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养总裁》 楔子 午夜两点美国东岸迈阿密 文曦盈失神地关上书房的计算机,来到卧室的床畔坐下。 她已经很累了,应该躺下去好好地睡一觉,但疲倦至极的身体却包覆着不愿沉睡的心神。酸涩的大眼盯着另一半空无一人的床面,手摸到一片冰凉,但她的内心,比床还冰冷。 陆槐南还是没有回家,不知道这一回他又要忙多久? 身为陆家的次子,还是二房生的庶子,要在历史悠久的大家族里挣得地位,就必须比别人付出更加倍的努力,可是这样的状况也代表,做妻子的她注定受到冷落。 她体谅丈夫的难处,甚少向他抱怨,可是她也有她的梦想、她的工作,所以她除了全力支持他,另一方面也没放弃发展自己的才能,还要替他持家,等于一人要花双倍的心思。 时间一久,她也不禁怀疑,究竟丈夫选择的路是不是对的? 在陆家做牛做马,她的公公,也就是陆家的当家之主陆浩,往往只看得到长子陆柏东的表现,至于陆槐南,因为不是首位继承人,做得再辛苦也只是为人做嫁,被上头的哥哥压得死死的。 她很清楚在大家族里的悲哀,她相信陆槐南也知道,他们的婚姻在如此庞大的压力下早已荆棘遍布,如果再不改变,她怕哪一天如刃的棘刺,会将两人都割得遍体鳞伤…… 「唉!」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文曦盈轻叹口气,逼迫自己睡下。 才盖好棉被躺平,她迷迷糊糊中似乎要入梦,电话铃声就不识相地响起。 她像听到闹钟般的从床上惊醒,回过神后,才无奈地望着响个不停的电话。 她知道那不会是陆槐南,他没有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回家的习惯——应该说,那男人一忙起来就忽略一切。 有时连她都怀疑,若是自己不偶尔去电提醒,恐怕他会忘了家里还有一个老婆。 电话那端的人,肯定是那个她很不愿意面对的人,因为那人每次都选在这种扰人清梦的时间打来。 「妈。」接起电话,几乎不用听到声音,文曦盈就可以确定对方是陆槐南的生母、陆浩的二老婆,江敏霞。 「曦盈……」江敏霞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尖锐,隐隐带着惶恐。「陆家那恶女人要来杀我了,你快叫槐南来救我……」 文曦盈明白婆婆说的恶女人,是陆浩的正妻,虽然跋扈了些,对江敏霞也有明显的敌意,却应该不可能做杀害二房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已经很多年,文曦盈只是倒霉被卷入。陆槐南没空听妈妈抱怨,江敏霞只好把自己的怨恨和委屈一古脑的向媳妇倾倒。 「妈,大妈不可能杀你的,槐南不是帮你请保镳了吗?」为了安婆婆的心,文曦盈早就以陆槐南的名义,请了保全公司的人保护她。 在陆家的大宅子里,只有江敏霞有保镳跟前跟后,引来更多侧目与流言蜚语,却也是没办法中唯一的办法。 「那女人请的杀手很厉害的!我今天看到她在讲电话了,分明就是在和杀手讲价钱。」江敏霞兀自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快叫槐南来就对了!」 「槐南被爸爸派到欧洲去了,现在没有办法回来。」文曦盈捺着性子安抚她,「不然我去接你好吗?搬离开大宅,大妈就拿你没办法了。」 「叫我搬离大宅?我还想看那女人怎么死呢!你存的是什么心啊?拐走了槐南,现在连我也要算计!难道你也希望我死吗?当初槐南娶你时,我就知道你心眼厉害,现在你原形毕露了吧?」江敏霞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总之你叫槐南快来就是了!」 「叩」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遇到这种被害妄想症兼神经质的婆婆,文曦盈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情况会怎么发展,她已可以预测,可悲的是,她却无力改变现况,只能让同样的戏码一再重演,也一再的在她心上添上新的伤痕。 拨通了陆槐南的电话,她几乎是屏着气息在等待。她不懂,原本相爱至深的两人,什么时候连打电话给对方,都得小心翼翼地,怕踩到对方的地雷? 「曦盈?什么事?」 陆槐南低沉的声音果然带着不耐,好像连久久一次接到老婆的电话,都是一件烦心的事。 单单他的语气,已经让文曦盈觉得委屈鼻酸,不过她深吸口气,忍住了。「妈她刚打电话来……」 「妈还能有什么事?她又要被大妈怎么了是吧?告诉她,以她打电话的次数来看,她早就被大妈用各种方式害死几百次了。叫她不要一直疑神疑鬼!」陆槐南略显急躁地打断她。 「可是她一直叫你去找她,我已经说了你去欧洲,她还是不听。」文曦盈放软了语调。她知道他烦,她也烦,可是两人间若没有一方稍微退一步,只会彼此都更不愉快。「你……打通电话安抚一下她好吗?」 「她当我闲着吗?一天到晚光打电话给她,事情都别做了。你不会安抚她一下?就算敷衍也可以,别让她一直吵。」陆槐南不悦地啐了一声。「下回有重要的事再打,我在开会你知不知道?没事不要再烦我!」 又是「叩」的一声,母子一样的没礼貌,文曦盈又再一次的被挂电话。 所以,一切又变成了她的问题?她要承受的,会不会太多了? 她也很想孝敬婆婆,可是对方的敌意总令她手足无措;她更想跟在老公身边,当个体贴的老婆,但丈夫却从不给她机会,婚后的轻慢忽视,令她心寒。 责任感使她再次拿起电话,慢慢地按下可能会令她一夜无眠的号码。 「妈,我打电话给槐南了……嗯,他正在开会,不过他转告我……」 她真的好累了,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的、为自己好好睡一觉? 第一章 陆家是美国华人间一个历史悠久的巨富家族,先人在十九世纪旧金山淘金热时来到美国,发了笔横财之后辗转从事了一些事业,却都无起色。六○年代起,改行开设冰品店,最后却意外发展成跨国冰淇淋公司。到现在,美国「沙夏冰淇淋」的火热招牌与崛起,仍是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目前陆家的主人是陆浩,六十出头仍然精神奕奕、老当益壮,两名妻子各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大房生的长子叫陆柏东,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能力不差,个性却略微阴险;庶出的次子陆槐南,才干与魄力都高出长子许多,也有远见,却失在个性急躁。 陆浩将两个儿子安插在公司里,他们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却甚少出言干涉。 讲好听点,他是愿意充分授权,让儿子们办事不至于处处受限,但难听一点,便是放任儿子们狗咬狗,在竞争中获取经验。 陆槐南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几乎是冲破了头在和哥哥较劲,他要证明,即使不是长子,他做的也不会比较差,甚至只会更好。 即使大哥因此视他为眼中钉、大妈对他没有好脸色、生母埋怨他漠不关心,甚至冷落了老婆,他都不在乎。 对于上述的前三点,他都能闷不吭声地忍受,只有冷落文曦盈这一项,他确实感受到有些愧疚。 婚前答应给她的幸福生活,他到现在还没有能力兑现,只能要求她和他一起忍耐,一起度过这一段时间。 可是究竟要忍多久呢?他没有把握,又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父亲能认同他?他也不知道。 陆槐南从欧洲回到家中,站在入门的玄关前,想到一开门面对的可能是老婆含怨的眼神,又或是母亲特地跑来家中大吵大闹的情景,他就很想转身走人。 在疲累不堪的加班后,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一团混乱的家庭关系,偏偏,这是他逃不开的责任。 于是陆槐南闷着一张脸,默默的打开家门—— 屋里的悠闲静谧令他十分意外,已经接近深夜了,他也完全不期待会有人替他等门,但客厅沙发上的女人显然已久候多时,一看见他,就对他露出微笑。 空气中,甚至还有食物的香气,勾引着他肚里的馋虫。 「你……」陆槐南一头雾水,却不知从何问起。这不是他一直期望能有的家庭气氛吗?怎么真遇到了,他反而觉得反常、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今天回来。」文曦盈笑着迎向他,接下他手上的公文包,将他拉到餐桌边。桌上有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因为时间晚了,怕你回来肚子饿,就准备了这些。你在欧洲应该吃得挺油腻,所以这些东西比较清淡,你将就着吃吧。」 陆槐南呆呆地拿起碗筷,看着她将公文包提进书房,又走了出来。 当他喝下第一口粥后,一种充实的感觉填满了他的灵魂。 「妈没有来?」以往妈知道他要回来,绝对会过来闹一阵,顺便骂骂媳妇出气。 文曦盈笑得神秘。「我只是告诉了妈,爸好像跟大妈一起飞到湖区的别墅了。」 陆槐南恍然大悟。母亲一向爱和大妈争宠,知道父亲只带了大妈到湖区度假,她不气炸才怪!当然要追过去巩固自己二房的地位。 「看来爸有大麻烦了。」陆槐南哭笑不得的摇头。 「我看爸才去完南非又马上到湖区,可见他挺闲的,有点事让他忙,才不会那么无聊。」老实说,她对公公的作为有些不满,娶了两个老婆又搞不定,问题才会落在儿子头上。现在人还四处旅游把工作丢给儿子,她才不让他那么顺心呢。 虽然落难的是自己老爸,陆槐南可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同样坏心眼的希望父亲吃点苦头。「爸这回去多久?」 「两个星期。」文曦盈比出两根指头,「妈回来时,你记得向她请个安,她因为很久没看到你了,不太高兴呢。」所以她替他争取了半个月的时间,让他能从母亲的神经质里透透气。 「反正有你在嘛。」把难缠的母亲丢给她,他可是乐得轻松。 「你真是过分。」她白了他一眼。 「老婆,谢谢你。」他连忙伸手轻拥住她,巧妙地用耍赖的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虽说是为了岔开关于母亲的话题,但陆槐南确实也已好久没有这么温馨的感觉,久到他几乎要忘了眼前这副纤瘦的娇躯,过往曾是多么令他迷恋。 「我也想你。」文曦盈在心喟叹了声,把失望藏在心里,埋首在他肩头。 他健壮的臂膀,曾经是她期许能为她挡住一切风浪的避风港,她幻想着这种温暖的感觉能长久,久到忘却一切现实。 既然他逃避了,那让她也逃避一下吧。 「那,今天晚上……」陆槐南的话声突然压低,性感的男性嗓音有着旖旎的期待。 文曦盈没有答话,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头,这让陆槐南饭也吃不下了,抱起她便往房里走去。 这短暂的幸福能维持多久,两人都不愿去想,只希望能在风暴的夹缝中,求得片刻的宁静。 理想中的夫妻生活是怎么样?陆槐南不知道,不过从欧洲回来的这几天,日子已美好得差不多达到曾经幻想过的程度,他已经很满意了 贤慧的老婆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帮他料理美味的三餐,还餐餐有不同变化。没有公事打扰、没有旁人作梗,两人闲着没事就依偎在一起,谈天说地、风花雪月,彷佛回到了热恋时期般,什么都可以聊,连电视上无聊的政治,都可以成为他们辩论的话题。 他的脾气硬、嘴巴坏,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灯,有时一句话就可以犀利到完全堵住他的嘴,但温柔起来,却又几乎要融化他的心。 她独立、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印象中难缠的老妈因此很久没再烦他,这令陆槐南很庆幸娶了她这样的老婆,让他的生活无后顾之忧。 繁重的工作压力和家族包袱,大到令他常喘不过气,他瘫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很珍惜此刻的宁静和悠闲,连动都不想动,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 果然,文曦盈端来了一盘水果搁在桌上,然后坐在他身旁,完全契合了他脑中贤妻良母的想象。 瞪着他懒洋洋的姿态许久,她轻叹了口气。「你休假到什么时候?」 她也很希望这阵子的平静能持续到永远,但她知道,只要他待在陆家一天,这个愿望便不可能实现,日子总归要回到现实。 「没有期限。不过在妈回来之前,我会回去欧洲一趟。」他皮皮地笑了笑,分明就是要把江敏霞这个烫手山芋再次丢给她。 「妈看不见你,又要生气了。」她没好气地伸手拧了下他强壮的二头肌,即使明知这对他来说就像蚊子叮一样。 这男人的身材,好到让男模特儿都会嫉妒,从没看他上健身房,却得天独厚的有着结实的肌肉。 「没关系,我知道你对妈很有一套。」他装傻赖皮,因为知道这招对她很有效。「还不是因为有你当我的后盾,我才能这么无后顾之忧的工作。」 「我倒希望你不要这么忙,偶尔也要关心一下……关心一下家里。」她不敢直说希望他关心她,因为他的工作确实忙到翻掉,她不想因为自己想黏着他的自私心态,拖累了他的斗志。 「曦盈,你知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让你和妈过着优渥无虞的生活。」至少在阶级分明的陆家里,他的成就能使她们不受白眼和轻视。「你只要好好地替我守着这个家、顾好妈妈,其它的事不用烦心……」 「槐南,可是我也有我想做的事。」他替她编织的远景,却不一定是她想要的。「我有会计师执照,也有专业财务金融师执照,最近我还想考cfa、frm、ciia……」 「你把自己搞得那么忙做什么?」陆槐南觉得她只是在自找麻烦。「我赚的钱还不是都给你花用?你想想,有多少人能够不为生活而忙碌?你每天就和妈在家里泡泡茶、插插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偶尔约一些三姑六婆聊八卦,这样的贵妇生活多美满?」瞧她仍皱着眉头,陆槐南继续自以为是的说服她,「生活过得宽裕悠闲了,妈的戾气也会少一点,你才不用成天受她的气。有空再去发展自己的兴趣,不是比较好?」 「可是我也想要实务经验啊!否则累积一堆证照做什么?」说到她的梦想,文曦盈双眼闪着动人的光芒,她也很想自己努力看看,享受事业上的成就感。「我自信对数字有一定的敏锐度,以前学校老师也称赞过我有财金会计方面的天分,如果因为婚姻放弃了事业,不是很可惜?」 「有天分又不代表一定成功,若你努力了半天,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那才惨。」陆槐南摇摇头,不否认自己有着男性的自大优越感。「反正你不要想什么事业的事了,你没出过社会,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那不是靠聪明就可以应付的。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做陆太太享福,吃苦的事由男人来就好。你看大妈和妈,有谁像你这样事业心那么强,一天到晚考东考西的……」 难道嫁入了陆家,就注定成为男人背后的花瓶?为什么女人自己不能是颗闪耀的恒星,而必须靠着男人散发出的光芒反射,才能让人看出其中的明亮? 这个认知很令人灰心,可是如果要打破这样的迷思与困境,文曦盈很清楚,那势必得付出颠覆两人未来人生的惨痛代价。 「一样是为了事业前途努力,为什么不是你放弃,而是我?」她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他的世界是世界,而她的世界,却只能有头上这片屋顶。 「因为你嫁的是我!」陆槐南大言不惭,傲气的说。 「你真是大男人主义到了极点!」她气恼地瞪着他。 「没错,我承认。」他皮皮地耸肩。「谁教你就爱这样的我呢?你就认了吧。」 接下来,他开始埋头吃着她送来的水果,任她瞪到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也不再搭理她,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文曦盈只能吞下满腹的怨气和不甘,因为类似这样的争执,已经从他们刚结婚时延续到现在,她却从来没有赢过。 陆槐南还来不及回到欧洲,一通电话,就粉碎了他的悠闲生活。 ※※※※※※ 「你说什么?和荷兰经销商的合约,你拿给陆柏东签了」 书房里,接到这通该死的电话,陆槐南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没把手上的话筒直接给砸了。 「乔治,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在这件事上下了多少工夫,几乎有三个月的时间都在跟荷兰的人周旋,」陆槐南对着电话那头咆哮。 「为什么最后会是陆柏东去签合约?我不是说如果荷兰那边有响应,要马上通知我吗?」 惊天动地的吼骂声,让书房外的文曦盈吓了一跳,思索半晌,她到厨房泡了杯咖啡,准备端进去。 「该死的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我就应该守在欧洲!」不知道那方的人又说了些什么,他更生气了。「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现在变成陆柏东成功的签下合约,他可以去邀功,但荷兰的对外窗口单位一直是我,我还要帮他处理后续的事——最好生意天杀的有这么容易谈!」 纤影停在书房门前,文曦盈知道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机,他听起来像头爆怒的狮子,她只能端着咖啡在门口等。 「我过两天就过去,和荷兰那边的人讲清楚,以后我不再负责他们的业务。还有该死的你,乔治,我不知道陆柏东给你多少钱收买你,但在我还没抵达的这几天,你最好安分点,不要再扯我后腿!」 「叩!」陆槐南气愤的挂断电话,知道自己三个多月的努力全泡汤了。 陆柏东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功劳由他手上夺走,而始作俑者,就是乔治那个疑似间谍的该死秘书! 文曦盈在此时走进来,把咖啡放在他桌上。 不忍看他气恼的直揉眉心,她走到他身后,指尖为他按摩着额际。 「你还好吧?」她关心的问着。 陆槐南却不领情,他气得头都快炸了,被她一碰反而更不舒服,便一手格开她。「不要碰我,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我只是不希望看你这么难过。」文曦盈有些错愕,深深地感到被拒绝的难堪,不过她强自忍住了委屈的感觉。 「工作上的事,你不懂。」陆槐南挥挥手,他只想独处,不想让她看到他失败狼狈的样子。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她伸手想碰他,却被他闪开,心里的失落更深。「夫妻间不是要互相扶持吗?你有烦心的事,可以说出来大家讨论,你想骂人,告诉我是谁惹你了,我也可以帮你一起骂呀……」 陆槐南听了她略显天真的话,只是冷笑。「如果说一说、骂一骂事情就能解决的话,我早就找齐一个军队的人帮我骂了。果然女人就是梦幻,男人讲求的是务实,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一再的被嫌弃推拒,她脾气都快被他挑起来了。「我只知道两个人不沟通,只会渐行渐远。我们恋爱一年、结婚一年了,你想想,你有几次和我说过心里的话?」 「心里的话?什么叫做心里的话?」他没好气地瞪她,「我不想和你吵这种抽象的话题!」 「我不是和你吵,」她深吸口气,放缓了语调。现在只要她声量大一点,肯定会被他说中,变成一场争吵。「我是和你沟通。婚姻要长久,需要的就是沟通,如果我们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怎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好,我跟你沟通了。」他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从来不晓得她有这么不识相,偏要在这时候来惹他。「你在我生气的时候进来,很不识相!」 「我进来只是想安慰你……」文曦盈不敢相信他的态度会差到这个地步。 「够了!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跟我讨论什么婚姻心理的话题吗?我已经很烦了,你所谓的『安慰』、『互相扶持』只会让我更烦。能不能麻烦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跟你说得越多,我只会越生气,你知不知道?」 这应该也算说出心里的话了吧? 文曦盈沉下脸。「我明白了。」再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 她怀着一肚子闷气,转身离开了他的书房。 或许,男人和女人真的不同,遇到了难题,她会希望他在她身旁陪伴支持她;在她哭泣的时候,也会期待他的拥抱。可是没想到,当他面对困难时,却选择将她推开,宁可独处也不要她的安慰。 她设身处地的替他想,却反而踩到他的地雷,但若她当真什么都不做,在一旁看他自己挣扎,那结这个婚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不懂,真的不懂,可惜他从来不说给她听。 第二章 天上的乌云还没有散去,阴沉沉的天空似乎预告着还有更大的风暴要来。 文曦盈和陆槐南,已经一整天没有说话了。 并不是她因为和他吵架而赌气,而是他一整天都关在书房里,偶尔会听到他对着电话大呼小叫的声音,她知道他很生气,却对这种状况一筹莫展。 他要她别吵他,要她让他独处,因此,她连靠近书房时脚步都要放轻,吃饭时间到了,也不敢去吵他,省得又不小心捋了虎须,莫名其妙被他飙一顿。 “唉……”她叹了口气,余音还未消,电铃声突然像疯了般响起。 “叮咚——叮咚——叮咚——” 怕电铃声打扰陆槐南,文曦盈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开门,但门才打开,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她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往后推进屋内,接下来是一阵不雅的咒骂。 “槐南呢?叫他出来!我要他帮我评评理!他老子已经昏头了,搞不清楚谁才是真的对他好,我要他去替我说清楚!槐南?你在哪里?陆槐南!” 来的人是江敏霞,年逾五十的她身材样貌依然保养得不错,只是略显尖削的脸让她看来有些刻薄。而她嚣张的态度和凶恶的言语,也证明了她有多不好惹。 文曦盈有些意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妈?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我死在外头!”江敏霞气冲冲地。“给我叫槐南出来!这件事我非要叫他去跟他爸说个公断!” “吵什么?”陆槐南终于被外头的声响给请出书房,因为极痛恨有人在此时吵他,他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妈?” “你终于出来了!”江敏霞仇视地指着文曦盈。“这女人居然不让我见你?” 又是这种无聊事?陆槐南直觉地瞪了眼文曦盈,暗地指责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文曦盈只觉得他的责怪像一根针,刺进了她心头的大穴,让她痛到动不了。 说得现实点,江敏霞是他的母亲,不是她的,从来也没有生养过她,她会尊重江敏霞,也是因为他才爱屋及乌,但什么时候这个麻烦的母亲,成了她的责任? 不过至少陆槐南没有过分到什么事都顺着无理取闹的母亲,他岔开话题问道:“妈,你来有什么事?” 说到这个,江敏霞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摆出哀兵姿态。“你知道吗?你爸太过分了!我千里迢迢飞到他大湖的别墅去找他,他居然不让管家给我开门那贱女人还在一旁帮腔,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进不了别墅?那你怎么去了那么多天?”陆槐南听出不对劲。 “哼!我在那里大吵大闹,还报了警,就不相信他们能忍多久!最后还不是让我进去了?”她有些得意的冷哼一声。 “让你进去不就好了?”黑线瞬间布满陆槐南的脸,那她今天来吵,是吵心情愉快的吗? “哪里好?他们这样对待我,我绝不善罢罢休!槐南,你去找你爸帮我评评理,顺便教训一下那个女人!你不知道我在别墅里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们居然对我爱理不理的,吃饭时饭桌上永远只有我一个人!从以前我一跟了他,搬进大屋之后,他就……”江敏霞一抱怨就没完,彷佛要将无名无分跟了陆浩三十几年的怨恨一次倾吐出来。 然而陆槐南可没这个耐心,基本上,他一听到“以前”两个字,就没心思再听下去了。“行了行了,别和我啰唆这么多,你说的事我不懂,你和曦盈说就好了,你们女人才有共同话题……” “和她说?哼!她像根木头一样,还阻止我和你见面,别害我就不错了!”倏然被打断话语,江敏霞很不是滋味。 “妈,曦盈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陆槐南真是烦透了。“我去公司了!反正你和曦盈说就好,她会帮你的。” “槐南!槐南!”江敏霞还想叫住儿子,他却转身进了书房,顿失目标的她便把矛头指向呆立一旁的媳妇。“都是你!一定是你唆使槐南不理我的对不对?” “妈!不是的……”躺着也中枪,文曦盈只觉得无辜又无力。尽管对于陆槐南推卸的做法十分不满,她却不得不替他说话。“槐南最近是真的有点忙,妈你想说什么?说给我听也一样,说不定我能替你拿个主意。” “拿什么主意?你这贱女人一定是想害死我!”对文曦盈有成见的江敏霞,把媳妇的一切都想成恶意,反正她就是看不惯这个没钱没势的媳妇,害她在陆浩面前头都不能抬高一点。“喔……我想起来了,当初怂恿我去大湖别墅的,不就是你吗?你存心想看我吃瘪对吧?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说!你究竟想图谋什么?”江敏霞凶巴巴地逼近她。 “妈,我没有图谋什么……”如果她真有图谋,凭陆槐南对她的信任,她早就可以把他的资产掏空了。 “还说没有?当初槐南想娶你这个没钱没势的孤儿时,我就阻止过他,现在看看,你果然一过门就开始兴风作浪,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江敏霞越说越气,“槐南受你蒙蔽不管事,今天我就替他教训你!” “啊!不要——”文曦盈还没反应过来,江敏霞已经一巴掌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啪”的一声,她半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这一巴掌不仅打伤了她的自尊,也打掉了她对江敏霞仅存的尊敬。 当第二个巴掌来袭时,文曦盈不躲了,她只是一把格开江敏霞的攻击,后者看她居然敢反抗,更是气得不择手段,随手执起电视遥控器,劈头就是一阵乱打。 “不要!妈!你停下来……”文曦盈被逼得无处可躲,本能的伸手推拒。 结果江敏霞猝不及防的被她推倒在地上,立刻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呜哇……” 陆槐南提着公事包从书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混乱又狼狈的景象——自己的妈坐在地上大哭,妻子低着头站在一旁,但显然也啜泣着。 他觉得自己的头快爆炸了,为什么别人可以有那么和乐幸福的家庭,他的家就要像战场一样,每天有不同的冲突和争执? “槐南!”一见儿子出来,江敏霞先声夺人,像演戏般挪着屁股滑动到他身边,捉住他的裤管,甚至还没有站起来。“你看!那贱女人居然敢推我?” 他母亲已经有太多次报假案的纪录了,陆槐南根本不会相信,而且看文曦盈的样子,显然也受了委屈,谁打谁还不知道呢? “我是出于自卫才推妈的,不是故意……”文曦盈想解释,却看到陆槐南紧皱的眉头,心里凉了一大半,说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分明不想帮她……或者说,他两边都不会帮。 她对他太了解了,这时候的他,不会是个好儿子,更不会是个好丈夫,只是个自私的男人。 文曦盈猜对了,陆槐南不想管,他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添上这一桩,反正娶老婆来,就是要替他解决这些麻烦事的。 他沉下脸迈开脚步,江敏霞不由得松手,“你们烦不烦?不要再吵了!让我安静一下!”趁这个机会,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 门一关上,里头的风暴也随之被隔开,他或许有点挂心里头的争吵,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风暴过去,造成了满地疮痍,一时仍无法收拾。 文曦盈红肿着一张脸,身上被江敏霞打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可是她却不疗伤,因为她的心,已经碎了。 她痴痴地呆坐在沙发上,期待能有个人来帮她从痛苦中复原。 可惜,由日落等到日出,一夜过后,她还是没能等到那个人。 江敏霞气极而去时,大门甚至没有关上,直到现在,洞开的门口还冷冷地吹进外头的风,文曦盈只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苦难的仗,输得一败涂地。 门口走进了一个人影,她抬起头,却只能苦笑。 这个人来得不是时候,因为她已经疲惫得无法再打下一场仗。 “你怎么回事?”能从大门口横行无阻的走进来,陆柏东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再看到文曦盈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脸上尽是红肿的痕迹,更教他狐疑。“陆槐南呢?” 好一会儿,文曦盈才幽幽地道:“他出门了,你有事找他,下回再来。” 