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不该是你》 第一章 一双踏着低跟鞋的修长美腿,咯蹬咯蹬地以稍快的步伐踩过韩氏企业大楼的大厅,穿着粉橘色套装的纤细身躯,精准地在电梯门阖上前优雅地闪入,跟在她身后的一名男特助一时不察,还差点不小心上演“卡门”的戏码。 她一进电梯,里头所有人便自然而然地肃静不语。幸亏身形优美的女郎仍拿着手机不停地说着话,无暇理会众人,否则怕他们莫不被她这种挡我者死的气势,震慑得大喊吾皇万岁。 “是的,很抱歉,可以让我跟卡特总裁直接联系吗?与贵公司的代理案,我确实有请总经理直接签约,至于为什么他最后签下了东南亚公司的商品,我会再与总经理确认。造成贵公司的损失十分抱歉……” 电梯门打开,电话也恰好结束。韩沁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地踏出门外,一边朝特助罗新挑了挑眉。 罗新立刻会意地开口道:“副总,下一个是美国的野马运动公司,接下来我们还必须联络……” 韩沁皱起眉。“还有百新企业、固轮休闲公司对吧?” “没错。”罗新毫不意外她的好记性。 伸出细白纤长的五指,韩沁挡住了他接下来的言语,代表电话拜访先暂时告一段落。两人经过副总经理的三位秘书桌前,她极有效率地请罗新在每一桌丢下一份文件,直到两人回到办公室内,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罗新。”几乎是屏住气,她才能不咬牙切齿地说出接下来的话。“我能宰了韩风吗?” “除非你身为男人,董事长才能不介意。”他就事论事地说道。 韩风是韩氏企业总经理,也是出了名的败家子。董事长韩闵文重男轻女,将公司总经理的大位交给长子韩风,但事实上韩风只知吃喝玩乐捅楼子,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经营者是韩闵文的大女儿,副总经理韩沁。 “如果我是男人,今天韩氏企业还有韩风混的余地吗?”她只差在教养太好,没直接用三字经问候那位不事生产却又老惹麻烦的哥哥。 因为这样会不小心也骂到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所以她只能忍。 “可惜你不是。”共事久了,罗新毫不介意地吐她的糟。“总经理因接受厂商招待上酒店,坚持签约代理东南亚运动用品,于是我们与美国几家大公司议定的代理合约,因资金不足只能停摆。副总,很遗憾你必须出面解决问题,因为总经理签完约后就飞到峇里岛度假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冷静的问道:“我们会为此赔多少钱?” 罗新直接了当地回答,“去年才有公司因代理东南亚那家公司的商品而倒闭,这次总经理签约的金额不算小,可能会影响下半年的营运,最惨的是赔上商誉,以后要再和美国的公司洽谈,恐怕很难。” 韩沁只能翻翻白眼。她很想发飙,但该被飙的对象跑得天高皇帝远,总不能把怒气出在下属身上。 “你知道吗?昨天伟大的韩总经理签完约后,更伟大的韩董事长立刻就打电话给我。他气急败坏地骂我,要我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好像祸是我闯的一样。”她烦躁地翻阅起一旁堆积如山的公文。“自己的儿子闯了祸,还花公款去度假,韩董事长却提也没提一句。你说,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副总。”罗新不讳言,他也看不惯那对气焰嚣张的父子。 韩沁沉默了。她在韩氏企业做牛做马,没有人感激她,反而把她所做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却在父亲的掣肘与兄长的自私下,在公司里绑手绑脚的,发挥有限。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为韩氏企业,甚至为韩家做的已经够多,要不是大学就快毕业的小妹韩语个性纯良,在家里却是个受气包,需要她多加照顾,她早就离开这个令她心寒的地方另起炉灶了。 想到还有好几通电话要打,更要低声下气的与人道歉,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完全置身事外,她就越想越不悦。 “罗新,你说峇里岛发生海啸的机率有多高?”最好把那个败家子卷走,然后她就可以假装东南亚的合约不算数。 “几年前的南亚大海啸都淹不掉它,我相信机率很低。”想了想,他又补充说道:“遭受恐怖分子的炸弹攻击还比较有可能。不过,这也要东南亚和美国那边的公司都可以接受这个解释才行。” 韩沁没好气的瞪着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罗新视而不见地撕起她桌上的一张便条纸,悠哉地递到她面前。“还有,陈秘书留言,董事长今天已打来三通电话,如果峇里岛被炸了,电话数量可能会暴增到三十通。” 要她现在回电?门都没有。韩沁翻了个白眼,只能长吁口气。 “好吧!接下来要打给美国哪家公司?野牛还是野马……” 受了一天的窝囊气,再加上被父亲没道理的炮轰一顿,韩沁才得以由那个几乎是绑住她的办公椅上逃脱。 晚上十二点,真是一个太好的时间,有几个上班族像她那么悲惨,在自家企业工作,完全没有皇亲国戚的待遇,还比任何员工都像条狗。 开车回家?不,她没有兴趣回去和老头子大眼瞪小眼。看着副驾驶座上尚未处理的公文,其中包含了韩风惹下的、可能是韩氏企业负担不起的损失,她就有种想尖叫的冲动。 不再想太多,方向盘一转,她驱车至便利商店,提了几瓶外观看来疑似啤酒的饮料,便二话不说地将车开向淡水。 夜晚码头边,只有浪潮打到岸上的声音。韩沁下了车,拎着饮料走上长堤,靠在栏杆上望着无人海面,眉间的皱折终于能够稍微放松。 对岸的灯火阑珊,偶尔从黑暗中亮起的小光点,无论是渔火,抑或民家未眠的灯光,在韩沁眼中看来,都比她这个苦命的廉价劳工要幸福太多了。 突然间,她双手放在嘴边,不顾形象地大叫,“去你妈的韩风!去你妈的东南亚!” 叫到都快破音了,但似乎还嫌不够,她不太秀气地旋开饮料的盖子,灌下一大口,继续发泄。 “去你妈的美国!”看了看手上饮料,又吼道:“去你妈的交通规则!” 连续吼了几句,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些,她正在想下一句台词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戏谑的男性嗓音。 “你讨厌寒风,讨厌东南亚,甚至是美国,都还能让人理解,但讨厌交通规则是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身着简单长t恤,围着条今年流行的深蓝色皱纹长领巾,下身是宽松的休闲裤,就这么出现在韩沁面前。 隐住被打扰的不悦,她昂起头,不意见到一张带笑的脸。 眼前的男人不算帅,单眼皮笑成一条缝,半长不短的头发有型的乱翘着,鼻子很挺,嘴唇略薄。五官组合在一起,透出一种潇洒的味道。 随手举起手上的饮料瓶,她没好气地解释,“我开车,不能喝酒,只好喝这见鬼的黑麦汁,味道跟没酒精的啤酒没两样,你说我能不埋怨一下吗?” “所以你虽然埋怨,但还是遵守了,代表你内心其实很……拘谨。”他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木阶上,已经观察她好久了。“穿着中规中矩的套装低跟鞋,却能对着大海骂出那些话,你身上有种冲突的美感,你知道吗?” “不知道。”最好是有女人在骂脏话时,会希望被别的男人听见并加以分析。“我比较想知道有人三更半夜不回家,却在海边搭讪单身女性,究竟是想干么?” “嘿,是我先来的,我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严格说起来,还是你……刚才的吊嗓子才引起我的注意。”他指着自己原本坐的地方,“看,我的东西都还在那里,那不是短时间弄得出来的吧?” 韩沁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有一组画架,地上放着一个调色盘,甚至男人手上还有一本素描簿,指间夹着一枝铅笔。 她不禁往身后的海望去,有些莫名其妙地转回头问:“晚上的海面黑抹抹的,你究竟想画什么东西?” “别瞧不起黑夜的海洋,这样想象空间才大。”他示意她走向画架,“瞧,心中有什么画面,都会自然呈现出来。” 并没有抱太大期望的随他走去,但当她借着堤岸上昏黄的灯光瞥见他画中景物时,也不禁深深被震撼住。 那不只是一片黑,他用着深深浅浅不同的黑及灰,还有蓝与紫,大片大片的颜色堆栈,竟也让人轻而易举地辨明这是一片大海——一片神秘的大海,彷佛呼啸着要将周遭的一切,全吸纳到画中寂静又广阔的暗流中。 “你……是什么有名的画家吗?”韩沁下意识地问,察觉自己的唐突,忽又改口,“抱歉,艺文界我不太熟,但我觉得你画得很好。” “有名的画家?有名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巴黎开画展,而不是窝在海边搭讪单身女性。”瞧她放下戒心了,男人不由得用她的话自嘲了一番。“看来我这画挺成功的。所以说,心里想什么,画里就会诚实地反映出来。我很好奇若是由你来画,会呈现什么东西?” 思索片刻,韩沁扁嘴,“一堆大便吧。”被气了一整天,这是正常现象。 听到这见鬼的答案,男人朗声大笑。“要不是刚才你的怒吼被我听到,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优雅如你会说出来的话。幸好我现在心情不错,否则刚才替你素描时,不知道会画出什么东西。” 他顺手将手上的素描簿翻开递给她,有趣地等着她的反应。 韩沁再次意外地在画纸上看到了自己。刚才没气质大叫的女人,在他的素描上竟是笑靥如花,细腻的笔触将她优美的脸部线条勾勒得栩栩如生,她不禁心想,这家伙真的很有天分。 “我刚才并没有笑。”顿了一下,她续道:“不过这幅素描确实归功于你老兄心情不错,比我所想的大便好多了。” “送给你。”他笑着将素描撕下给她,“我无意侵犯你的肖像权,只是你很特别,我不由自主就画下来了。而且,你笑起来肯定非常漂亮。” 韩沁直视他半晌,才没好气地被他逗弯了唇,伸手将画接过。“刚才我也无意破坏社会安宁,这样我们算扯平了。为了答谢你的画,请你一罐不违反交通规则的黑麦汁吧?” “谢谢。”望着美女如花的笑靥,他不禁心头微动,不由得接过饮料,转开瓶盖,让那冰凉的感觉降低一些内心的热度。“酒不醉人人自醉,你的笑容比我画的美丽多了。” “可惜我的心情让我今晚只能当个母夜叉。”想到明天又要面对一大堆工作上的烦事,她才稍好的心情又向下一荡。 “好吧,那我帮你一起骂。敬……去你妈的寒风。”说完,他才略带纳闷地望向她。“今天不太冷啊?” 知道他误会了,韩沁忍不住噗哧一笑。“韩风,确实是我妈的。不过,我想那不重要。” 男人耸耸肩,再喝一口,道:“再敬去你妈的东南亚……呃,严格说起来,我比较讨厌缅甸,想进去画个风灾劫后余生录都不行。” “或许你可以考虑偷渡。”她与他闲扯起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不过只怕你进得去出不来。” “有道理……再敬去你妈的美国,我的画作入海关竟然被刁难!” “要不要试试联络一下欧巴马?只要他赏识,你就发了,说不定还能替你的画在白宫展出。” “很好。最后敬去你妈的交通规则!虽然我觉得酒后不能驾车真是他妈的好政策,骑机车要戴安全帽,过马路要看红绿灯……” “喂喂喂……黑麦汁真的没有酒精成分吧?” 一个晚上的奇妙邂逅,转移了韩沁的注意力,然而这种放松也只有一夜,天一亮,她仍然得面对现实的残酷与无情。 “罗新,我已经到了『王大师抽象画二十年展览』的会场去堵美国野马运动公司的鲍伯先生,今天不会再进公司了。若是有人跟我联络,一律留言。” 挂断电话,她脚步匆匆地来到某抽象画的展览会场,一踏进去,她先迅速地瞄了圈人群,接着毫不浪费时间的来到来宾签到处,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与头衔,边询问柜台的工作人员。 “请问野马运动公司的执行长鲍伯先生到了吗?” “喔,鲍伯先生刚离开了。” 签名的手顿时停住,韩沁差点没折了手中的笔。不过良好的教养令她硬是冷静地把名字签完,并回以有礼的一笑,才在心中咒骂着走向会场。 人都来了,签个名字就走也太不给主人面子,只能先随意浏览一下再做打算。 在某幅看来莫名其妙的抽象画前站定,她死盯着图面,像是正试着想看出那抖动的线条与圆圈交织而成的画作,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事实上,脑海中的复杂思绪根本令她静不下心来欣赏。 她终于承认自己没什么艺术细胞——或许是被气到艺术细胞死光光了,平时上班时间,她根本不可能参观这种展览,如今她一个人满腹闷气留在这令人无言以对的展览上,又能怎么办呢? “你也来了?” 背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男声,令韩沁惊讶地转身,发现果然是那日海边邂逅的男子,又在此处巧遇。 “又遇到你了!”她内心不禁有些喜悦,瞬间压过了方才的沮丧。“怎么,那日喝完『黑麦啤酒』,没有被取缔酒驾吗?” “如果我被取缔,你可是教唆犯。”他笑着,眼中藏不住乍见她的惊喜。“你也来参观王大师的展览?” “王大师?”她可没那闲情逸致。“谢天谢地你没说这些是你画的。这些画意境太高,我们这种凡夫俗子实在无法理解。” “哈哈哈……”他压低了声音笑,悄悄的凑近她。“其实我也不太懂,不过王大师朝我们走过来了,我们装也要装一下吧?” “戴维!你也来看我的画展了?有什么指教吗?”年近不惑的王大师笑呵呵地朝男子走近,打了声招呼后,目光不由得被优雅美丽的韩沁所吸引。“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不替我介绍一下?” “指教可不敢当,您太客气了!”被称做戴维的男子一手伸向韩沁,却突然词穷。“她是……呃,她是……” “我是韩沁。”她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并和王大师礼貌性地握了握手,才暗自好笑地瞥了戴维一眼。 “戴维,连美女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真该打!”王大师调侃了下两人,突然指着韩沁方才一直驻足观赏的图画,“韩小姐,我看你在这里看了很久,对这幅画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啊?”被这么一问,她可呆了,求助的眼神偷偷望大师身后的戴维。但大师殷殷期盼着她的回应,戴维又无奈的耸肩,情急下她只好乱掰,“呃……这幅画很特别,上头的圆圈看起来很光滑,线条有些嘈杂的感觉,还有这里突然拉高,似乎要用上不少力气……”说到最后,只能傻笑。 “其实你很有天分!”王大师低呼,意外于她的敏锐。“很多人都看不出抽象画的意境,但你的感觉很正确,真是太难得了。” 韩沁只觉满脸黑线,想不到随口说说也得到这么热烈的响应,看来她不改行画画真是可惜了。 “既然你这么有品味,那要不要猜猜,我这幅画是在画什么?”王大师像是找到知音,喜孜孜的直问。 这下她真是被难倒了,目光再次飘移到戴维身上,还趁大师不注意时,频频向他使眼色,暗示他招惹来的人要自己解决。 一直在旁似笑非笑的戴维,突然朝她挑了挑眉,莫名其妙地开始原地上下跳了两下,像在给她暗示一般。 这谁看得懂啊!韩沁在心里暗骂,但面对王大师期盼的眼神,也只能猜测着戴维的动作硬拗,“我觉得,这些圆圈,有着一种跳跃的感……” 王大师的目光更亮了,而她的冷汗也快飙出来了,余光在此时瞄见戴维又有了新动作,对着她鼓起腮,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拚命在吸气。像这种比抽象画更抽象的暗示,令韩沁有种想昏倒的冲动。 “然后,还有这些线条的轨迹,似乎像是呼吸一般的频率……”继续硬着头皮乱讲,王大师的表情却越来越兴奋,让她更为心虚。 戴维最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吐了下舌,手往空处虚抓,最后朝她点点头,似乎在告诉她,他的提示结束。 “所以我觉得……”韩沁只能暗自大骂着戴维,对着王大师做出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结论,“大师的这幅画,要表达的应该是……青蛙吧?” 气氛僵凝了三秒,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她正在想着要如何道歉时,王大师突然大笑拍手,好不高兴的样子。 “没错没错,我想表达的就是青蛙!难得你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想象力,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好说好说。”韩沁干笑着,觉得背脊都凉了。 “像你这般的气质和眼光,应该常常参观画展、艺术展吧?”大师忘我的道出自己的想法。“其实艺术很容易令人沉迷,我看你就十分专注的在观看这些画作,想必相当有心得,像你对这幅青蛙就剖析得非常精准……” 十分钟之后,大师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徒留傻眼的韩沁与没辙的戴维面面相觑。两人视线一对上,彼此皆忍不住噗哧一笑,却又碍于仍在会场,只能暗笑到肚子发疼。 “真有你的!亏你演得出青蛙。”伸出纤纤五指按着自己的腹部,韩沁觉得虽然没堵到鲍伯先生,但心情却好多了。 “那也要你有慧根啊。”戴维拍拍自己的胸,“幸好他画的不是什么海参或蛞蝓之类的东西,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演给你看。” 这番话,又让她大笑不止。 “大师若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艺术细胞,一定难过极了。我是在发呆,根本不是在看画,这幅青蛙只是刚好在我眼前而已。” “算你狠,够坦白,这番话简直是来踢馆的。”戴维摇了摇头。她真是有话直说。 “与其说坦白,不如说现实。”她无奈地耸肩,“老实说,我对这幅画售价的兴趣还高多了。” 喔?戴维微微地靠向她耳边,故作神秘的低声透露,“就我所知,其实卖得颇贵的。” “连这个你都知道?”这次换她意外了。“我以为你是那种怀有崇高理想死不卖画,认为金钱是亵渎艺术的人呢!” “我没那么天真!我也是吃米长大,不是喝颜料长大的,无论是艺术创作或是推广,都需要钱啊!”他不否认这么说有些俗气,或许在某些艺术家的眼中,这么说很庸俗,然而他却认为,能够持续下去的艺术才有意义,否则光有理想而无法行动,一切就只是空谈。 “看来你满理智的。”她忽然有些庆幸,他有理想也愿意适度妥协,不是完全不能沟通的家伙。 “我可不想死后才扬名四海,其实能把画作出售也是一种让更多人注意到自己创作的方式,像王大师的画展这么成功,不就是一个好例子吗?” 诉说自己的理想时,他的双眼都发着光,这点很吸引韩沁,因为她的理想早被现实的困难给磨光了。 “你知道有许多偏远地区的孩童及学校,美术课连彩色笔都没有,只能大家共享一盒蜡笔;还有许多很有天分的孩子,画出来的图让大师都要为之惊叹,却因为没有钱,只能任由天分埋没。”他指着她背后的那幅青蛙。“这就是这些画要卖得贵的原因,越贵,孩子们受到的帮助就越多。” “所以你也卖画帮助偏远地区的孩童吗?”她好奇。 “当然,这是我的理想,看到那些孩子高兴的样子,什么困难都会忘了。” 他隐瞒了自己画作的售价比起王大师,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那又如何?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了不起。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幅画表达的是青蛙?你不是说你也不懂?”她相当好奇,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来的。 “因为我也有天分啊!”想到大师对她的评价,戴维就忍不住发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好歹我也算走艺术这条路的,该有的品味我当然都有,而且我做画多年,对于图画的概念,也有相当程度的认识……” “讲重点!”她无力地瞪他。 “重点就是——”他指指画作旁的木牌,“这个。” 韩沁朝着他的手望过去,入目的是“青蛙”两个大字,其下并简洁有力地解释了这幅画所要表达的意念和感觉。简而言之,画作的名牌就挂在旁边,而她居然完全没看到。 这下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和他干瞪眼许久,她最后还是被逗笑了。 “你这根本是耍人!” 他耸耸肩,默认了她的指控。“谁叫你方才站在画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怕王大师的青蛙被你煮成三杯鸡,才不惜牺牲形象。看,你笑起来多么漂亮,比刚刚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多了!” 韩沁芳心一悸,这才明白他的用心,原来是想逗她笑。想想,上次两人只是初见面,他看她心情不好,不也使尽全力想让她放松心情吗?思及此,一颗心不由得暖了起来。 “原本我还以为你帮了个大忙,想请你喝杯咖啡,现在我想也不必了。”她还是忍不住和他抬杠。 “别这样,我好不容易再遇见你,怎么能让你跑掉?”上回在海边没留下她的联络方式,他可是扼腕得很。 这句不知是情急还是真情流露的话,在两人淡淡的暧昧间投下了一颗大石,泛起的涟漪在彼此的心湖中激荡了一下。 彷佛有什么事实渐渐明朗,只是两人都觉得不是说破的时机。 戴维深深地望着她恬静的笑容许久,才想说些什么,却被她伸出手挡住。 “我等一下还要回去上班。”虽然她深觉可惜,可是没堵到鲍伯先生已经很失策了,工作不能再拖延下去,只能狠心中断这缘分。 “你真懂得如何打击一个男人的信心。”他轻轻一叹。 “有缘会再见面的。”如果她没有韩氏企业的包袱,没有一堆烦人的工作等着她,她一定会好好把握和他相识的缘分。 可惜,在错的时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是遗憾。 “这样吧,下回如果我们再不期而遇,就代表这是上天的旨意,我们就约一次会如何?”戴维彷佛看出她的犹豫,却又不甘让这样的缘分错过,因此提议一切交由上天决定。 他朝她伸出手,等着她的回答。 韩沁静静的盯着他,内心几乎没有挣扎便同意了,将小手放上他的大手,“成交!” 第二章 韩沁还没来得及解决美国代理商的事,签约的东南亚公司却爆出了一个令韩氏企业措手不及的新闻。 新加坡及韩国检验出该公司生产的某项产品含有令人致癌的有毒成分,已全数禁止进口,而台湾的相关单位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也开始着手检验所有东南亚公司的商品。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甫兴东南亚公司签订代理合约的韩氏企业,这下不仅货品被扣住动弹不得,已付出的资金又拿不回来,公司也陷入周转不灵及信誉崩盘的危机。 当韩沁怀着极差的心情回到家中,已是凌晨一点钟的事。晚餐……噢不,应该说是宵夜,大概没时间也没食欲吃了,她估算着若是洗个澡再看看公文,到上班时间前,应该还能小歇片刻再开始投入那堆烦死人的工作。 心意既定,她放轻了脚步欲回房,经过父亲的书房时,不意从半阖的门扉中望见父亲和大哥不知在谈论什么。 由于他们两父子甚少凑在一起,向来是吵架居多,而且在这么晚的时间,令她不禁好奇起他们谈话的内容。 耳朵凑了过去,她屏住气息细听。 “韩沁还没有回来吗?” “是的,爸。她应该还在处理那件事吧?毕竟美国、东南亚和台湾都有时差,谁知道货品会被检验出来……”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犯下这种错误,我有必要做这种决定吗?不管台湾的检验结果如何,东南亚公司的商品是卖不出去了。你这次错误的决定,对公司伤害太大,我看韩沁再怎么样也救不了,公司的周转金更不足以度过难关……” “那怎么办?” “我已经联络好了,恰巧对方也有意愿,我决定把她们两姐妹嫁到向家和凌家去,至少还能换点资金回来……” 韩沁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全身血液都冰冻起来,脑际有一瞬间的空白。 如果她没听错,父亲似乎想与他人联姻,用她与妹妹换取周转的金钱。 只因为她挽救不了这次哥哥犯的错误,只因为公司缺钱,她和小语的一生就这么被别人决定,连一点抗议或反对的机会也没有? 韩沁忍住破门而入的冲动,继续听着这对自私的父兄,究竟要将她们出卖到什么程度才甘愿。 “爸,韩沁是嫁入向家,韩语到凌家吗?” “没错。这两家是我精心考量过,再加上对方的长子也都未婚又没对象,才能够谈得成。” “我不懂。向家的业务与我们又无关……” “向家的向成家具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进出口家具公司,我们没碰过这类领域,而且向成家具现在是由向家那个没用的老太婆把持,长子向擎只在旗下一家小小的关系企业当家具设计师。若韩沁嫁过去,依她的能力,说不定能替我们吃下向成家具,扩大我们的据点和业务范围……” “那凌家呢?他们恰好与向家相反,和我们的业务范围几乎一样,凌家的老头还在掌权,韩语那傻丫头又不像韩沁那么精明,不怕被他们倒打一耙?” “凌家的凌威企业虽然跟我们韩氏企业一样,做各式用品的进出口贸易,但我要的只是他们的资金援助。你想想,他们将资金注在我们韩氏企业,代表他们自己的资金减少,战力自然大大减弱。何况韩语那傻蛋越傻越好,免得反过来被凌威企业利用了。” “但是,韩沁与韩语会这么容易屈服吗?” 听到这里,门外的韩沁冷冷一笑。不错,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小可怜,她不会让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如此顺遂。 而且,乍听父兄几乎是卖女儿般欲将她们出嫁,她竟没有一丝惊恐或害怕,仿佛早有心理准备自己的价值会被利用殆尽似的。只是,她做牛做马还比不上一个没用的儿子以及公司的利益,失望与怨怼不免产生。 “韩语傻兮兮的,根本不用考虑她会反对,至于韩沁……” 韩闵文的话冰冷冷地透入韩沁的耳中,令她警戒起来。 “韩沁的弱点只有一个,就是笨蛋韩语。只要我们控制了韩语,还怕她不屈服吗?” “爸,你说的真有道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哈哈,我早就想把韩沁嫁出去了,待在公司里老坏我的事……” 坏他的事?少了她,他别把公司搞垮就好。韩沁讥讽又悲哀的想,她与妹妹应是逃不过这次了。不过她一向懂得化危机为转机,这也是一个让她们姐妹逃离这个自私又功利的家庭的机会。 只是她的人生、她的爱情,这辈子大约不必再妄想了,那不是她享受得起的奢侈品。 思绪至此,她不由得从公事包中掏出大卫替她画的素描。这是她在这阵子痛苦的日子中唯一的慰藉,想起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光,那种心头微微悸动的感觉,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两手突然抓紧画纸,横了心想撕了素描,却在轻颤之中下不了手。 再见了,她美妙的邂逅。至少,让她留个纪念吧? 落寞的背影慢慢远离,而书房中,仍传来韩闵文得意的算计声—— “向家那里已经谈定,我会再打电话给凌威企业的董事长,好好讨论一下韩语和凌煜炜的婚事……” “……那就这么谈定了,煜炜和你们小女儿韩语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什么?资金?这个好说,我们改天出来吃个饭,谈谈小犬与令嫒婚礼的细节,再来慢慢讨论这些事……” 凌煜炜踏入家门,赫然听到父亲凌富贵的电话内容,内心突然警铃大响。 下意识地摸摸手中的素描簿,方才又过盛一幅韩沁肖像的那种愉悦心情全没了。他对她印象之深,早已不需要看到她,也能描绘出她的轮廓。如果父亲电话中传达的讯息他没有误解的话,那他整本簿子画满了对她的留恋,也于事无补。 终于,父亲的电话结束,他质疑地挑眉问道:“爸,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谈的,似乎是我的婚事?” “没错。”凌富贵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态度一迳闲适。 他知道自己有办法说服儿子,在商场闯荡那么多年,怎么会压不住这个艺术家儿子。 “你不认为在擅自决定这种事之前,应该先得到我的同意吗?”