们差一点就结婚了不素吗?" "曼翎,上车好吗?"他升高了装可怜的级数,希望乔曼翎能看在一群婆婆妈妈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 "王大妈,你们既然有看新闻,应该知道是他在婚礼上不要我,并不是我不理他."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被临阵退货的事,反倒是齐奕行,听得脸色乍青还白,愧上心头。 "那个……说不定他后悔了嘛。"王大妈尴尬地流下一滴冷汗。 "你后悔了吗?"她粉脸一派漠然地转向齐奕行。 他当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希望她能体会到他后悔得都快撞墙了。 "既然你能后悔,"水眸里添了丝复杂的情绪。不悦地盯着他。"为什么我不能后悔?" 此话一出,齐奕行像挨了记闷棍,令他一时头晕目眩无言以对,而那群妈妈也不敢再多嘴,怕自己不但帮不了忙,搞不好还坏了事。 "不好意思,各位阿姨,我忙着上班先走了。"基于敦亲睦邻,她勉强向一干妈妈们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视若无睹齐奕行的失落,快步离开。 由于被耽搁了一阵子,乔曼翎匆匆地直接来到今天要布置的会场,和李可欣她们会合,一到场就投入工作的忙碌中,卖力的程度让大家看得提心吊胆。 "曼曼,你不要爬那么高……"李可欣满手的花卉,无能为力地看着梯子上结彩带的小女人。担心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教她拿什么去赔给齐奕行? "没关系的,我会小心。"乔曼翎虽然已经尽量避免爬高爬低,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她不想因为自己不方便,造成工作伙伴的负担。 李可欣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也只能由着她去。外表柔弱的她,固执起来却很难说得动,这点由齐奕行三不五时踢铁板就可得知二一。 好不容易令人胆战心惊的早晨过去了,中午三人回到工作室,那位每天来站岗的齐先生,早已等得忧心如焚,走来走去都快把工作室前的地板磨亮了。 "你终于回来了。"他知道只要早上不在办公室,她必定是去会场忙布置了。 可想到她在会场工作的危险性,他每每替她捏把冷汗。"工作很累吧?身体会不会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乔曼翎都还没答话,何文静早调侃起他。"齐先生,我工作好累喔,身体不仅不舒服,还又酸又痛,肚子也饿翻了,你要给我东西吃吗?" "我……"齐奕行有些难为情地苦笑,抬高了手中的保温盅。"不好意思,我只准备了曼翎的份。" "真不知道你以前花花公子的称号怎么来的?要追女人,连她的死党都不知道要一起巴结。"何文静奉上一记白眼。"算了,反正那些补品最后还不都进了我和可欣……唔!" 李可欣眼明手快地在她说错话前捂住她的大嘴。"齐先生,她随口说说的,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虽然猜得到自己每天辛苦炖的补品,曼翎大概一口都不会吃,不过当事实呈现时,心里难免落寞。"我想曼翎或许最近没有食欲,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想吃了。" 这分明是自欺欺人的话,不过想到他加诸在乔曼翎身上的所做所为,李可欣和何文静真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继续讨厌他。 "我们进去吧,我脚酸了。"众人言语的主角乔曼翎,却像处在事件中心外,冷冷淡淡地抛下一句话,连看也不看齐奕行一眼。 "噢,好。我来开门。"何文静率先进门。 李可欣和乔曼翎跟在后头,最后是齐奕行,只是在他失神地要踏进工作室的前一步,身前的乔曼翎突然停下,回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清脆却冷漠的嗓音唤回他的神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已踏进室内一步,连忙缩回。 "没事了,我只是……只是想把这个交给你。"他将手中保温盅塞给她,识相地转头离开,办公室里另外两名女生见状也只能摇头,给予无限怜悯。 除了回来找她道歉解开误会的第一天,他没有一次成功地踏入她的地盘过,无论是家里,还是办公室。他知道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因此也谨慎地不敢腧越她最后的防线,想不到今天一时受了打击,居然差点忘了。 步履沉重地回到车上,他发动引擎正要开走,却不意看到她由工作室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他刚塞给她的保温盅,一古脑地将里头的鸡肉挑出来放在门外的大碗公里。 一会,隔壁养的狗跑出来了,大快朵颐地吃起他炖了一夜的东西。 原来如此。齐奕行苦涩一笑,先前看到她工作室外摆的碗,还以为她什么时候养了宠物呢…… 他突然对这一切感到十分无力,胸口也涨起一股酸气。 没关系,她迟早会吃的,只要他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心意…… 真的会吗?心烦意乱的男人拒绝再想下去,透过车窗看向天上,太阳的光芒令他微眯起眼,眼眶都湿润起来。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一直看着天空,也是很刺眼的。 下午下了场大雨,绵绵不绝地倾泄到了傍晚。 "曼曼,你要下班了吗?"李可欣瞧她一到下班时间就开始心不在焉,而平时早该候在外头的高级轿车,却在中午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你先走好了,我想坐一下。"不知为什么,那男人的迟到令她心神不宁,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抬头看了看时钟,李可欣索性放下包包,在她身旁坐下。"反正我不赶时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等好了。" 乔曼翎粉脸微窘,"我没有……没有在等谁啊。" "是吗?"看着好友久违的羞怯又回来了,李可欣兴头一来打趣道:"原来你没有在等人啊。那我们今天一起去吃饭好吗?现在就可以走了。" "呃……好。"怕自己的心事被揭穿,乔曼翎为难地应了声好,收东西却像乌龟一样慢。 李可欣在心里都快笑翻了,故意皱起眉望着滂沱大雨。"这么大的雨,能见度一定不高,幸好我们没有开车,否则实在太危险了……" 被说中最担忧的部份,乔曼翎又停下手中的动作,欲言又止。"可欣,我想我们改天再一起吃饭吧……" "你唷!死鸭子嘴硬,担心齐奕行就说嘛!我们从小一起在育幼院里长大,我连你身上有几根毛都很清楚,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的!" 觑着好友眼中的笑意,乔曼翎无奈地咬着下层。"是他坚持每天要来载我,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不是存心让人内疚吗?" "曼曼,你真的不原谅他?"李可欣不再捉弄,言归正传。 这小俩口分明是余情未了,何况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只是个误会,曼曼固然无辜,但齐奕行也是一时被蒙蔽了,而非故意为之,确实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这是一向拒爱情而远之的曼曼第一次这么爱一个男人,齐奕行也充份地展现他的诚意了,她不希望好友因为赌气而丧失一份真感情。 李可欣这个问题在乔曼翎心里翻腾了一阵,她喟然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原谅他。一看见他的脸,我就无法忘记那场婚礼带给我的羞辱与痛苦,那种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却在下一瞬间狠狠跌下地狱的恐怖感受,我不想再体验一次。" 没有得到就不怕失去,如果他做不到,当初何必承诺?她越想越心酸。 "在美国答应和他在一起,我甚至不敢奢望和他有未来,可他却说要给我一生幸福……可欣,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珍贵。" 停顿片刻,她拿下脸上的平光眼镜,下意识地握住。"但到头来,是他自己背弃了诺言,教我如何再相信他?甚至到现在,我都还不敢光明正大不做伪装在街上走,怕又有好事的人会对我指指点点……" "曼曼……"一路走来都陪在她身边的她,又怎么不知道她这阵子过得有多艰苦?"毕竟我不是你,无法体会你的痛楚,所以不敢说你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总之,你只要对自己的决定不会后悔就好,我和文静一定都会支持你。" "谢谢你。"她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其实对于齐奕行的种种付出,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愿面对现实,更不愿面对他。现在她尚无法做出任何决定,或许让时间冲淡一切刻骨铭心的感受后,她会更理智地知道该怎么做吧? 雨仍不停地下着,乔曼翎也无心再等。说不定他是闭门羹吃多了,耐心到了极限,这样也好,她也用不着再这么困扰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门却在此时被推开,进门的不是齐奕行,而是想都想不到的季凌阳。 "好久不见了。"他向她打声招呼,又朝李可欣微颔首致意,然后手指着自己身后,"外面那个笨蛋不敢踏进来,问你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家。" "他为什么坐你的车来?"乔曼翎疑惑地透过玻璃窗,隐约看到齐奕行坐在季凌阳的车里等着,不敢踏入她的禁地。 "那家伙下雨天开快车出了车祸,坚持不先去医院,还打电话猛催我载他来接你下班。"季凌阳瞧她犹豫不决,索性替她拿起皮包,直接掳了人就走。"虽然他伤不重,但一直流血也是会死人的,给个面子快走吧!不送你回去,他不会愿意到医院去的!" 回到家中,乔曼翎仍忘不了齐奕行痛到脸色发白,还坚持先送她回家的凄惨模样。他全身湿淋淋的,左手臂及额头上还有血迹,虽然伤得不重,但已够让人触目惊心了。 想着想着,她不禁为他的执着感到难过。其实这种事可以交给别人,他何必这么拼命、这么讨好?她明明都好冷淡、好无视的对待他,为什么他还能一直坚持下去? 心念一转,又想到方才上车前,季凌阳在工作室前的骑楼替她撑开雨伞,趁着齐奕行不在时对她说道:"车里那个男人,每天都睡眠不足来上班,我想应该让你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雨伞撑起,他却没有马上走过去,反而继续说着一些扰人心扉的事实,"奕行挂名董事长,主要却是负责研发。最近公司在准备跟美国可颂电脑签约的事。他忙得昏天暗地,还要抽空送你上下班兼当煮饭公,半夜再继续工作。而且搬到你那公寓去,离奕阳可是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季凌阳暗地观察着她益发黯然的神色,更加了把劲替好友陈情,"这些他全没跟你说过,对吧?跟他兄弟这么多年,我没有看过他这么爱一个女人,几乎到了没自尊的地步。" 当时,她只是沉默,才一个月的相识相知,当真可以让一个人深深爱上另一个人? 其实她是知道这个答案的,只是那痛依旧鲜明,让她一直不愿承认。 季凌阳终于带着她走向车子,可并没有停下劝说。"你有没有想过,当初那场婚礼,他越爱你,受的打击就越大。虽然你真是委屈了,但若今天换作是你站在他的立场,听到自己可能被欺骗了感情,你真也会毫不迟疑地完全信任他?同样的,今天若是你犯了错,乞求他的谅解,你有把握能做到像他这样吗?" 不能。乔曼翎在心里苦笑。说不定防备心原本就重的她,反应会比他更大。 在替她打开车门前,季凌阳语重心长地撂下最后一句话。"何况你们现在情况不同,还要考虑到孩子的存在,我不是逼你原谅他,只希望你好好想想。" 于是她想了一整路,身旁齐奕行的目光不断飘向她,严重地干扰着她的思绪,害她直到下车前,都不敢直视他炽热的视线。 可一身惨状的他,却硬将一个新的保温盅塞进她手里,还笑着对她说:"我知道中午那一锅你没吃,所以我趁下午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又炖了一锅,因为太赶怕不太入味,不过应该可以了。" 她不知自己怎么抱着保温盅上楼的,但由先前季凌阳那番话,她猜他或许就是炖补品误了时间,又急着到工作室接她下班,所以才在大雨中出了车祸吧…… 思绪回到眼前,不知不觉地时间已溜走一大半,而她却连灯都没有开,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手上甚至还抱着补品。 放下保温盅,她扭开电视机在一旁坐下,试图发出一些声响扫去满室的寂寞。 然而就是这么巧,她看到一直扰乱她心房的那个男人出现在电视新闻里,背景则是在医院门口,同样被一群记者围着发问。 "齐董事长,请问你和乔小姐复合了吗?听说你今天之所以出车祸,就是为了去找她?" "你说过乔小姐对你不忠实,为什么又要去找她呢?" 在这一瞬间,乔曼翎有种立刻关掉电视的冲动,她不想知道他的答案,一次的伤害已经够了,不要再来一次了。 然而在她犹豫不决是否该桉下电视开关时,齐奕行回答了—— "先前那场婚礼,我半途喊停,是因为一场误会。"他在镜头前的模样少了以往的帅气俊俏,反而一身的消沉狼狈,身上伤口都还没处理,可见是一到医院就被记者堵个正着。 "曼翎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这件事的错全在我身上,因为我的不信任及嫉妒,造成她内心的痛苦及生活上极大的困扰,我在这里向她致上万分歉意,也希望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去找她,还给她清静的生活。" 语毕,他在镜头前深深鞠了个躬,由身旁的季凌阳搀扶着进入急诊室。 乔曼翎透过电视镜头看着他一拐一拐的背影,耳朵里早听不到记者们在说些什么。 其实对这些媒体的提问,不回应就算了,他在全国观众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丢这么大的脸,应是出自于他的惭愧、后悔,以及……他真的爱她。 新闻已经不知播到哪了,乔曼翎慢慢回神,目光不经意瞥到桌上的保温盅,小手伸了过去,无意识地摸着光滑的盖子,然后轻轻地旋开,端起来喝了一口。 "真难喝……"入口的怪味道令她咳了两声,但一直郁郁寡欢的面容上,却难得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第五章 雨势绵延到了午夜,还伴随着阵阵雷鸣,一声一声像打在乔曼翎的心上,她缩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声响,她才连忙扭开大灯,透过窗户往外偷看。 悬了一晚的心放下,齐奕行终于回来了。 她屏气凝神地听着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不像以往那么稳健,而是有些步履蹒跚的感觉,跟着声音接近她的套房门口,钥匙交击,最后关门声响,她猜想他回到房子里了。 知道他就在隔壁的这个事实,仿佛安了她忐忑的心,隆隆的雷声也不再那么令人害怕。乔曼翎才这么想着,天上马上落下一道雷,轰的巨响仿佛连大地都为之震动。 毫无心理准备的她惊叫了声,几乎在她叫完的同时,墙上突然传来敲击声,咚咚咚的很是急促,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回应,敲击的声音换到落地窗,齐奕行来到她窗外的阳台上。 外头还在下雨,他的伤口又才刚包扎好,怎么就跑到阳台上淋雨呢? 不假思索的,乔曼翎一把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看到他一脸着急的表情,没包绷带的另一只手,指着落地窗上的门锁。 他背后的雨势只让她犹豫了三秒便打开锁,齐奕行也顾不得她的地盘就是他的禁地,大脚踏入,伸手就把她搂进怀里。 "别怕,我在这里。对不起,我在医院听不到雷声,不然,我会早一点回来陪你的。"他轻拍着她的背,怕刚才那道落雷吓坏了她。 听到他的话,乔曼翎因打雷而惊吓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熟悉的怀抱,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静静地任他抱着。 好一会,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沉溺在他的温暖中了,小子轻推他的胸膛,将两人隔开一点距离。 "曼翎?"沉醉在软玉温香的齐奕行,这才察觉自己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见人就抱,不禁有些抱歉地说:"我好像太紧张了……" "你……"小手指指他额上的伤口,又轻触了他包在左手臂的绷带,她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撞的?" 即使只是简单的问句,但听到了她的关心,他消沉的精神一振。"只是下雨路滑撞上路标,没关系,不会痛的。" 是吗?还停留在绷带上的小手用力地按了下去,看着他龇牙咧嘴又不敢叫的表情,滑稽得令她有些想笑。 "知道下雨还开快车,你真是太糟糕了。"她白了他一眼,"这样以后我怎么敢坐你的车呢?" "我以后不会……什么?"后知后觉听懂她的话,他有些激动地抓住她,"你愿意让我接送了?" "那也要等你的车修好才行。"她皱眉,"还有,我不喜欢赛车。" "放心,有你在车上,我保证车会开得像乌龟那么慢。"他只差没像童子军般举起三指发誓。"而且明天车子就会修好,我一定可以载你下班。" 审视般盯着他的伤,乔曼翎确认伤势应该不致影响驾驶后才点头,可在下一秒又突然转头走进厨房,让他高兴的笑脸转成错愕。 "曼翎,你要做什么……"数秒后,他纳闷地看着她抱着一个东西走出来,等到看清她手上的保温盅,错愕的神情立刻变为苦涩。 又要被退货了吗?他难过地想,至少她应该没有时间喂狗,他是不是能聊以自慰呢? 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保温盅,重量似乎轻了很多,他不解地打开查看,发现里头的东西全空了,而且洗得一干二净。 "你吃了?"他露出惊喜的神情。 "很难吃。"乔曼翎忍不住埋怨。不过虽然味道很怪,她还是硬撑着吃下去,如果肚子里的宝宝要怪,就怪他有个厨艺不佳的爸爸吧! "啊!