她很清楚陆柏东和陆槐南一向交恶,没有兄弟之情也就罢了,还互相竞争,她不认为陆柏东来会有什么好事。 陆柏东没有这么好打发,他察觉事有蹊跷,便大大方方的在她身旁坐下。 “怎么?你们夫妻吵架了?”文曦盈都还没有回答,他便又自顾自的道:“也对,遇到那种事,依陆槐南的脾气应该气炸了,找你出气也是自然的。” “他遇到什么事?”即便对于陆柏东的口气很不满,文曦盈还是捺着性子问。 她也很想知道事情的始末,陆槐南从来不告诉她。 “喔?他没告诉你吗?那么丢脸的事,我想他也不会说吧。” 陆柏东故意卖关子,事实上他也没打算说,因为毕竟是自己使手段阴了弟弟。“曦盈,看看你憔悴成这样子,怎么像我认识的那个小美人呢?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还惊艳了一下,没想到你却选了槐南。” 他自我感觉良好的曲解文曦盈默然不语的反应。当年他和陆槐南同时看上这个念会计的小学妹,谁知她却从来不理他。 “现在他在工作上捅了个大搂子,我看他以后只会越来越难过……你也该好好考虑和他的婚姻了。” “我和他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槐南不在,你请回吧,我会告诉他你来过。” 她起身想走,却被他按住肩膀坐下。 陆柏东靠近她,试图采取温情攻势,他自负有几分俊俏,不会输给陆槐南那个大老粗。“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曦盈,我从来没输给陆槐南过,你是唯一的例外,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放心,你只要离开槐南,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文曦盈想挣脱他手却挣不开,只能凛着脸,试图用冷然的气势逼他放手。“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想赢过陆槐南,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想看他一无所有。你的诡计太阴险了,我不会中计的!” “何必这么说?”陆柏东不否认她聪慧的猜中了大部分,但他确实对她很有好感。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抓住她的手。“陆槐南那家伙我很清楚,他根本配不上你,他这阵子才吃过我的亏,如果他看到我们这么亲近,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无耻!”她想伸手打他,用尽力气却只能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还不小心被他的指甲刮出一道血痕。 “你们在做什么?” 此时,陆槐南进门了,见到沙发上纠缠的两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阴郁。 “你说……我们能做什么?”陆柏东显然很享受自己同父异母弟弟那副吃瘪的样子,“你冷落了曦盈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当然要来安慰她,现在反而是你打扰我们了……” “不!槐南,你别听他胡说!”文曦盈急忙替自己解释。 “你过来!”工作上失利,老婆又和敌人走得那么近,陆槐南的口气自然不会太好。 文曦盈知道现在不是和他争辩的时候,也没有必要在陆柏东面前夫妻反目,她只是急忙跳离陆柏东老远,走到陆槐南身后。 “你可以滚了!不管你来干什么,我都不想知道。”想也知道没好事,陆槐南懒得和他多说。 “啧啧啧,真是无情,我可是来道谢的。”反正把他和文曦盈关系弄拧了,也算达到他某种程度的目的。“感谢你在工作上对我的帮忙,爸爸可是很开心,直赞美我的能力呢!这一切都要多谢你,你在荷兰辛苦啦,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捡了个大便宜……” 陆柏东潇洒的起身,再将了弟弟一军。 “滚!”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显示陆槐南真的气炸了。 陆柏东大笑而去,把一室的烂摊子留给这对关系岌岌可危的夫妻。 “槐南,我——”终于等到人走了,文曦盈想解释,却被不客气的打断。 “你什么?你放心,我没有怀疑你和他有什么勾搭,我看上的女人眼光不会那么差,最重要的是,我听到了你骂他无耻。”陆槐南的一番话安了她的心,但下一句话又将她狠狠打落地狱。 “但你他妈的不会保护自己吗?还让他有机会乘虚而入?要是我晚一步回来,会发生什么事?” 文曦盈惊呆了,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难道现在被害人还要检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引来坏人的觊觎? 这个社会怎么了?他又是怎么了?“我如果打得过陆柏东,还需要怕吗?还需要挣扎吗?” “我常常在国外忙,不在你身边,你就更应该提高警觉,如果不是你开门,陆柏东怎么会进来?难道我在国外时,还得天天担心你是不是又出事了?”陆槐南觉得荒谬极了,什么时候他才能摆脱这一切吵闹混乱?她的粗心带给他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 听听!这是多么没有良心的话?文曦盈很悲哀的看着他,他再一次蹂躏了她对他的信任与爱。 她以为,他会保护她、会站在她这边。可是她大错特错,他根本没有同理心,心中只有自己。 她知道摊牌的时间已到,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们夫妻终是要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无论何事都是我的错?你妈无理取闹、阻止不了她是我的错;你哥哥在工作上为难你、跑来找你耀武扬威也是我的错;每次我只是待在家里,却被人找上门欺负,都是我的错?”她红了眼眶,却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心里的痛。“陆槐南!你可以再过分一点!” 她为什么要这么想他?陆槐南自觉不可能故意伤害她,便粗声粗气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她伤心的哭嚷着,将自己的头发拨到耳后,再拉起袖子,“你给我看清楚,我脸上的伤是你妈打的,手上的伤痕是你哥哥抓的,但心里看不见的最深的伤痕,却是你留下的!这些究竟都干我什么事?” 她所受的一切伤害,确实都源自于他,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嫁给他,根本不必受这些苦。 陆槐南这么一想,不禁有些内疚,他回忆起自己最近对她的态度的确有些过分,他怎么会以为她的忍耐是永无止境的呢? “曦盈,我……对不起,最近事情太多太烦了,我态度才会不太好……”他终于稍微放软了身段,怕她心一横就离开他。 他会把一切都丢给她,就是因为信任、因为依赖,如果失去了她,他会疯的。 但她的伤心不语令陆槐南觉得不妙,开始解释起自己遇到的困难,试图以此激起她的同情心,他知道她最心软了。“最近,我在工作上被陆柏东捅了一刀。在荷兰谈了三个月的公事,好不容易替‘沙夏冰淇淋’谈妥了经销权,但我的秘书乔治似乎被陆柏东给买通,竟然在最后关头把合约拿给他签,这下子功劳全归他,我的努力化为乌有,我不甘心,才会暴躁了些……” “你何止暴躁了些?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你的出气筒!” 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她索性把累积的不满全说了,反正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能够把气发泄在我身上的借口。我知道你忙,我也怕你烦,所以把你妈的事揽在身上,也尽量替你挡掉了一些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但你显然觉得这些都理所当然,完全不懂得体谅。” “我只是一时忽略了!因为我想在工作上有好表现,我不想让陆柏东一直当我上司,压制着我的发展,我只要完成了我的梦想,干掉陆柏东,你也能过好日子,所以我希望你支持我。”瞧她决绝的样子,陆槐南心慌意乱地说,“不要这样,曦盈,你一向很体贴的。” 文曦盈脸上还有泪,却反常地笑了,只是笑中带了太多的哀感和心死。“对你体贴正是我最大的致命伤。过去,我愿意支持你完成梦想,但你呢?你愿意支持我吗?你自私的只顾着自己,有没有想想这几年你究竟给了我什么?” “我让你衣食无缺……” “只是拿钱养狗的话,我也办得到。要不然我们交换,让我来养你,你支持我的梦想,如何?”她的笑容越来越讽刺,也越来越令人心痛。“我想,你甚至连我的梦想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陆槐南语窒了,他确实不知道,印象中,她似乎想去考一堆证照什么的……但她已经拥有会计师资格了,还需要考什么试吗? “你说不出来,对不对?”因为太了解他了,由他的表情,她看出他根本没关心过她,她过去所说的话,全被他当成耳边风。 她受够他的大男人主义了!女人说的话是垃圾,女人的梦想没价值,女人只要在家当闲妻凉母就好……这一切,她会证明给他看,他错得有多么离谱! “我知道把这一切说开,我们两个大概就完了。”她的笑容慢慢收起,眼泪也风干了,剩下的,是毅然的觉悟。“我以前能忍,是因为爱你,所以愿意替你承受,现在我慢慢发现,你连婚姻里最基本的体谅和保护都做不到,我还能期待你什么?” “不准你这么说!”陆槐南几乎六神无主了,语气也激动起来,他怎么能够忍受她说出等于离别的话?他怎么能够没有她?她是他的精神支柱、他努力前进的动力啊!“我们不会完了!曦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还有长久的未来……” “依你的模式,我看不到你的未来。”她摇摇头,这次自己狠下心。“你一心想干掉陆柏东,但当他的下属,他一定会彻底打压你,你永远出不了头,不想被别人冒领功劳,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站在高位上。” 她的话有如当头棒喝,让陆槐南长久以来的坚持松动了,他突然觉得被她这么一说,他这些年的努力仿佛都搞错了方向,像个傻子一的样横冲直撞,难怪他会一直碰壁。 悲哀的是,他也很清楚她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自己——因为过去的他,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出口。 他一直觉得女人的话听听就好,不会有什么建树,所以她才只能用这种决裂的方式告诉他,只可惜两人的关系如今也跟着濒临破灭。 “我只能给你最后的忠告,你有能力、有野心,为什么不自己去打下一片江山?要打败敌人,不一定要站在同一座山上,以后若你再回头,发现自己超越了陆柏东,在另一座山爬得比他更高了,不也是另一种胜利?”文曦盈没办法再说下去了。“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听不听随便你。”她已用尽所有力气,最后一股意志,只够让她能不出丑的在他面前转身。 “曦盈,别走!”陆槐南猛地由她背后抱住她,死都不肯放。 文曦盈感觉得到他的手在发抖,心头一酸,抿紧了嘴无声的流泪。 她好爱他,真的好爱,但她知道若继续处在这种不平衡的婚姻里,先被毁灭的人,一定是她自己。 她滚烫的泪水滴到他手臂上,令他心疼不已,但他依然紧紧的搂着她。他心底隐隐害怕着,怕这一放,她就会从他手中飞走。 “沙夏还在考虑开拓亚洲市场,对吧?” 隔日,陆槐南来到陆浩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爸,给我五年的时间,五年内,我保证让沙夏在亚洲的销售串达到欧洲的五成。十年后,我会让欧洲市场的业绩相形失色!” “喔?”陆浩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 “应该……是曦盈的鼓励吧!她说我太执着于眼前的东西,若能放远眼光打下自已的江山,也算一种成功。”其实这个想法,他早就曾经想过,但因为和陆柏东一起共事,在对方手下处处被打压,他心里不服输,直想干掉眼前的男人,因此才会把亚洲市场的事先按下不谈。 然而,文曦盈的话提醒了他,他还要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和陆柏东竞争多久? 明明要胜过对方不是只有一种方式,他却被自己的好胜心蒙蔽了。 虽然或许连去到亚洲都还会受到陆柏东的掣肘,但至少不当对方的下属,他可以发挥的空间就大多了。何况商机这种东西稍纵即失,再考虑下去,亚洲市场大好的前景都被他蹉跎掉了,机会不会第二次轮到他头上。 陆浩点了点头,“原本我就考虑让你去,但柏东推荐你的秘书乔治去亚洲,他说乔治在欧洲也历练得差不多了,是个好人选,我看你似乎很积极的在欧洲方面布局,也帮了柏东许多忙,不是吗?” “欧洲市场已经很成熟了,陆柏东自己不是干得不错?”陆槐南说得有些不屑,“他最近还“成功地”和荷兰的经销商签了约,证明他在欧陆很有办法,那么这里就不需要我了,亚洲市场的开发,对我反而是一种挑战。” 陆浩沉默了半晌,像在思索儿子话中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的开口,“荷兰那件事我知道,但我不打算干涉,柏东有办法总是从你手上抢到功劳,也是他的能力,你就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好了。他是上司,你只能咬牙认了,找出自己的办法解决,我想你在这件事情上,应该也学到了一点经验。” 在陆槐南惊讶的眼神中,陆浩又道:“老实说,你比柏东有能力,却少了一种宏观的远见,这点和柏东刚好相反,我期侍你是开疆拓土的猛虎,但你婚后却成了守成的绵羊,我一直在等你的改变,不介入你们兄弟的竞争,就是希望柏东的打压能对你有所刺激,想不到我苦心的安排,还没有曦盈的话有用。” “爸……原来你都知道?”陆槐南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和心计,都被父亲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愕然。 不愧是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老狐狸,连儿子都要算计。 “怎么会不知道?别忘了现在沙夏的最高决策者还是我。”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陆浩也身上不自觉散发出傲然的气势,确实是成功企业家的本色。 “我以为你只关心陆柏东,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陆槐南突然打住话语,意识到这句话有些幼稚,像在邀宠,又像被父母偏心冷落的小孩在嫉妒。 或许自己是真有这种想法,才会脱口而出吧?他讪讪地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陆浩却察觉了儿子的心思,不由得失笑,“谁说柏东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们都是我儿子,享受的权利义务都一样啊!他会当你上司,只不过是他比你早几年进公司而已;要不,你就埋怨上天让你太晚出生好了。” 被父亲一阵挪揄,陆槐南脸色忽青忽白,心中却又有种释然的感慨。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受宠的次子,想不到,父亲竟有把他看在眼里。同理而论,陆柏东那么仇视他,处处打击嘲讽他,八成也是认为自己身为长子,应该集八千宠爱于一身,事实上却非如此。 如果他又在事业上把陆柏东比下去,不等于当面打了对方一巴掌? “好了。”陆浩打断儿子的思绪,看出他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你去亚洲的事,我准了,至于你说五年内的业绩要赶上欧洲,我等着看。” 陆槐南喜上眉梢,但随即又想到另一件事,“爸,我去了亚洲,那妈怎么办?” “你妈那里,我自然有办法治她,你尽管去就是了。”否则他不就枉为一家之主?“说到这个,你家那口子也是好手段,把你妈这个烫手山芋丢回来给我,害我的大湖之旅险些被搞砸。” “爸,曦盈她不是故意的,是妈她……”听不出父亲是褒是贬,陆槐南急着想替自己的老婆说话。 陆浩笑笑的打断了他,“放心吧!你娶了个好老婆,尽管把她带到亚洲去,她不是还是个会计师?会是你的好帮手的。” “谢谢爸。” 和父亲的对话到此结束,陆槐南原以为自己想去亚洲会困难重重,想不到父亲给他的反应,和他料想的完全不同,很快就成功地达到他的目的。 能够离开美国这个令人灰心的地方,事业和家庭都前景可期,他相信曦盈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也会非常开心,说不定,他和她先前的争执还可以一笔勾销,两人重新开始培养感情。 陆槐南带着飘飘然的心情回到家中,屋子里却是一片黑暗。 他纳闷地打开客厅里的灯。“曦盈?你在家吗?” 她一向清楚他的上下班时间,也一定会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在他回家时迎接,但今天她却反常的不在家,而他们昨天才大吵一架…… 陆槐南心头有种不妙的预感,走进房间想确认她是否在睡觉。 进了房后,铺得平整的被单告诉他床上没人睡过,但梳妆台上不熟悉的空荡感,却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她所有的保养品和化妆品都不见了! 他再转头一看,她每次都挂在墙上、那件最爱的大衣,现在也只剩一个空衣架。 “曦盈去哪里了?该不会赌气不回家吧?” 他着急地冲到房内附设的浴室,发现她所有的瓶瓶罐罐全消失了。 再来到衣柜旁,猛地打开,里头只剩他的衬衫和衣物孤单地挂在那儿,属于她的东西,一件不留。 “可恶!居然不说一声就走了?赌气也不能这么过分吧。”两人昨天的“激烈沟通”都还没有结论,她就打包走了。 陆槐南满心的喜悦想与她分享却扑了个空,不禁气愤起她的不负责任。 偏偏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文曦盈是个孤儿,没有娘家可以回,他平时也不太清楚她的交友状况,根本不知道她还有谁能投靠。 “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无力的踱回客厅,瘫坐在沙发上,心思不由得飘到两人昨天的争执上…… 在独自一人安静的环境里,他终于能开始反省,他这一年来当她的丈夫,是不是真的太失职了?才会让一向理性的她也失去理智,来个不告而别。 她说她想考证照……当执业会计师还是金融分析师?还有,她被他母亲和哥哥欺负得满身伤痕,他好像也忘了问一下她的伤势,只顾自己生气……她还说了什么?说他只用钱养她,像养条狗一样,完全不重视她的感受和想法…… 回头想想,他似乎真的过分了点,在他忙碌的时候,需要她能体谅和支持,可是换作他自己,却完全做不到,只会一味的要求,难怪她受不了。 算了,等她气消回家后,哄一哄就没事了,他还要带她到亚洲去大展身手,相信她会很开心的…… 目光不经意地瞄到桌面上,他发现桌上摆了一封信,而信封上的几个大字,在瞬间夺去了他的呼吸。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与惶然,也被浇灭了所有的自大自满。 那是一封——离婚协议书。 第三章 三年后台湾 “什么?那女人又把我们的帐退回来了?”陆槐南下巴抽搐、咬牙切齿的问。 “是……”秘书小姐看着总裁一副气到快中风的样子,说得有些胆战心惊。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深吸了一口气,他忍住满腹怒火。 “她说我们的帐还是有问题,这样做下去一定会被国税局查死,公司也不用再发展了,所以、所以她觉得……” “讲重点!”没耐心的陆槐南一拍桌子。 秘书吓了一跳,呐呐地说:“她要我们……重做。” “重做?”陆槐南语调拉高。“她不会早点讲吗?非得等我们全弄好了拿去给她,她才说要重做?” “她说她很忙,客户很多,没办法只盯着一家公司。”秘书小姐想到要转述会计师那么嚣张的话,心都提了起来。“而且,应该是我们拿着帐本去问她,而不是她主动来找我们,如果我们对她有什么质疑的话……” “怎么样?”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陆槐南还是犯贱的问了。 “……大可以换别的会计师。”秘书屏着气息,准备承受他接下来的怒火。 那女人……以为他不敢换会计师吗? 陆槐南握紧拳头,气得脸都涨红了。他在商场这么久,她还是第二个敢这么嚣张跟他说话的人。 她最好别搞得他火大受不了,否则届时他就……他就……他就只能算了。 出乎秘书的意料,陆槐南没有怒火直烧九重天,也没有大刀阔斧地砍了那个大牌会计师的生意,他只是深呼吸了几口气,下了一个她以为自己听错的指令。 “叫我们的财务去跟她学,看那些报表格式有什么地方要怎么改比较好,弄好了再跟我回报!” 秘书小姐惊愕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这……这真的是脾气一向火爆、最讨厌吃亏、做事雷厉风行的总裁会做出的决定?他究竟有什么把柄在那个女会汁师手上?还是欠了她一大笔钱还不出来? 不过这么大逆不道的问题,她可没胆问出口,只是连忙回应他的交代,“可……可是她说,叫我们找个能负责的人去,不要老派一些……呃……虾兵蟹将。” 虾兵蟹将?陆槐南相信,如果真有“怒发冲冠”这回事,他的头发早就竖得像刺猬了。 他从美国带来的财务精英们,居然被那女人形容得如此不堪? “那就派经理去!”他恨恨地爬了爬头发,想不到和一个女人对峙,比在商场上冲锋陷阵还辛苦。 秘书小姐唯唯诺诺的应了,急忙退出门外。 直到秘书小姐离开,陆槐南才像打了场败仗似地颓丧坐下,应该说,自从和“她”再度在台湾重逢后,在两人的关系上,他已是节节败退。 那个嚣张的会计师、那个大言不惭叫他不爽可以换人的女人,就是他的前妻——文曦盈。 离开他之后,她回到台湾执业,没想到不出两年的时间,她便小有名气,自已开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生意好到接不完。 而他当初和父亲谈妥后,便着手规划沙夏冰淇淋进军亚洲的事宜,花了一年评估市场,又花了一年选择地点及谈判,最后才选在位置好、法律政经治安各方面都不错的台湾,做为亚洲区的总部。 然而在这期间,他寻寻觅觅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那张离婚协议书,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痛。最后,想不到在台湾这个弹丸之地,居然让他找到了她。 于是,沙夏一到台湾,选择合作的会计师便是她,她也确实做得有声有色,在财务上帮了新成立的沙夏亚洲区总部许多忙,让他们能迅速进入状况。 只是她也绝对联想得到,像沙夏这么大的公司,不选国际性的会计师事务所而选择她的原因,多半是他的私心,因此,她也很充分地利用她的优势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说好听点,是真金不怕火炼,她的专业不怕他挑衅;说难听点,就是她根本不在乎失去这个案子,能远离和他有关的一切,说不定才是她要的。 他只能做个闷声葫芦,把所有在她那受的气和吃的亏全吞下肚,谁教他心虚? 谁教他先对不起人家? 因为若是他真的受不了,和她的会计师事务所一刀两断,或者又发了顿脾气把她吓跑,那么他可能再也没有见到她的机会了。 进不得,退也不能,夹在这么尴尬的境地,只能说他活该。 陆槐南回神过来,当机立断的按下对讲机,“李秘书!” 刚才惊魂未定的秘书小姐又吓了一跳,“总……总裁,请问有什么吩咐?” “方才我的交代,你通知财务经理了吗?” “已经通知了,他正在和文小姐的助理约时间。” “你告诉他,我和他一起去。”他眯起眼,做了一个决定。“能负责的人是吗?那我便给文小姐一个惊喜。” “文曦盈会计师事务所”不像一般公司位于精华地段,反而是市郊一栋两层楼的独栋透天厝,里头花木扶疏、清净雅致,若不是门口那块小小的木头招牌,一定没人想到在里头的人们,做的是如何精密的数字工作。 也亏得她口碑好、够专业,客户才愿意跑到她这个看起来不太像办公室的地方和她合作。另一方面,这样隐密的空间,刚好也让某些需要辟室密谈财务问题的客户很满意。 陆槐南来过这个鸟地方好几次,每次几乎都是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和她争辩总是落在下风。不过,好处就在他每次都有收获,也不算无功而返。 意气风发的大男人,难得被顶撞一定大为不爽,但他虽然老气得大吼大叫,却也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因为只要她姑娘一个不爽,对他下了逐客令,下次要见到她,可比登天还难。 他每每吃瘪,却又一次次的自动送上门,只能苦笑着在心里骂自己犯贱,表面上却仍要保持那副强悍的样子,没办法,谁教他大男人的架式在外人面前实在太重要了。 来到文曦盈的事务所后,陆槐南虽然已经和她预约了时间,但她还是让他等了快半小时才姗姗来迟。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方才有些公事耽搁,请多多包涵。”她向众人点头示意,语气客气生疏到极点,不管眼前人职务高低,她仿佛全都一视同仁。 她那好像看到陌生人般的态度,令陆槐南憋了一肚子闷气。 以前的她,总是穿得保守朴素,如今却穿上了专业的套装,戴上金框眼镜并绾了个法国髻,显得精明干练,却再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低调婉约的她。 他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 “需要这么客套吗?曦盈,我们有这么不熟?” 今天和陆槐南一起来的人,除了李秘书,就是公司的财务经理陈经理,这两人都算是他的心腹,至于文曦盈,他一直把她当作自己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比较肆无忌惮,索性就直来直往。 “陆总裁?抱歉,我以为来的只是陈经理,没有看到你,真是怠慢了。”文曦盈技高一筹的将了他一军。 她不想和他叙旧,因为叙旧只会让她心里隐隐作痛,但站在客户的立场,没有特别招呼他又很失礼。然而,堂堂一个总裁只为了计帐这种小事就来找会计师,难免有找碴之嫌,所以她才拿出“没看到”的借口,让他想借题发挥都师出无名。 “凭我们‘特殊’的关系,你还叫我陆总裁,不是特地疏远我是什么?”他说得酸溜溜的。 李秘书和陈经理不约而同瞪大眼,经由这段对话,他们才发现原来总裁和文会计是旧识。 文曦盈强撑起职业的微笑,不慌不忙地道:“今天贵公司是为了公事而来,所以我们不谈私谊、不套交情,纯粹公事公办会比较有效率。” 效率?这还需要她教他吗?哼!分明是她想故意和他拉远距离。 反正今天就是来和她把话说清楚的,要公事公办,他奉陪!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进入正题吧。”陆槐南示意陈经理把帐目光碟取出来。“这个月你已经退了三次我们的帐,请问究竟我们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一般说来,会计师负责审计公司财务,若无问题的话,具名出示审计报告即可,然而,他们改了两三遍她都不接受,又不讲明哪里不对,已经是近乎刁难。 但陆槐南不知道的是,文曦盈故意刁难沙夏,就是要逼他亲自出现。 “对于目前贵公司的记帐方式,我只能说这里是台湾,不是美国,你们把美国那一套完全搬来台湾,不一定符合台湾的习惯和标准,何况,就是因为你们的财务还要上报美国总公司,没有完全独立,不仅容易造成混淆,也会有不必要的延迟。”她并没有打开帐目对他们讲解,而是讲了个大方向。 “什么意思?”陆槐南仿佛抓到她要说的重点,却又有些模糊。 “你们的帐目和财务报表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但事实上,却会造成你们执业的困难。”文曦盈单刀直入的指出弊病。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们公司正在酝酿进驻百货公司专柜对吧?这么一来,由于你们还没有直营门市,和百货公司的拆帐方式一决定下来,你们目前的记帐方式势必要改;不过,之后若有拓展独立门市据点的计划,那又必须是另一套了。我由帐目完全看不出来你们有这样的准备,届时如果你们真要拓展独立门市据点,却还要等美国方面核准,只要他们一慢,财务的延迟或漏洞肯定会拖垮公司!” 她不只考量现在,连沙夏未来的发展都一并考虑进去,这令陆槐南心里一动,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何况,她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一时的失察,让他面子有些拉不下,嘴硬的道:“我们公司都是最专业的精英,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何况美国总公司本来就有监督之责……” “说得好,贵公司的财务人员都是最专业的精英,但还是犯了这种错误,反而令人觉得事有蹊跷。”文曦盈不着痕迹地提醒着陆槐南,似乎不在意他的态度。 “总不能全部怪罪在他们都是美国来的,不熟悉台湾法律吧?你们帐务不独立,资金掐在美国总公司手上,万一哪天他们抽手……” “……那我们这几年的努力就全自费了。”陆槐南又一次惨败,不仅嘴皮子斗不过她,更败在她的专业上。 当初他要来台湾开设沙夏亚洲区总部时,陆柏东全力反对,但由于陆浩的背书,陆柏东只好坚持分公司的帐目要上报给美国总公司,算在总公司的年度会计上,盈收也要缴回,再由美国总公司依比例拨放。 由于总公司仍是父亲陆浩负责,他便认为此举无虞,又因为急于前往台湾,便答应了这个条件,没想到文曦盈一说明,这点倒成了台湾分公司最大的把柄——天高皇帝远,陆柏东在总公司做什么手脚,他根本看不到! 