他没有直接发火已经很客气了。 “你为什么不说,我找得到你吗?”儿子的放浪个性,常常是一出门就一整个月失联找不到人,到处拓展他的艺术事业,凌富贵早已放弃要他接手公司的打算。“和韩氏企业联姻对我们大有,你没有反对的理由。” “不,我反对。这是我的人生,我有权利自己决定!”凌煜炜不悦地抬高了音量,他认为没有人能决定另一个人的未来。 尤其婚姻是多么神圣、多么浪漫的事,他的对象一定要自己找,否则和一个自己不爱又没感觉的女人过一生,想到就觉得极度恐怖,这种利益联姻,他不权无法接受,也觉得亵渎了爱情的美好。 “你的人生难道不是我们凌威企业用钱堆砌起来的?没有公司,你以为你怎样长大的?你有什么条件在那里画你的画、做你想做的事?”凌富贵冷冷的反问他。 “自从我决定走艺术这条路后,我吃的用的,全都是用我自己赚的,没有拿凌威企业一毛钱!”他往桌上一敲,砰的一声巨响,借此表达他的不满与怒气。 “是,你没有拿凌威企业一毛钱,但你拍卖艺术品举办展览,发起艺文活动,难道不是透过凌威文教基金会来进行?而基金的管理人,不是你老子我吗?” 当初儿子大声疾呼要成立文教基金会,凌富贵原本不太赞同,然而想不到儿子弄得有声有色,他便自告奋勇将基金会的管理权接过来,其实就是相屋可以用来牵制儿子,只是没想到会用在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你有需要,你以为我有这个兴趣去搞这些东西?那些赚多少钱?”他没说出口的是,儿子的画作还有他办的活动颇受欢迎,再加上基金会的成功,美化了凌威企业的形象,所以他也才愿意继续帮他,否则他根本没有鼓励儿子走艺术这条路的意思,那简直是浪费赚钱的时间。 凌煜炜几乎被父亲顶得哑口无言。基金会的所得大部分是用来帮助抚植偏远地区孩童的艺术发展,除此之外才是基金会员工还有他的薪资,其实他的经济情况,不会比一般上班族好多少。 对他而言,这是做善事,但父亲永远不认同。商人的眼中永远只有利益,而这种态度与他的理想大相迳庭,所以他不愿接下家业,那完全不是他的兴趣,更违背他的原则。 “那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我和你说过,基金会的收入,大部分是用在慈善用途……”他急着辩解。 “所以那也需要钱,对吧?你不愿接下凌威企业的棒子,那我只好另辟途径赚钱,否则你有什么贡献?我告诉你,若是影响公司营运,你要卖画还有办活动将会是难上加难,基金会绝对是第一个收起来的,届时生活都成了问题,什么理想都不用谈了!” 他知道父亲在威胁他,这不仅是扼杀他的理想,更是断了他的艺术家之路。虽然基金会的经费有限,但长时间以来也照顾及协助了好一部分的艺术有天分、有渴望的孩子,如果少了这份收入,他便只能看着他们失望,看着他们的人生少了颜色与想像力。 屈服,是他唯一的路吗? 凌煜炜只能愤怒悲哀的妥协,他似乎别无选择。紧握着手中的素描簿,他很遗憾与韩沁的缘分,似乎只有短短两面之缘,而他的人生早已注定走向别一条路。 再见了,他美妙的邂逅,至少,和她的回忆就让他当成纪念吧…… 父子俩怒目相对许久,最后,凌煜炜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压住脾气问道:“我的对象是谁?” “是韩氏企业的么女韩语。听说她个性单纯天真,就快从大学毕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娶到一个难搞的老婆。如果入门的是大女儿,她自信又有能力,依她的条件,摆在韩氏企业是可惜了,不过听说韩闵文把她嫁到向成家俱,所以万般考量之下……” “爸,我不在乎娶的是塞雨还是寒风……” “韩风是哥哥!你可别给我乱来!” “我管他哥哥还是妹妹!总之,我答应这椿婚事,但婚后的事我自己处理,基金会的运作也必须继续下去。最重要的是,那女人不许干涉我的生活!” “去你妈的人生!” 傍晚的海边,同时传来一男一女的叫声。 这对男女在听到对方声音时皆是一愣,其后难以置信地往对方的方向看去,几乎要意外地尖叫起来。 “韩沁?” “大卫?” 两双脚步走近,在对上彼此的视线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烦躁的对头海面大喊的郁闷心情顿时一哄而散。 大卫望着韩沁笑盈盈地模样,暮光从她身后穿过发梢,将她整个人包覆在模糊光圈之内,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喜欢这个女人,喜欢到心跳加速,都快喘不过气来。 “大卫?”韩沁又唤了他一次,但这次的声音是迟疑又带点腼腆的。他看着她的眼神令她不由自主紧张起来,那目光中蕴含的炽热,像会烫人似的,叫人不敢直视。 “又见面了,”他唇畔勾起笑意,指了指天空。“上天的旨意?” 韩沁稳住自己的情绪,忆起方才两人同时对头大海鬼叫,也只能顺差他的话苦笑,“看来上天都让我们的人生产生了某些问题,才会让我们又在这里相遇。” “要谈谈吗?”他扬了扬眉,愿意做她的情绪垃圾筒。 能说吗?她的笑意渐渐消失,只能强打精神微弯唇角。 “简单的说,人生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已的,就算付出再多也不一定会得到等同的收获。最惨的是,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无法自己作主……”话声一顿,她发现自己似乎透露得太多,随即打住转移话题。“你呢?你的人生出了什么问题?” 这回换大卫身体一僵,不太自然地道:“与你相去不远。总之,人生最重要的事却要被别人操控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你会觉得不甘心……”她迟疑了一下,“或者恨吗?” “会。”大卫毫不思索地回答了,或许是怕太直接吓到了她,他缓和了表情解释,“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强加枷锁在我的身上。你别看我不太正经的样子,其实我爱恨分明!” “可惜我无法像你这么洒脱。”她叹口气。 “算了,难得又遇见你,别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他挥挥手,像要摆脱心中的不愉快。“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再一次的不期而遇,就约一次会?她当然记得,可惜她工作忙到连到海边大叫都还得抽空。“我等一下还要回公司加班呢!” “原来如此,我以为你来海边鬼吼鬼叫还穿着套装,真的那么注重形象呢!”她那副中规中矩的样子,他是越看截止不顺眼,突然有了个带坏她的念头。“你的责任感太重了,难怪别人能牵着你的鼻子走,要不要偶尔也脱轨一下?” 这个提议非常、非常的吸引她。举起手表一看,已经超过六点钟,现在回去加班那堆烦事也不可能解决,父亲又会打电话来训人,兄长因为有了父亲当靠山,加上已经把她这个麻烦解决掉,也非常可能会过来冷嘲热讽一番…… 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牛做马?她得到了什么?“好,今天我豁出去了,决定跷班!” “够爽快!”他欣赏她的俐落果断,不过再次打量她的衣着,浓眉微微皱起。“只是既然要放松的话,你可能要改变一下装束。” “那我回家换……” “不不不,你的衣服,一定都是很好的名牌吧?”他光看她开的车,就知道她家境不差。而他家虽然也称得上大户,但他一向习惯走平民风格,他想到的约会方式,肯定和她所习惯的不同。“今天就让你摆脱既定的行为模式,一切都看我的,如何?” 他朝她伸出了手,单纯的邀约里,却有着最不单纯的情愫。 韩沁心跳加速了下,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小手伸过去,和他紧紧交握,那温暖且厚实的包覆,坚定了她最后一丝游移。 今天,她决定好好放纵一下! 从平价服饰店出来,大卫绕着韩沁走了一圈,差点没大吹口哨。 “好看!你应该多多尝试这种轻松的造型。老把自己包在套装里,不觉得全身上下都紧张起来吗?” 韩沁颇不自在地摸摸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和短t恤,她很少做这么轻便的装扮,即使便服在家,也大多是典雅造型的长裙或家居服。 “真的不会很奇怪吗?”这比套装还能展现身体曲线,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看透般,别扭极了。 “真的不会。”大卫瞧她仍对着店面橱窗反射的影像看个不停,笑着硬把她拉走。“走吧!我带你去逛夜市!” “夜市?”她微感讶异。 “怀疑吗?如果你有其他的提议,我当然也奉陪。只是你若想登上军舰或爬爬圣母峰之类的,难度会比较高就是了。”大卫摸着下巴假意思忖。 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按牌理出牌,韩沁只对他的玩意撇撇嘴。“你猜对了。不过比起军舰和圣母峰,我对夜市的兴趣还比较大。只是夜市这种地方从我踏入社会后就再也没去过了,学生时代也顶多走马看花的逛一逛,严格说起来,我根本没仔细逛过夜市。” “那就走吧!包准你会一摊接一摊逛不停!” 他领着她往前走,大手紧紧的牵头她的小手,韩沁这才注意到这个带着某种程度的亲密举动,不禁感到手掌心不受控制的发热,情绪也紧绷了起来。 然而他似乎毫不在乎,仿佛天经地义亿诉,害她想提醒他反而显得奇怪。 何况,她内心的声音也一直低喃着,希望他不要放手。 “呃……大卫……”她开了口,却迟疑着,只好硬是拐了个大弯,“我们不坐车去吗?”她指着路旁的计程车。 “亲爱的小姐,计程车如何能让你真正放松心情呢?走,我今天带你去体验价值千万以上的名车,我保证它的速度和便利性一定让你满意。” 没两下,打着哑迷的大卫已经带着一脸好奇又不安的韩沁来到捷运站,二话不说就先买了一张悠游卡给她,并教导她如何加值及搭乘。 “以后你上班想换换心情时,就抛下你那两百万名车,试试搭乘捷运这种千万名车如何?”他揶揄着她。 韩沁怎会不知他在取笑她,却也不禁被他逗笑,顺差他的话胡扯,“我会慎重考虑你的建议。不过就算这辆千万名车真的那么好,我也不会考虑买一辆,我想,我家停车场再怎么大,应该都停不进去吧!” “我也这么想。”他认真的回答,对上她的眼后,两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坐上捷运,下班时间人潮众多,将两人挤到车厢的角落。韩沁看着大卫将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另一只手抓着扶手,将她圈在一个不会被推挤到的安全范围内,她不由得心里暖洋洋的。 两人的近距离,让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这又令她暗自脸红心跳不已。 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害羞心情,大卫看来十分愉悦,每过一站,就向她仔细的介绍附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听得韩沁叹为观止。她的生活表面看来充实,实则空虚不已,否则她这个道地的台北人,怎会对于他所介绍的一切,有大半都没听说过。 她的人生似乎错过太多美好的的事物,幸好有他,一切都还不迟。 一朵笑花不由得绽开,看得大卫心痒痒的,忍不住抚上她的笑靥,却在她笑容僵时,克制的把手移开。 “小姐,不要诱惑我,你这么对我笑,会让我不想下车,只想留在捷运上绕圈子。”列车到站,他直叹可惜的将逗得笑不可抑的她带出车厢。 “这位先生,这是捷运,不是游乐园的小火车,所以请收回你所有的遐想,好好的带我逛一逛吧!” 韩沁被他弄得好气又好笑。这家伙简直没一秒钟正经!可是也因为他的幽默,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不仅彼此距离一下子拉近,所有的拘束也在最短时间一扫而空。 他们就像一对相识已久的朋友,情感的牵系却又比朋友的感觉更深一层,可惜因为两人内心都藏着令自己裹足不前的秘密,只能在暧昧外蒙上遗憾的薄纱。 来到夜市里,大卫先带韩沁来到著名的甜品店,一个点了一碗豆花品尝。 大卫叹为观止的看着她优雅的进食,吃豆花你吃法国料理一样讲究,不禁好奇地问道:“要不要干脆用刀子切豆花,用叉子叉粉圆,你会比较习惯?” 韩沁喝完最后一口豆花,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擦嘴,才表情认真的回答,“我想,用刀子抵住你脖子,再用叉子叉住你的头,我会更习惯。” 他一口豆花差点没喷出来,辛苦的咽下后忍不住大笑。“原来你高贵优雅的气质都是装的,骨子里是个暴力份子啊?” 她悠然回视他,柳眉微挑。“是的,可惜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忍住再次暴笑的冲动,大卫瞧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起了坏心眼。“好吧,我们走,再继续挑战下一摊。” 刻意不再问她的意见,他带她绕呀绕,最后在麻辣豆腐的摊位坐定。 “如何?麻辣臭豆腐可以接受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如此有特色的小吃想介绍给你品尝。”他细细的观察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 “正确的说,我从来没吃过。”食物的味道挺呛的,但真的很香。她从善如流的与他点了一样辣度的臭豆腐,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半晌,食物上桌,扑鼻的呛辣味先微微弄皱了韩沁的眉。大卫瞧了她的反应后不动声色,表情如常的先大吃一口臭豆腐,向她伸出大拇指。 “好吃!你一定要试试看,这一摊是这一带最有名的,不过有点烫,你要小心点。” 韩沁不疑有他的学他先吹凉,再吃下一大口,入口时那种冲突的激辣感,还有花椒传来的呛味,差点害她把食物吐出来。 然而良好的用餐礼仪促使她硬生生吞了下去,然后再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眶都被辣红了。 “咳咳咳……可恶……你整我……” 大卫连忙把纸巾和冰水递给她,韩沁喝了好大一口,止住那不适的感觉后,才赌气的瞪着他。 肇事者只能投降的举起双手。“抱歉抱歉,我只是不想看你连吃顿饭都还那么努力的维持形象,出来玩就是要放松,你一直太紧绷了。可是我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如果吃不下就别吃了吧?” 用纸巾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她拿起筷子和汤匙继续进攻,完全不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 “虽然这些东西的味道很刺激,但我还是要吃。” 大卫闻言,只能摇摇头。“你这种倔强的个性,总有一天会害了自己。” 夜市之行,最后在宾主尽欢的情况下依依不舍的结束。只是谁都没想到,大卫的这一句话,竟为不久的未来埋下了伏笔。 第3章 “罗新,把你的调查结果详细的向我报告吧。” 一天的放纵后,回到工作上的韩沁仍是那个美丽、知性又犀利的女强人。她在知道了自己和妹妹日后将成为父亲的筹码后,便极力想在这被挤压得极为狭小的空间内,寻求翻身的方法。 罗新面无表情的打开调查报告,语气平板,连一丝惊讶的起伏都没有。 “向成家具的向擎,在欧洲是小有名气的家具设计师,回国后他并没有接下家业,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挂在向成家具名下,因为他对事业与经营方针和母亲有相当大的歧异,因此向成家具现在仍是以他母亲为主要经营人。” 韩沁似乎对这个日后的丈夫有多大的成就一点都不在意,反而问道:“他的个性如何?” “他是个认真负责的男人,虽然与母亲经营理念不合,却依旧能按照自己的主见做事,足见他有相当的手段和智慧。” 沉吟了下,她抬起头直视罗新。“你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吗?值得嫁吗?” 没预料到上司会问得这么直接,他难得露出意外的表情,但随即恢复正常。 “我认为他是个好男人,可惜我这辈子是注定饮恨了,就算我想嫁他,他应该也不会接受。” 韩沁翻了翻白眼。这个助理的幽默感总是用在很奇怪的地方! “那凌煜炜呢?小语的对象。” 将调查报告翻了几页,罗新依旧证据平淡地陈述,“对凌威企业而言,凌煜炜是道地的逆子,大学瞒着父母转系到艺术相关科系,完全没有接下家业的打算,父母对他的期待他全不在意,我行我素。” “我似乎认识一个这样的人。”想到大卫,她严肃的面容稍稍软化。“可是那个人个性乐观,对自己的梦想与坚持也很有想法及规划,和这个凌煜炜的叛逆相去甚远。” “喔?”罗新再一次惊讶,毕竟上司很少透露自己的私事,即使是不经意,也证明了她对自己口中的男人有相当程度的在意。“副总,容我提醒您,这时候把心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似乎不太好。” 韩沁轻叹口气。“我已经没资格谈这些了,对吗?” 他想了想,突然出人意表地道:“如果你能搞定未来的丈夫和亲家,你要谈几个男人都行。”意思就是,只要她手段高,想脚踏十条船都不是问题。 “你太瞧得起我了。”她要是愿意乱搞男女关系,依她韩沁的条件,男伴早就从阳明山排到佛光山了。“继续说凌煜炜吧,我认为小语嫁给这个男人,好像不太妥当。” 要是她能随意要嫁谁就嫁谁,还需要这些调查报告吗?罗新忍不住想,但口头上仍继续报告—— “凌煜炜据闻放荡不羁,任性外放,唯一与凌威企业有联系的,是他从事的艺术和慈善事业——凌威文教基金会,这也是凌富贵唯一能箝制儿子的方法。由于他的作品在市面上评价颇高,可能收入颇丰,不过常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报告上并没有提到他去了哪里……” “有了钱,除了去鬼混,还能去哪里呢?”韩沁对凌煜炜的评价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担心妹妹嫁过去后,会面临什么恐怖的局面。 罗新也见过韩语几次面,那个清纯干净像朵沾了露珠的小白花女孩,嫁给凌煜炜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啻是一场灾难。 “副总,与向、凌两家的婚事已大事底定,你与韩语小姐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韩沁紧攒着眉,最后像是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深深吐出口气。 “我确实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但我会想办法,让小语能有所选择。” ☆☆☆ 特地提早一点回家,韩沁来到妹妹韩语的房间,果然看到她乖巧的抱着一大捆毛线坐在床上,一针一针的照着书本编织着一件粉蓝色的毛衣。 她静静的看了妹妹许久。这么可爱娇柔的女孩子,从小到大都像温室里的花朵被照顾得好好的,个性又温驯可人,如今父亲贸然要将她嫁给一个败家子,她能不能接受这个冲击? 韩沁不敢再想,强打起一个笑容,来到她床畔坐下。 “小语,你在打什么?” 韩语这才发现姊姊的存在,不禁惊喜的一笑。“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还不是因为大哥捅了个天大的娄子,否则她需要天天加班吗?韩沁嗤之以鼻的想,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 “反正那些公事一时半刻也忙不完,就先回来了。” “是因为哥哥与别的企业乱签合约,然后那家公司因为出了事,货物被海关扣住那件事吗?”韩语突然语出惊人,表示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韩沁意外了,她哑口无言地盯着妹妹半晌,才试探性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爸爸讲电话的声音,都快掀翻天花板了。”她恬淡的一笑,这么严重的事到了她单纯的脑袋中,也不过是椿比较复杂的生意而已,所以她根本不在意。 “那你该不会也知道……”韩沁突然难以启齿。 “你是说公司周转不灵的事?”再一次,韩语的话彻彻底底吓到她。“还是爸爸要把我们两姊妹嫁出去换取资金的事?” 满头乌鸦飞过,韩沁觉得方才自己在妹妹房门前想了老半天该怎么开口,简直是浪费时间,她根本什么都知道了,还颇能自我调适的样子。 “看来我也不用安慰你了。”自嘲的一笑,她真的被工作占去太多时间,连自己的妹妹也渐渐开始不了解了。 “姊,我们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韩语放下手中毛线,眼睛瞪得大大的,相当好奇的模样。 看着妹妹打听未来老公,像在听什么有趣的八卦似的,韩沁真不知道她是苦中作乐,还是当真单纯到不清楚将要面临的困境。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将罗新调查来的报告内容,一字不漏的透露出妹妹知道,末了,她忍不住问:“小语,你真的愿意嫁过去凌家?” 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败家子,韩语不但不惊讶还反问姊姊,“难道我可以不嫁吗?姊,我知道爸爸的公司出了很大的问题,除了将我们嫁人,别无他法。我不想让爸爸和哥哥为难,更不希望看你每天为了公司忙到没时间睡觉,反正我对这个家一点贡献也没有,现在也没有其他对象,嫁给谁又有什么差别呢? 韩沁深深地望着她,心中很是感触,妹妹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么天真无知。 “倒是你,姊,你是不是心里另外有喜欢的人?”韩语虽然文静乖巧,但观察力也不弱,她感觉得出姊姊的犹豫与遗憾,显然姊姊并不像她一般认命。 心里一惊,韩沁很想否认,但自小与妹妹感情甚笃,无话不谈,她无法做出违心之论。 吸了口气,她有些失败的承认,“有,是有这么一个男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韩语被勾起了兴趣,干脆把毛线扔到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姊姊的爱情故事。 韩沁简单说出第一次和大卫在海边的邂逅,“他很好,看我闷闷不乐,就一直逗我开心,在他身边,我觉得很放松、很快乐;而且他也很在梦想,愿意为许多人无私的付出,这是我这个现实的商人无法做到的事。” 思考了下姊姊说的话,韩语若有所悟。“姊,其实你很想要自由吧?!被绑在韩氏企业,即使你很有才能,却只能被爸爸和哥哥压制无法发展,你对那个大卫的好感,是不是有些成分是建立在羡慕上呢?” 蓦然张大了眼,韩沁讶异于妹妹的观察入微,然而却只能苦笑。“我不晓得。我只知道自己很喜欢他,如果没有和向家的婚约与韩氏企业的责任,我很希望和他认真的谈一场恋爱。” “那他喜欢你吗?”看出姊姊已经陷得很深了,她希望这不是一厢情愿。 “应该是喜欢的吧?他那个人很坦白,从不掩饰对我的好感。不过即使我们彼此之间吸引力再强又如何?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与他相识的愉悦,到如今已变成一想到就遗憾,心更微微的拧痛起来。 “姊……”韩语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姊姊为了韩家付出这么多,现在好不容易遇到真爱,又要因父兄自私而放弃了吗?“你别再管公司,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吧,也不要嫁给那个姓向的……” “好。”韩沁干脆的答应,吓了她一跳。 “你这么快就想开了?”韩语呆呆的问,有些被姊姊的变化给吓傻了。 “因为,要嫁到向家的是你。”这个决定,早在她听完罗新的报告后,就隐隐成形。“而我,则嫁到凌家!” 既然向家的长子认真负责,那么一旦愿意接受联姻,就代表他至少不会亏待小语;而凌家那个败家子凌煜炜,就交给她来收拾吧! ☆☆☆ 再半个月,就是韩家千金的出阁的日子。韩闵文算盘打得精,让妹妹先出嫁,姊姊的婚礼则只隔了一星期,以避免夜长梦多。 韩沁又来到了海边,她有种预感大卫会在这里等着她,而她今天,是来向他告别的。 毕竟她没有罗新说的脚踏多条船的勇气,而且在商场上,她还得顾及韩氏企业及未来夫家的面子,所以即使再舍不得,她也得割舍。 远远地,她还没走上木制长堤,就已经看到大卫站在那里看着她。韩沁忍不住微哂。多么奇妙的默契!他们上回逛完夜市后,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留下联络方式,却因对彼此的心意相通,总能一次又一次的相遇。 她走上前,掩下心里的酸涩,微笑着糗他,“别告诉我,你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 “是啊,你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吗?”他煞有其事地说着。“真要说,算起来我已经等了你三年半,秋天都快过了。” 韩沁的怅然,并未因他打趣的话而消逝,反而更加难过。日后又有谁能像他一样逗她开心?与小语交换嫁给凌煜炜那个败家子,她这辈子注定与真爱无缘了。 “其实我今天特地来,是有话想跟你说。”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不到还真的能遇见你。” 大卫听了她的话后一愣,脸上也露出苦笑。“我也有话想跟你说,所以才来海边碰运气……真不知道我们这种默契是好还是不好。”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我今天要和你说的事……”他长叹,“会让我宁可没碰见你。” 她又何尝不是呢?韩沁闭上了眼,决定快刀斩乱麻。“既然都遇见了,那就说吧,你先请。” 大卫张口,却又团上,欲言又止数次后,才硬下心开口,“韩沁,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了。” 蓦地睁开眼,乍来的冲击令她有些呼吸不顺。即使她今天要和他说的也是类似的事,但两人连这种事都这么有默契,不是很讽刺? “你希望我问原因吗?”她屏住气,希望自己不是被嫌弃了。 他露出为难,却也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没办法告诉你原因,但绝不是你有什么不好。我记得和你说过,人生有些事是无法操之在已的,如今我必须为此会出代价,如果能早些遇见你该有多好呢……” 他的遗憾,造成了她的沉默。呼呼的海风也吹不开两人交缠的目光。 韩沁此时真的领悟自己爱上他了,纵然相识时日不长,可爱情是不讲道理的。 “大卫,你喜欢我吗?”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即使从今而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面,她也希望确认自己曾爱过的这个男人,也是爱她的,她不是在自作多情。 大卫不再多说什么,一把将她的纤腰搂近,俯首便吻上她的唇。他用最直接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空间有多么喜欢她,比喜欢更喜欢,恨不得直接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才能不用承受分享的痛苦。 两人唇舌交缠,用尽全身的力气相拥,把最真实的自己完全投入,不留余地,这个吻道尽了难言的遗憾,以及无解的期盼。 “你在我的心中,是最特别的。”他轻吻她额间,“没有人像你这么契合我的心,”再一记,吻上她的鼻,“没有人能像你,总是占领着我的记忆。”最后深深噙住她的唇。 朝沁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即使是公司最的时候,她都没掉过一滴泪,但此刻这个男人的真心诚意,却让她不能自持,激动得想一古脑儿把自己的爱情倾倒给他。 然而最后一丝理智还是拉住了她,注定的离别在两人间分裂出一条明显而深刻的鸿沟,只要向对方多踏一步,都是粉身碎骨。 “如果我在这段期间,曾隐瞒你什么事,你能原谅我吗?”她实在无法说出,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嫁给别人的事实。 “这就是你今天要告诉我的事吗?”他轻声问。横竖结果都是分离,再追究她隐瞒了他什么,也不重要了。 “可以这么说。”她忍住鼻头的酸涩,“所以,我以后也不能再见你了。” 大卫压抑住拥抱她的冲动,看着她玄然欲泣的脸,顿时觉得心痛如绞,好像那滴下来的眼泪,都会腐蚀他的心一般。 “不是每一场分离,都要哭哭啼啼的吧?”他伸出手揩去她眼角的泪,苦中作乐的笑道:“如果能像琼瑶小说般浪漫的分手,似乎也不错。” 韩沁吸了吸鼻子,也顺着他的心意勉然一笑。“那你认为该如何?” “我想应该要这样吧?”他假意思索,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肩摇晃,然后拔尖了嗓子叫道:“不!韩沁,你不要走!不要走!现实太残酷了,上天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两个——这,是激烈版的。”之后,他又一手捧心,另一手迎向海面。“两年来感性版——大海啊!请你见证我俩的爱情,无论海多么深,山多么高,我们两人都无怨无悔……” 韩沁看得目瞪口呆,不也相信这时候他还能演得这么自得其乐,不由得破涕为笑。“那我该怎么配合呢?捂住耳朵,大叫-我不听!我不听!-这样吗?” “不愧是我的好伙伴,你果然有慧根!” 他大笑起来,她也跟着笑,然而笑声飘向海面渐渐消逝,最后两人终是被离愁淹没,再也笑不出来。 “大卫,再见了。”韩沁含着泪,真心道别。 他也依依不舍的望着她,把遗憾留在心中。 “韩沁,你请记得我,大卫只是作画时的名字,事实上,我的真名叫——凌煜炜。” 凌韩联姻,婚礼会场用了许多高贵的花材及布置,显得金碧辉煌,华丽不凡。由于这是两大企业的大事,因此宾客云集,个个都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新娘入场的前一刻,韩沁以姐妹要讲些体己话为由支开新娘秘书,来到妹妹的身旁撩开她的白纱。 “不语!”她有些感伤的望着妹妹。“婚礼时间快到了。” 韩语眼眶含泪的看着姐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姐,我们真的要交换吗?我听说凌家那个儿子很不好,还是我嫁过去吧?或者,你逃走?否则,你真要错过那个你爱的男人吗?” “小语,你听我说……”想起之前和大卫告别时,他惊人的发言,韩沁不知道该替自己高兴还是难过。“那个我爱的男人……就是凌煜炜。” “就是凌煜炜?!”韩语张大了嘴,这……现在是什么状况啊?“你你你……早就认识他?” “不,是前几天我和他见面,才意外知道他是凌煜炜的,也就是今天婚礼的新郎。”他迟疑了一下。“其实他和传说的不太一样,虽然他对家业没兴趣,但并没有传言那般花天酒地,放浪形赅,而是十分健谈风趣。小语,其实他是个好人,如果真的不想交换,我可以理解……” 韩语可以想你姐姐内心的痛苦,不禁淡淡一笑,伸手止住她的语。“姐,他喜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现在有这个好机会,我们当然一定要交换,两个人之间,至少会有一个幸福吧?” “我不确定。”韩沁摇摇头苦笑。“我真的不确定。” 知道大卫就是凌煜炜后,她怎么地没有告诉他她的家世背景和交换的计划,就是怕他知道了之后心生反感,毕竟韩氏企业的千金嫁到凌家是有利益条件的。 “但我们就这样交换,爸爸一定会生气……”韩语突然想到。 “生气又如何?我们已经听他的话把自己当筹码,嫁给另外两个企业,至少也让我们有选择机会吧?”在这个时刻,她反而不紧张了,出奇的冷静。“外头宾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爸就算发现了,也不可能当众撕破脸,等到典礼完成,木已成舟,他也会看在凌家的面子上,不会太过分的。!” 表面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届时父亲的怒火绝不是这么好解决的,而且一定会冲着她来,然而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一肩扛起,以保全妹妹。 “所以小语,你要交换吗?”韩沁把选择权交给妹妹。 姐妹俩泪眼凝视许久今后彼此就要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再相见时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们感怀的拥抱一阵后,韩语盗贼多有与姐姐交换了衣服, 片刻,新娘被簇拥到大厅,准备举行仪式,韩闵文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志得意满的牵着女儿的手,将它交到表情相当不甘愿的凌煜炜手上。反正他只要女儿嫁过去凌家,至于嫁给什么样的人,幸不幸福,那并不是他所关心的。 圣坛前,神父刻石表功兮炜煌煌的声音响起,“……请祝福这对新人……韩语小姐,你愿意嫁给凌煜炜先生吗?” 会场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等着新娘的回答,想不到一直垂着头的新娘,赫然语出惊人地道:“神父,你念错名字了,我叫韩沁,不叫韩语。”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尤其是新娘身旁的凌煜炜,很显然地全身一震,原本连看都不愿看新娘一眼的严肃脸庞,霍地转了过去,表情产生疑惑。 韩闵文听到女儿的声音,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 坐在他身旁的凌富贵也拉长了脸,沉声问道:“韩董,这是怎么回事?要嫁到我们家的,不是小女儿韩语吗?” 韩闵文恨不得冲上前将女儿换下,但此时所有宾客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想了解空间发生了什么事,而凌家的大家长也脸色难看的等着他解释。 他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回答,“呃……这,凌董,其实这其中出了一点状况,新娘才会由韩语变成韩沁。不过韩语和韩沁不都一样?而且韩沁比韩语聪明多了,有才能又漂亮,一定对凌威企业很有助益的!” 凌富贵不语,仍是神色不佳,但显然陷入了思考。 韩闵文看他有些被打动了,继续鼓吹,“凌董,老实说,现在宣布婚礼中止的话,我们两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如果搞砸了锅,我们可都会成为笑柄啊!” 锐目扫到他脸上,凌富贵皱起眉,不悦他这番略带威胁的说词不过他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稍稍缓和了表情。 “好吧,婚礼继续。事后,你要给我一个好解释!” 韩闵文用眼神向台上的神父示意,他的助理也上前在神父耳边说了些什么,一朝归渭上典礼继续进行。 “抱歉,新娘的名字叫韩沁……韩沁小姐,你愿意嫁给凌煜炜先生吗?” 终于闯过这关,韩沁不禁松了口气,然而面对这句一生的誓言时,她仍犹豫了一下。 “我……愿意。”一句话,却几乎用尽她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得出口。 神父转向新郎,“……凌煜炜先生,你愿意娶韩沁小姐为妻吗?” 凌煜炜却沉默了,他常常的凝视着新娘,冷不防的掀起她的头纱,与她意外的眼神对个正着。 “真的是你?!” 压根没想到自己未来的对象,就是前阵子所邂逅的无缘情人,如今和她打了照面,仍是震惊不已。 然而经历过刚才换新娘的戏码,凌煜炜不禁由瞬间的惊喜转为微愠。 “新娘由韩语换成韩沁,是你主导的?”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几乎不敢猜想那场美好的短暂恋情,竟是一场骗局。 韩沁由他表情的变换,知道他或许误会了什么,喜悦的内心也渐渐发凉,可是她并不想骗他,尤其在知道了未来的丈夫就是她唯一真心爱着的男人之后。 “是,是我。”她几乎是屏息,才能承认这一切。 “你为什么要骗我?”怒火渐渐高升,人不也相信她策划了这一切,他是真的爱着她呀! “我事前并不知道你是……” 韩沁想解释,神父却在此时再次问道:“凌煜炜先生,你的回答?” 他几乎要拂袖而去。 察觉到身旁的男人陷入挣扎与愤怒,彷彿想放弃一切似的,她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腕,紧张的道:“凌煜炜,你不能在这时候走开!” 如果最后新郎负气走人,那她的计划就会一败涂地,小语与她的未来,又不知会产生什么变数了。 凌煜炜感受到抓住他手腕的那只小手,正轻轻的颤抖着,而全场也正等着他的回答,她的城府与背叛,父亲的期待与威胁,他的意愿与爱情……的思绪一下子全冲击着他的脑海,令他感到既矛盾又痛苦。 “我……”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愿意。”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感觉到全场在他语毕后发出欢呼,而身旁的人儿也像打完一场仗般,所有的气势全消失殆尽。 或许这是两人婚姻的开始,然而内心对她的怨怼与怀疑犹在,凌煜炜心寒的想着,这更可能是两人爱情的结束。 第四章 一场莫名其妙的乌龙婚礼就这么结束,新郎与新娘在礼成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直到送客结束,回到亲人休息室,两个人才得以独处,将彼此满肚子的疑惑及愠怒说清楚。 在婚礼上初见韩沁的激动,凌煜炜到现在已渐渐平静,却转化为常常的猜想。她和他一次次的相遇,如今回想起来未免太巧合,而她偏又是以他最爱的形象及个性出现,如果这一切真是她的设计,那么这女人的心机未免太过可怕。 可是他不懂她的动机。记得父亲曾对他说过,韩沁是个女强人,有能力又有野心,反观他对家业并不热中,除了在艺文界小有成就,其他方面应该构不成会让一个女强人看上的条件。 “听说,你原本是要嫁入向家的?”尴尬的寂静中,他开口,加快起父亲曾提过的事。 “是。”她平静回答,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即将而来的质问。 “那为什么你会和韩语交换,由你嫁入我们家?” 韩沁迟疑了一下。如果老实说理由,他或许会恼羞成怒,然而在知道大卫就是凌煜炜后,她不想再欺瞒他任何事,因为确实是她主导师了这整件事,他原本的妻子莫名其妙被换了人,她隐瞒她的身分未告知先天上她已欠了他。 “因为,,听说向家的长子向擎,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男人,小语……我妹妹韩语个性单纯天真,所以我想向擎会好好照顾她……” 她斟酌着用字,但凌煜炜也不是笨蛋,立刻听出她隐而不宣的言下这意,一阵冷笑也浮上他的脸。 “而凌家的儿子就是个不成材的废物,在商场上没没无闻,你怕我会照三餐毒打你的宝贝妹妹吗?”他自嘲着,想不到他在她心里评价这么低。 “那只是传闻。”韩沁急忙解释,“认识你之后,我知道你只是对商业没有兴趣,不代表你没能力……” “而你有能力。”凌煜炜把她想得越来越不堪,“我记得爸曾说过,你在韩氏企业没有发挥的空间,而恰好我对家业又不热中,所以嫁到凌家刚好遂了你的意,能另辟天地?我希望你不会把凌威企业和我爸都当成傻子了!” 他几乎对这一场闹剧捻到了极点。想不到自己真正爱过的女人,竟是城府如此之深,利用爱情做为成就事业的棋子,更把他对她的好感当成踏板。 韩沁被带得几乎无招架之力,她难以为自己辩解,因为当初为了逃离韩氏企业的羁绊,让自己不再过得那么辛苦,她什么都愿意去试,去做,所以她睦的这么想过,即使这种念头只出现过一瞬。 凌煜炜常常凝视她的神情变化,明白自己似乎一语中的,一股寒意从脚直窜到头。 “所以你在我们道别那一天,特别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也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拐到了我这个傻子?” “不是的!”韩沁也动气了。她的一片真心到他口中全成了算计,难道他的爱情才值钱,她的就不值一文吗? 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过,最令他在意的,还是…… “最后我只问你,结婚之前,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分?” 一针见血的问题,令韩沁哑口无言,末了她只能闭上眼,像是判了自己死刑地道:“是。” “而你在知道我身分后,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是今天婚礼的女主角?”他冷冷的问。 她说不出原因,因为事实的真相是那么苦涩又伤人,她只能选择沉默。难道她能老实说,她怕他会悔婚,破坏她的计划?或者说,她宁可牺牲对他的爱情,也想让小语幸福? “凌煜炜,你这么说并不公平!当初遇见你时,我并不知道——” “不用再说了!”他蓦地打断她的话。在他心中,她已经没有信用了。 韩沁还想解释,此时亲人休息室却被很不礼貌地猛然打开,韩闵文怒火高涨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先打了女儿一巴掌。 毫无防备的她,被这一巴掌打得重重撞上墙壁,疼得什么瓜都做不出来。 “你这个不肖女,简直气死我了!”言才或许在凌富贵那儿受了气,也顾不得女婿在场,只想教训这个令他差点丢了面子的女儿。“你很行嘛!自做主张跟韩语交换,你现在要我怎么跟向家交代?” 都已经听话出嫁了,韩沁认为自己不再亏欠韩家,反正父亲恨她是恨定了,她只能抚着痛到发热的脸,红着眼眶倔强地瞪他。 “你要我们嫁,我已经嫁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哼!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告诉你,惹得凌董事和向董不高兴的话,韩氏企业一毛资金都拿不到,你也别想在凌家有好日子过!”韩闵文撂下狠话。 “资金?”凌煜炜突然出声,他往韩沁的方向站过去一步,冷着脸问:“你嫁入我们家,其中一样条件是凌威企业必须提供韩氏企业资金吗?” 她知道只要回答了这个问题,她与他的爱情大概就到此为止,然而都到了这个地步,她隐瞒还有什么意义,反正到最后他都会知道的。“是,由于韩氏企业上次的合约亏损不少,急需周转……”她只能悲哀的承认。 “你说这么多做会么还是你办事不力,连钱都筹不出来!”越说越气的韩闵文又伸手,想再补上一巴掌,这次却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 “不管她以什么理由嫁入凌家,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希望你不要再碰她!”凌煜炜沉下脸不悦地开口。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心态,明明恨她,却在看她被打时,心又有如刀割般的疼痛,连他都瞧不起这样心软的自己。 韩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都已经做好会被父亲痛打的心理准备,想不到凌煜炜却替她挡了下来,还声明了他的所有权。 心里一股难言的酸意交杂着期盼,他们俩的爱情,是否还有一点点希望? 韩闵文感受到室内莫名的诡异气氛,又被新任女婿当面顶撞,一张老脸霎时挂不住,只能忿忿不平地离去。 休息室内又静了下来,凌煜炜看着她白皙脸庞上突兀的红色掌印,伸出手想抚摸,却在碰到她的前一刻硬是停下,紧紧握成拳头收回。 韩沁忍不住打破沉默,“刚才谢谢你。” 凌煜炜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对她的情感已经太复杂、太深刻又太痛苦,既然打一开始,他就准备以置若罔闻的态度对待这椿婚姻,没道理在知道新娘换成她后,就做不到。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使用暴力,没什么别的意思。”觉得自己无法再与她共处一室,他拿起西装外套,无情转身往外走去。“至于你,已经成功嫁入凌家,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看你自己的手段了,恕我不奉陪!” 这无异表示他只想维持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韩沁急急提起厚重的裙摆,试图追上他。“凌煜炜,你听我说……” 然而一切太迟了,她追出门外后,凌煜炜已经走远,她只盾到凌富贵远远的站在走廊上,用冷漠的眼光,冰冷地审视着她。 新婚之夜,韩沁望着若大的新房,暗叹着自己或许只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里。 凌家比她家豪华许多,她却没心情多打量,迳自站在柜子边收拾自己带来的衣物。突然,她的视线扫到了一张纸,打开一看,是大卫替她画的肖像。 肖像上她的笑容灿烂,对比现在的哀愁,竟是如此讽刺。想着这椿不知未来今朝始贺将军贵体制婚姻,她不禁怀念起婚前与凌煜炜相处的那段快乐时光。 什么时候,她才能再这样笑着呢?又或者,她会不会一辈子再也失去了这样的笑容?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会被凌家冷落,但那前提是她对凌家的人没有任何感情。如今她知道了大卫就是凌煜炜,即使被他无情的误会伤害,心里总免不了有期待。 她一辈子都被父亲、兄长操纵在手上,难道她不能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现在她嫁的是自己唯一爱过的男人,纵使过程可能困难重重,她是否该拿出在商场上的魄力,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 下定了决心,内心反而笃定起来,她仔细的环顾这未来自己生活的房间,一张巨大尺寸的新床,崭新的原木家具,一组双人沙发,凌家还细心地替她准备了一个功能齐全的梳妆台,看来她在这里的地位还不算差到没人理会。 脑海正思索着要怎么布置,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凌煜炜走进房内,韩沁急忙将手上的肖像画放进抽屉。 “你……要就寝了吗?”既然对他抱着希望,韩沁试图表示友好,不过脸上难掩初为人妻的不安。 “我?”他瞧着一向冷静的她竟也露出了惶然,不禁觉得好笑。“你看来似乎很紧张?” “我……因为我不习惯和人同床……”瞧他态度也好了许多,她松了口气,不太好意思地说明。 谁料凌煜炜的笑容转为讥讽,一点也不留情面。“放心,我不会和你同床。” “你是什么闾里固宜勤抚恤”她的笑容也冻结了。 “我也不习惯和别人同床,尤其是在那个人还心怀鬼胎的时候。”说到底,他心里仍十分介意所有发生的事,对她的误会也没有释怀。“所以你不用担心,晚上不会有人跟你抢被子,或是把你挤到床下去。” 韩沁完完全全笑不出来,她轻叹口气,“我知道你很有幽默感,但很遗憾竟是用在这种地方。” 不理会她半带埋怨的话语,他由柜里拿出一个手提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装进去。“至少我的幽默感还没被你的心机扑灭,也该谢天谢地了。” “你要去哪里?”她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 “这间房我是待不下去了。”他收拾好东西,不带感情的眼才瞥向她。“你叫爸威胁我要住在家里,否则就断了凌威文教基金会的动作,好,我住,但我至少可以选择不和你一间房吧?” “什么基金会?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猜测或许又有新的误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产生了,然而她却只能选择背着这个黑锅,因为他现在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你不知道?”他挑眉问,而后无所谓地一勾唇。“反正我无法求证到底你知不知道,总之我不喜欢人家威胁我。” 语毕,他提着行李,在韩沁既傻眼又不解的状态下走出房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不由得心头火起。她自认对不起他的事都解释过了,凭什么要这样委屈? “去你的凌煜炜!”她拿起枕头,往房门扔去。恰好方才离去的凌煜炜又折了回来,一开门便听到她那强而有力的怒喝。 他接往迎面而来的枕头,只见她高举的双手尴尬落下。 “怎样?不跟你睡,你就要谋杀亲夫了吗?”他掂了掂枕头,将它丢回床上。“看来至少你的‘高贵气质’这一点,没有在我面前演戏。”眼角不由得望向床头柜上的彩绘玻璃灯,幸好她扔的不是那东西。 “我没有在你面前演戏!” 她想说清楚,他却迳自拿了钥匙便转身就走。韩沁追出房门外,只见到凌富贵及凌母在客厅里,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走进书房,砰的一声把门用力关上,把她这个刚入门的媳妇扔下。 “爸……妈。”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毕竟在新婚之夜被丈夫丢下,确实难堪到了极点。 凌母对她只是冷漠,而凌富贵则是先皱眉望着书房门,才面无表情地转向她,证据平淡却略带警告,“虽然你不是我们期待的那个媳妇,但毕竟是过了门,我们已经替你将他留在家里,能不能得到他的心,要靠你自己。” 韩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公公真的向凌煜炜说过什么,才让他误会了她向公公告状,让他来威胁他。 不过比起他们夫妻间的重重误会,这个小误会已不重要了。看来两人说完话后便不再理她,迳自看着电视,再加上方才他们的态度及言语,在在提醒着她,在这个家里,她是孤立无援的。 凌家,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大卫叔叔,我的苹果画好了,好看吗?” 芹芹将画好的画递到凌煜炜面前,却发现他双眼无神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讨厌!叔叔都不理我!”她不依了,小小的手儿抓住他的臂膀用力摇晃。 “我也画好了!我也画好了!” 一群小朋友突然全转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抢着要凌煜炜看他们的画,把芹芹挤到旁边去,害小女孩委屈得都快哭了。 这犹如大军压境的情况惊动了凌煜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课堂里,平时,他会到偏远地区的小学,教导那群对美术有天分或有兴趣的小朋友们画画,也因此他和许多差了他十几岁的小朋友们交上了朋友,连平时在课堂上教课的老师,也成了他的莫逆之交。 “抱歉,叔叔在发呆,没发现大家画好了。”他微笑着一一接过大家的画纸,“叔叔一张一张看喔!有没有在背面写上名字啊?否则到时候小明的画被我当成是芹芹的,那我不管喔!” “有!”小朋友们齐声回应,尤其是被挤到边边的芹芹喊得最大声,生怕自己的画作真的被王小明干掉了。 交完图,小朋友一哄而散玩耍去了,只有芹芹硬是挤呀挤呀,又回到凌煜炜身旁。 “叔叔我画的是苹果!”由于是第一个交图的,她的图在最上头,小手不停比划着,“苹果上还有一只毛毛虫,毛毛虫的毛是彩色的,上面有彩虹会发光,彩虹上面有飞来飞去的小鸟,是毛毛虫身上的斑点,还有毛毛虫的脚,你像不像一整排的房子,红色的苹果皮是一片大海……” 凌煜炜看着她的画,十分欣赏她大胆的用色构图和新颖的创意。就连他这个大人,都不见得画得出这么具想像力的作品,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芹芹画得真好!”他由衷地赞美,小女孩却像没受到什么鼓励,反而歪着头纳闷地直望着他。 “叔叔,你今天怪怪的。”她心直口快地说出自已的观察心得。“果然跟阿义老师说的一样。” “阿义老师说什么?”他不经意随口问,一边欣赏着她的画。 “阿义老师说,叔叔刚娶新娘子,正在思念春天。”说完,她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娶新娘会思念春天啊?” 凌煜炜听清了芹芹的话,差点没错手把她的画给撕了。“你不要听阿义老师乱讲!他这种教育简直就是摧残国家幼苗。” “为什么叔叔思念春天是摧残国家幼苗呢?”小女孩颇有追根究底的好奇心。 “因为……”真想一头撞死,他承认自己方才脑海里萦绕的,全都是韩沁那女人,但他只是烦心她的存在老是干扰他的思绪,绝不是阿义所说的什么思春! 没错,他早就斩断了对她的爱情,哪还会对她有假想呢? “芹芹,”招架不住的他,只好岔开话题,“帮叔叔找阿义老师来好吗?” “好!”能帮最喜欢的叔叔服务,小女孩自然是义不容辞。 她迅速地跑到教室后头,拉来一个胖敦敦、笑面可掬的中年男子。 “阿义老师,叔叔找你!”芹芹拉着他坐在凌煜炜身旁,“老师,为什么你会产叔叔在思念春天啊?明是就夏天了啊!还有,叔叔说你摧残……什么幼苗的,那是什么意思?” 这下两个大人都愣住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后,皆是摇头又是苦笑。阿义连忙拿了几颗糖塞住芹芹的嘴,把她赶到一边去。 “你再这么‘毁人不倦’下去,我真担心我们国家未来的主人翁。”凌煜炜不禁揶揄起好友。 “谁知道会被她听到?你瞧他们这几只兔崽子在我的教育下,不一个个皮得跟猴儿一样吗?”阿义大笑之后好奇地问:“喂养!你跟你新婚妻子相处得如何?” 由于他只是单纯的老师,个性豪爽重义气,又几乎是隐居在山里成天和小朋友为伍,因此凌煜炜很放心地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包含和韩沁的那段过往。 “她似乎被我爸延揽到公司上班,所以我们两个不常见面,也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凌煜炜装作不在乎地耸肩。 “我看……”阿义眯起眼,“是你这臭脾气的家伙故意不跟人家说话吧?” “我不否认。”因为对她的感觉又爱又恨,他只能视而不见。 “我说你这个人也真奇怪,如果还喜欢她,就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嘛!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你难道要这样跟她一直僵持下去?”对他的顽固,阿义只能摇头。 “可是我无法原谅她的欺骗与心机。”尤其她现在正式进入凌威企业工作,更是应了她曾承认过的心计,自然他不能接受。 阿义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你觉得她美吗?” “无庸置疑的漂亮。”只是谁知道漂亮外表的底下,竟是刺人的荆棘。 “那,她个性好吗?” “如果她之前不是在演戏……”看着阿义一副要他说实施的表情,凌煜炜抿抿嘴,只好照实说:“那么她的个性果断坚强,有主见却不刚愎,应该算是不错。” “嗯……和你谈得来吗?” “去掉我们婚后不再说一句话,之前我们无话不谈。” 问完了重点,阿义挑起了眉,很不以为然。“所以你对她的评价很高,这样的人错过了不是很可惜?你们现在不过是彼此间存在误会,误会谈开了不就好了?” 凌煜炜没好气地撇嘴。“可是现在我根本不想跟她有任何接触。” 他不敢承认自己怕再次爱上她,也不想遂了她的意,让她踩着他的头在凌家及凌威企业作威作福,万一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欺骗,他不晓得自己还能承受多少。 “你再继续逃避吧!”只消一眼,阿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爱得越深就越害怕,好友早就无法自拨,只是当局者迷看不清楚了。“大卫,容我劝你一句,该面对的事迟早要面对,不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伤害已经造成,到时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这是在凌威企业工作的第三十天。 韩沁拿着一堆文件走过办公室,员工看见她,顶多只是点头示意,有的谄媚些的会尊称她一声副总,大多数是在她走过后,开始低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才进门没几天,凌富贵听了她以前的经历,便给了她凌威企业副总经理的位置,由于是空降部队,又是敌对公司韩氏企业的大小姐,因此,十个有八个员工都认为她居心不良,肯定是来窃取机密抑或是来当内奸的。 