抱歉,我忘了试吃——"因为这一锅炖得突然,而且是在公司煮的,根本没有多余的食材与时间让他可以重做,若换作平时在家里,他一定会炖到觉得好吃才拿给她。 正当他要解释,乔曼翎却打断他。"以后不要炖了。" "你不喜欢吗?"什么解释的话又全吞回。他是不是又撞到一记铁板了? 这次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有些忸怩地道:"你把那些时间拿来睡觉不是很好吗……而且我不喜欢油腻的味道。" 所以这其实是她的关心?笑容再次爬上齐奕行的嘴角,他似乎感受到她的软化了。早知道撞一次车这么好用,他老早选好一支电线杆开车冲过去。 "曼翎,你愿意给我们两个一次机会了吗?"他这次不再鲁莽,轻轻地将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像抱着什么世间罕有的宝贝。 "我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得寸近尺的男人,他还在观察期呢!乔曼翎再一次推开他,指着落地窗:"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还在下雨,我知道你怕打雷,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好不容易见到一丝曙光,他才不想这么快走。 乔曼翎没回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示意他看向大开的落地窗。 齐奕行回头一望,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雨停了。老天爷要帮忙就帮到底,干么要半途收手呢? 怀孕进入第四个月,乔曼翎小腹只有些许隆起,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一些轻微的害喜症状也逐渐稳定,但齐奕行却更像只老母鸡,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她出门算了。 尤其她的工作危险性高,最近又接近婚礼旺季,她的生意好到教他放不下心。 可惜两人的关系现在不浓不淡,虽不至于如先前般剑拔弩张,可他目前也只能箅是她的司机兼工友,要回到以前的甜蜜,恐怕还要加把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晚上敲她的墙,她偶尔会回敲两下,而她家的落地窗窗帘终于打开了,运气好,遇上她心情不错的话,他还能进去走一走。 其实乔曼翎并不是没考虑过工作的事情,只是生活的担子让她无法不工作,加上也需要为肚里的孩子存些成长基金,虽然齐奕行不介意负担她的生活费,可她的自尊不容许自己成为依赖他吃穿的米虫。 因此,她工作得更勤奋了,下午完成一个婚礼会场的布置后,晚上还有另一个要忙,她只能趁着空档吃点东西,替自己和孩子储备精力。 "咦?"何文静经过她的桌前,看到她桌上的一个纸盒,眉眼间染上暧昧的笑意。"那男人又送东西来啦?" "嗯,他说是有保护功能的什么东西,我也不太清楚。"早上在车上就送给她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勇气打开。 自从乔曼翎不排斥他以后,齐奕行三天两头地送上孕妇用品,但毕竟是男人,有些东西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用途,一听别人说好用有效,就马上买来献到准妈妈面前,着实让她们哭笑不得。 先不说孕妇装就不知道送了多少件,从可爱风、典雅风到性感风无一不包;前一阵子他老兄第一次听说"妊娠纹"这个字眼,惊得俊容失色,马上打包了法国进口除纹霜、按摩霜、束腹及塑身内衣……这些怀孕后期,甚至产后才用得上的东西,让在众好友面前打开礼物的乔曼翎都困窘得快晕倒了。 现在她的工作室里,椅子上有产妇座垫,柜子里全是营养食品,腰酸背痛时有全套按摩用具;家里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按摩椅、胎音器、耳温枪、冰枕暖炉、产妇专用的床垫,墙上装着防波器预防电磁波干扰,还有全套的轻音乐让她放松心情。 幸好她大力阻止他连孩子的东西也全买了,否则她担心那小小的公寓,会被购物狂的准爸爸塞爆。 "你不打开吗?"何文静直盯着那只小盒子,站得远远的李可欣也拉长耳朵,两人都对齐奕行这回送的东西充满无限好奇。 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顶多再被嘲笑一次罢了。乔曼翎无奈地拿起盒子,拆开包装纸,还没拿出里面的东西,三个女孩子全纳闷起来。 "这个是什么?"何文静直觉地照着盒上的字念出来,"硅胶保护罩?"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问号,她干脆拿出里面的东西。"这看起来很像会让罩杯升级的垫子,他嫌你不够大吗?没想到他吃这么"重感"喔……" "文静!你不要乱讲!"乔曼翎涨红了脸。 因为怀孕让她的胸部大了好几号,可欣就常指着她的胸部笑文静飞机场,现在逮到机会了,文静还不趁机报仇! "这应该是……"李可欣比较理智,拿起说明书念着,"保护乳头摩擦,收集乳汁,减轻涨奶的疼痛……" "所以是用在咪咪上的没错。"何文静戏谑地拿起保护罩在乔曼翎胸前比划,"要不要我帮你装呀!" "不用了!"害羞的准妈妈一把抢下那碍眼的东西。 "这是产后用的吧?齐奕行这么早买干么?"李可欣笑看她们打闹。 "他该不会只听说这个有保护作用,就赶快买来给你用了吧?"何文静指出重点,却见原本就羞不可抑的乔曼翎更是满脸霞光,讷讷说不出话来。"天啊!这个准爸爸也太好笑了,他说不定连什么产妇垫、婴儿床都买了……" 她说得哈哈大笑,李可欣也忍俊不禁,倒是乔曼翎红着脸欲言又止。 "其实,"反正都被嘲笑了,干脆她自己爆料。"婴儿床我逼他拿去退货了,产妇垫……"深吸了口气,"我家已经囤了三大包。" 此话一出,工作室里更是笑翻天,突然门口传来了声响,齐突行在此时推门而入,两个女孩看到他,笑得更是张狂,直让他一头雾水。 "我错过了什么好笑的事吗?"他被笑得一脸无辜。 "齐大帅哥,你知不知道今天你送给乔姐的是什么东西?"何文静笑得都快岔气了。 "不是保护用的吗?老实说,保护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能让曼翎减少受伤,他二话不说就买了。 "嘿嘿嘿,你回去后自己帮她装上,就知道它到底保护什么东西了。"眨眼挑眉,何文静拼命给他暗示。 这头的乔曼翎,一张粉脸早烧到快冒烟了。 "不要再说了啦!"她大发娇嗔地瞪了眼对话中的男女。 何文静继续吃吃窃笑,而齐奕行,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 算了,反正孕妇的心态瞬息万变,他早有心得,加上舍不得她受窘,于是见风转舵地道:"曼翎,你要回去了吗?我来载你。" "今天没办法。"她看了看时钟,"一小时后我们还要赶到一个婚礼会场,恐怕会忙到很晚。" "你都忙一整天了,晚上还要继续?"他早上上班时才直接送她到另一个会场,这女人到底有没有产妇的自觉啊?她几乎比他更像个董事长。 "没办法,这是老顾客介绍的,不接不好意思。"她也很无奈呀。"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来载我……" 齐奕行攒眉,不过并没有说些什么。 收拾好该用的花卉及布置用品后,李可欣先去打开小货车的后车厢,何文静及乔曼翎则一人扛起一个大箱子。 "曼翎!"他难以置信地低叫,"你在做什么?" "搬东西啊?"箱子甚至还在她手上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都怀孕四个多月了,居然还这样搬东搬西的?"难道他没看到的时候,她都是这么辛苦的劳动着?而且他就站在她眼前,她不会叫他帮忙吗? "不搬要怎么布置?"她被吼得莫名其妙,粉脸也绷了起来。 "这不是重点。"齐奕行难得一次板起脸。"你现在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还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你有没有替自己想过?替孩子想过?" "我总要赚钱生活,否则喝西北风吗?"他不善的语气令乔曼翎皱起眉。"而且工作室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要对文静和可欣负责!" "我说过我可以养你和宝宝,是你不接受的!你不能为了跟我过不去,拿自己和宝宝的安危开玩笑。"他夺走她手上的箱子掂了掂,确实颇有重量。 他这么说,好像在责备她不识时务,应该感激涕零地接受他的好意才对。乔曼翎脸色微变,但基于何文静仍在场,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跟他吵架,于是忍着说道:"我不是在跟你过不去,这是一种责任!何况文静和可欣都会体谅我,不会让我太忙,我知道自己承受的极限在哪里,不会工作过度的。" "可你现在做的,已经超过我承受的极限!"他不悦地低吼。 "你的极限干我什么事!"被他气得昏了头,乔曼翎也不禁抬高音量。 他专制的说法让她觉得很委屈,仿佛一定要按照他的方式才是对的,而她靠自己努力工作则是错的。他的一席话,就像否决了她二十几年来的生活方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不敢放下坚强,否则等到她习惯依赖了,他一不在,她将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她气愤地瞪着他,却发现他方才的义愤填膺,不知在何时已变为一脸挫败。 这一次,齐奕行真的是被她一句"干我什么事"给击溃了。他努力地讨好她这么久,在她心中的份量似乎仍未增加多少。 终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语气很是沮丧。"我的极限确实不干你的事,但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最受不了的人会是我!" 语毕,他搬着乔曼翎的箱子走出门,而门内何文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看着乔曼翎眼中的难过,不禁说了句良心话。 "乔姐,这次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耶,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这是第一次,齐奕行没有来接她下班。 乔曼翎搭捷运,再慢慢由车站走回家。以往她都是这么走的,也没什么不适,但被齐奕行接送久了,才这一段路,她居然开始觉得脚酸。 果然,只要依赖成了习惯,要再回到独立自主的生活,将是加倍的辛苦。 只是她已经彻底地反省了齐奕行说的话,下午时他口气虽然差,但那也是因为太过关心,何况她的工作确实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现在她不只一个人,还要考虑到宝宝,可是一丝差错都不能有。 当时她也是被他不善的语气给气傻了,才会出口伤了他。纵使她仍是不满他否定了她的努力,不过这次她愿意放下身段跟他好好沟通。 而且,除了他误会她而拒婚那一次,她还真没见过他这么火大的样子。 回到家里,看到隔壁灯还亮着,她思索着要用什么借口去找他。半小时后,她端着一盘义大利面由厨房出来,学着他轻轻敲了敲隔着两间房的墙。 叩!叩!没有回应,她再敲一次,耐心等了会,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该怎么办呢?水眸转了圈,突然瞄到落地窗,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不是说他绝对不会上锁的吗?还说她有事可以随时过去,现在她端着为他煮的宵夜,算有事了吧? 走到连接两户的阳台,她轻轻一推,他的落地窗果然应声而开,而窗户内是他的卧室。再轻推他卧室的门,还没打开,她就听到客厅里传来陌生女子的说话声。 "奕行,你好久没来找人家了,今晚我要你陪我。" "琳达,我不是已经陪你耗了一整夜了吗?" 手里还端着面的乔曼翎脸色一凝,整颗心都冷了下来。原来这就是他没来载她的原因,害她还担心他是否生气了,煮面想补偿他,根本是多此一举。 由门缝看过去,齐奕行坐在沙发上。而那名叫琳达的女人,长像十分艳丽,举手投足风情媚人,娇滴滴地倚在他身上,手还在他胸膛上摸呀摸的,将他伺候得像个大爷一般。 "你不要乱来。" "我没有乱来呀。哇!奕行,没想到西装底下的你挺壮的嘛,还有肌肉呢,让我看看别的地方……" "别……听着,琳达,你突然出现真的让我……" "受宠若惊是吧?没关系,人家今天晚上都是你的喔!" 跟着,小脸已结成冰霜的乔曼翎看到一幕恶羊扑狼的戏码,齐奕行左躲右闪,却不小心和琳达滚成一团。 或许这样比较有情趣吧? 下意识推开门,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客厅,此时,齐奕行上衣的扣子都快被扯光了,露出半面胸膛,而琳达坐在他大腿上磨蹭,啾瞅啾的香吻直往他脸上送。 "曼翎?"拼命抵抗的齐奕行余光瞄见突然出现在客厅的她,心里一喜,但随即又想到自己腿上的琳达以及眼下嗳昧的画面,俊脸倏然变得僵硬。 糟了!他连忙推开琳达,但乔曼翎冰冷的视线及淡漠的表情都告诉他,他这一阵子做的努力,全完了。 "你是谁呀!"看见身后多了个陌生女子,琳达很不客气地问。很少看电视新闻的她,自然不认识乔曼翎这个前阵子跟齐奕行差点结婚的女人。 "我是他的……邻居。"她的口气没有半丝抑扬顿挫,脸色也很平淡,但齐奕行就是知道她气疯了。 "曼翎,你听我解释,琳达她来是为了——" "人家特地来陪你的嘛!有什么好解释的?"琳达迅速截断他的话,反问乔曼翎道:"你怎么进来的?想干什么?" "我本来是来送宵夜。"看着齐奕行狼狈地整装,一副被抓奸在床的样子,她已经对他失望透了。"不过我想你们很忙,应该不需要了。" "不!我需要,曼翎,我告诉你……" "不吃不吃!你拿回去。"琳达气她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口气不太友善。 乔曼翎冷冷一笑,转头由来时的方向离开,琳达瞧她莫名其妙地进到齐奕行的房间,连忙大喝道:"喂!你这女人,干么走到别人房里……" "琳达!"齐奕行大吼一声,终于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疯女人正视他了。"你今天来这里闹我已经很容忍了,我记得之前我说得很清楚,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曼翎不是别人,她是我……" 想到自己不被允诉泄露和她的夫妻关系,他简直有苦说不出! 想骂也没了立场,他只能说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说完也顾不了琳达的反应,他起身追进卧室,但乔曼翎老早走到阳台回到她的房里,正在关上落地窗。 "曼翎!曼翎!你听我说……"他急急敲着落地窗,她却已上了锁。 然后她再也不看他一眼,一度为他拉开的窗帘,再次合上。 "咦?曼曼,今天齐奕行没送你上班吗?"坐在工作室里剪花材的李可欣,有些讶异见到乔曼翎独自进来。以往只要是齐司机开车接送,绝对都是把人送到大门口的。 "他忙得很,没时间送我。"她面色如常地在座位上坐下,开始研究今天的行事历。 "怎么可能?他明明都把你的事摆第一的。"何文静哇啦哇啦地叫出来。还真没看过齐奕行这种火山孝子。 "文静,不要说了。"再次大叹她神经之粗,李可欣用眼神制止她。虽然曼曼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可眼里流露出的黯然,已悄悄泄露了心事。 小俩口又吵架了?不管为了什么原因,还是先静观其变再说。 何文静还搞不清楚情况,正想再发问,大门再次打开了,这次是气喘吁吁的齐奕行。 "曼翎,幸好你已经来了,怎么不等我呢?"早上等不到人,他当下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因为不放心,他还是特地驱车来看看。 她果然抛下他先走了,足见昨天那件事让她气得不轻。 "我以为你和琳达小姐忙了一夜……"乔曼翎犀利的眸光淡淡地瞄过去。"应该没空理我才对。" "你误会我了。"他真想仰天长叹,"琳达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也不知道她会突然来——" "你和琳达完全没有过任何暧昧?"她打断他,单刀直入地问。 齐奕行无言了。之前误会曼翎的时候,他确实有拿琳达代替她的打算,虽然后来没有下文,但两人之前走得很近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比起琳达小姐,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她赌气地说,连看都不想看他。 "曼翎,你不要吃琳达的醋,我老早就和她——" "谁吃醋了!"她啐了一声,又羞又恼地瞪他。 齐奕行真不知该喜抑或该悲。喜的是她还会吃醋,代表心里有他,悲的是她根本不听他解释,叫他百口莫辩。 "好好好。你没有吃醋。"他瞧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干脆转移话题,"你昨天来找我,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就匆匆地走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现在已经没事了,反正对你而言也不重要。"原本是想告诉他,她对于工作的新规划,不过左拥右抱的男人显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你的任何事对我而言都很重要!"他恼她的执拗,非要扭曲他的心意。 "是吗?当你沉醉在琳达的温柔乡时,我瞧不出自己有什么重要。"她转头不愿再看他,却不经意看到李可欣及何文静还在现场,两人听得目蹬口呆。 糟糕!一时气急忘了还有她们在,这下什么脸都丢光了。 "齐先生,你该去上班了。"她索性赶他走。 齐奕行深深地望着她,看出她的不自在,最后叹了口气。 "曼翎,当初我在婚礼前,听到谢名展说的醉话,因为不够信任你而误解你,甚至不听你的解释。这件事,让我后悔到现在,也心痛到现在。" 她根本不愿意看他,这令他苦涩地一笑。"所以我告诉我自己,以后要跟你好好建立起彼此的信任感,但琳达这件事让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你现在对我的误解,跟当初的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教乔曼翎说不出话来。昨晚真是个误会吗?但她亲眼看到他和琳达卿卿我我的…… 然而亲眼看到就真的是事实?当初奕行也是亲耳听到她承认和谢大哥的亲密,但最后不也证明是乌龙一场?到头来,她同样不够信任他? 冷凝的表情有些松动,却仍旧没有对上他的脸。 "我早就拒绝琳达了,但她昨天突然来找我,以为跟我还能有机会,当时她扑向我,而我没有推开她,是因为她背后是玻璃桌,推开她后果会很严重。" 这次他的解释,她没有打断,只是低垂着头像在思索,齐奕行的无力感在此时升到最高点。 "我不逼你相信我,只是你可以回想一下昨晚的画面,再来决定我是不是那么罪无可恕。" 向其他两个女孩微顿首示意,他转身离开,而乔曼翎此时才抬起头,望着他背影的目光,有些茫然。 直到来到工作会场,乔曼翎心不在焉地绑着气球,还常常绑错了颜色。 "你还在想他的事吗?"在她身旁固定铁丝的李可欣突然打断她的沉思。 她不语,只是轻轻一叹。 李可欣见状,微微摇头。"你知道吗?当初你从拉斯维加斯回来,突然告诉我和文静说你要结婚了,我们都吓呆了,因为你不像那么冲动的人。知道你的对象是齐奕行时,其实我有点担心。你很少看财经新闻或许不认识他,但我以前在电子业工作过,知道他是个很杰出的人物,同时绯闻也不少……" 瞧好友脸色微微变了,她话锋一转,"不过经历过这么多女人的男人,会选择跟你结婚,那你肯定在他心目中是不同的;而你从小到大对男人都很有戒心,却愿意嫁给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代表你应该也是很爱他的吧?" 乔曼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无庸置疑。但一想到那男人的博爱,她眼神又沉了几分。"我以为爱一个人就该一心一意,杜绝外界所有的诱惑,但他似乎不是如此,一方面向我示好,另一方面又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因为他虽表明心有所属,但毕竟还是单身啊!何况他条件好,过去也给人多情风流的印象……"李可欣还真是可怜齐奕行,一朝是花花公子,一生都洗不去这个记号。"就算他不主动,难道就不会有别的女人自动扑上来?" 乔曼翎差点脱口说出和齐奕行已是夫妻的事实,但最后仍是忍住。"他说一切都是误会,可今天冒出一个琳达,谁知道后天会不会又来个玛莉或苏珊?他要我信任他,也应该给我相信他的基础啊!" "这就是你们彼此了解得还不够,所以当初他轻易地被名展影响了,而你也因为一个琳达火冒三丈。"李可欣知道她只是一时无法调适齐奕行桃花太旺的事实,但心里已经相信他了。 没想到看起来娇弱没脾气的女人,吃起醋来也是挺呛的。 她调皮地朝好友眨眨眼。"就让他多担一会的心吧,也趁这时间好好观察他,你现在可是孕妇,使使性子、蛮不讲理是你的特权啊!" 乔曼翎噗哧一笑,心里的阴霾也去了不少。因为一场没完成的婚礼,她却反而和奕行在误会中有了慢慢了解的机会,也许横亘在两人间的问题还不少,但谁又能说这是福是祸呢? 一个小时后,会场布置完成了。乔曼翎和何文静站在入口处等着收帐款的李可欣,突然看到她花容失色跑过来,嘴里大喊着,"曼曼,小心!" 乔曼翎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不知被什么狠狠撞上,整个人倒在地上,原来是后头搬运东西的人因为手中箱子叠得太高,没见到前面有人,不仅撞倒乔曼翎,手里的箱子还散了一地,大半都砸在乔曼翎身上。 何文静尖叫一声,根本来不及扶她,只见在地上的乔曼翎蜷曲着身子,脸色惨白,嘴里直喊着,"好痛……打电话给……奕行……" 李可欣冲了上来,对着那个冒失的男人大叫,"你还发什么呆?她是孕妇!快叫救护车啊!" 然后,她蹲下身子,安抚着冷汗直流的乔曼翎。此时何文静已将乔曼翎的手机找出来,却泪流满面,紧张得找不出号码。 "呜呜,齐奕行的电话……呜呜呜,在哪里啊?" 李可欣忍不住把手机抢过来,直接按下拨号键。果然,曼曼先前最后拨出的电话,就是打给那男人。 短短的几声铃响,在她耳中却是那么漫长。好不容易有人接起,她连忙说道:"齐奕行……你……你是谁?快叫齐奕行听电话!" "你又是谁?"接电话的是琳达,口气很是不悦。她昨天趁隙摸走齐奕行的手机,以为他会主动打来,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居然等到一通来电显示为"老婆"的电话? "你管我是谁?齐奕行呢?快点叫他接!"不敢相信他的电话居然是个女人接的,还有脸问她是谁? "他现在正在忙呢,没空接你的电话。我是他的女朋友,等一会我们还要去约会,你不用再打来了。"琳达坏心眼地说完,立刻切断。 李可欣简直傻眼,这么紧急的时候,那男人居然在玩女人?亏她刚才还替他美言了两句,结果仍是狗改不了吃屎。 要是曼曼这次有什么差错,那个臭男人等着被三振出局吧! 第六章 齐奕行跌跌撞撞地来到医院,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经历多少危险镜头。 当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失踪,打电话确认时,那头传来的居然是琳达那做作又充满性暗示的声音,他先是无奈地斥责她两句,随即又想起说不定曼翎今天有打电话给他。如果被琳达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给接了…… 越想越不对,他连忙冲到琳达那里将手机拿回,并撂下狠话要她检点一些,否则就让她在社交界消失。 查询手机来电,看到曼翎确实拨过电话,他的心凉了一半。 硬着头皮回拨之后,接起电话的居然是李可欣,她二话不说就先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当他好不容易拼揍出曼翎受伤,可能流产的消息,脑袋当下空白,手抖得几乎连手机都拿不住。 现在他一路冲进医院,没头没脑地跑错好几个地方,问了十几个护理站,才来到乔曼翎的病房前。不过他才要推门进去,里头的李可欣和何文静却先走了出来,将他堵在外头,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个花心薄幸的男人。 "曼翎怎么样了?"他紧张地问着李可欣。 "齐董事长不是忙着和女友约会吗?怎么有空来找我们可怜的曼曼?" 这回李可欣真是气坏了。三个好友之间,她往往是最理智的那个,若是连她都火大得想杀人的话,更不用说还躺在病房里的孕妇了。 "我……"齐奕行懊恼地用手爬了下头发,"我不知道琳达偷拿我的手机,还对曼翎乱放话,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曼翎她还好吗?" 李可欣对他的提问装聋作哑,非得把一肚子的怒气发泄出来不可。"算你运气好,电话是我打的,琳达放话的对象是我。可是齐先生,你为什么不检讨一下琳达为何这么轻易偷到你的手机?是否你对异性毫不设防,容许她对你太过接近?" "怎么可能,我已经有曼翎了……" "对,你已经有曼翎了,那你就应该减少跟其他女人的纠缠。你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桃花,今天一个琳达就可以把你搞得团团转,明天万一又出现千千万万个前女友,你要曼曼忍耐到什么程度?" "只要她信任我,就不会误会……"心慌意乱的齐奕行根本不知如何解释,他一心只挂着乔曼翎的伤势。"唉,你先告诉我曼翎她的伤……" "你希望曼曼相信你,可是你却连一个女人都处理不好!过去你可以从误会中汲取教训,学着信任曼曼,那是因为她洁身自爱,但你向她做一样的要求,是不是自己也要以身作则?" 其实李可欣有几分故意不让他知道乔曼翎的情况。让他着急到死算了,谁让他老是做出令人生气的事。 "你说的对。"自从来到医院,齐奕行眉间的结没有打开过。"我会反省一下对待女人的态度,可你能不能告诉我曼翎她还好吗?受伤严重吗……" "乔姐痛到昏倒,刚刚才醒过来呢!"何文静终于看不下去,透露了乔曼翎的情况,但她说的话并没有让他好过一些。"她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流了血,医生说胎儿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要我们先有心理准备……" 齐奕行听得脸色发青,拨开两人就直接冲进病房。 "曼翎!"他直直冲向靠坐在床上的她,长发遮盖下的小脸显得苍白,那空洞的眼神及茫然的表情,更令他心惊。 孩子……没了吗? "别难过。"他再也受不了地将她轻拥入怀,"我们以后还能有更多孩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再也不离开了。" "你在说什么?"突然被搂得喘不过气的乔曼翎一头雾水。 "不要哭,不要悲伤,你如果想发泄的话,全发泄在我身上好了,你可以像上次那样揍我一拳,要不然,踢我也可以……" 她完全不懂他的意思,纳闷地用眼神望向跟在他后头进来的两人,只见何文静顽皮地吐了吐舌,李可欣则是没好气地敲了她一记。 可怜的男人,肯定是又被整了。 "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被抱得很不舒服。 "不!我再也不放开你了!"想到逝去的小生命,他比她还想哭,可是他必须比她坚强,因为他是个男人。 "唉……"挣扎得累了,干脆靠在他肩上。"孩子没事。" "啊?"男人的身体,僵住。 "我也没事,连个伤口都没有。" 大概沉默了有一分钟,齐奕行才能从狂悲的心情恢复到狂喜。"那刚才文静告诉我,医生说胎儿的情况不太好是……" "打了安胎针后就好了。" 他的手终于放开她,慢慢转身,恶狠狠的目光瞪着那个始作俑者。 "不能怪我啊!我还没说完你就冲进来,乔姐现在情况稳定,只要这阵子别太劳累就好。"何文静做出投降的手势,天知道她趁机报仇的成份有多大。 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齐奕行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别人都是否极泰来。怎么就他总是泰极否来?不过是爱上一个女人,而那女人看起来又柔弱娇嫩,应该很好搞定,偏偏总在他快挽回她的芳心时,上天又来一道难关让他闯得灰头土脸,是否这是对他以前太过花心的惩罚? "所以,你没事了?没有哪里痛、哪里痒或是不舒服的?"再回头将她上上下下扫了圈,只差没剥开衣服看个清楚。 "嗯。"乔曼翎点头,"还有,我刚才在病房里想了很多……" 齐奕行的心又提起来了,经过几次的挫败,他现在想法都变负面了。 "……我的工作环境确实不太安全,所以我决定以后专职设计,外场布置就再训练新人或工读生。"她说。 就……这样?不是要慧剑斩情丝的跟他分手,也不是要指天骂地的责备他桃花太多? 终究上天还没有完全舍弃他,齐奕行半信半疑自己可能得到特赦,试探性地坐上床沿。"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带你回去。" 且料,她突然拉下脸来。"不必,回去陪你的琳达吧!" 他有些傻眼地放开手。"我说过琳达她只是——" "都帮你接电话,还自称是你女朋友了,你还想说什么?" 这下又不知要解释个几天几夜了,齐奕行哀怨的眼神望向李可欣。"你不是说电话你打的?" 李可欣同样不解地耸肩摆手,乔曼翎则淡淡地替她回答了。 "电话是她打的,但琳达嗓门很大。" 闻言,齐奕行再也说不出话,欲振乏力地垂下双肩,只能在心里呐喊—— 老天!祢不要再整我了! 新来的工读生叫小梅,几乎在征人启事一贴出去就来应征了。她今年大四,所以有大把时间可以耗在工作室里,个性活泼开朗,工作态度也勤奋伶俐,面试时,乔曼翎只看了眼她的笑容,便爽快地录取了她。 有了她的帮忙,乔曼翎确实轻松不少,这次,她经由老顾客的介绍接下一个当红乐团唱片销售的庆功宴,于是一早就到会场忙碌。 "小梅,不是直接贴,锡箔纸要揉一揉,让它有点皱又不会太皱再贴。" 现在,爬上爬下搬运重物的工作,都让其他人包了,她主要负责所有的设计及监工,或者一些精致小装饰的制作。 "哇塞!乔姐。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锡箔纸可以这样用啊?"每布置一个会场,小梅就惊叹一次,乔曼翎的多才多艺令她大开眼界。 "设计原本就不能拘泥于材料,你有兴趣的话,我有空再多教你一些。"她朝她温柔一笑。 瞧见这抹恬淡的笑容,小梅魂都快飞了。她也好想长得这么柔美喔! 但她也明白乔姐骨子里十分坚强,从早工作到现在,身为孕妇的人却是一声累都没喊过,还直叫她休息呢! 忙碌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完成三分之二,大伙都累瘫了。 小梅体贴地为大家买来午餐的便当饮料,唯独放在乔曼翎面前的,是跟大家都不一样的保温锅。 "这是……"乔曼翎很是纳闷。 "哎呀!乔姐你现在怀孕,不能吃外头油腻的便当啦!"小梅献宝似地将锅盖转开,"这是我炖的喔!" 飘进鼻腔的中药味有些熟悉,令她扬了扬眉。自从上次被奕行的补品吓到后。她对这些东西就敬谢不敏,幸好他也听话没有再炖。这回对着小梅期待的表情,她不得已拿起汤匙,浅尝一口。 好喝!柔美的五官瞬间发亮,一扫她对中药的坏印象。 "这是你炖的?"她意外地看着狂点头的小梅。"味道很不错,谢谢你。" "那是当然!煮菜研发菜单这种事我最拿手了。"她臭屁得尾巴都快翘起来,不过也下意识地开始抱怨。"乔姐,你都不知道我这锅汤炖了一夜,被奴役得好惨喔……" "谁奴役你?"乔曼翎随口一问。 "就是那个……"差点说溜嘴。小梅硬是改口,"一个臭男人啦!" "臭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调羹,"你以后别理他就好。" 什么?以后不理那男人?小梅脸色一变。她哪敢得罪金主兼牢头啊! "他也没有这么糟糕啦!"只是有异性没人性而已,小梅在心里附注。"那男人……知道我的新老板是孕妇,特地要我炖补品来给你,其实他还满体贴的对吧,呵呵呵……" "体贴的男人通常桃花多。"乔曼翎知道大嘴巴的何文静,早把什么都告诉小梅。"齐奕行不就一堆烂桃花?而且我看他也颇乐在其中。" "才没有!"小梅差点翻桌,后来又发现自己太激动。"我……我说的那个男人,已经跟所有女人划清界线了!" "男人是不能相信的。"乔曼翎冷笑。 死了!她好像越描越黑了……小梅干笑两声,"乔姐,你对男人有很大的怨念啕?" "你知道我和齐奕行的事。"乔曼翎擦擦嘴,一锅补品被她清空。"所以我有足够的理由讨厌男人。" "其实齐先生……呃,我看过他的报导,他还满负责任的,不然不会在父母移民后,一手照顾妹妹;他能力也不错,奕阳是他和季凌阳白手起家建立起来的喔!还有……对了,他也很帅啊,就算不拿来用,看起来也养眼……" 瞧她哭丧着脸手忙脚乱,何文静拍拍她的肩。"小梅,你开始胡言乱语了,你跟齐奕行很熟吗?" "当然不熟!"小梅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 "好了,小梅你快吃饭吧。"乔曼翎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一眼。"看你对齐奕行印象这么好,明天我请假产检,就给他一次机会载我去吧。" "曼翎!这里!" 一下楼,乔曼翎就看到齐奕行灿烂的笑脸,替他帅气加了不少分数,邻居的婆婆妈妈、路过的女上班族,甚至公园里玩沙的小女孩,全都冲着他看。 于是她表情又酷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点头,坐上了他的车。 "曼翎……"一边开车,他一边想跟她说话。好久没有这么接近她了,可惜的是不能恣意拥抱她,复习一下那美好的感觉。 "我今天太早起,想休息一下。"她不理他,迳自闭目养神,顺便消化一下腹中的酸意。 她明白桃花太旺不是他的错,而且他收敛许多,否则以往那些女人不会只盯着他看,而是会一群人拥着他,被他的妙语如珠逗得呵呵笑。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吃味,又不能无理地发泄在他身上,所以只能忍下来。或许她该试着调适心情,否则和他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光气就气死了…… 突然睁开美眸,乔曼翎有些被自己的心事吓到了。原来她早就有和他继续长久走下去的打算?所有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这么快就痊愈了吗? 哀怨地瞟了他一眼,懊恼于自己的屈服。不过,她终究仍有道心理障凝无法突破,不敢再像以前那么大意,将爱情一古脑的投注在他身上。 莫名其妙被瞪一眼,齐奕行只能委屈在心里。可能她还介意琳达的事吧?又可能,埋怨他在她入院时不在身边?医生说孕妇的脾气都阴阳怪气的,她已经算是非常理智,没有直接判他出局就相当万幸了。 车子驶入医院,由于乔曼翎的肚子在过了五个月后,像吹气球股一日日的涨大起来,齐奕行自然而然地搂着她前行。 她先是僵硬地想推开他,但在他的坚持下,也只能沉默地让他服务。或许,她同样想念这个怀抱吧。 "虽然孕妇之前受过惊吓,不过检查的情况还不错,宝宝很健康。最近要注意的是,因为子宫位置渐渐提高,会压迫到肺,有时候稍微走路或劳动就会很喘,建议准妈妈穿一些宽松透气的衣服。"在所有检查结束后,医生这么说。 "宽松透气的衣服?"齐奕行连忙在笔记本里记下,扭头打量了下乔曼翎的衣着。"曼翎,你会不会觉得衣服穿起来不舒服?我再多买几件……" "你不要再买了!我的衣柜都塞不下了。"她低声警告他。每次产检时,他就紧张兮兮的,那本笔记都快写满了。 对于这小俩口一个总是岂人忧天,另一个只能无可奈何,医生已经非常习惯,他拿出一张报名表,"这是拉梅兹呼吸法的课程,下个月你应该可以开始上课,建议你来学一学,特别又是头胎的准妈妈,可以帮助生产更顺利。" "拉梅兹……"齐奕行振笔疾书喃喃念着,猛地又抬起头吓了医生一跳。"那个课程,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我们鼓励夫妻俩一起参加。"这个准爸爸也太紧张了,或许这种舒压的呼吸法他更适合去上,医生忍不住这么想。 终于,令乔曼翎汗颜无此的产检结束,齐奕行载着她以龟速行驶,还东转西转到处乱晃,就是不想这么快和她分开。 "你太闲了吗?"面对着一张赖皮的笑脸,她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企图,于是好气又好笑地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当一下苦力好了。" "你要搬什么吗?"老母鸡雷达马上又运转起来。 "我要到超市买点食材。" "食材?你要下厨?"别说苦力,能吃到她做的东西,当奴隶他都愿意。 在她的示意下,齐奕行和她来到生鲜超市,看着她像贤妻良母般挑食材,他也忍不住在心里幻想起彼此是幸福甜蜜的小俩口,可爱又体贴的老婆,正试图抓紧他这老公的胃啊…… "你觉得青椒牛肉好呢,还是宫保鸡丁?" "可以都要吗?"嘻嘻,老婆在试探他的喜好呢! "烤个鱼好像也不错。鲷鱼还是鲑鱼呢……" "当然是鲑鱼啊!"想到香喷喷的烤鲑鱼,口水都快流下来。 "青菜可以做高丽菜卷,白菜可以炖肉丸子……" "高丽菜卷好!"当那肉馅吸收了满是高丽菜精华的汤汁,哇…… "呵呵,你们夫妻俩好恩爱,老公这么体贴,还陪怀孕的老婆出来买菜啊?" 天外突然飞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原来是超市的客人看着这时登对的小夫妻,忍不住出口赞美。 "我们看起来像夫妻吗?"乔曼翎愣了下,手里还拿着高丽菜。 "不是吗?"