为了成立台湾沙夏亚洲区总部,陆槐南挖来了超级业务利少杭当副总裁,广告才子骆晋绅担任广告行销总监,独独缺了财务方面的专家。 在沙夏业务蓬勃发展的此时,这个漏洞无疑成了致命的隐忧——但幸好有文曦盈,幸好有她。 陆槐南吐出一口大气。 台湾分部的核心财务人员,全是他由总公司带过来的,不是的人力他顶多在台湾聘请几个小会计,却都不成气候……看来,那群核心人员中肯定也有陆柏东安插的内奸,否则他们怎能把帐目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心里有底后,他转身向财务经理道:“你和李秘书先回公司,把财务部人员名单整理一下交给我。” 陈经理慎重地点点头,和李秘书一起离开了。 文曦盈见事情已解决,他却还赖在这里不准备走,不由得拧起秀眉。“陆总裁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公事解决了,现在是私事的时间,他可要好好把握和她独处的机会。 “我还有公事要忙——”文曦盈不想和他多纠缠,他对她还是有无比的影响力,她不想让他看出来。 “公事?我们之间不只有公事吧?老实说,曦盈,我不喜欢我们现在的关系!”陆槐南霸道的打断她的话。以前他可以想抱她就抱她、想吻她就吻她,现在却只能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得越雷池一步。 “我倒挺喜欢的。”看来他是非谈不可了。“没有扯后腿的婆婆、没有财大势大压死人的婆家、更没有阻止自己前进的老公,我可以好好发挥自己的能力,迈向自己的理想。”文曦盈强迫自已保持淡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他不会知道,要她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得花多少力气。 “我已经为这件事道歉过几百次了,你还想怎么样?”头低得久了,一向脾气不好的陆槐南也快没耐性。她老是在同一个点打转,他根本连切入的角度都没有。 “我不想怎么样啊!现在是你想怎么样,我只是没有配合的意愿和义务而已。”文曦盈觉得莫名其妙,犀利的堵了回去。 难不成他现在还认为她一定要按他的意愿办事,办完还要谢主隆恩吗? 陆槐南一时语塞。他知道,现在和她硬碰硬,只会撞得自己满头包。 过去,他要是得到她这种回应,一定先气急败坏的飘她一顿再说,然而现在时不我予,再加上几年和她分开的教训,他可不敢再轻捋虎须,又惹火她。 “那我请问,我要如何才能和你恢复到我要的关系?”即使已经气得牙痒痒,他还是得“虚心”请教。 “很抱歉,我敬谢不敏。”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回答。 “为什么?”陆槐南差点没跳起来。 被打枪也要有理由吧?他现在姿态还不够低吗? “过去你的婚姻失败,就是因为你没有做好为人夫的心理准备,还是过得我行我素,只想到自己。现在你真的认为,自己已经做好踏入下一次婚姻的准备了吗?你确定和同一个人再重来一次,一样的错误不会再犯?” 文曦盈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切中要点。 炽热的入夏天气,好不容易等到日落,文曦盈才慢慢的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台湾的傍晚,和美国很不一样,美国的商店总是在下午时分就关门,若在日落后才上街,街上往往是寥寥落落没有多少人,大伙儿顶多到酒吧喝两杯小酒;但在台湾,傍晚才是夜生活的开始,街上人潮熙来攘往,热闹到了极点。 看着身旁情侣双双对对,有的热络的牵着手,有的亲密地搭着肩,彼此笑语间带着一丝甜蜜……文曦盈不禁又想到陆槐南。 其实现在的她,有些怕看到他,因此在他面前总武装得很强悍,但只有她知道,心里最柔软的那处,仍一直叫嚣着想栖息在他怀里,想和他回到恋爱的时光。 这种矛盾总是挣扎得她心痛,和他相处时,她得要花上两倍的力气才能让自己语调如常、表情正常,不显露丝毫对他的留恋。 他不会知道,当年留下那张离婚协议书,她几乎等于已经死过一次了。 没有当年的决绝,就没有现在的她,而她也因遗憾不能陪他走过开拓亚洲市场这最艰难的一役,所以当他找上她的会计事务所时,她才会二话不说的答应。 可是有时候做出了决定,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那段婚姻落得他们两败俱伤,她因此害怕再回到他身边,那等于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昵? 文曦盈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在美国求学、和陆槐南相恋的那一年…… 她是个孤女,能到国外求学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奖学金,因此只能省吃俭用,日子过得苦哈哈。而他则是大企业的公子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在校园里几乎是横着走。 他大了她好几岁,一个在研究所、一个在大学部,两人原本不会有交集,但命运却让他们相识、相恋,直到现在,文曦盈虽然恼他怨他,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那段时间,是她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她穷,他从来不让她出钱,两个人出门总是他掏腰包付帐,即使她大声抗议也没用。 她原就不喜欢受人恩惠,好像一举一动都必须看人脸色一样,但他只是淡淡的说“他付得起”,之后便把金钱的支出全包了。 她单独出门时,一定得向他报备,理由是怕她危险;他也一天到晚嚷着她是他的,有时间就霸着她,要她在两人独处时一定不能忽略他,那时她也认为,有爱才会有占有欲…… 凡此种种,被爱冲昏头的她以为那些举动是他的体贴和爱意,殊不知却是他的大男人主义,当她了悟时,两人已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文曦盈叹了口气,脚步经过一家火锅店,夏日的火锅本来没什么销路,但冷气超强的店里总还能吸引几个客人。 她伫立在店门口,看着里头的客人大快朵颐,突然想到陆槐南最喜欢吃她做的火锅。 那时候,他真的对她很好。 美国的冬天冷到不行,没几件衣服的她住在寒酸的单人宿含里,常冷得全身发抖,交往的那年冬天他发现了这件事,隔天她上完课回宿舍时,房里便多了一个大暖炉,床上的棉被也变成厚厚一层,衣柜里还多了几件昂贵的大衣。 还有一次,她在电视上看到帝王蟹,随口说了很想吃,当晚他便带她到高级餐厅里,几乎是半强迫的要她吃到饱。 她曾经想买某件商品,但在找到第二家店没有后,她就想放弃了,没想到他却开着车带她越过了州线,跑了五家店才买到她要的东西。 为了这一切,她感动得几乎流泪,他却说他的女人绝不能吃不饱穿不暖,更不能在任何事情上有遗憾。 他究竟是细心,还是单纯的不把钱当一回事,她不确定,然而他的心意,是无庸置疑的。 所以在两人有冲突时,很多事她就忍下了,包括他的没耐心、偶尔对她发脾气,或一不爽就自己躲起来生闷气,不要她安慰,也不希罕她帮助的冷漠。 文曦盈将视线由火锅店里调转回来,继续前进,下意识地,她走到了婚纱店前面,店里一件件华丽典雅的礼服,又令她止住了脚步,回忆起令人心酸的婚姻生活…… 慢慢的,婚后她才发现,她婚前所忍受的、误会的那一些,居然成了两人日后分离的导火线。 交往一年就结婚,他其实并不了解她,她也是。 她不是一个只躲在男人背后享福就好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当初她能忍下他的一切霸道只是因为爱,以为他会为她而改变。 然而,陆槐南却误以为那就是她的本性,所以才会娶她吧? 他要的就是一个小女人,要的只是她的乖巧不吵闹,会在他身后为他打点一切琐事,又要够独立到没有他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所以,安抚他母亲成了她的工作,他的冷落她必须认命,只要他有情绪起伏,她不能回嘴也不能质疑。 这种委屈累积久了,一次爆发开来,她才发现彼此的认知根本不同,所以她递出了离婚协议书。 她的目光由婚纱店移到隔壁的花店。 花店里头有一个男子,正小心翼翼地由店员手中接过一束美丽的玫瑰花。看他喜孜孜的表情,应该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吧? 可惜,直到和陆槐南分手那一刻,她也没收过他送的一朵花,因为他自认为送这种东西,有辱他男.性.雄.风。 文曦盈脑子里一片混乱,出神的回忆着过去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束红色的玫瑰花,遮住了她的视线。 抬起头来,看到陆槐南那张熟悉的俊脸,她的心狠狠她揪了一下。 “你想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在公司里?”她没有接过花,而是迅速地收拾好自己心情,在他面前表现得淡定自如。 “我没有回公司,我在你事务所的楼下等了很久,才等到你下来,这一路跟着你,我发现你停下来的点,好像都和我有点关系。” 她皱起眉,不知道该说他自以为是,还是说他猜得神准。 “你停在火锅店前时,我想到以前我常吃你煮的火锅;你站在婚纱店前时,我也回忆起当年我们的婚姻;方才你直直的盯着花店看,我才突然发觉,我好像一束花都没有送过你。”说着他强硬地将花束塞入她手心。“收下吧。” “现在送,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在心里叹息。手上的花,不知不觉变得沉重。 “怎么会没有意义?”陆槐南那总是优于他人的自信心,又以此时的告白中表露无疑。“因为,我要重新追求你!” 他慎重的宣言,还有誓在必得的表情,令文曦盈心中五味杂陈。 “你怎么会认为我还会接受你的追求?”她也分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期待,还是怕受伤害。 “因为你离开我至今,还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这证明了你心中仍有我!”陆槐南回应得大言不惭。 “我只是忙于事业,才会没时间和男人交往,不代表我还留恋什么。”她不慌不忙地撇清他的猜想。 “是吗?”他才不相信她的话。“事业和社交不冲突吧?否则我以前冲刺事业时,不也娶了你?” “所以后来离婚了。”她冷冷地戳破他。 陆槐南被她堵得一愣。 做了三年女强人,把她的言语都磨利了,每次找她谈,他没一次成功的。 “就算我们离婚了又怎样?”他嘴硬的把话拗回来,心中始终固执地认为她对他还有情。“离婚了就再追回来!既然我能追到你一次,就能追到你第二次!” 文曦盈有些无力的看着他,这男人究竟哪来的自信?“我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再凑在一起,还是会因为相同的理由而分开。” “谁说的?”经过这三年的沉潜,他自认已经明白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在意的症结,“你变得不同,我也变得不同了,我们都有了改变,为什么不再试试看?我保证,一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文曦盈可不相信。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即使心中对他仍有感觉,但那情愫已经能被理智控制,再不会随便一撩拨就蠢蠢欲动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如果我们重新开始,你不希望你的老婆有事业,那我的事务所怎么办?” “我会尊重你。”他毫不考虑的说。 文曦盈有些意外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又问道:“还有,我以前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你的没耐性,你现在很有耐性,能够不随便发脾气了吗?” 眉头皱得更深了,但他的话也更坚定。“耐性不是一两天能养成的,但你想想,我们重逢后的这一年,无论你气我多少次,我有生过气吗?我已经尽量克制、尽量改了,你必须给我时间!” 所以……都是为了她吗?文曦盈的语气有些软化了。“但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不喜欢我靠近,完全无法沟通,甚至会轰我出去,那又怎么办?” 陆槐南只剩苦笑。“曦盈,那是男人的面子问题,但我绝对不会再对你发脾气。而且,我不希望你承受我的压力,所以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再用低落的情绪影响你。” 原来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问题,而且有在改进……文曦盈几乎要被他眼中的温柔淹没了。 一向脾气刚硬的大男人,若是刻意施展柔情,那是很难抵抗的。 她保留着一丝理智,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你妈呢?我记得令堂很讨厌我,处心积虑的希望我们分开,你又如何说服她?难道又要我去忍受她的各种无理取闹?” “这……”陆槐南语窒了起来,母亲大人的蛮横他也知道,根本无法控制。 此时,他的手机像在回应她问题似的,恰好在此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着该不该在她面前接起这通电话。 文曦盈是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他的手机铃声万年不换,每个人有代表的铃声,当初正是她为了方便他辨识而特别设定的。 这个铃声,很显然是江敏霞,她的前婆婆。 她等着看的态度教陆槐南更为难,他若是接了,结果肯定很糟,但不接,好像又显得心虚。 母亲的夺命追魂叩,总是在最不好的时机,让他疲于奔命! 硬着头皮,他按下通话键。“妈?星朝五晚上……我说过了没空!你不要再介绍了,我对那个……”他偷觑了文曦盈一眼,“那个什么王小姐没兴趣……也不要再帮我安排什么李小姐了!什么?死给我看……有这么严重吗?我现在有事,等一下再说好了!”发了顿脾气后,他讪讪然地挂断电话。 果然,通话一结束,她带着些嘲讽的揶揄随即出现—— “令堂替你安排了很多相亲?” “那是她自己一头热,我可没兴趣!”他急急撇清。“而且她在美国,天高皇帝远,管不到我们的!” “但事实你上还是拿令堂没办法不是吗?万一她来台湾,你还是没辙。”江敏霞那套觅死寻活、呼天抢地的把戏,她经历得多了。“槐南,我们两人之间的困难还是存在,有些事,不是相爱就能改变的。”文曦盈觉得自己方才被激起的情感,顿时又被狠狠地泼了盆冷水。 在陆槐南抢白前,她快速摇了摇头,目光复杂的望着他,“我离开了这几年,好不容易让自己过得很好,你这么大摇大摆的一出现,就想逼我回到以前的生活?槐南,我也会害怕,请你不要一直逼我。” 文曦盈转身走了,这一仗她不战而逃,她现在的理智,是强装出来的,用来掩饰一颗伤痕累累的芳心。 他不知道,手上的红玫瑰即使她不喜欢,却仍结结实实的在她心里留下了分量,而他刚刚诚挚的眼神,也狠狠煎熬着她排拒他的意志。他的殷勤,还有他的骂不还口,都在慢慢解冻她曾经冰封的心…… 如果不是他母亲的那通过往,她或许会真的放不愿则,为这一点迟来的芬芳而微笑。 第四章 陆槐南的追求行动,并没有因为文曦盈的拒绝而退缩,反而表现得更积极。 工作忙碌的他,没有时间学别人事必躬亲或守株待兔,但他每天都会请人送来一些小东西。 中午的便当,也几乎都是他包办,让文曦盈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对。 “文姐——”事务所里的助理,笑吟吟盼拿着一个便当盒,冲进文曦盈的办公室。“你的便当来了!” 文曦盈由文件堆中抬起头,才发现已到中午休息时间。 其实她没有这么多事需要忙到忘了午餐,但只要一放空,脑子里就会浮现那个恼人的身影,因此她宁可让自己埋首工作,才不会总是胡思乱想。 然而助理送来的便当,却又提醒了她关于那男人的一切。 她公司的午餐,一向是员工各吃各的,一般来说若没有请托,不会有人代买。 她若有所思地瞪着桌上的餐盒,这已经是这星期第五次。 “又是他请人送来的?”她无奈的抿了抿嘴。 “是啊。”助理眼中闪着兴奋期待的光芒。“那个陆总裁还真有心。文姐,他很喜欢你对吧?每次看你们唇枪舌战的,还真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啊……” 文曦盈没有向别人透露她有过婚姻,因此少有人知道她和陆槐南的过去,在别人眼中,看到的只是陆槐南正在热烈追求她,而她总是不理不睬罢了。 “我和他不是一对,你别乱点鸳鸯谱!”几年前月老牵的线,已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真的不喜欢他啊?我觉得陆槐南虽然脾气火爆了些,但外型和体格都是上上选,又单身多金,不选择他实在可惜。” “我……”文曦盈实在不想昧着良心说话,只好打迷糊仗转移话题,“今天的便当是什么?” 助理个性单纯,果然一下子就被引开注意力,她开心的替文曦盈打开便当盒。 “哇!是牛小排定食耶!看起来超好吃。” 文曦盈的表情瞬间变得难解,其实她喜欢吃蔬菜或海鲜,不喜欢吃肉类和淀粉,可是陆槐南请人送来的,都是诸如牛小排、德国猪脚、照烧鸡之类的东西。 她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有她喜欢吃肉的误解,因为过去她下厨时,都会特地准备这些品质好的肉类来给他吃,所以餐桌上常会出现这类菜肴。 但真正喜欢的是他,不是她,他误以为那是她的喜好,他果然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就连现在,他也是以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来臆测她。 “文姐,你不喜欢吃肉嘛!那我拿出去和大家分了喔?”一如过去几天的便当一样,助理准备将它拿出去和其他同事瓜分。 “等等……”文曦盈停顿了下,故作镇静的说:“没关系,你放下吧。” 小有些意外的张大眼,跟着眉梢暖昧地一挑,放下便当离开了办公室。 室内恢复寂静,文曦盈叹了口气,视线移到桌面上一只黑金刚的小玩偶,还有旁边放着的一个黑色女用皮夹。 这些都是他最近送来的礼物,只因为他们在美国时的家里,同样也有这些东西。 或许他是想借着这些东西,唤起她过往对他的情意吧? 尽管他在讨好她这方面不得要领,又粗枝大叶,但粗犷如他却愿意为她张罗这些小事,他的用心,她确实感受到了。 拿起筷子,她打开便当,入眼所见的丰富菜色令人垂涎三尺,她也才感受到自己真的饿了。 夹起一片牛小排放入口中,肉嫩多汁,连她这种不喜欢吃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相当美味。 他……即使不了解她的喜好,却也是花了不少的工夫才找到这家日式便当吧? 就在文曦盈苦笑自己似乎真的快被一个便当打动时,小娟又走了进来,脸上还是那副古怪又暖昧的神色,害她差点噎到。 “咳……咳……你下回进来,可以先敲门吗?”她拿起面纸捂住半张脸,掩饰自己的窘迫,希望小娟方才没有看到她出神发花痴的样子。 “文姐,陆总裁又打来了呢!你说不接他的电话,他就一直打一直打,你真的不听一下吗?”助理在心里窃笑,很识相的没有戳破上司的糗态。 看到跟前的便当,文曦盈沉吟了一下。 “把他的电话……接进来吧。” 夏夜的海风十分宜人,没有白白炽人的暑意,凉风徐徐地吹拂着,不需冷气也令人感到神情气爽。 文曦盈十分意外陆槐南约的地方,不是餐厅或俱乐部一类,而是神通广大的弄来了一艘游艇,上头只有她和他。 总算,他蒙到了一个她喜欢的地方,若还是依他的喜好选一些醉生梦死、酒池肉林之处,她肯定马上翻桌走人。 两人面对面坐在船舱里,四周是淡水河上美丽的夜景,眼前则是几道精致美味的菜肴。 陆槐南站起身走到驾驶舱,小心翼翼地将游艇开到没有渔船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顿饭,一方面谢谢你上回的帮忙,另一方面,是我的私心。”回座后,他显然兴致不错,侃侃而谈,“我们最近正在洽谈进驻冷氏百货的柜位一事,相关财务人员全部身家调查了一遍,有疑虑的不是解雇就是调回美国,所以现在还挺缺人手。 “缺人的事情好解决,只是你哥哥一定很生气吧?”文曦盈很清楚他家的情况。“他没有采取什么报复措施吗?” “怎么会没有?他砍了我的广告预算!”陆槐南说得咬牙切齿。“不过我们广告行销总监骆晋绅也不是省油的灯,索性不用名人,省下大笔代言费,另举办冰淇淋公主比赛,预备选出前三名当我们台湾沙夏的代言人,省钱又有广告效益。” “冰淇淋公主?”她愣了一下。 “简单的说,就是选美啦!选出最美丽机智的前三名。”他言语中有些得意。 “骆晋绅办的活动,我相信一定能吸引大众目光。” “吸引大众目光吗?听起来很不错……”要参加这种比赛,应该需要很大的勇气吧?文曦盈心想。 陆槐南却误解了她的反应,皱起眉头。“怎么?你想参加吗?” 这个问句,敏感的触及了女人本能的好胜心。“难道我不够格?” “不是这个问题,是我不许你在台上穿少少的,搔首弄姿给别的男人看!”他霸道的说。 文曦盈翻了个白眼,不满他语气中流露出的大男人主义,“我身材好,想多露一点不行吗?” “不行!沙夏办的选美,来参加的人素质肯定很高,你如果参加了没得名,不就白白的被人家看,这样不是很划不来?” 这回换她皱起秀眉。这是什么鬼论点? 说没两句话,两人似乎又要吵起来,陆槐南岔开连忙话题。 “别说那些公事了,我准备了几道你以前喜欢的菜,我还记得你常做呢!”他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赶紧夹了些牛排和烤乳猪到她盘中,“快吃,免得凉了不好吃。” 目光复杂地望了望满盘的肉类,文曦盈叹了口气,并没有动刀叉。 “其实,你每天送来的便当,我都没有吃,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吃肉。”她淡淡地道。 “你不喜欢?”他先是一愣,而后耸了耸肩。“你可以告诉我,我就不会再送那类的菜色过去。” 瞧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文曦盈索性一古脑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反正她不再怕他生气。 “我希望你不要再送我东西了,不只便当,还有礼物。”一方面她是不想承认对他的感情,另一方面,每天像个小女孩般的期待和猜测今天的礼物,总令她很讨厌这样没骨气的自己。 “你送我黑金刚和皮夹,我知道那是因为你以为我喜欢,因为我们以前在美国,家里就有一只,我送你的皮夹,也多是深色为主。但是,我放玩偶的原因,是因为黑金刚像你,而不是我有多喜欢这种动物。至于皮夹,我其实不喜欢深色系的东西,你知道吗?只有买给你的东西,我才会选这些稳重的颜色,我自己比较爱轻快明亮的颜色。” 想到这些生活周遭的小事,他过去是如何漫不经心的看待,她的心不禁酸起来。“从你送的礼物就看得出来,你从不在意我的喜好,过去会常出现那些东西和食物,是因为我想迎合你,但并不代表你喜欢的,我就会喜欢。” 陆槐南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才缓声抗议道:“曦盈,你这么说不公平,你为什么不说,是你留给我的线索太少?” “我们连夫妻都做过了,知道对方喜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不明白他为何可以忽略她至此。“只有用不用心的问题。” “我不是神,我没办法用看的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为自己抱屈。“你会那么清楚我的爱好,是因为我会表现出来,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可是你不是,你从来不主动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如何了解?我自然只能从以前的蛛丝马迹去猜啊!” “但你今天不是猜对了我喜欢的约会地点,带我上了游艇?这不就代表你只要稍微注意一下,还是做得到?只是你以前从来不做而已……”她咬着下唇,难得的和他在言语上落了下风。 “那是因为你说过!”他比了比自己的脑袋。“所以我记住了!” 文曦盈再也接不下话了。 他说的没错,过去他在追求她的时候,有一次开游艇带她到加勒比海钓鱼游泳,她很兴奋的告诉他,她好喜欢这种感觉,真希望可以一辈子住在船上,当时还被他笑傻气…… 回忆是那么美好,文曦盈轻叹口气,觉得自己这几年来的坚强,根本都只是假象,她从来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心,所以一想到往事仍会抽痛,面对他时,仍无法不受影响。 “你只要说了,我就会记住。我过去或许是粗心大意,但我不会读心术,我需要你明确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希望我做到什么,这样我才能知道要在哪里改进啊!”陆槐南见她似乎有些被打动,又乘胜追击。“我是真的很有诚意,只要你不要再躲我!” 文曦盈的确动摇了。 以前她只一味想到他的不好,只怪罪他过去对她的忽视及不耐烦,但却从没想过自己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也有不对的地方?正因如此,才导致两人今天的分离。 她从不和他说心里的话,只是不断隐忍,最后才会受不了而爆发;她一味的以自己的方式对他好,可从没问过那是不是他要的;只想着自已的委屈,却从没想过,他是不是也受伤了…… 而且重逢后,他不屈不挠的追求,确实令她筑起的心墙裂了一道缝,因为无论她如何故意刁难、耍任性、甚至无理取闹,他就算被惹火了,也全都硬生生的忍住。 她是了解他的,以他的脾气,何须妥协至此? 只因为对象是她。 “好吧。”她正视他的眼,不再坚持拒他于千里之外。“我现在思考很混乱,只希望你能多给我一些空间和时间,不要一直咄咄逼人,也不要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也许过一阵子,我就不会再拒绝你。” 那次会面后,陆槐南果然很听话,好几天没有去打扰文曦盈。 反倒是文曦盈被他制约了,没收到他的便当和礼物,甚至一通电话也没有,她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失落。 其实她不知道,陆槐南最近忙翻了,因为沙夏冰淇淋打败其他竞争者,成功进驻了台湾最大的冷氏百货的柜位,为了这个新局面,他几乎忙到没有时间吃饭,更别说和她叙旧。 直到冷氏东区百货开幕,他慎重地寄了一张邀请卡给她,原本并没抱多大的希望她会答应,没想到她竟一口应允,还说届时会给他一个惊喜。 陆槐南当下差点兴奋到欢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个孩子一样,这么单纯的开心了。 为了她,他做了好多准备,还刻意留了一个剪彩的位置给她,想要在媒体面前与她一起正式亮相。 除此之外,他也准备向其他人介绍她,先把她身边男伴的位置给占了,才免得有人跟他抢,毕竟她虽然不是走招摇路线的尤物,但外表出众、内在丰富,这样的单身女性正抢手,他可不想每天赶苍蝇。 终于,到了开幕式那天,陆槐南兴致勃勃地驱车来到文曦盈家门口,想不到却扑了个空,电铃按到都快烧掉了,她还是没出现。 “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等了好久人都没出现,原本就以没耐性出名的陆槐南,忍不住低咒了一声,拿起手机狂打,得到的都是对方没有开机的回应。 再等下去,可能就会错过开幕典礼了!身为冷氏百货特别邀请的佳宾,他若为了女伴迟到,怎样都说不过去吧? 带着一肚子闷气,陆槐南飞车离去,抵达现场时,时间已经很紧迫。 冷氏百货的董事长冷峰,见他终于来了,放下心中大石,上前寒喧。“陆总裁,你终于来了。” “冷董,你好。”陆槐南勉强笑着和他握手,心里却还是惦着那个女人。他相信她答应了就会出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人影。“对了,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什么?看到一个女人?她穿什么?今天是什么发型?拿什么包包? 陆槐南猛然发现,他连找人都没有关键字。 “什么?”冷峰好奇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打量四周,“你在找什么人吗?” “不,没有。”陆槐南逼自己不要臭着一张脸,和冷峰一起上了台。 政商名流群聚在台上,但陆槐南根本不在乎这批人,连致词时都是草草说了两句就下台。 他的一颗心,全悬在文曦盈身上,目光也一直往台下梭巡着那个女人…… 他看到她了!陆槐南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阴骛起来。 她身着一袭黑色连身鱼尾裙,整件衣服作皱褶设计。褶线由左肩至右到腰间收紧,头发绾成了松松的髻,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白金项链,很大方,也很迷人。 他本应该为这样的她深深着迷,但现在却只有火冒三丈的感觉。 那大胆的女人放了他鸽子不打紧,居然还挽着另一个男人出席?这是要给他下马威?还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邀请,竟是给她羞辱他的机会? 陆槐南的怒火不受控制地燃起,要不是台上还在剪彩,他相信自己已经冲下台去理论了。 可悲的是,他这个“前夫”的身份,就算要质问她都不够格。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女人被抢走,而他的邀请,她根本不当一回事,甚至还找了别的男人来示威? 好不容易捱到剪彩结束,众宾客都到顶楼的宴会厅继续参加晚宴,陆槐南却一个箭步来到文曦盈和那男人的身前。 “啊!”文曦盈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一看清是他,她轻喘口气,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是你啊?