在副总室坐定,她要自己别去在乎那些人,然而进公司前,凌富贵对她一番语重心长又像是警告的话,仍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已—— “老实说,韩氏企业有我要的资源,我原以为嫁进来的会是韩语,她单纯易控制,可协助我达到目的,但当我知道新娘换人而未加以阻拦,是因为我知道你有才能。韩氏企业少了你,衰退之日可待,若我能重用你,那凌威企业则多出一个领导人才,可以取代对商业没兴趣的煜炜。韩沁,你愿意进公司帮我吗?” 当时的她很明白,这并不是要将公司交给她继承,而是要她帮忙看守家业,直到第三代接班。然而基于对凌煜炜的爱情和对自己能力的自信,更基于在韩氏企业被压制的不甘,毅然决然答应了凌富贵。 虽然无奈,她却不服输,坚持用自己的能力与智慧来克服这一切,证明她也能一撑得起凌威企业,所以过程只能说艰辛无比。 即使凌富贵的话仍像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她心上,但同样的这也是一种助力,让她能有效率地处理公事,面对阻力。 静定地看起从档案室与财务部调出来有关于凌威文教基金会的资料,韩沁越看心里越惊讶。 “原来……凌煜炜都在做这些事,举办拍卖会、展览和义卖等等,所得大部分提供慈善用途……真想不到他的作品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她浏览着拍卖会的各样拍卖定价,再比照支出项目,赫然发现奇怪之处。“为什么支出款项科目和金额会不符?那中间的差额去哪里了?” 她迅速按了按计算机,果然短少了许多,这代表着最后到凌煜炜手上的钱,只有拍卖价格的一半左右。 左思右想,她略带犹豫地拿起电话,拨给那个结婚三十几天却说话不超过十句的丈夫。 电话接通,听到他答应的声音,她突然讲不出话。平时见面,两人也只有冷言冷语,反而是在不知情的电话中,他音调才会如此柔和,让她悄然以为两人仍是感情甚笃,几乎不想打破这个迷咒。 “我是韩沁。”她报上自己名号,仍是得面对现实。 果然,电话那端的声音马上变得冰冷,且带着一丝不耐烦。 “做什么?没事不要打电话给我。” “我没有那么闲。”那家伙果真厉害,一句话就勾起她的不悦,但她这通电话不是来跟他吵架的,所以她的声调仍一如往常的冷静。“我只是有事想问你。” “我们有什么事好说的?”他依旧保持着漠然的回话。 若不是顾及他的权益,她还懒得打这通电话呢!耍什么酷!韩沁在心里暗骂,不过该理清的疑问仍需理清,她只好自动忽略他的不友善。 “我想问你,凌威文教基金会所支出的金额,是直接汇入各大指定账户吗?” 凌煜炜沉默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防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放心,我对你的钱没兴趣。”如果不是透过电话,她相信自己可能听不到两句就会想先赏他两拳。“我只想知道,基金会的支出及收入有任何监察机制吗?还有,你知不知道基金会一年的总预算及决算是多少?” 这一连串直接又犀利的问题让凌煜炜的警戒提到最高,他有些粗鲁地道:“你管这么多想做什么?现在你是想控制我的经济来源,还是想用金钱压迫我要听你的话?我告诉你,爸让你进公司,不是要让你乱搞的……” 韩沁听得火冒三丈。这些子虚乌有的指挥,他居然毫不求证就全推到她身上!难道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不想接下公司,凌富贵才会反脑筋动到她头上来;而她会愿意随这一切磨难,是因为她想让他自由去做想做的事,因为她不想让他在艺术创作之余要受这杂事干扰,因为她……爱他呀! “凌煜炜先生,请闭上你的嘴,我拒绝接受莫须有的诬赖。”她也是有她的脾气,可不是只会委屈兮兮的小媳妇。“我问这些问题,是为了人的权益,要不要回答我随便你。” 凌煜炜又无语了,好一阵子,他才像经历过万般挣扎的道:“既然如此,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这个拒绝无疑是对韩沁内心重重的一击。他仍是不信任她!一个月婚姻生活的冷淡,以及他日渐升高的敌意,都让她觉得好疲倦,都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煜炜……难道我们不能和平相处吗?”她有些疲惫地问。 她的倦意透过声音传到凌煜炜耳中,他受到的冲击并不比她小,然而要再次敞开心胸,他还需要一段时间,何况她今天问的问题,又是那么敏感。 想了想,他决定不泄露一丝情感,甚至变本加厉地想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与渴望。“韩沁,现在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怀疑你的动机,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互不干涉好了。” 原来他真的防备她至此…… 韩沁几乎要被他逼出泪来,只是一股不平的怨气与不服输的坚持,让她仍能平静地接下他的战帖。“很好,既然你拒绝沟通,我不勉强你,不过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你最好别又把责任推给我。” 第五章 凌家的晚餐时间,过去总是只有凌家二老出现在餐桌上,但等韩沁过门后,还是只有凌家二老一道用餐。 个性保守传统的凌母自然无法忍受这种情形,她以为娶了新媳妇能让儿子定下心,没想到儿子仍旧没回家便罢,媳妇有时候甚至还比儿子晚,这实在让她难以忍受。 晚上十点,韩沁拎着公事包进门,却发现一向早早就寝的婆婆和公公一起坐在客厅,而电视没开着,两老又眼睁睁地望着她,客厅安静得不像话,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爸,妈,我回来了。” 她朝他们笑了笑,举步便想回房。此时,凌母的声音却在她耳边淡淡飘过。 “怎么每天都这么晚啊?” 这并不是关怀,而是质问,韩沁即使工作得很累了,仍得打起笑容应付,“因为工作有点忙,所以晚了些,抱歉打扰到爸妈了。” 每天她处理及熟悉凌威企业的业务,以及和反对势力斡旋,再加上暗中调查基金会账务不明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想不到连回家都不得休息。 凌线不予置评,目光飘向身旁的老公,只见凌富贵点了点头,像在证实韩沁是真的忙,凌母才不再就着这个话题穷追猛打,但她继续问道:“煜炜呢?” “我不知道。”韩沁笑得有点勉强了。凌煜炜婚后和她根本是两条平等线,他的行踪,从来不需要跟她交代。 这回答让凌母对这媳妇越来越不满。家里的事她从来不管,一天到晚往外跑,连丈夫也不理会,成何体统? 凌富贵并不加入她们婆媳的战争,只是冷眼旁观,原则上他交代韩沁的事,只要她有做到,其他事他一概不理。 瞧老公像个死人一样,凌母皱起眉,对着韩沁道:“你身为人家媳妇,从没见你来跟我们请安也就罢了,成天都在外头,工作忙连家里都可以不顾了吗?” 韩沁并不说话,根据经验,凌母的脾气还没安全爆发,要说什么,得等她先发泄一阵子再说。反正这种闷气,她在韩家受得可多了,凌母的遣词用字还算是客气的。 “……自己老是往外跑,老公成天不见人影,也不会关心一下,这像什么话?她究竟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其实凌母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老公工作有多忙她很明白,现在多了韩沁在公司帮忙,老公得以天天回家吃晚饭;而儿子更别说了,出门便像丢了一样,去向从来不报备,现在至少还会偶尔回家。 只是她把希望寄托在媳妇身上,媳妇不仅没做到,老公儿子又好像由着她去,让她这个婆婆一点威严也没有,所以不找借口发泄一下怎行? 不过韩沁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她还是有条不紊地客气说道:“谢谢妈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到。只是煜炜个性比较外向,而且我们才刚结婚,还在熟悉之中,有时候我不方便问他的行踪,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告诉我。要不这样,他是妈的儿子,跟妈比较亲,以后妈直接问他要去哪里就好了,我想他一定会听妈的话。” 这不是把责任推回给她了吗?凌母不禁大动肝火。“还敢顶嘴?!” 此时,凌煜炜进门了,入目的就是母亲大人发火高涨地坐在椅子上,大声大气地教训新进门的媳妇;而韩沁则是一脸疲惫地站在离玄关不远处,公事包还拎在手上,看来是刚回家就被骂,而且不知道已经骂了多久。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很碍眼,母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在骂他似的,他的难受不下于韩沁,气愤也不下于韩沁,最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见不得她在别人那里受一点委屈。 “妈!我回来了。”他从中打了岔,由韩沁身旁走过,坐在母亲身边。“生什么气呢?巷口老王养的那只狗都被你的声音吓到了呢!” “你这孩子!”凌母白了他一眼,却也被他说得怒气稍敛,只是看到一旁的韩沁,满腹的不满再度扬起。“还不是你老婆,一点人情事故都不懂,连自己老公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原来韩沁爱的气,始作俑者还是因为他……凌煜炜的眼神不禁对上她的,只见她无奈地抿抿唇,即使受了这种欲加之罪,在她眼中,他仍不见一丝责怪。 她眼中有的只是无力,深深的无力感,他好像在瞬间体会了她的感觉,那种和大家住在一起,却完全不受到认同与承认,一点归属感都不骨的彷徨。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不就是他吗? 凌煜炜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随即回避了她的目光,笑意对母亲道:“妈,你别生气了,我不就是向来以行踪飘忽出了句的?这样多有隐世大侠的神秘感啊!然后你就是大侠的母亲,有没有很威风?” “威风你个头!” 凌母被他逗笑,趁此机会,凌煜炜向韩沁暗中使了个眼色,要她快离开现场,至于母亲,由他搞定就行。 韩沁接收到他的讯息,几乎要僵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线暖意。他还是关心她的,不是吗? 只是一点小恩小惠,她就能为此感动不已,韩沁这才承认自己真的很没用,无论再怎么坚强,最后仍是个被爱情牵着鼻子走的傻瓜。 回到房内,韩沁气虚地在梳妆台旁坐下,累到连公事包都快拎不住了。 想到方才客厅发生的事,她难以形容那究竟是好是坏。凌煜炜不是想和她互不干涉吗?但他却又愿意为她出头,让她原本有些被浇熄的爱火,又炽热的燃烧了起来。 他一定要这么反复无常吗?这样一次次泼她冷水,又一次次给她希望,只会让她在爱与不爱之间摆荡,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对她无疑是一种折磨。 但是可怜又可悲的她,宁可一次次的受着这种折磨,也不希望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真的归零。 打开抽屉,韩沁又下意识地拿出这张素描。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将这张素描反复看了又看,不仅是缅怀他之前与她和谐相处时的那种神采,更是一种自我激励,告诉自己无论怎么辛苦,都不要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总有一天,她要再拾回素描上的灿烂笑容! 陷入深思的韩沁,没发觉凌煜炜进了门,直到他走向她,不小心踢倒她放在地上的公事包,才惊动了她。 “啊!”她匆匆将素描折好放加抽屉,却不小心伤了手指,指尖都破了皮。 “你在慌张什么?手都流血了!”凌煜炜看到她流血,一时也忘记了自己进来做什么,急忙由另一个柜子里取出急救箱,将她的手抓过来擦药止血。 韩沁低着头,看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滑动抚摸,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什么痛都忘了。 “妈今天跟你说了什么?”由于满室沉默太过诡异,也太过尴尬,凌煜炜一边替她上着药,一边开口。 “不就是那些吗?”她苦笑。“在家里时间太少,又不知道丈夫的去向……” 果然。他不甚在乎地道:“妈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她一向爱碎碎念,不会真的对你苛刻或虐待的。”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丈夫的行踪做妻子的却从来不晓得,似乎真的有些夸张。煜炜……”她突然正视他,眼跳带着请求。“以后不管去哪里,你愿意告诉我吗?” 感觉到她的慈祥,凌煜炜却不看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避重就轻地道:“这似乎不重要。” “如果是我请求你呢?我不想每天都被妈追问一样的事,却总是答不出来。”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两个人永远像陌生人一样,这次的事或许是个契机,让她能和他有多一点交集。 然而他却不愿面对现实,面对她的示好,他根本分不清是真心抑或假意。可是她炙人的眼神又节节逼近,他只能再度以不善的言词伪装自己。“够了!先是金钱,现在是去处,你就这么想控制我吗?” 又一次,韩沁再度被他刺伤了。他可以不信任她,却大可不必一再的伤害她。 闭上了眼,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你一定要这样尖锐吗?不愿意的话,直说就好,我不会逼你,不必夹枪带棍的说话。” 由她受伤的神情,凌煜炜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不小心让她成了他倔强性子下的牺牲。 可是道歉的话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想向她示弱,于是他不再多说,将她的手仔细包扎好事,有些有自在的转移焦点。“包好了。你刚才究竟在看什么,怕我看到?” “没……没什么啊!”突然跳到这个话题,她有些不自在。 “是吗?”他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越过她打开梳妆台抽屉,将最上面的一张折的纸取了出来。 韩沁情急之下扑上去想抢夺,两人就在挣扎间不小心跌到床上。 “别看!”她伸手想抢回,却敌不过他的力量。最后,她见他就要打开纸了,只能使出大绝招,翻身压上他,硬是吻住了他的唇。 这记吻像是天雷勾动地火,瞬间燃起了两个有情人压抑许久的暧昧情愿。凌煜炜反客为主的回吻她,大手压住她的后脑,像是要将这段日子错失的缠绵一一讨回,更像是怕这么甜蜜的人儿会在他的怀中消失。 韩沁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他火热的吻中。这种亲密又温暖的感觉,让她忘了他的敌意与讥诮,双手也搂上他的肩背,本能的回应他。 彼此都忘了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既毕,韩沁幽幽与他对视,冷不防的一个伸手,就想取加他手中的纸。 然而凌煜炜早有防备,立即便把手住后一抽。 嘶啦—— 画纸瞬间被撕成了两半,恰好一人拿着一端,再也不用抢了。 韩沁就像被点了穴,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心几乎要随着画纸撕裂。这张素描是她维持爱情与勇气的唯一慰藉,他为什么要拆穿,又为什么要破坏呢! 眼泪一滴滴在凌煜炜的脸上,他才惊觉她哭了。以往,就算他用再尖酸的话攻击她,她也不曾哭泣,然而只是撕破了一张纸,却引动了她所有悲伤的情绪,他真的不知道这张纸对她有这么重要。 被她激烈的反应吓着,他的懊悔也渐渐升起。只见韩沁瞪了他半晌,由他手上将另一半的画纸抽起,自床上起身,狠下心将两张破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她提起地上的公事包,离开房间,再也不看他一眼,而凌煜炜直到她走远了,才由废纸篓里将纸团捡起,小心翼翼地摊开来。 待看清了画纸,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她的爱,已经表露无遗,然而他却用自己的鲁莽与自以为是,将它破坏殆尽。 “阿义,我快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 凌煜炜烦躁地抓着头发,一向潇洒有型的发型被弄得乱七八糟,但他似乎没察觉,只一心烦恼地找人诉苦。 “我想恨她,却没办法恨她;我想远离她,却一碰到她就无法自持……”悲惨的是,到现在他还在回味与她亲密亲吻的美好感受。“现在不过是撕了她一张画,我竟觉得自己是天大的罪人……明明,明明那是我画的呀!” “那你就再画一张还她不就得了。”阿义瞧倔这副模样,只觉得他真是咎由自取。“你只是面子拉不下来罢了。唉,这样简直是自欺欺人,你为什么不顺着自己真正的心意与她相处呢?毕竟你们都结婚了,试着好好相处不行吗?” “即使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带着心机与算计?”想到曾有的欺骗,他微热的血液又冷却下来。“尤其她接近我的动机,又是为了利益权势。阿义,我真的很矛盾,想接受她,又得提防她,为什么爱情会这么辛苦呢?” “你们该谈一谈。”阿义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一切都是凌煜炜的逃避,才让两个人的心结越来越大。“至少现在,除了她曾隐瞒你的那部分,我还看不出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般女性总会希望丈夫位高权重赚大钱,但她似乎从来没有逼迫或要求你接下庞大的家族企业,否则你哪里还能这么逍遥的从事你喜欢的艺术与慈善事业?” “或许她只是想自己独揽权力。”他觉得挺有可能的。 “兄弟,你才是有继承权的那个人,她就算做了一辈子,凌威企业也不会变成她的。如果她愿意鼓动你进公司,到时候忙碌的就是你了,她可以坐享少奶奶的生活,何乐而不为?所以我觉得,她会这么辛苦工作,一定还有其他的意义。” “什么意义?”凌煜炜的心像被触动了什么。 “傻瓜!还会是为了谁啊?她在进门前,也只认识你而已,你动动脑筋想一想好不好?”阿义真想拿把槌子从他头上敲下去。 凌煜炜语塞了,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心只把她当坏人,认为她进公司就是要谋权。或许是的,她想在工作上获得成就感,但他老爸也不是死人,不可能真的让她坐大,另外,公司有一堆反对她的声音,那她还愿意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得越多,越是冷汗涔涔,她的那些心机算计,真是他想的那样吗? “算了,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阿义摇了摇头,突然拿出一个文件袋。“对了,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关于芹芹的。” “芹芹?”凌煜炜接过文件袋,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阿义指着他手上文件解释,“上回她画的苹果,你不是寄去国外参加比赛吗?现在得将通知寄回来了,而且还是首奖!主办单位希望芹芹到国外去领奖,而且愿意提供她一个艺术进修课程,让她能接受更广泛的绘画课程。” 凌煜炜听得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你没有快点把这件事告诉芹芹吗?” “我说了。”他苦笑着摇头。“但问题不是把她送出国这么简单。” “说的也是,而且她一个小女孩,孤伶伶的在国外……” “你错了,这件事倒好解决,学校的美术老师愿意陪她去,照顾她的起居,因为老师也刚好要出国进修,而芹芹本人也十分乐意去。”阿义由文件里,抽出一张清寒证明。“最重要的原因是,芹芹家里很穷,供不起她出国进修。” “这样太可惜了。”凌煜炜不免为之扼腕。芹芹的天分是百年难逢的,难得有这个机会,说什么都不能轻易放弃。 “这就是需要你帮忙的地方。”阿义握住他的手,相当诚恳地道:“大卫,你们凌威企业的基金会,不是一直有在赞助艺术发展吗?有没有什么奖学金之类的能够让芹芹申请?”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他轻敲一下头,“基金会的财务我不清楚,必须问问看。但就算没有奖学金,应该也能特地拨一笔经费出来专案处理芹芹的事。” 凌煜炜立刻由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回凌威文教基金会询问。旁观的阿义只见他的表情越发诡异,最后甚至整个板起脸来,方才的笑意都不见了。 挂断电话后,他沉默了一下,才深重地道:“你不是要我跟韩沁好好谈谈吗?现在非谈不可了。刚才负责基金会会计事务所的小姐跟我说,韩沁把基金会的管理权拿了过,要有这么大笔的支出,还得经过她的许可!” 为了芹芹的奖学金,凌煜炜踏进了凌威企业这个他许久未踏进的大楼。向秘书处打听了一下韩沁的办公室在哪里后,他转身前往副总经理办公室,却在路上听到员工之间的蜚短流长。 “喂!大少爷要找正宫娘娘,是不是来算账了啊!” “他一定是知道了最近公司要与韩氏企业竞争美国百威企业的代理权,所以来警告她不准放水的吧?” “谁知道?董事长特地把这个案子交给她,听产就是要测试她的忠诚度,看她会不会出卖我们凌威企业,把我们的条件泄露给韩氏企业,大少爷会紧张也是应该的,他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声吧……” “依我看,正宫娘娘位子铁定坐不稳,瞧她老是插手董事长的决定,所有经理都不服她,现在加上不管事的大少爷都出马了……”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指控,凌煜炜有些心寒,他遗憾自己竟分不清楚恶意的攻击,是事实抑或纯粹抹黑。韩沁在公司的地位岌岌可危,还要遭受四面八方的压力,她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一句。 回想起阿义说的,她为谁辛苦为谁忙? 收起满腹的心思,凌煜炜来到副总办公室前,在秘书小姐一脸怀疑地通报后,他终于能够见到正忙于公事的韩沁。 只见她坐在一大叠卷宗后,连抬头望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请他稍坐,她一边在文件上写字,一边说道:“等我十分钟,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 由于他从来不主动找她,尤其是特地杀到公司里来,加上上加两人不欢而散,韩沁有种不祥的预感,决定先处理好公文,否则待会听完他的来意,她大概什么事都处理不了了。 公事结束,她将卷宗按顺序排好,打电话叫秘书小姐拿出去发送,等一切暂告一个段落,她才坐到他对面。“好吧,你说吧?特地来找我有何贵事?” 凌煜炜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疑惑地盯着她眉宇间流露的疲惫。 “你挺忙的嘛。” “能不忙吗?爸几乎把所有事都交给我了。”她揉揉眉心,没说出各部门经理因为不服她,也把公事往她这儿丢,弄得她火大索性全揽下来,顺便做一次各部门的大整顿。 所以公司现在每个人都恨她恨得牙痒痒地,哪里还有什么好话呢? “既然这么忙……”他转到正题,“为什么你还要插手基金会的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韩沁正视他,“因为这是你该做的事,而你却放手不管。我发现基金会的收支账目有些问题,但这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所以我才会决定把管理权拿过来。” “什么问题?”凌煜炜听出了她的讥讽。公司他可以不管,但基金会是直接关系到他的艺术工作,他却也从不干涉,难怪她会这样说。 韩沁迟疑了下,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说,因为这牵扯到凌富贵与他的父子关系,她无法早这个险去赌凌煜炜的反应如何。“没什么,我会处理好了。” “好,我不问你。”他先按下心中疑窦,说明来意,“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知道基金会有特别储备款,放在其他没有指定用途的项目。既然基金会的资金大部分是我争取筹措的,我能不能要求一笔款项?” “做什么用?”她相当好奇,他对金钱明明不重视的。 “帮助弱势儿童……”他解释了芹芹的需要,认为她应该能够通融,何况这并未与基金会的目标相违背。 听他说完后,韩沁陷入沉默,不敢马上答应他。 因为基金会的财务漏洞,她现在在整顿收支,所以所有非一般项目的资金支出都会暂时冻结。他要求的数目虽不算非常大,但需要长期支出。再者她才刚刚开始整顿,现在若又开放,无疑自打嘴巴,先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不说,还可以落下中饱私囊的臭名。 “煜炜……”她只能拒绝他,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应你,你能再等一些时间吗?因为基金会正在整顿,所有额外支出都不得擅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帮这个忙?”他直接将她的话当成推托之词。基金会的大权在她手上,她做不了决定,还有谁呢? “我不是不帮,而是暂时没办法。”她委婉的解释着,“只要你能等……”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无异坐实了他先前的猜测,她把持基金会大权,必有所图,现在只是他一点小小的要求,她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剥夺了一个有天分的孩子学习的权利!更耽误了她的未来!” “我没有不给,只是基金会的动作也是得按照法律来走的,不能朝令夕改。”韩沁瞧他生气了,试图讲理给他听,“如果真的急用,我们或许可以先想别的办法……” “这些都是你的借口!”对她的失望,再加上想到芹芹得不到帮助,令凌煜炜火上心头,也顾不得自己才打算和她好好谈谈的想法,几乎是口不择言的道:“你这根本是滥灌、专权又唯利是图!连基金会这么一点点蝇头小利都要贪图——” “你没资格这么说我!我根本对基金会的钱没兴趣!”她打断他的话,音调也高扬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在倔心中竟是这么糟糕的形象。“而且基金会不是蝇头小利,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么庞大的资金,只是你先前被告假的财务报表欺骗,又不关心它的动作。我现在只是帮助它重新建立规范,你以后才能做更多事……” “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原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你独揽大权真的别有用心。先是基金会,再来呢?整个凌威企业吗?” “我没有!没有!”她气得眼眶都红了,“那些只是流言,你也相信?你以为我每天忙得跟狗一样,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向我示好,不就是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我——不会爱你的!”他愤怒得头都晕了,撂下狠话。 “凌煜炜!”韩沁激动地站起。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她真是受够了!“闭上你的嘴!你才是个笨蛋!