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闹翻天》 楔子 这是一场欢乐的户外婚礼,新郎新娘郎才女貌,宾客如织,笑语与祝福声此起彼落响起。 婚宴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摆著一面人形立牌,是新郎志明与新娘春娇幸福的合影,立牌上有一段祝福两人结缘的文字—— 从今以后,春娇的幸福,就靠志明了。 穿著珍珠白连身洋装,留著长直发,外型亮眼的何鄀璎盯著这面立牌,若有所思。 “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能靠他人给予的!”她很认真的这么认为。 如果是她自己的婚礼,她想,所有喜帖上的文字与婚宴的文案,绝不会是这么传统又沙文主义…… “唉唷!”突然间,何鄀璎的肩被人撞了一下。 一位身穿鹅黄色小礼服,蓄著俏丽短发的女郎有些冒失地止住脚步,对她不住的赔礼。 “抱歉抱歉,我有点迟到了才会不小心撞到你,你没事吧?”个性迷糊的徐莹洁紧张地问。 “没事。”何鄀璎见她神色慌张,出言安慰。“婚礼也才刚开始,你不算迟到太久,没有关系的。” “那太好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迟到的。”徐莹洁可爱地吐了吐舌,“这场婚礼的公关通知错时间了,害我临时赶来,结果还找不到招待的人。” 如果是她自己的婚礼,公关才不会做得这么差,不仅会让大家都收到美美的喜帖,招待的人也会让每位宾客宾至如归…… “我的天啊,这婚礼布置得跟迷宫一样,毫无动线可言。” 带点火药味的清亮女声打断了徐莹洁的思考。 身著火红色短裙及黑色紧身上衣,美艳动人的莫嘉俞出现。见到何鄀璎及徐莹洁站在入口处,仿佛看到救世主般。 “啊!你们好,请问一下,新郎新娘的休息室到底在哪里?宴客的场地又在哪里?这场地的规画,真是诡异啊!”莫嘉俞有些无奈。 徐洁莹苦笑。“我才刚到,还在迷路中。” 何鄀璎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入口在这,宴客似乎在别处。” 莫嘉俞气结,早知道这婚礼布置得这么差,她应该主动揽下这个案子,至少还能替自己打打广告。 如果是她自己的婚礼,场地布置一定要浪漫,并加上令人耳目一新的设计,重点是动线流畅,宾客不会找不到路…… “咦?你们三个在这里不会肚子饿吗?”打扮入时、衣著娇贵的穆歆橙,袅袅婷婷地走近,“自助式的buffet已经出菜了,快过去吃吧!” 三人瞧她似乎熟门熟路,便朝她问清宴客的场地及自己要找的人,再三道谢后才准备离开。 然而莫嘉俞在举步前,不明就里地看著穆歆橙。“你不是说出菜了,你不去吃吗?” “……这里的食物,不合我胃口。”穆歆橙有些感叹的望著婚礼中来来去去的宾客。“老实说,这场婚礼真是糟透了,对吧?” 如果是她自己的婚礼,绝对不会有西式婚礼里出现中式热炒的情形,餐点一定要精致美味,收服每位客人的胃…… “是啊,我觉得那文案没创意。”何鄀璎附和。 “公关也不称职。”徐莹洁帮腔。 “场地设计有很大的问题。”莫嘉俞明言。 “而且,东西不好吃。”穆歆橙耸耸肩。 “是啊!以后轮到我们结婚,举办婚礼的细节一定要自己参与!”说到这,莫嘉俞突发奇想,“那如果我们可以一个负责文案,一个负责公关,一个负责餐点,场地设计由我来,这样一定很不错!” 原本素不相识的四人不由得兴匆匆地讨论起来,终于新郎新娘要进场,她们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她们各有各的特色专长,对婚礼规画也很有想法,虽然合办婚礼的想法只是一时兴起,但等到她们真的成为新娘那一天,若是四个人能一起举办婚礼,不知道会是何等精采? 不过,那也得先等她们都找到对象再说吧! 第一章 女人选男人,就像挑选包包——当你登山时,不会需要一个lv手提包;当你出席宴会时,不可能提著购物袋。 所以,做抉择的当下,没有最好,只有最适合。 美人周刊七月第三周何鄀璎专栏节录 何鄀璎打开电视,整个人瘫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无聊的拿起遥控器选频道。 偏偏转来转去,有线电视一百多个频道,这么多选择,她却难以决定。 转到政论性节目,一群学者与政客正热烈讨论美国总统欧巴马与国务卿希拉蕊从竞选时的敌对关系到目前的合作关系演变史,看了两分钟,她直打哈欠。 有什么好吵?只要能成为互利关系,怎么演变都不奇怪! 无趣的又转了几个频道,一会,电视萤幕停格在某谈话性综艺节目,该节目正发出刺耳的罐头笑声与喇叭汽笛声。 “说什么鬼话?女人装扮自己是为了开心,素颜的样子好不好看,关那些负责评论的男艺人屁事?” 说她个性倔强也罢,自负也罢,总之她认为“女人要多爱自己一点,因为只有自爱的人才值得别人来爱!”——她为女性杂志撰写的专栏,大多阐扬这种观念,只是她不觉得这种爱惜自己的观念有错,却往往让她被贴上大女人的标签。 二十六岁,外貌姣好,蓬蓬的短卷发让她多了几分青春俏丽,她自认外貌不差,个性理智独立,但交了几次男友,其中有两次被劈腿,还有一次男友变成同性恋,她气不过把几次恋情告吹的感想,化为文字抒发,竟也颇受读者青睐,成为杂志社相当看重的一员,后续还出了几本书。 但也因此,“大女人”几乎等同她的代名词,她的人生更加应验“职场得意,情场失意”。 转电视的手停了下来,画面停留在一个现场直播的名人专访节目,被访问的来宾名叫祈伟,是国内有名的商事案件大律师,年轻有为,口才极佳,外表高俊出众,不仅穿著举止引起男性争相模仿,也引起女性高度兴趣,追逐迷恋的人不少。 但很不幸地,何鄀璎握紧遥控器到手指泛白的原因,和前述无关,纯粹是气愤的因素居多。这家伙是她小时候的邻居,从小和她就是死对头,也只有她知道,男人体面的外表下,装载了多么机车的灵魂! “祈律师,在节目接受callin前,我想先打个岔,在这里代替全国未婚的女性探问,您择偶的条件是什么?”节目里,外表干练美丽的女主持人,同时也是友台新闻节目的女主播,笑容可掬地询问。 祈伟本来静默了好几秒,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双锐目透著精光,自信地笑著。“总之……不会是大女人类型。” 何鄀璎顿时觉得他笑得很碍眼,而且他说的话,似乎有意无意暗指某人。 “大女人类型?可以具体解释一下吗?”陈主播又问,语气忽地放得极柔,马上由精明干练变为小鸟依人的样子。 “比如说……”他突然直视镜头,让直盯著他的何鄀璎吓了一跳。“有的女人,把挑选对象当成买包包,好像她能选择,别人却只有被挑的份,实在太自我了。” 最后,祈伟露出讽味十足的一笑。“像这种打著女人要自爱的名号,却行大女人主义之实的女人,最让人敬谢不敏。” 他、根、本、就、是、在、说、她! 听到这里,何鄀璎一把无明火顿生,这已经不是暗示了,根本是摆明冲著她来的攻击性言论。 选男人如挑包包的说法,是她不久前才在美人杂志专栏上发表的看法,重点是建议女人不要一味追求心中完美的形象,其实多金、高帅、体贴什么都是其次,最适合自己的才是真爱。 然而那个无良律师,居然把她的文意扭曲成这样?太可恶了! “那个王、八、蛋……”她咬牙切齿,继续看著祈伟发表谬论。 “您的说法很耳熟呢。”陈主播呵呵笑著,“好像是针对某杂志上,一位女作家发表的言论?” “你也看那本杂志吗?”祈伟不答反问。 “呃……”陈主播犹豫了一下,怕自己是忠实书迷的事实说出来,会引起祈伟的反感,只好婉转的问:“看那本杂志不好吗?” “那本杂志没有不好。”他看著摄影机,视线却像穿透镜头,淡淡地道:“只有某个专栏……我个人认为有很大的问题。” 广告时间,坐在摄影棚沙发上的祈伟,优雅地换了一下双腿交叠的姿势。 “陈主播,请问这场专访还要持续多久?”虽然他表面温和,但内心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 回公司后,他肯定要好好修理他的助理一顿。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竟帮他接这种莫名其妙的通告,害他必须回答很多私人问题,不仅要避重就轻,还得不著痕迹,浪费他许多时间和精力。 “接下来半小时是callin时间,之后就会直接结束了。”在这场访谈后,陈主播觉得自己几乎要爱上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只是有些令人气馁的是,他回答问题很有技巧,害她很多私人想知道的资讯都得不到。 比如,他谈恋爱的次数?有没有难以忘怀的情人?还有,他不喜欢的大女人类型,那最喜欢的类型是? 正想私底下偷偷发问,导播却比出节目即将开始的手势,她只得无奈地放弃心中意图,回到直播现场。 “我们现在开放现场callin,第一位接进来的是台北市的何小姐,何小姐你好。”陈主播习惯性地打招呼。 “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冷的,没有祈伟粉丝该有的热情。 “何小姐,不晓得你有什么问题想请教祈律师呢?” “我想请问祈律师,广告前,他提到了某本杂志。”电话里的女声也不啰唆,连跟祈伟寒暄都省略,直挑问题,“他似乎对杂志上的言论很有意见,那为什么还要去看那本杂志呢?况且一个大男人看女性杂志,有什么用意吗?” 祈伟先是眉微皱,像在思索什么,尔后露出一抹似有深意的笑,“我们做律师的当然要广泛阅读,女性杂志也是我们了解女性心理的方式,对律师的工作有帮助。而且我只针对其中一个专栏有意见,对杂志本身,还是很推荐。” 到此,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请问,我这么解释何小姐认同吗?”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静默,然后何小姐才道:“我没有说你不能看,只是你能针对专栏的言论提出异议,我自然也能反对。我认为,该专栏提倡女性要自爱,要有主见、成熟独立有判断力等等论点是正确的,专栏作家的本意只是要女性思考,往往男女不平等的现象,都来自于女性对自我存在价值的不认同而已,并非一意提倡大女人主义。” 陈主播一听状况不太对,连忙给祈伟一个结束话题的眼神。 祈伟却无视主持人的目光,继续侃侃而谈,“男女需要的不是平等,是平衡,达到互补的状态,一味逞强,不是大女人主义是什么?” “照你这么说,像家暴法、两性平等法等等,难道你也要说这是大女人主义?”电话那端的何小姐也不甘示弱的反击。 “这是例外状况。”祈伟也拿出作为律师的犀利,“像何小姐也知道社会上有这些法律帮助弱势族群,所以女人透过法律途径来救自己,才是应该去学习的,不是看专栏自我安慰就叫爱自己,这种精神胜利法于事无补。” “祈律师,你似乎没看透彻专栏内容,它的确是精神层面的帮助,但你所说的也只是精神层面落实到现实层面的部分,两部分并不冲突。女人需要从某些地方得到资讯、得到建议、得到心理安慰,专栏提供的就是这种服务!”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听得出咬牙切齿了。 陈主播看现场快失控了,急打圆场道:“谢谢这位何小姐,我们节目时间差不多了……” 祈伟伸出手,止住了陈主播接下来的话。 “我相信,我提供的服务,绝对比专栏里来得精准、专业、有效益,毕竟,我是个律师。”他突然摇摇头,天外飞来一笔地道:“小圆球,你姿态怎么还是那么高啊?小心没人要。” “不要叫我小圆球!我有没有人要,不用你这个无良律师来管……噢,天啊……”像是发现自己太冲动,话声戛然而止,还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 “祈律师认识这位……何小姐?”陈主播有些意外,不由得提出了一个和节目无关的问题。 “是啊。”虽然两人许久不见,但那种说话的语气与音调,他用脚趾都猜得出对方是谁。 “我倒楣才会认识他!”闻言,电话那端没好气地道。 “不,认识我,可是你的荣幸。”祈伟露出挑衅的一笑,刻意用名侦探柯南的手势,指著镜头道:“你这下红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外号叫小圆球了,美人杂志专栏作家何鄀璎小姐。” “哈哈哈哈哈……小圆球,想不到你以前的绰号这么可爱啊?” “闭嘴!”何鄀璎暗骂自己,她一定是上辈子没烧好香,才会认识祈伟那可恶的家伙。 这已经是今天第n通打电话来笑她的人了。 “不要再提小圆球了!”小时候长得圆滚滚被叫小圆球,可以称之为可爱,但长大还被这么叫,她只有一种被取笑跟看轻的感觉。 “说真的,你怎么认识祈伟的?” 瞪著话筒,何鄀璎心想,该不会连美人杂志的刘总编辑——一位接近五十岁的已婚女士,也想透过她认识祈伟吧? “孽缘。”基于工作情谊,她还是老实回答,“他是我乡下老家的邻居,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吗?”刘总编显然对这段关系很有兴趣。 “是啊,我用青梅砸他,他用竹马打我。”如果这种吵吵闹闹的过往也叫青梅竹马,那她认了。“他是独子,所以常跟我及我妹鄀蓝玩在一起,不过他考上大学之后就离乡,还出国留学,我们近年很少联络了。” “那他怎么还认得出你的声音?” “天知道,或许我的天籁之音令他难忘吧?”这点其实她也不明白,不过更令她不明白的是,隔了这么多年,她和他吵起嘴来,竟然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 “你们以前真的没有什么……奸情吗?”刘总编笑得别有深意。小圆球小圆球,那个祈伟叫得那么自然,听起来多亲密啊!她才不信两人的关系仅有如此。 “我才没那么倒楣。”何鄀璎翻了个白眼。“言归正传。刘大总编,请问您特地拨冗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了,我是来通知你……”刘总编的声音突然变得沮丧,“杂志社快无家可归了。” “怎么了?”她也正经起来,因为很少听到爽朗的刘总编用这种语气说话。 “有家颇有势力的开发公司想买杂志社这块地,最近开始找人来闹,弄得一些职员不敢来上班,但我们又苦无证据抓人,目前只能考虑是否换个地方营业,还是抗争到底。”刘总编深深一叹。“因此,照目前人手的状况,除了杂志勉强可以正常出刊,其他一切出版活动要先暂停。” 聪明的何鄀璎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每周的专栏我还是照写,但是年底的出书计画要先中止?” “是啊。”刘总编也只能苦中作乐。“编辑暂时不会跟你催稿了,开心吧?” “我像那么幸灾乐祸的人吗?”何鄀璎有些哭笑不得。“情况还好吧?” “还好,只是另找办公室有些麻烦,就是这里的位置太好,所以开发公司才会一直烦……”刘总编难得找到人听她诉苦,便开始滔滔不绝,直到口干舌燥,才勉强停止。 半小时后挂断电话,何鄀璎被疲劳轰炸得有些头昏眼花,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凭空多出了一段假期。 平时写稿只能宅在家里,现在不如出去透透气,反正被祈伟那家伙一搞,众人胡乱猜测两人关系,弄得她像他经纪人一般,一天到晚接他粉丝的电话,要不就是来揶揄她小圆球外号的人,已经令她烦不胜烦。 思索半晌,她灵光一闪,既然这阵子得空,又不想人吵,干脆回乡下避一避风头……不,是好好的度个假吧! 何鄀璎的老家,位于南部偏远的乡下,天气总是闷热,鲜少下雨,走出小镇就是省道,省道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远远的被群山包围著,视野开阔。 镇上居民不多,但彼此友好热情,她记得小时候出去玩,总是能从巷口第一家吃到最后一家,连帮妈妈买瓶酱油没带钱,都可以赊帐,这种人情味在现代都市里已经很少见了。 但太久没回来了,她原先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想不到在清新的空气、悠闲的步调中待久了,整个人懒散下来,每天混吃混喝,过著米虫生活,倒也快活。 唯一不适应的,就是伟大的母亲大人了…… 何母提著一个竹篮子由厨房里走出,看到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儿,忍不住就开骂了,“女孩子家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难怪你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 “妈,我才二十六。”何鄀璎无奈的坐正。据她所知,母亲大人用的可是无条件进入法,而不是四舍五入法,但母亲最让她佩服的不是算术,而是逼迫她成家的耐性,从她大学毕业后,母亲就开始叨念她关于结婚的话题。 可是,总是遇不到对的人,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是不婚主义者,只是与其为了结婚而随便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不如一个人生活还快乐一点。 “再过几年不就三十了吗?女孩子不要太挑,像隔壁老王的女儿跟你同年,儿子都生两个了!” “那是因为她未婚怀孕才会那么早嫁,她两个孩子的父亲还不同人呢……” “不要跟我顶嘴!明明就是你这孩子眼光太高,每天在杂志上写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搞得自己嫁不出去,之前还敢在电视上跟隔壁的祈伟吵架?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么好的男人住那么近你不把握,你知不知道,祈伟可是镇上未婚女性心目中的金龟婿……” “等等等一下,你不会也在肖想他吧?”她觉得有些不妙。 “你这孩子口无遮拦,那叫中意不是肖想!而且我们两家这么好,你或鄀蓝有一个能嫁过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何鄀璎忍住抓狂的冲动,她完全不认为那家伙哪里好了……好吧!充其量外表不错,事业也做得不错,有个好听的头衔,但无良律师那张毒辣的嘴,还有老爱针对她的奸险个性,她没和他宣告绝交已经很不错了,还嫁给他哩。 “妈。”她随即转移话题,免得自己吐血而亡。“别提那些了,你拿著那个篮子做什么?” “对了,顾著和你抬扛都忘了。”何母把手上的篮子交给她。“这是我做的牛肉馅饼,你帮我拿到隔壁祈家去,我要出去一下。” 邻居互送东西已经是地方上的习惯,何鄀璎也不以为意,况且祈家两老对她不错……等等,牛肉馅饼这东西,是祈伟喜欢吃的,母亲做这东西的用意是什么? 边思索著走出家门,她绕过祈家爬满九重葛的别致围墙,来到木头大门外,按下电铃的同时,不经意看到一辆铁灰色的凌志高级轿车,就停在偌大庭院的一隅。 不会吧?祈伟的车怎么在家里?难道他回来了? 此时对讲机传出声音,是一直对她爱护有加的祈母,原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改了口。 “祈妈妈,我是鄀璎。祈伟回来了吗?” “是啊,阿伟昨天晚上就回来了。”祈母说。 何鄀璎恍然大悟,难怪母亲一早就做了这一篮馅饼,还把逼婚的话拿出来训人。 原来那家伙回来了是吧?很好,既然他害她在电视上出了那么大的糗,被笑到回乡避难,那么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祈妈妈,我妈叫我拿东西给祈伟,我先来确定一下他在不在家,你等我一下。” 她朝对讲机说完话,迅速地又提著篮子跑回家,翻出做蛋糕用的挤花袋,先在里头装满了辣椒酱,而后挑出两块馅饼,不著痕迹地大量挤入。 “哼!你那张嘴再毒辣一点嘛!这次就让你辣个够!” 觉得出了口气,把两块特制馅饼另外装袋放回篮子,她才快步走向祈家,此时,没起疑的祈母正好由屋内出来,打开了木头大门。 “祈妈妈!”何鄀璎笑吟吟的走过去,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 而后,她递上了篮子。“这篮馅饼是我妈叫我拿来给你们吃的,其中装袋的两块,是特别做给祈伟的,请您转告他这是我妈的爱心,叫他一定要吃哦!” 第二章 就像我们不会对牛弹琴一样,女人的温柔体贴,对值得且懂得的人展现,才有价值。 美人周刊八月第二周何鄀璎专栏节录 吃完妈妈做的美味晚饭,何鄀璎如往常一般到附近的田边小路逛逛,一方面藉运动消化一下肚里的食物,另一方面,也趁机多呼吸几口乡间的新鲜空气。 在空旷的乡间田野,白天的天气虽炎热到太阳晒在皮肤上会感觉刺痛,但夕阳西下时,吹来的凉风却又舒适到令人想打瞌睡。 何鄀璎原本放松著心情、漫无目的地散步著,却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时,脚步一顿。 因为某个身形高大挺拔的无良律师,正好立在田野之中,很是突出,虽然她想假装没看到,不过那身影还真他妈的醒目,叫她想忽略都难。 而且他已经往她这方向看来,应该已经看到她了,叫她想走也不是,一回避就好像怕了他似的。 哼!反正这路又不是他家开的,她偏要大大方方走过去,对了,顺便问问那天的辣椒馅饼好不好吃! 昂起了小下巴,她以看似悠闲实则刻意的姿态慢慢踱向前方,到与他的视线正面相交的距离时,她更是一眨也不眨的迎视他犀利的目光,大摇大摆走过去。 “嗨,”她先展现风度的和他打了声招呼,但他那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态度,让她觉得刺眼极了。“想不到你这个事业繁忙的大律师,也有空回这个穷乡僻壤闲晃啊?” “你还不是在这里闲晃?”他打量她轻松的装扮,老实说比起她在专栏上那几张看起来成熟妩媚的照片,现在不施脂粉、穿著短裤、夹脚拖鞋的她,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这叫养生,你懂吗?饭后运动帮助消化。”她扯著唇角假笑。 祈伟闻言一哂。“所以说,连你这种闲到不行的小作家都这么注重养生了,我这个事业繁忙的大律师,当然也要好好保养一下身体,不是吗?” 被反将了一军,何鄀璎不怒反笑。“你果然进步很多,反应越来越快了嘛?看来我家特制的辣椒馅饼确实发挥了功效,让你这张嘴越来越毒辣了。” “好说,还真要谢谢何妈妈的美味馅饼,你不知道,我长大之后变得很喜欢吃辣。”他扬了扬眉,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气人表情,“不过说来奇怪,我很久没回来了,何妈妈怎么知道我口味变了?还是……听说这馅饼是你送过来的,该不会是你突然转了性,特地调查我的口味,体贴地帮我加辣吧?” “你想太多了。”没整到人还被他调侃,何鄀璎气得牙痒痒地。“女人的温柔体贴只针对值得且懂得的人展现。” “所以我是不值得的人?” “废话,你说说看,你哪里值得了?”她没好气地损他。 “既然女人的温柔体贴是针对值得的人,可是你这个女人,却连对我这个不值得的人,都体贴的在馅饼里帮忙加辣了,难道你发花痴?”唯有对她,他的毒舌功力才能不打折扣地完全展现。 他当然知道她在整他,不过他也没少损过她,两人不相上下,况且从他回乡到现在,和她斗嘴的此刻是他最放松、心情最愉快的时候了。 