吓死人了!你不是和冷董事长上楼了……”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 陆槐南气炸了,不客气的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粗声粗气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文曦盈呆了,她身旁的男伴也呆了。 此时陆槐南还不知道,因为他这句话,又把两人间好不容易改善的一点关系,弄得天翻地覆。 “什么什么意思?”文曦盈莫名其妙被轰了一句,心里升起一股不快。 “你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陆槐南生平没有这么不受尊重过。从小到大,哪个人不是把他捧得高高的?只有她,给了他希望后,又狠狠地耍了他!“你不是答应我一起出席开幕式?为什么又和别的男人来?是故意给我难看吗?就算我以前曾经对不起你,你也不需要这么耍我吧?” 文曦盈懂了,对于他的指控,她只有头上乌鸦满天飞的感觉。 自他来台湾找到她后,他再怎么生气都没在她面前表现过,唯独这一次,他的怒气直直冲着她来,而这段期间习惯了他的软身段,突然遇到他大抓狂,她的不悦也迅速累积起来。 幸好她和身边的男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大部分的人和记者也已都到百货楼上的宴会厅。 她先请身旁的男伴至宴会厅享用晚宴,才转回头看向陆槐南。 “我答应了你出席,但你有和我说明希望我做你的女伴吗?怎么能怪我找别人?”她尽量按捺住怒火,理性和他沟通,知道盛怒之下的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如果大声和他吵,火气只会越来越大。 “但以前不都是这样?不管参加什么活动,我只要跟你说一声,你就会打扮好等我,我们再一起出席。”陆槐南无法接受她忘了两人共有的默契,好像离婚后就真的没关系了似的。“你明明知道我会过去找你!” “你还是一样的不讲道理。”她忍不住出言反驳,反正男伴走了,她说话也没了顾忌。“以前会等你,是尊重你是我丈夫……请问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没有明确告诉我要一起来,也没有告诉我约好的时间,难道要我一整天在那里空等?陆总裁,你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她好不容易对他敞开的心防,因为这一小件事,对他的称呼立即疏远到“陆总裁”。 “至少你来这里,就会看到我了不是吗?何况,你已经答应给我机会……”他气的还有这一点,明明几天前两人的距离好像拉近了点,她却又马上画条线隔得远远的,这样看他患得患失的很有趣吗? “我答应给你机会,不代表你可以管我任何事!”这男人真是自大到了极点! “别忘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 “你是我妻子!”要不是在公众场合,陆槐南早就怒吼出来。 “我是你前妻!我们在法律上已经没有关系了,就算我知道你的意思,又为什么要照办?我没有义务要满足你的大男人主义。” “但你也不需要找个男人来刺激我吧?”是想看他会不会吃醋吗?陆槐南极讨厌这种试探。 “我没有那么无聊,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何况这关你什么事?你没有立场干涉我的交友,我想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就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文曦盈对他灰心极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霸道和大男人,在这件小事上又完全表露无遗。 “我为什么没有立场?”听到她将两人关系撇得清清楚楚,陆槐南气得口不择言,“难道你以为凭我们的关系匪浅,还有人敢多看你一眼?” 这是威胁她吗?文曦盈冷笑。“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身价,你就看着会有多少人对我转不开目光吧。” 她转身想前往宴会厅,却又被他拉住。“你要去找那个男人了吗?你和他……真的没关系?” 文曦盈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性,没有直接赏这个自大的男人两巴掌。 难道她方才的话都白说了吗? “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个惊喜吗?那个男人,就是我本来要给你的惊喜。”她凛着脸,娓娓说出对方会出现的原因。“张先生是记帐士公会的理事长,本来想介绍给你认识的,因为我知道你缺很多财务方面的人材。不过,我看你对他那么有敌意,应该不需要了吧?” 这番话反将了陆槐南一军,她的好心被自己误会成驴肝肺,令他脸色一阵尴尬。 而被惹火的文曦盈早已走远,懒得理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第五章 陆槐南最后还是认识了记帐士公会的理事长,接触了几个可靠又专业的财务人员,网罗进他的公司。 财务的基本班底人员大致底定,接下来便是如火如荼展开冰淇淋公主的比赛。 由于冷氏百货的大力协助,这项比赛已决定在冷氏百货里择日举行,所有报名的名单,也已经全数确认。 当陆槐南看到参赛者名单中,有一位和广告行销总监骆晋绅很暖昧的前员工安丝柳,以及和副总裁利少杭有情感纠葛的女人冷姿时,他还幼稚地拿着名单去奚落了两位得力助手一番。 看那两个平时意气风发的男人吃瘪,他心里还真有种变态的痛快。 工作上进行得如此顺利,接下来,就是解决感情的问题了。 自从那天知道自己误会文曦盈,还表现得那么自大惹她生气后,陆槐南便一直很后悔,可惜她不仅不接他的电话,更不客气地退回了任何他所送的东西,包含便当。 他拼命安慰自己,心想自己一定还有机会,否则她不会拐了个弯又来帮他。 一般会计师审计通常是抽查,尤其他们沙夏的交易项目多如繁星,文曦盈对沙夏的审计却是滴水不露,因此才能轻易找出他们做帐上的漏洞。 她是会计师,又不是记帐师,可不需要管那么多的,不是吗? 而且在她气他的时候,还是帮他介绍了张理事长,由此可见,她即使心里不高兴,心却还在他这里,只要他能想出办法,让她别再那么生气就好。 苦思了半晌,他按下内线电话,“李秘书,你进来一下。” 女人的事情问女人最清楚了,他也需要个狗头军师,免得每次都弄巧成拙,反而让她更生气。 过了片刻,李秘书进来了,她原以为老板有什么事要交代,想不到陆槐南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当场愣住。 “我问你……如果我让一个女人生气了,我该怎么讨好她?”他难得不耻下问,所以态度比往常温和。 “生气?生什么气?”不是交代开会,不是炮轰员工,也不是撂她去找厂商算帐?李秘书好像不太适应这样的陆槐南,反应有些迟钝。 “就……误会她和别的男人有关系,所以一时冲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在她不理我了,你说怎么办?”他虽然相信他的秘书不是爱嚼舌根的人,但事情攸关面子问题,他只好隐讳的说出来。 “喔……”原来老板拿她当爱情顾问了? 李秘书想到老板一向霸道和不讲理的个性,如果他对自己的女人也是这样,那么,人家会生气一点也不奇怪。 “这……我想这要看总裁您平时怎么对待她的吧?有时女人要的只是一种感觉,或一份尊重。不过,我想总裁您平常大概不太需要去揣测别人的心意,所以,或许会忽略了女人的心思是很细腻的……” 她说得还真委婉,不过陆槐南听出来了——不就是说他都不替人想吗?还罗唆那么长一段干么? 他翻了个白眼。“讲重点!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要怎么做?” “至少下次见到她时,脸色好一点、语气温柔一点,还有细心一点观察她的小动作。她若穿高跟鞋,就尽量别走路;拿手帕擦汗,就把冷气开大一点;脸色变了,就快检讨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李秘书针对他的弱点谆谆教诲,“总之,有些小事只要多留意就可以知道,女人很吃这一套的。” 李秘书的说法,完全折服了陆槐南。 文曦盈确实不只一次说过他对她的忽视与粗心,他却总是当耳边风,非得第二个人都提出一样的建议了,他才会觉悟。 这不是犯贱是什么?文曦盈的气还真是生得理所当然。 由于老板一副苦恼的样子,李秘书不由得好奇究竟是哪个女人能让他这么在意,身为对老板行程最清楚的人,她知道和他来往的异性并不多。 若要说和他最有接触,又老是让他吃瘪的女人,那应该只有—个…… “总裁?您说的那个女人,该不会是文曦盈会计师吧?”李秘书不假思索的问出来,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突兀。 陆槐南脸色一沉,然后忽青忽白,像被看透心事似的,最后才口气很差的道:“是又怎样?” 李秘书一听,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奔离总裁办公室,没一会儿,又在陆槐南纳闷的目光中奔回,手里拿着一张纸,气喘吁吁地道:“总……总裁,这是今天补交的冰淇淋公主参赛者资料,我想对您应该很重要。” “报名截止日不是过了?”他大大地皱眉,随手接过纸张,不懂李秘书这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的用意。 “我本来也这么想,但这名人选的资料不小心被利副总裁看到,他通知骆总监后,两人便一起坚持一定要纳入,就破格收了。”李秘书急忙表明事情跟她无关。 “是谁这么大面子……”陆槐南低头一看,突然话声一窒,接着怒吼出声,“为什么是她?文曦盈那女人居然敢报名?他妈的利少杭和骆晋绅,一定是他们的女人都参加了,才会这样整我……” 想到她要参加冰淇淋公主比赛,想到她会穿得少少的在众人面前搔首弄姿,陆槐南脸都气歪了,激动得差点把参赛报名表撕破。 他现在究竟该先去掐死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是去揍扁那两个可恶的帮凶…… 一旁的李秘书被雷霆怒吼首当其冲,只能无辜地捂起耳朵,免得肇事者都还没受到报应,她已先被吼得头昏脑胀。 由于文曦盈不接电话,也不见他的面,陆槐南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等。 直到他像暴龙般的脾气快把沙夏冰淇淋公司扫得天翻地覆了,才终于让他等到冰淇淋公主的第一场比赛。 比赛时间在晚上,因此早上来报到的人还不多,一得了空,他马上往佳丽休息区冲过去,心里还祈祷着她最好半途退赛。 当他发现她真的出现了,还一如往常的喜欢站在角落时,他蓄积了好一阵子的脾气全爆发出来。 他像颗火车头的冲到她面前。“你该死的真的参加了比赛?为什么?” 文曦盈只是冷冷的望着他,语气也一样平淡,并没有随他的暴怒起舞。“为什么不能参加?我相信我并没有资格不符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这个比赛的用意?我们是要选出沙夏的代言人,不是让你来乱的!”陆槐南狠狠地用手爬了一下头发。他心里明白要说服她听他的,比登天还难,但他还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管用吼的用骗的,都要劝退她。 “陆总裁,我想你说得太过火了!”听到他的用词,文曦盈脸色一沉。“我如果能够得到名次,自然会负起应负的责任,你一开始就先来打击参赛者的信心,会令我不禁怀疑你们比赛有内部人选,不准别人赢呢!” “怎么可能?”陆槐南绝不容许有人质疑他公司办的活动。 “我们沙夏的冰淇淋公主比赛,绝对公平!” “那不就得了?一个公平公开的比赛,我为什么不能参加?”她因他的自打嘴巴冷哼一声,“除非你告诉我这是个烂比赛,否则你没有阻止我的理由。” 陆槐南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得没错,比赛就是让人参加的,何况她确实有条件,资格也符合,更重要的是,她真是他妈的漂亮——就现在他已经看到的几名参赛者而言,她看起来毫不逊色,反而更胜一筹。 但也就是这个原因,让他更不希望她参加。她的美丽,一向只有他知道,而且她保守的衣着,也一直是他安心的指标,万一她豁出去……等一下! 陆槐南眯起眼,望向她手上拿着的……礼服?双手紧握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你晚上要穿这一件比赛?这……这件衣服……这能称得上是衣服吗?” “我想你该去看看眼科了,这不叫衣服,难道叫帽子?”她不理他激烈的反应,反而像是在欣赏般,衣服翻过来又翻过去的瞧着。 “就这几条破布料……”如果是穿在别的女人身上,他或许还会给点赞美,但要穿在她身上,他就是无法接受! “你这个人果然一点品味都没有。这是最流行的简约风礼服,设计师特地为我选的。”她明知他会生气,偏偏更要刺激他。 “很漂亮吧?这让我更期待之后的泳装比赛了……” 顺着她的话,他的目光落到墙上挂着的一件白色比基尼,那稀少的布料及大胆的样式,差点没让他喷鼻血。 “你敢穿那种泳衣?”他简直气疯了!这么性感的装扮,在他当她老公时都没看过呢!“白色的泳衣会透光,下了水还会变成半透明,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盯着你看?” “盯着我看,代表我有魅力啊!”文曦盈冷冷地勾起唇畔,“你不是说,顶着你前妻的头衔,没人会看我一眼?现在你得承认我很有看头了吧?” 陆槐南欲出口的反驳戛然而止,他终于明白她没事参加比赛、蹚这淌浑水的原因了—— 一切都是因为他嘴太贱,激得她要证明自己的魅力! “好,我承认,你确实很有吸引人目光的本钱,现在可以请你不要参赛了吗?” 文曦盈好整以暇的转过身,迳自整理起晚上要穿的礼服和配件,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是我的谁?不过是前夫而已,我说过,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我要准备晚上的东西了,请你出去。”吐出的话,更是令他气结。 “我……你……” “请你出去,难道你要在这里看着佳丽们换衣服?” 陆槐南怒火中烧,却只能灰头土脸地走开,不过他已在心里决定,绝不会让她穿上那件该死的泳装!更不会看好她能赢到最后! 文曦盈表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在和他针锋相对后,明白了某些事情。 自他再度追求她以来,任凭她如何耍任性、闹脾气,他就算再怎么气也不会骂、不敢凶,但只要她扯上其他男人,他的怒气,马上就会不讲理的大火燎原。 他的占有欲,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啊!文曦盈叹息了。 她虽是赌气参赛,但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她相信,自己绝对能让他刮目相看! 文曦盈的晚礼服,虽然在陆槐南眼中只是一堆破布条,但在评审及观众的眼里,她不仅穿出了性感、穿出了个性、更穿出了艺术,于是她在众人的掌声中高分过关。 接下来的几项比赛,她也都以超高水准的表现在大家眼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夺冠的呼声也越来越高,直到泳装比赛的这天…… 经过前几轮的淘汰,参赛佳丽已经剩下十几位,主办单位贴心的在冷氏百货为每位佳丽准备了专属的休息室,而文曦盈为了赢得比赛,还特地自费找来了助理请她先来这里帮忙,以便让自己更无后顾之忧。 “你说,我的白色比基尼不见了?”文曦盈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盯着助理。 “是……我记得你今天要穿,所以还特地拿出来挂在衣架上,想方便你换穿……”助理诚惶诚恐的道。“我中间也只有出门去吃午餐,然后清洁人员进来收一下垃圾而已,其他时间我都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不见?……” “你最后一次看到它是什么时候?”虽然再一个小时就要上场了,但文曦盈的冷静出乎意料。 “呃……我吃饭前还有看到……”助理用力的回想着。“清洁阿姨走了之后……好像就没看到了?啊!会不会被她当成垃圾丢掉了?我一定要好好问一下主办单位,怎么会衣服放在房里却丢了呢……” “没关系,先不要急。”文曦盈又从容问道:“我的化妆师什么时候到?” “化妆师大概五分钟后到。啊!还有,这次比赛的地点换了。原本是要在开放的泳池畔,但沙夏高层说基于佳丽安全考量,他们商借了冷氏百货的空中花园泳池,限制观众人数,让佳丽们进行泳装比赛。”尽责地报告完行程,助理还是很在意遗失的泳装。 “文姐,要不我替你和造型师联络,请她马上送一套来……” “不用了。”文曦盈意味深长的一笑。“泳衣在清洁人员走后不见了……比赛场地又突然改变……高层授意的吗?” 仿佛明白了什么,她胸有成竹地一笑,起身至自己带来的包包里拿出一件火红色的性感三点式泳衣,裤头还缀着几排小流苏,泳衣上细细的镶金绑带,更让人担心会不会一拉就断。 “怎么样?这件比起白色那件如何?”她早就有所准备,知道某人不会那么轻易让她过关。 “哇!超赞!”助理两眼发光,羡慕地看着她姣好的身材。“这真要文姐你才有本钱穿这种泳装,我穿起来,大概只会像绑着绳子的叉烧肉。” 文曦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接着便到更衣室里换好泳装,再等化妆师来替她化妆。 一切完成后,她披上一件长袍,循着主办单位指示的路线,前往空中花园。 还没上电梯,一旁楼梯间的一个人影就吸引了她的视线。 果然来了! 她抿了抿唇,指示助理先上电梯,电梯门一关上,她马上被那个人影挡住去路。 “你来一下!”陆槐南脸色铁青的将她拉到楼梯间,“你改成连身的样式了吗?” “果然是你搞的鬼!”否则他怎么知道她泳衣不见了?文曦盈不禁拉下脸。 “找人偷走我的泳衣……堂堂总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不觉得可耻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手段不是重点。”当她穿着那袭没几片布的礼服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已经气到快脑溢血了,要是她真穿了那件白色泳衣上台,他寿命大概会先去一半。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参赛吗?”她都比到一半了!“我告诉你,这次我的目标可是放在第一名,你看着吧!” “第一名?曦盈,不要抱太大希望,那确实很不容易。”虽然她表现得确实很好,也很有夺冠的希望,但其他佳丽一样不是省油的灯。也由于沙夏是国际级的公司,参加比赛的佳丽水准都不同一般,可不输给国际级的比赛。 “为什么不能抱希望?”他的劝解听来像是看低了她,她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却咽不下这口气。“有种你就和我打赌,如果我赢了第一名,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是我没得,换我答应你,如何?” “成交!”陆槐南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 这种赌注对他而言,赢的机率太高了。 只是他怔了一下后,立刻又道:“曦盈,你应该知道我会提出什么条件……可是我希望,你是真的打从心里愿意答应,而不是怀着不甘心。” 文曦盈有些意外,没料到她处处和他唱反调要刁难他,甚至不客气的批评他,他居然还是顾着她的心情,不希望回到他身边的她有半分的不愿意?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不受控制的硬着心肠道:“你觉得你稳赢吗?” 已经豁出去的她,突然拉开身上长袍的带子,长袍下火红色的性感比基尼霎时在他面前显露出来。 “你……你……”陆槐南讶异到话都说不出来,心中的火,由熊熊燃烧到被人狠狠地泼了盆冷水。“……我是阻止不了你,对吗?” 文曦盈没有再说话,只是咬着下唇,像是控诉又像是责难的望着他。 “我明白了。”他带她回到电梯边,替她按了上楼键,之后落寞地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她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战胜的快感,更不喜欢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也不想……这么逞强的啊……”她忽然觉得,开始讨厌起自己身上这套火红比基尼了。 她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他吧? 陆槐南有些失意的来到比赛会场,兀自出神地想着这阵子的事。原本,因为自以为是的认定她心中还有他,所以才会觉得对她手到擒来,但看到她一天比一天更恨他时,他的自信几乎要被她击溃。 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今天是文曦盈——自己爱的男人在婚姻中对她不好,离婚后不仅不检讨,还穷追猛打,不断阻止她前进的脚步……要不恨才奇怪吧? 身为一个男人,他真有这么差劲吗? 陆槐南自知在爱情这门课上,他很笨、很粗心,完全不懂得诀窍,偏偏他喜欢的又是一个个性独立、有想法、有能力的新女性,他的大男人主义用在她身上,不但没有加分,还是大扣分! 自嘲的笑了笑,他将心思放回眼前的比赛。 舞台上,文曦盈出现了,她那袭诱人又大胆的火红泳衣,几乎把全场的佳丽都压下去。当她蹲在泳池畔拨水时,他相信,现场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希望她那只柔荑是抚在自己身上,当她缓缓地将那双又直又匀称的长腿放入池水中时,那副自得娇媚的神情,简直让所有男人都想臣服在她泳装下。 不出所料的,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人疯狂,陆槐南并没有等到最后,他能想像这场比赛会有多么惊人的热烈反应。 他只是默默地下了楼,提前离开会场。 比赛结束后,他又回到她的休息室外,这次,他手中多了一束花。 她的休息室并没有关门,里头有许多来恭贺示好的男男女女。 陆槐南伸出的脚又默默收回,站在阴暗的角落,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脸走进去,没有资格和她一起分享喜悦。 毕竟,他不看好她也就罢了,还使计打压她。她能有这番成绩,都是她自己的努力,他只是她光明大道上的一条害虫罢了。 休息室内一位有点秃头的男子,献上了一束桔梗,很诚恳地对文曦盈道:“文会计师,之前和你的事务所合作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内外兼美的女人。桔梗花的花语代表着不变的爱,知道你条件好、选择很多,我并不强求你什么,只希望你知道我会一直支持你。” “谢谢。”文曦盈笑着接过花,她已经换好一袭亮绿色的长洋装,将她衬得修长又清丽。 这一幕看在陆槐南眼中,不只是刺眼,也刺着他的心。 花也有花语的吗?想想自己唯一送过她的,是一束红玫瑰,但那也是看别人送他才跟着送,他根本不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送了几枝。 而这次他选香水百合,纯粹是觉她适合这种花而已,但百合的花语又是什么? 难怪她总说他不够细心,果然他太自以为是了,把她要的爱情想得太随便、太简单。 室内另一个西装笔挺、长相帅气的男人则说:“曦盈小姐,我已经预约好了日本料理餐厅,我知道你喜欢吃海鲜,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一餐吗?” “喔?”文曦盈显然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海鲜?” “上回和会计师公会聚餐时,我注意到你若有海鲜的菜肴时,都会多动两下筷子,而上肉类的菜肴时,则是动都不动,所以我就大胆猜测了。”西装男微微一笑,“希望我没猜错。” “你猜得确实很准!”她笑得很灿烂,仿佛很为这个男人的细心感动。 她那样的笑容,陆槐南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以前,她只会为他一人这么笑,因为只要她爱着他,她的世界就会只有他,她的一切美好,也只会献给他……但现在看到他,她的眼中却只剩防备与敌意? 这个体认,残酷得得几乎要令陆槐南鼻酸。失去爱人的感觉,几年前离婚时他体认过了,但被自己挚爱排拒仇视的感觉,却让他难过得几近窒息,差点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曾说过他不在意她,所以才会连她不喜欢肉类喜欢海鲜都不知道,他原本还能振振有辞的反驳,但看到别的男人只和她聚餐一次,就可以猜出她的喜好,相形之下,他确实对她漫不经心得许多。他总是自私的只顾自己,从来就只有她对他好,而他却连要怎么对她好都不得要领。 休息室里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他们好像要走了。 陆槐南心里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把自己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在他那样彻底的伤害她、又不知悔改后,他觉得自己已没脸见她,他的出现,仿佛只会破坏她的快乐。 几个小时前,他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贬低她,认为她没有夺冠的可能……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终是瞧不起她,他究竟凭什么这么自大,凭什么这么嚣张? 就算以前她爱过他,现在他步步行错,大概也把她的爱磨得差不多了吧? 休息室里灯光熄了,众人的脚步由里头鱼贯走出,在陆槐南眼前经过,却没人注意到落寞的他。 “对了,曦盈小姐,最近有关于你的流言,我觉得造谣的人太过分了!” “我知道。但若是恶意的抹黑,我不会在意。” “可是那对你的形象杀伤力很大,说不定还会影响你的比赛成绩……” 话声渐渐远离,陆槐南认出那名秃头的男子,是某建设公司老板,而那位约文曦盈吃饭的西装男,则是财经界有各的分析师,一秒钟几十万上下。 这些男人条件都是万中选一,她有那么多选择,那么多人示好,他这个烂人,早就不知道排到几百名去了吧? 陆槐南站在原地,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气,连自怨自艾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此刻深深的后悔,可惜后悔已不能改变一切,即使心痛如绞,即使喉头有股抑止不住的酸意直冲鼻间,他终究也只能无奈地站在这里,看着她挽着别的男人离开。 他突然觉得眼睛很干、很涩,用力地揉了几下后,眼球红得都透出血丝了,他还是很不舒服。 “为什么男人不能哭呢?他妈的我如果能够不这么大男人,能够不顾一切的痛哭一次,该有多好……”他把花放在她关上的休息室门前,没有留署名便走了。 这一次,他大彻大悟,他真的错得彻底,也明白得太晚了。 然而在他离开后,已经和众人离去的文曦盈却突然折回,来到休息室前,捡起了地上的花。 “终于有进步了,我最喜欢的,就是百合啊……” 可惜,陆槐南离开得太早,没有看到她挣扎、深思的表情。 第六章 冰淇淋公主比赛到了尾声,终于来到最重要的机智问答部分。 竞赛在下午举行,可是陆槐南却面临了缺席的风险,因为他早上临时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她已经抵达台湾了,正在一家餐厅等着他一起吃午饭,他只好匆忙赶过去。 心里还记挂着文曦盈的比赛,他盘算着如果和母亲快速地用完餐,或许还来得及赶上比赛的开场。 到了母亲指定的餐厅门口,他旋风似地卷了进去,在服务生指引下来到母亲桌前时,却看到同桌的人除了母亲外,还有一位外表端庄、神情文静的年轻女性。 陆槐南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母亲该不会还不放弃替他相亲吧?他已经拒绝了不知多少次,但母亲显然不放过他,还摆了这样的大阵仗。 他装傻地入座,先招手唤来服务生点了杯咖啡,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妈,你怎么会突然来台湾?该不会美国出了什么事吧?” 江敏霞果然不着痕迹地被他转移注意力,提到了这点,她忍不住细眉一拢。 “槐南啊!妈在总公司里听到消息,说陆柏东好像在董事会里一直针对你台湾分公司的财务找碴,他之前派乔治来视察时,没抓到你的把柄,听说最近又要派人来查帐了!你要小心点啊……”由于江敏霞在总公司有安插自己的人马,这消息正确性很高。 陆槐南在心里冷笑,陆柏东在他身边安插财务人员果然没好事,幸好早被文曦盈发现。 不过他并不想向母亲解释得太清楚,免得她又罗哩巴唆地下起指导棋。“妈,谢谢你的消息,我会注意。你看他上回派乔治来也没查出什么东西,何况台湾的财务根本没问题,我会搞定他的。” “如果是这样就好……”江敏霞还是不放心,仍想说些什么,手臂却被身旁的年轻女子轻轻推了一下。 啊!她在心里叫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这趟餐会,主要是把身旁的李小姐介绍给儿子,她一来就和儿子哈啦起公事,难怪人家小姐会有意见。 “对了!槐南,这位是美国华人总会会长的女儿李婉君小姐。” 江敏霞殷勤地拍了拍李婉君的手。“她可是耶鲁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长得漂亮,家世更是没话说,你可要好好把握。” 李婉君听到江敏霞的赞美,脸蛋微微一红,害羞的低下头来。 这一招,是男人通常都会上勾,尤其又是个小美人儿使出来。