老太太呵呵一笑,"我在旁边看好久了呢,你们夫妻俩对看的时候,眼神简直就要黏在一起,太太挑的都是先生爱吃的东西,先生又好温柔伸贴地替太太拿重物推车,而且啊……" 她指着推着推车,笑得一脸满足的男入,"他看起来很享受和你一起逛街的感觉,笑得很幸福呢。" 是吗?忍不住转头看了眼齐奕行,乔曼翎心思纷乱。他们在别人眼中,是这么契合幸福的吗? "这位先生一定很爱太太吧!"老太太转向齐奕行。难得有男人会陪着女人逛街,尤其还是无聊的超市。 "是啊,我很……"差点脱口说出爱老婆的齐奕行,倏然想到两人之间的约定不禁口吃起来。"那个……她不是我老……呃,我是说,我……" "这位婆婆,"乔曼翎不疾不徐地解了他的围。"你的孙子要跑掉了。"老太太连忙左右张望,果然,她的孙子已经东跑西跑快不见人影,也顾不得交谈中的夫妻,跑去追孙子了。 "曼翎,你愿意让我正名了吗?"齐奕行心里有些期待。 乔曼翎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将高丽菜丢进推车里。连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怎么回答他呢? "否则你怎么帮我解围,还愿意做菜给我吃?"看着最后她仍是选择做他喜欢吃的高丽菜卷,他心花怒放地大胆猜测。 没好气地停住脚步,她直接泼了他一盆冷水。"这是我今天晚上要替小梅迎新的,没有你的份。" "……"扬高的嘴角抽搐一下,满腔的兴奋之情灰飞烟灭。 期待落空的男人,只能无奈地继续这趟没他的份的采买,还必须拿出风度替她买单,最后承担起搬运工大任,将四大袋食材捉到自己的车子上,再护送带球跑的美人回家。 他的一举一动乔曼翎都瞧在眼里,难得有种想笑的冲动。越观察这男人,越发现其实他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可爱的。 当晚,齐奕行家里的电铃在八点钟准时大响。 像是等了好久的男人由椅上一跃而起,丢下写到一半的程式冲到门边,才一打开,小梅急急忙忙地拿着个碗冲了进来。 "快、快、快,别让乔姐发现我溜过来了。"齐奕行一把揪住往屋子乱冲的亲妹妹,质疑地盯着她手中的食物。 "就这么一小碗?"他不太满意她的成果。"我可是冒着被季凌阳暗算的危机早退,把工作带回家做,你就拿这么一点东西慰劳我?" "哎呀!季大哥很习惯你三不五时就消失了啦!只要工作不开天窗,他会睁只眼、闭只眼的。"知季凌阳者,齐家小妹是也。"趁着乔姐在煮其他的菜,文静和可欣姐帮她的忙,我很辛苦才偷挖到这么一小碗的呢!" 齐奕行看了下菜色,脸色不太好看。"高丽菜卷?你只盛了一个?" "盛太多我怕被发现嘛!"她现在才知道间谍也是不好当的。"不过乔姐今天煮了很多好料喔!有青椒牛肉、宫保鸡丁、海鲜火锅……" "还有烤鲑鱼对吧?"齐奕行没好气的说。 "你怎么知道?"小梅呆住。 "你以为这些东西是谁贡献的?"他可是出钱出力呀!但最后什么都没捞到,也只能认了。"快点回去隔壁再弄点东西过来。" "再用一个碗会被发现啦!你拿个新的给我。"齐奕行二话不说,从厨房里拿了个碗公出来,小梅看了差点没晕倒。 "你喂猪喔!这么大是要吓谁?"她干脆自己去拿了个碗,又小心翼翼地潜回隔壁。 才一进门,她马上被三个人六道眼睛盯着。 "小梅,要开饭了,你去哪儿了啊?"何文静笑得有些奸险。 "我……我去外头走一走、透透气啊!"她嘿嘿地干笑。 "哦?你逛了这么久,有没有看到什么帅哥啊?"李可欣也插花开着玩笑。 有啊!她哥可帅的咧!不过她当然不会笨到全招了。"我只是随便晃晃,谁都没看到啦!" "好了,不要再聊天了,赶快来吃吧。"乔曼翎打断她们的对话,上了最后一道菜。 小梅松了口气,和大家一起就座。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不过不忘在心里替哥哥哀悼,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偷渡难度大增,看来他是没口福了。 乔曼翎温柔地替大家布菜,端火锅汤给小梅时,多看了眼她手中的碗,突然开口问道:"小梅,菜还合你的胃口吗?" "超级好吃的,我都不知道乔姐你手艺这么好。"她埋头苦吃,只恨自己怎么不多生几个胃。 "你刚才不是先尝了个高丽菜卷,滋味如何呢?" "咳咳……"才入喉的米饭突然梗住,小梅狂咳了起来,喝了一大口水才顺过气。"呃,那个,超级好吃的……" 乔曼翎随之莞尔。"既然好吃,麻烦你去隔壁,叫齐奕行过来一起吃好吗?" "他也可以一起吃吗?"小梅眼睛一亮,但迎视三人狐疑的眼神,硬是傻笑,"我是说,原来他住隔壁喔,呵呵呵……" "他是今天的大金主兼挑夫,不叫他也说不过去,你快去吧。"其实乔曼翎原本就多准备了一份,否则这么一大桌菜和一大桶饭,四个女生怎么吃得完? 小梅一听,兴高采烈地就要冲到对面,但乔曼翎的一句话,又害她差点跌个狗吃屎。 "对了,记得把我的碗给换回来。" 众人酒足饭饱后,在齐奕行明示兼暗示的眼神下纷纷告辞离去,将最后一个小梅踢出门后,就住在隔壁的人理所当然地留下来帮忙清理,还将碗盘洗得亮晶晶,一点力气都没让乔曼翎用到。 他陶陶然地回到客厅,一想到晚下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和她独处,心情就忍不住飞扬起来。 "哎呀!"客厅里的乔曼翎突然娇呼一声,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皱起细眉。 齐奕行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紧张兮兮地直问:"你怎么了?哪里痛吗?"想不到她轻轻摇头,抚着肚子展颜一笑。"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一脚。" 所以,只是胎动?他惊叹又好奇地伸出手想摸摸看,但大手伸到她肚前,却硬是停在空中,进退不得。 她会愿意让他触摸吗?虽然今晚她偶尔会给他一记笑容,可他真能像个普通的父亲,体会孩子在母亲体内顽皮的感觉? 见他犹豫,乔曼翎索性覆上他大手,轻轻一压,一起贴上那圆圆的肚子。 抬头,望见她柔柔地朝他一笑,齐奕行心都快化了。或许她今天心情不错,他当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行使为人老公、当人老爸的权利。 此时手底下突然传来震动,他讶异地睁大眼,胸臆间充满感动,不禁细细感受超生命成长的奇妙。"小宝贝好像……滚来滚去的?" "像颗球对吧?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我都快哭了呢。"回忆着当初的喜悦,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他是宝宝的爸爸,却被她隔绝在宝宝的成长之外,今他错失许多宝宝令人惊喜的变化。乔曼翎望着他因轻抚她的肚子而感动留恋不已的俊颜,心头那丝不被动摇的坚定,悄悄地融化了。 "你想不想听听看孩子的心跳?还是跟他说说话?"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柔光。 "胎音器在电视矮柜里,你买的东西,自己都还没用过呢!" 齐奕行在矮柜下找出她要的东西,立刻又回到她身旁。 乔曼翎戴上耳机,听筒在肚皮上扫来扫去,然后于一个定点停下。 "在这里,你快听!"她兴奋地摘下耳机递给他。 他急忙戴上,那强而有力的撞击声,声声都像亲情的呼唤。直到现在.他才深深领悟到自己未来的责任有多大,守护他们母子的决心有多深。 "孩子的心跳好快?是正常的吗?"他突然又皱起眉。 "是正常的。胎儿的心跳是常人的两倍。"她取下他的耳机,再将麦克风装上听筒拿给他。"和宝宝说说话吧!" "宝宝听得到吗?"他很怀疑。 "可以的,而且会有反应喔!"她也不清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胎儿真的听得懂,有时她一个人也能玩得自得其乐呢! 齐奕行半信半疑地看看麦克风,又看看她肚皮,清了清嗓子说道:"麦克风测试、麦克风测试……" 乔曼翎噗哧一笑,睨了他一眼轻槌他一下。"正经点!" 她又开始跟他撒娇了,齐奕行觉得幸福好像又回到身边,高兴得都快飞起来。深思片刻,他正了正脸色开口,"宝宝,我是爸爸、先前爸爸做错事;所以妈妈罚我不准跟你说话,不是爸爸不理你喔……" 收到乔曼翎的白眼,他仍继续说道:"可是爸爸非常爱你,也非常爱妈妈,你长大以后,一定要记得帮爸爸跟妈妈求情,请妈妈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告诉她爸爸曾经犯的错,都只是因为太爱她了。" 话声到这里停住,因为两双眼睛胶着在一起,如同在拉斯维加斯热恋时那股的缠绵,却又跟当时的火光四射有些不同。 如今的氛围,减少了激情,却多了隽永的深情。 "啊!宝宝有反应了。"感受到肚皮一跳,她再次抓着他的手贴上肚子,"他听到你说的话了。" "是啊,他一定体会到我有多爱你们。"望着她脸上洋溢着为人母那种美丽圣洁的光华,他觉得自己再一次爱上她了,一股冲动令他不由自主地轻拥住她。 "谢谢你,曼翎,谢谢你愿意为我生下这个宝贝。"因为他让她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和痛苦,"谢谢你还愿意让我爱你……"说着,齐奕行眼眶都泛起水光,更在内心挞伐起自己以前的愚蠢。幸好现在还有拥抱她的机会,要是再失去她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这番话完全出自肺腑,她也动容地回搂住他。一路走来,不仅她苦,他更苦,可他从未埋怨过一句。或许在别人眼中他犯的错是不可饶恕的,但她不是个贪心的人,他赎的罪,她看到了。 齐奕行倾身,深深地吻住她,即使这次会再被揍一拳,他也不管了。她芬芳软额的滋味,透过最直接的接触,再次在他脑海里活跃起来,他怎么会错失这么多、这么久呢? 这回她没有推开他,温存而柔顺地承受他的亲怜蜜爱。她真的爱这个男人啊,无论她如何骗自己,她仍是爱他。 一吻既毕,乔曼翎张开迷蒙的眼,望进他激情未褪却自制的星眸中,不禁抚上他的脸。 "希望你这次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第七章 时间匆匆走过,齐奕行和乔曼翎虽然并未像过去那般卿卿我我,但偶尔交换个眼神都充满甜蜜,大伙就知道两人大概感情突飞猛进。 预产期前一个月,齐奕行整个人绷到极点,成天疑神疑鬼地打量着乔曼翎托着的那颗大西瓜,生怕在他下一个眨眼的时候,西瓜太郎就这么蹦出来。 "好痛!你轻点嘛……" "好好好,这里有没有舒服点?" "哎呀!那里又酸又疼的。" "忍着点,又酸又疼才是对的呀……" 乔曼翎侧躺在床上,齐奕行仔细地为她做简易的产妇按摩。那天陪她去上拉梅兹后,他在公布栏看到还有按摩课程,二话不说也报了名。若非乔曼翎怕他太累出口阻止,他搞不好连妈妈哺乳教室都要参一脚。 大手又按上她腰间的穴位,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传递全身,害她一下娇呼一下又咭咭地笑,一张小脸涨得粉红,看起来又娇又媚。 齐奕行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这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即使她臃肿得像只恐龙,对他仍有难言的吸引力,何况她除了肚子变大,从背后看还是那么弱不禁风,长相也依然柔美可人,害他禁欲了好久的男性本能蠢蠢欲动。 不行不行!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产的孕妇了,难道他可以像个禽兽般扑上去吗? 为了不让自己的色心太明显,他索性轻轻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改成做预防水肿及抽筋的脚跟按摩,免得又被她玉体横陈的模样给迷惑了。 可才抬起她白嫩细致、几乎不盈他一握的玉足,他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刚才下的决心险些完全崩溃。 一双无瑕的小脚粉粉嫩嫩,因他这么一抓一抬,孕妇装的裙摆滑上大腿,纤细均匀的美腿尽露眼前,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不!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色狼!虽是这么想,但大手早已不受控制地轻揉她的脚掌,另一只手开始往小腿滑去。 "嘻!好痒!"她缩着脚边叫边笑。"齐奕行,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你按摩脚跟啊!"越说他摸得越起劲。 "有谁的脚跟……长在大腿的,你不要乱摸啦!"她一手拍掉那胡摸乱窜的大掌,当他瞪着她的脚两眼发直时,她就知道他的心术不正了。 未能多吃两口豆腐的男人很是遗憾,不过他突然灵光一闪。"曼翎,孩子出生后,你要喂母奶吧?" "应该是吧!怎么了?" "上次按摩课程时,老师有特别交代……"他沉下眼眸,俊脸贴近她,极尽诱惑地低语道:"产前就开始乳房按摩,可以增进乳汁的分泌……" 他那语气听起来暧昧极了,乔曼翎双颊一红,忍不住往后缩了点。 "我很乐意为你服务喔!"他伸出魔爪,故意开始解她的扣子。 "啊!你这个色狼!"尖叫一声拍开他,她抓起一旁的枕头就开始攻击。 "天啊!曼、曼翎,你是个孕妇啊……克制一点,要不,我乖乖待着让你打好了。"他左闪右闪,最后干脆定格,让她打个过瘾,反正他从第一次被她揍一拳之后,就知道她柔顺性格下潜在的暴力因子不容小觑。 没料到他闪都不闪,她一枕就从他的脑门击下去。虽然应该一点都不痛,但她还是看得心疼。 "你怎么不躲啊?笨蛋!"她嗔怪地白他一眼,收起武器。 "唉,我怕你太激动,你的大西瓜就"啵"一声掉下来!"他比了个开花的姿势。 她噗哧一笑。"大西瓜收成的时候,你要来陪我吗?" "那要看我有没有时间。"他搔着下巴,状似考虑。 "我只是问问而己,才不希罕你呢!"她从床头取来手机,操作给他看。"大家都替我设好快速键了。长按2是可欣,长按3是文静,4是小梅……" 连小梅那妮子都插一脚?齐奕行暗哼一声挑起眉。 "5是谢大哥……" "删掉!"他废话不多说想抢手机。听到谢名展的名字就火大。 "你干么那么没风度?人家谢大哥都没说过你怎么样,何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就像我哥哥,表示一下关心不行吗?" "那我的号码呢?我也要设。"她都念封5了,居然还没有他?齐奕行皱起了眉,心里很是吃味。 "你呀……"她吊足了他胃口,才状似不经意地道:"你没听清楚我从2开始说的吗?你的号码早设在1了啊!" 他无奈地盯着她。"我发现你很爱整我。" 这个事实从之前她不理他到目前情况渐渐明朗后,他益发有深刻的体悟,这妮子老是喜欢弄得他七上八下的,那副温顺的外表,肯定是个骗局。 但他这个傻子就是心甘情愿的被骗,唉。 "因为你坐立不安的样子很……"可爱。她吐吐香舌,转移话题,"老实说,我生宝宝的时候你真的不来吗?" "我一定会来。"这次他不敢再开玩笑,信誓旦旦地说。 "你保证?" "我保证。" "那生产当天你若不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言犹在耳,然事情总是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但乔曼翎总觉得坐立不安。从上星期开始,她的工作权就被李可欣等人剥夺了,说是她的大西瓜搞得大伙无心工作,于是赶她回家待产,反正有齐奕行这个牢头守着,她们很放心。 然而每天都会到她家报到,工作时也不忘每个小时来电的男人,今天居然一点声响也没有,害她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 大约午饭过后,她试拨一通电话给他,却在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对方直接挂断。她担心他在忙.便不敢再吵他。 可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劲了。从下午开始,她就觉得下腹隐隐约约的痉挛,虽然过去几天也有相似的情况,后来都证实是虚惊一场,但今天频率实在太高了,令她不得不怀疑宝宝似乎想早点看到这个世界。 忍耐到晚间七点,原本只是痉挛的子宫突然强力收缩,令她累积的慌张到了顶点。顾不得齐奕行在忙,她又拨了通电话过去。 听着电话铃声响起,她吊高着心祈祷他接电话,不久终于接通了。 他那端的背景声音很是嘈杂,她正想说些什么,齐奕行突然先开了口。 "我现在很忙,别再打来了。"以不耐烦的语气说完,他便切断来电。 乔曼翎难以置信地瞪着手机,只是下腹传来的异样容不得她再多做犹豫,她改按下李可欣没的快速拨号键。 "可欣?"听到好友在电话铃望一声都还没响完时就接起来,乔曼翎感动得都快流泪,忍不住埋怨起齐奕行的冷淡。 "对,我是曼曼,我觉得不太对劲,好像要生了,你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吗……齐奕行他在忙,挂了我的电话……好,我等你。" 结束通话,有了好友的支持,她仍是无法安心。计算了下李可欣到达的时间,她忍住下腹的抽痛,走到门边坐在地上等,因为怕等到李可欣来按门铃时,她会连走到门边开门的力气也没有。 缩在门边望着窗外由红转黑的天空,心里的不安及身体的不适,都令乔曼翎害怕的想落泪。为什么?为什么当她需要一个肩膀时,那个男人又不在了呢? 他说他一定会来陪产的,她该信任他的,是吧? 三十分钟后,电铃响起,乔曼翎拉着门把起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门,她已经冷汗涔涔了。 大伙全抛下工作冲了过来,连谢名展都由于临时接到电话匆忙跑来,见到脸色惨白坐倒在地的乔曼翎,全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好吧?"看着开完门就虚脱的她,谢名展很是心疼。 "谢大哥,我、我觉得很不对劲……可欣,你去帮我把房里那袋预先整理好的衣物拿出来好吗?"她抚着肚子,下腹的收缩越来越明显了。 "好、好,你等我,我马上出来。"李可欣立刻冲进房间。 何文静和小梅着急的面面相觑。何文静拿出乎帕替乔曼翎擦汗。"乔姐,你还能走吗?" "恐怕不行。"她苦笑,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缓和下腹的紧绷。 "没关系,我抱你下去。"谢名展自告奋勇。 "谢大哥,我想……我还能再等一下奕行……"突然一阵剧烈抽动,她倒抽口气。"小梅……可以帮打电话给……奕行吗?他说他要和我一起迎接孩子出生,绝不会缺席的……" "我来!"小梅俐落地在沙发上找到手机,边走,边先帮乔曼翎拨好号,等拿到她手中,已经是铃响状态。 乔曼翎在心里默祷着,别又让我失望了,奕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片刻后电话接通,这次同样在乔曼翎说话前,那方的男人已气冲冲地大吼—— "说了我在忙没听懂吗?不要再打来了,很烦,我没空!" 声音之大,让在场的何文静、小梅、谢名展,以及拿完行李走出房间的李可欣皆是一愣。 "乔姐……"小梅想替他说话,可事实摆在眼前,兄长不善的语气犹回荡在耳边,令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可恶的男人真是欠教训!"谢名展气得横眉竖目。明明是他爱慕已久的女人,却因为她心另有所属,他只能把她当成妹妹,结果,那个占据她芳心的臭男人竟不懂好好珍惜! 乔曼翎强忍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下,身体的异状让她的害怕到达极限,可心里却不争气地对那男人仍有着希冀,手放在关机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我们……走吧。" 等齐奕行来到医院,竟已是乔曼翎生产后的隔天。 上一次乔曼翎受了惊吓有流产迹象时,他只是被挡住进不了病房门,这一次,他连门都还没看到,就被一群人拖到楼梯间,谢名展一拳挥上他的脸。 "唔!"突如其来的攻击,令他退了三大步。但这回是自己理亏,所以甘心受了这一拳。 更令他担心的是躺在病房的曼翎,不久前,她说生产时他若不出现就再也不理他,他当时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陪在她身边,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她失望了。若是她因此跟他划清界线,他一定无法承受。 "你还敢来?你知不知道曼曼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谢名展气得大骂。 "因为突发状况,我忙昏头了,事后仔细看手机才知道电话是曼翎打的……" "她昨天到了医院,还不放弃一直打电话给你。"李可欣一夜末眠,加上担心好友,眼眶都还是红的。"即使痛到不行的时候,也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可是你人在哪里?" "我不是故意的……"他懊恼地抓着头。 "如果不是我力气小,我也想打你。"何文静也加入讨伐的行列。"乔姐一心为你着想,不想让你错过宝宝出生,结果打电话给你还嫌她烦,吼她的声音连旁边的人都听得到。为什么乔姐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她身边?这样的你有资格说爱乔姐吗?" "我不知道那是她……我以为是记者……" 他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谢名展又一拳送来,将他打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曼翎难产,差点就没了性命?你的儿子是她用命换来的!你以为这是你几句话就可以弥赴的吗?"谢名展恨不得把他丢出去。 "曼翎难产?"齐奕行惨白了脸色,突然痛苦的闭上眼,像在忍耐什么。 好一阵子,他才能恢复说话的力气,"昨天早上凌阳出车祸了,现在人还在加护病房里。我就是为了处理他的事,记者又一直打电话烦我,我才会失控对电话吼叫。当时我都急疯了,一方面要处理凌阳的事,另一方面又要安抚公司的股东,所以根本没搞清楚是谁打来……" 他疲惫地睁开眼。"所以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同一天,曼翎的预产期也还没到,我根本措手不及,一天之内两个我最亲的人都躺在医院里,你们以为我愿意吗?" 此话一出,众人全住了嘴。如他所说,好友、妻子都躺在病床上与死神搏斗,这样的双重打击教人如何承受,他那哀恸的模样,足见是花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马上爆发。 "所以,可以让我看看曼翎了吗?我不能……不能再失去她了。"他扶着墙起身,颓废的样子令众人看了都难过不已。 "让他……进去见见乔姐吧。"跟他关系最深的小梅,忍不住出口为他求情。 "现在不只乔姐需要他,他更需要乔姐,让他们见见面吧……" 谢名展不语,但握紧的拳头松开了,李可欣拭干了泪,淡淡地道:"1017号病房,你去吧。孩子有固定的探视时间,就贴在育婴室的外头。医生说曼曼已脱离险境,但因昏迷不醒,情况有可能再恶化,接下来就要看她的意志力了。" 齐奕行失了魂似地走出楼梯间,众人无语地跟在他身后。迎接一个新生命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为什么会弄得现在这般愁云惨雾呢? 走进病房,他怔怔地望着病床上花容惨淡的乔曼翎。她那小小的身躯,究竟是有着多大的勇气与决心,才能搏命产下一个小生命?而那细瘦的手还打着点滴,为什么能撑起这么多的苦痛? 齐奕行就这么沉默着,仿佛用看的,她就会在下一秒醒来,笑称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他而设计的。然而,这一幕笼罩着浓浓悲哀的情境,却让病房里其他人哭红了眼,一向没神经的何文静甚至还走了出去,不想让自己的啜泣影响到他。 "曼翎,"终于开口的齐奕行,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你生宝宝时我迟到了,你真的不理我了吗?你起来骂我吧?你如果生气,就狠狠骂我一顿,这次随便你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无所谓,就是不要这样惩罚我,不要……" 他轻抚着乔曼翎的脸,不愿相信前两天还在和他娇笑的小脸蛋,如今看起来竟无一丝生气,如果不是还有温度,他怀疑自己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很没用,总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先是凌阳,再是你……"他的声音已开始哽咽。"尤其是你,每次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他们说得对,我凭什么爱你呢?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那带着沉痛自责的语气令人心酸,小梅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李可欣也控制不住流淌的泪。连情敌谢名展,都忍不住被感动得鼻酸。 "我还没去看我们的宝贝,听说是个男娃娃。"他举起手拭去眼中的泪,"我想他一定很可爱,而且很健康……"他突然回头望向李可欣,"对吗?" "对。"被他满脸的泪痕又引出更多的泪水,李可欣吸吸鼻子,努力让语气平稳。"宝宝很漂亮,遗传了你们两人的优点,虽然提早一个星期出生,但体重不输其他的小宝宝。" "你听到了吗?你不是要自己替他哺乳,怎么能继续睡下去呢?宝宝会饿肚子的。"瞧她一点反应也没有,齐突行几乎泣不成声。 在凌阳出事的当下,他还能忍住悲痛冷静地处理所有事,但眼前虚弱的曼翎,却击溃他所有的自制。 "曼翎,你一向比我坚强……"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了,腿一软,失神地在床沿坐下。"因为你可以没有我,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这阵子累积的压力,加上好友及妻子的生死未卜,他终于崩溃地痛哭失声。但那也只是埋在乔曼翎的颈间好压抑地哭着,可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深情。 乔曼翎足足昏迷了四天。 前三天,齐奕行白天忙完公司与季凌阳的事情后,只能在深夜里来陪她,然后在医院短暂睡眠后,隔天再到公司继续备战。 不过第三天之后,他就没再出现了,这令李可欣等人有些不谅解,由于刚清醒的乔曼翎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受太大刺激,所以她们也不敢在她面前多嘴。 可她们不说,不代表她不会问。 "奕行呢?"乔曼翎靠坐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问。 "他都是晚上来的。"李可欣避重就轻地回答。 "他看过宝宝了吗?"她也好想看宝宝,可惜因为奶水不足,不能亲自哺育,加上她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从她在生产台上昏过去,就再也没见过了。幸好大家跟她保证宝宝很健康,她才松了口气。 "他看过。"这次是小梅抢着回答。哥哥在大家心目中印象已经差了,绝不能再更差。"而且他看见宝宝的时候,一个人在育婴室前隔着玻璃呐响自语,还像个呆瓜一样傻笑呢!" "那么……他今天会来陪我吗?"即使生产时缺席,她也宁叮相信他是临时有重要的事,只求他不要再教她失望一次。 "这个……可能晚一点。"众人都不敢肯定。毕竟他已经消失一天了。 "可以请他现在来一下吗?我想跟他说说话。"好友们的支吾,让她心里有个底了,而这个认知令她有些心灰意冷。 大伙面面相觑,最后小梅硬着头皮说:"我帮你打电话叫他来。" 说着,她拿起手机,在众目睽睽下,走出病房打电话。 其实她早打了不只一通,每隔一阵子她就会打给哥哥报告乔姐的情况,因此她知道他有多忙碌、责任有多重大,几乎不可能来医院探望乔姐。为了不让大病初醒的人太过失望,她只好跑出病房,免得要编借口都没理由。 电话接通了。她连忙对着电话大叫,"哥,你终于接了。你能不能拨个一小时过来?乔姐说她很想见你。" "曼翎想见我?"电话那头的齐奕行声音都激动起来,随后无奈地看了看身处的环境。"可是我走不开。" "你走不开吗?"小梅都快抓狂了,"乔姐能说话之后,第一个问的就是你的事。你真的不能来?" "唉,小梅,我在机场,等一下子就要登机飞美国了。"他深深一叹,比她还难受。 这教她怎么替他掩饰啊?小梅都快疯了。"你不能挑别的时候去吗?" "我也很想,可这件事关系着奕阳几千名员工的生计,凌阳又还昏迷不醒,我真的没办法。" "唉!算了算了,我再想办法。"小梅挂断电话,踌躇半晌才踏进病房。 "乔蛆,那个……他说……"她有些结巴,因为实在太难掰了。 "他不能来,对吧?"乔曼翎淡淡地道,眸子里有丝冷然。"那就算了,让他去忙吧。" "乔姐,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季大哥出车祸——" 小梅习惯性的叫季凌阳季大哥,也许是大伙都在气头上,并没有人挑出她的毛病,乔曼翎更是直接截断她的话。 "好,就算是这样子好了,他能去看季凌阳,为什么不能来看我呢?"她有些难受地反问。"或者,我在他的心里,终究比不上好友及公司吧?" "不是这样的……" "不用替他辩解了。"她给过他太多次机会,不想再心软了。"其实我对他期望不高,更很少主动要求他什么,当我在生死边缘的时候,当我怕宝宝会因我的虚弱而出什么差错的时候,我只希望有一只手能让我握着支持我……" 甚至现在想起那时的无助与惊慌,她都还会害怕得颤抖,可是,她依然见不到他的身影。 "然而他总是教我失望,所以我不敢再对他抱什么期待了。" "因为……因为他是董事长啊,他工作忙是……"小梅急急想解释。 "谢大哥也是工厂负责人,他甚至还不是我的谁,可却能为了我的事在百忙之中跑来。"乔曼翎水眸里有着黯淡。"当我从黑暗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谢大哥而不是齐奕行,我就想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若是跟谢大哥在一起,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找到幸福了……" "乔姐……"小梅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默,乔曼翎望向病房窗外的蓝天,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痛,她突然觉得自己被困得够久了。孩子已经出生。现在只差取个名字,到户政机关登记后,有些事情一也该要做个结束了。 这是齐奕行答应她的,不是吗? "可欣,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好,什么事?"现在要她一百个忙她都愿意。 "帮我找一个律师,通晓民法和国际法的。"在乔曼翎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个请求时,小梅的脸微微泛白,默不吭声地溜出病房。 "快接啊,笨蛋!"她在病房外坐立不安地打着电活,就怕晚一分钟兄长就要上飞机了。 "小梅,曼翎怎么说?"电话很快地接起,再一会就要登机了,但齐奕行仍不敢关机。 "乔姐……很失望。"既然是自己人,也不说什么粉饰太平的话了。"她说,你不来就算了,她也不再对你抱任何期待。" "是这样吗……"齐奕行的声音一下变了,有些意志消沉。"你没有帮我跟她说明吗?" "她似乎后悔跟你在一起,连当初应该选择谢名展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要我怎么说?要是直接告诉她你在这节骨眼去了美国,你想翻身都没办法!" 小梅顺带复述了乔曼翎所倾诉的心事。 听到后来,齐奕行脸色惨白地跌坐卒椅子上,那种痛苦到了极点的表情,让身旁同行的奕阳员工都捏了把冷汗。 "我没事。"他拒绝下属的扶持,目光忍不住望向窗外即将要登上的飞机。 他多么想飞奔到她身边,可美国可颂电脑这个案子,奕阳投入大部份的资金及人力,如今因凌阳的车祸发生变数,若不挽回,损失不计其数,他又怎么对得起所有员工及凌阳的期许? 阳光射入他眼里,他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了。明明知道天空很刺眼,他为什么就是学不乖,偏要看着它直到眼眶浮上泪雾呢? 她是不是也在看着这一片天?有没有感受到那刺眼的感觉?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最后,小梅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上最致命的一记。"乔姐要可欣姐去替她找一个熟悉民法和国际法的律师。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我知道……"她最后仍是选择离婚……齐奕闭上眼,再也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我要登机了,曼翎的情况,等我到美国再打给你。" 挂上电话,他脚步沉重地踏进登机门,可一步一步地前进,坐上机位要离开前往美国的一刻,他不禁恍惚得弄不清,究竟谁才是那个要离开的人。 第八章 在好友们的坚持下,加上自己也不愿意增加别人的负担,乔曼翎住进坐月子中心,好好地补补她因难产而耗损的身子。 一个月过去,在她挂了几通齐奕行的电话后,他就没再打来。或许是他也不耐烦了,这令她对他更失望,一颗心渐渐地凉透。看着身边小床上的小婴儿,淡然的水眸里总算浮起一丝笑容。幸好还有这小东西充实她未来的生活,没有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小宝贝。"她俯身过去,食指轻碰他的小脸。"以后不要跟爸爸一样喔!" 她起身,开始整理东西,今天她要"出关"了,以后,就只剩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她一定要好好振作起来。 小宝宝仍是沉沉地睡着,她边整理边看着这个小生命,不由得感动着他小小身体里传达给她的温暖。或许她还要谢谢齐奕行,让她能拥有这个小宝贝,而享受不到这种天伦之乐,是他活该。 突然,休息室里的内线电话响起,打来的柜台小姐告诉她有访客来,她直觉反应是李可欣她们来载她,于是请柜台小姐让访客直接进来。只是,对方的语气迟疑得令她有些纳闷。 下一会门开了,小梅用轮椅推一个包得像木乃伊的人进来。 "小梅,他是?"她疑惑地询问。 "乔姐,他是季凌阳大哥。"小梅小心地将人推到她眼前,让她看个清楚。 乔曼翎越打量越吃惊,眼前的人虽然双脚裹着石膏,一张脸包得只剩半张在外头,不过那锐利的眼神她不会错认的。只是季凌阳来找她做什么? 疑惑只是瞬间,再多动下脑她便懂了。是来替齐奕行讲情的吧?听说季凌阳在她生产那天出了车祸,原本不知他伤得如何,若非要坐月子,她也该去探病的,不过对于齐奕行宁可守在好友身边也不来陪产,她不能说毫不介意。 只不过他的情况比她想像的严重多了,撞成这样,他应该留在医院休养吧?怎么就跑出来了? "因为你坐月子,而且不可能来找我,只好我主动来找你。"季凌阳的声音还有些虚弱,讲两句话就微喘了。 "你还好吧?"他的情况令乔曼翎有些担心,他似乎比她更需要躺在床上。 "乔姐,季大哥才清醒没多久,就从医院里偷跑出来了,你就听听他怎么说吧?"小梅替他解释,让他有喘息的空间。 季凌阳全身上下只能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不过基于朋友的义气,他拼着这条老命,及被医护人员狂骂的危险,叫小梅带他来见乔曼翎。 他不希望好友因为他和公司的事而葬送掉自己的幸福,一切因他而起,他有这个责任向好友的挚爱解释清楚,不让她再对奕行心存误解。 "因为这场车祸,我差点死了。"一开头,就是让人紧张的话。"那天中午,我在高速公路上被酒后驾车的大卡车追撞,奕行第一时间就赶到,接着记者也闻风而来,因为公司的业务几乎都是我在主导,一些对手就趁机放话说我大概没救了,当天奕阳股票马上跌停。" 他瞄了眼沉默的乔曼翎,知道她把话都听进去了,又继续道:"因为记者弄得他很烦,加上一堆股东董事又缠着他,还有美国可颂电脑也派人关切,似乎有意要停止合作,所以他当时的焦头烂额,你应该可以想像。" 因此他才会在电话里对她吼?乔曼翎回想着。她一直以为就算再忙,他也不至于连一通电话、一次见面都拨不出时间,所以把那些当成敷衍,是借口,如今听来似乎不是她想像的那么一回事。 歇息了一阵,季凌阳接着把话说完,"他急急跑去美国,就是去挽回可颂电脑的案子,否则已投入的几百万美金石沉大海,公司也会产生危机。还有当初投资奕阳的美国费克集团,现在也趁股价低时蠢蠢欲动想并吞我们,他身为董事长,就算再怎么想陪在你身边,能够为了私人的事情造成公司这么大的损失吗?奕阳有千名员工要养,他能够置之不顾吗?" 不能。易地而处,或许她不该武断地否认了他的一切,但他对于孩子的出生也不应如此冷漠…… 乔曼翎陷入挣扎,无助的眼神望向季凌阳。 "可是齐奕行都没来看过我,这一个月甚至不闻不问……" "乔姐,在你昏迷的时候,晚上都是他在照顾你。然后睡在医院隔天才去上班的,你知道吗?季大哥伤重危急时,他都能忍住不掉泪,可在你病床前,我头一次看他哭得那么惨,整个人都崩溃了……"小梅忍不住替兄长解释。 他哭了?乔曼翎娇躯一晃,似乎也感受到他的伤痛。 小梅继续说明,"而且他并不是不闻不问,只是因为你都挂他电话,他怕你烦心,也知道你根本不想接他电话,所以他只好改拨给我,你知道吗?这一个月来,他每一天都不间断的打来关心你的情形……" "曼翎,你还听不出来吗?那家伙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季凌阳唯一没撞伤的,大概就是脑子,一听就知道关键在哪里。"