第三章 感觉与爱情,有时候是会混淆的,要如何弄清楚,请问问自己的心。 美人杂志九月第一周何鄀璎专栏即录 祈伟的人生,果然如何鄀璎所预测般,过得很精彩。 与何鄀璎的谣言,几天过去后不再有人谈论了,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帝似乎不愿意让他太好过。 祈伟驱车来到何家门口,准备顺道载何鄀璎回台北办点事。由于先前的谣言事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失,加上他正好要回律师事务所拿文件,便干脆的答应了她的顺风车提议,反正沿途有她练练嘴皮子,也比较不会无聊。 看着手表,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九点钟,现在是八点五十九。他在心里随着秒针的移动倒数,果然在到达整点的前一秒,何家大门打开,走出了穿着小洋装,薄施脂粉的何鄀璎。 将约定时间掐得精准,他知道这一向是何鄀璎的风格,和她相约绝对不用担心会等很久,她虽然时常得理不饶人,不过要求别人的事,自己一定也会做到,比如守时就是一项。 所以这么说起来,她也不算完全没优点……奇怪,他最近还满常帮她找优点的。 “久等了。”这句显然是寒暄,何鄀璎打开车门,优雅的入座。“这趟就麻烦你了。” “你这么有礼貌,真令我胆战心……啊不,是受宠若惊。”祈伟牵牵嘴角,反讽意味十足,随后慢慢将车驶出巷口。 “礼貌不是必备的品德之一吗?”她故意横瞄对方一眼,“总比有人乱放风声,把别人嫌弃到无以复加好吧?” “看来我会因为这件事被你怨恨一辈子。”他苦笑摇头,女人翻起旧账非同小可,看来她余怒未消,还是转移话题好。“你这次回台北做什么?”“再过几个月我有签书会,今天去和出版社讨论一些细节。”其实这种事她不必亲自前往,电话也能进行,只是在乡下待久了,想回城市看看。 “签书会吗?你不怕到时一个人都没有,场面难看?”他不惹惹她好像浑身不愉快似的,非得刺她一下才甘愿。 “你可不要瞧不起一个畅销作家。”她瞪他一眼。 “原来畅销作家还有这么多时间能在乡下闲晃。”他佯装理解的点头。“我以为真正受欢迎的作家都天天上节目、拍广告去了?”他以为没人邀约过她吗?她只是嫌麻烦不想常曝光,所以很少同意而已!何鄀璎不甘示弱地假笑。“是啊是啊,我这个畅销作家,就跟某个红牌律师一样,时间多到可以回乡下闲晃,不是吗?” 她总有办法把话题兜回他头上、再顺道不带脏字的骂人,祈伟为之失笑。“我也不想回乡下,可是律师事务所坚持我要待在家里,所以我只好打包回家。”“事务所干么要逼你回家?你亏空公款?收受贿赂?还是你老板终于忍不住踢你出门了?”她对他完全没好话。 虽然她说得很毒,祈伟却被她逗笑。“事务所是怕我目标太显着,所以才要我回家休息一阵子。” “什么叫目标太显着?”如果不是她中文造诣不够,肯定就是他表达能力有问题,因为她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 “最近我接了一起案子,与一家开发公司的财务纠纷有关。”祈伟想了想,决定只讲重点,毕竟她知道太多也没好处。“简单的说,我在调查这桩纠纷的过程中,发现开岭公司的背景不单纯,他们暗地里做了很多狗屁倒灶的事,不小心被我挖了出来,所以我的存在对对方而言,相当刺眼又麻烦。”听起来似乎颇严重?何鄀璎不禁有点担心。平时斗嘴归斗嘴,她可没那么坏心真希望他遭遇什么危险。“你的意思是,那家开发公司针对你采取了什么恶劣手段吗?” “聪明。”他笑着弹指,这也是他喜欢和她抬杠的原因,因为她反应够快、够聪明,往往能举一反三。“我知道你一定会为我感到不安,不过你不必太担心,那种恶意攻击我遇多了,没什么好怕的。” “是吗?”因为他的自负,她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意外,原来你这无良律师还真的有在做事,我以为你顶多帮信用卡公司催催卡债,偶尔再摇几个兄弟去债主家敲门呢。” 她真是半点损不得啊!他笑她这畅销作家“英英美代子”,她便不着痕迹地损他这红牌律师同讨债流氓。“我想,我应该还沦落不到那个境界……”话说到这里,他表情突然一变,握住方向盘的手一转,车子迅速切入小路,过快的速度让何鄀璎反应不及,差点一头撞上玻璃。 “你在做什么?”她微恼地问。 祈伟神色严肃的直视前方,余光却不停的瞄着后照镜。“后面那辆车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似乎居心叵测,看来不用我撂兄弟,兄弟就自己找上门了。”“什么?”何鄀璎急忙看向后照镜,果然后头有一辆贴着全黑隔热纸的白色小轿车,距离他们极近,而且只要祈伟加速,他们就跟着加速。 两人现在走的是省道,经过车辆不多,加上两旁又多是田地,要真出了什么事,恐怕连个目击者都难找。 突然,白色小轿车恶意追撞他们的车尾,车身狠狠一震,幸好祈伟驾驶技术高明,又够冷静,才没有直接撞向道路护栏。 “抓紧了!”他踩下油门加速,但后头小轿车的驾驶更狠,直接开到他们车旁侧撞,何鄀璎紧张地抓着车顶的扶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已经没有让他们多考虑的机会了,小巷里突然窜出一辆机车,祈伟急转方向盘,而一旁的白色轿车顺势用力一撞,他们的车便直直冲入田里,还翻了个大滚。 一阵哐啷的声音扬起又逐渐归于平静,现场只剩余悸犹存的机车骑士,还有田里那辆车内情况不明的翻覆轿车。 而肇事的白色轿车,早已逃逸无踪。 由昏迷中醒来,何鄀璎眨了眨迷蒙的眼,只觉得手部传来一阵痛楚,头有些发昏。 好不容易清醒了点,她疑惑地望着四周,这里好像是医院的病房,而她,就是躺在床上的病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拧起眉努力回想,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上了祈伟的车,结果半路遇到有人恶意追撞,害他们翻车到田里…… 对了!她出车祸了! 低头看着身上的伤,只有左手绑着白色绷带,脚边有些擦伤,摸摸脸蛋也完好无损,感觉起来似乎不太严重? 揉揉太阳穴,她再用力回想,车祸前,祈伟似乎是为了闪避一辆突然冲出的机车,再加上一旁轿车的撞击,他们才会翻车,而在车子失去控制的那一瞬间,祈伟二话不说便整个人抱住她,用他的身体为她挡去所有的碰撞…… “是他救了我……”她完全想起来了。 虽然会遭遇这次的意外,八成是因为她先前提到的开发公司想对他不利,但在事发当时,他保护了她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他人呢?”何鄀璎试着按了按紧急铃,却等不到半个医生或护士,心急着见到祈伟的她,索性自己下了床,一边按着隐隐作痛的头,一边扶着走廊墙壁寻找。 几乎绕了整层楼一圈,她才想到要到护理站查询,在知道祈伟住在单人病房时,她松了口气。 在普通病房而非加护病房,代表他状况还好,对吧? 信步走到祈伟的病房前,她才将门推开一个缝,祈母的声音便由病房内传出。“师父啊,我儿子是不是冲到了什么,怎么会出车祸呢?是不是跟你说的血光之灾有关?” 一个略细的老迈声音回道:“没错,令郎的生肖今年犯太岁,凶星当头,当防小人……” “大师!您上次不是才说我儿子运走桃花,怎么现在又犯小人了?”何鄀璎一愣,不禁由门缝里偷瞧了一下。祈母的迷信在镇里是有名的,但这时候她不问一声,反而问算命的,她只觉得满头黑线。 “呃,犯小人跟桃花运又不冲突,你看血光之灾的事不是应验了吗!”大师一脸得意。 何鄀璎开始同情祈伟,这个所谓的大师,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全说了一遍,要不应验也很难吧? “是是是,大师您真准。”祈母焦急的看着病床上仍未醒来的儿子,“大师啊,这次车祸,医生说因为血块压迫到脑部视神经,可能会造成失明,您说这要怎么化解啊?” 失明?!何鄀璎顿觉心里似乎被重物狠狠撞了一下。祈伟会失明?怎么可能?他那么自信那么骄傲的人,能受得了失明的打击吗? “唉……” 大师摇头晃脑,开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偶尔还掐指一算,弄得房里房外的祈母和何鄀璎紧张万分。 “对了!”他一弹指,两个女人的心都揪了一下,“我上次不是也说过,可以找个人冲喜,去去他的霉气?” “冲喜?”祈母眼神一亮,随即又黯下。“是找人和他结婚吗?可是我上次问过他,他似乎很排斥啊……” “他排斥也没用。”大师煞有介事的说:“你瞧血光之灾已经应验了,你们要尽快帮他找一个对象,就算他不愿意结婚,让那个那个对象与他朝夕相处,也有相当的功效。” 病房外的何鄀璎不知为何对大师的结论感到闷闷的,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可怜祈伟,终身大事就这么被决定了,毫无反抗的余地,跟私人感情无关。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似乎从此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那要找谁呢?有谁是祈伟比较不排斥的?”祈母已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起算盘。“啊!我知道了,可以找我们家邻居的女儿……”邻居的女人?闻言,何鄀璎的心都提了起来,急促的心跳声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鄀蓝啊!”祈母像是媳妇已经进门般的高兴。“祈伟曾经说过喜欢鄀蓝的,我来撮合这件好事,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抗。”是这样吗?他当真……比较喜欢鄀蓝? 对啊!她差点忘了,他可是亲口承认过比较喜欢鄀蓝的个性,而一直想阻挠这件事的都是自己…… 接下来房内的话,何鄀璎都听不到了,她只知道耳朵嗡嗡作响,呼吸也不太顺畅,甚至下意识不愿意继续站在原地,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不晓得是否是车祸的后遗症? 祈母和大师谈完后,恭敬地送大师出医院,何鄀璎连忙闪躲到一旁,直到两人走远,她才鄀有所思地推门进入病房。 望着祈伟熟睡的脸,她不禁伸出手,轻抚了下他头上的绷带,强忍已久的泪水忍不住滴落。“是鄀蓝吗……” 三天了,何鄀璎早已拆下绷带出院,身上的小伤口也几乎都愈合了。只是她成天宅在家里,连去田间散步的欲望都没了。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他说不清的感觉,在车祸之后变了……想到祈伟在车祸时护住她,心就跳得很快;想到他可能失明,眼角就涩涩的;一想到他可能要跟鄀蓝结婚,她的胸口就很闷很闷。 她,到底怎么了? 讨厌胡思乱想的自己,何鄀璎逼自己出门去买点东西,但回家后才刚进门,母亲便像一辆坦克般冲了过来。 “鄀璎啊!”何母激动又难以置信的抓住何鄀璎的肩膀。“你你你,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要是知道,早就中乐透了。”她无精打采地回答。人不在现场还能通晓世事,她有那么厉害就好。 “不是,这比中乐透还让我惊讶。”何母吞了口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祈家来提亲了!” “提亲?”何鄀璎微微挑起眉,但内心冲击很大,她虽然猜想这件事迟早会发生,却没想到祈母动作这么快。 “是啊,跟鄀蓝提亲。”何母一冷静下来突然目光一转,左右打量起女儿。 “我这么看都觉得祈伟和你感情比较好,怎么祁家会选鄀蓝呢?你和祈伟年龄相仿又从小一起玩到大、同样在台北工作,鄀蓝根本和他不熟,年纪也太小,甚至还在读书呢!难道是因为上次的谣言,说祈伟其实比较喜欢鄀蓝那件事的关系?可那不是澄清了吗……” “妈!”何鄀璎打断母亲的滔滔不绝。“你答应祁家了吗?”“当然没有。”母亲的话,让何鄀璎莫名松了一口气,但何母又马上补上一枪。 “可我也没有拒绝啊!毕竟祁家真的是好亲家,说不定鄀蓝会愿意,只是鄀蓝还在读书,这个问题比较大,加上她现在去国外旅行不在家,这个暑假都不回来了,我去哪里问她……” “好了好了。”何鄀璎有些受不了地再次打断母亲,一件简单的事她可以说得落落长,“妈,你知道祈伟现在情况怎么样吗?”“祈伟?”说到这个,何母深深叹口气。“可惜了一个青年才俊,听说他失明了。你也知道,一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看不见了,难免会抓狂,听说他现在不愿意住家里,也不愿意见到认识的人,便请人在隔壁镇上买了一栋房子,搬过去了。”何鄀璎揪起眉,“没有人照顾他吗?” “祁家当然放心不下他,好像有请个看护吧?”何母又开始烦恼,“关于鄀蓝这件婚事,祁家是说不用马上结婚,让两个年轻人住在一起相处看看,要是不合适的话再说,至于照顾祈伟生活起居的部分有看护在,叫我们不用担心。”“他的眼睛不会好了吗?”这一点,是何鄀璎最担心的。 “不知道。话说会来,不是我们做父母的自私,他变成这样,鄀蓝嫁过去好像也不太好,再说,祁家为什么非得要求鄀蓝一从国外回来就跟阿伟住一起,没结婚也没关系?我越想越奇怪……要不我直接回绝祁家,你觉得怎么样?”何母想了想,还是作罢,犯不着为了攀上一门好亲家赔上女儿。 何鄀璎陷入沉思,根本没在听母亲说话。祈伟出车祸,她心里很不好过,总想为他做些事,再说虽然警方潦草地以意外结案,但真实情况只有她知道,这时候他还一个人住不会又危险吗?那个大师说的什么冲喜,又是真的假的,是否非鄀蓝不可?可鄀蓝还要等到暑假过…… “妈,你答应祁家吧!”她突然指着自己。“可是,由我代替鄀蓝去。”“你去?”何母瞠目结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的意思是,你要嫁到祁家?” “不,我的意思是,我顶替鄀蓝的名号去。”她已经决定了,连带将配套方案都想好。“反正祈伟现在自己住,隔壁镇没人认识我们两个,不会有人识破的。”“你怎么会想去呢?”何母完全不了解女儿在想什么。 “这次车祸,对亏了祈伟的保护,我才没有破相,甚至受更重的伤。”她隐瞒了车子被追撞的事实。“既然祁家提出这个要求,我想这阵子就以鄀蓝的名义去照顾他,顺便观察他的病情,也算是求个心安。”她本来也不想这么费工的,但人家要的是鄀蓝啊……思及此,她的心突然又一阵紧缩。 “可是这样好吗?”何母想想总觉得拒绝掉就好了。“万一到后来,祁家真的提出结婚的要求呢?况且阿伟怎么会不认得你?”“他们不是说只是先相处看看?反正到时候就说个性不合就好了,说不定祈伟也无心结这个婚,其他的我会处理,妈,你不用担心。”何鄀璎试图说服母亲。 何母内心陷入挣扎,但是见女儿一脸坚决的样子,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吧,我去答应祁家。” 过了一星期,何鄀璎带着行李,正式搬入祈伟新买的房子。 她一踏进去,便不由赞叹起这间房子对于失明人士的体贴。这是一栋两层的楼房,家具不多,空间宽阔,没有一张桌椅或柜子有尖锐的直角,全都是用圆弧设计或磨成钝角。屋里的墙壁及楼梯,皆在适当高度设有扶手。 看来祈伟的失明造成他很多困扰吧?听说突然残疾的人,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偏差,而情绪不稳定表现在行为上就是暴力行为,电视也都是这么演的。不晓得平时冷静稳重,老戴着一副斯文面具骗人的祈伟,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一向不愿服输的她,面对祈伟个性的转变,会不会也跟着暴走,和他杠在一块,最后形成两败俱伤的大悲剧? 内心戏兀自演个不停,也做足了心里准备,何鄀璎没发现祈伟已从屋内走到客厅,在女佣的介绍下知道客厅多了一位访客。人终于来了。祈伟知道母亲迟早会来这一套,要不是她哭得死去活来的要他试着和鄀蓝相处一阵子,他可能当场让人碰个软钉子,就送人回去了。 他反倒认为,与其和不熟的鄀蓝相处,不如和小圆球斗嘴,生活还精彩一点,可惜人已经到了,他又不能换。 “鄀蓝,你来了?”他微笑着问。何鄀璎回过神,转头看到祈伟仍是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甚至还带着笑容,她呆愣当场。 就这样?没有大暴走骂人?没有丢花屏、砸饭碗?看来她刚刚的心理建设都白费了。 “呃,祈……祈大哥。”她临时把他的全名换成鄀蓝唤他的方式,甚至刻意把声音压细,浑身别扭极了。“我来了。” 祈伟眉微皱,总觉得这声音不太自然,却又有点熟悉。“鄀蓝,劳驾你走这一趟了,我妈到你们家去提亲,实在太鲁莽也太莫名其妙了,我想你应该也是不愿意的吧?这一阵子,你就当到我这里度假好了,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我会好好招待你。” 啊?何鄀璎听得傻眼。这么温柔的他,还真让人不习惯,叫她鸡皮疙瘩全浮了起来。原来这家伙对她之外的女性都是这么温柔,对鄀蓝更是轻声细语,那为什么独独和她针锋相对呢?太偏心了吧?! 何鄀璎按下心里的不满,假笑道:“祈大哥,我们两家当邻居那么多年,我来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不要那么见外。” 她话说得越多,祈伟更是纳闷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我适应得很好,还有女佣跟看护照顾,麻烦你实在是为了让我妈安心,你不用多做什么。”他请菲籍女佣玛丽亚先将行李拿上楼,迳自往沙发走去。“我们先坐下吧!你要喝什么饮料吗?”见他行动自如,姿态还是如往常一般优雅自在,她到他身旁坐下时,有些咋舌地道:“你走得好自然,看起来真不像一个失……”话声顿在这里,她不知道“失明”这个字眼会不会刺激到他。 “失明的人是吗?”他笑着安抚她,“无所谓,我不介意被人这么说,反正现阶段它是事实,逃避也没用。”“你适应能力好强。”这么豁达,她难得想佩服他而不是反驳他。“真像只蟑螂一样。”“蟑螂?”他扬了扬眉,渐渐理出头绪。 “啊不,我的意思是,祈大哥真有毅力,生命力真强,呵呵……”干笑着带过,她刚才一时忘了在假扮妹妹,虽然仍是变声状态,但语气差点泄了底。祈伟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却突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头,虽然像在疼爱一个妹妹似的,但何鄀璎仍绷紧了身体,不知道该不该拨开他的手。 一方面,是为了他的轻触而紧张,虽然她交过几任男友,但他的触碰就是令她特别受不了,浑身泛起一种麻痒的感觉。另一方面,为了假扮妹妹,她特地去把短卷发烫直,但仍担心会露馅。祈伟终于摸够了,放下手笑道:“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了,鄀蓝,我有点口渴,玛丽亚在楼上,麻烦你去帮我倒杯茶好吗?”“好。”倒杯茶有什么难的?何鄀璎前往厨房,但才走到半路,就听到他的声音扬起。 “记得我要伯爵红茶不加糖,加牛奶,茶包只能炮三分钟,水温要八十五度。” 小手忍不住握紧,这家伙会不会太龟毛了点?何鄀璎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她现在是来照顾他,不是来痛扁他的。qunliao 来到厨房,菜豆没煮过两道的她,努力地把他指定的伯爵奶茶做出来,端到他面前。 祈伟浅啜了一口,浓眉蹙起。“水温有些冷了。”何鄀璎控制自己别冲上去揍他,突然祈伟又道:“啊!几天没吃水果了,你切一些水果来吃吧?” 水果?正好她也想吃,所以不排斥他的要求,结果祈伟又颐指气使道:“做拼盘吧!要有苹果、香蕉、哈密瓜、香瓜、凤梨和水蜜桃,摆盘要漂亮点,最好再做点果雕。” “果雕?”何鄀璎差点没怪叫起来。“你你你又……”看不到!为免刺激到他,她硬是把接下来的话吞下。 可是他却似乎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态度自然地回答,“虽然我看不到,但我可以用手摸,在心里想象,水果就会变好吃了,快去吧!”一脸悻悻然地再次走向厨房,何鄀璎手忙脚乱地切好一盘水果,当然他指定的东西少了几样,毕竟冰箱没有,她要去哪里生?至于果雕,就算了吧!她没把自己的手指切断就很不错了。 端着盘子走向客厅,盘子都还没放下,沙发上的大老爷又开口了,“对了,听玛丽亚说,最近厨房里有几只老鼠,可能要麻烦你抓一下。”“祈伟……你会不会太多事要忙了点……”果然这家伙的劣根性一点都没变!¥¥群聊@@@独家………… 一时忘了要伪装的何鄀璎咬着牙,手上的水果盘差点没朝他砸过去。“喔,抱歉,我以为你是来照顾我的,你方才也这么说了,不是吗?”他一脸困惑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可是……”他刚刚不是还说有女佣看护照顾,她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祈母安心?那现在是怎样?难不成这是情绪不稳定的表现?! “算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老鼠不用抓了。”他不用看也能猜出现在的她一定一身狼狈,香汗淋漓,希望她今天穿的不是小洋装。“辛苦你了,你的房间在楼上,玛丽亚会告诉你是哪一间。” 狠狠地瞪他一眼,何鄀璎满腹怨气地离开,而祈伟知道确定脚步声上楼了,才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既然“她”都可以换人了,那他隐瞒一些“重要的事”,应该也不算太过分? 第四章 女人不是弱者,但在男人的眼里往往是。不过有时候利用这种情势反攻,女人也能变成强者。 美人周刊十月第一周何鄀璎专栏即录 祈伟会将房子买在隔壁镇的原因,是因为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毕竟他也算是半个名人,失明的事情若传出去,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风波,所以他极为低调,当身体的状况稳定多了之后,他甚至只打算留下玛丽亚,让看护定期来即可。 他偶尔会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就算出门,顶多是闷得慌在附近走走,或是必须回医院复诊,基本上很少跟人接触。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相信会为他制造不少乐趣,应该不会再觉得无聊了。 住进这里的当晚,何鄀璎一点都没有失眠,反而睡得极好,精神饱满。她不得不承认祈伟这家伙还满会买房子的,地点闹中取静,附近生活机能极佳,大卖场和公车站都有。 