然而,她倒楣地遇到了陆槐南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文曦盈,长得美丽动人不说,仪态大方、个性独立,更是和她形成强烈的对比。 在如此的前提下,李婉君的表现在他眼中自然不值一哂,而且他讨厌母亲功利的说法。 就算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他还不是靠自己开辟了沙夏的亚洲市场?若连伴侣都要找有经济价值的对象,人生未免也太现实、乏味了。 “李小姐,你好,欢迎你来台湾。”他先礼后兵,和对方握了握手之后,才对母亲说:“妈,这阵子我工作有点忙,会派人带李小姐和你四处游览,你们好好玩吧。”说完,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幸好离冰淇淋公主比赛开场还有些时间。 “工作再忙,也不能冷落人家呀!”江敏霞见李婉君脸色稍微变了,连忙替她抱屈。“现在刚好暑假,她特地为你飞到台湾,你得要好好拨出时间陪陪人家。” “妈,李小姐正在读大学,所以至少比我小了十几岁,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我老牛吃嫩草,更何况,李小姐也未必愿意,你不要一头热了!”他先给李婉君戴了顶高帽子。“我是真的很忙,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正在举办选美比赛,下午还有赛程,我还得赶回去呢。” 其实不到最后决赛,不一定要他在场,但因为有文曦盈参赛,所以他要求自己不能缺席任何一场比赛。 听到他的推托之词,李婉君急忙回道:“陆大哥,年龄的问题我不介意的。如果你忙的话……我可以跟你到公司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 陆槐南差点没翻白眼。这小妞听不懂暗示吗?他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 难道真要他冲着她大吼“老子对你没兴趣”,她才会觉悟吗? 江敏霞也站在李婉君这边,甚至批判起儿子说的话。“槐南!瞧瞧人家婉君多有心?不仅能力强,她也跟我说不在乎你有过一段婚姻……说到这个,你那个前妻真是不检点,没办法帮夫就算了,还参加选美比赛?穿那么少的衣服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我都不好承认她曾经是我媳妇呢!” 几分钟前还是“李小姐”,现在已经变成“婉君”了? 陆槐南不介意母亲和李婉君攀关系,但批评到文曦盈,就踩到了他的大地雷。 “妈!请注意你的用词,曦盈参加的比赛,是我们公司举办的,你批评她丢人现眼,是在说我们公司不入流吗?何况,她现在是有名的会计师,在财务上帮了我不少,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你最好不要随便评断。” “我哪里说错了?我批评的是她,不是沙夏!”江敏霞就是讨厌文曦盈,谁教她后台不硬?“你瞧瞧我们婉君多端庄,家世又好,文曦盈那女人连根头发都比不上!槐南,你该不会还执迷不悟吧?那女人随随便便给她个参加奖就可以赶她回去了,简直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妈!你太过分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曦盈的任何坏话!”他知道母亲不喜欢文曦盈,但在他面前都可以说得这么尖酸刻薄了,以前在他背后,母亲又是怎么欺负她的? 想到过去他总是把难搞的母亲丢给她,她却从来不和他抱怨,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直到她受不了爆发,狠下心和他离婚……陆槐南突然觉得背脊一阵冰冷,彷佛看见了过去那个无助的文曦盈、无情的他、还有他的不负责任。 像他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以高姿态求她原谅?就算趴在地上,她可能连踩都懒得踩他一下。他究竟是被什么鬼遮了眼,竟会忽略这么多事实? 陆槐南霍然起身,这顿饭他吃不下去了。 不理母亲难看的脸色,他迳自对李婉君道:“抱歉,李小姐,我还有事急着回公司,这顿饭我请了。至于我妈说的话,我们都别当真,贵府是做甜品生意的,和沙夏有颇多类似,我想令尊应该也不会希望你和我太亲近。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这几天玩得愉快!” 不管李婉君看起来多单纯,他都不会相信她。当她父亲和他有生意上的竞争关系时,也只有母亲这种汲汲营营的妇人会相信李婉君是真的对他这个差了十几岁的男人有兴趣。 陆槐南头也不回的走人了,不顾身后母亲的呼唤。 直到人影都看不到了,江敏霞才尴尬地回座。“婉君……” 她想对李婉君解释,想不到对方非但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慰她。 “陆伯母,陆大哥好不解风情喔!我不在乎他以前的情史,你一定要替人家做主……” 李婉君依旧维持着温婉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总让江敏霞觉得很不安。 被江敏霞一耽搁,陆槐南回到冷氏百货的比赛会场时,机智问答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幸好文曦盈是夺冠大热门,因此被主办单位排在后面几个出场,所以他还赶得上,只是身为沙夏总裁,从群众中要挤到最前面太引人注目,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站在最后面,希望能看到她的倩影。 最后十强佳丽都不是省油的灯,几乎每个人的问答都是精采万分,就在陆槐南等到快没耐心时,文曦盈终于缓缓上台。 主持人接过文曦盈抽到的签,大声朗读起来,“文曦盈小姐,你抽到的题目是“你认为自己曾经做过最出人意表的事,是什么?”请回答!” 文曦盈陷入思考中,这片刻也让全场陷入寂静,大家都很想知道她这个十分有群众魅力,而且新闻报导不断的佳丽,究竟会说出什么惊人的答案。 “我曾经做过最出人意表的事,就是参加这个比赛——”她停顿了两秒,而后嫣然一笑。“我猜大家等的就是这个答案,不过我偏不让大家猜中。” 她的顽皮及幽默立刻引来哄堂大笑,现场紧张凝结的气氛也冲淡不少。 等到群众的笑声稍停,她突然往前站了一步,表情变为一脸正经。“到了比赛尾声,关于我的新闻及流言越来越多,所有建议,我虚心接受,但恶意的攻击,我正好趁这个问答,告诉大家一个事实。” 媒体的镜头全瞄准了她,观众的心情也被她弄得忽高忽低,全场又变回一阵安静。 “我曾经做过最出人意表的事,就是和我前夫离婚!”她鼓起勇气,豁出去地说了。 离婚?在场所有的媒体观众一阵哗然,从比赛开始就一直流传着她曾离过婚的谣言,想不到居然是真的,几乎要跌破众人眼镜。 而台下的陆槐南,更是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相信她居然选在这重要的一刻坦白这件事,这对她的形象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文曦盈再度开口,所有的喧哗声立刻停止。“我要先说的是,‘离婚’这件事并没有违反冰淇淋公主参赛者的限制规定,所以拿这件事攻击我的人,我不知道对方意欲为何。” 她的语调趋于强硬,也更铿锵有力。“我是为了爱情结婚,但在那段婚姻里,我委屈自己讨好,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不能追求自己的梦想。当爱情在两人的针锋相对中几乎被磨蚀后,我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所以决定提出离婚。” 这段告白,是陆槐南第一次听到,在此时已觉悟当初自己对她有多差劲的他,再对照她说的话,才发现她受的委屈比他想像的多出何止百倍? 当年的那场婚姻,几乎扼杀了她的所有。 他甚至怀疑自己越接近她,只是越羁绊了她,她本就是人群里闪亮的一颗星,不该被他藏在屋子里蒙尘。 然而,过去因为他的大男人主义、他的霸道和主观,她的需求完全被忽略。 他后悔了,深深的后悔,可是他知道没人会同情他,因为连他都唾弃自己。 文曦盈深吸了一口气,又道:“离婚对女人而言,绝对是伤人伤已的决定。我即使心如刀割,即使痛不欲生,但我没有让自己沉溺在眼泪里。我考了许多财经证照,成为家喻户晓的会计师,现在我可以很骄傲的告诉大家,我走出来了,我勇敢地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一下、两下,接着是如雷的掌声,每个人都为她的勇敢拍手。 原本应该是负面的消息,却因她的坦白巧妙地变成正面的力量,没有人不为她折服,没有人不替她鼓掌。 大家眼眶中的湿润,或许是被她感动了,但陆槐南眼中的湿润,却是一种深沉的自责与自厌。 他知道,她还不是这么高调的人,也不喜欢告诉别人关于她前一段婚姻的事,如果不是他的自大,如果不是他搞出这些事,激得她参加这个比赛,她就不需要在众人面前揭开自己的疮疤,告诉大家她最不堪的回忆。 看出她的眼眶也微红,他明白那不只是勇气,也是逞强。他真的很该死! 陆槐南懊恼得几乎想捶死自己,她的每字每句都像划在他心上,那么血淋淋又真实。 至少,他还欠她一个道歉,因为自大的他,从没想过在她面前低头。 “最后我要说,”文曦盈的声音响起,马上大家又乖乖地肃静,听她还有什么惊人之语。“如果有和我一样失婚、或者是失恋的人,我要告诉你们,伤痛是会随时间消逝的,只要自己能勇敢地站起来,就一定能战胜这些伤痛,曦盈在这里和大家共勉,我们一定要走出自己的人生!” 她鞠了个躬,光荣的下了台,台上如雷的掌声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也是对陆槐南最重的责备。 但不管比赛结果如何,对他和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的表现,无疑在所有参赛者中让太家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就算不得冠也是卫冕王;而对他来说,她早就是他心目中的第一名。 并且,无论两人关系多恶劣的时候,她在他心中的名次,始终没动摇过。 冰淇淋公主的决赛结果,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下到来。 佳丽只剩最后十强,每个都是一时之选,让评审和关注的群众们都伤透脑筋,而每位佳丽们也争奇斗艳,想在最后以最美丽的姿态夺下后冠。 走到了这一步,文曦盈反而不紧张了,她从容地准备了一件样式洁白的小礼服,削肩合身的设计让她看来高雅且气质出众。 不过这件礼服,却让她联想到了婚礼,曾经她怀抱着一颗纯洁又充满憧憬的心嫁人,可惜最后却落得伤痕累累。 机智问答的答案,说真的她有些冲动,不过她不后悔。因为流言已经造成她某种程度的困扰,不如向大家坦诚她的心情。 她在台上的时候,看到陆槐南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得那么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即使不交谈,从他身上传来的阴郁落寞,还是远远地感染了她,令她差点控制不住流下泪来。 她其实没有那么抗拒他了,可是他沉重的表情,反而让她不敢靠近。 怀着有些忐忑又不安的心情,文曦盈站上了舞台。 “现在我们冰淇淋公主,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要颁发前三名得主了。”主持人先讲解得奖者的权利义务,“前三名的佳丽,可以获得奖金……然后,必须为沙夏冰淇淋代言一年,之后想继续演艺事业的,沙夏也会替各位选择有信用的国际经纪公司签约。” 优渥的奖金和权利内容让每个佳丽尖挺的胸部又不由得抬了一抬,像是在替自己增加自信。 “现在颁发第三名……”主持人拿着得奖名单,卖了一下关子,才缓缓揭露结果。“安丝柳小姐!” 台下响起鼓掌的声音,文曦盈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却不沮丧,因为她的目标放在第一名。 终于,第二名也颁完了,现在来到最紧张的后冠,剩下的八位佳丽人人有希望,个个没把握,连情绪控管极佳的文曦盈心跳都不禁加快。 “台湾沙夏冰淇淋公主大赛第一名,得奖的是……”主持人略微停顿,几秒的时间几乎让每人的心都跳出喉咙。“……实至名归,文曦盈小姐!” 这一瞬间,文曦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身边的佳丽有风度地和她拥抱后,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得了冠军。 一切很不真实,却真的发生了。 她捂着胸口,扬起灿烂的笑容,向前一步走到台前,接受众人的喝采。 “恭喜文曦盈小姐!”主持人也兴奋地为她拍手,接着说:“我们请沙夏冰淇淋的总裁陆槐南先生来为我们佳丽戴上后冠,并颁发奖座!” 陆槐南上台了,他虽然带着笑,但眼神却十分复杂。 当他把后冠放在她头上时,似乎感受到她正在发抖,而把奖杯递给她时,甚至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 这是因为得奖,还是因为颁奖人是他? 陆槐南突然想起当年婚礼上自己替她戴上婚戒的那一幕,他在天父面前宣誓要给她幸福,最后却没做到,难怪现在会尝到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苦果。 “槐南……”文曦盈看着他有些失神的模样,突然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恭喜!”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便强追自己把视线移开。 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文曦盈只能礼貌性的一点头,转身面对群众。 她压下震惊的感觉,直到心跳稍微平复了,才缓缓地道:“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评审和观众们的肯定,我不敢相信自己会得奖……”洋洋洒洒地讲出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话,散发出来的自信与亮丽,仿佛她本来就应该得到这个奖。 未了,她还出其不易的来了一句,“有个人在赛前说,如果我得到第一名,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大家说,我请他裸奔好不好?” 台下笑成一片,陆槐南却连微笑都快挤不出来。 她虽然在开玩笑,但他毫不怀疑她会拿这个理由玩死他。 但这也是他自找的。 然而,文曦盈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当她余光看到他终于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她才道:“我希望,那个打赌输了的人,记得要履行约定,谢谢大家。” 她微笑的向群众挥手,优雅地走下台,冰淇淋公主比赛在轻松又隆重的气氛下结束。 虽然还有不知该不该再爱的两个人,仍然找不到方向。 但文曦盈没想到,在她提出打赌赢了的条件后,她唯一能再见到陆槐南的机会,居然只剩下在电视上。 她的成功可说是众望所归,因为她的勇气,还有她独特的行事风格,都让她成为媒体注目的焦点,也因为这个原因,大家对她之前那段婚姻的内幕有兴趣极了,对她那神秘的前夫,更是展开人肉搜索。 虽然两个当事者都低调不谈,但他们对曾结婚的事实都没有刻意掩盖,不久,便有媒体挖出文曦盈的前夫正是台湾沙夏冰淇淋总裁陆槐南。 此事一经证实,群众便很容易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像是文曦盈的后冠是因为前夫才得的;或说冰淇淋公主比赛根本是烟雾弹,是因为文曦盈想进演艺圈,陆槐南才举办这个活动替她抬轿…… 越来越不堪的流言使得文曦盈几乎出不了门,每天躲在事务所里足不出户,睡觉也搬到事务所里的休息室,连吃饭都得请助理买便当。 这种麻烦的日子也让她不禁后悔,当时如果不要因为赌气参加那个比赛有多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开始想他了…… “……记者追查发现,台湾沙夏冰淇淋公主后冠疑云越演越烈,有匿名爆料者指出:文曦盈当年和陆槐南离婚,是因为她唯利是图,一开始用自己的美色认识陆槐南,婚后再利用陆家的财势达到个人的目的,所以最后被赶出家门……” 啪!电视机被关掉了,文曦盈看了一早上的电视,脸都黑了,因为每个频道都在散播着对她不利的消息。 助理更是义愤填膺,险些没把电视给砸了。“文姐!那些人太可恶了!怎么可以乱讲话?陆槐南也是,一点担当也没有,这时候他应该站出来的嘛!至少也要安抚一下你呀!都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文曦盈苦笑了下,这种新闻已经不是第一天了,她早已经见怪不怪。只希望这场风暴赶快结束,还给她一个平静的生活。 仿佛在呼应小娟的话,事务所里的电话响了,助理接起来,过没两秒钟马上由甜美的总机小姐化身成恶魔! “哼!你还敢打电话来?文姐被你害惨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她都不敢回家了啦!”好像嫌光骂还不够,助理恨恨地甩上电话,才勉强出了一口怨气。 文曦盈完全来不及阻止她。“是陆槐南?” “没错!文姐,我帮你骂他了,还挂了他电话!” 文曦盈摇摇头,哭笑不得地道:“你不是说他应该要安抚我吗?现在他打来却被你挂断,你还希望他能做什么?”况且她等他打电话来,已经等好久了,现在这个机会被助理给毁了,还真令人沮丧。 “我……”对喔!她好像太冲动了?小娟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反正我整过他了,所以对他的埋怨已经没那么深,你就不用那么生气了。”文曦盈安慰着小娟。 迎上助理好奇的眼神,她再解释道:“那个说我得第一名就答应我一个条件的人,就是他。你还记不记得,在冰淇淋公主比赛的时候,有一个陆槐南的粉丝也参赛了,她叫安丝柳,她还在机智问答里,说自己想做的事是拍陆槐南的裸照?” 小娟听得嘴都张大了。“文姐,你该不会……” “我要他答应安丝柳的条件,让她拍摄裸照,我要他也尝尝那种被人剥光、赤裸裸注视的感觉!”说穿了,她还是不甘心只有自己被媒体和众人批判得那么惨,他却置身事外。而他对她的追求似乎变得隐晦退缩,害她也彷徨了起来,索性新仇旧恨一起报。 至少这样一来,她看到他的转变,体会到他的懊悔,再加上整了他一回,她已经气消了。 “哈!干得好啊!”助理哈哈大笑。 此时,电话又响了,助理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没头没脑的接起来就狂骂一顿,而是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因为需要助理帮忙挡记者,文曦盈才会要求她过滤电话,不过这通显然是刚才被骂不怕的陆槐南打来的,所以文曦盈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 “我是文曦盈。”她极力使自己语气平稳。 “曦盈……”陆槐南的声音沙哑虚弱,好像已经好几天设唾了,但他又激动地想表达什么,显得有些失常。“我很抱歉事情变成这样,但我保证媒体得到的消息,不是我说的!” 从没听过他如此卑微、如此狼狈的语气,文曦盈心里狠狠一抽。 “我知道不是你,我不会把这件事算在你头上。”陆槐南虽然大男人,但大男人的好处就是敢做敢当,说谣言是他母亲放的,还比较可能。 “但你被媒体说成这样……”陆槐南心疼得恨不得把那些造谣的人全砍了。 他语气里的急切,让文曦盈不再那么紧绷了,还能反过来安慰他。“是我自己要说出离婚的事,被说成这样我认了,只是你听起来比我还糟……” 电话那头的陆槐南听出了一些她想传来的温暖,心情终于能稍微释怀。“因为我知道当年那场婚姻,是我对不起你,所以我才特别不能忍受别人污蔑你!” 文曦盈的心悸动了下。纵使过去他有诸多不好,在江敏霞面前帮不了她,但他确实从来没有让家里以外的人欺负到她一根寒毛。 她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有些无奈:“但我们又能如何呢?你已经做到了我的条件,让安丝柳拍了照,就当我已经收到你的道歉了吧。”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希望至少她拿到他的裸照时,心情可以好一些。 陆槐南不知道她的心态,但他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揽上身了。 “曦盈,这件事不单对你的名誉有损害,对沙夏的商誉也有影响,你放心,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 他缓缓说出他的打算,她也偶尔回以一两句建议,就像朋友在闲谈一样,两人的对话,竟有出人意表的平和,及那么一点点暖昧…… 第七章 为了澄清谣言、为了扞卫文曦盈和沙夏的名誉,陆槐南特地协同文曦盈举行了一场记者会,地点就选在沙夏公司大楼。 记者们已经坐定,发言台上只坐着陆槐南和文曦盈,平时应该要在的公关或发言人一个都看不见,足见陆槐南是铁了心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各位媒体朋友,针对近来新闻对于文曦盈小姐及本人婚姻关系的诸多猜测,本人特地邀请各位前来此记者会,预备澄清。” 记者会一开始,陆槐南便开了口,他严肃的表情让现场气氛有些凝重。 “首先我要说的是,所有对于文曦盈小姐的指控及谣言,都不是真的!”在桌下,陆槐南悄悄地握住文曦盈的手。 她瑟缩了一下,转头看见他坚定的表情,突然觉得他这样握着自己才是天经地义的,于是就这么让他握着,没把手抽回来。 从他手中传来的温度,仿佛给了她信心,所有面对记者的紧张,好像在这当下全都消失了。 陆槐南没有给记者发问的机会,迳自又说:“有谣言说她不是个好媳妇,也不是好妻子,还有针对她人格及个性人身攻击的言论……但对我而言,我认为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台下开始有些议论纷纷,大致的意思就是她如果做得很好,两人何必离婚? 陆槐南听到了众人的猜疑,缓缓解释,“一切都是我不好。在那场婚姻中,我只想着打拼自己的事业,忽略了她的心情,也让她受到家族里某些人的欺负,然而她一再体谅,我却不知感恩,还把脾气发在她身上;她想发展自己的才能,却又被我霸道的阻止了,久而久之,我的大男人主义破坏了婚姻的和谐,所以做错的人是我,不是她。” 原来是这样……记者们有意外,从没看过有人这么骂自已的,这场记者会简直就是爆料大会,而且还是陆槐南爆自已的料。 众人的反应陆槐南看在眼里,又继续道:“曦盈在离开我之后并没有消沉下去,反而成功的成为一位知名会计师,彰显了自己的价值,也摆脱了失婚的阴霾,这样的她,应该是很多人的榜样才对,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拿过去的伤口来攻击她?整件事情里,她才是最委屈的受害人,所以那些指控根本是纯粹的恶意中伤!”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义愤填膺,让文曦盈有些讶异地转头望向他。 她只知道他会举行记者会澄清,却没想到他会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说出自己种种不堪的行为。 他这么做,简直可以说是牺牲了形象替她担保,宁可毁了自己也要保全她。 她有点感动,握着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一切对他的不谅解和怨怼,已经完全释怀了。 “至于她参加冰淇淋公主比赛,事前我并不知情,但后来我知道她只是想证明自己。大家回想看看,从每个项目的才艺表演或机智问答,她的表现有目共睹,得到高分也不过分,不是吗?”陆槐南继续说,话题焦点渐渐由文曦盈转到公事上。 文曦盈确实在比赛上表现得很好,然而这并无法完全说服台下所有记者,仍有许多人带着质疑审视的目光看她。 陆槐南看见身旁的她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 “其实我很反对曦盈参赛,后来我知情后,她便和我打了个赌……”他看台下又开始交头接耳,便自嘲的一笑,“没错,就是她在机智问答时提到的那件事。我因为不认为她会夺冠,便自信地答应她一个条件,想不到最后她赢了,我却糗大……” “陆总裁!”某位记者举手发言,提出一个大家都很有兴趣的问题。“请问文小姐向你提出了什么条件?”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他由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转向记者席。 “第三名的安丝柳小姐曾公开表明想拍我的裸照,曦盈要我答应她的要求,虽然我很不愿意,还是硬着头皮拍了……只是半裸而已,大家不要有过多的期待。” “槐南,你不必……”文曦盈知道他有多好面子,想阻止他但已来不及,照片早被某位记者接下去传阅翻拍。 “各位试着想想看,如果我暗中替她操盘让她夺冠,不等于让我自己出糗?这太不合理了!因此,冰淇淋公主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比赛,而曦盈的得奖,则是实至名归!”陆槐南冷汗直冒,手不自觉收紧,觉得自己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但想到这些,能换来文曦盈的清白,自己无论怎样丢脸好像又都无所谓了。 见他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文曦盈真的深深被撼动了。 她知道陆槐南一直想表现在别人面前的,是他的能力和成就,最讨厌人家谈论的,就是他精壮突出的身材。 然而,此次他却破例用自己的半裸照片证明了她的话,令她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她泪盈于睫,动容又有些欲言又止,陆槐南温柔的望着他,“曦盈,我没关系,你听我说完。”他深吸口气,突然放开她的手站起身,对着台下道:“因为我,曦盈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婚姻,现在还要受到莫须有的言语攻击,我几乎是百死难辞其咎,我不敢奢求她原谅,只希望她能接受我一声道歉。曦盈,对不起!”语毕,他对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文曦盈的泪水终于浮出眼眶,不受控制地奔流,她必须用力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不哭出声音。 台下镁光灯闪个不停,记录着这幕两人真情流露的画面,现场只有摄影记者快门的声音,其余人等皆鸦雀无声,等着文曦盈的反应。 “我……”她吸了几下鼻子,把哽咽压在喉头,才能好好说话,“我……接受你的道歉。”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文曦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她确实感受到陆槐南改变很多,他不再只想着自己,也愿意挺身而出保护她。 当初她要的,不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但没想到的是,记者突然提出一个令陆槐南难以回答的问题,“陆总裁,看得出来你很力挺文小姐,那为什么当年你会答应离婚?为什么没有挽留?” “因为曦盈签了离婚协议书后就离开美国,我找不到她。”他沉默了会,才又石破天惊的道:“其实我当年并没有马上在离婚证书上签字,而是来到台湾,发现曦盈在这里后,我才在上头签名。” 文曦盈惊讶极了,“你……所以我们是在台湾才离的婚?为什么?” “我承认,这是我的自私,抱着一丝希望以为能和你复合,但来到台湾后,发现你对我十分排斥,心想既然这是你要的,那么我就不应该绊着你,我想要重新追求你,给你新的婚姻生活,而不是拿旧的婚姻关系来威胁你。”他几乎要说不下去,眼眶也微微泛红,只是他控制得当,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出糗。 陆槐南猜想她知情后或许会不开心,或许会觉得被他骗了,但他选择坦诚这件事,就是不想再有任何芥蒂存在他们之间,他不怕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 离他最近的文曦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激动和隐忍,这一次,换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暗自关掉麦克风,低声说:“我已经不怪你了,真的。” 陆槐南霎时僵住,脑筋一片空白,四周的声音都进不到他耳里,只有她的那句原谅,清清楚楚,像是终结了他的痛苦与孤单。 “谢谢你,曦盈。”他转身紧紧拥抱她。 现场的人即使不明所以,但也大受感动,鼓掌声随即响起。 被流言蜚语攻击的两人,在转瞬间成为苦情连续剧的男女主角,大家都期待着他们能有好的结局。 最后,某位记者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让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陆总裁、文小姐,请问你们还爱着彼此吗?有可能再婚吗?” 文曦盈傻在当场,完全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还爱他吗?这无庸置疑,但提到再婚……她确实犹豫了。 陆槐南不想逼她,也不想见她为难,于是再一次把众人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能不能和曦盈再婚我不知道,不过……”他顿了一下,接下来说的关键性话语,不仅为记者会划下句点,成为明日的头条,更在文曦盈的心湖里荡起丝丝涟漪——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她。” “超man的啦!”