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世界的巫师之旅》 第一章 小镇少年 双丘镇，神武大陆北域强国亚历克里帝国中的一个边陲小镇。 双丘镇，顾名思义，这个小镇有两个标志性的山丘——加尔顿山丘和斯巴鲁山丘，这两个山丘分别由加尔顿家族和斯巴鲁家族管理。 落日在遥远的西方释放出它最后一抹余辉，将天边的云彩点成火红。火烧云从远方逐渐飘到双丘镇的上空，将小镇的街道、山丘上的绿地染上淡淡的暖红。 傍晚独有的烧红悄悄褪去色彩，街道上最后一名老者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提足走上归家的路。 夜幕降临双丘镇，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各家的灯火被点亮，小镇变得冷清。 唯独斯巴鲁山丘下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他们各执一把木剑，相互劈砍着。 “呼……可恶……”体型较小的那个人影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握住木剑，颇为被动得抵挡着对手那密集如雨的进攻。 “洛兰，不要只看我的剑，你应该看的是我的手臂和手腕，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快得读懂我的进攻方式。”较大的那个人影发出苍老而浑厚的声音。 洛兰左脚向后一滑，将体内留存的最后一丝斗气催动到执剑的右臂上，身体向前一倾，木剑的钝锋贴着对手的木剑全力直突。 “嘭！”洛兰手中的木剑在快要完成突刺时被击飞。正当洛兰惊讶之时，对手的木剑已是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不行！无论是斗气量还是斗气的运用都太差了。” “希尔顿爷爷教训得是，我们继续吧。” “够了，今天就先到这里。” 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提着烛火灯走了过来，他的面容略凶，有一头飘逸的棕发，眼眸是如天空般的湛蓝色，双眉像是锋利的刀锋。 “父亲大人！”洛兰见到前来的男子，微微躬下身子。 烛火灯照亮了周围，原本隐藏在夜幕中的二人的身影也变得清晰——一老一少。 少年名叫洛兰·斯巴鲁，与前来的男子一样是蓝眸棕发，只是脸上多了一些稚气。 训练洛兰的老者名为希尔顿，是双丘镇的护卫队队长，也是洛兰的骑士导师。 “时间不早了，洛兰，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回家休息吧。”提着烛火灯的男子名叫霍克·斯巴鲁，是斯巴鲁家族的族长。 “父亲大人，我想继续训练。”洛兰看着霍克，目光如炬。 霍克微微摇头，之后脸色肃穆不少：“希尔顿爷爷陪你练了一天了，必须要休息了。” “父亲大人，那就让我今晚住在地窖，自行训练吧。”洛兰那如刀锋般的双眉相互簇拥，眼神中充满了渴求。 霍克与希尔顿相视一眼，长叹一气，挥一挥手：“去吧。” 洛兰再次鞠躬，然后一路小跑跑上斯巴鲁山丘。 霍克望着洛兰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希尔顿拍了下霍克的肩膀：“霍克，洛兰这孩子很懂事，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 “距离各个学院的代表来双丘镇招生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月了啊，洛兰还没达到初阶骑士随从的级别，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霍克双眉紧蹙，目光依旧盯着远方。 “霍克……”希尔顿欲言又止，他是知道一些实情的，可是对于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 “难道不得不那样了吗？”霍克心中暗道，右手不禁紧紧握成拳头。 …… 地窖中，洛兰盘坐在地上，双眼微闭，肚腩一起一伏，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斗气开始从四周钻入洛兰的身体。这是希尔顿教他的斗气功法，用于恢复消耗的斗气。 “希尔顿爷爷是一名七星骑士，是双丘镇中最强的骑士，按理说他的功法应该是最强的，可是我学了这么久，斗气量依旧是整个小镇中垫底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洛兰睁开双眼，望向地窖中唯一的那一扇窗。说是窗，准确说是通风口，这通风口不大，但是能恰好地让洛兰看到外面的夜空。 “不到一个月了啊……” 每年的这个时候，神武大陆北域的各个骑士学院会派遣代表来双丘镇招取新生，凡是年龄达到十五岁的孩子，都可以参加与学院录取直接挂钩的测试，测试的结果越好，便能够去更好的骑士学院修习。 