走到阳台上伸了一个懒腰,她梳洗好后,来到楼下准备吃早餐,才踏下最后一阶楼梯,便看到祈伟已经坐在餐桌旁优雅地进食了。 她停下脚步,眯起眼观察他的动作,只见他用刀切了一块香肠,精准地送进嘴里,吃完盘子里的食物后,又拿起吐司,用抹刀抹了一匙果酱,接着抹匀、把吐司对摺,三两下吃光,甚至连嘴角都没沾到一点污渍。 好像看得见一般,他的手往旁边一摸,抓起杯子喝了半杯果汁,再利落地抽起一张餐巾纸,将嘴擦干净。 “你看够了吗?不吃早餐?”用餐完毕,他用没有焦距的眼对向楼梯口的她。何鄀璎对他的行为越来越诧异了,她来到餐厅,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却语言又止,“祈……祈大哥……那个……”“你叫我祈伟就好,毕竟我们都长大了。”而且这样他比较习惯。“你想问我什么?” “好,我就叫你祈伟。”这正合她意,不然每叫一次祈大哥,她就得在心里吐一次。“我只是好奇,你的动作好流畅自然,一点都不像看不见的人。”昨天也是这样,他走到客厅落坐,连个弯都没转,屁股很准确的坐上沙发。 “我是真的看不见。”祈伟气定神闲地回答,似乎真的不介意别人谈论他的眼睛,和一般患者大不相同。 “真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那你说,我现在用手指比什么数字?”“二。”他以一般人的惯性动作猜测。为此何鄀璎吓了一跳,连忙抓起他桌上的杯子,“那你说,我现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应该是我的柳橙汁。”这也是臆测。 当律师的人习惯推理,这张桌面上只有他用过的餐具,他猜想她只是想测试他,应该不会端起一个大盘子,更不会像拿他用过的油腻餐具,桌上最顺手,也最有可能被拿起来的,就剩那个杯子了。 何鄀璎简直不敢相信,她还想再试,却被祈伟阻止。 “好了好了,我是真的失明了,方才就算我答对了,也只是碰巧蒙对,你不用再问了。” 祈伟起身想离开餐厅,但这种闪避的态度更引起何鄀璎的疑窦,因而在他举步要走时,她不着痕迹地将旁边的椅子往外推了一些,心想如果他看得见的话,应该会下意识闪过,若真的看不见,顶多轻轻撞了一下。 不料这次她料错了,祈伟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似想交代些什么,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后脚跟却绊倒她挪出来的椅脚,害他一个重心不稳地朝她倒下去。 “小心!” 何鄀璎本能地伸出手想接,却忘了自己的力道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于是砰地一声,两人应声倒地,可怜的始作俑者被突来的庞然大物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你没事吧?”祈伟先回过神,连忙想一手撑起自己怕压坏她,却听到她的呻吟声。 “哎哟……我这是自作自受……”她想起身,却发现胸口被压住了,低头一看……他他他那只贼手居然撑在她的胸部上。 不小心被非礼的女人忍不住尖叫出声,但祈伟的手并没有放开,反而更担心地用另一只手摸遍她全身上下。“怎么了?怎么了?哪里摔痛了吗?”“你……你的手……不要乱摸啦!”她被他摸得全身麻痒,小脸都胀红了。 该死的,胸口那只手不快点移开,另一只手还来凑热闹,是存心想吃她豆腐吗?“啊,抱歉!”祈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松手,苦笑道:“所以我说我是真的看不见,不是装的。” “我现在知道了。”但知道的代价也太大了,她含着怨气瞪他,缓缓坐起身来。 听她的声音似乎没事了,祈伟松了口气,不过方才手上软绵绵的触感,令他不由纳闷的问:“刚才我的手摸到软软的地方,那是……”“是我的小腹。”这时候宁可承认自己胖,也不能说清楚他到底摸到了什么地方。 “是吗?可是摸起来软软的……” “有谁的小腹是硬的?!”她的口气很差。 从她过激的反应,对于自己摸到的东西祈伟心里有数了。暂且不追究这个问题,但有另一个问题,他倒是很好奇。 “你似乎瘦了点?”虽说是不小心的,不过慌乱之中,他也不是没尝到甜头就是了,该摸的都有摸到。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随即想起自己扮演的是鄀蓝,又连忙改口,“我本来就瘦啊,是你太久没见到我。” “是这样吗?”微微挑眉,他仿佛不满意这个答案。 为免他再追问下去,她岔开话题,“那个,你刚才突然回头,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噢,对了。本来想叫她可以请玛丽亚煮早餐,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露出一抹浅笑,谁也不知道这抹笑中包含多少心眼。 “鄀蓝,你说你是来照顾我的吧?老实说,玛丽亚煮的东西我吃不惯,接下来的三餐就麻烦你煮了。我记得你的厨艺挺不赖的,对吧?”害他跌倒是吧?看来他真的闲得发慌,那就别怪他找点事让她忙喽! 祈伟的人生一向顺遂,从高中到研究所毕业,念的都是国内外知名学校,律师考试也是轻而易举地通过,就业后不久便小有名气,偏偏遇上何鄀璎,竟成为他人生里最大的挫折。 通常,他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但这一次,他或许必须把这两个字补进他的人生字典里了。 麻烦何鄀璎煮三餐,根本就是个天大、天大、天大的错误。 先别提她连菜刀都不太会拿,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的指头入了菜;糖盐油醋不分,还常常把东西烧焦之外,更恐怖的是,她煮出兴趣后,还会偶尔来个即兴料理。 至少他在遇见她之前,压根没吃过用酱油加醋卤的水蜜桃。 何鄀璎才负责煮食几天,他和玛丽亚餐餐吃得生不如死,虽然食材新鲜配上胃药,不至于吃出什么问题,但要再继续下去,怎么得了? 又接近午餐时间,祈伟与玛丽亚逃到院子的小脚路,美其名是散步,天知道他们真是受够了何鄀璎的恐怖料理。本想整人的他现在反倒被整,还真应验了人不能做坏事。 “祈伟。”何鄀璎清亮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视线终于和表情僵硬的两人对上。“原来你们散步到这里来了?我今天煮了好喝的汤,你们来试试吧?”“什……什么汤?”祈伟硬着头皮问,就算要死,也要先知道是被什么毒死的。 “我上网搜寻了一堆对眼睛好的食材,后来决定用枸杞炖鲍鱼,枸杞能生精明目,鲍鱼滋阴明目,还能养眼,我就把它们炖在一起喽!”枸杞?鲍鱼?听起来还不太遭,应该还能入口吧?祈伟松了一口气,心里也为她的用心有些感动。 岂料,她的下一句话便将他打入地狱。“对了,杭菊有疏风散热的作用,对养肝明目也有一定的效果,我也把它加进去了,不过我觉得菊花若煮成咸汤,有点怪怪的,毕竟我只喝过甜的菊花茶,所以我特地在汤里加了糖,我想味道应该不错吧?” 岂止不错?简直太错了!她没喝过咸的菊花茶,难道他就喝过甜的鲍鱼汤吗? 闻言,他和玛丽亚两人脸上表情都有些抽搐。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想个法子停止自己的笨提议,停止她毒死大家的举动。 “玛丽亚,鄀蓝真贤惠,对吧?”他天外飞来一笔地开始赞美。菲律宾籍的玛丽亚中文也能通,虽不算精通但沟通无碍,只是对这个问题,却难得回答得支支吾吾,“好……好像是吧……”“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鄀蓝了,她现在长得还是我印象中的模样吗?”他佯作思索地偏过头,“不知道有没有长高?轮廓变了多少?玛丽亚,你形容给我听听。” 形容?长相?何鄀璎整颗心都提起了来,虽然她跟妹妹长得有些相似,但两个人年纪差了六岁,毕竟还是不一样。 “鄀蓝长得很漂亮……”玛丽亚认真地打量起她,“头发短短直直的,眼睛大大的,没有戴眼镜,身高大概一百六十五左右,有点瘦,可是胸部不小,罩杯应该有……” “好了。”祈伟可以想象何鄀璎现在面红耳赤的模样,暂且饶过她,而且她的罩杯,亲自测量过,这就不需他人赘述了。“直短发……原来剪短了啊?”“我本来就是短发。”何鄀璎决定等妹妹旅游归来,就要逼着妹妹去剪短头发。 “我记得你以前近视很深嘛?怎么没戴眼镜?”“隐形眼镜。”她强装镇静。“我戴了隐形眼镜。”“是吗?对了,你以前只有不到一六零,现在倒是长高不少?”“现代人营养好嘛,呵呵……”她干笑起来。 “至于胸部……”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就在何鄀璎几乎要被逼到极限,郑重发出抗议前,他坏心地笑笑,“就不是我们该讨论的话题了,你说对吧?”“对对对,你说的对。”幸好,这家伙还有点人性。 趁她现在心防应该是最松懈的时候,祈伟打算攻其不备,“不过,你以前是烹饪高手,常烤小饼干、炖汤什么的给我吃,怎么现在你的手艺变了吗?好像跟以前……差别满大的?” 其实何鄀璎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煮得有多难吃,不过煮出兴趣了,又有两个自愿试吃的试验品,不煮白不煮,一下子忘了是顶替鄀蓝的名号。¥¥群聊@@@独家………… 现在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若再煮先去,坏了鄀蓝的招牌不打紧,要是穿帮就糗了。“我……有好一阵子没煮了……”她替鄀蓝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功课忙嘛。” “原来如此。”祈伟点点头,抓住她的话尾道:“既然你功课忙,还要抽空照顾我,我想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你煮饭了,玛丽亚……”他头微偏了个方向,“以后我还是由你来掌厨吧。” 何鄀璎还来不及反应,玛丽亚已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祈伟突然反悔似地。 “好好好,我来煮,你们想吃什么我都去学!” “鄀蓝,你没问题吧?”他又问。 “嗯,就麻烦玛丽亚了。”何鄀璎有些不甘愿,好不容易燃起的厨师之魂马上灰飞烟灭,真令人沮丧。不过她更怕自己顶替鄀蓝的事会被揭穿,尤其厨艺又是她的罩门,所以也只能答应。 很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难题,祈伟和玛丽亚松了一口气的会心一笑,正想举步回到屋子时,何鄀璎一句话,让地狱又回到祈伟眼前。“不过我午餐已经煮好,汤也熬得差不多了,玛丽亚就从今天晚上再开始煮吧。” 虽然两个人老是互整或是针锋相对,把生活炒作得热闹无比,但即便如此,何鄀璎对祈伟的照顾并没有减少,甚至比玛丽亚更细心。 比如说,她每天早上会把他要穿的衣服摆在他方便拿取的地方;固定有一段时间,她会读报给他听,顺便和他辩论一下实事;有时候,律师事务所传真重要文件来时,他会请他念出内容,偶尔还会请他帮忙打打状纸,甚或发电子邮件等。 她几乎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了,虽然何鄀璎也纳闷他怎么那麽相信她,可是能成为一个心机重的律师所信任的人,她内心其实颇为得意,更想为他做更多事,也开始担心当他看不见他时,他会不会在哪里跌倒?活着会不会需要她的帮忙却找不到她? 同样的,祈伟更少不了她,她的工作效率极高,文笔流畅,帮了他很大的忙,而她的细心体贴也出乎他意料之外,从小对於她这个鲁莽的小圆球测成见,彻底改观。 而那次意外的肢体接触,更令他意识到她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了,有着窈窕动人的身段,以及对异性的吸引力。 只是她吸引的对象,包含他吗?祈伟不急着厘清这个问题,打算先享受和她一起生活的乐趣,相信时间会给予答案。 朝夕相处下,两人孟不离焦、彼此在意,某种暧昧的氛围在彼此间慢慢生效,却没有人去揭破这种情况,毕竟,他们之间曾是那麽敌对的关系。 被剥夺了主厨大位的何鄀璎,对出了一大段空闲时间,在这栋清静的房子里,写起稿来如虎添翼,只是当文章完成大半时,她才发觉屋子里静得令人发慌。玛丽亚去哪里了?祈伟呢?怎么这麽久都没有听到他叫她一声,太不寻常了。 何鄀璎走出房间找人,不一会,在祈伟的起居室里,找到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祈伟。“祈伟?”她小小声地叫他,接着来到他身边轻摇他的肩。“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祈伟没有任何反应,何鄀璎怀疑他睡着了,纤手下意识地拿到他眼前晃动…… “啊!我这个白痴,他又看不到,我究竟在做什麽傻事?”随即她离开起居室,没有看到躺椅上的男人露出一抹笑。 半晌,何鄀璎拿着一条凉被回来,轻轻的盖在他身上,接着往木质地板上一坐。 “无良律师,你究竟知不知道每天照顾你的是谁啊?”语末,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本来只是帮随照顾你,不想欠你人情,但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麽收尾了。”是啊!该怎麽收尾?她似乎越来越能厘清之前心闷的原因…… 转头仔细地端详起他的睡脸,那种闲适安详的气息,还有他俊逸突出的五官,叫她心念一动,脸顿时红了。 “讨厌,长这麽帅做什麽,成天顶着这张脸欺骗世人,连我都……唉,算了。”她将头转开,没察觉他唇角一抿,仿佛很可惜她没有把话说完。 重新瘫坐在地上,或许不看着他,有些话才能无碍地继续说下去。“祈伟,老实说,我被你失明这件事吓死了,我一直自责、一直自责……”想到当时的震惊与难过,她连忙望着天花板,眨眨眼,这样才不会让眼泪落下来。“你还敢说我瘦了?我心闷难过到什麽都吃不下,还不是你害的!”躺椅上的男人收起笑,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开玩笑的心情也慢慢散去。她对他的付出与用心、细心与体贴,他自然感受到了,也深深记在心里。原来她这么在意他,这么为他担心,而他却抱持着逗弄的心态,似乎真的有些过分。 何鄀璎没觉察身旁男人的异样,继续说道:“虽然撞我们车的人是冲着你来,但我总觉得我也有责任,你为什么要护着我呢?你如果不管我,或许我的伤会稍微重一点,但至少你的眼睛不至於失明。”吸了吸鼻子,他倔强地把眼眶里的泪水眨回眼睛里。“有时候我在想,宁可失明的人是我,至少我的工作只要打打字,还可以去学盲人点字,可是你要看证据,要查判例,看不见怎么行……”叨叨念念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满室陷入沉默。 不久,祈伟由躺椅上坐起,试探性地轻唤,“鄀蓝,你睡着了吗?”没有反应,室内只有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祈伟想了想,再叫了一次,“小圆球?你变成猪了?” 依旧是最高品质,静悄悄的一片。祈伟弯唇一笑,眼中流露出少见的温柔,往旁边摸索了一下,确认她的位置后,他弯下身,摸摸她的脸,在慢慢移动,感受她五官的线条及温度。 “真光滑的脸蛋和额头……”之后像想到了什么,他把身上的凉被盖到她身上,继续抚摸她光洁的额,将她落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拨。“女人,我已经尽量不吧我们俩的关系,往那个方面想了,你居然还用这种不经意的方式提醒我?你知不知道这很可恶吗?” 何鄀璎一觉从夕阳西下睡到夜幕低垂,待她醒来,察觉到祈伟身上的凉被已经盖到她身上时,她的心顿觉暖暖的,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但在想到他把她当成鄀蓝……所以,他关心的对象是鄀蓝,心情便再次低落下来。她拉拉脸,告诉自己别去想那麽无聊的事,也不要随便揣测他的行为,这只是自找麻烦。 当何鄀璎起身离开起居室时,祈伟已经用罢晚餐,坐在客厅“听”新闻了。一听到她传来的脚步声,他的脸微微向她的方向一偏,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地道:“你睡饱了?” 这种调侃的语气,令何鄀璎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好像睡了很久?” “不久”他指了指电视。“我猜你应该是在我醒来之前没多久睡着的,大概三点半左右入睡,刚才时钟响了八响,这节新闻我看了差不多三十分钟,所以差不多是八点半,你睡了五个小时而已。”“五个小时?”这还不久啊?一个午睡她就睡了五个小时。“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在你好心帮我盖被子的份上,让你睡久一点。”或许,也是心疼她最近的劳心劳力。何鄀璎听出了端倪,倒吸口气。“你怎么知道被子是我帮你盖的……等一下! 你又是怎麽知道我三点半左右睡着?你不是也在睡吗?用猜的有这麽准?”“是啊。”只是一下子就醒了而已。“只是我一直觉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吵得我睡不好觉……” “什麽?”闻言,何鄀璎吓得差点倒退三步。“你你你……你有听见是说什麽吗?” “我猜,不外乎是一些称赞我很帅的话吧?”他可以坏心眼地猜到她现在大概紧张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还、还有呢?”她吞了口口水,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她是何鄀璎不是鄀蓝,又听到那些没大脑的自言自语,她大概会一辈子都不敢再面对他了。 “还有某人非常担心我失明的状况,不断的安慰我,最后还向我告白……”“我哪里有告白……啊不,我是说,你会不会听错了?”她已经做好丢脸走人的心理准备了。 听她似乎紧张得快语无伦次了,祈伟也不再逗她,免得她恼羞成怒。“是啊,后来我才发现,这原来只是我在作梦啊,哈哈哈--”“你这个无聊的家伙!”她美目含嗔地跺了跺脚,这家伙害她担心了老半天。 “谁叫你要问,其实我会知道被子是你盖的,是因为这间屋子里,只有你会做这件事,我规定玛丽亚除了打扫时间,不准进我的起居室,而时间我真的是猜的。” “可恶!害我以为……算了,反正你也不懂。”只要身份不被揭穿,她随时可以报这个老鼠冤。 不过祈伟可没她想的那么好搞定,他气定神闲地道:“看在你帮我盖被的份上,我还送了一份小小的礼物给你。”虽然她下午的一番话让他的心情很不错,不过她一直扮着鄀蓝不肯承认,还当真以为他笨到分辨不出来,这他就不能不算了。 “什么礼物?”她有些好奇。 “你去找玛丽亚,她会告诉你。”他卖了个关子。 何鄀璎不明就里地冲到厨房,一分钟后,赫然传来玛丽亚的笑声,以及何鄀璎的河东狮吼-- “祈伟!你这个无良律师!居然在我额头上写了‘呆’字!” 第五章 婚姻不是女人的牢笼,而是新生活的开始;丈夫不是阻碍事业的绊脚石,而是给予支持与激励的动力,这样的结合才有意义——对于男人,亦然。 美人周刊十月第四周何鄀璎专栏即录 何鄀璎自谢是个理智的人,该温柔时会温柔,但该凶恶时也不会客气,不委屈自己。 所以她反击的招式,就像她曾对祈伟撂的狠话,会让他的人生过得“很、精、彩”! 一大早,当祈伟起床后,习惯性地走到桌前,伸手一摸,果然他今天要穿的衣服已经放在桌面上,摆放的方式为上衣下裤,还加了一条领带,恰好是他平时习惯着衣的顺序,但是…… “今天穿丝质衬衫?”摸着衣服的质料,他边穿边苦笑摇头。“她真把我当成芭比娃娃打扮了?我可不是丹尼尔,更不是小甜甜里的安东尼啊!”穿着妥当之后,依闹钟响起的时间再扣掉他梳洗的时间,现在约莫是早上七点半。他习惯性地到门口信箱拿报纸,通常这时候他会站在小庭院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偶尔邻居太太会跟他寒暄几句,反正他不说,也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失明,减少被讨论的机会,也减少被发现行踪。 拿起报纸,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果然没多久,耳边就听到邻居太太热情的声音。 “祈先生,早啊……” “早。”他不解她今天的声音为什么带了点迟疑。 “祈先生,你今天……穿新衣服啊?”邻居太太干笑。 “是啊。”莫非是何鄀璎给他穿的衣服太梦幻了,邻居太太才会大惊小怪?他今天摸过衣服,样式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很……特别啊!”邻居太太像是硬挤出称赞词。 “我平时也会想穿穿不一样的衣服。你不觉得丝质衬衫穿起来很像王子吗?”“王子?”邻居太太怪叫起来,但见祈伟神色如常,心想或许是自己少见多怪了。“是、是有点像啦,但你不觉得太突出了吗?”“反正我大多待在家里,平时也不可能做这种打扮,偶尔突出一点让自己过过干瘾也无妨,对吗?” 明明是小圆球的诡异构想,他却得说得像自己做的一样,实在是百口莫辩之余,也只能认了。 “原来祈先生的品味这么……独特啊!”其实她想说的是诡异,不过为免破坏邻居感情,最终忍住不说。 祈伟不以为意地一笑,不过心里越来越纳闷,草草和邻居太太道别后,他边疑惑边走进餐厅,而此时,玛丽亚已经在饭桌旁准备他的早餐了。 “早,玛丽亚。”他一贯温文地向她道早。 “早,先生,今天的早餐是……噗嗤,嘻嘻嘻……”玛丽亚看清了他的穿着,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又是为了我的衣服吧?”这次他确定何鄀璎真的在衣服上动了什么手脚了,他在玛丽亚眼前转了一圈。“是我的衣服背后破了一个大洞吗?”“不……不是……”玛丽亚笑到快说不出话来。 “还是其实我的衣服上刺着龙和虎?”qunliao “也不是……哈哈哈……” “那究竟这件衣服的样式哪里出了问题?”他有些无奈,看不见只好受制于人,谁叫他平时爱整何鄀璎,被整回来也是应该的。 “样式没有问题,不过……”玛丽亚再次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笑到快肚子痛。“整件衣服,还有身上的裤子,都是萤光粉红色啊!看起来……看起来好闪亮……哈哈……原来祈先生喜欢这样吗……”萤光粉红?还衣服裤子都是,难道他一整个早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顽皮豹? 祈伟俊脸抽搐了一下,何鄀璎的反击未免太过分了,他只不过在她头上写了个呆字,反正也只有玛丽亚看到,他这个凶手甚至无法共襄盛举,她却变本加厉地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 俊脸绷起,他决定回房间换掉这套用想像就诡异到极点的衣服,即使没有人帮忙搭配衣服,在衣柜里随便乱抓乱套,都会比身上这套好! 