一提到昨天的记者会,小娟就神情激动,眼里只差没闪出爱心。“噢!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她……要是有男人这样跟我告白,我一定包袱款款就跟他走了啦!” 文曦盈瞧她发了一早上的花痴,不禁好气又好笑。“你前阵子不是还骂他骂得很凶?” “但是他有勇气出来解决这件事啊!”小娟好奇地靠了过去。“文姐,要不要给他机会啊?” 小娟的嗓门不小,文曦盈的事务所也不大,其他同事们听到这个问题,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我……”文曦盈注意到那些装忙听八卦的下属们,脸上温度骤升,最后还是只给了一个模拟两可的答案。“我不知道。” 她对他的感情始终都在,但现在已经不是她给不给机会的问题,而是他一直没有动作了。 她总不能冲过去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要来约我”吧?当她忽恼忽喜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才抬起头,事务所的门就被不客气的猛力推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拉着一个看来清秀娇贵的年轻女子,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文曦盈在哪里?”中年妇女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进门就呛声。“叫她给我出来!” 一群员工连忙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趁着这个空档,小娟扯住想要走过去的文曦盈。“文姐!那老女人是神经病吧?你就这么过去……” “我认识她。”文曦盈叹了口气,“她是陆槐南的母亲,我的前婆婆。” 前婆婆?小娟愣了下,没能马上消化她的话。 她已经轻轻拉开小娟的手,以一种慷慨赴义的心情,走到江敏霞和那位陌生女子面前。“婆……江女士,有什么事吗?”她尽量保持生疏的口气有礼。 “文盈曦!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这话有些无理,明明是自己来找碴,但江敏霞说来一点都不心虚。“你不是和槐南离婚了?为什么还和他纠缠不清?” “我没有和他纠缠不清。”果然,江敏霞对她的敌意,没有一丝减轻,文曦盈暗叹口气。 “哼!那你们开什么记者会?还在电视上演得肉麻兮兮?一定是你这女人想自抬身价,才叫槐南替你抬轿的吧?告诉你,我不吃你那一套!我要你以后都不准见槐南!”江敏霞十分不讲理的道。 这种莫须有的指控,令文曦盈不想再忍让,也加强了语气。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抬轿,我的身价,也不需要任何人替我证明!至于不准见槐南……我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除非你叫他和我们解除合约,否则恕我办不到!” “生意上的往来?你这女人想算计槐南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喔?我想算计他什么?”她倒想听听看。 江敏霞被她问得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道:“哼!像你这样的女人,还不是想要钱?我们家槐南在台湾的事业好不容易有点成绩了,你就巴了上来,还说什么生意往来?不是想从中得到一点好处还有什么?” “江女士,你言重了,我从来不想从槐南身上得到什么,否则我当初和他离婚时,就可以狠敲他一笔,我没拿你陆家一分一毫,我不屑、也不需要,而且,和台湾沙夏的合作,是槐南主动找上门的,我们之间的帐清清楚楚,你想拿这个指控我,恐怕没什么说服力。” 一切指控本就都是无理罗织的罪名,这种脆弱的谎言一捅就破,文曦盈说得并不带火气,但冷静之中藏着尖锐,让江敏霞无法招架。 所以,江敏霞只能恼羞成怒的说:“我那笨儿子也不知道看上你哪一点?但你最好自己自爱一点,不要一直出现破坏别人的姻缘!”她连忙拉过身后的李婉君,像劝阵般得意地道:“看到没?这是槐南的新对象,人家婉君的父亲可是美国华人总会的会长,哪像你没钱没势的!聪明的就自己退出,免得以后下不了台就难看!” 华人总会会长又如何?她死去的父亲还是守望相助会会长呢! 文曦盈只觉得荒谬极了,以前她敢嫁陆槐南,就代表她从没怕过别人家大业大的派头,现在才想拿这个来压她,未免可笑。 她看得出来,这位婉君小姐应该是陆槐南的相亲对象,但江敏霞也太不了解自己儿子了,陆槐南如果喜欢这个婉君,不用什么帮忙他也会自己去追,但若要硬塞给他,不吃他一顿排头才有鬼! 她还没说话,小娟就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路见不平的指着江敏霞鼻子大骂道:“喂!你这老女人说话注意点!一直以来我只有看到陆总裁追求我们文姐,赶都赶不走,跟苍蝇一样。你这么凶,怎么不去骂自己儿子?” 连路人甲都能跑出来骂她,江敏霞气死了,“我骂文曦盈关你什么事?” “为什么不干我的事?至少我是她下属,拿她薪水当然要帮她骂人,那你又是谁?是她三亲六戚还是生过养过我们文姐?否则她要接受谁的追求,要和谁做生意,又关你屁事?” 江敏霞被小娟一番抢白,气得面红耳赤,“你……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小娟得意的双手擦在腰间,豪气万千的说:“为什么不敢?你搞清楚这是谁的地盘!不是有生意委托我们的就滚出去,否则我们就报警处理!我告诉你喔,你说的话我们都有录音,到时候告你毁谤再开个记者会,你哭都来不及!” “你……”江敏霞曾几何时遇过敢这样跟她顶嘴的人?气得她巍颤颤地指着文曦盈道:“你你你……瞧你教出的好员工!这是她跟我说话应有的态度吗?” 文曦盈淡淡地看了小娟一眼,后者打了个冷颤,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冲动,不知道会不会替文姐得罪人? 其实文曦盈自己也很想这么狂觎江敏霞一顿,只是碍于陆槐南的面子,不想让对方太难看罢了,小娟这一飚,倒把她心中的怨气吐出了大半。 她嘲讽地一笑,对着江敏霞道:“她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江女士,没事你请回吧!” 一句话说得小娟差点拍手叫好,江敏霞则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你们……你们气死我了!我要叫槐南来,让他看看你这女人的嘴脸!” 此话才出口,门边已传来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 “不用你叫,我已经来了!” “槐南?” 江敏霞呆了,李婉君愣住,文曦盈恍了下神,事务所里的员工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只有小娟像是未卜先知般的拍了拍胸口,“陆总裁,你终于来了!”言下之意,人就是她通知的啦! 事务所里的员工,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小娟,文曦盈则是皱起了眉。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以前她在美国时,江敏霞只消回家一闹,她和陆槐南就鸡犬不宁,而他接下来只会把江敏霞丢给她,避开她们两个女人的战争。这个情况持续久了,也成为她对陆槐南失望的原因之一。 今天,旧事又要重演了吗? 然而,陆槐南却不若她所想,反而挡在她和母亲之间。 “妈,你不要打扰曦盈了,回去吧。” “为什么?我要弄清楚你们那个记者会是怎么回事……”江敏霞还没闹够。 “会开记者会,就是曦盈因为我蒙受不白之冤,流言也影响了公司的名誉。我身为当事人又是沙夏总裁,当然要出来澄清!” “那你何必说你爱她?” “因为那是真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隔着电视镜头,毕竟没有现场听到那么震撼,难怪小娟会觉得他好帅,难怪文曦盈听到他对全国的告白后,上班就偶尔会开始恍神。 毕竟一个深情又性格的男人,是女人都很难抗拒啦! 李婉君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她今天来不是要当花瓶的,若不是心里也对陆槐南有些好感,这淌浑水她是绝不愿意蹚的。 这时候,她得说些话彰显自已的价值,突显出她和文曦盈的差别,陆槐南才能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陆总裁,你这么对自己母亲说话太不得体了,毕竟她也是为你好。”李婉君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除了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没人教,我们从小到大受的教育,还有父母的教养,都不是要我们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吧?” 这番话好像刺了文曦盈一针,她从小就失去父母,所以她之前对江敏霞的不客气,就是没教养喽? 但李婉君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对方或许是不知道她的背景才会这么说,对那些听起来夹枪带棍的话,文曦盈只能安抚是自己太敏感了。 “我……只是要我妈讲理一点,我自然能和她好好沟通。”陆槐南语气弱了下来。 “因为你太少和伯母相处,才会这么不了解伯母,她真的很爱你,才会情急了些。”李婉君把话说得很漂亮。“伯母说你从以前在美国时就总丢她一个人在家,文小姐可能家境和陆家不同,比较不熟稔和江伯母这种尊贵长辈相处的方式,因此和伯母有了误会,那时候,你应该出来主持大局,化解误会,而不是逃避这一切,那么,今天这种情况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一番话听来中立,好像挺了江敏霞又支持文曦盈。 但文曦盈总觉得,对方这是在暗讽她没背景,才会白目的不懂讨好江敏霞,总惹江敏霞生气。 陆槐南被她说中了心事,气焰慢慢消散了。“我知道过去是我的错,我太忽略她们了,但这并不是我妈能够来找曦盈麻烦的理由!” “你有话可以好好说,我想文小姐以前仍是陆太太的时候,应该也不可能这么跟陆伯母说话吧?” 李婉君提到文曦盈,仿佛在赞美她的过去,然而换个方向想,赞美过去不就是否定现在? 果然这些话江敏霞很是受用,连忙就接话,“就是就是,以前还勉强称得上恭敬,现在一离婚就恢复本性,言语嚣张目中无人,不尊敬长辈又任性妄为,哼!幸好我们槐南和你离婚得早!” 文曦盈静静地看着李婉君和江敏霞一搭一唱,越来越觉得这个外表文静的女孩很不简单,她的内心,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单纯,她只消一句轻轻的挑拨,就能既显出她的好教养,批判了自己的没礼貌,更服贴了江敏霞的心意。 陆槐南却没发现三个女人间的暗潮汹涌,只是直来直往地申明,“妈!曦盈一真都没变,就算有变,也只是变得更坚强、更独立,这绝对是好的改变,你要人家尊重你,你也先应该尊重别人,而不是心怀成见,无理的攻击她!” “你又为了那女人跟我作对!”见儿子又帮文曦盈说话,江敏霞气得一拍桌。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要这个女人还是要妈!” “你是我母亲,我不可能不要你。”陆槐南沉下脸,母亲这种威胁太幼稚,也太过火了。“但曦盈是我爱的人,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和她重新开始。你没办法接受她,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们尽量不接触,以前我太大男人主义,把婚姻想得太简单,可是往后的婚姻,我绝对不会让曦盈因为我而受一点委屈,即使对象是妈也一样!人生和婚姻是我自己的,我要自己决定!” 哇!可见陆总裁还是一心要娶文会计师嘛……事务所里的员工包含小娟,全都一派浪漫的想着。 而陆槐南充满保护欲的宣言,也让他整个人更有男人味,现场的女性同仁全都感动得乱七八糟。 文曦盈看着眼前宽厚的背影……现在他终于懂得,要站在她面前了…… 即使她依然是别人攻击的焦点,却似乎一点委屈也没有了。 不过,她要的一直都不是只躲在他身后,而是站在他身边。 于是,她轻扶着他的肩膀,走到江敏霞面前。“江女士,我知道你一直嫌弃我没背景,但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比起家大业大却不事生产的人,我不觉得我比别人输多少。” 她承认,她这话有点针对性,她不知道李婉君是不是个纯粹的娇娇女,会不会对号入座,但她绝不可能站着挨打,对方如果使软钉子,她也会回一记。 “槐南是你儿子,你应该要清楚他对你绝不可能弃之不理,所以你拿我当假想敌,是没有意义的。我和槐南未来会如何,我也不知道,万一以后又出现了别人,难道你又要去对别人闹吗?这样未免太累了。伯母,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吧。”话一说完,文曦盈用眼神示意众人回座工作,这出戏,她只让他们看到这里。 员工们散去,江敏霞虽不甘心,却变得有些丧气,至于陆槐南,则是从头到尾都用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视着文曦盈。 这种情况的转变,对李婉君太不妙了,她识相地对江敏霞温声道:“今天弄成这样,大家都不好受。我看伯母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就这样,闹剧的始作俑者走了。 陆槐南看着两女的背影,沉默了一阵子才道:“今天的事很抱歉。曦盈,我有事先走了……” “等一等!”文曦盈仿佛从他的欲言又止中看出了什么。“我有事想找你。” 事务所的会议室里,文曦盈和陆槐南面对面静立着,虽然是她要他留下来的,但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也或者,这时说什么好像都不对,只好保持沉默。 从彼此的眼中,他们都仍看得到爱意,只是陆槐南想前进却不敢前进,怕自己又莽撞地伤害了她;而文曦盈,则是迳自猜测着他的心意,不解他为何久久没有行动? “你似乎消失了好几天?”她盯着他不自在的样子,似笑非笑地问。 “公司有点忙……”陆槐南从未像现在这般局促,仿佛说什么都不对。 “你急着想走吗?”她好整以暇地又问。 “呃,不,我可以留下来一下……”他不太想让她知道他的烦恼,而且今天她出乎意料的和善,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儿,回头忙死也无所谓。 然而,他的心事重重并没有瞒过她的眼,她已经释放出善意,他的神情却依旧如此凝重……这般推测起来,只有一个原因“台湾沙夏出了什么问题,对不对?” 她突然一个单刀直入的问句,打得陆槐南无法招架。“你……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冰淇淋公主的前三名佳丽,要先拍摄一支广告吧?你们广告行销总监骆晋绅曾和我联络过,要我以自己的故事和冰品结合做发想,我已经有点想出眉目了,但一直没有通知要开拍,所以我才会推测,是公司里出了什么问题。”她早就怀疑很久了,现在只是从他身上看出了蛛丝马迹。 陆槐南犹豫了一下,才道:“因为第三名和第二名的广告先拍了,重头戏要摆在后头,所以你这里才会尚未收到通知……” “是吗?”这么烂的理由,文曦盈才不会相信。“你觉得我第一天认识你吗?你的风格就是公司的风格,怎么想都知道这样会影响广告的档期,这样的安排太不合理了!” 没料到她会执着于这个话题,陆槐南脸色微微沉了。“曦盈,工作上的事,你不必替我担心……” 又来了。文曦盈吐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我一直无法明白,从以前开始,只要你有事,就是把我甩在一边,完全不和我沟通你的问题,也不接受我任何安慰或询问。你知道吗?即使当时我是你的妻子,也像个局外人一样,这种感觉超差的!” 瞧他还是默然不语,仿佛很难从他口中敲出一个字,她眼中光芒闪动,知道像以前那样硬碰硬一定没用,于是她耸耸肩,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你放心,我不是在翻你旧帐,只不过是我愿意把我心里的疙瘩告诉你,而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罢了,没关系,你不一定要跟我说什么,反正我们现在又没有关系,甚至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 “曦盈!”她的话完完全全踩到他的痛脚,陆槐南无法再装死,只能为难的道:“你明知道不是那样!或许……或许我爱面子吧,我总觉得男人就是要扛得起一切,才不想让你看到我脆弱的时候。我不需要安慰,也不希望你问我,我自己能解决问题。” “所以,又是你的大男人主义始然?”她无奈地道。 陆槐南苦笑。“是,我承认。过去我不够尊重你,也太自以为是,这些我都能改,但关于这一点,算是我尊严的底限吧。我不是不愿意把困难告诉你,只是我……算我好面子好了,我也希望在你面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遇到困难就找女人哭的孬种。” 文曦盈直直的看着他,知道能够说出这些话,他确实已经把自己逼到极限了。 她不过是想替他分忧,既然他能够自己处理,她再逼他,反而倒像恶意要使他难堪了。 何况他不说,她也有管道知道,到时候她自有应对方式。 女人啊,不一定什么都要男人说清楚,什么都要抢着做主,有时候装糊涂,给男人留点颜面,反而是更好的处理办法。 “好吧,只要你不生闷气、摆臭脸,或把脾气发泄在旁人身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坏心眼的酸他一记。 陆槐南的苦笑更苦了,因为她说的“症头”,他以前好像都有。“从前是我的错,受过教训后,我不会再犯了。” “我不明白,你这样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会好受吗?当男人遇到困难时,女人难道就只能袖手旁观?”她没好气的问。 这个问题问入陆槐南心坎里,他深深地注视着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说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让你跟着担心。其实,自己心爱的女人能陪在身旁,就是最好的安慰了,甚至什么都不用说,男人自然会产生勇气去解决问题。” 听了他的话,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被他哄得暖暖的。 他这不是暗示,而是已经明示的告诉她,她就是他勇气的来源、前进的动力。 这男人,分开了这几年,脾气没变多好,但甜言蜜语倒是越来越会说了。 “曦盈,”他突然朝她伸出双手,“能让我抱一下吗?” 文曦盈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热起来,几乎没有迟疑,就慢慢的把脚步往他的方向挪。 不过陆槐南等不了那么久,他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搂入怀中,心里好像瞬间被充实了,那是一种甜蜜、一种满足,还有些微的遗憾、后悔和感动。 他好想念她,如今有机会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他不会再放开。 自三年前两人离婚后,再没有像现在如此亲近过了,难得文曦盈温驯得像只猫咪,身上的香气直拨撩着他,柔软的娇躯在他怀中散发着热度,令陆槐南不禁心猿意马起来,低下头就想吻她。 她的动作比他更快,抬手便挡住了他的侵袭。 虽然陆槐南一击失手,但仍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只是眼中多了抹黯然。 瞧见他失望的反应,她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我不是拒绝你,只是你若想追求我,就要一步一步来!” 第八章 两天后,文曦盈马上接到了陆槐南的电话。 “走吧!我们去约会!”接着,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他一下就结束了通话。 文曦盈只觉好气又好笑,这家伙追求女人的招式万年不变,总是他说了算。偏偏他的手段即使笨拙无比,但却依然捉住了她的心。 回想当年身为学长的他,好像就是约了她几次后,就把她“这个那个”,手到擒来了。 搞不好,那家伙还没什么追求的自觉呢? 如今想起来,那时她落落大方,真是让他太好过了,他才会那么不懂得珍惜。 但经过分离的折磨,她相信现在即使她拒绝了,他也不敢多吭一声。 幸好最近姑娘她心情好,就陪他约个小会好了。 一个小时后,文曦盈在巷口等到了陆槐南,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她差点没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就骑这个?”她表情古怪地指着他胯下的重型机车。 “没错!”他拍拍珍藏的古董重机后座,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我记得当年在美国,就是这么载你的,我想如果能勾起你以前的感觉,我的追求应该就成功一半了吧?” 文曦盈抬头望望顶上夏日的烈阳,再看看他手上的全罩安全帽,最后眼光落在自己雪纺纱质的长裙上……这里是台湾,又不是美国,这男人真的很不会体贴啊! 她苦笑了下,二话不说的接过他手上的安全帽戴上,接着微撩裙摆、率性地跨上了重型机车后座,等调整到确定不会走光后,才抓着他的衣摆。 “好了,走吧。”她不问他去哪里,就像以前一样的信任他。 陆槐南确认她已坐定后,眉头皱了一下,伸手抓起她的手牢牢地环在自己腰间,才呼啸而去。 机车慢慢地往山里骑去,他并没有像一些鲁莽的骑士般横冲直撞,而是十分重视她乘坐时的舒适及安全,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 文曦盈本来已经有热死的打算,想不到粗线条的他居然载她上山兜风。 山顶的凉意驱散了暑气,反而令人感到无比凉爽,她这才想起“粗中有细”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作风。 车子停在一个风景区旁,两人下了车,文曦盈看到眼前那如梦似幻的湖泊,表情十分惊喜,“哇”了一声便迳自往前走。 陆槐南在后头看着她笑,也跟着扬起唇角,但在她跑远后,他的笑容又敛了起来。 他快步地跟上她,猛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像两人以前走在一起时,一定要手牵手一样。 “你……”明明夫妻都当过了,对方的一切也了如指掌,但现在这种,双眼交会都像带着电流似的暧昧刺激,还是令文曦盈有些紧张害羞,不自在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不管!牵手是很重要的仪式,我一定要牵!” 陆槐南有些霸道的宣言,却让文曦盈心里甜滋滋的。他这方面的大男人,她倒是不排斥,因为她知道,牵手对他而言是最亲密的表现,没有认同及信任,他不可能做出这个动作。 只不过……这哪是追求啊?他根本已经当自己追到了嘛! 文曦盈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想继续前进,却被他叫住。 “你会不会觉得冷?”他突然问道。“我这里有薄衬衫。” “冷?”她感受一下气温,此时太阳已经斜西,山风吹来确实带了点凉意。 但在看到他拿出的衬衫,套上去会盖住她美丽的长洋装不说,还会像个布袋一样后,她实在千百个不愿意穿上它。 然而,在她还没摇头之前,他已经像玩洋娃娃一样的,替她套上外套,而且接下来还从机车行李箱中拿出另一个令她更傻眼的东西。“你脚上的高跟鞋,走这种泥土石子路会瘸死,换上这双拖鞋吧!” 拖鞋?文曦盈瞪大了眼。他这家伙把她套成布袋不打紧,还要她穿上这种显然是刚刚才在十元商店买的蓝白台客拖? “我不……”她的抗议声还来不及发出,他已经弯下身,像服侍一个公主般地把她雅致的高跟鞋脱掉,换上了那双蓝天白云俗到极点的台客拖。 着装完毕,文曦盈低头看看自已被毁掉的美丽装扮,心里只觉得实在是哭笑不得。 “你这家伙根本没变!还是我行我素,都不管人家的意愿。” 她轻捶了他一下。他从以前追她时,就是这么霸道。 “因为我知道你的意愿只会让自己不舒服,我不介意当个坏人。”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你穿什么在我眼中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美。至于那些游客,反正今天也没几个人来,何况你这辈子大概也只会遇到他们一次,打扮成什么样被看到,又有什么差别?” 文曦盈真不知该怎么说这个男人了,索性踩他的痛脚。“公司不是出事了吗?你这么忙,怎么还有空约我出来?” “我从来没有不忙过。”只是最近又更忙而已。“但再忙也要偷闲放松一下。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穷忙,那只会累死自己。最近是刚好有个空闲,才想找你出来晃晃。” 树梢蝉声唧啦,湖面映照着满布的霞光,此时漫步在湖畔,别有一种悠闲的感觉。 她抬头看向他,平日眉间会有的深壑,现在果然淡去不少。 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如果她坚持要穿得美美的逛湖边,大概会冷到疯掉,再不然就是磨到脚跟破皮——一定会比在工作中忙里偷闲的他更烦。 “那……”她转了转眼珠,不想让他这么好过。“你所谓的空闲,是美国沙夏总部扣住了你宣传的经费吧?” 陆槐南虎躯一震,脚步霍地停下,瞪着她粗声粗气地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她再也不会被他的坏口气吓到了,因为她很清楚在她面前,他只是只纸老虎。“我是你的会计师耶!你的财务报表最后可都要到我这里来,我会不知道吗?” 语窒了好久,陆槐南才有些尴尬地道:“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穷担心,你如果告诉我你的烦心事后,还是没办法解决,那你不说我也不会逼你,但是这位先生,这是我的专业啊!我能有办法帮你,你何必推拒呢?”她横了他一眼。 她说的没错,他若继续坚持,也维持不了多少早已荡然无存的面子,更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 他不是那么刚愎自用的人,想通了这一点,他淡然一笑,“其实还是老问题。因为我把财务人员全换了,陆柏东便借口台湾沙夏的财务有问题。于是联合一些董事,把美国总公司拨下来的经费挡住,然后派人来查帐,所以我们的一些宣传活动才会暂时做不下去。” “这样啊……”文曦盈朝他自信的一笑,看来胸有成竹。“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她附耳在陆槐南耳边继续说。 听到她的计谋后,他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当初找你当会计师是正确的选择!” 她调侃他。“少来了,之前我一直退你的帐,你可是气得连说话都咬牙切齿呢!” “抱歉,现在不会了。”英雄能屈能伸,他讨好地道了个歉,迅雷不及掩耳地低头在她芳唇上印一记。 “你……”她脸色骤红,“你怎么突然亲我?” “我在追求你不是吗?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刚好进行到下一个阶段。”要比赖皮,他可是个中高手。“不只是表达对你的感谢,也是表达对你的爱意。” “你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根本是故意吃豆腐! “那我多亲几下就有诚意了……” 夕阳下,只见湖畔一个外表娇美但穿着怪异的女人,被一个身材健美高大的男人硬搂住强吻了几下。她的惊叫声带着笑意,而他的“暴行”却含着温柔,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为这山间湖边又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那日约会的甜蜜,不断地在陆槐南心中回荡,想起夕阳映照在文曦盈娇艳的脸上时,不知道是她害羞绋红,还是因为天边的霞光。 有了好的开始,他之后约文曦盈,都有种初恋般的刺激与期待。 他工作时想她,在家时也想她,满脑子塞满的都是她,难怪有人说恋爱会影响工作效率,看来在他身上,真的应验了。 幸好现在台湾沙夏的各项业务都因为陆柏东挡住了他的经费、派人来查帐而卡着,而有了文曦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协助后,他也不那么焦躁了。 只可惜,皇帝老神在在,但急死的太监大有人在,尤其是怀着异心的那一种。 江敏霞突然上门,看到的就是陆槐南安坐在家中沙发上看报纸发呆的情景,一双细眉不由得皱得老高,拔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这孩子!陆柏东不是派人来公司查你的帐吗?上班时间不快去公司守着,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派人来,公司里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去做什么?找人吵架吗?”他不甚在乎的回答。 “万一他查出了什么漏洞怎么办?”江敏霞被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跺脚。 “不可能有漏洞,我对我们公司的财务很有信心。”