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挥我、质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查清楚事实的真相?” “不用再说了!你横竖是不肯帮忙,我自己去想办法!”他火大的起身,摔门而去。 第六章 “罗新,真谢谢人愿意来帮我。” 在凌威企业工作得没日没夜的韩沁,在与凌煜炜争吵后几天,决定将罗新从韩氏企业挖角过来。现在她终于能松口气,有了这个得力助手,至少工作量能减轻一些。 “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在这里工作有比在韩氏企业累吗?”罗新仍是那副扑克脸,但毕竟是老战友了,语气中透出浓浓关心。 “累,但我还承受得住。在凌威企业虽然忙,可是大家目标一致,至少不会有人三不五时扯后退,要我去收拾残局,光这点我就谢天谢地了。”说来好笑,她原是想在凌威企业里先稳住自己的地位后,再让罗新过来帮忙,但现在因为凌煜炜突然的胡搞蛮缠,她不得不先把人请过来,不过这样反而让她能提前轻松一点。 “可是我听到这里有一些流言……”他之前请楼下柜台小姐通报找韩沁时,柜台小姐那诡异又提防的表情,着实令他印象深刻。 “关于我在公司里究竟是不是内奸的谣言吧?那不重要,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倒是你,罗新,你也是从韩氏企业来的人,以后可能要辛苦你了……”提到这她有些抱歉,因为她也是过来人。 “我不在乎。”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只是你在凌威企业已经有好几个特助了,我要做什么?” “升个小官,做凌威文教基金会的执行长如何?”她语出惊人。 罗新诧异了。“凌威文教基金会?那不是凌煜炜的吗?听说经营状况不差,为什么会……” “基金会的财务有些问题,我慢慢再告诉你。而且……”话在韩沁的舌尖犹疑了下,最后她仍是老实道:“反正我做什么都动辄得咎,我不想再管凌煜炜的事,可是我又不信任董事长的人,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你和凌煜炜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吗?”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或许有些唐突,罗新又补了一句,“突然,你可以不回答,我无意控究你的隐私。” 韩沁勉强扯扯扯嘴角,她确实也需要一个人诉苦一番,否则迟早会被接踵而来的打击压力给逼疯。罗新,算是少数她称得上朋友的人了。 “无妨。我和凌煜炜自婚后就是‘相敬如冰’没什么交集,起因就是我和韩语交换了婚姻对象……”她把事情的源由与经过简略的叙述一遍,而后苦笑。“这也就是我想请你进基金会的原因。我和他之间,只要提到钱就针锋相对,何况这牵扯到他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我不能无私的处理。凌煜炜现在完全不信任我,他的敌意与尖锐,也让我渐渐的想放弃这段感情……” 瞧见她眼中流露出过去从未出现过的沮丧,罗新不由得同情起她,以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前轻拍她的肩安慰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话声未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凌煜炜怒气冲天地进门,一抬头看到韩沁与一个陌生男子举止亲密的样子,原本就心生火起的他,更是火上加油,怒火几乎要烧毁他的脑袋。 “煜炜?”瞧他来意不善的表情,眼睛都像要喷火了,韩沁有些防备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私会男人!你究竟把公司当成什么了?”顿失理智的凌煜炜只差没翻桌了。 “凌煜炜,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跟罗新只是工作伙伴。”柳眉深深皱起,他这样污蔑她和罗新的关系,不仅是对她最大的侮辱,更是让罗新卷入无妄之灾。 尤其这是关于她道德人格的指挥,他平时可以对她冷淡,可以不信任她,但她自认在情感方面是洁白无瑕的,他如此否定她的一切,无疑把她对他仅存的一点爱情都谋杀了。 她的自尊,她的清白,都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诋毁与抹黑!“而且罗新从以前就担任我的特助,他刚才只是表现出对朋友的关心罢了……” “不用多说了!普通朋友有必要那么亲密吗?”枉费他真的一度考虑和她好好谈谈,但她疑似红杏出墙的行径已经不值得他浪费心思了!“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废话。我只问你,为什么不准基金会的人拨款给我?” “我说过,基金会因为未指定项目的资金暂时冻结……”原来他又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可见他真的去过基金会查证了,她究竟要解释几次他才会懂? “你凭什么这么做?那些钱不是你的,你甚至没有在筹措资金上出过力,你没资格这么做!”他不明白那些商场上的事,他只知道当初自己费了多大心力才说服父亲创立这个基金会,为了措筹资金,他甚至做过苦工,还沿街叫卖所有赞助的画作及小朋友的手工艺品。 基金会不仅是他帮助偏远地区儿童的资金来源,也是他一手努力创建的,韩沁凭什么不问过他就改变管理的方式? “今天董事长愿意让我管理基金会,我就有资格!”她就是知道基金会对他的意义及重要性,所以才要插手,否则她在凌威企业的工作都忙死了,谁还管他那么多。“很好,你不要我管,那我就不管,今天起,基金会的执行长,我委任这位罗新先生担任,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太过分了!你做这些事,有经过我的同意吗?”虽然他不挂职衔,但基金会重大的人事变动原则上都还会通知他,为什么这次管理权交给她,父亲却什么都没说?“尤其你不安插你的情夫进基金会,分明是意图不轨——” 啪!一巴掌赏向凌煜炜的脸,把他没说完的不堪言语打断。 “凌煜炜,你无耻!”韩沁气得全身发抖。不管对他有再多的情感,到了这个地步也灰飞烟灭了。就算她曾经欺骗过他,曾经做错事,但这些日子他对她的不友善,早就慢慢地将她对他的爱磨蚀腐化,最后终于化为乌有。 她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管他、再也不要爱他了。这个男人不值得,不值得! 凌煜炜难以置信捂着发烫的脸。没想到她不仅毫无悔意,居然还动粗?“你说我无耻?至少我没有把女人带进公司里……” “你闭嘴!闭嘴!”韩沁咆哮着,什么理智都没了,只剩对他的愤怒。 “两位可以稍等一下吗?”瞧情况失了控,罗新忽然出声,不明白自己莫名其妙卷入了他们夫妻的争吵。“既然身为你们吵架内容的主角,可以先听我说几句话吗?” 他的稳重影响了这对激动的夫妻,令他们渐渐停了下来,不再互相攻击,只是愤怒指挥的目光仍死盯着对方不放,像是谁先移开谁就输了似的。 罗新清清嗓子,先转向凌煜炜。“凌先生,对你,我只有两件事要说。第一,我与韩副总完全只是公事上的伙伴,从来没有私人情感,这一点所有韩氏企业的人都知道,你可以去查证,所以你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第二点,基金会财务出了状况,我只是受托来整顿,绝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你们沆瀣一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凌煜炜压根不信他。 “很简单,我可以给你一份财务报告,保证你一眼及能看出问题。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可能要请你去问令尊——” “罗新!”韩沁突然打断他,“你不要说……” “副总,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隐瞒吗?”罗新不以为然地反问她,“这样只是苦了你自己,没有人会感激你。他们凌家的事情,让他们父子自己去解决,不是很好吗?” 这话很直接,却也很残酷,等于说明了韩沁费的工夫全都是自找苦吃,因为没有人会高兴她所做的这一切。既然落得每个人都难过,她何苦来哉?让凌煜炜自己去找答案,至少她不必再背黑锅。 于是,韩沁不再打岔了,她甚至别过头,不愿再看凌煜炜一眼。 “你是什么意思?”发现她的举动,他浓眉也随之皱起。“还有,你又瞒了我什么?” 罗新很爽快地替她解释,“之后等调查报告出来,一切都会明朗,到时候请你自已去请教你父亲其中的问题。届时,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这些日子对韩副总的所作所为。” 面对他如此肯定又自信的言语,凌煜炜慢慢地冷静下来,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从婚后以来对她的冷淡与恶意,是否真的做错了。 “韩沁,难道我误会了什么……”他微放软语气,想问得更清楚些。 然而她却不想再听他说,迳自开口道:“煜炜,记得我曾经问过乐,知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凌煜炜答不上来,隐约猜得出答案是什么,可现在面对她冷漠似冰的目光,他竟然有些害怕她将要出口的答案。 “我知道你爱创作的自由,所以我愿意接下凌威企业的工作担子,不怕流言的攻击;我也知道你设立基金会背后的伟大目的,因此我希望将基金会整顿得更好,让你能有更多资源帮助更多的人。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爱你,我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韩沁定定地注视他,像要看透他的灵魂深处。只是,她的眼眶是含着泪的,当那目光穿透他的内心时,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泪滴上的温度与味道。 既烫人又苦涩。 “然而你最不应该的,是把我的爱放在地上践踏。我也是人,我也会受伤,无论表面再怎么坚强,也禁不起你一再的恶意打击。我很累了……”她声音中的痛苦压抑,令人心疼不已。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眼神中的绝望震慑,以致什么都说不出口。 现在,换成韩沁不想再与他沟通了!她最后朝他冰冷地道:“凌煜炜,不管之后调查的结果如何,我们之间都完了。” 两星期后,调查结果出炉,当罗新把热腾腾的报告交到凌煜炜手上时,他和几近决裂的老婆也差不多两星期没见了。 得到一句自求多福的讥讽,凌煜炜仔细地阅读了基金会的财务报告。罗新不愧是韩沁的得力助手,报告做得清楚明了,让他能简单就会看出其中问题出在哪里,而这结果,令他心凉到极点。 由于他成立了基金会后,就由父亲那里聘请专业经理人来负责管理,他从不过问财务支出,只负责出钱出力。连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作品原来可以卖到这么高的价钱,原来他的展览这么受欢迎,更原来,他举办的名项艺文活动,是这么成功,替基金会募得了不少资金。 然而,这份报告血淋淋地指出用在慈善用途及汇入基金会工作人员的薪资,还不到总收入的一半,那么这些短少的钱,空间去了哪里? 难怪他帮助偏远地方獐的经费始终不足,以致他得更忙碌地筹措经费;难怪韩沁要大力整顿基金会,否则他再辛苦也只是事倍功半。 这一回,他真的深深明了“无地自容”四个字要怎么写。他真的对不起韩沁,也辜负了她一番心意。只是他还有太多的疑问要理清,为什么最后他最深的,却是他最相信的父亲? 为了弄清楚这一切,凌煜炜提早回家,找上了凌富贵,而凌富贵也像处准了他会来,气定神闲的坐在书房里等他,不把他的气急败坏当成一回事。 凌煜炜收起了急躁,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似乎也变得比较稳重、比较会为人着想了。缓缓的在父亲对面坐定,他将罗新给他的报告放在父亲面前,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凌富贵拿起文件细看,最后扬起了眉盯着他,像是有些意外儿子的沉着,以为儿子会对他咆哮的。 “这是韩沁发现的?”他不以为意地微哂。“我以为她会再过阵子才发现呢!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个她请来的……罗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来我们凌威企业挖到了两个宝。” “爸,这空间是怎么回事?”凌煜炜有些被搞迷糊了。父亲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像是早料到这一切会被揭穿般。 “很简单,你身为凌家的长子不接农业,难道不应该有点贡献吗?”反正他并没有挪用公款,所以一点愧疚感也没有。“你从小吃的喝的,还有学画的钱,哪一项不是凌威企业而来?所以基金会一半的收益,我拿来挹注在公司的经营上,天经地义。” 凌煜炜傻了,他竟被父亲瞒了这么久。“你应该告诉我的!” “我如果告诉你,那么我拿什么控制你?儿子,你不知道自己像匹野马吗?”凌富贵指了指文件,“何况,控制基金会,还有另外一层的目的。你瞧,效果不是显现了吗?” “我不懂,爸,你指的是韩沁?”到今天才发现,父亲的城府深到令人胆寒,他竟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韩沁会发现这一切?” “这是对她的试炼。我故意把基金会的财务资料交给她,如果她连这个问题都发觉不出来,就没资格做凌威企业的副总。”凌富贵显然很满意试炼的结果。“果然最后她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从我这里把基金会的管理权要了过去。” “爸!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害我误会韩沁……”他内疚得快爆炸了,却又不能对父亲发脾气。 因为最混帐的人,是他自己。 “别把问题推给我,这是你自己的错误。”这样一石二鸟,不是很好吗?“我当初是想,你们小俩口婚姻关系那么差,如果韩沁掌管基金会,跟你也会有多一点的交流,看看你们感会不会好一点。” 凌煜炜表情灰败的看着父亲。“我搞砸了,因为我根本不信任她。” 他太以自我为中心了,自以为爱情的世界里他最大,结果在辜负了她之后,失去了她的爱情,才发现少了她,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也没有资格说爱。 “所以这是你的问题。我看得出来,韩沁很爱你,我虽然给了她发挥的空间,却也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否则凌威企业这么大的担子,还有公司里的蜚短流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而她一个丫头片子就这样承受了下来,你知道,那可都是为了……” “为了我。”挫折感重重的击倒了他,他几乎想杀了自己,竟然这么残忍又无情的猜忌一个对他真心真意的女人,亏她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可惜,他并没有好好珍惜。即使他一直爱着她,深深的爱她!即使在误会她的时日里,对她的爱意也是与日俱增,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她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无理取闹的伤害了她……” “不只呢。”看来韩沁确实抓住了儿子的心。凌富贵不禁想着,当初新娘换人虽然不是他理想中的媳妇,但韩沁似乎更适合儿子。“为什么我会那么信任她,让韩家的女儿坐副总的高位?就是因为她答应我,在凌家第三代出生后,她会好好的培养他,然后在适当时机交棒。” “所以,她即使在凌威企业鞠躬尽瘁,最后也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她怎么能答应这么不合理的条件?难道她不知道,听到她这么委屈,他比她还不舍,比她还心痛啊! 但已经来不及了吗?来不及弥补,来不及对她道歉,来不及再说一次爱? “这就要看你了。”凌富贵语重心长地望着他,将他的自责看在眼里。“有可能她终其一生什么都得不到,也有可能……她最后得到了一个全心爱她、敬她的丈夫。” 凌煜炜找不到韩沁了。 自那天后,她没有再回家,他到公司去找也扑了空。娘家她是不可能回去了,她的朋友他又一个都不认识,她可能去的地方还有哪里呢? 最后,他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打电话到向家,经过层层通报才找到了小姨子韩语,在听完他的来意后,她约了他在外头见面。 在某间咖啡厅里,韩语很准时地到了。凌煜炜虽无心在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姨子身上,但由于她原本应该是他的新娘,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只见和韩沁有些相似的轮廓,但眉宇之间更见柔和,说话的声音也细细的,脸上总挂着一抹笑容,看来脾气很好的样子。虽然比起犀利的韩沁,韩语似乎更符合男人对老婆的要求,但凌煜炜仍庆幸,自己娶的对象是韩沁。 “你说你要找姐姐?”她一脸迷糊。“姐姐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 “是的,但我们……”凌煜炜难以解释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件,“我和她起了点争执,所以她可能在生气吧?” 对自己姐姐甚为了解的韩语,闻言更迷惑了。“我不明白,姐姐以前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不回家啊?尤其她那么爱你,不可能丢下你不理的。” “你……你说什么?”连韩语也知道韩沁爱他? 凌煜炜很清楚韩沁对他的爱很深,然而当这种事实由第三者口中道出时,他依旧震撼不已。 “我说,姐姐那么爱你,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她对他的反应一头雾水。“所以我才会跟姐姐交换,由她嫁到凌家……啊!”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交换的事。”重点不是这个,他急切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你刚才说,因为知道韩沁爱我,所以才和她交换,可以说清楚点吗?” 韩语有些迟疑,又很愧疚地道:“婚前姐姐听说向擎是个好人,她怕我受苦,所以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交换新郎。我知道她有一个心上人叫大卫,还鼓吹她跟大卫一起逃走,别管爸爸和公司了,但是她责任感太重,又不肯丢下我,所以宁可放弃自己的真爱。” “所以当时,她不知道大卫就是我?”凌煜炜的内心像被痛击一拳。所以韩沁真的是在他自报名号后,才知道他身分的! 想到姐姐的挣扎与痛苦,韩语着实为她心疼。“是啊!不过不管是大卫还是凌煜炜,不都是同一个人吗?我保证她还是很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想透过她,多了解一些韩沁对他的情感。 “因为婚礼那天,她才告诉我,她在几天前意外得知大卫就是凌煜炜。”韩语仍深深记得,当提到凌煜炜时,姐姐脸上的神采是既恋慕却又遗憾的。“她向我说了你许多好话,还批评谣言把你形容得太过差劲……” “所以,她并没有嫌弃过我的名声?” “当然没有啊!我不是主闻吗?她爱你呀!”她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她对你评价很高,却又希望我能嫁个好人,所以最后,她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我,而责任却由她来担。” “她愿意把我让给你?”听到自己像个商品似的被人挑三拣四,凌煜炜有些介意。可是韩沁在妹妹与爱人间的挣扎他能够理解,并暗自庆幸没有因此与她擦身而过。“既然她说了我不少好话,为什么你又选择了向擎?” “因为我不认识你呀,而姐姐那么爱你,我当然要成全你们。你不知道姐姐说出让我选择时,她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韩语叹了口气。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做的,我从来没看过她那么难过又悲伤的神情,像天塌下来了一样。姐姐一向很疼我,又很保护我,而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所以姐姐宁可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也要换取我的幸福。毕竟她习惯把所有辛苦都扛在自己身上,以前不管被爸爸打了,被哥哥欺负,她都没有哭过呢!” “你们的父兄对你们很糟吗?”韩沁从小到大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养成现在这么坚强的个性? “因为爸爸不喜欢女儿……”说到这个,韩语就要抱不平了。“爸爸很喜欢享受,所以我们姐妹的物质生活其实不虞匮乏,但以前爸爸只要生意不顺利,就会打我和姐姐出气,姐姐总是会保护我,所以她挨的打总是双倍的。哥哥就更别提了,从小到大欺负我们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如果杀人不用判刑的话,我想我和姐姐早就不在这人世了。我姐姐是民上最好的姐姐!” 所以韩沁未出嫁时,在家里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而长大后必须为韩风那个扶不起的阿斗撑住家业,补救他捅出的娄子,最后好不容易嫁给喜欢的人,却又被他嫌弃猜忌,还得接下他不愿接的家业。 他究竟还算是个男人吗?让自己的女人受了这么多委屈,而自己还是加害人之一? 他为什么不多信任她一点,多照顾她一点呢?只因为误会而不去求证,把自己的自尊摆得像天一样高,最后苦了自己更苦了她,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再爱她?凭什么去挽回她? 如果从今以后的日子少了她,他还过得下去吗?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爱她,这么为她心痛,凌煜炜几乎想大骂自己的愚蠢。 “韩语,我从头到尾都误会韩沁了。为什么婚前她在知道我是凌煜炜后,不直接告诉我她的计划呢?” “我说过了,因为她要保护我。她不可能去赌你能不能接受交换新娘的事;更不可能去赌你会不会破坏她的计划。我们姐妹的出嫁无疑是被我爸爸给卖了,根本没有可以承受失败的条件!”她鼓起腮帮子瞪他。“我以为她嫁给你以后会很幸福的,结果你居然把她给气跑了?!告诉你,我也会保护姐姐的!要是你不能给她幸福我一定给你好看!” 无力的望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姨子,她的话还真是一点威胁性都没有。但凌煜炜仍是信誓旦旦地道:“韩语,我保证我将倾我余生爱她、待她好。你能不能告诉我,韩沁可能去什么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她深深注视他许久后才又说:“不过姐姐是很有责任感的人,她不可能丢下工作和家庭不管,而且绝不会逃避问题的。你只要想想,最近她最重要的工作是什么,就可能找得到她。” “……我知道了。” 这番话提醒了凌煜炜,却也打了他一巴掌——他爱她,却不够了解她,否则不会误会她那么久,甚至连她可能的去向都想不到。 第七章 凌威文教基金会。 “罗新,真是多亏你了,否则这个把事还不会这么快解决。”韩沁满意地看着调查结果与处理方式,“基金会终于能够重新运作了。” “不过凌董事长真不愧是老狐狸,一点小辫子都抓不到。”这让一向自信的罗新也甘败下风,体悟到自己在商场上仍需要多累积经验。“他早在成立基金会时,就在章程里写下了基金会的所得支出,包含了支持凌威企业的员工福利,不知道这一条让他省了多少钱呢!” “我并不是要抓他的小辫子,毕竟他是我公公。”还是凌煜炜的父亲。“我是为了……” 听见她的迟疑,罗新撇唇一笑。“为了凌煜炜?” “不要再提起那个臭男人。”她白了他一眼。“我是为了基金会能早点正常运作,帮助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否则,你以为召开董事会修改章程是那么容易的吗?” “是啊,你还得一个个去说服那些董事支持章程的修改,和法律顾问讨论,还有稳住员工的信心……只是为了慈善,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跟了好几年的老板,是这么热心公益的人呢!” “罗新,你很讨打!”她有些恼羞成怒地拿起文件夹,敲了他这个总是以下犯上的员工一记。 此时,基金会执行长办公室的门又在此时霍然打开,凌煜炜着里头那状似打情骂俏的一幕,表情复杂难解。 多么熟悉的画面,仿佛不久前才出现过,那时直接造成了夫妻关系的裂痕,如今历史又要重演了吗? 韩沁才不管他相以,她根本不想再理会他的心情了,即使看着他难过,自己心里也会隐隐作痛。“你来做什么?” “韩沁……”他知道自己要相信她,她那么爱他,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若再怀疑她和罗新,就真的该死了。“我们谈谈,好吗?” 正想拒绝,身边的罗新却向她一使眼色,抢先说道:“你们夫妻谈谈也好,我先失陪。” “罗新!”韩沁叫住他。他干么这时候弃她于不顾?她就是不想跟凌煜炜说话嘛! “韩沁,该来的还是会来,你们总要谈清楚。”尽了朋友劝告的义务,他潇洒地离开,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门。 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门,韩沁没好气地瞪着凌煜炜。“你把我情夫赶走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对不起,我知道猜测你与罗新的关系很不对。”诚恳地走到她面前,他确实欠了她好多好多,就从道歉开始吧。“我只是……我只是嫉妒,我嫉妒他能那么接近你,面晚支持争在误会的深渊里不可自拔。” “所以,你搞清楚了一切了?因为罗新的报告?”见他难得各缓的语气与惭愧的表情,她淡淡问道。 “不只。罗新的报告只是让我知道爸的所作所为,另外,关于你和韩语交换新郎的前因后果,以及你对我的用心……”他越说越想砍死自己。“我全都知道了。你爱我,对吗?” “那是以前的事了。”她直接而不情面的给了他迎头痛击,斩断他想求和的欲望。难道他终于发现了她的感情,她就要感激涕零吗?“我和你,一央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就如你所说的,互不干涉。” “只要我们之间还有感情,就不可能互不干涉。”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当初有多天真愚蠢,硬是压抑自己的感情。现在他觉悟了,希望两人能重新开始,她却不相信他了。“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事,我现在是来请求你的原谅。” “你请求,我就要原谅你吗?”她高傲地抬起下巴,眼光顺势避开他,免得自己心软。“我已经不在乎你怎么想了,你认为我别有心机,那我就有!你是怎么形容我来着?专横、独断又唯利是图?” 她冷笑着,他伤人的话早一字一句深深的记得她心里。 “很好,我就是要在凌威企业独揽权力,控制你的金钱和去向。还有,你希望我和罗新在一起是吧?我会好好考虑让他升格当我的情夫……” “别说了!你不可能做出那些事!”越听越是心痛,他究竟该死的把她伤到什么程度? 她却听而不闻,忍住鼻酸继续说道:“噢,对了,你还认为我在基金会贪污对吧?”刚好拿起手上的报表递给他,“上面的资讯你一定有兴趣,这是昨天临时董事会的结论,你要不要看看我究竟污了多少钱?” “韩沁!”