楼梯还没走完,就要踏上二楼时,他听到走廊的一角传来窃笑声,他敢肯定是小圆球那恶女,说不定她已看了一早上他的笑话,现在居然还敢躲在背后笑他? “何鄀……蓝!”他临时改了口,“你给我出来!”这次笑声更大了,而且更肆无忌惮,大概认定他抓不到她。 不过祈伟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冷哼一声踩上台阶,故意一个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倏地歪向一边。 “啊!”何鄀璎尖叫一声,什么笑都忘了,见情形不对立刻冲到他身边想扶他。“小心!” 祈伟听出她的动向后,伺机而动,一等到她扶住他的手臂时便反手一抱,将那个恶作剧的女人抓个正着。 “抓到了吧?”他一时没有意会到两人的动作有多亲密。“居然敢整我?”“你还不是整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诓她,何鄀璎被他抱得羞到极点,连忙挣扎尖叫起来,“放开啦,你不要抱着我。”“小心点,这是楼梯,你动作不要那么大……”他一边想抓住她,一边又得保持两人平衡,可惜他漏算了他现在看不见这一点,一个失足,两人咚咚地往楼下滚,楼下则传来玛丽亚的尖叫。 惊慌之中,祈伟只感受到何鄀璎反手抱住他的头,用她的身体护着他,一直滚到楼下。顿时,他想起车祸当时,他也是这么护着她,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射动作,一心只想到不能让对方出事。 为什么他当时会有这种心态呢?又为什么她现在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全他?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对彼此的在乎及好感,其实已经超乎想象了? 这场混乱一下子便平息了,但祈伟仍一直在思索着他和何鄀璎之间的问题。 这场意外,祈伟出乎意料地没事,反倒是何鄀璎就惨了。 一双手满是擦伤及轻微骨折之外,左脚韧带拉伤,所以她必须行动不便好一阵子。 完蛋了,每周都要交的稿子没办法打,没办法自行走路吃饭上厕所,更惨的是连洗澡都没办法,比起失明的祈伟还麻烦,这下不知道玛丽亚究竟要照顾哪一个人了。 由于玛丽亚必须在家里张罗两人在医院的吃食,祈伟自然得负起照顾病人的任务,况且他这也叫自作孽不可活。 “往左一点,左左左,停!再往前二十公分,好了!”何鄀璎头往前一凑,吃下他喂的一口稀饭,叹息道:“真没想到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明明我是来照顾你的,现在居然还要靠你才能吃饭。” “我也是很辛苦才能到医院来照顾你,你居然还嫌弃?”祈伟没好气地说。 “很辛苦?”何鄀璎偏着头,不解的问:“什么意思?”“我请计程车载我到医院后门,再请玛丽亚带我走楼梯上来,途中还得小心被别人看到,你说不辛苦吗?”为了避开较多人使用的电梯,他爬了十几层,可累死他了,早知道就请院方把她的病房安排在一楼,一推就可以出院了。 “你干么不光明正大一点,是欠谁钱,怕讨债公司吗?”何鄀璎窃笑。 “讨债公司?讨债公司还比较怕我吧!你觉得外头的人如果知道了‘知名大律师祈伟失明’的事,这件事会被炒作成怎样?”何况开发公司的事还没解决,所以他才会那么低调。 “怎么会有人那么不要脸,称自己‘知名大律师’?”何鄀璎故作恶心状气他,却忘了他根本看不到。 “总比有些人写了几篇专栏,就自称‘畅销作家’要好吧?”他反唇相稽。 “那些人自称畅销作家是有原因的,销售数字和排行榜会证明一切。难道你们律师界也有什么接客排行榜之类的,来彰显你们的人气吗?”要耍嘴皮子,她可也不遑多让。 “你这么急着反驳做什么?鄀蓝,你又不是作家,我说的人好像不是你吧?”叫到名字时,他还加重了口气。 “一听也知道你在说谁,我只是替我姊姊反驳。”她理所当然地说着,她有把握,就算换成真的鄀蓝,也会站在她这边。“我不敢说姊姊有多优秀,但至少在事业上,她还算小有成就,而且这都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喔?”这是个好机会,藉此探得一些他想问的事情。祈伟顺着她的话问道: “那人际关系呢?像她这种作家,整天宅在家里写稿,人缘应该不太好,听说她也没有男朋友,看来是没人追吧。” “乱讲!”何鄀璎差点没一拳挥过去,不过她叫自己忍耐,跟一只自大的猪生气只是白费力气。“我的……我姊姊的行情可不是你猜得到的!不止有好几年的忠实读者写信跟她告白,追求者还有建筑师、设计师、医师,连大盘商的儿子都有呢!” “喔?像她那么难搞,一天到晚提倡大女人主义的人,也有人敢追?”他指指自己的双目,“该不会是像我一样,瞎了眼吧?还是她眼睛长到头顶上,师字辈的人物还看不上眼?” 祈伟也算一枚师字辈,然而这一语双关的话,何鄀璎并没有意会过来。“这叫宁缺勿滥,感情的事也要靠感觉的好吗?” “我以为‘令姊’提倡女人要多爱自己,就是要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找个有钱的老公,每天锦衣玉食,要在自己身上花多少就花多少。”他提起时下一些看法,虽然他不太赞同,却想知道她的想法。“社会上一直有种认知,条件越好的女人越挑,没有三高不要,不体贴不要,太穷太丑也不要,也难怪女人总容易被贴上虚荣的标签……” “就你这么说,世上的情侣至少要拆散一半,有谁是十全十美的啊!”她觉得满头黑线,这哪是她的理论。“男人难道就愿意找一个穷到爆的对象?嘴上嫌着女人虚荣时,还不是追寻着正妹、小女人,最好还有能让他们少奋斗三十年的身家。 那我能不能说男人肤浅又现实?你说的根本是没能力的男人,因为把不到条件好的女人而强加在女人身上的偏见。” “听起来有些道理。”他点点头,果然跟她说话很有乐趣。“这种事确实是互相的,不过老实说,对男人而言,条件好的女人特别难搞,要求又多,久而久之就形成刚才我说的那种成见。” “世界上有那么多种人,你说的也只是其中一种,不能以偏概全。”她可得好好替女性同胞反驳一下。“女人条件好,就代表经济上独立自主,她能养活自己,所以自然也会希望找一个能养活他自己的对象,如果花点时间心力,能找到一个对自己好也看得顺眼的男人,为什么不仔细点挑?这和美丑贫富无关,只是个人观念不同。” 祈伟鄀有所思地望着她。“或许你说得对。”他耸耸肩,如果不刻意找碴,对于她的说法,他确实有几分认可。 “看来你这男人还不算太偏激。”她激赏他的明理,不过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上道的? “你这女人似乎也还满有想法的。”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刺她一下。“跟小圆球一样伶牙俐齿,一定要辩到赢啊!看来你比较适合当律师,要不要到我的事务所见习一下?” “不用了,跟着你只会变成另一个无良律师,我读的可是经济。”她差点又跟他吵起来,不过为了避免泄露身分,她硬生生吞下这口气,转移话题,“不是要喂我吃饭吗?我才吃几口耶,饭菜都凉了。” “明明是你太多话,如果要出书的话,往前翻两页,你的话可占去了大部分的篇幅。” “哪有!就算要出书,这本书可不是光靠我一个人说话就可以继续下去,我要吃饭啦!” “请体谅我现在看不到,需要定位一下才能喂你好吗?” “左边一点,右右右停!再往前二十公分……”两人莫名其妙又开始吵闹起来,但对对方的成见早已消弥大半,而欣赏则大幅增加。 住院三天,也躺了三天的病床,已经到了何鄀璎的极限。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但是她刚才接到一个坏消息,玛丽亚今天休假,而她住院的事情又因为怕父母担心,没有让他们知道,现在四肢剩一肢能用的她,只能寄望祈伟来接她了。 但……他看不见啊!而且他出入医院还得偷偷摸摸的,究竟要怎样把她也一起带出院? 才在想着,病房的门便被推开来,祈伟熟门熟路的走到床沿坐下,连椅子都没踢到一脚。 何鄀璎狐疑的望着他,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这家伙其实根本没失明吧? 由于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祈伟倾耳仔细听了一下,挑眉道:“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你怎么知道?”她又下意识地用手在他眼前挥动。 “因为我知道你想出院已经想很久了,如果东西还没弄好,现在一定迫不及待的收拾,哪还会这么安静的等?” 还真了解她。何鄀璎苦笑,原来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人摸透了。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请问只有阁下一个人,又必须偷偷摸摸的,该怎么把我运出去?我现在可是走都不能走。”她见他只身而来,就已经开始努力思索离开的方式了。“先用轮椅,然后坐电梯?” “真抱歉,我们不能坐电梯。”不到不得已,他不想冒任何被认出来的风险。 “那请问我们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她没好气地问。 “走楼梯。”他笃定地说。 “走楼梯?!”何鄀璎下巴差点掉下来,他脑子里的血块,影响的应该不止视力,还有他的智力吧?“你要我用飞的吗?喂,我现在四肢废了三肢,你可别害我连仅剩的一肢都没办法用。” “你有没有听过瞎子与瘸子的故事?”他没有明说却突然说起故事来。“当他们有共同目标要前进时,瞎子因为看不到,分辨不清方向;瘸子看得到,却没办法走……” “所以瞎子就背起瘸子,最后到达了目的地。”她懂他的意思了。“你该不是要背我走楼梯吧?” “聪明。”他一个弹指,转身背向坐在病床上的她。“玛丽亚昨夜已经把你的出院手续都办好了,现在我们只要离开就好。你的手只骨折了一只,另一只情况不严重,应该还能勾住我的脖子吧?” “或许可以。”望着他宽大的背,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认命地把手攀在他脖子上。 祈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背起,手臂甚至有余力挂上她的行李,但何鄀璎仍是紧张万分。“背不动不要逞强啊。” “放心,你身上根本没几两肉,还不足以构成我的负担。”他趁机揶揄她,在背上挨了一记轻击后,他机伶地转移话题。“走吧,领航员,接下来就靠你了。”“好。向左两步,然后向前十步……停,伸手开门……”在何鄀璎的指挥下,两人毫无障碍地来到楼梯口,由于祈伟上下这个楼梯已经很多次,倒也没有什么恐怖状况发生,安静的十几层楼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而不久前还全身紧绷的何鄀璎终于放松了。 走了好几层后,身前的男人额际都出汗了,但他哼也没哼一句,只是默不吭声的一直走。她在心里窃笑,还说她没几两肉呢!明明就累得很。 但他这种辛苦也咬牙苦撑的傻劲,却令她有些感动。就如同对那家恶意的开发公司一样,她知道他从没放弃扳倒它,即使失明了,也不曾自暴自弃。 “祈伟,你知道吗?”她悄悄地将下巴靠上他的肩。“我一直梦想会有一个男人有着宽厚的肩膀,背着我走好长好长一段路……想不到我还没找到那个男人,却被你抢先了。” 她的话令祈伟失笑。“我以前也一直梦想,会有一个美女让我背在背上,走好长好长的一段路,想不到也被你抢先了。” “我有什么不好?”她微嗔。 “不,你没什么不好。”只是爱生气了些。“相反地,你的个性比我认识的可爱多了。” 闻言,何鄀璎先是有些害羞,但随即想到他现在是把她当成鄀蓝,心情不由微沉。“你……你小时候几乎都和姊姊玩在一起,我跟你差那么多岁,我在扮家家酒时你已经是篮球校队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个性是怎么样?”“我就是知道。”他语带深意,“我确实一开始都把你们姊妹俩当成自己的妹妹,所以了解自己妹妹的个性,是应该的。”何鄀璎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却回想到小时候因为倔强的个性反倒容易受欺负,但只要他知道了,隔天那个欺负人的家伙一定会遭受莫名其妙的恶运。 久而久之,没有人敢欺负她了……或许,表面上爱欺负人的他,内心仍是想保护她的吧?只不过这种保护,每每多带了一点恶作剧的成分。 “喂,祈伟。”她顿时好奇起来。“你从小和我……姊姊一起长大,对她有什么感觉?” 走在楼梯上的脚步一顿。她一定要在这时候问这种危险问题吗?害他差点跌下去。 “尖牙利嘴、容易心软、敏感多疑、固执好强。”他简洁有力地评断。 “我还三民主义吾党所宗哩!你一定要说得这么像唱国歌吗?”她翻了个白眼。“而且听起来都没什么好词,你这么讨厌她?”“尖牙利嘴,但也代表反应灵敏;容易心软,所以好打不平;敏感多疑,因此实事求是;固执好强,代表她不轻易认输。”他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宠溺的笑。“我这是赞美她,怎么会讨厌她呢?” 算他拗得好!何鄀璎忍不住泛起一个甜蜜的笑,顺着话问:“那你……有一点喜欢她吗?”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祈伟故作神秘地一笑。“我希望这个问题,是小圆球自己来问。你是小圆球吗?” 这话堵得何鄀璎一时语窒,“不说就算了,小气鬼!”谈话间,两人终于到了一楼,祈伟叫的计程车已在门口接应了。上了车后,何鄀璎见他满头汗,本能的拿出纸巾,伸手帮他擦汗。 当她的手碰到他的头时,两个人都震了一下。 祈伟伸手抓住她的柔荑,原应是想把纸巾接过,却迟迟没有放手。 “你……你这招擒拿手可以松开了吗?”她故意打破这种粉红色的氛围,幸好他现在看不到,否则她一定会羞死。 “可以。”他放开她、迳自拿过纸巾擦汗。 就这么一下子的接触,他已经能明白她的心意了。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女人的温柔,是针对值得的人,而他,或许已经离这个目标不远。 回到家后,祈伟轻而易举地将何鄀璎打横抱起,送她回房,而这动作让她心跳不已。 “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她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展现风度才会抱她,毕竟她是因为他才受伤。何况她现下就算慢慢挪移,从门口走到房间大概也要十分钟,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但直到祈伟出去了,她耳边甚至还能听到祈伟听见她惊呼时的朗笑,她只好将行李袋拉到身旁,想藉着整理衣物来转移注意力,不过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太早出院了。 她、好、想、洗、澡、啊!可是,没有护士小姐的帮忙,又没有玛丽亚,叫她怎么脱下衣服?可恶,只要能让她自己擦擦澡就好了嘛! 越想全身的黏腻感就越重,医院浓重的消毒药水味似乎也还附在她身上。何鄀璎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豁出去,硬着头皮对着门口叫,“祈……祈伟,你有空吗? 能不能来帮我一个忙?” 须臾,救世主出现了,他走到房门边,帅气的倚在门口。“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那个……”一向辩才无碍的她,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言。“我在医院已经一整天没洗澡了……我现在好想清理一下,但脱衣服可能有些困难……”“我明白了,没问题。”帮她脱衣服是吧!他可是非常乐意接下这个任务。 “先告诉我你衣服的款式,让我知道从哪里下手,免得我一不小心摸错地方,被你冠上色情狂的标签。” “我穿着衬衫……和短裤,扣子扣到领口前……”她扭扭捏捏地把衣服的样子说了一遍。 祈伟来到她身前,大手才搭上她的肩,她差点尖叫起来。直到他解开第一颗扣子,她已经紧张得全身僵硬。 “放轻松,瞧你抖得像只小猫似的,我又看不到。”这也是他一直暗自可惜的地方。“……扣子解完了,手伸出来。” 她不自然地将手给他,让他小心翼翼的避过她的伤处,脱下衬衫。接下来,他大手伸到她的裤头。 “啊!”这次她是真的叫出来,因为他的大手竟然直接覆在她小腹上。 该死!当初爱买什么低腰裤,现在尝到苦头了!何鄀璎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颗番茄。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告诉自己他失明,再怎么安慰自己他就算摸,也不见得知道在摸哪里,但当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时,那种尴尬中带着刺激的骚动感,让她无法不去在意。 祈伟越感受到她的不安,就越想使坏。他故意用手在她白嫩嫩的腹部一搔,听到她倒抽口气,才又慢吞吞的解开她的裤头,用极缓极缓的速度往下拉拉链…… “你好了没啦!”她紧张到超想用仅剩的一只脚踢死他。动作就不能快点吗? “好了。”他也清楚明白她腰部的优美曲线了。 正当何鄀璎想着要怎么移到浴室时,祈伟二话不说又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然后带着僵成冰棍的她来到浴室。 而他承认这是故意吃她豆腐。 “你能够自己洗吗?”他故意问:“需要我帮你吗?”何鄀璎都快哭出来了,但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含泪答道:“麻……麻烦你了,只要帮我洗头就好。” 不一会,他轻柔的力道,让她慢慢接受在他面前裸着身子洗头,渐渐的也认清,还是得靠他洗澡的事实。反正她做足了心理建设,他现在看不到她,而她虽然手无法拿太重的东西,擦擦身体还可以,只要再麻烦他帮她取水就好。 只是……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向他高大拔挺的身形,她不由赞叹起他真是条件好到没得挑了,偏偏一场该死的车祸却毁了他的眼睛…… “祈伟,我现在才知道,身体某个部分不方便,真是很麻烦、很气人的一件事。”她为自己对他做过的恶作剧感到愧疚。“我以前真是有些过分了,所以我现在为之前故意整你的事郑重道歉……对不起!”“傻瓜,我根本不介意。”反而他整她的地方才多呢。 “你一夕之间变得看不到……不会恨吗?”她好奇起他的豁达,“电视剧上不都这样演,变得个性狂暴,怨天尤人之类的?但你似乎相当随遇而安?”“一开始或许会吧,但在知道了一些事实后,就释怀不少了。”这也是他没有跟她说的秘密之一。“看不见是很不方便没错,可是还有更多事等着我做,我不能一直这么沮丧下去。” “是对抗那家恶质开发公司的事吗?”她脱口问,随即补充道:“呃,是我姊姊告诉我的。” 他不以为意地一哂。“那是首要之务,否则我不用躲成这样。之前就是因为有我在调查,那家公司才有所顾忌,暂时停止一些违法举动。现在他们还不确定我的状况,只怕我车祸失明的事若是闹大,开发公司知道后或许会变本加厉为恶,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会杠上那家公司?”她终是忍不住问了。 “你以后会知道。”他不愿她扯上这件事,手顺势取水往她头上一倒,转移她的注意力。 何鄀璎马上中招,她被水呛了一下,一时也忘了要继续追问。“你干么老爱欺负我啦!” 他继续将她头上的泡沫冲干净了,才道:“或许这就是我最幼稚的一面,会像小男孩一样,欺负喜爱的女孩。” 喜爱的女孩?是在指她吗? “你你你……”何鄀璎惊讶得都口吃了。“你在说我吗?”“眼前除了你,还有谁?”他说得理所当然,毕竟在告白前,他几番试探下,都得到不错的回应,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难道你不喜欢我?”“我我我……”虽然羞到了极点,但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没有不喜欢啊……” “那就是喜欢喽。”他撇唇一笑,微弯下身,“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的唇猛地覆上她的,让何鄀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先是瞪大了眼看他,但最后也顺势与他一同沉醉在唇齿交缠的亲密互动中。 两个从小吵到大的人,对这一吻却也有默契到令人惊讶,一点排斥感都没有,反而投入到连自己也不敢置信,更是在瞬间便了解对方的心意,只觉得之前似乎等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这一步,明明感情萌芽得很早,开花却这么迟。 一吻既毕,她娇喘吁吁地瘫软在他怀里,好半晌才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道:“祈伟,你确定你喜欢我?” “十分确定,我不会搞错感情。”他知道她的顾虑,但在她自己愿意说出口前,他不想揭穿她。 何鄀璎幽幽地一笑,又靠回他怀中。 是吗?他确定喜欢的是她吗?那如果她不是他所以为的鄀蓝,这份喜欢还会延续吗? 第六章 没有不可能的恋爱,谁都有可能是你身边的那个人,所以不要画地自限,感觉来了就接受它。 美人周刊十一月第二周何鄀樱专栏即录 半个月过去,何鄀樱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行动虽然还不若以前自如,至少不用再发生拜托祈伟帮她洗澡的糗事。 尤其两人互表心意那天,她和他热吻许久,才发现自己是光溜溜的偎在他怀里,当下超想直接昏倒,倒是他得意地笑了许久,气煞人也。 虽然青梅竹马升级为恋人,两人的斗嘴戏码却没有少一点,只是天天在家里放闪光弹,笑闹之中多了许多辅导级的部分。 “来,吃苹果,啊——” 祈伟张大了嘴,等着佳人将鲜果送入口中。 不料送到他嘴边的苹果转了个弯,迅速的被何鄀樱一口吃掉,还故意嚼得清脆有声,叫他好气又好笑。 “很好吃喔,又甜又香的大苹果。”她用力点了一下头,不一会,忆起他根本看不到之后,才由鼻腔嗯了一声,强调自己的说法。 “真的那么好吃吗?”他阴恻恻一笑。 “超——级——好吃!”她笑眯眯地又拿起一片,咔兹一声咬进嘴巴里。 “既然那么好吃,就分一点给我吧!”祈伟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至她后腰,稍一用力便将人抱进怀里,低头一吻。 