如果你了解他,就可以想像他过得绝不比你好。你在这里吃好穿好,还有专人照顾着,而他在美国劳心劳力,所担着的心事是别人的两倍重,你的朋友都不原谅他,他也只能透过小梅知道你的近况。" 乔曼翎陷入深思,忽然盯着小梅问道:"小梅,你是不是奕行的亲妹妹?"怨慰消散大半,对齐奕行总算不再连名带姓的称呼他。 只是这点,心细的季凑阳听得出来,单纯的小梅可是忽略了。 "你怎么知道?"心里一惊,小梅在心里猛想自己哪里露出马脚。 "我一直没仔细地看过你的人事资料,后来才发现,你叫"齐晓梅",你做的汤,所用的药材跟奕行用的一模一样,加上你们相处的情形,再笨的人也该联想到了。为什么你们要隐瞒这件事实呢?" 小梅有些心虚地绞着手指。"因为那时候你受惊吓进了医院,我哥没陪在你身边,他知道你对他很不谅解,如果说出我的身份,怕你不接受我在工作室里打工,他要我偷偷照顾你……" "我明白了。"乔曼翎看着季凌阳虚弱的样子,朝他微微一笑。"季先生……我想我叫你凌阳吧。你今天说的话我心里有谱了,或许,你不会白跑一趟。" 已经强撑到快虚脱的他松了口气,随之自嘲一笑,只是掩盖在纱布底下。"我这双腿算是废了,等脸上的纱布拿下来,也跟毁容差不多,看来这样的惨状,还能博得你一点同情。" "季大哥,那个黎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吗?"小梅插口。 "你闭嘴,不要提那女人。"他白她一眼,续道:"奕行责任感重,所以他必须坚强,但谁又能看出他坚强底下的脆弱?有时候,男人也是需要疼惜的。" 说着,他微微一叹,"人生无常,今天若换成被撞的是奕行,你连恨他的机会也没有。"语重心长的几句话深深的打动了乔曼翎。 季凌阳吩咐自家司机先送他回医院,再要他载小梅和乔曼翎母子到他们要去的地方,于是在小梅的要求下,司机载他们来到市郊一个幽静的社区。 "这里的地点很好吧,刚好在你的工作室和奕阳中间,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可以到了,而且环境优美,安静又隐密,附近生活机能也好……"她要司机在一间独栋双层的房子前停下,交代司机可以先行离开,才从包包里掏出磁卡,打开小花园前的铁栏杆,再打开房子的门。 进门前,小梅突然回头对她眨眨眼。"这房子是我哥偷偷买的喔!可在你答应跟他和好之前,他不敢告诉你,所以别跟他说我带你来过,否则他会宰了我。" "他为什么要买房子?"乔曼翎不解地走进去,才踏入玄关,就被房子里素雅又温馨的布置给吸引住了。 "因为你……"她又指着小宝宝,"和他啊!" 乔曼翎顿时有所领悟,却也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奕行明明忙得要命,怎么有空买房子来安顿他们母子? "社区位置是我哥特地选的,你现在的公寓,离工作室不近就算了,离奕阳更是超远,如果搬到这里,以后你上班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由于设计时也有加入她的创意,小梅可得意了,一手拉着她来到主卧室。 "你看。我哥说你喜欢温暖的颜色,我就建议用鹅黄色和茶色为基调,还有因为你现在的公寓有扇落地窗,我哥也要求装潢师父一定要打通一面墙加装阳台和落地窗,看起来不错吧!" 环视一下这个卧室,处处都显露出了设计者的用心,乔曼翎的水眸不小心飘到那张大床上,粉脸忍不住悄悄地红了。 跟着.小梅又拉着她来到隔壁,"这是婴儿房,先前你因为公寓塞不下,不准我哥买一堆婴儿用品,他只好全放在这里。看,你要他退掉的婴儿床就摆在中间,还有摄影机可以照到每个角落,让你时时都能够知道宝宝的动静。" 又带人来到起居室,小梅忍不住吐口气。"其实我也觉得我哥真是购物狂,你看书架上,他连童书和玩具都买好了。还有,你公寓里有个懒骨头对吧?我哥看你喜欢懒洋洋的靠着,就把这里设计成和室。放满了一堆的懒骨头,让你可以滚来滚去,要靠在哪里就靠在哪里……"突然想到还有宝宝,她又加了一句,"噢,宝宝长大也可以一起滚啦!" "我哪有像他说的那样……"乔曼翎脸蛋益发绯红,这些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竟然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参观完大部份的房间,小梅又拉着她来到厨房,贼兮兮地道:"这流理台的高度都是为你没计的,冰箱虽大,也下会高到让你拿不到东西。我哥说他很遗憾只吃过一次你煮的菜,那次还是沾我的光,所以他设计了个很棒的厨房。想引诱你煮东西给他吃。" 见他默默地为她做了这么多,郁闷了一个月的心情渐渐舒缓。其实方才季凌阳抱伤"死谏",已令她为奕行近来伤她心的举动释怀许多,现在这栋房子,更让她为之感动。他确实想让她依靠、想跟她生活一辈子啊…… 终于,看着宝宝,她绽开一朵笑花,为他的用心。 可惜小梅没看到。好不容易逛完一圈后,他们又回到那个懒洋洋的起居室,小梅小心冀冀地试探着,"乔姐,你应该看到我哥的诚意了吧……" "嗯。"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心里仍震撼着。一方面,又有点气那男人总是让她又爱又恨,想放又放不开手。 "那你找那个律师干什么啊?是想跟我哥清算什么纠纷吗?"小梅提心吊胆地问,怀疑她终于气得想控告兄长,清算当初拒婚给她的羞辱。 看来奕行真的守信,没把事实告诉小梅。乔曼翎望着她,缓缓地摇头。"那是个我和奕行的约定,不过,我想今天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了。" "什么原因?"小梅好奇地睁大眼。 低下头拍拍宝宝,乔曼翎抛下一颗炸弹。"其实我和奕行,在拉斯维加斯已经注册结婚了,所以名义上,我们是夫妻。" 一整个目瞪口呆,小梅完全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问了律师才知道,"她略带深意地一笑。"原来台湾结婚采登记制,我们的婚姻根本没有生效,所以齐奕行从头到尾都在拐我。" 去了美国就像人间蒸发的齐奕行,在看到妹妹每天发给他的电子邮件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曼翎已经从律师那里知道了事实。接下来呢?就是将他这个失职的丈夫兼爸爸踢出他们母子的生活外吧? 为了这件事忧心忡忡的他,一直到回国踏上台湾土地时,还是不太敢回家面对她,怕与她一照面,她就会要和他注销美国的结婚登记。 抵达公寓时刚过中午,他回家放下行李箱,稍微清洗打理好自己,便站在她家门前徘徊,不知该不该按下电铃。 还在犹豫着,门突然由里头打开,乍然看到多日不见的她,脸上有着健康的红晕,显然已比先前病恹恹的病容恢复许多,产后的身材依然窃窕,令他有些激动地想拥抱她,又因心理障碍而却步。 没有料想中的甩门,曼翎居然示意他进来。而他才一踏进去,一个小小、软绵绵的物体便塞进他怀里。 齐奕行整个人僵住,这是他头一回抱这么小的婴儿,瞧着小宝贝满足的睡容,还可爱地打了个小呵欠,他不禁微微一笑,为人父的骄傲一下子充塞全身。 不过,乔曼翎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笑容垮下。 "替他换个尿布吧,我很忙。"说着,她转身到厨房里为奶瓶消毒,完全不理会新手爸爸的笨手笨脚。 这是她整他的新招吗?齐奕行无奈地笑。至少比被她赶出去好。来到房间里,他将儿子的尿布打开,左顾右盼之后,由一旁的床头矮柜里拿出纸尿布,研究老半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安装成功"。 但或许男人的动作还是没有女人细腻,宝宝被他给吵醒了,却很乖巧地不哭不闹,只瞪大眼观察着这个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他不敢奢望曼翎会把宝宝的命名权给他,毕竟他完全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伸出一只手指,他轻抚宝宝那红嫩的脸蛋,虽然这么小表情还不多,但他就是觉得宝宝在笑。"你喜欢爸爸吗?爸爸很爱你喔,记得吗……" 乔曼翎倚在门口看着傻爸爸自言自语,无言以对地摇摇头。 "你这个笨蛋!尿布包错边了。"她上前,把尿布轻巧地拆开,转到正确方向示范给他看。"比较宽的部份在后面,然后黏贴的部份在前面,约黏在中间第一条线和第二条线之间,也不要拉得太高……" 很认真地学会包尿布,齐奕行望着她的侧颜,发现做了妈妈的她,几乎美丽到令他不敢逼视。大手一伸,就想抱她入怀。 不过,乔曼翎像是脑际长了眼睛般,适时躲过这一抱,还将方才搁在一旁的奶瓶放进他手里。 "记得喝完。"她的表情仍是冷淡。 齐奕行面有难色地看着奶瓶,就知道她整他还没整过瘾,连这招都使出来了。 无奈之余,他大嘴一张,将奶瓶塞进嘴里,可笑地吸吮起来。 嗯,婴儿喝的奶粉,还满难喝…… "齐奕行!"乔曼翎傻眼地低叫。"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叫我记得喝完?"他放下奶瓶反问。 "我是叫你喂宝宝,记得"看他"喝完。"她顿时哭笑不得,刚刚才消毒好的奶瓶,现在又要重来一次了。 "呃……"原来他又犯了错,而且还是笨到极点的错。他僵硬地拿着奶瓶,讷讷地说:"我以为你又在整我了。" 她确实有想整他的念头,以报他消失整整一个月不闻不问的仇。但也没有要用到叫他吸奶瓶这么白痴的方法。 "算了,我再去泡一瓶。"将他手上奶瓶抢过,她起身欲走。 "曼翎,"他叫住她,"你不是说要喂母乳?" 离去的脚步停顿了下,她才慢慢地道:"因为当初生宝宝时我失血过多,营养不足,所以没有足够的奶水。"语毕,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齐奕行自责地坐在原地,最爱的人生死交关时,他没能陪在她身边,而她醒来时,他因身上的责任又不得不离开她,如今他虽然救回可颂电脑的案子,却似乎注定失去妻子的心。 半晌,乔曼翎又拿了瓶牛奶回来,这次她亲自救了他喂奶的方法与姿势,还在一旁观察了下,才放心将宝宝交给他。 "曼翎,"趁两人独处的机会,他想说明一下这一个月为什么不能陪在她身边的苦衷。"其实我去美国,是因为——" "季凌阳和小梅已经帮你说明了,你不用复诵一遍。"她淡淡地打断他。 "那你……"他忐忑不安地想知道她的反应。 "宝宝快吃完奶了,要注意别让他吸到空气,"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她要让他多紧张一下。"然后将宝宝略微抱直,轻拍他的背,到他打嗝为止。" 齐奕行手忙脚乱地照做,直到他姿势和力道都对了,才想起未完成的话题,"你能谅解我……"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她将男人和宝宝一起推出门,"我因为照顾宝宝已经很久没睡好,我要睡一下。"然后,又是一记闭门羹。 最后,门外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傻爸爸,以及再度陷入梦乡的小婴儿。 既然她不提那桩婚姻的事,那他也不会自打巴掌地提出来,这件事就像个疙瘩存在齐奕行的心里。 才相处二天,他完全被怀里的小宝贝征服,换尿片泡牛奶都抢着做,甚至晚上硬挤在客厅沙发舍不得回家,奇妙的是,她竟然也由着他,没把他赶出去。 隔天正好是假日,可颂电脑的事尘埃落定后,他终于能放假一天。 "曼翎,小宝贝叫什么名字?"看着沉睡着中的婴孩,他突然发问。即使孩子的妈对他好冷淡,他也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乔曼翎由育婴书中抬起头,皱眉反问:"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吗?虽然怕惹得她不高兴,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因为我总要知道怎么叫他。" "孩子还没取名字。"她不冷不热的回答,又低头看书。 "为什么?他都出生一个多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仍是无名氏。 "你也知道他出生一个多月了?"终于正视他,给他一记白眼。"你是希望孩子姓乔,还是姓齐?" "当然是姓……"话声戛然而止,他突然明白了,俊颜也有些狼狈。 她仍将为宝宝取名字的权利留给他,否则要是由她来取,也报好户口的话,孩子肯定是跟她姓,而且他竟过了这么久才来关心这件事,实在不应该。 瞧她再也不理他,他虽然心虚,却还想再跟她多说两句。即使小梅已经指天发誓的说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可曼翎还是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给孩子取个响亮一点的名字?"他笑着找话题聊天。 目光再次离开书本,她又开始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好像他问的问题很笨。 "响亮?"她突然想起一个网路上的冷笑话,刚好能套用在他身上。"叫"齐德隆东强"如何?够响亮了吧?" 脸上划下三条黑线,他也想起同一个冷笑话。她似乎对聊天兴致缺缺,摸摸鼻子,他自己去查命名书籍还比较实际。 啪,手中的书本合上,乔曼翎起身走到房里换了件衣服,再拎着钱包出来。 "我要出去一下。"她边在玄关穿鞋边说。 "要不要我载你……"瞥见手边的婴儿,下头的话又卡在喉头说不出口。 很好,这小子再次破坏了他献殷勤的机会。 "你想起你的责任了?"这句话显然带有讽刺,她说完便迳自开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又交代道:"孩子就先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他。" 门关上后,传来男人深深的叹息。 "小宝贝,千万不要爱上女人,你会很惨的。"从他见鬼地悔婚之后,他便不停地在赎罪,一直到现在,他仍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上帝玩弄了他一次又一次,总是在她快要原谅他之前,又让他不得不令她对他失望。到底他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再赢回她的爱?以前受女人拥戴、视女人为情趣的他,棱角早已被磨得差不多了,要是以前那些女朋友知道他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一定也会笑他这是报应。 失意的男人就这么坐着发呆,连午餐时间过了都不知道,当婴儿的啼哭声传入耳中,他才大梦初醒,尽职地为儿子换尿布,不小心还被尿了一身湿,好不容易将他哄睡,衣服才换到一半,儿子又开始哭了。他只好丢下穿了一半的衣服,不太熟练地泡好牛奶,塞进肚子饿的娃儿嘴里。 "我也饿了啊,唉。"可他却连找东西吃的时间也没有。这时他才知道曼翎一个人照顾孩子时有多忙。 于是,在乔曼翎出门两个小时又回来后,看到的就是一个半裸俊男正在喂小孩的画面。表面上她虽然平静无波,心里却暗骂自己居然开始害臊。 "你回来了?"他开始装可怜。"我肚子饿了,小宝贝一直哭……" "他一直哭,一定是你没照顾好他。"她照顾时,小宝贝可总是笑眯眯的呢! "肚子饿的话,橱柜里有泡面。" "我想吃你煮的……"他开始施展很久没用的美男计。 他刻意放电对她仍是有相当程度的影响力,只是她控制自己别去看他,"我等会还要出门。" 转进房间里,她换上刚买回来的衣服,还略施薄粉,加上方才去理发厅修剪的新发型,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 齐奕行看着她梳妆打扮,摇身一变为美女辣妈,脑中突然警铃大响。 "你要跟谁去吃饭?"他略带酸意地问着。 "我跟谢大哥约好了。"她大方地回答。 "不行!"一下子忘了自己不能公开的身份,他咬牙切齿道:"你是我老婆,不准你跟别的男人约会!" 老婆?乔曼翎不理他,慢条斯理地套上好久没穿的高跟鞋,出了门才给了他一记回马枪。 "律师说,我们的婚姻在台湾没有登记,所以是无效的。" 从那天她为了感谢谢大哥在她生产这段时间的帮忙,请他吃一顿饭之后,隔壁那男人就整整消失了一周。 这几天,她都忍不住贴上墙壁倾听,甚至由阳台的落地窗直接走到他家查看,只有他睡觉过的痕迹,足见他有回来,却没有来见她一面。 他偶尔还是会打电话给她,但总是匆匆问候一下她和孩子就挂断。种种迹象令她不禁怀疑起他是否又开始不信任她,误会她和谢大哥的关系,所以开始避不见面了? 终于,她忍不住冲动,拨了通电话给小梅。 "乔姐!"接到她电话的小梅很惊讶,"你不是过几天才要回来上班吗?" "是啊,大家工作还好吗?"乔曼翎顺着她的话,否则真不知怎么开头。 "都快忙死了呢!不过少了你的设计总是缺了点味道……这是负责设计的可欣姐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喔!"小梅急急解释。她只是个菜鸟工读生,对于是前辈又是老板之一的可欣姐的设计,她才不敢多加批评。 "我知道了。对了,小梅,那个……"她思索着如何询问,"你哥哥……" "我哥哥?"脑袋稍微一转,小梅知道她要问什么了,故意咳声叹气,"乔姐,我哥最近都快忙翻了,你不知道吗?" "他在忙什么?"这就是她要问的。 "就是美国那个费克集团啊,趁着低价收购股票,想并吞奕阳,我哥他们正在进行反收购,于是忙得昏天暗地的。"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不太高兴他什么都不说。 "乔姐,不是他不告诉你,是我哥的个性本来就是这样。"小梅的语气相当无可奈何。"有什么事,他总是自己扛起来,不希望别人担心,公司的事,也是季大哥的父母跟我提到,我才知道的。" "但我和他关系不同……" "就因为重视你,所以他宁可自己辛苦点,也要在你面前表现出快乐的样子,不想把压力加在你身上,我哥从小就是这种人啦!" "是这样吗……"她有些惭愧,奕行把她像女王一样的服侍,近一年的相处,他也几乎对她的习惯及脾气了若指掌。反观她,只会跟他生闷气,还自以为了解他。 她是个差劲的伴侣吧?乔曼翎心想。 "乔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小梅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正经八百。"对我哥好一点吧!他真的很辛苦,而且,他就算有什么对不起你,也真的都是阴错阳差,不是故意的,像他这么倒楣的人已经不多了……" "小梅,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先去忙吧。"挂断电话,乔曼翎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时分,心里做了个决定。 将自己的行李稍微整理一番后,又煮了些东西,她抱起儿子,打电话叫了辆计程车。 十五分钟后,她一手抱小孩,另一手提着便当上了车。 "司机先生,麻烦到奕阳科技。" 第九章 "董事长,外面有您的访客……"内线电话里,传来秘书小姐的声音,只是有些狐疑。"说是您的太太。" 