他抓住她的手,看也不看她递上的报表。“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只是在伤害自己、伤害我,你根本不是这种人!” 眼眶早已蓄满了泪,她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我以为我是啊!你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吗?” “我没有。”他见她稍微平静了些,才把自己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她。“看看好吗?这里面,才是我一直以来真正的心情。” 她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却无法控制微颤的身体。她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然而一看到他,所有怨怼与委屈便一古脑儿地由平静的表面下翻涌而起。 他要她看,她就得看吗?如果杀完人说声对不起就好,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玉手狠心的一挥,将他递上前的纸袋打落地上。韩沁意外的看到一本素描本由袋中滑出,落到地上时,恰好打开至某一页,里头是她带着灿烂笑容的肖像画。 画的背景,是两人相遇的海边,代表他在婚前,就深深地把她记在心里了。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尤其是韩沁,她一下子乱了心绪,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面对他,要怎么安抚自己纷乱的心情。 凌煜炜忍住心痛,她就算要烧了他的心意,也是他应得的。他突然想到曾经有一晚,他不小心撕了她的素描肖像,也撕毁了她对他满载的恋慕;对比如今这个相似的场景,不是很讽刺、很可笑吗? 弯身拿起那素描本,他叹息道:“这是从认识你每一天就画好的,一直画到现在。只因为……我误会你太深了,所以一直没拿给你看。其实,我爱你很久了。 所以这代表着他从一开始爱上她,而且没有停止过?韩沁抬起手想,却在看到手上的报表时,心又硬了起来。 他爱她,却能为了她手上这堆报表所掩盖的谎言,而伤害她、污蔑她/这样的爱未免太浅薄、太禁不起考验了! “我不敢再相信你了,凌煜炜。”伸手把报表往他胸前一扔,“事实证明,我在你心中还比不上这堆纸,不是吗?” 一张张的纸像雪花落在地上,有如两个有情人的纷乱心情,也在彼此之间划了一道难以抹灭的伤痕。 要接近夫妻关系,最好最快的方式,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合。 可是一开始,凌煜炜便坚持与韩沁分房,这让他现在连想找个借口同床都嫌牵强。 如今好不容易基金会的事告一段落,韩沁回家了,他在房门口走来走去,想进房却又没勇气。被她泼冷水他不怕,就算是她发狠动手揍他他也认了,他怕的是她冷漠疏离的态度,会让他自责到了极点。 以前他不就是这么对她的吗?连他自己都觉得,若是她一直都不原谅他,不管施加多少折磨在他身上,那也是他活该,怨不得谁。 鼓起勇气开了门进房,入目的就是刚洗完澡的韩沁,穿着浴袍正在抹乳液。没料到会看到这幕养眼画面的凌煜炜顿时看直了眼,怔怔地盯着她修长笔直的玉腿与秾纤合度的身材,恨不得手边就有画笔和纸,把好优美的姿态画下。 他多么想伸手拥抱她、抚摸吻遍她的全身。 韩沁抹好了浮液,转身想放好东西,却在看到凌煜炜的人影时吓得尖叫,差点把罐子就扔了过去。 “你……”她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气恼地道:“不吭声站在那里吓人做什么?很好玩吗?” “我……我只是……”他搔搔头,准备好的话全忘记了,脑子里只有她活色生香正在抹乳液的画面。 “很抱歉,不管我进来做什么,这么晚了我要就寝了。”她指着门口,“请你出去。” 凌煜炜接收到她对他的极度抗拒与排斥,心中很是感慨,但仍坚持不走,“韩沁,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否则你要如何?”韩沁内心一紧,但仍不动声色,嘴硬地道:“离婚吗?很好,既然是由你提出来,这椿联姻破裂的原因就不能怪在我头上了——”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绝对不会!”他惊讶她居然会这么想,不禁惶恐地打断她。“韩沁,我们不能和平相处吗?” “很抱歉,我以前提过这个建议,不过被你拒绝了。”她表情冰冷,仿佛真的对他已经毫无感情。“你不出去吗?那我出去好了。” 不想再和他多产,怕再多看一眼他后悔的表情,她会很没个性的原谅他,于是抱起枕头、抓起薄被便往房外走。 凌煜炜来不及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开门出去。 韩沁走到房间外,考虑着是否到起居室或书房去睡,然而一抬起头,却发现早该就寝的公公婆婆,又坐在客厅的老位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凌富贵望着她一身的“装备”,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吵架了?我们好不容易盼到煜炜愿意回房睡,怎么换你出来了呢?夫妻没有隔夜仇,我们做父母的,也希望一家和乐,你还是回房吧!” 瞧见媳妇没有答话,眉宇间还略显为难,凌母也板起脸训道:“你需要摆这么大的架子吗?你们两个夫妻一直不同房,我们要怎么抱孙子?” 韩沁被骂得有些无辜,即使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凌煜炜要负大部分的责任,但她能理解老人家护短的心情,所以并未回嘴。 然而她又不想回房面对凌煜炜,正犹豫不决时,凌煜炜忽然由房内走出,拉着不情愿的她往回走,一边替她和父母解释,“爸、妈,不是韩沁的问题,你们不要怪她,都是我做错事惹她生气,我们谈谈就好。” 进到房内,韩沁仍是不发一语。 凌煜炜知道自己仗着父母的威势让她就范是有些卑鄙,但他宁可如此,也要把握这个机会,所以他想拿下她手上的寝具,诚心诚意地道:“韩沁,我们睡吧,别再让爸妈担心……” 韩沁却不领情,她把手上枕头大力地扔向他。“怎么你以前坚持分房时,就不在乎爸妈会担心了?现在你想来就回来,我就要欣然接受吗?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能不能有一点选择的自由?” 被枕头砸个正着,虽然肉体上一点都不痛,但心灵上的受创地是比什么都来得深。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以前韩沁解释时他不听,原来她就是这种心情吗?像是喉头梗着什么,几乎要窒息,只能无助地感受着整个胸口发酸、发痛。 “韩沁……”他难受地问,喉咙都哑了。“你真的一点也不想接受我,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他的问题太过直接,韩沁反而答不出来,她知道自己内心并不如嘴上说的那么坚定无情。 记得他以前是多么意气飞扬、热情风趣的样子,在婚后却立刻消沉了下来,而一切误会解开后,他几乎是抛下所有自尊求她的原谅。虽然有些心软动摇,可是她的伤口仍在淌血,又岂是他的几句抱歉、一点示好就能痊愈的? 答应他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韩沁索性不理他,掀开棉被便倒头上床,翻过身不想再与他纠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沁紧绷的身体已累到快虚脱了,半梦半醒中,隐约感觉到他挪起她的头,替她垫上枕头,而后他的脚步声远离,出了房门。 忽醒忽睡了一晚,韩沁再次张开眼睛时,天已亮了。 起身坐在床上,她下意识地望向身旁,没有任何人睡过的痕迹,看来昨天凌煜炜仍是尊重她的意愿,没有与她同床。 玉手抚过从婚后就一直空下的半个床位,她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松了口气或是有些遗憾,总之横在胸口的闷窒感令她很不舒服,好像失去了什么一般,空虚不断涌上。 轻哼一声教训自己的没勇气,她振作精神起床,在盥洗室梳洗一番后换上浅色套装,再绾好头发,化了个有朝气的淡妆。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一个人好好过,何必关心姓凌的那个臭男人怎么了?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小时,但她却已无法在这个房间再待下去了。想打开房门走出,却蓦地瞄见了地上靠在门边的人影。 韩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在瞬间屏息,什么反应都做不了。 原来……原来他最后竟然没有离开,却靠在房门口睡着了。韩沁细细的凝视着仍在睡梦中的他,他滑坐在地板上,头发凌乱,眼眶下有着大块的黑影,眉头深深皱着,像是睡得很不舒服。 她从来没看过如此落魄失意的模样,而可悲的是,她仍会为了这样的他而心痛不舍。 忍不住伸出手想唤醒他,让他到舒服的床上睡,然而在碰到他的前一刻,她退缩了。叫醒他又如何?她能和他说什么?不是已经决定不理他了,如果再表现出关怀,不代表着她仍在乎他,又给了他纠缠她的理由? 慢慢收回手,她叹了口气,跨过横在地上的他离开,早餐也不吃便上班去了。 然而她却没看到,在她身影消失之后,地上的男人缓缓张开眼,眼中却满是伤悲。 他不是故意施展苦肉计的,只是昨天在苦思要如何让她重新接受他却不得其门而入,便累到睡着了。可叹的是她连看到这样的他,都没有一丝心软、一丝关心。他真的失去她了吧?因为太不珍惜,就擦身而过了。他仍记得两人在相识之初,他有多么欣赏她、爱慕她,之后结了婚,即使恨她,爱意却也同样汹涌澎湃。 当初她毅然接下他不愿接掌的家业,替他改正基金会的弊端,支持他去做他想做的工作,而他却总是嫌弃猜忌,把她的好意曲解成恶意,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一样样尝到她以前遭受的待遇,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可是比起她为他做的,他赎这点罪又怎么样? 在地上凝思的男人,蓦地抬手往空中一抓——她的味道已经淡了,他却还想抓住些什么,一切都太迟了。 一种绝望的气氛顿时笼罩了他,他不禁抬起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心头发酸。 家里的天花板该重新换过了吧?否则为什么他明明记得上头该布满灰色的小花,此刻却模糊得看不见了? 凌威文教基金会重新运作,由于经费的合理分配,能用在慈善用途的资源更多了,芹芹的资料也在罗新的帮助下送到会中宣查,并以专案处理。 有了凌煜炜与韩沁的努力,芹芹的案子自然顺利通过,凌煜炜因此对韩沁十分感激,却由于她不想见他,他只能先驱车前往小学,告知这个好消息。 “阿义!”中午吃饭时间,将好友拉到校园一隅,把手上的文件丢给他。“拿去,芹芹的事搞定了。” “真的?”阿义兴奋地打开文件。“太好了,芹芹期待好好久,她一定会高兴死的!” 凌煜炜心里也替她高兴,只是现在的他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扯动嘴角。“这样太好了。校长好像也在等基金会的答案吧?你要不先去向他报告?” “迟早会的,只是……”阿义换了一个角度走到他前言,对他左看右看,口中啧啧有声。“兄弟,你这模样也太糟了吧?是十天没睡,还是昨天去抢银行了?” “我还宁可去抢银行,下场也比现在好吧?”凌煜炜苦笑。 “又是为了你老婆的事情?”阿义看着手表,“还有半小时午休就结束了,够你吐苦水兼哭诉一番。说吧!” 犹豫了一下,凌煜炜还是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吐为快,末了以长长的一声叹气结束。“阿义,我是不是挽回不了她了?” “不会那么狠吧?”由于阿义不认识韩沁,也不敢打包票。然而之前韩沁为他牺牲那么多,应该不太可能说不爱就不爱。“我早就说过,伤害一旦造成,有一天你后悔都来不及,现在应验了吧?” 凌煜炜白他一眼。他这不是放马后炮兼补他一刀吗? 阿义才不理这个咎由自取的男人,“所以现在是你找她她也不理你,我们来想个办法,令她不得不理你不就好了?” “我只剩没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求她了,如果有办法的话,我还会搞成现在这副模样吗?”连他都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惨到不行。 两个男人因此站在原地苦思,中午吃饱饭的芹芹突然出现,看到凌煜炜时眼睛一亮。 “叔叔!”她快乐地冲上前,本想来一个无尾熊抱,却临时在凌煜炜跟前打住,歪着头打量他。“叔叔,你看起来好像熊猫喔!” 阿义差点没大笑出来,凌煜炜只能没好气地回道:“是啊!叔叔为了你的事情,几乎鞠躬尽瘁,连老婆都要跑了呢!” 芹芹的头更歪了。“叔叔,我听不懂。” 因为乱说话挨了阿义一记肘击,他吃痛,苦笑着对她道:“芹芹,叔叔的老婆为你争取到奖学金,你可以到国外学画画了!” “真的吗?真的吗?”她兴奋得几乎要飞起来了。“耶!我可以出国了!我好喜欢老婆喔!” “亲爱的芹芹,老婆是我的,不是你的。”要不是心情太低落,凌煜炜一定具体规定喷笑出来。“不过她真的出了很多力,你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叔叔,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吧?”芹芹晶亮的大眼闪着喜悦,“她长什么样子呢?” “她很漂亮,像仙女一样漂亮。”这一点,他从来没怀疑过。“她的头发长长的,有一双明亮的美丽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很可爱……芹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画一幅画感谢她呀!”这是小女孩最直接也唯一能表达谢意的方法了。 “这样子啊……”凌煜炜微笑着摸她的头,突然灵光一闪,“芹芹,你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把叔叔画在老婆旁边?” “可以啊。”芹芹自信满满地答应。 “老弟,你又想干么了?”阿义挑起眉,似乎猜到凌煜炜的用意。 果不其然,凌煜炜朝他神秘一笑,轻拍了拍芹芹的头。 “要追回我老婆,就要靠她了。阿义,把芹芹借给我一天吧?” “哇!叔叔,你家好像城堡那么漂亮。”芹芹一进到凌家,马上被高雅的装潢与昂贵的家具迷住。 “叔叔带你去看城堡里的漂亮公主,再带你吃一顿城堡里的晚餐,好不好啊?” 由于带着芹芹的奖学金核可文件到她家,所以她双亲千恩万谢的便答应凌煜炜让芹芹到他家用晚餐,顺便当面向出力最多的韩沁答谢。 于是,小女孩来到城堡里,编织着自己的幻想。“叔叔,城堡里有国王吗?” “当然有。”父亲在商场上的凌厉可是出了名的,充当国王应该绰绰有余。 “那,有没有坏心的后母?”不消说,芹芹想到了白雪公主。 虽然这是大不敬,但凌煜炜忍不住就联想到老对韩沁冷言冷语的母亲。“应该……算是吧?” “那有没有……公主回来了!” 凌煜炜愕然看着芹芹双眼发亮的望向他身后,不由得也转身向后看。 打开的大门出现了韩沁的身影,她公事包还没放下,一瞄见他就冷冷道:“你请罗新转告我早点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 说到这,她就气。罗新因为在基金会待了一段时间,了解了凌煜炜的做事风格和理念产,竟然莫名其妙的和他交上了朋友,现在几乎都站在他那边,一再出卖她这个共患难好几年的老朋友。 凌煜炜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向一旁的芹芹。“她就是芹芹,因为知道了你在申请奖学金的事情上帮了很多忙,所以特地来感谢你的。” 看到小女孩笑得可爱,韩沁缓下了表情,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好,芹芹。” 芹芹听到公主对她说话,温柔的声音让她好喜欢、好崇拜。“公主姐姐,你好漂亮喔!我是特地来谢谢你让我可以出国去学画画的,我准备了礼物给你喔!” 凌煜炜挑起了眉。她叫韩沁姐姐,叫他叔叔,这不是让他硬生生老了一截吗?正想提出纠正,芹芹又大叫着打断他的思绪。 “国王陛下出来了!” 夫妻俩一起往她叫的方向看去,只见凌富贵由房内走了出来,他听到芹芹对他的称呼,老脸一怔。“国王陛下?是说我吗?” “是啊!”芹芹幻想中的国王,就是跟他一模一样,“国王伯伯,你跟故事书上一样威严呢!” 这不知算不算称赞,凌富贵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没兴趣与儿子带回来的陌生小女孩寒暄,迳自对门口的韩沁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和百威洽谈的如何?这次韩氏企业也是竞争对手之一,公司里的人都在等着看你的表现,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提到这件事,韩沁又头痛起来,不过神色依旧冷静。“我知道。目前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提出的条件,比韩氏企业优惠许多……” “啊!”芹芹又再次打岔,这次的发言就恐怖了。“后母,这一定是坏心的后母了,叔叔你说对不对?” 他能说对吗?凌煜炜为难又尴尬地看着跟父亲从房内走出,脸色由白转青的母亲。 一旁的凌富贵听了小女孩的童言童语,嘴角微微抽动;而门口的韩沁则连忙别过头去,怕自己在婆婆面前笑出来。 凌母则是表情难看地质问:“这是谁家的小孩?在说谁是后母啊?” “妈,她是我带回来的小客人。”看母亲快发火了,凌煜炜马上圆场。 韩沁难得与他站在同一阵线,走到他们身边,一手护着芹芹。“芹芹是煜炜带来找我的,她……呃,想像力比较丰富,所以随口胡说,不是认真的。” “是这样吗?”凌母眯眼考虑着要不要将人赶出去。 “当然是。”凌煜炜看芹芹又开口想说些什么,连忙捂住她的嘴。早知道刚才就不要误导她,以为像城堡的房子里什么角色都有。 “煜炜!”为了避免冲突,韩沁向她暗地里使眼色,“我们带芹芹进房吧,她不是说有礼物要送我?” “好。”凌煜炜求之不得,手顺势揽上她的腰,另一手牵着芹芹,就要把两人带入房中。 韩沁感受到他手的温暖,全身都僵硬了,但这时候又不好把他推开,只好隐忍着。 此时,凌母突然又出声,“你们给我等一下。” 这下不只韩沁,凌煜炜跟芹芹都一起僵住了。 凌母看了看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的样子,还真有一家人的气氛,不禁也懒得计较了。“你们……事情快点说完,记得出来吃饭!” 第八章 进到房中,直到门关上,三个人才松了口气,这种情况要多来几次,一定会短命。 “韩沁,谢谢你帮芹芹。”凌煜炜心中有着无限感慨。难得两个人可以这么平和的相处,看来他今天带芹芹回来是带对了。 “这是当然要帮的,因为她是来找我的。”她难道想不到芹芹的以来是他的计谋吗?“我是为了她,不是为了你。” 凌煜炜只能苦笑地摸摸鼻子。谁叫他的纪录太差了,已不值得信任。“你看芹芹。” 韩沁不解他怎么突然转移话题,目光看向小女孩。只见芹芹像进了大观园般地左顾右盼,一下摸摸床上材质柔滑的床单,一下又附耳在原木的衣柜前,像是想听听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这么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两个大人,但当他们眼神不经意交会时,韩沁却不自在的别开,在转头看向梳妆台镜面上两人的身影时,随之愣住。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靠近了?甚至近到他只要一个低头,就能轻易吻住她。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际,而她竟也没有察觉,仿佛他这么做是天经地义似的。 “你……你的手……”她别扭地动了动腰际。 凌煜炜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放手,尤其现在有芹芹在,她不会对他发脾气。“我觉得这个姿势很不错。” “不错你个……”头!及时收住不雅的话语,她伸手想拨开他,芹芹却像跟他串通好似的,恰巧在这个时机开口。 “公主姐姐,我画了你和叔叔两个人的画,你们就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喔!” 于是,韩沁又忘了推开那个臭男人的贼手。 “是吗?可以给我看看吗?”嘴上虽向芹芹回答,但狐疑的眼光却是扫向凌煜炜。 “好啊!”芹芹解下背上的小书饣,由里头拿出一张图画纸,打开展现在她面前。 这一看,不仅韩沁愣住,连凌煜炜也傻了眼。图中的的确确画了他们两人,只是他们的双手不仅拥抱在一起,两颗头甚至靠得极近,正在……亲密的接吻。 韩沁怀疑的眼神再次瞄向他,仿佛在问着:你教的? 凌煜炜连忙摇头。他是有叫芹芹画他民,但没叫她画得这么煽情啊! 芹芹得意地秀出她的大作后,向两人道:“公主姐姐,你可以和叔叔做出画上的动作吗?” “什么?”韩沁差点没把凌煜炜推倒在地上,她嘴角微微抽搐地道:“芹芹,我和你叔叔现在不适合做……这个动作。” 芹芹不服反驳,“可是公主姐姐不是叔叔的老婆吗?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老公和老婆要亲亲才对!” 韩沁词穷了。现在的电视究竟都在演些什么东西,怎么会让一个小女孩产生这种想法?不满的眼光再度射向凌煜炜,用力地质疑:这也是你教的? 天啊!这简直是欲加这罪,他只能无辜地回望,默默地告诉她,凶手不是他。 看两人什么动作都没有,芹芹不高兴了,她嘟起嘴而赖起来。“快亲亲啦!否则公主姐姐和叔叔的感觉好奇怪喔,你们在吵架对不对?所以要亲亲啊,亲完就会好了。不然我的画就不要送你们了。” 如果他们夫妻恩爱,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情况不同,而且韩沁头痛得想着,送画与接吻的关联性究竟在哪里?难道她可以跟小女孩说,那画她不要了? 瞧身边的人为难成这样子,凌煜炜迅雷不及掩耳地吸了她唇畔一记。“芹芹,这样可以了吧?” 韩沁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偷去一个吻,她张大眼瞪着他。“凌煜炜,你怎么可以……” “韩沁,连芹芹都敏锐的发现我们不对劲了,就当是安慰一个小女孩,今天休战好?”此刻,他真心感谢芹芹给他这个机会亲近她,即使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他也由她微颤的娇躯感受到,她不是真的对他没感觉。 所以他绝不能放弃,只要她还对他有一丝情感,他就要好好把握。 韩沁说不过他,只得垂头不语。她的不友善有这么明显?如果越在乎就越想装作不在乎,她是不是在太刻意了,反而像在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他? “哪有那么快的,我没看到啦!不管,你们要亲久一点。”小女孩再次要求。 凌煜炜朝她耸耸肩,像是在告诉她,要应观众要求,他们不得不再表演一次。这次韩沁并未强烈抗拒,因为她想证明自己对他的吻是无动于衷的。 大手用力一伸,令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凌煜炜低下头,温柔的吻住她,另一手当然也没忘了遮住芹芹的眼睛。未成年看个开头就好,剩下的儿童不宜。 这记亲吻很快地唤起两人对彼此的热情记忆,由一开始唇舌的试探,到结结实实的热吻,一旁小女孩的吵闹,早被他们抛到天外。 忽然,外头传来敲门声。“你们快出来吃饭,菜都凉了!” 凌母的声音传了进来,然而沉浸于拥吻中的两人根本无暇注意,只是将对方搂得更紧,像是怕下一秒钟,这种甜蜜又熟悉的感觉就会马上消失掉似的。 凌母又敲了敲门。“你们在做什么?快点吃饭了!” “他们在亲亲,没空吃饭啦!”被遮住眼睛的芹芹索性没好气地帮他们回答。 这句话像当头棒喝般打醒韩沁,她一把将凌煜炜推开,难堪又害羞地低下头,率先开门走出房间,对自己把持不住而生气。 凌煜炜当然不会揭破她的心情,不过他也对她的反应了然于胸,于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芹芹的头,“走吧,我们去吃饭了。” 临出房门前,芹芹却拉住他的手,出乎意料地道:“叔叔,阿义老师说,如果你有亲到公主姐姐的话,都要感激他喔!” 凌威企业正与美国百威企业洽谈最近一季的商品代理。由于百威企业的商品在美国创下销售新纪录,因此这次的代理权之争许多贸易商都虎视眈眈,其中,以凌威企业最具赢面。 韩氏企业当然也在积极争取这个案子,只是韩氏企业先前与东南亚公司签约失败,造成极大损失,竞争力自然大幅削弱。可是在商场上,仍谣传着韩氏企业“可能的”胜算,就落在韩沁身上。 韩闵文把女儿嫁到凌家,韩沁也渐渐的在凌威企业掌握权力,因此谁也说不准她会在这个案子里选择哪一边。但每当有人问及凌富贵的想法时,他却总是笑着带过,说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干涉。 而韩沁本人,岂会不知道这是公公给她的考验。对于韩家,她早就心寒了,也完全与她无关,至于会不会全心全意争取百威企业的案子,这点无庸置疑。 不过凌威企业里头流言满天飞,大家看她的神情总是怪怪的,似乎她明天就会把公司出卖了似的,却又没人敢在她面前明讲,弄得她烦不胜烦。 坐在办公室里,韩沁今天一早来就一点工作效率都没有,常常文件看到一半就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百威企业的事现在早已不是她烦恼排行榜上的第一名,现在独占鳌头的,是凌煜炜那个家伙。 或者说,那家伙原就长期占据第一名,现在只是和第二名更接远了差距而已。 玉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她怎么会那么笨、那么笨呢?这么轻易就沉迷在他的吻中,完全忘了自己的坚持与决心!不是不要再爱他、不要再理他吗?为什么还会对他的碰触亲吻产生反应? “唉……”若是真能说不爱就不爱,她也不需要那么矛盾了。 叩——叩—— 罗新敲门而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要不活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百威企业让你这么烦吗?” “如果是就好了。”她宁可烦百威的事,也不想一直记挂着那个可恶的男人。 “所以你烦的是别件事?”罗新若有所悟的弹指,“是你那个由红翻黑的老公吧?” “你的形容词很烂!”她白他一眼。 “我只是说实话。”从一开始很爱,到现在逼自己不爱,那男人不是由红翻黑吗?罗新见她哪些,只能摇头。“我真不懂,你们既然还爱着彼此,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呢?先是他,现在换你?” “你以为我喜欢?”只是会说风凉话,哼! “不是我要替他说话,你出够了气就算了,不要搞到两个人真的决裂。”罗新指出重点,“一开始他不信任你、误会你,是因为你欺瞒他交换新娘的事,你换个立场想想,如果是你,防备心那么强,搞不好反应会更激烈。” “难道我就活该被他欺负?”她最替自己不值的,是她都已经在这场爱情里抛下了自尊,一再让步,但真心却只是一再被践踏,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现在误会解开了,换他对不起你,你也放不下身段原谅他,这不是恶性循环吗?互相伤害只会让彼此关系越来越糟。你教训教训他就算了,我相信煜炜也吃到了苦头,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韩沁定下心来思考他说的话。两个人之间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不过是一场误会造成的。既然彼此都在这场误会中受到伤害,也都得到了教训,难道真要让折磨无限期延长下去? 何况基于现实考量,她与他的婚姻是不太可能结束的,若是如此冰冷又敌对的夫妻关系要持续一辈子,她受得了吗? “你摸摸自己的真心想想,你不爱他吧?如果还爱,为什么要轻易放弃?只要彼此各退一步就能幸福的话,何必坚持要赌气,让彼此都受苦?”