何鄀樱边笑边挣扎,最后还是让他得逞,将她嘴中半块苹果掳去。当她羞不可仰地从他怀中退开后,不由得轻轻槌了他胸口。 “你真过分!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装起可怜来。 祈伟哈哈大笑。“你是弱女子?欺负我这个失明的人,骗我穿上粉红豹装的人,会是弱女子?” “我已经道歉了,你干么那么爱计较?”她娇哼一声。“不像我这么善良,你刚才把葡萄和梨子都吃完了,我是怕你吃太撑才帮你的。”“那我还要感谢你咯?” “没错。”她顺手在塞一片苹果消气。 祈伟像是能猜测到她的动作似的,又把她抓来狂吻一阵,再度抢去她的苹果,两个人因而笑闹不断。他怀疑自己怎么会这么久才发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可爱,连任性起来都叫他好笑。 玛利亚看着两个人一谈恋爱就幼稚到不行,不禁摇头苦笑。“别争了,我在去切一颗给你们,苹果还有很多呢!” “不用了,玛利亚,你看这个无良律师肚子都快胀破了。”她戳戳他明显隆起的肚子。“先是午餐吃了一大盘咖喱饭,现在又塞了一肚子水果,饿死鬼都饱了,他根本是为抢食而抢食,标准的土匪,别理他。”“你还不时吃了一堆,刚才还硬是抢走我的苹果,难道你就文明了?”他笑着糗她,“既然这样,我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我是土匪,你就到我的山寨做压寨夫人好了,到时候要吃多少果子就有多少果子。”若他以为这样就会认输,那就太小看她了。“看那么相处的这么好,一副要论及婚嫁的样子,祈夫人一定很高兴,我要赶快告诉她这个消息。”“等、等一下!”何鄀樱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慌。“为什么要特地告诉祈妈妈?” 这跟她原先想的不一样,如果真的论及婚嫁,那假扮鄀蓝的是非得拆穿,虽然这是迟早的事,但在她还预料不出祈伟的反应前,她就是不敢讲。 “因为祈夫人当初要我来,就是要我观察你们两个究竟有没有产生感情啊!”玛利亚对何鄀樱会出现在秋儿身边的前因后果,可清楚得很。“看来你们很快就会结婚了,我要快去回报,祈夫人才好准备结婚的事。”“不用那么急吧!”何鄀樱都快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手肘用力地往祈伟腹部撞。“等时候到了,我们会主动告诉祈妈妈,不急于一时嘛,对吧?”祈伟被撞的都快内出血了,他连忙抓住她的手,“对啊,不急。”其实让根本不在乎母亲知不知道,反正这件事纸包不住火,他可从没想过要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不过他知道她的顾忌是什么,也只能顺着她的意讲。 况且,他也还在等着她亲口承认假扮鄀蓝的事。 “不行!这是我的职责。”一向温和的玛利亚这次很坚决,她在祈家领的薪水不错,好不容易夫人交代的任务有好的发展了,她当然要尽快禀报。“我马上就要去祈家了,晚餐那么把中午的咖喱饭在加热就可以吃了。”语毕,她上楼拿了钱包,边匆匆忙忙地离开,留下无言以对的小两口。 “你说怎么办?”何鄀樱很是无奈,更有些害怕,怕身份很快就会被揭穿,她不敢想像祈伟会有多生气,说不定这段刚开始的感情就会被扼杀了。 但心急的她却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祈伟没有问她这么反弹的原因? 祈伟只是摸摸她的头,像是保证般安抚道:“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祈伟和何家女儿相恋的事情,在一瞬间传遍了两人的故乡,而祈母更是高兴地四处酬神谢佛,逢人便说自己儿子好事近了,但却没有人弄清楚是何家那个女儿。 另一方面,祈母也不忘宣扬“大师说”,于是祈伟失明,需要靠冲洗来消灾解厄的消息悄悄地传了出去,只是两只成天待在家里亲亲蜜蜜的爱情鸟并不知道这件事。 “祈伟,该是时候出门了吧?”何鄀樱找着车钥匙,一遍询问还慢条斯理着装的男人。 “帮我打个领带如何?”他痞痞地递出领带,这是失明的好处,能光明正大的接受她的服侍。 何鄀樱没好气地走过去,她知道他不太想去医院,却不清楚原因。 今天是他复诊的日子,一早她就开始准备要出门,急着想从医生那里知道他有没有复原的希望。反倒是他一拖再拖,临出门前就会有事要她帮忙,分明不想出门。对此她虽然颇有微词,但现在仍细心地帮他打上领带,接着直接牵住他的手,拉到门边。 “祈大律师,我想应该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了吧?”她故意酸他。 “没了。”他知道她心急,但他真的不想去医院,因为有些病情他不想让她知道。“今天黄历上说我不宜外出,我看这趟出门一定没好事。”“放心,黄历上说我外出大吉,福祸相销。”不再给他拖延的机会,她一把将他拉到副驾驶座,把人塞进去。 看来这关是躲不掉了,只好随机应变。祈伟苦笑着系上安全带,任由她开车载他前往医院。 两人一路平安顺畅地到了医院,汽车在停车场停妥后,何鄀樱小心翼翼地协助祈伟由车内出来,但才一下车,便听到远处闹哄哄的一堆人聚集,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了。 “祈伟,你不觉得怪怪的吗?那些人在干么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医院门口这么喧闹。 “是有点奇怪。”声音大到他也听出不对劲。“我们换条路走吧!”点点头,何鄀樱牵着他,拐个弯走向医院另一道入口,虽然那里离他们要去的眼科比较远,但可以避开人群。 由于换了个方向,她细心地告诉他地上有什么障碍物,专心地陪他前进,没有注意到另一边门口喧闹声慢慢减小,而且开始有移动的趋势。 “在那里!就在哪里!”人群里倏地扬起大叫声,接着纷杳的脚步声朝两人的方向而来。 何鄀樱被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吓了一跳,祈伟也皱紧眉。 “我们先让他们过吧?”祈伟知道自己现在走路慢,她脚也还没完全复原。 “但他们直直朝我们冲过来……不管,我们先进医院。”何鄀樱当机立断的拉着他继续往医院走,她发现那群人一直在门外喧闹,是因为医院的警卫不让他们进去,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群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医院要肃静吗?”祈伟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他刚才拒绝出门复诊是对的。 “不知道,我看看……他们有的手上拿麦克风,还有摄影机……是记者!”何鄀樱倒抽口气,抓起祈伟的手就想跑,顾不得他看不见以及自己行动不便,反正这时候没有比遇到记者更倒霉的事,尤其那群记者的目标似乎是他们。 偏偏,才起跑没两步,两人马上被记者群团团包围住,数枝麦克风凑到他们面前,还差点戳中何鄀樱的脸。 “祈律师,听说你车祸失明了,是真的吗?你现在看不到吗?”“你车祸的原因是失明?为什么没有公布消息?”“听说你车祸跟你最近办的开发公司案有关?”一人一句,七嘴八舌,还一直往何鄀樱和祈伟的方向推挤。 见他表情凝重地沉下脸,她忍不住伸手挡住摄影机。“你们不要拍了好吗?先让我们过去!” 她拉高声音终于让骚动的记者群稍微冷静下来。 “祈律师,身边这位是你女朋友吗?”记者嗅到八卦的味道,问题直接转了向。“对不起,无可奉告。”话题绕道何鄀樱身上,祈伟就无法保持沉默了。 “等一下,她好像是……”某个眼尖的记者觉得何鄀樱很眼熟,仔细搜寻脑中的资料库后,失声叫道:“你是美人杂志的专栏作家何鄀樱对不对?”何鄀樱的脑子像当场被重击了一下,随即紧张的望向祈伟。她装扮成妹妹这么久,难道要在这种混乱的场面被揭穿?鄀祈伟当下跟她翻脸,她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相爱了,却又马上面临争吵,那将是多么伤人的一件事?“我不是。”随口应付着,她拉着祈伟用力想挤开人群。“请你们让开好吗?” “你们在交往吗?”记者越问越靠近。 “如果没有在交往,为什么是你送祈伟来医院?”“可以说两句话就好吗?让我们拍个画面交差就好。”由于两人都不在回应,只一股脑儿的想走进医院,记者们只好像打橄榄球的球员般一个个狂拥而上,不料某个摄影记者被绊了一下,手中高举的承重摄影机便朝着祈伟的头砸了下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祈伟被砸的头破血流,而他还来不及意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前,他只听到众人的喧闹,还有何鄀樱着急的呼喊。 “他头部的外伤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严重的是原本压迫在脑部的血块受到撞击,似乎有移位的现象,为了避免伤到更多组织,我们决定立刻替他开刀。”“医生,那他的眼睛……” “放心,复原的机率很大,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不断回想着和医生的对话,何鄀樱由护理站回到病房。自从祈伟由刀房出来后,她眼睛在医院照顾他好几天了。 望着病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看来开刀后的情况很不错,气色也很好,再过几天就要拆掉覆在眼上门的纱布。据医生的说法,他的手术很成功,如无意外应该能重见天日,然而距离他痊愈的日子越近,何鄀樱的心情就越抑郁。 她顶替妹妹的事,如果他不肯原谅她,那两人的爱情会变成什么样?一开始是因为担忧与愧疚,才用另一个身份接近他,但如今感情更深了一层,她真的很爱他了。 以前两人的争执与吵嘴只能说是培养感情的序曲,但在一次次的辩论中,他们彼此了解,互相欣赏,更在表白后迈进一大步,如今她好害怕,怕那一步他又收了回去,怕自己承担不了结果。 “你要带站在哪里多久?”像是能感觉得到她专注的视线,祈伟忽然开口了,“你防线,我真的没问题,现在感情很好,没有哪里会痛,你不用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何鄀樱被他逗笑了。“你这个男人,连这时候都能开玩笑?”“不苦中作乐怎么行?现在我失明的消息传出去了,搞不好明天那家开发公司又要开始为恶了。” “他们……”她担忧的是另一点,“;会不会再来攻击你?”“很有可能。”他苦笑,毕竟这也是他自己找的,谁叫他死咬着对方的犯罪事实不放,一定要告到他们无力再犯。“不过我现在成为媒体焦点,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动手,加上这次手术复原状况不错,我应该很快能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和他们周旋。” 是啊,他复原后,又可以继续他意气风发的律师生涯,而第一个要面对的案子,或许不是那家开发公司,而是她的诈欺案啊!何鄀樱又烦恼起来。 “祈伟……”她欲言又止。“如果,我是说如果。在你复原后发现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瞒着你,你会怎么样?”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过他在等她主动坦承。 “是……关于我……关于我的身份……”她真的有口难言。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其实是fbi吧?还是其实你是外星人,要抓我去做实验?”难得看她这样吞吞吐吐,他坏心的打趣。 “你才外星人呢!”她不依地微嗔,但刚才稍提起的勇气又在瞬间消逝。其实他现在比较需要静养,不是个坦白的好时机……等他拆纱布之前,她一定会说的,一定会…… 听她似乎没有要接续话题,他也不打算强逼。“对了,外星人,我想吃水梨。” “水梨?”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愣了一下,马上回道:“喔,好,我立刻帮你削。” “记得要去籽然后切成一口大小。”他指指自己的嘴,“然后喂我吃。”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不拆穿的好处是——以为假扮妹妹还没被发现的她,逗起来很有趣。 何鄀樱不知道他内心的盘算,乖乖的削着水梨。 “来,张嘴。”她先试吃一块后,便叉了一块水梨放进他口中。 照顾他这几天,她彻底体会到他的龟毛——水果不够甜不吃,病床抬起的角度不对就不舒服,连念报纸的音量他都有意见。 不过她碎念归念,却不再有以前那种想斗死对方的想法。 “对了,等一下晚餐我不要吃医院的食物。”他已经吃了好几天,觉得自己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很客气了。“我要吃炸鸡、”“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吃太油腻、太刺激性的事物。”“没有炸鸡我就绝食。”他攒起眉,在她面前完全像个小男孩。 “你……唉……”她真拿他没办法。“不要吃炸鸡,也不要吃医院的食物,我去问问医生,看你能吃那些外面的东西,我在帮你买回来好吗?”瞧她如此为难,他勉强妥协。“好吧,但不能是太没味道的东西。还有……”“还有?”她有些无力地望着他,觉得他根本是故意的,她都快被他整死了。 “对,还有今天晚上,我想你帮我洗澡。”他早就想很久了。 “洗澡?”她难掩惊讶地叫出来,差点没倒退三大步。“我才不要!你你你不是都自己洗的吗?” “我都帮你洗过,你为什么不帮我?”他可是很怀念拥她在怀里那种暖玉温香的感受。 “那次是我不得已,而且你又看不到。”她胀红了脸,“但我看得到啊!”“那就便宜你了。”他就是想享受一下国王的滋味,不行吗? 何鄀樱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脸上就要冒火,“我我我……不能不要嘛?”“我的~~~~~~~~~~洗用具摆在那里,你应该都知道吧?”嘴角扬起,他不让她有否决的余地。 完全被他吃得死死的,就算被整夜毫无反击之力,何鄀樱羞到几点的把整盘水果塞给他,现在她需要一些时间克服帮他洗澡的~~~~~~然。“你自己先吃,我出去一下。”她真的得去透透气,否则脸都快烧起来了。随着脚步声的远离,祈伟唇角弯起的幅度越来越大,这女人害羞的反应真是可爱到不行。 现在他倒希望她别这么快坦承自己的身份,他才能继续予取予求啊! 在一天,祈伟就要拆纱布了。祈家上上下下都来到病房探病,何鄀樱一方面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现场,另一方面又怕祈家人问起鄀蓝的事,便想躲开这个尴尬的场面,恰好祈伟请她帮忙买杯冷饮,她便飞似地离开。 越接近他复原那一日,她的神经就越绷紧,再加上祈伟这几天就像刻意整她似地,难搞的要命,弄得她都快疯了。 明天他就要拆纱布了,医生说他复原的机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她很为他高兴,也为自己难过,假扮的时间越长,越难说出真相,况且她根本不敢想他会轻易原谅她,或许之后他们会有好长一段日子的冷战,她必须把握和他相处的最后一天。 做下决定,她提着饮料,转身往病房走,来到病房门口,推开一个小缝,听到祈母与祈伟还在对话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祈家人还在吗?那她在稍微等一下好了。 才做好这个打算,她便听到里头的人提到鄀蓝的名字……或许该说,提到她扮演的鄀蓝,于是她要关门的手赫然停止,聆听他们的对话。 “……我真不明白,那些记者为什么一直在挖你的消息。”祈母喃喃抱怨着,“偏偏你又拖到这时候才手术,我电话都接烦了。”拖到现在才手术是什么意思?何鄀樱心里一沉,直觉祈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瞒着她。 “我有我的考量。”祈伟不否认,一开始是想松懈开发公司的新房,让他的调查顺利一点,后来自是想趁机和何如多相处一点。 “算可,我搞不清你的想法,但偶尔听吗的不是很好?当初你车祸,我还特地去找鄀蓝给你冲喜,你现在不就复原了吗?你还不相信,哼!”说到这个,祈母就忍不住想唠叨。 “那是因为一开始,医生就说我脑中的血块不大,动手术就能复原,但为了公事,我故意跟医生晚点开刀,定期回诊确定状况。”他没好气的道。不过他不否认因为母亲的乌龙安排,让他与小圆球有相爱的机会,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也算是一大收获。 可是在外头听到这段花的何鄀樱,却觉得全身的血液想是瞬间冰冻。 所以他一直欺骗她?从一开始他的失明就是暂时的,但他却没有告诉她,就这么看着她担心,看着她难过,那她为他流的那一缸子眼泪,究竟是为了什么? 何鄀樱为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也感到愤慨,但忍住了想进去质问他的冲动,她想听听看,他究竟是存折失明心态。 “拖到后来还不时没照你的计划走,医生没在你脑袋上开洞,倒是那群记者先帮你的头开了个大洞。” 祈母心疼的看着儿子额际的伤口。“说也奇怪,玛利亚说那天是鄀蓝和你一起来的,但我来的时候没看到鄀蓝,到是鄀樱出现,她说鄀蓝去擦药了,她只是来代替一下。奇怪,擦药要那么久吗?我好久没见到鄀蓝了呢,这次还要她提前回国,真是不好意思。” “妈,鄀蓝没回来,那天和我在一起的是鄀樱。”猜测她一定还说不出自己的身份,但两人这样玩没关系,若是在让母亲误会,麻烦就大了,他索性帮她先跟母亲解释,“从头到尾,搬进来照顾我和我住在一起的就是鄀樱,不是鄀蓝。”“什么?”祈母被弄糊涂了。“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才会跟何家说要鄀蓝来,怎么会换了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换人,不过在她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是鄀樱了,所以妈,你别再搞错了。” 为了这段话几乎气炸的何鄀樱,差点没昏倒,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那他装作不知道,还常问一些让她紧张万分的问题,甚至叫她鄀蓝,都是故意耍着她玩的? 甚至……和她相恋、和她亲热,他根本没付出真心,他口中的喜欢与爱,只是取信于她的幌子,或许只为逗弄她,就像……队,就像以前一样,他总想方设法的要她难堪。 在他面前,她一定就像个小丑,供他玩乐取笑,在他心里,肯定觉得能把她这个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整得团团转,很有成就感。 病房里的祈母听到儿子的解释,仍然有些事搞不清楚。“那玛利亚跟我说,你和鄀蓝真的谈起恋爱来了,又是怎么回事?”“那也是鄀樱。”光想起两人甜蜜的相处,他就不住莞尔。“玛利亚根本不认识鄀蓝,你一开始告诉她进门的是鄀蓝,她当然这么认为。”“你这孩子,这么不讲清楚呢!害我都搞不清楚你究竟跟谁交往!”她根本不晓得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儿子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有主见,她根本管不动。 只不过有一件事她飞理清不可。“既然你确定那人是鄀樱,也和她交往了,那是没时候要结婚?” “结婚?妈,你未免想太多了。”开发公司的事情都还没解决,他可不想让她卷入这场是非,现在提结婚还太早。 何况,他还没有向她求婚,她会愿意嫁才有鬼。 然而病房外的何鄀樱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心凉了大半。是啊,结什么婚?谁会跟玩玩的小丑结婚? 或许她欺瞒身份接近他有错,但他的所作所为,绝对比她更恶劣百倍、千倍。 她一再的提倡女人要爱自己,如果她真的做得到,就应该当机立断的与他分手,老死不相往来。但为什么她真的下了这个决心,内心的痛苦却大国理智,几乎要压得她窒息呢? 片刻,病房里的祈母离开了,该死何鄀樱上场摊牌的时候。 她深吸口气,硬是把对他的爱情与留恋埋到看不见得心里深处。她告诉自己要理智,分手也要分的漂亮。 于是,病房门推开了—— 第七章 先说爱得人,不一定会是笨蛋,但付出不叫多得人,绝对是傻瓜。美人周刊十二月第一周何鄀璎专栏即录。 病房门推开了,何鄀璎走进。 祈伟听到开门声,却久久没有听到人说话,不由得竖起警戒。“妈?”不对,依母亲聒噪得个性,忘了东西折返得话,应该能在病房门口就听到她的声音了。“谁?” 何鄀璎又走了几步,直直来到病床前才停下来。她不是不说明,而是一看见他,她就鼻酸地红了眼眶,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一走近,祈伟便认出这个脚步声,松了口气。“是你,你办事回来了?”“嗯。”由鼻腔逸出一个鼻音,这是唯一不会泄露心情得表达方式。 “饮料帮我买了妈?”他对她这个小女佣可满意极了,再怎么龟毛得要求她都不会弄错。 何鄀璎定定的凝视他,很怀疑为什么这个男人前一秒才再心里嘲笑她,后一秒又可以鄀无其事的跟她说话。 “买好了。”她要好用力,用力到嘴唇都在抖动了,才能清楚的说出这三个字。 “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得。”像是没有精神……喔,他知道怎么让她有精神。“等一下帮我削个苹果,然后今天要读的报纸已经送来了。”他就真么理所当然的指使她,没有一点愧疚妈?忍住把手中饮料砸向他的冲动,她问:“还有吗?” 祈伟却像要挑战她的极限似的,笑道:“既然如此,等会儿帮我按摩好了。”按摩?!这句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鄀璎用力放下手中的东西,粗鲁的撕开饮饮料的包装,然后全倒在洗手台。 “你在做什么?”听到声音后他真的觉得她不对劲了。 “倒掉饮料。”她忿忿地把饮料空罐丢进垃圾桶,然后又拿起报纸。“现在在撕报纸,等一下我会把苹果全送给其他人。”泄忿得差不多了,她冷笑地走到他面前。“至于按摩,你作梦把你!”“你……”他是不是玩得太过分了?祈伟知道自己踩了大地雷,只好陪笑。 “好吧,你知道我是开玩笑的,你不用真的全都做。鄀蓝……”“鄀蓝你个头!”她把苹果砸向他。不过即使在盛怒之中,也是极有分寸的没有丢到他的伤处。“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你玩得很愉快嘛?究竟还要耍我多久才满意?” 