因为会计师是文曦盈,他相信以她的专业,不可能有什么缺失让陆柏东借题发挥。 他的说法,自然让江敏霞也想到文曦盈。想到自家儿子离婚后就对女人兴趣缺缺,她便更讨厌那个无缘的媳妇。“那既然你那么闲,怎么不约婉君出去走走?人家可是为了你来的……” “妈!”他伸出一只手,打住母亲的话。“我对李婉君没有兴趣。” “你都没跟人家相处过,怎么会有兴趣?”江敏霞急得跳脚。 如果她能攀上李家,那她以后在陆浩以及陆家那婆娘面前,说话可就大声了。 “我只喜欢曦盈一个人。”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的回答,意思就是,要就接受文曦盈,否则就等着看他一辈子打光棍吧! “那女人有什么好?嚣张没礼貌又不懂得尊重长辈,你再这么执着下去,一定会后悔!”江敏霞听到文曦盈的名字就不高兴。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够执着,让她离开了我。”陆槐南正色道:“妈,论才能、论智慧、论美貌,曦盈完全不输给李婉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仔细回忆一下,每次是不是你的挑衅她都诸多忍让?我不知道你还能嫌她什么?她只不过没有李婉君那么雄厚的家世背景罢了,你硬要我跟李婉君在一起,只是多增加一对怨偶,究竟有什么好处?” “至少你娶了婉君,我们就不用再看你爸脸色,你对付陆柏东,也多了一点筹码……”江敏霞说得振振有辞。 陆槐南摇头打断她,“你想要在陆家有面子,只要我成功地打下沙夏的亚洲市场,不只父亲会对我刮目相看,陆柏东的威胁也鞭长莫及了,所以我需要的,是一个识大体、能帮我,让我无后顾之忧的妻子,而不是娶个娇娇女靠她的裙带关系,说不定,最后还反受牵制,得不偿失。” 江敏霞当然不能接受这种结果,脑子里灵光一闪,语带威胁地道:“我管你喜欢谁?总之我就是喜欢婉君!我决定这几天搬到你这里来住,还有婉君不能让她一个人住饭店,所以也要跟着搬进来,你给我准备一下,好好地和婉君培养感情!” 她原以为要经过一番抗争,想不到陆槐南意外的干脆。 “好!我现在就可以把钥匙给你,你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 “啊?这么好说话?”她一时呆住,他刚才说的一番话,都是在唱歌吗? “否则呢?你硬要带着李小姐搬进来,我难道还能赶你们出去?”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去整理出地方让你们住,这样配合度够高了吧?” 他将报纸折好后起身,走到平时没人使用的客房,结束了和母亲的对话。 江敏霞满心狐疑又一头雾水,不过对于儿子反常的听话,她心里仍是不住窃喜,她心想,依李婉君的美色和识大体,好事应该不远了…… 台湾桃园国际机场 一架飞往美国洛杉矶机场的飞机正要起飞,直到飞机在晴空下飞上蓝天,机长宣布乘客可以自由活动后,文曦盈才松了口气。 “呼!不管坐几次飞机,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总是让我心情紧张。”她抚着胸,似乎还能感觉到些微心悸。 陆槐南俯过身,伸手替她按了按脑际。“不用紧张,飞机是事故率最低的交通工具,而且我们坐的是头等舱,更是机上最安全的区域。” 他的体贴令她微微一笑。“谢谢,我好多了,你不用替我按了。” “可是我看你胸口还是不舒服的样子……”他突然露出一个邪笑。“要不要我也替你按一按?” “不需要!”她娇嗔地打掉他伸来的魔手。 陆槐南不放弃,还是邪恶地望着她饱满的胸前,直想一探究竟,但当他使坏的手就要得逞的前一刻,身旁突然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 “陆总裁,请问要饮料吗?”空姐礼貌的笑着,双眼却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就要放上文曦盈胸前的大掌。 因此陆槐南只得硬生生地将手转向,假意帮她把膝上的毛毯拉高一点,故作温柔地道:“你要喝什么?” 文曦盈忍着笑。“咖啡就好。” 等空姐走远后,方才嬉闹的气氛也没了,陆槐南只能不甘愿地喝着咖啡,顺便研究起机上的电影目录。 “你倒挺放松的?此行可是要去革命,你一点都不紧张?”她好奇地问。 “有你这个女诸葛兼财务大臣,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他现在比较能够把心里话跟她分享了,毕竟她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他要想再一个人硬撑,不让她参与,就太笨也太不智了。“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妈会要求搬进我家?还带着李婉君?真是神机妙算。” “这很难吗?其实你妈的心机很好猜,她有很强的支配欲,住在饭店总是不方便控制你,所以我才猜她迟早会吵着要搬去和你住,尤其她又想撮合你和李婉君,自然也会带着李婉君一起搬进去。” “你要我答应她们,又要我编个什么出差的理由,留她们两个在家里独处又是为什么?”陆槐南摇摇头,想起那个娇弱的大家闺秀。“可怜的李婉君,不知道会不会被我妈轰炸死?” “你这么心疼她?”她吃味的给了他一记白眼。 “当然不!我比较心疼你!可怜的曦盈,怕得要死还得陪我坐飞机……”他连忙轻搂了下她,顺便在她颊边亲了好几下。 正想对准那极具吸引力的红唇用力地啵下去时,背后灵般的空姐又出现了。 “不好意思,帮您收个杯子。”这次,空姐古怪的表情有些藏不住了,纳闷地望着陆槐南双手捧着文曦盈小脸的动作。 陆槐南饮恨地故意在文曦盈眼睛前吹了一下,“好了,掉到眼里的睫毛吹掉了。”然后才转过来,有些咬牙切齿地对空姐说:“谢谢,麻烦你了。” 等空姐一离开,他才大叹口气,扼腕地道:“唉,真是夫纲不振!” “贫嘴!”她被他的窘样逗笑了,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放心吧!我就是要制造你妈和李婉君独处的机会,李婉君能在尔虞我诈的李家生存那么久,又一副急着与你结识的样子,一定不是省油的灯,我看,你才该为你母亲担心吧。” 江敏霞想利用李婉君,李婉君又何尝不想利用江敏霞,攀上沙夏来提升自己在李家的地位?尤其她并不是长女,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她有那么厉害吗?”陆槐南不管怎么回想,都只有那女人楚楚可怜又文文静静的样子。 “她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她的个性不会容忍太久,总要让你妈有个比较的对象,她才不会那么讨厌我。”她坦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机。 陆槐南眉一挑,像是抓到她什么小辫子般的笑道:“所以,你已经在做重回陆太太宝座的准备了?” 她脸颊微热地横了他一眼,“你作梦!” “我怎么会作梦?否则你怎么会陪我去美国告御状?这个办法还是你想的呢!”趁着左右无人,坐的又是重隐私的头等舱,他便借机在她身上手来脚来,尝尽了甜头。“我的专属会计师真是多功能啊……” “但没有让你吃豆腐的功能!”她笑着左闪右闪,最后知他怕痒,呵他的腰才撇离他的魔掌。 偏偏陆槐南才高举双手做色狼状,想再度进攻时,背后灵突然第三度出现。 “呃,陆总裁,这是为您送上的热毛巾……等会要用餐了……” 空姐这次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望着他张牙舞爪的动作,再笨也知道自己打断了他的好事。 这一回,陆槐南再也找不到理由掩饰自己夸张的动作,瞄了身旁忍笑忍到快岔气的女人一眼后,他悻悻然地接过空姐递来的热毛巾。“谢谢。” 替两人服务完毕,空姐可说是飞也似地逃跑,动作敏捷到文曦盈都担心她的低跟鞋会突然折断。 三番两次被打扰,陆槐南忍不住垂头丧气地哀嚎,“回程我一定要坐头等的机舱!” 文曦盈笑不可抑。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甜甜蜜蜜的前往美国,当初离开时的泪水,仿佛已被彼此温热的爱情蒸散,剩下的,只有沉淀下来的珍惜和体谅。 由洛杉矶机场转机到迈阿密,文曦盈又踏上了这块曾令她心碎的上地。 景色依旧如她印象中一般,高楼大厦林立,公路上能看到蔚蓝的海景,以及有要热不热的空气,连街上人群互动的氛围,都存在着与她记忆中相同的味道。 本以为陆槐南会带她回家,想不到才出机场没多久,他便带她到迈阿密着名的度假饭店,入住早已订好的豪华双人房。 这间两厅一卫的房间里有着明亮的光线,大片落地窗可以直接远跳迈阿密海滩和宽广的大海,双人床大到可以躺下五个人,客厅旁还另有一个小厨房,舒适度简直跟在豪宅里没两样。 一直到确定了落脚处,文曦盈才纳闷地问道:“我们在美国这几天,都要住在这里吗?” “没错。”陆槐南整理着衣服,因为在飞机上睡了很久,到达时他反而精神奕奕。 “为什么不回家?”她偏着头想,“我记得这里离家里不远啊?” 他的动作停下,轻松的态度消失,转而为慎重的表情。“以前我们住的那栋房子……我已经卖了。” “卖了?”她惊讶地瞠大眼,“为什么?” “因为那栋房子留给你的回忆,都是不好的。”他有些感慨,说话也语重心长,“继续住在里面,我会心痛而死。而我也怕你回来后看到那栋房子,就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去,所以我索性把房子卖了,一了百了。” 文曦盈反应了过来,心里却无比震撼。当初买房子时,他精挑细选了一间地段好、格局佳的独栋小搂房,连装潢也煞费苦心,融合了她和他最喜欢的样式。 结果,只是因为她曾经在里头受了委屈,他便卖了它? “其实我不在意的……”轻叹口气,她除了感动外,确实也有些不舍,毕竟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栋一起拥有的房子。 “但我在意。”他扬了扬眉,十分自我的道:“我不希望你看到那房子,就想到我的不好。以后,你只能想到我的好!” “你的好?明明有很多臭脾气,又霸道!”文曦盈似笑非笑地横他一眼。真是自大的男人。 “至少我有诚意要改嘛!你总不能要求b段班的考生一下就要考榜首吧?我已经尽量去除所有的不利因素了。”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这种回答根本是耍赖!她没好气地问:“那你以后回美国要住哪里?”虽说他卖房子是为了她,但他也太冲动了。 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竟令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回到美国,而是‘到’美国,美国已经没有我的家了,所以来了就住旅馆喽!”他说得随意,但字字珠矶,有意无意地算计她每一分心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沙夏的亚洲区总部设在台湾吗?除了台湾位置好,另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在那里!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而我现在事业在台湾、老婆在台湾,置产自然在台湾就够了。”他爱她的程度,远比她所想像的深。 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尤其文曦盈知道他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男人,他会这么说,心里一定就是这么想。 可恶!他用这种攻势一点都不公平,她的芳心根本完全倒戈,只能任由情感对他弃械投降。 “我……我还不是你老婆呢……”她娇盖了起来,不知如何掩饰无法抑止的动容。 说到这个,陆槐南眼神一黯,有些坏坏的笑开。 “那你要不要复习一下当我老婆的感觉?”他拿起行李箱里一件鲜红色的子弹型内裤,在她眼前甩了甩。“一起洗?” “才不要!”她绋红了双颊捶打他,却被他一把拉到身边。 “别这样嘛!”他开始无敌赖皮攻势,在她耳边诱惑地低声道:“我还记得你哪里最敏感喔……” 余音来完,他就轻轻地啃咬她的耳垂,果然文曦盈一下子就全身酥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你好过分——”她娇嗔地想打他,但力道却软趴趴。 她那拉长了的尾音对陆槐南而言,更具魅惑力,在飞机上一再被空姐打断的好事,现在终于有机会继续了。 大手于是不客气地钻入她衣摆。“我记得每次我碰你这里,你都会兴奋得全身发抖……”像是在她耳边吹气似的低喃。 陆槐南一抚上白嫩娇躯的敏感处,文曦盈便瑟缩了下,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很满意自己对她造成的影响,他轻轻吻上她唇瓣,没有深入,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咬吸吮,大手则趁她迷乱时解开了她的短裙,挑逗地隔着轻薄短小的安全裤撩拨着。 “不要……”文曦盈快受不了了,太久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对方还是她爱的男人,她根本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能随着他的动作,陷入情欲的漩涡。 “一起洗?”他几乎已经征服了她,但仍挑战她最后一丝理智。 这也算是大男人的通病吧!他要证明她抗拒不了他的诱惑。 她娇媚地送上一记秋波。答案不可言喻。 陆槐南笑了,一下子打横抱起那全身泛起美丽粉色的香软娇躯,迫不及待的进到浴室中。 是时候该试一试那舒适的加大按摩浴缸了! 第九章 来到美国的隔天,陆槐南便以台湾沙夏有重大事件为由,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第三天便成功的开成了会。 能够这么迅速地达到开会的目的,是因为陆槐南还在台湾时,就已私下联络好几位支持自己的董事,着手相关的开会事宜,准备趁陆柏东没有防备,把矛头都对准台湾时,亲赴美国解释台湾沙夏的财务。 如此杀他个措手不及,陆柏东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才能增加陆槐南此次赴美的胜算。 董事会上,挺陆槐南和挺陆柏东的董事们可说是各据一方,陆浩则坐镇在正中央。 陆槐南只带了文曦盈,至于陆柏东,在五分钟之前才刚赶到,连和自己阵营的股东说句话都来不及,脸色十分难看。 “今天召开临时董事会,是台湾沙夏目前遭遇到即刻的问题,需要重大变革,因此才会这么突然。”陆槐南开场先解释了一番,“台湾沙夏创立这三年,每年业绩几乎是以倍数成长,然而这几个月以来,我发现业绩的成长不如预期,问题就出在总公司派人来查帐……” “你不是把总公司当初派驻亚洲的帐务人员都换掉了吗?” 陆柏东突然插话,对这件事他可是气得牙痒痒,既然陆槐南自己送上门来.他正好趁机落井下石。 “你把财务都换成自己人,我们当然要派人查一查,这有什么不对?该不会你心虚了?” “没什么好心虚的!”陆槐南直视着他,“我这次来,就是要说明总公司对分公司造成的问题!” 文曦盈很配合地于此时,在每位董事桌上发下一叠文件,里头是她埋头苦干、不眠不休连夜做出来的数据。 陆槐南接着道:“请大家参阅这份文件,里头很清楚地说明第一年沙夏的帐面之所以很难看,就是因为帐务人员不适任,他们并不了解台湾的法律,做出来的帐也避重就轻,当我把他们全换掉后,不只帐务清楚了许多,业绩也能很清楚看出大幅成长。” 陆柏东皱了皱眉头,“那你今年业绩不符预期又怎么说?” “不符预期不代表没成长,只是成长的幅度减低。大家请看文件,从中可以发现,台湾沙夏业绩低落的时候,通常都是总公司派人来视察或查帐的时候。”他突然向文曦盈使了个眼色,“这位是文会计师.她的资历也附在文件里,专业无庸置疑,现在由她来替大家报告数据。” 文曦盈起身向众人鞠了个躬,开始清楚又精准地报告起一连串的数字。 越听,每位股东的脸色都越古怪,尤其她读到冰淇淋公主比赛结束后,业绩飘到新高,却因总公司发放的资金被挡住,导致业绩一落千丈不说,还错失了追加宣传的良机,连陆浩都不由得眉心深锁。 众人的反应,让陆槐南很满意文曦盈的表现,他暗地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光,而后犀利地转向陆柏东,“要查,我不介意,但每次一查就是耗时近月,总公司的资金总是要等到查完才肯拨下,因此台湾沙夏每次都得停下业务和宣传等待查验结束,这无疑是总公司扯分公司后腿,大家都是经营者,你们觉得这样合理吗?” 董事们一听,开始议论纷纷,连陆柏东这边的人都脸色凝重。 陆柏东瞧情况不对,沉下脸道:“你可以早点反应,那以后我们派人去查帐时,尽量会缩短时程,以不打扰分公司运作为原则……” “不!”陆槐南否决得斩钉截铁。“总公司以资金箝制分公司,资金一来一往浪费许多时间,又总用查帐或视察的方式对分公司造成干扰,员工也怨声载道,加重我们营运的困难,我已经受够了!” 陆柏东还想说什么,陆浩却伸手止住他的话,迳自问向陆槐南,“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的,是分公司财务独立,自负盈亏!”陆槐南断然道。 席上一片哗然,这无异是台湾沙夏要脱离总公司的掌控,陆柏东自然不能接受。“我反对!这样以后我们如何监督分公司?” “我每年会把帐务送到总公司备查,还有隔年度的预算也会送上。此外,我们自负盈亏,对总公司根本不会造成负担。”陆槐南早就想好配套。 “但,如果你从中做什么手脚……”陆柏东还想挣扎,但他发现原本支持自己的董事此刻居然都已默默无语,令他要辩驳也无从辩起。 “我相信总公司的人不是白痴,我如果在总帐上做什么手脚,会看不出来吗?”陆槐南一记冷笑,四周的人为了表明自己不是白痴,也只好闭嘴。“而且把帐做得漂漂亮亮、完美无缺又有什么意义?只要不违法、有利润就行了,我们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要赚钱吗?如果制度影响了营利,我们就要改!” 数字会说话,光是文曦盈做出来的资料就已经说服许多人了,更不用说陆槐南铿锵有力的气势,几乎打得陆柏东左支右绌。 “如果……台湾沙夏亏损了……”但即使情况对陆柏东不利,他还是不愿意让陆槐南这么好过。 “我说过,台湾沙夏自负营亏,亏损我会负责。”陆槐南极具威胁性地看了陆柏东一眼。“但如果总公司还想继续控制分公可,那所有因查帐造成的分公司亏损,请问我是否可以向总公司求偿?” 一句话,彻底堵住了陆柏东的嘴。 “我知道了!”陆浩舒展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环视所有董事一圈,“我相信大家也听懂了陆槐南总裁的需求吧?” 支持陆槐南的董事们毫无异议,支持陆柏东的董事们,则是为难地点点头,至于陆柏东,早已气到脸色发青,无言以对了。 “很好。”陆浩向陆槐南使了个眼色,“那我们今天会议先暂时到此,大家回去参考一下,下次开会再给陆总裁答覆。” 因为陆浩的一记眼色,陆槐南和文曦盈在会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直接杀回美国来?”陆浩的表情看不出高兴或生气,不过语气里倒是很清楚没有责备。 “我总不能放任陆柏东借着总公司的名义,把我的公司玩倒吧?”陆槐南挑了挑眉。 说到陆柏东,陆浩长叹一声,“唉,你到亚洲之后,柏东少了竞争对手,几乎是原形毕露,太过投机的个性,让他做了很多错误的决策,欧洲市场几乎被他搞得一片混乱,业绩直落。在总公司的检讨会议上,他居然还联合支持他的董事们想支手遮天……” 他用力摇了摇头,“我想,他就是被逼急了,所以才想到台湾沙夏搞一些是非,好让董事会的矛头不会只对准他。想不到你竟然懂得来这招釜底抽薪,利用原本不利的局势回总公司要求分公司财务独立?呵!我倒是小看你了!” 陆槐南也不居功,他轻轻揽过文曦盈的肩,“爸,这都是曦盈的主意。之前换掉陆柏东安插的财务人员,也是她的建议。” “哦?曦盈的主意?”陆浩像是极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但他是否早就心里有数,就没人知道了。 瞧他们父子俩挑眉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文曦盈差点没笑出来。她正了正脸色道:“爸……呃,陆董事长,这确实是我的建议,因为我身为台湾沙夏的会计师,自然会特别注意到财务的部分,何况……何况槐南和我的关系不同……” “叫我董事长?有这么生疏吗?”陆浩故作不悦,“当初你们离婚,也没经过我的同意,我果然对后辈没什么影响力了……”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文曦盈急了,“董事长……啊!不——是爸,我一直很尊敬您的……” “这样就对了。你是个聪明人,不管你们以后如何,槐南的媳妇,我只承认你一个。”陆浩突然语出惊人。 “爸!”文曦盈和陆槐南异口同声,前者是惊讶,后者则是惊喜。 “别以为你们在台湾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有时我只是睁一双眼闭一双眼,懒得管那么多罢了。”他没好气地瞪了陆槐南一眼。“李婉君不适合你,她看起来单纯,事实上心眼可能比你妈还多,李家的人没一个好搞定的,若你真听你妈的话娶了她,你以后就有苦头吃了!” 陆槐南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我对她根本没兴趣啊!李婉君真的很有心机吗?怎么曦盈也这么说?” 陆浩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文曦盈,突然大笑起来,“这你可能要回去问你妈了!我看你们独自回来,就知道你们不知用什么办法,把你妈和李婉君两人留在台湾了,对不对?” 文曦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肘撞了下陆槐南。 他吃痛一声,才抚着肚子无辜地道:“是妈自己硬要和她一起搬进我家的,我也不能说丢下她,只是让她和她喜欢的媳妇人选多多相处嘛!” “我能猜到这是谁的主意。”陆浩仍是笑吟吟的,光看文曦盈对付无理取闹的江敏霞的手段,就可以知道她确实会成为次子不可或缺的助力。“让她们两个相处一阵子,我想等你们回去后,你妈态度上或许会有所改变。总之,我也不喜欢李婉君,若你娶了她,未来自家人搞不好还得彼此提防,所以我的立场是,只有曦盈有资格做我的儿媳。槐南,你若没把曦盈给我追回来,那你以后娶别的老婆,也不用希望我出席了。” “我会努力的!”陆槐南开心地搂着文曦盈的腰,差点没把她抱起来欢呼。 她能得到父亲的认同是好事,不过他心里还记着另一件事,“爸,那关于董事会……” “好了,我不干涉你们兄弟竞争,不代表我喜欢看到你们恶斗,这次柏东确实做得过分了。”陆浩语重心长地望着眼前的才子佳人,语气中有着期许,“你们两兄弟,最终一定有一个会接下沙夏董事长的宝座,我说过,在我们陆家,不看长幼次序,只看实力,如果你有办法把沙夏的亚洲市场做起来,我想,你离接棒之日也不远了。”这不只是暗示,几乎是明示了。 陆槐南一听,也端正了脸色。“爸,你放心,我会的!而且我还有曦盈帮我。” 文曦盈转头对他深情的一笑,能够帮助自己心爱的男人成功,是身为一个女人最骄傲的事。 瞧小俩口相处融洽,陆浩也放下心里的牵挂,挥挥手开始下逐客令。 “行了!你们要卿卿我我,就给我滚到外面去。我最后要说的只有,你们现在可以赶快规划分公司财务独立的事了,否则董事会公文一下,我怕你们会来不及。” 大事底定,回到久违的迈阿密,两人还能去什么地方玩呢? “哇!迈阿密海滩,我来了!”文曦盈身着一套浅蓝色条纹比基尼,看着蔚蓝大海和灿烂的阳光,心情一舒展开来,便想往海水里冲,却被脸色不太好看的陆槐南拦了下来。 “你……不觉得穿的太少了吗?”总之只要她露出肚脐,他就觉得太暴露。 “不会啊,这里是迈阿密耶!穿这样只是刚好。”她故意抬头挺胸,展露美好的曲线。“你该不会又对我的比基尼有意见了吧?” “怎么会呢?”他的脸抽搐着。有了上次的经验,即使心里已经酸到快腐蚀了,他也不敢对她的比基尼有意见。“我的意思是……太阳大,要不要涂点防晒油?” 文曦盈抬头看看烈阳,吐了吐舌头,“你说的对,好像涂一下比较好。” 见猎心喜的陆槐南马上双眼一亮,“对对对,我帮你涂。” 两人来到海滩椅旁,文曦盈优雅地趴卧在上头,陆槐南则是拿起防晒油,慢吞吞地在她背上擦着。 她背部的线条十分美丽,白皙的肌肤上一点瑕疵也没有,摸起来娇嫩滑腻,令他的大手在上头流连忘返,恨不得这防晒油可以擦到天长地久。 “你擦好了没有?”她不耐地嚷着,眼巴巴望着大海却被卡在沙滩椅上的感觉,可不好受啦! “没有,你就当在按摩好了,擦均匀一点比较有效,你也不想晒黑吧?”为了减少她穿着比基尼到沙滩上招蜂引蝶的时间,他自动降格成按摩小弟,一边涂防晒油,一边替她按摩起来。 然而,天长地久有时尽,一整瓶防晒油都快被他涂完了,文曦盈也等到几乎睡眼惺忪,只能强撑着意识瞪着他。 陆槐南心虚地笑了起来。“擦好了。” 终于好了!得到解禁令的文曦盈,愉快地要向大海里冲。 那个不甘寂寞的男人又叫了起来。“呃……”他拿起她放在椅上的沙龙。“你要不要穿着这个?” “我要下海耶,穿着这个干么?”她瞧他吃醋吃到快爆炸的样子,心里想笑,却硬是忍了下来,还故意拉了下泳衣的带子,春光若隐若现。 见她白嫩的坚挺胸部一阵抖动,陆槐南相信自己快喷鼻血了,他很悲惨的发现自己只要遇到她,马上就变成血气方刚的少年。“穿着沙龙比较好看,你的皮肤这么细致,被风沙刮到或太阳晒伤就不好了,穿这个也能挡一下。”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要不要我干脆穿外套算了?” “好!”他点头如捣蒜,“如果你想穿,我举双手赞成!” 文曦盈偏不让他这么好过,语带调侃的说:“这位先生,你似乎很不喜欢我穿比基尼?” “我不喜欢你穿比基尼?天知道我爱死了!”他大声抗议。 要是她愿意天天在他面前穿比基尼,那他一定快乐似神仙。 “但我觉得每次我穿比基尼,你的意见就很多。”她指指椅子上的防晒油,还有他手上的沙龙。“你明明千方白计的想把它挡起来!” 陆槐南无奈的摊手,一副从荣就义的样子。“我只是不喜欢你穿比基尼时,旁边男人看你的眼神。我承认,这是占有欲作祟,但也是因为我在乎你,才会不愿意你让人看啊!” 说到这里,他霸道地搂住她,张口咬了她的香肩一下,“你这里是我的!”大手又恶意地掐了下她的胸部和屁股,“这里和这里也是我的!”最后,他把她整个人抱起来,“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 “你放开啦!都不怕吃到防晒油吗?”她尖叫一声,笑着打他放肆的手,才得以安然落地。“占有欲?但你的占有欲也太夸张了吧?先生,我觉得你限制到我的自由了!” “我已经尽量克制了。”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如果你一定硬穿比基尼去游,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只是我会心痛、会吃醋、会想揍翻所有盯着你看的男人……” “所以你承认我很有魅力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他举手发誓以示清白。“否则我怎么会像着了迷似的,一定非要你不可?”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笑了。“我还记得,有人在我比赛的时候,偷了我一件白色泳衣,到现在还没还我呢……” 那件泳衣早被我藏起来永远不见天日了!但陆槐南当然不会笨到这么说。 “好吧,我道歉,对不起。” “就等你这句话。”他既然妥协了,文曦盈也不再坚持,乖乖地穿上他递过来的沙龙。 夫妻相处之道,不过就是各让一步,她相信他已经得到教训了,自然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他在这方面的醋劲大,她顺着他一点也无妨。 毕竟要是他老穿着性感三角泳裤在海滩上卖弄他的肌肉,引起金丝猫的觊觎,她也会不开心的吧? 瞧她如此体贴,陆槐南稍微放宽了心,“好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晚上的晚餐,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也算是我们的庆功宴。” “真的?”她笑靥如花地看着他,魅惑似的贴近,然后趁他不注意时偷拧了他挺翘的屁股一把。“我很期待喔!” 一击得手,她哈哈大笑地往海滩冲,终于可以开心地去玩水了。 陆槐南好气又好笑的望着她,这女人居然也开始吃他豆腐了?手法还跟“某人”一模一样,根本就是被“某人”带坏了! 看着文曦盈冲入海中,开心地笑着朝他的方向泼水,要他一起下海……陆槐南的眸光渐渐凝结,笑容僵在唇边。 那见鬼的沙龙!一入水就变成透明的,反而造成了若隐若现的效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性感。 陆槐南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二话不说马上冲过去,准备保护好他的所有物。 令人意外的是,两人的晚餐,陆槐南居然不是请她到高级餐厅或享用特色美食,而是带她回到他们居住的旅馆。 他神秘兮兮地叫她先到浴室泡个舒适的香精澡,便开始到厨房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偶尔几声尖锐的物品撞击声,差点没让泡澡的她裸着身子就冲出浴室。 文曦盈不由自主的直盯着门边的浴巾,心里估算着从浴缸里构到它再包好自己的时间和距离。 如果失火了,她应该还来得及裹住自己逃生,不至于光溜溜的吧? 好不容易厨房恐怖的声响结束,文曦盈也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换上一袭短洋装走出房间。 陆槐南已经准备好了,而他所做的一切,令文曦盈呆在门口,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你做的?”她不敢相信地指着眼前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有气氛十足的烛光布置。 “如假包换!”他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上前搂着她的腰来到桌边。“凯萨沙拉、熏鲑鱼卷生菜、清蒸深海鳝鱼和局烤明虾、提拉米苏,都是你喜欢的吧?” “你怎么知道?”