罗新继续劝道,并在心里想,自己算是对得起凌煜炜了,若是他们夫妻关系有所改善,他肯定居功厥伟! “……你让我想想。”她一时还无法释怀,只能让时间来冲淡一切。 罗新不再多产,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想开。 此时秘书突然通报,韩氏企业的总经理韩风来访,让两人面面相觑。 “请他进来。”恐怕是善者不来,韩沁回复了秘书后,丢给罗新一个彼此意会的眼神。 半晌,韩风进来了。他穿着合身的窄款西装,表现出自己颀长的身形,而韩家的外貌好遗传,让他有着俊俏的脸蛋,除了那只桃花眼看起来有些贼兮兮之外,其实他也算得上是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确实有玩得起的条件,但前提是,他别自己把金汤匙摔了。 韩风今天来,就是了这件事。他一进办公室,原想叫韩沁把不相干的人全赶出去,但一见站在里头的罗新也是“自己人”,便没了顾忌。 “韩沁,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用意吧?” “愿闻其详。”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百威企业那个案子,我要你让给韩氏企业。”他大言不惭地开口,仿佛别人欠他似的。 韩沁与罗新对视一眼,她镇定地道:“公司里自然有公司的行事准则,在商言商,一切各凭本事,这不是我能作主的……” “放屁!”韩风爆出一个和他俊帅外表一点都不搭的粗口,不耐烦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凌富贵把百威企业的案子交给你负责了?只要你稍微放水,韩氏企业一定拿得到这个案子。” “你要我做吃里爬外的事?”韩沁挑眉,再次心寒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成材的哥哥,只会想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他为什么就不会以自己的能力,跟她竞争这个案子? 韩氏企业若要靠他支持,不倒闭就算很不错了。 “你不帮我的忙才是吃里爬外!你以为爸爸把你嫁到凌威企业做什么?不就是为了今天?如果你愿意帮我,以后我可以在爸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他也会对你比较好。”韩风自以为吃定了她。 不过韩沁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她以前拿过比百威企业更大的案子,父亲也没夸奖她半句,现在这种假惺惺的关怀,她老早就不需要了!“我说过,公事公办,恕我帮不了你。” “很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几天考虑,下个月就是百威企业决定合作对象的日子,我会再来的!” 撂下狠话,韩风气冲冲地走人,摔门而出,一点风度也没有。 她无奈地望向罗新。“你觉得他这么大刺刺的上门来撂狠话,公司的高层要过多久之后会特地来‘关切’我?” 像是应景般,韩沁桌上的电话蓦然响起。 罗新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比了比电话,一边用嘴形无声道:现在! “听说,韩风到公司里来找你?” “是的。” “他是来说百威企业那个案子吗?” “是……但是……” “他说了什么?” 韩沁无奈地望着眼前几个老头。她公公并不在场,但在座的五个董事外加一个监事就够把她骂个臭头了。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会这么厉害,韩风才出现没多久,他们就马上聚集起来,像开个小型董事会似的,如果在公司业务的扩展上,他们也能这么有效率就好了。 “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点是,我不会答应他提出的条件。”虽然韩风无耻到找上门来要她让出案子,但她还是想保留他最后一点面子。 “想也知道,他想要百威企业那个案子,自然给了你不少好处。”董事甲上下打量她。“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如果父亲的关爱也算是一种条件的话,那世上的天伦之乐不知道要用多少钱才买得到。她不禁讽刺地想。 “她当然不会说。当初韩闵文让她嫁进凌家,不就是为了摆个暗椿暗地里扯后腿吗?”董事乙不屑地冷哼。“我看,还是叫凌富贵把这个案子交给别人好了,我们也才能放心一点……” “不!你们不能这么剥夺我的工作、污蔑我的人格。”韩沁受够了,她挺身出来为自己说话。“我说没有答应韩风任何条件,他要来找我,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自然会用我的能力及工作表现,尽全力得到百威企业的案子来证明我的清白……” “谁能保证?” 董事丙皱起了眉,其他董事也纷纷附和。 “对啊,谁能保证你没有异心?若是等到事情发生就来不及了。” 韩沁语窒。是啊,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谁能替她保证?在凌威企业里,她一直是被孤立的,即使是授予权力给她的公公,也不会给她任何助力,只像是老鹰把小鹰推下悬崖般,要她靠自己在凌威企业立足。 此时此刻,内心只有满满的无力感,百威企业的案子只差临门一脚了,她有信心可以拿下,难道她这阵子的努力,就要被这几个老头的一句话给抹杀?而她所做出的成果,也没有人会相信那是她的能力? “我来保证!” 办公室的门倏地被推开了,凌煜炜表情凛然地走进会议室。 打从罗新一打电话给他,他就飞也似地由基金会赶过来,方才也在外头听了七七八八,对于这群人不经求证就否决韩沁的能力,他觉得十分、十分的不爽! “我保证,韩沁是全心全意为凌威企业做事;我更保证,她不会答应韩氏企业提出的任何条件及威胁!”对头这群老头,凌煜炜火大的拍桌。 她已经受了够多委屈了,如果他连这一点都不能保证她,还算个男人、算得上她的丈夫吗? “你你你……”董事们被他的气势震住,讷讷的说不出话,最后董事甲硬是挤出一句,“你拿什么保证?” “拿我是凌家的长子,而我的妻子韩沁将是凌威企业的接班人,所以她绝对不会做出不利公司的事!” 凌煜炜几乎要气炸了,对他而言,欺负韩沁,比欺负他更令人愤怒。“我更保证,这次百威企业的案子,她一定会拿下,否则我自愿放弃我在凌威企业百分之十的股份!” “煜炜……”韩沁动容地看着他,几乎要哭了出来。他已经彻底地信任她,不再有任何一点猜忌了吗?否则怎么能毫不迟疑拿他所有的身家财产为她担保? 他好重的心机,居然挑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而她竟也不争气地为此而深深感动。 她已经好久好久,不知道被人宠、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了啊! “这样够了吗?”凌煜炜犀利地扫视一圈哑口无言的董事们,而后拉着韩沁便往外走。“很好,会议到此结束,我和我妻子要离开了,恕不奉陪!” 走出会议室外,他不发一语的拉着她直走,韩沁几乎要追不上他的脚步,忍不住说道:“煜炜,慢一点,我快跌倒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太生气,又忘了配合她的步伐,连忙缓下脚步,放松了表情,似笑非笑地转向她。“刚才你老公我,很帅吧?” 虽然还在生他的气,但他刚才帮了她大忙,韩沁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能没好气地瞪他。“你要接我去哪里?”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进了电梯,凌煜炜带着她直接上了最高一层,也就是董事长办公室的所在地。在韩沁一头雾水之下,他将她拉进了父亲的办公室,和他面对面。 “什么事?”虽然是这么问,但凌富贵早知道了方才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替韩沁请假。”凌煜炜莫名其妙的话吓了韩沁一跳。 凌富贵不解地皱眉,“请什么假?” “事假、公假、生理假都好……应该算是病假吧?我老婆刚才莫名其妙被一群老头围攻,身心俱疲,所以我要带她去疗伤。”无论如何,凌煜炜都一定要他老爸准假。“爸,就算是机器人也有休息的时候,可是你看韩沁,她进了公司后有放过假吗?现在让她喘口气应该不为过吧?” “爸,我没有——”韩沁看公公表情不对,怕他以为她想偷懒,急急拉着凌煜炜的袖子。 凌煜炜却不理她,还打断她的话,继续向父亲说道:“何况根据劳基法,她的工作时数已明显超时了!等百威企业这个案子结束,也等于她成功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与忠诚,我希望她以后的工作量能合理一点,不要再加那么多班。” 他大手轻抚着韩沁的背,缓和她的急躁,还边直视父亲,表示他的认真。“即使要我翅跟那群经理们一个个‘沟通’,要大家别把工作全丢给韩沁,我也没有问题!” 凌富贵瞧瞧儿子,再瞧瞧媳妇,一脸的莫测高深不知在想什么,弄得韩沁越发紧张。 谁知最后,他竟出人意表地一扯嘴角,眼带笑意地道:“我准假了,人你带走吧!” 这无异是答应了凌煜炜提出的条件,也等于他愿意全心接纳、信任韩沁。韩沁知道这代表着多大的意义,不禁鼻头发酸。 可恶、可恶!凌煜炜只是偶尔为她出头一次,却好像有多了不起般,令她感动不已,为什么她会这么没用,总是吃他这一套呢? “这样就不算跷班了。”他朝她伸出手,等待她的回答。“愿意和我走吗?老婆?” 这动作令韩沁想起两人初相识时打的赌,将两人的缘分交由上天决定。如今上天让她成了他的妻子,对于他的邀请,她不想再抗拒自己内心的想法,自然不会有否决的回答。 小手放上大手,她淡淡一笑。“走吧!” 低头看看身上的牛仔裤与t恤,韩沁几乎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穿上它们了。 还能像现在这样和平、温馨的坐在他的车里,好像作梦一样,他在开车时,一双手甚至还紧紧的握住她的柔荑不放。 她觉得有些别扭,更有些尴尬,毕竟心里仍有点小小的气他,但他就像流氓般抓着她说走就走,连让她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煜炜……”她轻轻地想挣出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拜托,就这么一天好吗?”好不容易抓住她了,怎么能放手?“看在我今天表现优异的份上,就当给我个奖励吧?” 盯着他的侧颜思忖,韩沁也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好吧。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你想不知道我平时都在做什么?”趁着红灯空档,他转头朝她笑了笑。“我发现,只有爱是不够的,我们过去就是了解彼此太少,所以才会造成那么多误会。不过现在开始还不迟,对吧?” 韩沁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笑开。 “我们这一圈绕得还真大。”这样算和好了吗?她不知道,不过他确实给了她重新开始的信心。 罗新说的有理,只要两个人还爱着彼此,继续赌气只会让关系越来越糟。若是愿意退一步,幸福便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 车子开进了山间,最后来到一间森林中的小学,学校没有围墙,几间木头的房舍矗立在树林之中,那就是小朋友们上课的教室。 下车后,韩沁听到摇铃的声音,跟着一阵欢呼后,教室里冲出了一堆小朋友。 原本还带着微笑的韩沁渐渐笑不出来了,因为那群小朋友个个势如破竹的朝她冲过来,嘴里还喊着公主姐姐、叔叔什么的,颇有大军压境的气势。 玉手忍不住紧抓着凌煜炜,面对如此热情的迎接,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凌煜炜瞧她紧张成这样,不由得哑然失笑。“虽然他们像坦克一样冲过来,但他们这是在欢迎你,别太紧张了。” 她白了他一眼。他日复一日受到这种欢迎,当然习以为常,而她在冷漠的环境待久了,自然很不习惯。 芹芹带头冲在第一个,远远就先朝凌煜炜大叫,“叔叔!你真的带公主姐姐来跟我们画画了?” “是啊!”他也双手围成圈,放在嘴边叫回去。 韩沁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领神会的瞄了眼身旁的男人。“原来你早有预谋要带我来?” “是啊。”他也不掩饰,“你每天都在那种水泥林里工作,和一堆虚伪狡诈的人应对,不觉得闷吗?带你来感受一下山林的气息和真实无伪的赤子之心,你一定会喜欢的!” 此时,小朋友们已经跑到他们跟前,团团围着小俩口七嘴八舌的,韩沁表情僵硬不知该怎么和他们相处,只能本能的露出微笑。 和她有些许交情的芹芹一脸天真地问她道:“公主姐姐,叔叔说,你今天是来和我们画画的,对不对?” “什么?”她眼角一抽,“不会是要我站在那里几个小时让你们素描吧?” 凌煜炜闻言大笑。“不不不,今天你负责发号施令,我来让你们画。” “你要我们……”她指着自己,“包括我,替你素描?” 他状似深思地搔搔下巴,“应该不能说是素描。总之,今天我是你的玩偶,你要怎么玩就怎么玩,要怎么画就怎么画!” 韩沁还不太明白,凌煜炜就已经开始指挥小朋友,由车里拿出几张全开的图画纸,贴在教室外的墙壁上,而大家也冲回去拿了水彩和画笔,准备开始作画。 众人坐在户外树阴下,一边享受着凉风,一边开始“玩”起凌煜炜的美术课。也许就是因为他不按牌里出牌的上课方式,所以才会那么受欢迎吧? 他站到了墙前,背贴上画纸,双手平伸摆出了个大字,然后笑道:“谁要来画下叔叔的形状啊?让公主姐姐决定喔!” “我我我!” 小朋友们争相举手,期盼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韩沁,她不太自在地随手指了一个小朋友,他便兴高采烈的上前,拿着画笔沿着凌煜炜全身描出了一个人型,遇到不够高的地方,还拉着韩沁一起画,把凌煜炜浅蓝色的衬衫都不小心染黑了。 不过他显然不在意,很起劲地玩着这个画图游戏。在他的引导下,韩沁渐渐放开心防,指挥小朋友们在描下的人形上,画下像稻草的头发、毛毛虫的眉毛与叶子的眼睛,看凌煜炜一脸故作无奈的样子,她也笑得开怀,玩得不亦乐乎。 “我来画鼻子!”芹芹拿起画笔冲过去,“公主姐姐,鼻子要画什么样子?” “当然是猪鼻子喽!”韩沁看着画纸上不成人形的图案,不禁失笑,调皮的说道。 “喂喂喂!我像猪吗?”凌煜炜佯装生气,双手卡腰。 “像!”小朋友们异口同声,跟着哈哈大笑,连韩沁也加入拍手附议的行列。 从头到脚画完了人形,韩沁以为游戏结束了,没想到只玩了一半,接着居然是人体彩绘,要小朋友们直接在凌煜炜身上作画,把他画得像画纸上的人一样。 “这会不会太……”过火了? 韩沁的疑问还来不及提出,一个中年男子已笑盈盈地走来,在她手里硬塞了一枝画笔。“你也去画吧!他今天这么做,是有特殊用意的。” 凌煜炜表情无辜的,成了大家的画纸,每个人抢着把他的尾毛改选成毛毛虫,鼻子画成猪,树枝插在他头上像鹿的角,脚上也一圈圈的有着蛇的花纹…… 最后,连韩沁都玩得不亦乐乎,把他画成了个四不像。好不容易游戏结束,凌煜炜来到木制的洗手台边,准备洗去脸上的五颜六色。 “天啊!”回想起方才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们,还有那个别出心裁的游戏,她还是很想笑。“今天我笑的次数,几乎是去年一整年的好几倍了。” “很好玩吧!”他装可怜地比着自己,“只是我就惨了。” 看着他一张大花脸,她噗哧一笑。“快洗一洗吧!” “等一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台拍立得,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然后把照片递给她。“这给你留作纪念。以后我如果又做了什么蠢事惹你生气,你就可以拿这张可笑的照片威胁我了。” 韩沁心里一动,赫然明白他今天带她来的原因,还有那个中年男子说的特殊用意是什么了。 这是赎罪,也是忏悔,他扮丑而宝逗她笑,是为了弥补先前他让她哭了,他用他的方式,一点一滴地修补她心里的缺口。 她终于释怀了,一个男人能放下自尊至此,证明了他确实爱她,她要再继续拿乔下去,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向前一步,她用力的搂住他,凌煜炜却僵住不敢回抱,口里直叫着,“别别别……韩沁,我身上都是水彩,会弄脏你的!”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她靠在他胸膛道。 她的话,让凌煜炜当下明了她的心情,大手也顾不得其他,深深的将她拥着,感动着她终是再度回到他怀中。 是的,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有什么比她原谅他了更重要? 第九章 明天,就是美国白威企业决定合作对象的日子。 凌威企业信心满满,在韩沁的策划下,她认为这个案子十拿九稳,不过前提是不能有扰人的虫子作怪才行。 在办公室里,她再次浏览明天要带到百威企业的文件,越看,心里感叹越深。 难怪韩氏比不过凌威,光是凌威提出的条件,就不知道比韩氏优厚多少,更别提他们的企划做得面面俱到,公司里上下一心;而韩氏则是人人争功诿过,还有一个拼命捅娄子又好大喜功的总经理。 才想到曹操,秘书便打了内线电话通知曹操到了楼下。对于韩风的再次来访,韩沁心里有数,因为被当了几次架,该撂的话都没撂到,他现在必定是不满到了极点。 反正,明天一切就大事底定了,韩风不管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对她也起不了任何威胁作用,于是她决定见他一面,听听他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比起上次的气定神闲,这次韩风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不过,像是以为自己一定会说服韩沁似的,一进门,他就大刺刺地在沙发上坐下,把端茶送水的秘书赶了出去。 “你还有什么事?”韩沁阖上手中的文件收妥,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看到的机会。 “不用防我防成这样。”韩风冷笑。“你以为这次凌威企业一定赢吗?” “我不敢这么说,但到少有希望。”比起韩氏企业,她自认为凌威企业就算再次掉三成的优惠,还是有胜算。 “是吗?你这么确定?”他突然起身,走到她办公桌前,双手撑到桌上,极具威胁地逼近她。“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还没发布,不过我有管道事先知道了。” “什么事?”她怀疑他又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行为。 “你知不知道,向成家具破产了。”为了证明,韩风还特地拿了一份文件扔到她面前。 韩沁故作镇静,心里却忐忑不安地执起文件细看。果然他说的没错,向成家具似乎被人恶意掏空,产生了无可挽救的财务危机。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她必须肯定这份文件不是他伪造的。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要是怀疑的话,你大可去查,这是真的。”反正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向成家具就会公开宣布破产,他没有造假的必要。“我要说的是,向成家具一向把持在那老妖婆手里,你知道吧?” 韩沁知道他口中的老妖婆就是向擎的母亲,她一向以精明干练出了名,自从向擎的父亲过世后,一直就是由她执掌公司经营权。 “依那老妖婆精明苛刻的程度,如果向家破产,而韩语又一点忙都帮不上,你想韩语在向家还会好过吗?” “向擎会保护她的……” “那家伙都自顾不暇了,尤其他现在为了向成家具破产的事有如蜡烛两头烧,你以为他还有空管自己的老婆怎么被老妈欺负?”他笑得阴险。“韩沁,现在帮得了韩语的,只有我了。” 她冷冷地道:“我可以帮她!” “你可以?凭着什么?用你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存款?”要不是有十足把握,韩风也不会拿这件事来当筹码。“向成家具那么大的洞,除非你动用凌威企业的公款,否则是被不满的。但是你可以吗?凌富贵那精明的老头,会同意你那么做?” 韩沁皱着眉。她的确不能,公公绝对不会同意的!虽然公事上他接纳她了,但骨子里他仍是个商人,损已利人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可是我能帮韩语,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倾韩氏企业的力量帮助向家,再请老爸去说句话,即使向成家具的洞填不满,但因为我们是韩语的娘家,她在向家说话也有个依靠,而那老妖婆,至少会看在老爸和钱的份上对她好一些。” 死命的瞪着他,韩沁想不到自己的哥哥竟是如此,拿亲妹妹的婚姻来威胁她,仿佛她们幸福与否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只有他的利益才最最重要。 “你想要什么?”虽然明白父兄自私自利的性格,根本不会愿意金援向家,但担心妹妹的她仍是咬牙切齿地问着韩风的目的。 “我想要的东西,还是一样。”见到似乎达到了效果,他得意地笑。“我要你把百威企业的案子,让给韩氏企业!” 我要你把百威企业的案子,让给韩氏企业! 韩风的这句威胁,像留声机般在韩沁的心里回荡了一整天,又像块大石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令她喘不过气。 由于和百威企业洽谈的所有文件都备齐了,她不需要加班,所以早早就回到家中,凌煜炜反而成了最晚回家的人。 呆坐在卧房里,她望着偌大的房间,一种空虚感袭上。自从和凌煜炜感情变好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很需要他来填满她内心的不安。 晚餐时间前,他终于赶了回来,韩沁见他进房,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紧抱住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他察觉她的不对劲。 韩沁摇了摇头。她能说哥哥又来威胁她了吗?何况,这件事也关系到凌家,可是他却帮不上忙,她不想让他多担一份心,所以真的开不了口。 “没什么,爸妈等我们吃饭呢!走吧!” 她拉着凌煜炜出了房间,他却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饭桌上,气氛一反往常的轻松,反而有些沉闷。 以往凌煜炜在家里,总是扮演说笑的那个人,逗得家里两们女性笑不可遏,然而今天,凌母还是地儿子说的笑话很捧场,可是韩沁只是勉强的弯弯嘴角,大家都感觉得出她心里有事。 “韩沁!”一直沉默的凌富贵突然开口,“今天韩风又来找你了?” 她心里一惊,讷讷回道:“是的,爸。”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凌煜炜终于明白她郁郁寡欢的原因,心里不由得替她难过起来。韩家对她这个女儿,简直是予取予求得太过分,自从韩沁嫁到凌家,他们不曾关心过她,只要出现就是来要好处,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凌富贵停下了筷子,正视她道:“不管韩风跟你说了什么,你可以不用管他,总之有凌家做你的后盾,知道吗?” 公公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不容置疑的关怀。这就是被长辈疼爱的感觉吗?为什么她从来没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体会过?韩沁觉得心头暖暖的,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知道了,爸。” 凌煜炜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也随着她的笑容而笑了。才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安慰她时,母亲一记爆栗突然从天而降,打得他一声怪叫。 “还傻笑什么?不会夹点菜给你老婆,没看她什么都没吃?” 他乖乖听令,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到韩沁碗里。 她感受到婆婆对她成见的软化,不由得道了声,“谢谢妈!” 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突然这么温情,凌线还真是不习惯,只得装模作样说:“还不多吃点!瞧你瘦成那个样子,以后怀孕生子怎么受得了?” 温馨和乐的家庭气氛,确实让韩沁的内心好过很多,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不管凌威企业如何,至少在凌家,大家都完全接受她了,所以面对韩风的威胁,她如何能屈服,去伤害关怀她的家人? 饭后,凌煜炜将她带回房内,把人按坐在床上,然后他在她身旁坐下,和她谈心。 “说吧,韩沁,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是不是和韩风来找你有关?” “我……”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不敌他的深情攻势,把今天韩风找她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边说,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我真的很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爸妈,但我的父兄,却是那个样子……” “傻瓜!他们现在也是你的爸妈啊!”他心疼的拥住她。“你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这个老公在后面顶着,爸刚才也说了,整个凌威企业都是你的后盾,别哭了,好吗?” “我以前不是这么爱哭的……”现在她有人疼、有人能依赖倾诉了,不知为什么情感就变得特别脆弱,一点小事就想掉眼泪。 为了止住她的泪,凌煜炜干脆吻住她,吻去她咸咸的泪水,再用满满的爱意填满她的心头。这个小女人,怎么会这么惹人怜,明明一开始她是用那强势骄傲的风采,狠狠地把他迷倒的啊! 随着吻的加深,纯粹的安慰也变了质,凌煜炜将她压倒在床上,轻轻解开她的衣扣,手也不规矩的伸了进去,抚摸着她洁白滑腻的娇躯,他的吻轻轻的落在任何看得见的细滑肌肤上,直到她发出忘情的轻吟。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衣被除下了,一阵凉意窜过韩沁的身体,令她微微颤抖起来。“煜炜……我会怕,别在今天好吗……” 明白她心里的挣扎,再加上韩风的事情还搁在她心里,凌煜炜即使已经蓄势待发了,也得硬生生的忍住,只是紧紧拥着她,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放心,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我不会逼你。相信我,你遇到的困难,我会有办法替你解决。” 再过两个小时,韩沁即将前往百威企业,做这一季代理商品的企划报告,希望这次务必能成功的取得代理权。 韩风的威胁像根刺,有意无意的扎疼她,今天早上他还特地又来了通电话,要她聪明点看着办。 虽然凌煜炜要她相信他一定能帮她解决难题,她却不知道他要怎么做。经她派人调查,向成家具果然要在今天下午宣布破产,这件事势难挽回,她几乎已慌到快六神无主,无所适从了。 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做出出卖凌家,出卖凌威企业的事。可是妹妹怎么办?当初若不是她提出交换新郎,小语也不用嫁到向家去,如今若小语因此受苦,她难辞其咎。 此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凌煜炜突然现身,却是站在门口,没有马上进到室内。 “煜炜!”她站起身,快步朝他走去。