闻言,祈伟的笑容敛起,听她的语调,事情大条了。“好吧,我知道你是鄀璎,不过……”“不过什么?”现在他的解释,她一句也听不进去了。“这样整人很有趣吗?把我当女佣使唤,把我踩在脚底下,就是你的目的吗?” “不是这样的!”听她有些歇斯底里了,祈伟从病床起身,试图触碰她。 “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没有那么恶劣。我承认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了,但绝对没有把你踩在脚底下的意思。” “不要碰我!”她侧身闪过他的手。“你只是开玩笑?没错,我觉得在你面前,我就像个笑话,否则你为什么一开始就要瞒我你眼睛复原的事?”“原本是因为你隐瞒身份接近我,所以我想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她也不是没有错啊……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又更过分一点。“我也没预料到我们会发展成情人,好吧,我有错,那我们各退一步,免得影响我们的感情。”“你想过我的心情吗?”因为这里是医院,她压抑着音量,但语气中的激动与绝望却表露无疑。“我的伤心、我的难过、我的愧疚与害怕。你感受不到吗?当我在哭的时候,你一定在心里大笑吧?” “这一点是我的疏忽,我也在想,要怎么收尾才会让我们彼此所受的冲击降到最低。”因为两人都是自尊心强的人,如今才会面临最坏的结果。 “是吗?”她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现在他说的话,在她听来全是狡辩。“可是我只感觉到,你连爱情都能拿来当成整我的工具。”“你这么说太过分了!”这下祈伟也有些动气了,她可以生气他的玩笑,却不能质疑他的真心。“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没有那么无聊,陪你玩一场爱情游戏。我说喜欢你,就是真的喜欢,没有一丝欺骗!”“那为什么祈妈妈问你时,你似乎对于跟我结婚这件事,十分嗤之以鼻?”她不甘心,在他的人生规画中,根本没有把她纳入考量。 就算他有些喜欢她好了,她也顶多是个过客罢了,反正他已经决定两人最后不会有结果,她的付出部就显得可笑? “不用讨论了。”因为她已经对他失去信心,也对这段爱情失去信心。“一开始我隐瞒身分接近你,之后你也耍了我这么久,我们两个人都有错,就算扯平了。” 何鄀璎拿起手提包,最后一次凝视他的脸,这次却是带着泪的。“从今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瓜葛,你要做什么都随便你,但请不要再玩到我头上来,我不会再自作多情关心你了。” 祈伟拆了纱布,如应声所预估的顺利复原,然而在重见光明当天,他却没见到最想见的女人。 她,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回到两人同住的小别墅,她的东西早就一夜搬光;他赶到何家,何母说她已经回去台北;最后,他也收拾行李搬回台北,却没有如预料中的顺利找到她。 打了数百通电话,她不是不接就是挂断;直接找上她家。灯永远是关着的,弄到后来,他也是满肚子气,一度想算了,最终却又放不下她。 他有错,她却不愿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那她也有错不是吗?她就这么决然的不见了,究竟是谁比较不公平? 好吧,或许是两个人都太高傲,也太倔强了,他气她质疑他的真心,他又何尝不是糟蹋了她的爱情?在医院的谈话,她气冲冲质问的当下,他的语气也不好,弄到现在不相往来的僵局,绝不是他要的结果,但也不是他可以推卸的责任。 祈伟烦躁的坐在客厅,果然一遇到何鄀璎,他的冷静就大大扣分,或许他在乎她的程度,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即便现在,台北的家明明和两人同住的小别墅完全不同,但他总觉得她的身影不时出现在四周,让他下意识想叫唤。 “帮我倒杯水好吗?鄀……”由沉思中惊醒,他才反应过来,他又觉得她在身边了。 有些气氛自己的没用与依赖,他起身倒了一杯超冰的开水,一口气灌下。 要是她在一旁,一定又会责备他喝水太猛,对身体不好。可是她都能这么无情的走了,他何必要为了她在意这种小事?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别想管他! 负气的坐回沙发,他拿起桌上的报纸想转移注意力,但不知是否因为眼睛刚复原没多久,报纸上的字忽大忽小,内容怎么看怎么不顺,就像文字只在眼前无意义的流过,真正的意涵却没进到大脑里。 对了,一定是……“你什么时候要帮我读报纸……”话声顿住,祈伟臭着脸,一把将报纸扔在桌上。他简直要被思念搞得失心疯了,她的身影根本一直乍隐乍现。 先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眼睛瞄到他现在每周必定阅读的“美人周刊”,顺手又抽了起来,一翻便翻到他最在意的那个专栏。“……先说爱的人,不一定会是笨蛋,但付出比较多的人,绝度是傻瓜……”他顿时对这段文字很有感觉,深深叹了口气,似乎能感受她的想法。 “果然是傻瓜。真正爱的比较多、付出比较多的那个人呢,是我啊……”摇了摇头,看完专栏后,他对周刊的其他内容也没有任何兴趣。 原来她一直觉得在这段感情里,她站在天平比较轻的那一端,难怪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彻彻底底反省了一遍,他对她的态度或许太轻忽,行为也太过火,他与她开玩笑习惯了,没有注意到情人是需要多一些呵护与体贴的。相较于她在他失明时的细心照顾,对这段感情他相对显得漫不经心,她会气成那样跟不信任他是可想而知的。可是,该怎么找到她呢……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美人周刊上,看看她印在内页的照片,一解相思也好。说来好笑,两人从交往前就住在一起这么长的时日,竟然连一张让他留念的合照都没有。 忽然,他的注意力被专栏下一段文字吸引住,彷徨无助的心情似乎看到可一盏明灯,一盏指引他找到她的明灯。 “签书会吗……”终于,祈伟露出近日来第一份额真心的笑容。 何鄀璎的签书会,未如祈伟先前打趣的只有小猫两三只,反而出乎意料的人多,她也一反其他作家总在书局或开放空间签书的作法,包下一整间小酒吧和读者亲密接触。 在她看来,读者不仅是她的衣食父母,也是与她分享心事的好朋友,于是她希望和朋友们能在一个不受拘束的空间畅所欲言。入场券,就是何鄀璎的书一本,读者书迷们很有秩序地就定位后,签书会开始。 何鄀璎很有耐心且高兴的与每位读者寒暄,但笑容底下,却是满满的空虚与失落。心想着,如果她和祈伟还在一起的话,就可以向他证明,她是货真价实有人气的畅销作家,并与他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但是,她心里对他的怨怼仍放不下,她的自尊不容许自己被人耍着玩,还要笑着当作没事,所以她选择放手。 她告诉自己,这几天吃不下、睡不好,只是刚分手时的过渡期,一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偏偏这次的过渡期,似乎要很久、很久…… 签完书,出版社特地为她设计了一个游戏,邀请三个她的神秘书迷坐在幕后,让她提出三个问题,最后由她选出一个与她想法最契合的读者同进晚餐。 何鄀璎被众人掌声拱上台,虽说她事前完全不知道有这个游戏,不过依现场的气氛她倒也不排斥,欢乐一点的场合或许能冲淡她的烦闷。更何况,她也想知道自己的书迷了解自己多少。游戏一开始,三个被布幕遮住的读者已经坐定位,何鄀璎只知道都是三个都是男性,而且回答问题的声音经过变声,免得有作弊的嫌疑,更增加了游戏的趣味性。 在观众的鼓噪下,她偏头想了想,提出第一个问题,“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台下的书迷们立刻紫色、黄色热闹地猜起来,直到工作人员制止,才稍微安静一点将回答权留给台上的人。 “我猜红色,因为美丽的女人适合娇艳的颜色。”第一个读者答,得到一阵掌声。 “应该是黑色吧?因为很有神秘感,跟你给别人的感觉一样。”第二个读者答,却有几道嘘声响起。 “白色。”第三个读者答得斩钉截铁。“你喜欢单单纯纯的,不是吗?”最后一位读者的回答,令何鄀璎心念一动,因为他答得完全正确。很多人以为她这种耀眼的女孩应该喜欢花俏的颜色,殊不知她内心追求的,只是简单朴实而已。 听说作家常不由自主在文章里写出自己真正的心情,她开始猜测她是否写得太深入了,让别人轻易看出她的心事。于是,何鄀璎提出第二个问题,看看是否有人的回答能触动她的心。“你们最赞成或反对我书中及专栏里的哪一段文字?”“我最赞成女人要爱自己的说法,因为懂得爱自己的女人,才懂得爱别人。”读者一号答得很对何鄀璎的胃口。 “我赞成女人选男人,要像选包包,因为男人挑女人,也像买车一样,登山骑小绵羊只会累死自己,所以没有最好,只有最适合。”读者二号也把她的话照本宣科地讲了一遍,足见他的确是忠实书迷。 第三个读者思索了一下,才缓缓地道:“本月第一周的美人周刊专栏,你提出付出比较多的那个人,是傻瓜。”他叹了口气。“但是当你身在其中时,如何确认自己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一个?每个人对爱的表达方式不同,感受自然有异,或许有时候,对方才是爱得比较深的那一个,只是你被成见蒙蔽了……”言下之意,他不完全赞成她的话,所持的立场也与前两位读者截然不同,让何鄀璎很是惊讶外,直勾勾的注释着布幕,像是想看穿里头的玄机。 原以为这类活动她一定是众星拱月,读者应该不太有不同的声音,所以她也没有太深的期待,但第三位读者一再出人意料,反倒让她开始有些欣赏他了。 “我们接着问吧!第三个问题,没有绝对的答案,只有最接近的答案。”其实她提这个问题,也有针对第三个读者的意思,她想知道他究竟有多了解她。“你们认为,我的人生中,发生过最令我意外的事情是什么?”“应该是成为一个作家。我记得你是读经济……”第一个读者侃侃而谈,还把她的背景如数家珍地背出来,代表他很关注她的消息。 “我想,你应该很意外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结婚,我从阅读你的书感觉到,其实你没有放弃与一个男人白头偕老,即使一直遇不对的人……”第二个读者也把自己在她书中看到的资讯一古脑的提出。 这个答案有些接近她要的了,但不完全命中红心。而且这个回答令何鄀璎想起某个臭男人,虽然她不想承认,几段感情谈下来,最令她刻骨铭心的的确是他,可惜他似乎也不是那个对的人。“第三位读者,你认为呢?”她期待他的回答。¥¥群聊@@@ 果然,他的回答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却确确实实击中了她的心。 “你人生里最意外的,是爱上一个你原本以为绝对不可能爱上的男人。”何鄀璎震惊地由椅子上站起,怔怔的望着布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现场观众一片哗然,喧闹起来。 为了避免场面失去控制,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出来打圆场安抚群众,并提醒何鄀璎做结尾,“鄀璎,三个问题问完了,你要选择哪一位读者与你共进晚餐?”台下传来各种声音,每位参赛者都有支持者。虽然何鄀璎仍处在讶异之中,却毫不迟疑地指向第三个读者。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了解她。 布幕升起,里头出现的男人让全场惊呼,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的何鄀璎也惊叫出声,“祈伟!” “是我。”他帅气地丢下麦克风,来到她身边低声道:“这下你没有理由再躲我了,有这么多人见证!” 与祈伟的晚餐约在三天后,在出版社再三保证时候,祈伟为免影响她的心情,破坏她的签书会,便先行离开。 活动结束,每位读者因为参加了这么温馨有趣的聚会,都心满意足地离开。只有何鄀璎在见到了祈伟后,所有的笑容都是硬撑出来的,直到最后一秒。 等人走光了,何鄀璎那还则两杯饮料来到编辑的面前,没好气地递给她一杯。 “我该庆祝活动圆满结束,还是感谢你们替我安排了这——么大的惊喜?”她的心情客户四到现在还没平复。 “别这样,你还不是瞒着我们。”合作这么久,两人间的有着早就超乎工作上的关系,编辑难免抱怨她不够意思。“当初说和他只是从小认识的邻居,结果你们早就在交往了!” “你怎么知道?”她记得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啊? “否则你以为祈伟怎么会出现在签书会?又刚好被我们选中参与游戏?”编辑觉得这对情侣真妙。“是他先找上门,告诉我们和你的关系,我们考量到你和他原本就是旧识,依他的名气应该也不可能骗人,才会安排这场游戏。”“他主动的吗?”她突然有些紧张。“他和你们说了什么?” “就说你们正在交往中,但之前发生了一些小误会,你又不肯和他谈,所以他只能藉这个方式见到你。” 臭男人,这么多心机!她在心里暗骂。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这次却是用了心,相较于她先前冲动的提出分手,他似乎有耐心得多。不过因为搞不清楚他的想法,她也还没有做好和他深谈的心里准备,只好试探性地问道:“和他的那顿晚餐,有没有可能取消啊?”“怎么可能?那么多见证人,何况你也答应了!”编辑直接打散她的妄想,不过倒提起另一件事,“对了,我们安排你和他吃饭,其实是想麻烦你向他拜托一件事。” “什么事?” 编辑叹口气道:“你知道出版社的土地有一家开发公司想收购吧?但条件一直谈不拢,他们根本是打算压榨我们几个土地建物所有人,只要我们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不是派人来喷漆丢鸡蛋,就是找流氓在附近闲晃恐吓人……”“这么严重?”何鄀璎吓了一跳,她之前听总编提过,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是啊。”编辑说得欲哭无泪,“后来那家开发公司收敛了一阵子,我们听说是因为有祈伟和他们周旋。上次新闻爆出祈伟失明的消息,开发公司似乎打算卷土重来,前一阵子甚至放动物的死尸在门口,把我们几个地址都吓坏了,就算报警也没用,不是推托查不到,就是说没证据,接着打发我们走……”其实大家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以何鄀璎与祈伟的交情,无异是一线曙光,她才会硬着头皮请求。 “我明白了。”何鄀璎知道,自己势必要和祈伟见上一面,晚餐之约无法避免。毕竟出版社除了是她的衣食父母,同时,编辑们也都是她的好朋友啊!“你们希望我跟祈伟说什么?” 编辑肩负出版社存亡的重责大任,相当严肃地道:“我们都愿意当原告,也愿意配合提供所有需要的证据,希望委托祈伟帮我们告倒那家开发公司!” 第八章 争吵时,不要忘了幸福那一刻的感动;幸福时,时时警惕争吵那一刻的痛苦。 美人周刊一月第二期何鄀璎专栏即录 最后,何鄀璎还是来到出版社安排的饭店,与祈伟共度晚餐。 她的内心很挣扎,明明理智叫她别来,却还是被情感牵着走,给了两人独处的机会。但出版社的危机迫在眉睫,她也不得不出面。 不过,让她妥协的最大最大原因,或许是他在回答她提出的第三个问题,答了爱这个字。 她爱上一个她原本以为绝对不可能爱上的男人--是吗?他看出来了,看出他对他已经放下很深的感情,深到需要用到“爱”这个字了吗? 她抵不过内心的渴望,她想知道,在知道她的爱之后,他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了吗? 出版社为他们订的,是一家气氛浪漫的义式餐厅,灯光美气氛佳,加上美酒佳肴,应该是美好的一晚,只是在座的两位主角心思各异,使得这唯美的画面有了缺陷。 直到前菜都上了,何鄀璎才终于受不了这凝重的氛围,打破沉默道:“你费尽心机,还诈骗编辑才能见到我,只为了和我干瞪眼吗?” “我费尽心机,却没有诈骗编辑。”祈伟直直地凝视她,“况且我确实是以读者的身分参加的。你的每一本书、每一篇文章与专栏,我都详实地读过。”“所以我提出的问题,你才答得那么精准?”她开始回想,自己是否真在文章中透露出这么多东西。 “有些是,有些不是。” 他自信地解释,“知道你喜欢白色,是因为我记得你从小就常穿白色洋装、用白色的文具,而且你做事的确喜欢干净利落,讨厌复杂。这都是基于对你的了解,不是来自文章。” 瞧出她眉宇拧起,祈伟知道自己动摇她了,便继续解释,“不过当我以为对你已经够了解时,你最近的一段文字,却给了我很大的冲击,我想是因为这段感情的影响,让你失去对自己的信心。” 或者该说他之前的态度影响,让她不安,但她又倔强的无法说出口。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仿佛被他说中了什么,却不愿承认。 “你以前一向很有自信,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智去爱人及被爱,但这次你自认没有抓对平衡点,所以消极的认定付出比较多的人是傻瓜,这点我绝对无法认同。” 他正视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付出比较多不代表不公平。看到爱的人因自己的付出而快乐,也会跟着开心,这是另一种收获,爱情没有绝对,就算当傻瓜,若是心甘情愿,也能傻得很快乐。而且接受的人往往忽略了自己正在接受,又怎么定义谁付出得多?” 何鄀璎偏过头,回避他的目光。他……在暗示什么吗?暗示他其实也在付出却被她忽略了吗? “我并不是指我们两个人之间。我指的是……你不能否认有些人会利用别人对爱情的付出,满足自己的私欲。”这次换她有所暗示了,祈伟无奈地一笑。 “那绝对不会是我和你。”何鄀璎只能静静的思考他话里的玄机,他用迂回的方式告诉她,她的思考太过偏激,等同不给两人的爱情一点机会。她在埋怨他的同时,是否也忽视了他的付出及关爱? 她游移的表情太过明显,祈伟乘胜追击道:“记得吗?我说你爱上了一个你原以为不会爱上的男人,我能这么肯定,那是因为我感受到你的感情,所以能自信地说出你爱我。繁殖,你若能感受到我的感情,也一样能对这段感情有自信,而不是不安的想切断我们之间的缘分,毕竟相爱是很不容易的。”他真是个律师,论起理来头头是道,让她想辩驳连切入的角度都没有。 可是……她承认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是太冲动了,但这讨厌的男人,却没有为他先前过分的行为道歉,也没有说几句好话哄哄他,难道他不知道女人要的其实很简单? 桌上的菜肴,两人都没有动,蒸腾的热气也都消失了,但这他都消失了。何鄀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被他讲成这样,不原谅似乎显得小气又冲动,但就这么原谅她,她又咽不下这口气。目光幽幽的望向坐在远处的出版社编辑,只见对方拼命的向她挥手,像在提示她某些重要的事,让何鄀璎暗暗一叹。 也好,转移一下话题,两人的事她要再想想。 “其实,今天和你吃饭,是有事要你帮忙。”她话锋一转,打算先解决别人拜托的事,“出版社的土地,最近受到开发公司的恶意骚扰……” 祈伟安静的听她有条有理地叙述完出版社的情况,并不打断。他知道她还要时间想想两人的事,他不想逼她。“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因为你和开发公司杠上的事众所皆知,他们愿意提供证据,担任原告。”她提出出版社的要求。 祈伟沉吟了一下,其实他原本就在处理这件事,多一份证据对他而言有利无弊。然而,他最担心的是她…… “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眉微皱。 “你不能干涉或介入这件事。”他说得没有议论空间。 这引起何鄀璎极大的不满。“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受到危险。你也看到了,这家开发公司的手段阴险,上次车祸你也和我在一起……” “我明白了。” 她有些不悦。“你是认为我不可靠,不能和你并肩作战?”那种不被认同,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是两回事,男人都会想保护自己爱的女人。”他绝不会让她涉入危险,“要嘛你不能干涉,要嘛这件事就让出版社自行处理。”“明明是你英雄主义作祟!” 她因他的态度,彻底的被惹火了。 “你不希望我受到危险,我也同样不希望啊!但要我在背后担惊受怕地看你在前线挡子弹,这是哪门子的爱情?何况这件事还是我拜托你的。” “总之,除非你退出,否则这件事没得谈。”他重申,口气强硬且没有转圜余地。 瞪着他,她丝毫不妥协。“你根本不觉得我也有面对困难的勇气与能力,或许我的方法和你不同,但你不能瞧不起我。你知道吗?你否认我的能力,等于否认我对你的爱情!” 何鄀璎站起身,拿着包包转身就走。说她冲动也罢,她就是无法忍受他的轻视,这会让她觉得不被信任。 祈伟脸色凝重地望着她又被气走,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你们两个人就像两只箭,方向一致的话,就能团结的发出两倍的力量,若是方向相反,只会刺伤彼此。” 编辑听了他们在餐厅的对话,频频摇头。 “你们可以再周延、圆滑一点处理这个问题,而不是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冲动的想为对方做些什么,却没考虑到对方的想法。”qunliao 何鄀璎不语,她知道自己脾气硬,但祈伟又何尝不是?她其实已经快原谅她了,可是他后来的态度着实令人生气。什么叫做这件事没得谈?如果她妥协了,难道以后只要两人一遇到困难,她就必须龟缩在他后头,为他担心害怕?那她总有一天不疯了才怪。 她可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女人,她也有和他并肩作战的能力! 晚餐结束后,何鄀璎与编辑一同回到出版社,因为等不及的编辑急着想知道祈伟究竟怎么回应,何鄀璎只好有些抱歉又沮丧地告诉她最后的结果。 “你在那里也看到了,那个臭男人的臭德性,真的很难不令人生气。”何鄀璎微瘪嘴,只有在熟识的好友面前,她会表现出一点稚气的行为。 “小姐,没有男人是十全十美的,你讨厌他的臭德性,他也未必喜欢你的硬脾气。”编辑大了何鄀璎几岁,看多了她的文字,知道她可能因为太有主见,造成谈感情的盲点,描绘出来的爱情是毫无缺陷的。 但现实中真有这么美好的爱情?伴侣一定是她理想中的模样? 没有这么好的事,即使百分之九十九符合择偶条件的对象,也总有百分之一的不合,人往往会为了这百分之一,忽略对方百分之九十九的好,何鄀璎显然也落入这个窠臼。 “而祈伟也确实是王八蛋。” 编辑虽然有求于他,评断却也中肯。“他太轻忽也太霸道了。就我看来,你们两个都硬生生斩断了和对方沟通的管道,这样不吵也难。” “是啊。”自我反省,她的确太冲动,但她也有不想妥协的坚持,况且这次祈伟真的太霸道了。 “这件事我不会再去求他了,又不是一定要让他才能完成,我不想让他瞧不起我。” 编辑装出欲哭无泪的悲惨表情,反倒让何鄀璎啼笑皆非。“放心,我又不是只有祈伟一个律师朋友,就算豁出去,我也会有方法帮你。” 编辑还能说什么呢?两人闲聊一阵后,时间也晚了,她们把灯关一关,准备离开出版社,然而一打开大门,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便迎面而来,让两人纳闷地面面相觑。 “什么味道?”编辑动了动鼻子,四处张望。 “好像是烧什么的味道?”何鄀璎也循着味道找去。 两人相偕来到安全门前,编辑把门推开,一股黑烟便由里头冒了出来。 “好臭!咳咳咳……” 两人皆被呛得倒退两步,编辑见到隐约的火光,失声大叫道:“有火……失火了!” “失火?”何鄀璎倒抽口气,但见黑烟不大,便先稳住编辑的情绪。“你冷静一点,火势似乎不大,先别慌,先去按下紧急铃。”她当机立断地指挥,不一会儿铃声大响,而她已经拿起放在走廊尽头的灭火器,向楼梯间喷洒。 虽然是深夜,但这栋住商混合的大楼还是有许多住户及未下班的上班族惊慌地逃了出来。何鄀璎把火灭了之后,也和编辑冲到了大楼外。 “怎怎怎……怎么会这样?”编辑看着闹哄哄的场面,惊魂未定。 “我想是有人纵火。”起火的时间点、地点太敏感,让她忍不住联想,甚至不用扥大哦鉴识报告。 “一定是那家开发公司!” 编辑怕到了极点,随即生起气来。“他们太过分了!鄀璎,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消防员及员警知道了她们是火灾发现者,远远吵着她们走来。纵然只是小火灾,但因这里是闹区,有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也迅速赶到现场,同样跟在员警们的屁股后,想访问到第一手消息。 何鄀璎看着这一群人,灵机一动。 “记者出现正好,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必须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离与何鄀璎不欢而散的晚餐后又过了两天,祈伟虽错失了与她和好的机会,却不后悔对她说的话。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她的韧性与勇气,他反省要是事情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只是话会说得婉转一点。 望着满桌关于开发公司恶性的卷宗,他只有苦笑的份。他们的个性都太冲了,弄得她现在也拉不下脸,再加上他把话说死了,想帮忙也没有余地。 “祈伟,你一回来就忙这个开发公司案啊?”另一间办公室的林律师来到他身边,见他点头,连忙又探向他更想知道的内情。“说到这个案子,你和那个美女作家何鄀璎,究竟怎么回事?” “以前说过了,是邻居。” 他淡淡地答,不想透露太多。 “不止吧?”林律师用手肘暧昧地推推他的肩。“你以前还在节目上直接呛她咧!你这人一向不爱管闲事,对她没意思的话,干么连人家文章写什么你都有意见?”他可是消息灵通。 祈伟被说得语窒,原来他对何鄀璎的好感,已经持续那么久了,为什么他之前都没发现? 幸好他没有错过与她相爱的时机,只是现在两人陷入冷战,让他心情也跟着郁闷。 林律师见他没打算继续看案子,索性拉着椅子在他附近坐下,“对了,你知道报纸上那个消息吗?” “哪个消息?”他最近都在钻研开发公司的案子,较少关心时事。 “你不知道啊,大概是篇幅太小了没有报得很清楚,我也是一个记者朋友告诉我才知道的。”林律师回想了一下。“跟你那开发公司有关,也跟你的何小姐有关。” “愿闻其详。”他已经懒得跟他争辩“何小姐”的事。 “就前天啊,那家开发公司极力争取的土地,上面那栋住商混合大楼有点小火灾,而第一个发现起火点的人,就是何小姐。”“什么?”祈伟的表情严肃起来。“说清楚一点。”“听说起火点在楼梯间,初步研判是人为纵火,我猜想跟你手上的东西脱不了关系。”林律师指指开发公司的卷宗。“幸好当时何小姐与她的朋友启动了紧急铃,才没酿成大灾害,再说她还真是热心,听说火是她灭的。”“那个笨蛋!有事不会跑远一点吗?”祈伟暗自年了两句,强压下内心的不悦,又急忙问道:“那她有受伤吗?” “没有,没有人伤亡。” 林律师见他心急,又听到他的碎碎念,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的话,那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可能会让你抓狂。” “说。”可恶,就不能不要卖关子吗? “我的记者朋友今天收到某出版公司记者会的通知,内容是抗议开发公司的恶性,听说记者会的主持人……就是何鄀璎。”思及此,林律师连忙翻找电视遥控器,“记者会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 不再啰嗦,祈伟由抽屉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始一个一个新闻频道搜寻。 不一会儿,他在某个频道看到了何鄀璎的身影。 但记者会已经结束,现在看到的画面是录影重播。 “……本大楼住户自去年开始,不断遭受恶意攻击,已开始是收到威胁信,还有流氓来砸车砸房。”何鄀璎拿出几张特别加洗的大照片让记者拍摄。 “之后更恶劣,甚至在每户的门口放置小动物的尸体,昨天还有人纵火。” 何鄀璎毫不退缩地指出她的怀疑。“很巧合的是,qunliao这些事都是发生在某开发公司开始徵征土地之后,而这些恶意攻击行为的隔天,很巧合的,开发公司的专员也会适时的出现。” “我们有足够的人证物证,但警方却迟迟不调查,甚至还想吃案。我们住户再也人不下去了,希望相关单位能主动提供协助……”接下来,何鄀璎的话告一段落就被主播截断,接续下一个新闻。而看完后面这一小段新闻报导的祈伟,几乎气炸了。 她明明知道他会担心,不希望她介入这件事,她居然更干脆的把自己推到火线上当炮灰? 他小心翼翼的想保护她,她却拼命地想脱离他的保护,早知结局会变成这样,那他们吵这场究竟为什么? 不行,这次就算吵翻了,他也得回到她身边,他明白她想证明自己有能力、有手段处理这件事,但毕竟她没有背景也没有经验,小虾米直接杠上大鲸鱼,真是太不智了! 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祈伟无预警地起身,迈步向办公室门口走去,“林律师,我有事先离开。”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他走得急匆匆,连电视都忘了关。林律师也还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飞也似的跑了。但林律师觉得祈伟的反应很好笑。 “只是邻居?没有关系?哈哈哈……”林律师好气又好笑地摇着头,目送祈伟的背影。“做得这么明显,问谁谁都不会相信只是邻居!” 何鄀璎感觉好像做了一件很笨的事。 没错,开记者会的当下,她好有自信、好友勇气,所有的住户及大楼使用者都对她抱以感激及鼓励,然而当记者会一结束,她在大楼门口遇到几个来意不善的流氓挑衅时,就知道自己被锁定了,顿时,危机感升起。 她是不是太天真了?以她一个弱女子之力抵挡一家恶名昭彰的开发公司,无异蚂蚁撼大树,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做都做了,她也只能赶快采取下一步行动,并力求自保。 坐在独居的小公寓里,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时突然门铃大响,害她吓得跳了起来。 要开门吗?会是那家开发公司派人来报复吗? 强忍住心中的紧张,由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一眼就看到门外脸色凝重的祈伟,顿时心里大石一落,她几乎就要腿软坐倒在地。 但怎么样都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何鄀璎这么告诉自己,深吸口气,稳住心情,缓缓地开了门。 祈伟一踏入她的房子,原想念念她不知天高地厚,但一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与强作镇静的表情,便什么气也生不出来。 他明白她的,她是个倔强的女人,受了委屈、遭遇困难绝不会口头抱怨,一定会鼓起勇气面对,但他早该知道她有勇气与冲动,却不该忽略她也有女性的脆弱敏感。 她整个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傻气又爱逞强的女孩啊!这么了解她的他,怎么忍心在她的伤口上再补上一刀?这样她也算得上是爱她的男人吗? 思及此,他才进客厅,人都还没坐下,便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紧紧的抱着。其实不止是她害怕,他也害怕,怕他还没能和她和好,还没能牵着她的手走完人生的路,就要面临危险。“你……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简直是故意要我担心!”何鄀璎以为他是来质问的,想不到却听到他带着心疼及不宠溺的话,还有一个微颤的拥抱,让她方才强逼自己筑高的心墙全数崩溃。 她只能硬是忍住哭泣,哑着声道:“还不是你害的!你不帮忙就算了,不可以骂我喔!” “我怎么可能不帮忙?我只是担心你受到危险,才会提出不希望你介入的条件。”他没好气地轻拍她的背,“谁知道你偏要往火坑里跳。你知道当我看到电视新闻时,是什么心情吗?” 怀里的她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她很明白他会担心,却不明白他会担心到什么程度,又会不会赞同她的做法。 “我几乎要窒息了!万一你受了什么伤害,你有没有想想我?等于我受了多你十倍的伤。”他对她的在乎,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所以面对她时,才会常失去当律师的冷静,太急切的希望她按照他希望的方式去做。 但是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孩,能力也不下于他,怎么可能受他指挥屈从?现在他深深的体会到一点,以后他会更清楚如何与她相处,如何更珍惜她。 祈伟按下忧虑与心急,温柔地道:“看着你终于搜集到证据,一项项拿出来控诉开发公司,虽然我钦佩你的勇气,却也不得不说你真的太傻。你这不是摆明当面和他们挑战吗?他们下流的手段这么多,你也该为自己的安危、为关心你的人的心情想想。” “我知道,可是时间不容许我想太多。”在他怀里感受到温暖,她终于能安下心,眼眶也随即红了。“他们现在连纵火的事都干得出来,管区又好像被他们收买了,如果不快点做些事制止他们,怕大楼里的人会受到更多危害。”“唉,我先前失明的事,似乎完全没有让你警惕。”他又拥紧了她一些,怕下一秒钟就失去她。“鄀璎,我只是怕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你明白吗?”他竟选在这时候告白?这太奸诈了,根本是趁她最脆弱的时候攻其不备,她怎么能够拒绝? 她想起了一直以来他对她的好,忽然觉得他以前做的那些过分的事。都不重要了。 确实,老记挂着对方做的错事,却一味否定对方的好,这样的爱情怎么继续下去?不管在什么时候,两人所拥有的幸福绝不能忘。qunliao“我们……和好了?”她声若蚊蚋的问,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讲出爱这个字。 “废话。”他几乎要翻白眼,这么明显的事实,她看不出来?“女人,我爱你,爱到头都快痛死了,再不和好的话,你就准备看我来绑人吧!”她终于被他逗出近日来第一个笑容。“那你会帮我们吗?”“会,而且这次不会再笨到把你藏在身后。”他看到她的软化,心也跟着柔软,“我这次完全屈服,你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呢?”何鄀璎一点就通,心甘情愿的奉上香吻,两人终于雨过天晴。 第九章 你可以让爱情不那么冒险,除非你先冒险。 美人周刊第二周何鄀璎专栏即录 基于安全考量,何鄀璎搬进祈伟的高级大厦。 大厦里有二十四小时的保全,附近还有员警巡逻。进门的锁有好几道,有的需要密码,有的需要刷卡,安全度极高,比起何鄀璎的小公寓要强得多了。 祈伟提出搬家建议后,何鄀璎没考虑多久便一口答应,毕竟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况且她现在也知道没有在他面前逞强的必要,更了解到必须为关心她的人想,否则只是愚勇。 两人在外用完晚餐后,她便提着行李,搭祈伟的车来到大厦停车场。 下车后,他带着她穿过一层层的关卡,把她介绍给管理员及经纬,且要求她背下进出所需的密码,再另外给她一张磁卡。何鄀璎晃来晃去、昏头转向,这简直比出入海关还严格。 好不容易进到他家的大厅,她已经被满脑子的数字及程序搞糊涂了。 “你这家伙一定是坏事做多了,才会住在这么门禁森严的地方。”她故意损他。虽然两人和好后感情更上一层,但互相斗嘴仍然是他们培养爱情乐趣的方法。 “我是个商事律师,遇到的不是大公司就是大财团,随便得罪一边都能让我吃不完兜着走,当然要提防点。”他不以为意地解释,反正他行得正坐得端,住在这里也只是自卫而已。 “好吧。祈大律师事业做这么大,当然门面也不能太难看,我能理解。”她四处环顾,幸好这家伙没有把家里布置得金光闪闪,一切走简洁风,不然她会幻灭。 “我的房间在哪里?好晚了,我想梳洗一下。”闻言,祈伟别具深意地一笑,伸手指着一道关上的房门,何鄀璎没想太多,提起行李便走了进去。 不到三分钟,她又提着行李走出来。 “亲爱的祈大律师,我想请教一下。”她好气又好笑地睨着他,“为什么我住的房间,衣柜里会有你的衣服?为什么其他柜子里也摆满了你的东西?”“因为那是我的房间。”他脸不红气不喘。 “为什么我要住你的房间?”她很想忽视他邪恶的企图,脸却不受控制地微红。 “我们的关系不同以往了,我有美美的女朋友可以抱着睡觉,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抱冷冰冰的枕头?”他说得理所当然的,一点都不心虚。“当然,我已经清出你的空位,除非你把所有嫁妆都搬来,否则一定摆得下。”听到嫁妆两字,她没好气地朝他做了个鬼脸,臭男人慢慢等着吧!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房间,只是这次关门的声音大了些,以表达她的抗议。 梳洗过后,何鄀璎走出主卧室的卫浴间,结果祈伟早已在另一间浴室梳洗干净,坐在床上等她了。 不太自在地把身上的浴袍拉紧了一些,她嗔了他一眼。 “你的表情和笑容看起来很不怀好意。”她拉拉有些短的浴袍下摆,又收拢了襟口,见他仍目不转睛地瞧着,不由跺了跺脚。 她这么小女人的动作让祈伟心痒痒的,忍不住笑了。“我本来就不怀好意。”因为她害羞得站在原地不动,小脸红通通的,他索性靠了过去,由她身后揽住她,迳自轻贴在她的耳边说话,“我想整晚这么抱着你……”他的手缓缓的伸进她的衣领中,温柔的抚触她柔滑的肌肤,引起她娇躯微颤。 “我也想这么吻着你……”轻噙了下她敏感的耳垂,听到她不受控制的倒抽口气后,他更放肆地将一连串的吻由她纤细修长的颈项滑下,直至锁骨。 “我更想大口吃掉你……”他的颊摩挲着她的香肩,再慢慢向下深入,最后坏心眼地咬了下她胸前的饱满。 “别这样……”她忍不住逸出听来破碎的抗议,觉得全身发软,只能任他摆布。 她好紧张,也好沉醉,却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或许他下意识早就接受与他更进一步的接触。 “鄀璎……”他好柔好柔地轻唤着她,“我还想剥光你的衣服,和你一起迎接我们的第一晚,你若不愿意,就推开我吧?”她怎么可能有力气和理智推开他?何况,她根本不想推开。 举起双臂勾上他的颈子,她反客为主的吻住他。 祈伟接收到了她的讯息,也不再客气,一把打横将她抱起,轻放在大床上,随后覆上她的香躯,极温柔的注视着她。 “我们,一定会有很美好的一晚。” 何鄀璎的出版公司以及同建物的其他公司、住户代表,在她的牵线下,一同去见了祈伟,把手边能搜集到的证据全交给他。 由于祈伟原本就在调查这家开发公司,现在又掌握了更多证据,加上何鄀璎先前开过记者会,民众舆论对该公司的观感变差,相关单位也无法再推托,如今只差关键性的一步,就能让开发公司的恶性无所遁形。 考量到开发公司或许收买了管区或司法人员,祈伟将案件内容详细整理后,交给一个他信得过的检察官,此案正式进入司法程序,由祈伟代表所有地主及建物所有人担任原告律师,控告开发公司。 在他与检察官详谈并模拟案情后,他们做了一个很大胆、很冒险,却可能很有效的决定…… “你真的要这么做?”并肩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何鄀璎问。 “我才要反问你,真的要加入?”祈伟再给她一次后悔的机会。 不过何鄀璎的固执,可是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我确定,你不用再确认了,我可不想再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还要再吵一次。”祈伟只能摇头苦笑,谁叫他越爱她,就越拿她没辙。 两人走在台北最热闹的区域,附近有不少家电视台,他们却不再掩饰彼此交往的事实,手牵着手在街头闲逛,一方面执行所谓的计画,另一方面也趁机放松一下心情。 经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位,何鄀璎脚步停下,祈伟不明就里地望着她。 “让我看一下首饰。”何鄀璎朝小摊子凑过去,却被祈伟拉住。群聊@@@独家 “这一摊的东西不适合你。”他瞧不出路边摊的东西有什么质感,也不觉得她适合这么俗丽的样式。 “女生天生就对闪闪发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她趁机来个机会教育,“而且女生逛街就是这么东看西看的,像你们男生那种逛街方式,目不斜视地往前冲,那叫竞走,懂吗?” 祈伟对照身边几对擦身而过的情侣,发现她讲的还真有几分贴切,他从没注意原来他逛街像在竞走。“所以我演得不够像?”“我们是在约会,这哪是演啊?这叫真情流露。”她拿起一对细致的水钻耳环,放在耳边比着。“这样好看吗?” “普通。”他实在没什么感觉。 “那这个呢?”她又换了小星星的样式。 “还好。”他真的看不出所以然,她戴耳环与不戴耳环,对他而言都一样漂亮。 何鄀璎没好气地瞪着他,“请提醒我下回不要找你出来逛街,简直是对牛弹琴,我随便约个女性朋友出来逛,得到的回应都比问你一百句还多、还中肯。”为免她真的生气,祈伟安抚道:“如同你所说,这是大多数女性与男性天性的不同啊!我本来就是因为你合我的意,才会和你交往,所以你戴什么首饰穿什么衣服,在我看来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你。只有女生才会去注意女生身上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还会互相比较行头,不是吗?”何鄀璎挑挑眉,哑然失笑。“你说的真是一针见血。那请问男人在逛街时都在注意什么?” “你要听老实话?”见她点点头,他打趣道:“当然是看女人,而且这还有年龄之分。我记得有个统计,二十岁以下的男人,多是看女人的脸,二十至三十岁看胸,三十至四十看腿,总之年龄越长,看的部位就越低。”这番理论逗得她噗嗤一笑。“那你是看哪里?祈大律师?”这次他要是诚实说了,就是彻底的笨蛋了。祈伟陪笑道:“当然是看你,还会看什么?” 这答案正中目标,何鄀璎明知他是逗她开心,也不由得心花怒放,给了他一记轻吻作为报答。 这不也是女人与男人的差别吗?女人爱听好听话,唉人家哄;而男人哄女人,是为了看她笑,让她撒娇。 两人亲亲爱爱的互动,落入远处一个小报记者的眼中。记者眼尖的认出这对最近各出锋头的绯闻男女主角。 原来他们真的在交往,还这么高调?那当初何必不承认呢? 这可是个大独家,记者拿出相机,连忙追上走远的两人。“祈律师!何小姐!”他挡在两人前头。“我是x报记者,请问你们现在在交往吗?可以拍张照吗?” 祈伟与何鄀璎相视,而后会心一笑,由祈伟代表开口,“没错,我们是在交往……” 两人交往的新闻经媒体一放松,很快地举国皆知,他们也不躲躲藏藏,反倒大摇大摆地约会,手牵着手的身影常被记者拍到。 由于两个人都有与开发公司交手的经验,很容易被媒体猜测为因此案而相恋,他们也持续抨击开发公司的恶性,呼吁民众勿向此类恶劣的公司妥协,故而该公司取得土地的行动处处受挫。 因此,他们成了开发公司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你确定他们最近就会行动?”与祈伟回家途中,何鄀璎有些不安地左右张望。 “应该没错。”祈伟花了许多精神及时间在这家公司,因此掌握了不少情报,“他们目前有资金周转的问题,如果不快拿到这块地,整个计画会失败,何况他们承诺建商取得土地的最后时间就在下星期,所以这几天一定会有所行动。”“我有种很矛盾的心情,既希望他们真的出现,又希望他们还是别来好了。”何鄀璎摇摇头。“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都快疯了,我终于知道你以前一个人跟他们对抗时,承受多少压力。” “现在有你这个女战士陪在我身边,压力就少一半喽!”在这紧急时刻,他仍轻松地打趣。 还有心情开玩笑!何鄀璎白了他一眼,两人相偕进入大厦。然而祈伟还没按下大门密码时,就听到何鄀璎一声尖叫。 “小心后面!” 祈伟反应迅速地一闪,一道棍棒呼啸而过的声音,由上往下在他耳边响起。他急忙转头一看,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有挥来一棒。 祈伟弯身躲过,不忘把何鄀璎往后一拉,腿一抬把对方踢到在地,想不到不知打哪又冲出两名混混,持着刀便朝他们冲了过来。qunliao “你躲好!”他把何鄀璎往角落轻推,自己迎上恶徒,赤手与他们搏斗。 何鄀璎看他伸手利落地左躲右闪,最后还一记抬腿将对方的刀踢飞,知道他应该有能力自行解决,高悬的心终于放松一点。 尤其是祈伟还犹有余地朝着她道:“怎样,我宝刀未老吧?”“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她几乎想替他鼓掌了。 “你忘了我小时候……”祈伟身体一转,眼明手快地抓住对方手腕,一使力便让重物落地。