正在批阅公文的齐奕行差点没一笔画到桌面上,手忙脚乱地拿起话筒,"我太太?长得怎么样?" 连自己的太太都不知道长得怎么样?秘书小姐一边用另一支电话问楼下柜台,一边禁不住猜想,果然又是自称齐太太的女人,等一下肯定被赶出去。 "柜台小姐说,对方长得很清秀漂亮,留着一头长发,很像先前在电视上跟董事长闹过新闻那位,还抱着个小孩……她说她姓乔。" 闹过新闻?抱小孩?姓乔?齐奕行急忙道:"快请她上来。" 仅是楼下到楼顶的等待时间,他却几乎坐不住了,曼翎来找他做什么,还大大方方地承认是他老婆,究竟…… 咿呀—— 门打开了,乔曼翎抱着孩子向领路的秘书小姐回了个礼,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看着她接近自己,他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我带孩子来探班。"来到他面前,她柔柔一笑。"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他忙不迭地起身。 乔曼翎将孩子放进他怀中,然后迳自走到会客沙发那端,把手上丰盛的便当盒摆满一桌,看得齐奕行纳闷不己。 她特地跑到公司,是为了吃饭给他看?难道这是一种示威? 然后,她又走到他身边,将他拉到沙发上坐好,再将孩子抱回来。 "这是……"看着一桌的好菜,他满头雾水。 "你不吃吗7"她娇俏地睨他,"人家辛辛苦苦做的,你不喜欢的话,我带回去好了。" "当然吃!"现在差不多是下班时间,忙到昏头的他中午也没吃多少,尤其这些菜还是她特别为他准备的,就算里头加了砒霜,他也会卯起来清空。 虽然只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吃在他口里无疑是山珍海味。他的妻子做了菜,带着孩子到公司慰劳他的辛苦,这是多么令他向往的幻想,然而今天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几乎把所有菜扫光,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煮菜的厨娘还笑眯眯地坐在旁边看着他吃,动个不停的筷子因而停下。"你……吃饱了吗?" 虽然现在问这个有点晚了,但还是礼貌性要问一下。 "我出门前有先吃一点。"她满意地看着他将饭吃得一粒不剩,"好吃吗?" "很好吃。" "吃得饱吗?" "很饱。"他拍拍满足的肚子. "那……"她的语气有些诱惑。"你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吗?" "这……"其实要。但能跟她多接近一些,再加上她还特地做了便当给他,他决定顺从心底的渴望,也不教她失望。"一天不加班应该没关系。" "那就好。"她别有所图地睨着他,缓缓地说出来意,"既然你吃饱了,那应该很有力气,今天晚上来帮我做苦工吧。"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齐奕行苦哈哈地一笑,"那有什么问题,你又要搬什么了?" "搬家。" "搬家啊……搬什么?"他突然激动地抓住她的肩,"你要搬家?为什么?" 难道她又要逃离他了?他好不容易搬到她隔壁,想用近水楼台的方式慢慢夺回她的芳心,现在她要搬家,不等于变相地拒绝他? "因为我觉得现在住的地方,离工作室有点远。"离奕阳更远,她在心里加了句。"所以我要搬到市郊去。" "市郊?你房子已经找好了吗?"他勉强不让自己露出一张臭脸。 "嗯,前一阵子朋友带我去看过。"她神色自若地叙述着,"我很喜欢里面的装潢,婴儿房、起居室和厨房都很符合我的喜好。" "曼翎,其实……"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出他早已置产等着她入住。 "那是栋两层的独立楼房,外头还有小花园和车库,距离捷运和公车站只要步行十分钟。而且社区环境十分清幽隐密……" 越听,他越觉得她说的地方很耳熟,不禁好气又好笑。"而你去看房子的朋友,不会刚好叫齐晓梅吧?" "我那个朋友说,不能出卖她。"她朝他眨眨眼,显然是暗示他猜对了。 齐奕行由极度的失落顿时转为狂喜,一时真不知该抓起她好好打一顿屁股,还是抱过来狠狠亲一记。 最后,他选择了后者,将他们母子俩纳入怀中。"你把我吓死了知道吗?我能不能猜测这是你最后一次整我了,齐太太?" "不过房子有点大,我怕和孩子住不习惯……"她不正面回答,含蓄地暗示着,只要他将来死性不改,她还是会继续整他。 "当然齐先生也会一起搬进去。"他克制不住心里的蠢动,亲了下她唇角。 "你怎么会想通要搬进去的?" "因为有人最近忙到连来看一下宝宝都没时间。"几日不见,她觉得他一下子憔悴好多。 "我回去时都很晚了,怕吵醒你和宝宝,不是故意不过去。"他以为一个星期不见,又要面对她的冷言冷语了,想不到竟意外逼出她的真心。 "所以我偶尔也能做个体贴的老婆,减少你的舟车劳顿之苦。"心底深处,对他其实还有些小小的怨慰,只是比起他的付出和用心,她决定先按捺下来,反正来日方长,要算帐机会还多得很。 "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不再是个不能见人的老公了?"他双眸一亮。 "哼!我们的婚姻还没登记,齐太太妾身未明也就算了,连孩子都还是无名氏呢!"撒娇之余顺便发发牢骚。这男人一忙起来,连要替孩子取名字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们今天就去……"时候已晚,户政机关早已收工,"不,明天一早就去登记!另外,孩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怀信,就叫怀信,等齐太太同意,明天一起登记!" 当搬运工,可以当得如此快乐,齐奕行觉得这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一个晚上,他的妻子、孩子和房子全数到齐,浮在他头顶的楣云,好像在一夜之间散去了。 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把带来的行李先整理了下,然后乔曼翎用在路上买的一点食材煮了简单的面,两人就肩靠着肩,依偎着吃起令人暖到心窝的宵夜。 "我不敢奢望还能有这一天跟你一起吃宵夜。"他感叹着这一年来跟她经历的悲喜,好几次他都险些错过她了,幸好老天爷虽然爱整人,却也同情地给了他一个好结果。 "我好像一直没有好好对你说过……"他放下手中的碗,诚恳地面对她。"对不起,曼翎,为一切的一切。" 如果不是她够善良,或许在他搞砸婚礼,又几乎毁了她的人生后,她就再也不会理他了;如果不是她够坚强,也许每次在她濒临生死边缘,而他又总是缺席的情况下,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如今她不但给了他两人爱的结晶,也宽恕了他愚蠢的行为,让他还能享受幸福家庭的生活,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你保证你以后会信任我,也会在我需要你时,让我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 她也放下手上的东西,双臂勾上他的肩。 "我保证。"他俯身亲了她一记。 "是吗……"想不到她怀疑地瞄他,"那为什么那天我跟谢大哥去吃饭后,你就不再出现了?除了你忙之外,难道没有别的理由?你是怕我选择了谢大哥?" "老实说,不怕是假的,可那是我对自己没信心,而不是对你没信心。"他叹了口气。"过去我曾经因为不相信你,伤害了你,甚至险些永远失去你,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所以,我想试着尊重你交朋友的自由,我相信你若还爱着我,就绝不会跟别的男人搞暖昧,只是想是这么想,还是很难不在意,以前我总觉得女人爱吃醋,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心胸也挺狭隘的。" 他的答案令她很满意,于是也奉上香吻一记。 "其实那天,我是为了答谢谢大哥在怀孕和生产这段期间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才请他吃饭。虽然他有提出交往的请求,"美眸偷觑了下他的表情,果然瞧见那两道浓眉紧紧拢起。"可我拒绝他了,我和他永远只有兄妹般的情谊。"连忙为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眉间的结松开了,齐奕行再次紧紧的拥住她,虽然知道谢名展觊觎他老婆令他危机感又生,但他告诉自己那是他敞得不够好,对方才会有机可趁,也只能要求自己好好检讨,何况老婆都向他"明志"了。 时间也晚了,齐奕行让乔曼翎先去洗澡,自己则把碗盘都清理好,再用另一间浴室把自己迅速地洗干净。今晚,终于能抱着老婆香喷喷软绵绵的娇躯一起入睡了吧…… 岂料一进到主卧室,看到占据着半张床位的"另一个男人",他马上挑起眉。 "你确定他要睡这里?"他的儿子,小小的身体在半张大床上,居然让他连卡进去的空间都没有,更别提是进行他期盼已久的好事。 "是啊,他这么小,睡婴儿房我不放心。"而且自儿子出生后,都是跟她睡一起,晚上起来看不到他,她一定会很紧张。 "那我睡哪里?"他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似乎是家里地位最低的一个。 "你要不要睡客房?"提出这种建议给房子的主人,她自己都不太好意思。 "你说呢?"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总而言之,今天我一定要抱着你睡觉,小宝贝……我去把婴儿床搬到这里,他睡婴儿床好了。" "可是我怕他半夜哭起来会吵到你睡觉。"而且一晚好几次呢,"要不我跟宝宝去睡客房?" 绕到床的另一边,他弯下身去给坐在床上的她狠狠一记亲吻。"我、一、定、要、抱、着、你、睡!" 废话不多说,他走到隔壁婴儿房将小床推到主卧室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占了他位置的小人儿,放到婴儿床上,收工睡觉。 灯熄了,一个小时后,房里传来如此的声音。 "奕行!你在摸哪里……" "老婆,我停机很久了。" "不行啦,宝宝在旁边!" "他这么小不懂,没关系。" "呜,哇哇哇哇——" 灯亮了,齐奕行无奈地看着到嘴边的肥肉飞了,乔曼翎推开他起床,心疼地抱起狂嚎的儿子,一边还指使他去泡牛奶。 地位最低的人能说什么呢?自然是乖乖地遵命,故而错过乔曼翎忍俊不禁的画面。 看来,以后这种戏码还会不断地上演。 "所以,你老婆回到你身边了?"回到工作岗位上的季凌阳,坐在轮椅上看着笑得春风得意的男人。 今天一早,齐奕行便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老婆去户政事务所等开门,连替他们办理手续的户政人员都忍不住笑他们猴急。即使被老婆娇嗔地埋怨,大事底定的感觉仍令他龙心大悦,进公司时差点没吹起口哨。 "是啊,而且她变成我货真价实的老婆了。"想到新的户口名簿和身份证印有她的名字,他连作梦都会笑。 "那你们还要再办一次婚礼吗?"季凌阳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这……"事实上他很想,但两人才刚和好,贸然揭起这个旧伤口的话,只怕眼前幸福的生活又会恢复到黑暗时代。 "我想依你们的情况,不办不行吧?毕竟你先前拒婚过,若不再昭告天下一次你真的娶了她,没有人会相信你是她丈夫。" "这件事得先缓缓。虽然这是我欠她的,却不知该怎么还。"他叹口气,干脆转移话题,"你呢?你老婆黎灿不是自告奋勇来公司做你的助理好一阵子?" "那女人自己要巴上来,操死也是她活该。"季凌阳想到黎风集团用一笔巨款,趁着他伤重时,硬是"绑"走他的婚姻,就恨得咬牙切齿。 "凌阳,黎灿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要太顽固,到时候像我这么凄惨,你后悔都来不及。"齐奕行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他,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放心,我绝对不会!"他才不会爱上一个用钱买他自尊的女人。 齐奕行见状只能摇头。这件事他已经尽力了,希望到时候不会看到自己好友悲惨的下场。 "对了,美国费克集团目前已经收购了奕阳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股票,我估计他们能筹到三十左右,若是再拉拢几个董事及大股东,超过半数的话,我们一手撑起的奕阳可能就要拱手让人了。"齐奕行提到目前这场收购大战棘手的情况。 当初奕阳科技只是个小工作室,他们两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靠着冲劲及才干,又在国内外资金的挹注下,将奕阳变成跨国公司,其中投入最多的,就是美国费克集团。 纵使在分配股数时,他们已谨慎地不让外资占太大比例,但遇到季凌阳出车祸,股东对公司产生信心危机,无疑给了费克集团蚕食鲸吞的机会,开始逢低大肆收购股票、拉拢股东,想将奕阳占为已有,毕竟已经声名远播的奕阳来协助他们进军资讯界,无疑是最好的棋子。 比起财大气粗的美国财团,两个年轻人最缺乏的就是银弹,黎灿家里的黎风集团适时的金援,解决了一部份的危机,可条件是季凌阳必须娶黎灿为妻,即使自尊心甚强的他不愿接受,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已经有好几个董事将股票脱手给费克集团了吧?"季凌阳皱眉,十分不悦那群人的短视近利。 因为费克集团若夺得经营权,先被踢下台的一定是董事长齐奕行,而执行长季凌阳更不可能继续被重用,两个人只会成为被架空的挂名董事。 然而,少了他们两块招牌的奕阳科技还能有什么未来?可惜许多见钱眼开的董事看不清楚这一点。 "我猜,过不久费克集团就会要求召开临时股东会,改选董事。"齐奕行根据所得到的情报推测,所以他们寻求支援的动作必须加快。 "你有没有想过,若这一仗我们输了,等于八年多来在奕阳投注的努力全化为乌有?"话的内容虽沉重,季凌阳却看得很开,毕竟他们能跟版图横跨五大洲的霸道财团力战至此,已经算难得了。 "了不起砍掉重练。"齐奕行也放开胸怀。他们都尽力了,输了也无怨无悔。 反正依他俩的才干,从头再来也不是件难事,只是要花点时间罢了。 "可是,到时候你一无所有,乔曼翎可愿意陪着你吃苦?"季凌阳点醒他。 "我想她会愿意的,只是我会觉得很对不起她。"齐奕行往椅背一靠,心里益发沉重。 为什么,他的幸福明明已经来到身边了,却又要经过这么多考验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光是瞧齐奕行有多忙,就知道爽阳科技的情况有多危急。 幸好他搬到新地址,每天可以多睡一个小时再起床,起床后会有娇柔可人的老婆做好的丰盛早点等着他,晚上即使加班,老婆也会带着小孩来让他抱一抱,顺便送便当来,让他能有余力迎接一整晚的工作。 对于乔曼翎的体谅,齐奕行是相当感激的,因为她在产假放完后,自己也恢复了上班,幸好孩子能带到工作室,但为了配合他的作息,她又多聘了个人,只为了能准时上下班,让他无后顾之忧地在工作上冲刺。 然而。对于奕阳的事,他仍然不曾向她提过,不仅是他认为工作上的困境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不想她为他担心,更因为他觉得心中有愧,若是奕阳这一役失败,他目前的成就将付之东流,也许她不介意,他却无法不耿耿于怀。 这不是他要给他们母子的生活,即使他对自己在工作上的努力无悔,不得不因为选择背水一战而可能无法提供最好的享受给妻儿感到自责,因此他开不了口。 明天就是奕阳临时股东会召开的日子,费克集团毫不意外地在获得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后提出这项要求,应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而他加上凌阳及其他愿意支持的股东的持股,胜率也只占一半,而且当中可能还会有变数。 齐奕行反常地在今天准时下班。总之,该做的都做了,胜负只能看天意。倒不如回家和妻子小孩培养感情放松一下,或许能让他更有信心迎接明天的硬仗。 车子才开到车库,乔曼翎已打开家门,抱着孩子站在玄关向他挥手,这一幕瞬间温暖了他的心,整日抑郁的愁眉因而开展。 加快脚步走到家门,他动容地抱了下他们母子,再一人给一记亲吻,一抬头,饭菜香便飘进他鼻腔中。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还把晚餐都煮好了? "我有内线啊!"她卖了个关子,示意他去洗手换衣服。 为了抱抱儿子,齐奕行三两下便换好居家服,由她手中接过小孩。几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表达意见了,爸爸抱得他不舒服,他马上扁起小嘴,一副准备哭给他看的模样。 "乖乖,小宝贝别哭……"妈妈在忙,爸爸抱一下就好……" 他轻声哄着小孩,也不停地调整力道及姿势,直到孩子破涕为笑。 乔曼翎端菜上桌,边看着他们父子的互动,笑容也跟着扬起。 不管过去种种如何,幸福是要自己掌握,而不是只仰赖别人给予。她很庆幸自己做了对的决定,没有因他过去的错而钻牛角尖,如今三个人的快乐,就是最好的证明。 "吃饭了!"她将玩得欲罢不能的爸爸推上餐桌旁的位置,再熟练地将孩子哄睡,放进客厅的摇篮里,回过头跟老公一起享用温馨的晚餐。 每次奕行吃她煮的东西都十分捧场,今天也不例外。乔曼翎带着浅笑慢慢地进食,两人愉快聊着生活上的琐事及新闻。 突然间,她天外飞来一句话,"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吗?" "什么?"心里打了个突,他停下筷子望着她,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没有吗?"她再试探地问。 沉默地考虑半晌,他仍是决定不教老婆为他的事操心,故而强打起笑脸。"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呢?" 于是她不再问,两人继续用餐,可气氛却有了微妙的转变。半晌,她又貌似不经意地启口,"我把先前住的公寓卖了。" "哦?"对于这个消息他有些意外,但也感到欣喜。"所以你没有退路喽,齐太太,这一辈子你非要跟定我了。" 她横了他一记。"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最近多了几百万的进帐喔!" "恭喜你,现在你比我有钱了。"虽是半开玩笑,却也没有说谎,他的现金大部份都拿去买奕阳的股票了,即使总资产不知是她的几百倍,但要比现金存款,他肯定比刚卖屋的她穷得多。 "所以,你明天放手干吧。"她抛下一句威力可比原子弹的话,震得他呆若木鸡。"就算明天你不再是董事长了,我的存款也够撑过这段过渡期,等你东山再起。" "曼翎……"她的话几乎让他动容得无法思考。"你都知道了?" "我说过我有内线嘛!"