他的出现就像茫茫大海上的救生艇,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你猜,我带谁来了?” 凌煜炜让过身,韩沁还没看清楚,一抹娇小的人影已冲向她,将她上满怀。 “姐!我好想我喔!”韩语紧紧抱住久未见面的姐姐,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韩沁也紧紧的回抱住她,看到妹妹,令她有种安心的感觉。看来小语并没有过得如她想像中的糟,甚至脸色还比出嫁前好了一些。 跟在韩语身后的,是她的夫婿向擎。韩沁越过妹妹的肩头往后看,向擎和凌煜炜同是高头大马的身材,只是凌煜炜修长,而向擎则是健壮。五官端正的他剃了个五分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黝黑的皮肤和健美的肌肉令人难以想象,他会是个拿画笔的家具设计师。 “你好。”他向她打了声招呼,“要我跟着韩语叫你姐姐,我实在没办法,所以我就直呼你名字吧?” “好。”韩沁放开妹妹,招呼大家落坐。 “我还想等你叫我一声姐夫呢,岂不是没希望了?” 凌煜炜调侃向擎,得到一记老拳,几个人经他这么一搅和,也在两三句交谈间就熟稔了起来。 “姐,我们是听到姐夫说了哥哥的事,才特地来找你的。”韩语解释来意。 “煜炜全跟你们说了?”韩沁叹息。“真抱歉,向成家具的事,以我个人之力帮不了大忙,但是……” “没关系。”向擎举起手止住她接下来的话。“向成家具的事,我会有办法应付,如果连这种事都要你替我们烦恼的话,我还算是个男人吗?” 韩语倾慕的眼光射向老公,这画面落在韩沁眼中,十足安慰。“你是指,向成家具的财务没问题了?” “不,向成家具破产已经是定局,今天下午就会举行记者会。”向擎先卖了个关子,神秘地一笑。“不过先破而后立,不是吗?” 瞧他还笑得出来,韩沁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 为了增加她的信心,凌煜炜更替她深入地问:“我想韩沁最关心的不是公司,而是韩语吧?向成家具的破产后,你家那个老妖……啊不,你能保证令堂不会迁怒于韩语吗?” “我保证。”向擎白了凌煜炜一眼。即使人人都知道他母亲是商场上有名的老妖婆,他也不要这么刻意的说漏嘴嘛!“就像你保护你老婆一样,我也会保护我老婆,保证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受到任何伤害。” “很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凌煜炜朝韩沁挑挑眉。韩风的威胁,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韩家两姐妹叙了会旧,因为一个忙着签约,另一个挂念着记者会,所以只能匆匆解散。 送走向氏夫妻俩后,凌煜炜朝松了口气的韩沁打趣道:“你可以准备出征了,老婆?” 因他安排了这一切,她动容地望着他。“谢谢你,煜炜。不过在我出征前,是不是还少了一个特别的议式?” “什么仪式?”望进她氤氲的眼神,他有些期待。 韩沁二话不说的奉上一吻。这一吻,表达的不只是谢意与感动,更多的,是夫妻之间互信互助的爱意。 “一、二、三……恭喜韩副总凯旋归来!” 一阵鼓掌欢呼声把刚从百威企业回到公司的韩沁吓着了。她望着满办公室的人为她喝彩,还有站在最前面的凌煜炜,忽然明白过来。 应该是她成功拿下百威企业代理权的事传回来了吧?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兴奋。毕竟为了这件事,大伙儿全力以赴,她这个带头者更是加班到没日没液,如今传来捷报,众人庆贺一下也是应该的。 “韩副总,恭喜你成功了,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对啊!称你为商场上的铁娘子都不为过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她,让韩沁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大家起努力的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其实……”某单位经理突然出声,面带惭愧地坦承,“韩副总,老实说,你刚接这个案子时,大家都不服你,也不帮你,我们是有些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还把工作都推给你,想不到你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成功了,真的很了不起。” “是啊。因为韩氏企业的关系……”另一位经理也跳出来自首。“我们一开始不是很信任乐,真的是很抱歉。不过,刚才凌先生已经跟我们解释了,我们才知道你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再加上董事长也帮你背书,果然你就成功拿着百威企业的案子回来。” “董事长?”她又吃了一惊。公公原来什么都知道吗? “是啊。”经理一脸佩服。“其实当时我们曾集体去找董事长抗议,他说他不会把公司交给没有能力的人,等这个案子过后,大家就会明白你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我们才愿意暂时观察情况。” 原来……韩沁这才明白凌富贵的用主良苦。这一个案子,测试的不只是她的能力与忠诚度,同时也是她收服公司人心的一步好棋,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一箭双雕的法子。 即使是不服输如她,也不得不感叹,比起公公的心机,她真的太嫩了。 “你现在才知道爸有多老狐狸了吧?”凌煜炜凑向她耳边叹息,“不过今天可不是爸表现的日子,也该换到儿子我了吧?” “什么意思?”她又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因为我们婚姻的开始实在太不浪漫了,所以那些员工才会对你有所误会。”他神秘地一笑,“爸的做法,只是表面上服从,但我的做法,会让大家打从心里认同你的存在。” “你的做法?”她好奇,“你要怎么做?” 凌煜炜突然跳上桌面,向众人大声说道:“各位,请大家听我说一句话。”他拍拍手,吸引众人目光。“相信大家都知道,当初我和韩沁,是因为企业联姻而结婚的。” 夸张的动作,成功地让众人看向他,于是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们不齿于韩氏企业与凌威企业的利益交换,认为我们夫妻感情应该很淡薄,所以才会不认同她这个凌威企业的少奶奶,对吗?” “现在不会了啦……”某些员工惭愧地低喃。 “我现在要告诉大家的,就是——”他忽然又跳下桌面,搂住韩沁的肩,“我爱韩沁,很爱很爱,而且我们婚前就认识了,所以我们的婚姻,绝不是什么见鬼的企业联姻,我会这么支持她,也是因为我对她的爱与信任,这样大家明白吗?” “明白!”原来是要公开示爱啊!大伙儿兴致勃勃地同声应和,想再继续看下去。 “今天在这里,我要向韩沁表白两件事,这也是我欠她的。”他深情款款地望向惊讶得捂住嘴的韩沁。“第一件事,当初结婚时,我对你有一些误会,因此做了一些事、说了一些话伤害你,我在这里向你着重道歉。你能够原谅我吗?” 原来还有这个内幕!众人屏息等着韩沁的回答。 只见她眼中水光氤氲,缓缓地点头,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我……”她吸了好几口气,才抑住喉头感动的酸意。“我早就原谅你了。” 众人爆出欢呼,而凌煜炜如释重负地一笑,又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还有一件事没说呢! “第二件事,既然大家都怀疑我们的婚姻是建筑在利益关系上,今天我就打破这个谣言。”他无预警地突然单膝下跪,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朵玫瑰与一枚戒指,向她伸出手。“韩沁,虽然你已经是我老婆了,但我还是欠你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愿意!愿意……”所有人鼓噪起来。这种好戏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韩沁几乎是抖着手,才能接下他手上的玫瑰花。“我愿意,煜炜。”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有终于落下的泪,也感动了办公室里好多同仁。在这一瞬间,她长久以来的辛苦与付出,还有她爱情及事业路上的坎坷,众人仿佛都能感同身受,也真心的捐弃成见,接纳了这们可能是未来总经理的少夫人。 满怀爱意的替她戴上戒指,凌煜炜靠近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很庆幸,当初娶的新娘是你,而不是韩语。” 第十章 因为输了百威企业的案子,韩氏企业虽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但韩风急于寻求别家厂商代理,因此目光失准投资失利,导致韩氏企业濒临崩溃边缘。 韩闵文凭着老脸上凌家及向家借钱,凌威企业及向擎个人的事业,都基于姻亲关系借款给韩氏企业,不过有韩风这个败家子,大去之日约莫不远,而韩沁与韩语,见到父亲只看到钱才会对她们付出一点关怀,心里也只有感叹。 韩沁在公司里,地位日趋升高,每个人都对她的表现赞誉有加,甚至有几次,她陪凌董出席宴会时,商界的大老们还夸赞他娶了个能力强的好媳妇。凌母对好怕态度也越来越好,甚至还会参考她的意见,改变穿着与妆容,让自己显得更加高贵稳重。 因为先前老公的争取,她的上班时间变为正常,反而是身为老公的凌煜炜为了筹措基金会的经费,又办活动又开画展的,忙得不亦乐乎,已经好几天晚回家了。 这天,韩沁回到家,先洗了个好舒服的澡,坐在镜子前擦保养品时,不禁想念着工作忙碌的老公,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才在想着,房门悄悄地被打开,一双大手由身后霍然搂住了她,吓得她一声惊叫。 由镜中倒影看到那个笑得顽皮的男人,她不禁娇嗔地槌了他一拳。 “干么吓人呢!”她由镜中白他一眼。 “老婆,你好香……”他闻到她沐浴后身上的花香,忍不住啃啮起她洁白的颈项。 “你别闹,好痒……”她笑着左闪右躲他的攻击,想不到他抓着她便吻住她,让她没有逃避的机会。 韩沁本能的回应他的吻,玉臂也攀上他的肩背,轻轻抚摸着,两人好像怎么也吻不够似的,热情迅速地撩拨起来。 “老婆……”凌煜炜硬生生的打住对她身体更深入的探索,幽幽地道:“我已经忍好久了……” 韩沁差点被他哀怨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其实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对于床弟之间的事,她再矜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何况对于这方面没经验的她也很好奇,不知道“传言”中的销魂滋味会是怎样? 更别说,外头还有一个每天叨念着想抱孙的婆婆等着她传宗接代呢! “你等我一下。”她朝他眨眨眼,由衣柜里不知拿了什么后,便闪进浴室里。 半晌,韩沁再度出现时,凌煜炜看傻了眼,差点由床上掉下去。 她身上穿着一袭黑色性感内衣,飘呀飘的纱质布料根本遮不住什么春光,让他看得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原来……原来他那个平时只穿套装或长裙的老婆,竟有如此美好的身段,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叫他看得血脉偾张,激情难忍呐。 她好整以暇地绕过他,极为撩人地在床上躺下,朝着他勾勾手指。 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了,再不行动就是傻子了。他迅速地扒光自己的衣服,扑上床,兜头就是一记绵长深切的热吻。 韩沁热情如火的回应他,双手把他的头发都揉乱了。凌煜炜更是投入的探索着她身上的每一寸美好,享受着凝脂般的肌肤贴身滑动的感觉,听着她在耳边轻吟低喘,他有种男性的满足感,恨不得给她更多,让她能更享受两人肢体交缠的亲密与缱绻。 “你好美……”性感内衣终于被他完全脱下,“超级美……”在他眼前的横陈玉体,是他一辈子看过最美好的,他将自己当成一枝画笔,在白皙无瑕的娇刮风上画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让她兴奋到瑟瑟发抖,喘息不已。 就在他准备登堂入室的前一刻,凌煜炜突然硬生生打住,一脸不舍地跳下床,开始捡拾地上的衣物往自己身上穿。 “你怎么了?”韩沁不解。明明气氛就很好啊! “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妙了。”想起上回芹芹到家里时,他功败垂成的遗憾,今天绝不能再发生一次。“我先去告诉妈,今天我们不吃晚餐,别来叫我们了!” 闻言,韩沁也想起了上回房里险些擦枪走火的一切,小脸爆红。“你这不摆明了告诉妈,我们在房里做什么吗?” “妈不会介意的!”临出房门前,他调皮地笑着她害羞的模样,“何况,妈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你这坏蛋!”她不依地抓起枕头往他的方向一丢,却只丢到阖上的房门。 掀起棉被,她准备下床去捡,突然房门又冷不防地打开,让她惊叫一声又躲回床上。 “对了。”凌煜炜去而复返,对头她埋在被中半裸的娇躯吹了一声口哨,坏心眼地笑道:“我顺便告诉妈,明天我们的早餐也不吃了。” 砰!这次飞过去的枕头,将他使坏的俊脸打个正着! 桃园中正机场。 为了赶到法国领奖,芹芹要出国了,在场送行的有芹芹的父母,随行老师及阿义,小女孩与兴奋地在众人身边绕来绕去,口中吱吱喳喳的直说话,一点也没停过,丝毫没有要出国的紧张。 “阿义老师,叔叔和公主姐姐什么时候要来?”她已经等好久,都快发霉长香菇了。“他们跟芹芹说会来的。” “呃……应该快来了吧?”阿义笑得尴尬。谁知道那对已经迟到超过半小时的夫妻究竟在干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芹芹都不耐烦地跺着脚了,忽然转头时,才看到凌煜炜与韩沁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抱歉抱歉,我们有些迟到了。”在说这话的同时,凌煜炜甚至还在喘。 “这位先生,你们不只是‘有些’,是非常好吗?”阿义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会迟到那么久?” “因为我们昨天晚上在床上——”凌煜炜正要开口解释,却被韩沁的一记肘击打断。 “看电视看太晚了!”她顺口接下他的话,怕他真的向阿义开起男人间低级的玩笑。 看电视?凌煜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情。“还有今天早上我们也……” “看了电视。”又是一记拐子奉送过去,韩沁故作正经地向阿义强调,“所以不小心忘了时间,很抱歉。” 他翻了个白眼。这对夫妻简直是欲盖弥彰!“是哪一台电视这么好看,让你们连芹芹出国这么重要的事也可以迟到?” “新闻吧。”韩沁道。 “电影台。”凌煜炜同时说。 阿义啼笑皆非的看着这对夫妻怎么自圆其说。 凌煜炜为免太座事后向他发威,只好无奈地道:“昨天晚上看电影台,今天早上看新闻台。” “那请问今天有什么重要新闻?”阿义又问。 这下两人都说不出话了。他们哪知道今天有什么重大新闻,满脑子只有昨夜激情的记忆,但又怎么可能告诉他,于是只能尴尬地面面面相觑打着哈哈。 阿义难得有这个可以糗凌煜炜的机会,又怎么可能放过,故意靠近他低声道:“我看,你们昨天看的是锁码台吧?!” 最后,他以得到凌煜炜一记暗拳结束这个话题。 芹芹瞧大人们忙着说话,不依不饶地扯着韩沁的袖子。“公主姐姐,你和叔叔好慢喔!我等你们好久了。” “对不起,芹芹。”韩沁蹲下身,摸摸小女孩的头,“我和叔叔准备了礼物要送你喔!一方面是恭喜你的画作得奖了,另一方面,是预祝你日后的学习能平安顺利。” “真的?”芹芹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 “真的!”凌煜炜上前搂住韩沁的腰,递上一个袋子。“就在这里,我和你的公主姐……呃,公主阿姨一起挑的,你瞧瞧。” 好奇的接过礼物,芹芹打开袋子,看到里头的东西,忍不住兴奋地尖叫出声,“是画具!全套的画具!好多好漂亮的颜色喔!” 她冲上前搂住两人,小小的手不够长,感激之意却满满的包覆着他们。 “谢谢叔叔,谢谢公主姐姐!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凌煜炜将她抱起来,“对了,你要叫我老婆公主阿姨,不能叫姐姐喔!” “为什么?”她不明白。 “因为这样听起来,叔叔会比你公主阿姨老啊!” “叔叔本来就比较老啊!”她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凌煜炜语窒,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这其中的不同,韩沁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有趣地瞄着他。 此时芹芹的父母与随行老师已在另一头招手,入关的时间到了。芹芹不情愿地由凌煜炜的怀中滑下,和随行老师到了海关入口。 在进去前一刹那,她突然回头,泪流满面的向大伙儿挥手。“爸爸妈妈,阿义老师,叔叔还有公主……公主阿姨,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会帮大家画很漂亮的画喔!” 每个人都动容的向她挥手道别,直到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海关内。 看他们依依不舍的样子,阿义上前拍拍凌煜炜的肩。“又一个孩子受你帮助,有了大好前程了。” “这不是我给的帮助,这是他们为自己争取的。”他朝阿义笑了笑,“何况韩沁也在这件事上出了很多力,基金会在她的整顿之下,能帮助的人更多了。” “是啊,韩沁,真的很感谢你。我听到其他受帮助的学校及学生们,反应都很不错呢!”阿义对她竖起大拇指。 “应该的,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比起凌煜炜全心投入在这个领域,她只能算是个只得是图的商人,岂敢掠美。 她眼光自然地投向老公,他便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夫妻间的默契与深情,就在小动作中表露无遗。 阿义看了很是感叹,“你们两个能有今天啊,我可也出了点力呢!” “我知道。我真不知道该谢你,还是该揍你!我的示爱计划差点被你破坏了。”凌煜炜想到芹芹那幅送给韩沁的画,就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本想循序渐进地夺回韩沁的心,没想到被芹芹那么一搅和,直接来个大跃进,幸好最后顺利成功。“你到底什么时候收买芹芹那个小间谍的?” “山人自有妙计。不用太感激我,满月酒记得请我吃就是了。” “满月酒?”凌煜炜啼笑皆非地瞪他,“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是吗?”耸了耸肩,阿义有些好笑的看着羞不可抑的韩沁,刻意向好友使了个暧昧的眼色。“你们回去以后多看几次电视,相信我,很快就可以喝到凌家第三代的满月酒了。” 凌煜炜白了他一眼,但阿义的下一句话,又差点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对了,你们与父母同住吧?看电视的时候,记得音量关小一点啊!” 凌威企业的总经理,目前由凌富贵亲自召开记者会宣布,由儿媳妇韩沁接任。 由于漂亮的她形象正面,能力又好,再加上凌威企业的员工对她相当爱戴,这个位置于是当仁不让由她接下了。韩沁本人对此只有感动,她辛苦的付出终于得到认同,而她的能力,终于也能淋漓尽致的在自己的舞台上发挥。 至于她以前那个忙碌的副总位置,自然是交给能力一流的罗新。有他的帮忙以及旗下员工的努力,韩沁管理起公司如臂使指,凌威企业的业绩也蒸蒸日上。 而凌煜炜有了老婆的帮助,得以全力投入他的慈善与艺术事业。或许有人会觉得他们夫妻似乎角色错置,然而他并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反正老婆喜欢的,他就支持,韩沁认为在企业里能让她发挥所长获得成就感,他就放手让她去做,在背后默默挺她,如此各得其所,两人都找到自己最适当的位置。 这天,凌煜炜悄悄地来到凌威企业,进到总经理室时,发现自己的老婆坐在位子上打盹。 他使坏地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董事长来了。” 韩沁立刻张开眼坐正,东张西望后,发现只有笑得奸诈的丈夫站在身旁,不禁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你很讨厌,干么吓我!” “难得见你偷懒嘛!”他低下头亲了她一口。 “我才不是……”愣了一下,她莫名换了个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煜炜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他的生日?或她的生日?情人节、圣诞节,还是国父诞辰纪念日? “唉,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忘了,还是我这个老公特地记得。”他挑了挑眉,还是不告诉她解答。“亲爱的老婆,老公我通常来到公司都是来带你跷班的,愿意赏光吗?” 他又朝她伸出手,每次找她做坏事时,他都来这一招。可惜,韩沁暗叹自己就是吃他这一套,于是伸出手,放到他的大掌里。 “走吧!” 凌煜炜神秘兮兮地开车带她来到市中心的一栋大楼前,任她如何逼问他就是不肯说要做什么。停好车临进大楼前,他还捂住她的眼,领着她来到一个人声嘈杂的地方。 直到他停步,她才听到满室人声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才想发问,凌煜炜已在她耳边道:“准备好迎接惊喜了吗?老婆?” 什么意思?她一头雾水,却仍是顺着他的话说:“好了。” 凌煜炜手一放,韩沁看着眼前的画面,随即感动到说不出话来,眼眶也跟着红了。 “结婚纪念日快乐,老婆。”他伸手执起她的柔荑,轻轻落下一吻,全场的人也鼓起掌来,庆祝他们的幸福。 “你怎么会……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些……”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这一切。 凌煜炜带她来到地方是个展览会场,墙上挂的都是他的画作,而每幅画的主角都只有一人,就是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不同的姿态面貌,有哭有笑,或坐或卧,他把她神采里的美好,表现了百分之一百,却把对她的感情与依恋,表现出了百分之一千、百分之一万! “老婆,我记得我早跟你说要开画展了吧?”他千暗示万暗示,没想到她依旧傻傻的没有猜到。“这次画展的主题,就叫‘吾爱’,每一幅都是非买品。” “你这简直是作弊……”他老是这样,让她感动到不能自持,害她明明不爱哭的,却又老掉眼睛。 “因为,我曾经不小心撕了你的画。”对于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我画了这么多还给你,你还满意吗?” 此时的韩沁,根本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擦着满脸眼泪点着头。她看到宾客里很多都是她的好友,甚至连小语、公公婆婆都来插一脚。 凌煜炜牵头她的手,一边介绍着每一幅画,告诉她这些画是他在哪个时候捕捉她的风采。 直到最后一幅画结束,韩沁才稍能控制情绪。 两夫妻正在深情对望时,不长眼的罗新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酸溜溜道:“我这个副总都快忙死了,想不到总经理居然跷班和老公谈恋爱?” “不然我要你坐那个位置做什么呢?”她也学了几分凌煜炜的坏心眼。“你现在在这里,不也是跷班?” “唉,亏我为你们赴汤蹈火,还以为总经理会多点同情心呢!”罗新假装叹气地摇摇头,将手上一份文件递给凌煜炜。“拿去,你要的东西!加勒比海对吧?” “什么加勒比海?”韩沁不解。 “老婆,我们似乎还没去度蜜月吧?”凌煜炜承认,这都是他的错,所以他私下请了罗新帮忙。“听说你很喜欢加勒比海的风光,所以我预订了下个月的蜜月行程,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同行吗?” “你……老是来这一套!”到底他不家多少惊喜!韩沁上前抱了抱他,动容不已。 “咳咳,我这个帮忙订机票和饭店的人,能不能也要个拥抱呢?”和美女上司一同工作了这么久,他可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呢!既然有这机会,还可以顺便气气凌煜炜那家伙,何乐而不为? 韩沁放开了老公,大方地也搂了搂罗新,顺便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帮老公报仇。 “谢谢你,罗新,下个月我去度蜜月时,公司就麻烦你了。” 难得看到向来冷静的罗新失控的变了脸色,夫妻俩哈哈大笑。 与众人寒暄了一阵子,韩语突然走了过来。 “姐夫,恭喜你!这次画展十分成功,你把姐姐画得好漂亮。”她羡慕着姐姐与姐夫的深情。“还有姐姐,恭喜你得到了幸福。” 韩沁笑着回道:“我们都很幸福,不是吗?” 韩语但笑不语,但即使掩饰得再好,笑容里也不由得透出丝丝落寞。 “小语,你不太对劲。”韩沁敏感地察觉了。“你和向擎,出了什么问题吗?他怎么没陪你来?” “他工作有点忙。”难道她能老实说,向擎现在正陪着另一个人?“姐,我们没事的。” “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吗?”她开始担心了,她从来没见过一向笑容可掬的妹妹这副样子。 “姐,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的,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姐姐现在这么幸福,她怎么能增添别人的困扰。 “小语,你真的长大了。”韩沁相信,自己也该放手让妹妹飞了,她有她的人生,她会知道怎么处理的。 话声至此,公公婆婆也走了过来。公公看来红光满面,看来是因为儿子画展的成功,他也与有荣焉吧? “凌威企业的总经理、副总经理都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总公司搬到这来了?”凌富贵损着儿媳妇。 凌煜炜连忙帮腔,“爸,你这董事长不也来了吗?上行下效嘛!” “你这孩子,一结婚就变妻奴!”真不知道是遗传到谁!他转身一脸尴尬的儿媳妇。“听说你下个月要去加勒比海,好好玩吧,公司有我坐镇就行了。” “我真的可以去?”她眼睛一亮,“谢谢爸!” “为什么不能去?”凌富贵不懂她的反应。 “其实……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韩沁环视了众人一圈。“我怀孕了!” 所有人的反应顿时呆若木鸡,可怜的凌煜炜受到最大冲击,他还傻傻地回问:“韩沁,你怀孕了?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她好笑地看着老公的拙样。“嗯,才一个多月,所以我才会那么嗜睡嘛!” 这番话像原子弹一样炸醒了众人,每个人都是先惊后喜,纷纷开口道—— “那你还去什么加勒比海?下个月你好好的给我待在公司……啊不,待在家里待产!” “我要回家炖鸡汤了,韩沁,你吃鸡吧?还是要喝鱼汤……” “姐,恭喜你!” “天啊,这下我工作不是做不完了吗?这副总也太难干了……” “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色了!我要……” 韩沁有趣地看着众人千奇百怪的反应,所有人当下忙成一团,但每个人表达出来的,都是对她的关心与满满的爱,她觉得此生没有像现在这般充实过。 终于,逃离了韩家那个没有爱的家庭后,她在自己的努力下,也得到了幸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