神武大陆上，各国常年征战，骑士永远是大陆上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这片大陆上，谁的拳头大，谁就更有话语权。 洛兰的父亲霍克仅仅是三星骑士，所以小镇上的人都不怎么待见霍克，尽管他是双丘镇中两大家族之一斯巴鲁家族的族长。 “咕……” “呃……不吃东西果然还是不行的啊。”洛兰听到肚子的叫声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准备翻找东西。 洛兰随意拿起一个瓦罐，将鼻子凑上前嗅了嗅，一股极其刺鼻的气味喷涌出来。洛兰眉头紧皱，下意识将手中的瓦罐一扔。 只见那陶罐在空中翻滚几周，最后砸到角落的一只瓦罐上，两个瓦罐一齐炸裂。 “吱吱……”角落的那只瓦罐后面突然窜出一只灰色毛发的老鼠，看样子是被刚刚的爆炸声惊吓到了，开始在地窖中乱窜。 洛兰先是一惊，定神一看发现并不是魔兽，而是普通的老鼠，才稍稍舒缓紧张——现在的他是打不过任何等级的魔兽的。 “小家伙，偷东西竟然偷到我们家来了！”洛兰拔腿追向老鼠，奈何那老鼠不时地窜进瓦罐堆之中，将瓦罐推出去阻挡洛兰。 “你跑不了了！”洛兰锁定好老鼠的行动路线，全力一扑。 “吱吱……”老鼠尾巴一甩，又将一个瓦罐打碎，破碎的瓦罐中流淌出些许清澈的液体。 “不好！”洛兰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太迟了，他只感到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宛如一支离弦的箭矢，笔直地飞了出去。 “嘭！” “咔咔……”洛兰撞到的那扇墙突然颤动一下，大块大块的灰尘洒在洛兰身上。 洛兰还没来得及甩去身上的灰尘，只听到“轰隆隆”一阵巨响，那面墙的其中一部分竟开始旋转起来，旋转的墙面将洛兰带进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房间。 “唔……怎么回事？”洛兰甩去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挠了挠头。 “噗噗噗噗！”刹那间，房间内的各个灯台都窜出一团火焰，昏暗的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这……这里是？” 第二章 巫师家族 整个房间被一个“马蹄形”的储物柜占据，储物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以及数量众多的洛兰从未见过的透明容器。 洛兰的瞳孔映照着灯台上的火光，那火光似乎烧进了洛兰的眼睛，转作求知的欲望之火。 洛兰的脚步不自觉向前挪移，不经意间，他已经来到了柜台前。 他拿起一个圆底的透明容器，稍稍晃荡，里面的透明液体随之左右摇摆，原本在容器底部东西飘了起来。 乍一看，那些飘荡的东西像是枯黄的树叶，洛兰正是好奇时，那“树叶”的正面好巧飘到洛兰的眼前——“树叶”上有一只巨大的像是带有绿色血丝的眼睛。惊得洛兰连忙放下透明容器，趔趄着退了几步。 只见那“树叶”先是随着周围的液体震动，然后缓缓沉回瓶底。 “这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家里会有这种东西，制作什么的材料吗？”洛兰再次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决定不再触碰这些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容器。 洛兰随手抽出一本半个手掌厚的皮质封皮的书，翻开来一看，发现上面全是洛兰从未见过的文字，根本一个字都看不懂。 洛兰无奈地遥遥头，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原位，之后接连抽出好几本——没有一本是看得懂的，而且不止有一种文字。 “是古老的斗气秘典吗？可惜我根本看不懂啊……”洛兰轻咬嘴角，叹了口气，步子稍稍后挪。 突然，洛兰的余光感受到一道光亮，洛兰随之望去，看到书柜的角落夹缝中有一颗巴掌大小的湛蓝色的水晶球。水晶球的周围有一团淡淡的蓝色烟雾，使水晶球看起来更加飘渺奇幻。 那颗水晶球被摆到洛兰的瞳孔中央，逐渐放大，紧接着一只少年的手从瞳孔的右边进入，伸向那颗水晶球。 “好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洛兰的右手中传来，洛兰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好像被水晶球吸住了，无法脱离。 不等洛兰思考完如何脱手，那水晶球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强光逼迫洛兰闭上双眼。半个瞬息后，水晶球周围的淡蓝色烟雾尽数钻入水晶球中，水晶球中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嘭！”