“学过空手道啊!” 而后他奉上最后一踢,三名歹徒全灭,只能躺在地上哀号。他得意地转头,想和何鄀璎夸耀,却因眼前的景象皱了眉,拳头也握得死紧。 “再踢啊!你很嚣张嘛!”一名歹徒持刀架在何鄀璎的颈项,“告诉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好好接一些离婚结婚的小案就好,跟你没关系的就别碰,否则这女的……” 他话才说到一半,附近巷弄便窜出了一堆员警,亮枪指着挟持何鄀璎的那名歹徒,倒地的恶棍们也全被逮捕。 原来,祈伟与何鄀璎演了这么多天的戏,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而这群员警跟了他们几天了,就为了抓紧时机当场抓住这群共犯兼人证,让他们百口莫辩,所以刚才才没有立即出手,但何鄀璎被胁持在他们意料之外,众人皆严阵以待。 歹徒一看这情况,心里也凉了大半,不过他有人质在手,便逞强大吼:“你们退后,否则我宰了她……” “鄀璎……”祈伟见他持刀的手都在抖了,连忙喊道:“你不要激动。”“你们退后、退后!”歹徒慌了手脚,手上的刀不由自主的往前挥舞。 何鄀璎见机不可失,抓住歹徒勾在她颈前的手臂,弯身便是一个过肩摔,歹徒猝不及防被摔了出去,躺在地上直哀号。 这画面太过突然,也太具冲击性,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好几秒,祈伟想回过神来,提醒员警快些逮人。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接下来只等把这些人交给检察官讯问,那开发公司的恶性有了证人,案件也可了结。两人辛苦了这么多天,冒了这么大的险,幸好有了好的结果。 祈伟来到何鄀璎身边,看她一脸得意,顿时不知该哭该笑,“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这句话她好像几分钟才送给某人!何鄀璎唇角微挑,“你忘了,我小时候因为你学空手道,我就学了柔道啊!” 有了人证物证,检方对开发公司的调查便如火如荼的展开,失职或贪渎的员警也一并收到惩处,他们再也不能为恶了。 而何鄀璎的出版社终于可以不用搬家,所有被开发公司威胁恐吓过的商家及居民都很感激两人的义行,他们莫名其妙地成了英雄。 原以为这一切都很圆满的结束了,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恋情太高调的结果,就是两家的父母马上知道这个消息,而且对两人交往的进度比当事人还急切。 没办法,一个是急着帮儿子冲喜的母亲,根深蒂固的认为只要娶了媳妇,就能帮儿子消灾解厄,万事太平,免得不晓得下一场车祸何时再来;而另一边则是担忧女儿年纪大嫁不出去的母亲,怕身为文字工作者的女儿整天宅在家写作,会成了滞销品。 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凑成堆,两家平时也交好,自然乐观其成。只是前一阵子两老知道他们忙着处理开发公司的事,没多说什么,而这阵子各自打给儿女的电话渐渐多了…… “祈伟,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搬出去了?”何鄀璎有些不安地问。 开发公司的事解决了之后,她仍继续住在祈伟家,两人对这种相处模式也习惯了。可是母亲最近来电很勤,虽说问起她跟祈伟的事时,都被她打哈哈带过了,但这两天母亲似乎兴起北上的打算,这让她很紧张。 “为什么要搬?”他随即皱起眉。 他已经很习惯回家就看到她的笑容,抬头就是和她斗嘴,睡觉一定要抱着她了,要是突然少了这些,他不夜夜失眠才怪。 “我的安全已经没有顾虑了啊!”她理所当然地道:“而且,如果被两家人知道我们同居,你想他们会怎么想?” 要是让保守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相信她会立刻被逮回家禁足,然后母亲会连同祈伟的母亲将两人绑上礼堂。 想当初听到祈伟在病房说暂时没有结婚的意愿时,她还很难过不是被真心对待,如今两人心意相通,她反倒不想被逼着结婚。 两人沟通过这个问题,祈伟明白她的想法,但他也不想因此分开。“我们都不说不就好了。” “纸包不住火的。”她突然觉得他这副不甘愿的小男孩模样很可爱。“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突然坏心地提醒他,食指还故意在他脸上点了点。“别忘了我爸是你的空手道教练喔!” 先不说两家母亲会如何,她差点忘了她还有个难搞的父亲。 祈伟马上被这句话打败,小时候每天被踢飞的记忆仍深,余悸犹存,他可不想找死。 可是……到嘴的肥羊要他放回去,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啊! 伸手抓住她使坏的手,将人搂到身边,他印上一记热吻,多想没用,不如趁现在亲个够本,到时候她真的搬出去,至少还能多回味一下。 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两人的吻硬生生被打断,面面相觑,不解都快接近午夜了,这么晚是谁打来? “这是你家电话,”她指指话筒,“你接。”若她接起来是他父母,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祈伟听话地接起电话,没想到电话那端的人才出声,便吓得他马上直起身,招呼脱口而出。 “何妈妈?” “妈?”何鄀璎一听,失声叫出,但马上捣住了嘴。qunliao 祈伟没好气地睨着她,仿佛在说:你自己叫出声音,这下露馅了吧! “对,鄀璎在我这里……为什么这么晚没回家?呃,因为有些理由……”被何母听到女儿的声音了,他只好支支吾吾的解释。 何鄀璎在旁边比手画脚,祈伟顺着她的意道:“……呃,我等一下就送她回去了……什么?你打电话给房东,房东说她的房间退租了?这是因为……”何鄀璎知道大势已去,只能无奈地朝祈伟摇头,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用了,何妈妈,我会抽空送鄀璎回去的,不不不,不用找何爸爸跟我说了。好的,晚安,再见。”电话挂上了,两个年轻人无言相视半晌,何鄀璎才打破沉默。“完蛋了。”她幽幽一叹。 “完蛋的是我吧?”祈伟苦笑。“既然都注定要回去了,烦也没用,我们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吧。” 什么事?何鄀璎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记热吻,这次更加急躁,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仿佛不快将她吞下的话,她马上会跑掉似的,不料电话铃声再度响起,祈伟闷哼一声,微喘着,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开。 “你接?”何鄀璎微红着脸指着电话。 祈伟连忙摇头,他才不想找死。“一定是你爸!刚才是你叫出声才露馅的,各人造业各人担,请。” 何鄀璎没好气的拿起话筒喂了一声,“爸”字都还没说,这次换她意外嚷道:“祈妈妈?“ 祈伟脸黑了一半,有没有这么巧,两家人联合起来用电话交错攻击吗? “对……我暂时住在祈伟这里。”她求助的看向祈伟,但他也只能耸肩,表示无力回天。“不不不,你们不用上来台北,祈伟最近会拨空送我回去,你们要和祈伟通电话吗?” 脸黑了一半的男人又黑了另一半,这女人真狠,难搞的都丢给他。 “这不一定……看情况……好的,伯母再见。”这次电话挂得更哀怨了,她苦着脸望向祈伟,问道:“你妈妈问我们都已经同居了,什么时候要结婚?” 他倒没有她这么悲观,安慰似的将她搂进怀里。“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问题等我们回去之后自然会解决。” “那我们刚才的事……”纽扣都被他解了一半!她将脸埋在他怀里,有些娇羞地问:“要继续吗?” 祈伟弯唇一笑,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了,但在再次扑到她之前,他这回聪明地先拔掉电话线。 “当然,我们继续吧!” 第十章 如果婚后的生活,不能过得比较婚前好,那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 美人周刊二月第四周何鄀璎专栏即录 事情没有祈伟想得那么简单。 挑了一个好天气--那是因为他祈祷好天气会让人心情好,至少希望双方的父母心情好--他驱车载着何鄀璎回乡下老家,结果天不从人愿,堵在门口的,不是一向喜爱祈伟的何母,而是魔鬼教练何父。 何父是个资深警官,空手道、柔道什么道都有一手,在镇上颇有名,不少人想请他开班授课,但都被他拒绝,有机会被他指导的只有自家女儿,不过,凡事有例外,他唯一插花收过的男弟子,就是隔壁邻居的儿子祈伟,因为祈家女主人千拜托万拜托,说三太子托梦要儿子学武才能身体强健,他才勉为其难的收徒。 对于这唯一的关门弟子,他的严厉更是加倍,这是长久养成的习惯,况且这臭小子现在又拐了他的宝贝大女儿,他的脸色可想而知。 “教练……”祈伟差点没像以前练习时那样,朝站在门口的何父鞠个大躬。想到自己现在特殊的身份,他连忙改口,“何爸爸!”“你居然还敢来?”何父嘴角微抿,看起来颇像凶神恶煞。 “我是特地来拜访……”话还没说完,一记手刀就由他肩旁斩来,祈伟连忙机伶的一闪。 “你挺会闪的嘛?再看这招!”何父又是一个踢腿。 祈伟同样敏捷的躲过了,但又不能回手,只能苦笑道:“何爸,这帐等一下再算吧?” “我喜欢斩立决!”说完又马上补上一脚。这小子这么多年似乎没荒废,还躲得挺带劲的。 “爸!别打了,妈快出来了。”何鄀璎看冲突快扩大了,连忙搬出母亲大人。 “不用拿你妈压我!”这次腿踢得更有劲了。他只是尊重老婆,不是怕老婆好吗? “是这样吗?”何母由屋内走了出来,意有所指的盯着老公。 何父脸上没有一丝心虚,只是揍人的动作立即停下,转为双手在身侧晃荡。 “我只是在做体操。” “那你继续做吧!”何母赏了他一记白眼,把女儿和越看越有趣的准女婿拉到屋内。 何鄀璎一进门,就看到旅游归来的妹妹。姐妹俩一向感情好,久别重逢自然是亲热的寒暄聊天。 聊了几句,何鄀蓝才见到久违的祈伟就坐在姐姐身旁。 “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啊?”何鄀蓝打量他,又打量姐姐。嗯,果然是郎才女貌,相配得很。 “终于?”何鄀璎和祈伟面面相觑,不懂她的意思。 “你们两个从小吵到大,看似仇人,但每每别人想插嘴都插不进去,更别说你们都不跟别人玩,总是只有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要不在一起,真是太可惜了。” 是这样吗?两人纳闷地看着对方,拼命思索小时候两人的互动,好一会才恍然大悟,似乎真的早在很久以前,两人就结下了这场孽缘……不,是佳缘啊! 就是因为对彼此的感觉不同,所以才会特别在意,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要一个还在念书的小妹来提醒。 何鄀蓝又笑道:“而且,听说你们在一起的契机,是因为我啊?”促狭地咕咕直笑,“姐姐冒我的名冲喜,去照顾失明的祈大哥,简直是爱情小说的内容嘛!如果你们结婚了,那就是姐姐从我这里偷去的婚姻啊!”何鄀璎脸都红了,桌下的脚直踢祈伟要他圆场,只是动作太大,踹上桌脚,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好吧,你姐姐没有偷婚,这一切都怪我。”祈伟见何鄀璎的潮红尴尬稍退,又恶作剧地道:“都怪我长太帅了,小圆球才会向我骗婚啊!”“祈伟!”这次何鄀璎不掩饰了,结结实实地踢了他一脚。 何母在旁听几个年轻人的对话,她只在意一点。“你们先别玩了。祈伟,你们有结婚的计划吗!” 何鄀璎不等他回答,抢先说道:“我们还没讨论到这个。”这什么大家都逼着他们结婚,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呢?她讨厌为了结婚而结婚。 “你们不是同居了吗?”何母看小俩口不说话,直摇头道:“我还不敢告诉你爸这件事,否则今天你们哪有这么好过?” “哇啊,姐,想还到你们进度这么快啊!”何鄀蓝揶揄,“但要是给爸知道,你们就惨喽!” “是啊。”一道阴恻恻的嗓音由众人身后传来,何父突然的出现,让每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竟敢背着我同居,你们两个确实惨了……” 何鄀璎已经三天没有见到祈伟了。 自从被老爸听见他们同居,老爸怒火中烧的罚她禁足,祈伟登门拜访总是吃了闭门羹。 以前住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少了他有什么差,现在才公开没几天,她对他的思念几乎可以凝聚成一道桥,直直通往隔壁他家。 可惜老爸看得很紧,晚上还会不时来查看一下,怕她偷跑出去,而且这次连老妈都拿他没辙,害她和祈伟只能过着牛郎与织女的生活。 一过晚饭时间,她便一溜烟的溜回房,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和祈伟联络的电话热线时间,她可不想连这点时间都被剥夺了。 刚跑上二楼关上房门,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何鄀璎急忙冲过去接起电话。 “祈伟!”她想都不想便叫。 “小圆球。” 果然是他。“我……好想见你。” “没问题,你到窗外看一下。” 闻言,她不解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往外一看,只见祈伟站在她家的围篱外朝她挥手,手里还拿着手机。 “我看到你了!”她也朝他拼命挥手,这么久不见了,真的好想他喔! “小圆球,我们今天要来个楼台会。”祈伟将手机改为免持听筒模式,戴上耳机,“或者你要说是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现代版也可以。”何鄀璎看到他从围墙边跳了进来,还顺势把长梯子也带来,恍然大悟,低声叫道:“你要爬进我房间吗?” “宾果!”要进到何鄀璎窗外的庭院,要先经过一排小树丛,他辛苦地扛着样子,拨开树丛就要跨过去,突然耳机传来她急切的警告。 “小心!我听到我爸出门的声音!” 祈伟机警地往门口看去,何父正肃着脸由屋内走出来,他抱着梯子一闪,整个人躲到一株大树后,并随着何父移动的方向调整躲藏的角度,以免被发现。 如果何父知道自己种了这么多年的爱树居然被这么利用,大概会气得明天就砍掉它吧? 何父终于出门了,祈伟松了口气,连忙越过她家的小水塘,将梯子架在窗户口的外墙上,慢慢地爬上去。 “祈伟,你当心点!”何鄀璎即紧张又担心地望着他爬梯子。 “放心。”祈伟倒是不以为意,还很放松地边爬边笑道:“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常作王子与公主的梦!” 何鄀璎点点头,心里一阵暖意。居然有这样一个男人,肯为了见她一面,冒着危险要攀进她的房间,让她觉得好受重视。 “当时读了睡美人和长发公主的故事,你就一直想要有个为你披荆斩棘的王子,不辞辛劳前来拯救你……”祈伟继续爬着,但因为视线太专注在她身上,差点一脚踏空。 “啊!”何鄀璎一紧张,手也伸了出去,下意识的想把他拉回。 祈伟稳住了身体,一抬头便看到她伸出的手,其实他再爬两阶就可以跨进她的窗户了,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牵住她的柔荑,往房内一跳。 “现在王子来了,我的公主也长大了。”他执起她的手,亲了一口。 “你这冒牌的假王子,动作那么逊,害我差点吓死了。”她紧拥住他,觉得好感动,又好心疼。“你突然跑来做什么?不怕被我爸抓到?”“我今天是来完成王子拯救公主的最后一幕。”他放开她,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半跪在她身前。 “小圆球,嫁给我吧?” 一枚亮晶晶的钻戒,就要她嫁了吗? 何鄀璎虽然感动到快哭了,但还没有因此丧失理智。她拉起祈伟,两个人一起坐在床沿。 “祈伟,你想和我结婚的原因是什么?”她正视他,想知道他的想法。 两个人这么久不见,思念与依恋已经在心里堆积如山,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让他产生了结婚的念头?抑或只是因为祈母的逼婚,他受不了不得不妥协? 其实向女人求婚,标准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他够不够聪明了。 “因为我认为时间到了。”他老实道。 好烂的答案,何鄀璎脸上随即出现三条黑线。“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了……” “鄀璎。”他难得正经起来,“你在担心什么?我们两家人熟识,娘家就在夫家旁边,我父母也喜欢你,我们同居的日子也过得很美好,现在只差那一张纸不是吗?况且结婚是大家的期望……” “这就是我犹豫的点。”她充满对未来的迷惘,即使已经有些被他说服了。¥¥群聊@@@独家………… “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自己想结婚了,而是为了旁人给的压力而结婚,这感觉很不好……” “傻瓜,你误会我说时间到了的意思了。”他失笑,平常那么聪明的她,每次遇到感情的事就会变得死脑筋。“之前你说不急,我也没有反对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住在一起,但现在我后悔了,才三天不见我就很想你,你想想,彼此相爱的两人,有了那张证书,就能时时刻刻见面,合法的住在一起,不用每天回各自的家,彼此思念,这不是很好?” “如果婚后的生活,没有比较婚前的生活好,那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像你说的,想要两人在一起,那我们不结婚也能同居啊!”这是何鄀璎长久存在心里的想法。 她娓娓道出自己的不安。“我知道结婚没有那么梦幻,不是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长相厮守,称谓一旦变了之后,责任与负担就跟着来,我不想未来的生活品质,与两人爱情的热度,被那些柴米油盐给摧毁了。”“责任与负担是必然,但如果两个人愿意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不也是另一种浪漫?”他慢慢明白她的担忧了。“何况,婚后的日子会不会比较婚前更好,要看我们有没有心经营,而我想念我们只会越来越幸福,你呢?"女人都会担心的事,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安抚。何鄀璎被他的自信震撼,一时无语。 是啊!结婚也是人生的另一种体验,既然她和他都走到这一步,谁也离不开谁了,结婚又如何?如果只是为了逃避责任与负担,就忽视彼此的努力,剥夺对方想与自己白头偕老的机会,不也是一种自私? 如他所说,只要有心经营,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终于,何鄀璎笑了。 “好,我们结婚!”她想通了,一向有自信的她,岂会被婚姻打倒?她一定会努力让彼此都过得幸福! 闻言,祈伟也笑了,替她套上婚戒,低头就是一记亲吻。 只是两人正为深吻投入得不可开交时,窗外却响起了一道如雷鸣般的怒吼-- “给我分开!”何父回家后,看到女儿窗外的长梯子,疑心的爬上来一看,便看到如此人神共愤的一幕。 祈伟与何鄀璎瞬间僵成了冰棍,尴尬地放开彼此,齐身转身窗口。 何父不悦地站在窗外,人都还没跨进来,就开始碎碎念,“女孩子家晚上私会情人,成何体统?要留一些给人家探听,以后嫁不出去自私怎么办……”“爸!”何鄀璎打断他的话,牵起祈伟的手,与他相视一笑,再把手上的钻戒亮在父亲面前-- “你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祈伟向我求婚了!”“什么?!”何父一个心惊,手一松,差点从窗台外的楼梯掉下去。 “小心!”两个小辈急忙冲了过去,又扶又拉的想将何父弄进房间,结果楼下又传来何母的尖叫。 “天啊!你们在干什么?太危险了……” 房内的小俩口好不容易协助何父进了房间,一边要向又惊又的他解释,一边又要从窗口安抚楼下歇斯底里的何母。后来,隔壁找不到儿子,又听到尖叫声的祈母,也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这一晚,就在鸡飞狗跳中过去,笑声与骂声兼有之,然而祈伟与何鄀璎紧紧牵着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他们相信,像这样热闹有趣的日子一定会持续下去,因为他们要结婚了! 尾声 小时候的梦想,就是王子会骑着白马。斩断重重荆棘,越过湍急的溪流,爬过高耸的围墙,来到公主的身边拯救公主,并用一记慎重且爱恋的吻吻醒她,向她求婚。 如今,我的男人用他的两条腿起来,比骑白马还有诚意;没有荆棘让他斩断,他只拨开了我家庭院的树丛,越过一个小水塘,用长梯子爬到二楼,来到我身边拯救总被自己的死脑筋困住的我。 他实现了我儿时的梦想,用一枚钻戒向我求婚我答应了,不是因为他像个王子,而是因为我爱他,虽然,我曾经假扮公主偷来这个婚姻…… 走笔至此,何鄀璎见到走进房里的祈伟,还有他手上一叠厚重的册子,便停下笔,上前帮他搬了几本。 “这些是什么?” 她纳闷地问。 望着这堆跟康熙字典差不多厚的册子,祈伟哭笑不得。“里面有喜帖样式的目录、婚纱样式的目录、场地布置的参考、餐厅名单、教堂名单……全都是我妈交代要我们快点决定的。” “祈妈妈为了冲喜,动作真快啊!” 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都不知道是谁要结婚,她比较我们还积极。” “是啊,所以为了避免我被炮轰到死……”祈伟抽出一本册子递到她眼前。 “我们从喜帖样式开始决定吧!” 喜帖……何鄀璎的思绪回到去年初参加的那场婚礼,以及萍水相逢但相谈甚观的三位朋友。 “祈伟,你知道吗?我曾经参加一场婚礼,婚礼上的文案简直令人皱眉,害整场婚礼少了好多感性的气氛,简直浪费了那个好场地。” “很好,听起来我们结婚的场地,你已经有谱了。” 场地结案。 “是啊,而且我在婚礼上认识三个好有意思的女生,她们对婚礼安排都很有想法,也很特别,我们还开玩笑说,以后我们若是结婚,一定要回到那个场地举办婚礼,四个人分别负责公关、场布、餐点和文案……” “这样更好,一次解决。” 公关、场布、餐点及文案结案! “所以,我们婚礼的文案,就交给我来吧!只是不知道她们三个人现在的感情状况如何了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