她意外地瞪大眼。 “你说过,我从不注意你的喜好,明明只要花一点小心思就可以知道的事,却因我的粗心,迟来了好几年。”他将她按到座位上坐下,“还有一样东西,我猜你一定也会喜欢。” “是什么?”她现在满心期待,不知他又会给她什么惊喜。 陆槐南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红酒,专业地拔开软木塞后,持着酒杯替她倒了一杯,放到她眼前。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红酒?”她望着红酒瓶上的标签,这下不只惊喜,而是惊吓了。 “只能说我以前真的太漫不经心了。”他不禁有些惭愧。“卖房子那时候,我回家收拾东西,发现整柜的红酒只有这一瓶被喝了大半,我几乎不喝红酒,所以会喝的只有你了。” “我以前睡前都会喝一小杯,你这个枕边人,还要这么久才发现?”她娇嗔地横了他一眼。“所以人家埋怨你,不是没有理由的吧?” “所以小的仅以此瓶红酒,表示我的歉意,希望公主殿下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以后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终生服侍公主殿下。”他说得诚惶诚恐,十足逗趣。 文曦盈果然被他逗得噗哧一笑。“什么公主殿下?我才不要你死而后已呢!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体谅,哪有谁一定要服侍谁?” “所以小人的安排,公主殿下很满意喽?”他挑了挑眉。 “看起来还不错。”她瞧他话里有话的样子,也调皮地朝他眨一眨眼。“看在你很用心的份上,我也能给你一点奖励喔……” “什么奖励?”这下换他期待了起来。 “这个……”她挑逗似地望着他,动作魅惑的喝下一口红酒,然后搂过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两唇相接的缠绵中,香醇的酒液一点一滴传递过去,一口酒不会醉人,但其中的浓情蜜意,却让人醺醺然陶醉不已。 陆槐南舍不得放她走,唇舌还想再深入一些,文曦盈却跳了开来。 “我猜,你应该很喜欢这个奖励吧?”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更别说她还是冰淇淋公主的冠军呢! 瞧她那顽皮的样子,陆槐南狐疑的道:“咦?你怎么猜得出来我喜欢这一味刺激的?啊!我都能找出你的红酒了,难道我藏在床底下的那些a片,也都被你搜刮出来看过了?” “陆槐南!”她不依地捶了他一拳,却又被他的话逗得啼笑皆非。“谁要看你的a片了?你敢说我给的奖励不是你最喜欢的?” “当然是!”他举起双手投降,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抱起她,然后坐在她原来的位置,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我不介意你继续奖励……” 文曦盈才不让他那么好过,嘻笑了一声由他怀中溜出来,坐到他对面去。“那就要看你的菜做得怎么样喽!” 陆槐南虽然惋惜到口的大鱼溜走了,但这一餐关系到接下来他准备做的大事,因此他只得压下yu望,战战兢兢的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 “敢问公主殿下,可满意这一餐?”他开始进入正题。 “很不错。”她叉起一卷鲑鱼卷,“这醺鲑鱼很有味道,我几乎不敢相信真的是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他咳了一声,“那你想常常吃到这样的美食吗?” 文曦盈有些听出他的暗示,慢慢放下叉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如果可以的话,有人服务当然很好……” “既然如此……”陆槐南像是鼓足了勇气道:“你愿意再次升级为皇后娘娘吗?” 这是求婚吗?居然在她满口鲑鱼又饥肠辘辘的时候? 真是太没诚意了! 文曦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硬生生的将他一军。“等你不需要床底下那堆a片时,我再考虑考虑。” “哪里有什么a片啊?”陆槐南连忙大声喊冤。“那是我逗你的……” 此时,陆槐南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个求婚的大好时机,他原本想装死不接,却在文盈曦强迫的目光下,只得悻悻然地接起。 听到电话那头如滔滔江水的咒骂声,陆槐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本能地和文曦盈交换了个眼神。 “妈?” 第十章 董事会决议通过让台湾沙夏财务独立,自负盈亏,陆槐南和文曦盈成功达到了目的,风尘仆仆地回到台湾。 让他们如此急迫的原因,并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江敏霞每天一通的催命电话,让陷在浓情蜜意的两人不得不在事情一解决后立即回台。 下了飞机,陆槐南便带着文曦盈直奔回家,才一开门,江敏霞便像八点档的苦情女主角般,飞奔到儿子身前。 “槐南,你终于回来了!”仿佛像看到佛祖降临般,江敏霞这辈子还没有这么高兴看到儿子过,连他身后跟着文曦盈,她也不在意了。 江敏霞的身后,跟着温柔婉约的李婉君,她还是那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样子,但相对于江敏霞激动的表现,她只是淡淡地微笑道:“陆大哥,你回来了?” 江敏霞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身子一僵,连忙抓着陆槐南的手臂道:“呃,槐南,婉君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应该也想家了吧?你回来刚好替她订个机票,让她快回美国吧!” “伯母,我还没有要回去啊!你在赶我吗?”李婉君一听,水的汪汪大眼马上浮出泪雾,看起来好不可怜。 “我哪里有赶你呢?只是你也离开好一阵子了,怕你父母会担心嘛!”江敏霞的笑容很勉强。 “伯母,我不是已经告诉我爸妈,会待在台湾好一阵子了吗?”李婉君的表情仿佛自己备受欺凌,“我好不容易等到槐南哥回来……” “对对对,我知道了,槐南他们刚回来,先让他把行李提进房里……”江敏霞提起其中一箱行李,暗自对儿子施了个眼色,示意他跟她进房。 而文曦盈见状,也默默跟了上去。 母子一进到房间,江敏霞刚才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嘴脸马上消失,只剩满腹的委屈和牢骚。“槐南,李婉君真是太可怕了,我看你还是别娶她的好!” 陆槐南望了一眼文曦盈,心想她真是神机妙算,居然算得出来母亲和李婉君一定不和。 文曦盈老神在在,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个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个是骄傲自我的富家太太,肯定合不来,尤其两人对彼此还互有心机。 江敏霞继续指控般地哭诉,“你才一走,李婉君就说什么这里没佣人,她住得不舒服,可是我不熟台湾,怎么知道去哪里找人?去问仲介,又说什么外借佣人要排队等。结果婉君她没东西吃,也不会煮,我天天吃外头的东西,都吃怕了,房子也是乱七八糟没人整理,换下来的衣服没人洗,全堆在那儿,我还得去买给她。可她选的都是名牌,一次买几百万,我再有钱也花不起啊!” 陆槐南和文曦盈听了,只有哭笑不得,状况似乎比他们想的更惨烈啊! “后来我终于受不了,要她自己动手,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江敏霞学着李婉君那可怜兮兮、娇弱不堪的样子道:“江阿姨,我从小到大,连一个碗都没洗过,我不知道怎么做啊……” 以前,江敏霞只觉得李婉君这种软弱的态度好欺负,现在才知道,她这简直是“软土深掘”的极致表现。 想不到母亲还真有点表演天分,扮起李婉君来维妙维肖,一旁的两人都硬是憋住想笑的冲动。 “哼!她不做,难道还要我做吗?以前曦盈在的时候,我哪里还要烦恼这些事?更不用说她煮的东西好吃又健康,还会主动买东买西的孝敬我。”江敏霞下了最后的结论,也不管自己以前将文曦盈嫌弃得多难听。 倒是陆槐南忍不住了。“妈,你现在终于知道曦盈的好了?” “我……我后悔了不行吗?”江敏霞有些愧疚地望了文曦盈一眼。有了比较后,她才知道文曦盈是多好的媳妇。“那个……槐南啊!我看你和曦盈感情还是很好,如果你们要再在一起,我不会反对啦!曦盈,过去是妈不好,你应该不会记恨吧?” 知道长辈需要一个台阶下,尤其是江敏霞这种好面子的人,文曦盈也不想和她再翻旧帐,让过去真正的成为过去,所有的仇恨和不堪才能真正放下。 “妈,我不介意的,那都过去了。”文曦盈给了她一个释然的微笑,看来这次让江敏霞和李婉君单独共处,还真是赌对了。 江敏霞也笑了,她细细交代了陆槐南一定要赶快把李婉君送回去,三个人才再度回到客厅里。 站在客厅里等的李婉君,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再看到文曦盈和陆槐南站在一起,手还牵得紧紧的,更是一把火气顿生。不过在情势未明朗前,她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她按捺住满腹不悦,细声细气地道:“你们出来了?槐南哥,我等了你好久,明天带我去外头走走吧?” 陆槐南仔细看了看她,才发现他对她的印象似乎有很大的偏差,她现在的笑容很假、表情很假,连那娇弱的模样,都像演出来的。 一认清对方的真面目后,连他也不得不对自己摇头。“李小姐,很抱歉,我恐怕没办法陪你出去,为了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想你确实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因为是家母邀请你来的,所以你在台湾这段期间,想住到哪里、想吃什么,以及回去美国的机票钱,我会全数负担。” 李婉君忍住不让自己破口大骂,她抽搐着脸,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呢?是我不够好吗?” “不是的,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陆槐南执起文曦盈的手背,亲了一记放下。 李婉君再也装不下去了,原本的轻声细语突然拔尖,音量还放大好多倍,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你们太过分了!是在耍我吗?我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和你们周旋这么久,搞了半天你根本就没放弃她?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打发我回去?” “李小姐,很抱歉我们没有缘分。不过,我想你也并不喜欢我,只是碍着我妈跟你自己的面子吧?”陆槐南突然能看出了她的心思。 李婉君的脸色十分难看,觉得自己来台这一遭简直是颜面尽失,回美国后,家族的人不知会如何奚落她? 于是她口气变得极差,也懒得再装什么贤良淑德,一切全豁出去了。“不管我们有没有缘分,你们让我白跑这一趟,空手而回,不觉得对不起我吗?何况我千里迢迢来到这个热爆了的台湾,忍受江敏霞这老女人的歇斯底里,还得在你面前装乖巧,那我付出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江敏霞完全呆住了,她心目中原本认知的好媳妇,原来竟是这个样子?还叫她老女人? 这份体认让江敏霞冲动地就想骂人,再也不想借着李婉君和李家攀关系。“你说什么?你来台湾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花我一堆钱不打紧,你向李家说过我们什么好话了吗?有替我们陆家着想过什么吗?有送过我任何东西吗?你敢说这叫白跑一趟、空手而回?” “哼!总之你们要给我个交代,否则我会源源本本的回去告诉我父亲!”李婉君只剩这最后的杀手锏。 陆槐南和文曦盈闻言不禁摇头,幸好他们已经想好退路了,否则遇到这刁蛮的小公主,免不了得和李家交恶。 “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让你在李家难做,台湾沙夏现在争取到财务独立运作了,所以我打算和美国李家的甜品公司合作,这合作模式是共同研发或代理,还可以再研究,相信你带回这个消息后,就算不和我结婚,应该也足够向家族交代了吧?” 事已至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婉君不屑地哼了一声,迳自回房间去收拾东西,准备直接回美国报告这个消息,懒得再和这群人搅和。 留在大厅里的三个人,彼此相视一笑。 江敏霞看着陆槐南和文曦盈登对的样子和亲密互动,不知为什么,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这个家,第一次觉得,文曦盈就是应该待在这里的…… 台湾沙夏有了资金,文曦盈的广告也终于开拍,她一边要忙沙夏的新财务系统,一边又要拍广告,蜡烛两头烧,几乎要住在公司里。 虽然她已搬进陆槐南的家,但他久久才能见到她一次,更诡异的是,有时候晚上她居然是跟江敏霞一起回家? 询问之下,两人总异口同声说是在门口遇到,然而他已不只一次看见她们婆媳两人窃窃私语,看着他的目光也左闪右躲——分明有诈! 这天晚上,陆槐南特地等文曦盈回家,等到她卸完妆洗好澡,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时,他连忙凑了上去,侧身躺在她旁边。 “曦盈,你想睡了吗?”他得先确认她脑袋是否清楚。一般说来,半梦半醒时最好套话了。 “嗯。”文曦盈打了个秀气的呵欠,闭上眼睛,直往他怀里躲。 “这么累啊?我帮你按摩。”按摩的用意,是要控制她别睡死。 他手在她肩上轻按着,一边眯起眼观察,确定她已经迷迷糊糊了,才故意像闲聊般问道:“你今天又和妈一起回来?” “是啊。”她想都没想便答道。 “你们一直在一起,还是在路上遇到的?”虽然两个女人是不同时间出门,但总是一起回来,他早就怀疑很久了。 “在路上遇到就一起了。”她的回答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陆槐南一愣,“那你们一起去哪里了?” “我们一起去……”话声至此,她突然顿住,马上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变为警觉。“就一起回来了啊。” 功亏一篑!陆槐南没好气地瞪着她分明已清醒却又假睡的俏丽脸庞,大手索性使坏地往下摸。 “这样舒服吗?”他对她敏感的部位太清楚了,随便一弄,就让装睡的她招架不住。 “还……还可以。”天知道她已经拼命躲了,他还是能直中要害,害她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瞧她脸泛桃花,眼睛还坚持闭着,陆槐南打开了她轻薄的睡衣,轻轻吻了下她的锁骨,然后十分情色地往下烙下亲吻。 “你今天去拍广告了吧?”他挑逗着她,得到她虚弱的回应后,又更深入的问:“那妈今天去哪里了?” “妈去……我不知道。”随即察觉差点说溜嘴,文曦盈硬是把话转了个弯,即使她脑袋已被他弄成一团浆糊。 这么坚持? 陆槐南跟她耗上了,加重双手的拨撩,甚至剥下她身上全部的防备,探索她所有敏感又羞人的地方。 被他这么一弄,文曦盈几乎要尖叫起来,隐忍的情况下,也不由得逸出几声呻吟,再也装不了睡了。 “很舒服吧?”他坏坏又色色地问,房里的空气几乎都要变成绋红色,“我知道你和妈一定密谋了什么东西,要不要告诉我?” “不要……”她无力地推拒着他,却赫然发现自己这样回答,无异是中了他的圈套,于是媚态横生地瞄了他一眼。“我哪里有和妈密谋什么?都是你想太多……噢!不要摸那里!” 他偏要!陆槐南好笑又气恼地让她沉浸在情欲的欢乐中,却又不给她满足。 “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快说!” 文曦盈终于忍不住了,使劲将娇躯往床边一翻,吸了几口大气,才嗔怒的瞪着他道:“你不要问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们排挤我?”陆槐南靠了过去,将她逼至床沿再不能逃,大手再次在她身上尽情肆虐。“想要吗?想要就告诉我。” 贝齿难耐地咬着下唇,他这样不上不下的折磨人,令她几乎要举白旗投降。不过基于先前和江敏霞的协议,她只能将嘴闭得比蚌壳还紧。 看来要脱离他恶魔似的诱惑,最好的方式只有一个。 文曦盈突然反客为主的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低头吻上他罗唆不停的嘴后,双手学着他在他身上使坏。 “你这女人……”陆槐南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 他的要害,她当然也清清楚楚,先不说刚才在挑拨她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欲火直升,现在又被这个坏女人主动出击,他很快就弃械投降,屈服在她的美色与挑弄之下。 逼问大会在两人情欲的角力下,不自觉地变成了一场床上大战,其激烈的程度,令窗外的星子都会觉得害羞。 最后,干戈止息,万籁俱寂,陆槐南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电视广告中,一个美丽的女人不太熟练地做着菜,一旁站着一位衣着典雅、气质高贵的中年妇人,正噙着笑容教她怎么下厨。 “现在放酱油……你只放这样吗?要不要多放一点?” “妈,放太多酱油对身体是负担,我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身体健康嘛!” “好好好,好媳妇……可以把葱放下去了,阿南爱吃葱。” “除了阿南爱吃葱,我学这道鱼,也是因为妈爱吃啊……” 听这段对话,婆媳间的感情几乎好到比母女还亲,同时,相信正在看电视的男性观众,也会羡慕广告里提到的男主角。 终于,美味可口的菜一道道上桌了,婆媳两个来到客厅,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撒娇着要母亲抱、要奶奶哄。 此时,电铃响了。 男主人一进门,小女孩立刻奔上前喊爸爸,温柔的太太笑意盈盈地迎上,替他拿下公事包。 进门后,男主人向母亲问安,母亲也慈祥地慰勉了他几句今日的辛劳,然后,他拿出几盒沙夏冰淇淋,马上博得众人的欢呼声。 和乐欢欣的家庭气氛,几乎要透出电视萤幕感染到每个人的心中,看着广告里的主角个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观众们仿佛也要跟着笑起来。而冰淇淋好吃的样子,更令人不由得口水直流。 广告最后,男主角搂着女主角问道:“老婆,你今天还没有说我爱你?” 镜头慢慢聚焦,画面只剩女主角的特写,她满脸爱意,深情又动人的对着电视机前的每个人甜笑。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就像爱沙夏冰淇淋一样啊!” 广告结束了,陆槐南关上电视。 他知道冰淇淋公主前三名佳丽拍的广告内容,都是发生在她们自己身上、影响她们最深的一件事。 而文曦盈选择的广告内容,很明显是针对他而来,他心中受到的激荡着实不小。 更别说那广告的男主角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而那位扮演婆婆的演员,居然就是江敏霞本人! “你们最近就是在忙这个?”陆槐南的表情微妙,像是乐得想大笑,却又得维持住他大男人的尊严。 谁教他被瞒了这么久,一个心理不平衡,前几日就跟家里两个大女人赌气了起来。 现在结果揭晓,原来是她们想给他一个惊喜,害得他心里明明很感动,也没办法高高兴兴地表现出来。 “槐南,妈拍得不错吧?”江敏霞喜孜孜的说:“导演还说我演得很好,简直是天生的演员呢。” 文曦盈也笑着道:“妈的外型很不错,又贵气,演艺圈正好缺少这类型的艺人,导演看到妈时,简直如获至宝。” “妈怎么会跟曦盈一起去拍广告?”明明是他旗下商品的广告,主角还是他老婆和老妈,他这个负责人竟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不待文曦盈回答,江敏霞便先声夺人地道:“我一个人在台湾,又没认识几个朋友,曦盈怕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试试,说她的剧本里少了个漂亮妈妈的角色。我一开始也只是好奇,没想到拍广告真有趣,每个人都说我演得有模有样的!” 由于美国也看得到台湾的电视频道,她今天电话接不完,个个老友都是赞她漂亮演技好,让她的虚荣心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故而她看见谁都爽快。 “你们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陆槐南不敢相信,母亲今天简直变了一个人,他从没看过她对文曦盈这么慈眉善目过。 江敏霞啐了一声,好像嫌自己的儿子不识时务。“曦盈才没你这么爱计较呢!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婆媳重新培养感情了嘛!而且曦盈这么有帮夫运,帮你让台湾沙夏能够财务独立,还让我发掘了我演戏的天分,你应该感谢她才是,怎么扯起我后腿来了?” 一直喜欢扯后腿的,明明是您这位母亲大人啊! 陆槐南哭笑不得的说:“是是是,一切都要感谢曦盈,让妈发现了自己的明星潜质。”这句话虽然说得有些玩笑性质,但他对文曦盈的感谢,却是无庸置疑。 大手用力地握了她小手一下,文曦盈感受到他手里传来的暖意,低头一笑。 “所以,你也觉得妈演得好?”江敏霞仍沉浸在自恋的喜悦中。 “妈演得很好。”陆槐南是真心这么觉得。 难得儿子不和她唱反调,江敏霞很是受用,不经意看到小俩口连坐着都手牵手,不禁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这么肉麻,怎么不快去把手续办一办?人家曦盈在电视上都告白了,你动作还不快一点?我找人问过了,现在在台湾要结婚也不是很难,登记一下就好了。” 陆槐南和文曦盈相识一笑,这件事,打从他发毒誓床底下真的没有a片后,文曦盈已经非做他老婆不可了,更别说她刚才在广告里的表白,几乎让他震惊不已,投降于她的大胆。“妈放心,我们会找时间去办的。” “那就好。对了,曦盈买给我一套高级保养品,我得好好去保养一下,那个导演明天找我吃饭,要介绍几个演艺圈重量级人士给我呢!”江敏霞说完起身,提着身旁的购物袋,便走到一旁去试用了。 陆槐南望着母亲走路像跳舞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那个导演帅吗?” 文曦盈闻言一愣,随之失笑。“没有爸那么帅,但挺性格的。” “难得看妈对一件事这么有兴趣。”早知道母亲会喜欢演戏,八百年前他就应该透过管道把她送进演艺圈了,也省得她一天到晚闹个不停。 明白丈夫的心情,文曦盈也有所感叹。“其实妈很单纯,她以前会那样闹,是因为找不到生活的重心,需要人关注她、捧她,所以我想,让她拍拍广告、受众人瞩目,应该还满适合她的,想不到误打误撞,她真的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我想我得找一下骆晋绅了,他对演艺圈比较熟,应该能替妈找到一个合适的经纪人,还有耐操的助理什么的。”陆槐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真要让妈进演艺圈?不怕爸反对吗?”文曦盈虽然也和他有同感,不过公公那边要知道这是她搞出来的,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管他呢!他这个丈夫当太爽了,成天冷落妈,现在妈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了,他有什么资格管?”陆槐南笑得坏坏的,他一辈子都活在寻求父亲认同的阴影中,现在有机会让父亲伤脑筋,他当然不会放过。“尤其……导演是个性格型男吧。” “你真是坏心!”嘴上这么说,但想到陆浩烦恼的样子,文曦盈也不禁噗哧一笑。“人家导演是真心对我和妈好,广告内容也给我很大的空间发挥,你可别把人家的用心想歪了。” “说到广告……”陆槐南突然深情款款地直视她。“你广告里说的最后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吧?怎么会突然来这招?” 文曦盈也不害羞,澄然的水眸真诚地迎视他。“记者会时的问题,你还记得吗?那时我因为心情太乱,无法回答,可是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我也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陆槐南心里十分感动,搂过她深深一吻。“谢谢你,我很感动,真的。” “其实广告里的内容,就是我希望带给你的家庭气氛。以前我们两个都不成熟,我也做得不够好,但现在我慢慢摸索到门道了,我想,陆太太这个角色,我应该能驾轻就熟,而文曦盈丈夫的这个角色,相信你也能做得很好了,对吗?” “没错!”陆槐南动容地与她相拥,心中荡漾的除了她盈盈的笑靥外,还有母亲进房前欢快的表情,以及台湾沙夏不可限量的未来。 “我想,针对你广告里的内容,我们还缺一样东西。”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文曦盈纳闷了一下,“是什么?”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啊!” 陆槐南一把抱起她,在她的惊叫声中两人进了房间,关门合上一室春光。 经过了分离与失去,他们彼此已更懂得体谅,更懂得珍惜,在两心相许的这一刻,相爱的两人终于掌握了幸福。 尾声 某大经纪公司主管办公室知名经纪人老风,在看完冰淇淋公主前三名佳丽拍摄的广告后,便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把她们全网罗进自己的公司里。 瞧瞧她们除了美貌与智慧,举手投足间更各具风姿,在在吸引了观众的目光,绝对有走红的条件! 何况三位佳丽还都有足够的话题及新闻性,第一名的文曦盈,还是沙夏总裁的前妻呢! 这么值得大炒特炒的新闻与人物,他怎么能错过呢? 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弄到三位佳丽的手机电话后,今天终于要行动了。 第一通电话,他拨给了冰淇淋公主第三名的安丝柳,她是个运动型的阳光美女,拍摄的广告是她和父亲间由误会到冰释的过程,父女亲情令人十分感动。 “你好,我是某大经纪公司的经纪人老风,请问是安小姐吗……什么?你是沙夏的广告行销总监骆晋绅?”老风以为自己打错了。“为什么是你接的电话?” “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而且她正在试婚纱。”电话那端的骆晋绅冷冷地道。 “什么?试婚纱?她要结婚了?”老风愣了一下,“我还想问她愿不愿意进我们经纪公司、和我们签约呢?我保证半年内能让她大红大紫……” “不需要了,她对演艺圈没兴趣,很抱歉要拒绝你。”骆晋绅说得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第一位就出师不利,老风只好无奈地挂上电话。 没关系!还有第二名的冷姿,外表艳丽的她却有着胆小如鼠的个性,这种反差给了他很深的印象,而她拍的广告,就是她和男友利少杭相恋的过程,其中可说是峰回路转,连他都不禁替小俩口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说到利少杭,他是沙夏的副总裁,陆槐南底下的第一人,打电话去给冷姿,该不会也是他接的吧?他可是个八面玲珑的业务高手,若要耍嘴皮,他自认是绝对耍不过利少杭的…… “喂?我是利少杭,很抱歉冷姿现在没空。”拨通后的电话,传来利少杭性感的男性嗓音。 只是这个声音听在老风耳里,与听到地雷爆炸般无异。“利……利副总裁?你好,我是某大经纪公司的经纪人老风……”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利少杭笑着打断,“我知道我知道,大名鼎鼎的老风谁不认识?你是想邀约冷姿进贵公司吧?很可惜那,你也知道冷姿胆子不大,我怕她进了演艺圈会适应不良,所以可能要拒绝你的好意了。” “不会不会,我们会很保护她的。”老风急得冷汗都冒了出来。“我们会替冷姿小姐打造适合她的宣传方式,保证她半年内就大红大紫!” “我想她没这个意愿,因为她现在正在拍婚纱照,马上就要成为我太太了。” 利少杭话中虽然还有笑意,但语气里的威胁成分,可是会让人胆战心惊。“况且你觉得,冷姿身兼沙夏副总裁夫人、冷氏百货负责人的妹妹,还有冷氏百货副总三个身份,她会适合进演艺圈吗?” 当然不适合。老风只能苦笑。“我明白了,很抱歉打扰了。” 挂断电话后,老风几乎沮丧到要撞墙。 现在是怎样?这年头流行结婚吗?冰淇淋公主第二、三名都被沙夏公司高层包了,简直是监守自盗嘛! 鼓起最后的勇气,他拨了第一名文曦盈的电话—— “我是陆槐南!” 电话里传来的男声,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风已经无力到不知要说什么了。 “那个……陆总裁,我是某大经纪公司……啊……经纪人老风……” “我知道你。”陆槐南霸道地截断他的话。“如果你是要网罗曦盈,我告诉你,她已经是我老婆了,我不准她进演艺圈,她本人也没这个意愿。” 陆槐南的声音有股狠劲,让老风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的称是,不过心里可是骂到没力。 这“冰淇淋公主”——根本是沙夏的选妃大会嘛!看得到却吃不到的感觉真是令人太呕了! 不过,陆槐南也没这么绝情,意外的往下说:“我知道骆晋绅和利少杭最近都在办喜事,你应该碰了不少钉子吧?” “是啊。”老风的声音都快哭了。 “你们经纪公司风评不错,旗下的艺人也都表现杰出,我相信你们公司的信誉。这样吧,既然冰淇淋公主你没希望签下了,那冰淇淋公主的婆婆你觉得如何?”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