她嗔怪地哼了声,"谁教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他放下碗筷,百感交集地握住她的手。 "你放心,即使明天改朝换代,我也不会让你们母子吃一点苦,这是我的保证。" 微喟一声,她定定地回视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希望你吃苦啊。你什么事都宁可自己辛苦,默默地做了这么多,就连这栋房子的存在,都是小梅偷偷告诉我的,虽说你是为我好,却总让我觉得自己被排斥在你生活之外……" "我没有!"他急急解释,"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可季凌阳知道的事、小梅知道的事,身为你妻子的我却都不知道,如果我不私底下问,还不晓得你面临了这么大的困难。"她反握住他的手,"以后有事不要隐瞒我,好吗?我不是不能一起吃苦的人,你不可以看轻我。" "我不知道自己给你这种感觉……"齐奕行苦笑,"似乎我又自以为是了。也许你是对的,你的谅解确实解开我的心结,以后我有事一定会跟你分享,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她坐到他身边,给他一记拥抱。"我只是心疼你。" 再多说什么都是赘言,他彻彻底底地为她体贴的心意折服了。当初在拉斯维加斯的相爱或许可以说是冲动,但经过了这么久的磨合及了解,他明白她不仅是他理想中的类型,更是身心都契合的伴侣。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有妻如此,他眼眶都不禁发热。 "你说过很多次了。"他抱得太紧,使她微感压迫,可满满的幸福感受却令她不舍推开。 "那么,你有说过你爱我吗?"这句话是甜言蜜语,也是承诺,不是只有女人爱听的。 "我如果不爱你的话,会把自己的家当全投资在你身上吗?"她昂起小脸正视他,在他的吻落下前,将一句每天在她心里复诵的话送进他耳中。 "傻瓜齐奕行,我爱你!" 第十章 股东会当天,乔曼翎在工作室里坐立不安,几乎是守着电视新闻不放,胆战心惊地等着新任董事的投票结果出炉。如果支持奕行这方的股东人数过半,就代表他们保住奕阳这片江山。 这间色彩缤纷的工作室,还是头一次一整天都在看财经新闻呢! "宝宝,要替爸爸加油喔!"她对怀中的儿子说,而他好像听懂她的话,竟然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回应。"你也觉得爸爸会赢啊,不愧是妈妈的好宝贝。" 她亲了儿子一记,突然萤幕上插播的一则重点新闻,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奕阳科技今日股东会结果出炉,新任十三名董事中,支持董事长齐奕行的新任董事,就占了八席,而支持美国费克法人代表的董事仅占五席,这代表了执行长季凌阳的车祸,并未让庞大的股民对奕阳失去信心,也使该公司不致改由外资控制……" "啊——"坐在沙发上的乔曼翎兴奋地尖叫出声,不小心吓哭了儿子,她连忙低头轻哄,"乖宝贝,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爸爸他赢了喔……" 一旁看得有趣的李可欣、何文静及小梅,还有新来的员工全忍不住哄堂大笑,尤其是小梅笑得可夸张了。毕竟她老哥的胜利,她也与有荣焉啊!是风流 众人有默契地对视,李可欣清了清喉咙,代表发言。"曼曼,为了庆祝齐奕行安然度过危机,还有迎接你新生活的开始,我们几个人准备了个礼物送给你们。" "什么礼物?"她笑咪咪的,还没从高兴的心情平复过来。 一群人又嘿嘿奸笑起来,何文静从内室端出一个纸盒,送到她手上。 "先别急,回家再拆喔!"李可欣笑得极有深意。 "对啊,而且大嫂你一定要用喔!"小梅也附和。 乔曼翎不解地收下礼盒,不懂大伙为什么笑得如此诡异,"那就先谢谢你们喽,我回家再拆就是了。" 然而回到家后,她拆开盒子一看,里头的礼物让她脸差点没烧起来,红得简直像煮熟的虾子。 "讨厌,怎么送人家这种东西……" 晚上十二点,齐奕行由庆功宴回到家,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到床上的隆起,有些失望地撇唇一笑,认命地拿起衣物到浴室洗澡。 等他一关上门,床上的人儿扭开了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入浴出来,齐奕行发现床头晕黄的光线了,而且,方才海棠春睡的小美人,竟妩媚地躺在床上,张着清醒的水眸望着他。 "老公,恭喜你!"这件事是最重要的,她一知道股东会的结果就想跟他说了,可惜他手机打不通。 "我以为今天听不到这句话了。"猜想她是特地为他爬起来的,他高兴地坐上床沿,"小宝贝呢?" "他被小梅抱走了,说是要培养姑侄的感情。"此时她不禁庆幸灯光不太亮,为她掩饰了烧烫的绯红双颊,否则接下来的事,她还真做不出来。 "小梅?她行吗?"真的不是他要贬低自己的妹妹,只是小梅那粗枝大叶的个性令他有点担心。 "小梅在工作室里常帮我带小怀信,我看她很熟练,一定没问题的。"她迅速地解释,显然不想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老公,那个……可欣她们为了庆祝你的成功及我们的新生活,送了我们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那群娘子军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那个礼物,我先用了,然后现在要转送给你……"在他好奇的目光下,她鼓起勇气,一把拉开盖在身上的棉被。 齐奕行眼睛都直了,穿在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若隐若现的白色睡衣,几乎性感得让他喷鼻血。 "这是……她们送的礼物?"真是太正点了! 他着迷地一把摸了上去,没想到她怀孕后,身材变得更火辣撩人,几乎让他马上有了反应。 "也是我送你的礼物啊……"因为怕她产后体弱,加上儿子不时的搅局,他几乎没什么碰她的机会,顶多也只能来几记火辣的热吻罢了。看他憋得那么辛苦,今天她算是豁出去了,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喜欢她们的礼物。"隔着薄纱,他在她平坦的小腹亲吻一记,然后炽热的眼眸锁定她,"更喜欢你的礼物。" 早知道有这么香艳刺激的礼物等着他,他就不参加什么鬼庆功宴了。快速地剥光自己的衣服,雄健的体魄覆上柔软香滑的娇胴,他不再浪费任何时间。 热情的吻印下,今晚,他要好好享用这个礼物。 相爱的两人充份地把握住现在,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平淡的幸福。 二家三口会一起出门踏青逛街,爸爸会用摄影机拍下生活的点点滴滴,妈妈则用心维持着这个家,其实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却洋溢着满满的温馨。 "曼翎。"在起居室里顾小孩的齐奕行,突然由和室门中探出头。"我买了件好东西,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你这个爱乱花钱的爸爸又买了什么啊?"折着衣服的乔曼翎盈盈浅笑。其实在她的制止下,他的购物欲已控制了许多,不过偶尔仍是会"突槌"一下,就像今天。 "你看!"他双手捧着孩子的腋下,父子俩一起现身在她面前,小怀信甚至兴奋地在空中手舞足蹈。 "噗!哈哈哈,好笨的图案,你选的父子装?"展现在她面前的t恤,胸前印着呆呆的大头狗,穿在孩子身上显得可爱,穿在她老公身上,只能用不伦不类来形容。 "错!这不是父子装。"他笑得很狡猾,"这是亲子装!" 折衣服的手停了,乔曼翎转头就走,"我去放衣服……" "别想溜!"大手一边抱孩子,一边将妈妈掳回来,"你的那件我搁在床头,穿一下给我看嘛!" "你好幼稚喔,齐奕行!"她笑着槌他。 "你就不幼稚吗?是谁睡衣上都是小星星的?" 那套性感薄纱只出现一次就退隐江湖,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保守到极点的小星星睡衣,每颗星星还有不同的表情,害他扼腕至极。 "好嘛好嘛,我去穿,你别老想着要丢掉我的小星星睡衣,它很可爱啊!"她妥协地进到房间,换上幼稚无比的大头狗t恤。 半晌,看起来至少年轻五岁的乔曼翎由房里出来,齐奕行见她清纯纤弱的模样,根本不像为人母,忍不住哑然失笑。 "还笑!你终于知道这看起来有多呆了吧!"她不依地跺脚,但他知道这是她撒娇的表现,边笑,还边搂过她的头来记热吻。 "压到孩子了啦……" 嬉闹之间,电铃突然响了。夫妻俩停下动作,乔曼翎前去开门。 "小梅?是你呀……这两位是……"来访的有三人,站在最前面的是齐晓梅,在她身后则是一对看起来像夫妇的中年人。 "他们是我爸妈啊,特地从加拿大回来看媳妇的。"她看着乔曼翎的打扮,忍不住嘻嘻低笑。"大嫂,你在家都穿得这么年轻可爱啊?" "这……"她这才霍然想起身上可笑的亲子装,但已经来不及了。而齐父齐母又在此时向她点头微笑,害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先解释衣服,还是先问好。"伯父、伯母你们好……"她尴尬地一笑。 "该叫爸妈了吧?"齐氏夫妇十分开明,加上又有女儿的推波推澜,他们相当满意这个外貌清丽的媳妇。 "爸、妈。"她脸微红地垂下头。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别吓到我老婆。"齐奕行抱着孩子上前,轻搂住老婆的肩,暗地给了妹妹一记锐利的目光。 竟然不懂得先通风报信?哼! 但小梅的接收天线此刻故意短路了,她指着他们一家三口大笑,"原来是亲子装啊,这也太蠢了吧,哈哈哈,一定是老哥你选的对不对?嫂子的眼光才没那么差。" "齐晓梅,你若不想进门可以出去。"没好气地敲了她一记,齐奕行将无预警上门的父母迎进屋里。 乔曼翎动作迅速地切了盘水果来到客厅,齐父齐母早已和孙子玩得不亦乐乎,笑得几乎阖不拢嘴。 "小怀信几乎想让我再搬回台湾了呢!"齐父抱着孙子笑着逗弄。 "那就搬回来啊。"齐奕行指着窗外,"看你们是要住在老家,还是我买下对面……" "你怎么像个暴发产似的?"齐母斥责他,"买房子说得像买菜一样!" 乔曼翎见他吃瘪,在心里偷笑,走到客厅放下水果盘。"是啊,妈,你不知道奕行简直是个购物狂,宝宝到三岁以前的衣服都不用买了。" "我早就念过他了。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豪家庭,只是恰巧儿子比较会赚钱……"生性俭朴的齐母开始碎碎念,她的话另一方面也刻意在安媳妇的心,因为女儿曾略微提过媳妇令人堪怜的身世。"妈住得太远不方便,你要好好替妈管教管教他,爱乱花钱也就算了,以前交的女朋友也都不三不四……" "妈,你可别教坏我老婆。"怕过去的桃花帐全被抖出来,齐奕行连忙制止。 "我是在告诉她不用对你客气!"儿子愿意定下心,齐母越看媳妇越是喜欢。"曼……翎是吧,奕行以前做过很多错事,让你受了很多苦,现在爸妈都站在你这边,只要奕行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们,让爸妈替你报仇!" "我会的。"她暗自对齐奕行偷笑。 "妈,我哪敢欺负她啊?她别欺负我就不错了。"齐奕行可怜兮兮地靠上老婆的肩,"你都不知道她整我整得有多惨……" "我还不了解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敢说你从未对不起曼翎?" "我改很多了啊……"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没有一堆烂桃花让人生气?" "我早就收山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没有偷吃人家豆腐?" "不然,你孙子怎么来的。"大手连忙从老婆白嫩的腰际收回。 "你呀!不是我爱念你……" 听着老公被婆婆念到快钻进桌下,而公公和儿子在一旁玩翻天,小姑不时朝她挤眉弄眼一起嘲笑她哥哥,乔曼翎突然觉得人生至此圆满。 她爱的男人,不仅给了她一个小生命,更给了她梦寐以求一大家子的亲人。 望向老公的眼神,爱意更深了,几分钟后更转成笑意。 "……今天我要和媳妇一起睡,培养培养感情,你去睡客房好了!" "妈!不要啊——" 当晚,齐奕行费尽唇舌死赖活赖,终于用儿子将老婆换了回来。 直到在床上搂紧她的娇躯,他才满足地吐口气。 这才睡得着嘛…… 乔曼翎没辙地笑觑他。"人家和妈聊天到一半,你怎么就把我拉回来了。" "我好像强调过很多次,我、要、抱、着、你、睡!"他认真地瞪回去,"我的儿子还在妈那里当人质呢!" "你……"她真是哭笑不得。"你明明是把小怀信丢给妈照顾。" "嘿嘿……"诡计被拆穿,他倒是一点惭愧的样子都没有。"对了,方才你和妈说的话,我有听到一点……" 俊颜突然严肃起来,黑眸里流露出点点内疚。"我还欠你一场婚礼,你愿意跟我再办一次喜宴吗?" 娇躯微微一僵,乔曼翎也收起笑脸,表情为难。"奕行,老实说,我对婚礼还有些阴影,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穿上婚纱,成为媒体大众谈论的对象……" "我明白,是我当初伤你太深了。"再回想起那一幕,他真想砍死自己。 一切都是她的心理因素使然,乔曼翎却不知怎么安慰他。"反正现在奕阳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太太了,我们也已经是合法的夫妻,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问题是,公司里的人对这个消息仍半信半疑,公司外的人更是完全不相信啊!"齐奕行可呕了,偏偏是他自己造的业,怪得了谁。 "那你不就更可以维持你花花公子的身价了?"语气听起来有点酸味。 "上回因为琳达的纠缠,我不留余地拒绝了她,这件事在社交界几乎传遍了,我齐奕行现在"狠名远播",谁还敢来找我啊?"他叹息着凝视日益娇美妩媚的老婆,"倒是你这么漂亮,我才害怕有一堆不长眼的男人来跟我抢。" "我才不会三心二意呢!"她横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不会。"可不替她贴上他所有权的标签,他就是不安心,因为受不了其他男人的虎视眈眈,他只好换个方式说服她。"你知道吗?凌阳也正跟他老婆闹离婚呢……" "哦?他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乔曼翎听说过黎灿,对她可好奇了。 "黎灿很爱凌阳,费尽心思嫁给他。结果她付出很多,凌阳却不领情,还不承认她是他老婆,结果在股东会那天以后,她就留婚协议书走了。" "好戏剧化的过程喔!"她低呼。 难道我跟你就不戏剧化吗?齐奕行盯着她暗忖,不过当然不敢说出来。"结果凌阳后悔了,他想将老婆正名,黎灿还很不屑,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越来越想认识黎灿这个有个性的女人了。 "她说,要我追到你,等到我们的婚宴再举行一次,她才愿意承认跟凌阳的夫妻关系。"他很无奈,为什么事情会牵拖到他头上?不过,如果能因此说服亲亲老婆,嘿,他会感谢黎灿的。"所以凌阳最近这杀我、威胁我,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你瞧我有多可怜。" "这样啊。"水眸滴溜溜地一转,她突然起了个坏心眼。"那我们也可以如法炮制,等黎灿愿意承认她和凌阳的关系,我就愿意再举行一次婚礼。现在可以换你去追杀季凌阳了。" 齐奕行一时语塞,俊脸忍不住抽搐起来。 这不变成一个无限回圈了吗?上帝,别再整人了吧! 尾声 "奕行,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搞定你老婆?" "季凌阳,怎么你不先搞定你老婆?" "因为她说要看到你的婚礼再举行一次,才肯让我为她正名!" "我老婆也说要看到黎灿和你的关系公开,才愿意跟我再举行一次婚礼!" "有没有搞错啊?是我们先讲的!" "搞错的是你吧?这种事有先讲先赢的吗?" "哼!"两个男人各自别开脸。 齐家的另一头,黎灿和乔曼翎初次见面,没多久已成为很聊得来的朋友。看到自己的老公很幼稚地在吵架,两个女人暗地里笑得肚子都痛了。 "黎灿,你真的不愿意公开你和凌阳的夫妻关系吗?"乔曼翎问。 远远的,季凌阳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高高地竖起。 "那你呢?你和奕行的婚礼又怎么说?"黎灿抱着小怀信,悠哉地反问。 同样被点名的齐奕行,马上也将天线和雷达架起,怕漏掉任何讯息。 "等你点头啊。"其实乔曼翎也抱着拖一刻算一刻的心态。 "我的答案和你一样。"看着怀里的小宝贝可爱的咭咭笑着,黎灿忍不住漏了点口风。"曼翎,你知道怀孕前,有什么征兆吗?" "我害喜不是很严重,是那时候心情不好,营养不够晕倒了,到医院才意外知道自己怀孕了。" "那怀着宝宝的时候呢?会不会很不方便?生孩子很痛吗?"黎灿又问。 "不方便是一定的,不过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什么不方便都可以抛一边。至于生产时,我昏过去了,不过应该是很痛的吧?"乔曼翎不懂她怎么对怀孕这个话题这么有兴趣,"黎灿,你怎么会一直问我怀孕的事?难道你……" 她神秘兮兮地一笑,抚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也许喔!" 远处偷听的季凌阳身体僵硬了,连齐奕行试探性地大力戳他,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恭喜你了!到时候你有任何疑问,需要什么帮忙,尽管找我喔!"乔曼翎似乎也感染到她的喜悦,语气很兴奋的表示。"啊!反正都拖这么久了,我们两夫妻的正名问题,就等你宝宝生下来再解决吧?" 男人那头,齐奕行一起僵成化石。 "不过,如果真的要补行婚礼,那也要等到我产后减肥成功吧!"黎灿可不容许自己身材臃肿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看到。 "万一你减肥成功后,我又怀了第二胎怎么办?"虽然奕行小心地不让她再怀孕,像是被上次她难产吓到了,可那次是意外,她还想再生一个小女娃,才能像玩芭比娃娃一样打扮她。 "嗯,那就再等你生下来好了。"反正黎灿也不急。 "也要等到我减完肥喔……" 那到底要多久? 呼——一阵寒风吹来,两个男人同时觉得自己被风化了。 "奕行,你觉得赶在我老婆肚子大起来前,我们一起补行婚宴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也要来得及。" "那好,一人架走一个,不论手段,务必在明天前让她们答应这件事。" "正合我意。" 终于男人们发狠了,两个小女人在自己的娇呼声中被架开带走,至于两段不能公开的妻子及不能见人的老公的故事,能否在明天如下句点,就要看男人们的本事了! 全书完 编注: 欲知黎风集团的千金黎灿为什么坚持要下嫁给因车祸残废又毁容的季凌阳,请看《不能公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