水晶球突然爆炸，洛兰只感到脑部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洛兰才恢复意识，一手撑地，一手扶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大脑站起来。 “这……我是闯大祸了啊……” 爆炸现场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淡蓝色的水晶碎片，以及数不清的被炸碎的或是泛黄或是焦黑的书页，不过值得称奇的是，水晶球周围的那些透明容器全都毫发无损。 “这该怎么处理啊？或者说直接去找父亲大人请罪吗？还是先简单的整理一下吧……” 洛兰看着爆炸现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当他踌躇如何下手整理时，脑海深处传来了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 “多么惊人的生命能量精纯度啊，简直可以媲美三级黑巫师！” “什么声音？”洛兰警觉地查看四周，别说是人了，连一点生命迹象都找不到。 “小家伙，别找了。我在你脑袋里。”陌生的声音再次出现，幽幽地说。 “脑袋里？”洛兰这下懵了，总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撬开来捉住他吧？ “小家伙，你应该连初阶巫师学徒都没达到吧，真是可惜了你这天赋。”脑海中的声音长叹一气。 “你在说什么？巫师？你是巫师？”洛兰心中咯噔一下，脑海中迅速回想着关于巫师的回忆——大多是小镇中街坊邻居口中所说的“极恶的象征”。 “当然，不过我可不是普通的巫师。我是战争学派的修罗魔导莱茵哈鲁特！”洛兰的脑海中传来无比骄傲的声音。 巫师！ 洛兰心中一惊，紧接着暗念。 巫师果然都是邪恶之人吗？竟然潜藏在器物之中伺机偷袭！可是，我完全不了解巫师啊，该如何是好啊？ “修罗魔导？”洛兰双眉紧蹙，这个称谓他听过，父亲让他必须背诵的历史摘要中就有这个称谓。 “哈哈哈哈，小家伙，没想到吧？以你的天赋.几十年后成为普通魔导级的黑巫师绝对不成问题，不过由于我存在于此的这一原因，可能要破坏你这方面的前途了。为了补偿你，我可以当你的巫师导师。修罗魔导亲自教授连初阶巫师学徒都未达到的苗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哦。”莱茵哈鲁特自顾自地大笑着， “哦？与骑士相比，巫师有什么过人之处？”洛兰用调侃的语气提问道。 “跟骑士比？这需要比吗？巫师是绝对在骑士之上的！” “咔咔……”洛兰身后的那扇强突然颤动，接着开始转动起来，洛兰慌张地回头，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随着墙面的转动来到这个房间。 “希尔顿爷爷！父亲……大人！”洛兰知道自己犯了错，低头哽咽着叫道。 霍克看到地上的水晶碎片，以及洛兰身后那狼藉的爆炸现场，两道刀锋般的眉毛微微一颤。 希尔顿和霍克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希尔顿轻叹一声，再次启动了墙面的机关。霍克不言一字，默默地看着墙面再次核实，才将目光重新投到洛兰身上。 “父亲大人，孩儿擅自闯入这个房间的，自知有错，请惩罚我吧。”洛兰微微抬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霍克的双瞳。 “这个现场是怎么回事？我和你希尔顿爷爷是听到爆炸声才赶过来的。” “是孩儿触碰了一下那颗蓝色水晶球，只见它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便发生了爆炸。”洛兰指了指水晶球原本放置的位置。 当洛兰说道“耀眼的光芒”时，霍克的神色略微改动，随即脸色再次归于肃穆。 “跪下！”霍克厉声命令道。 洛兰不敢反抗，立即下跪。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只要跟我学习十年，不对，最多五年！别说下跪了，整个城镇的人见到你都要下跪！”莱茵哈鲁特的声音从洛兰的脑海中发出，霍克是听不到的。 “背诵我一直让你背的历史摘要。”霍克声音冷冷的。 洛兰诧异。 不惩罚却让我背历史摘要是什么意思？ “历史摘要？巫师可是创造历史的存在，百年之后，吟游诗人会传唱你当年说过的话语。”莱茵哈鲁特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神武纪元前497年，神武骑士击杀绝罗魔导，之后宣告天下，开始猎巫运动。”洛兰没有理会莱茵哈鲁特，开始背诵。 “猎巫运动？开什么玩笑！猎物和猎人都分不清了吗？” “神武纪元前399年，凯亚大陆上的巫师学院尽数被毁，巫师导师与巫师学徒四处逃散。” “你说什么？”莱茵哈鲁特不敢相信洛兰所背诵的语句。 “神武纪元前135年，凯亚大陆上一切以巫师为主要成员的组织被抹杀。” “神武纪元元年，猎巫运动结束，大陆上再无敢自称为巫的生物，凯亚大陆更名为神武大陆。” 莱茵哈鲁特沉默了，没有再接话。 “很好，没有背诵错误。”霍克神情凝重。 洛兰心中略有一丝得意，认为寄生在他脑中的那个自称修罗魔导的家伙服软了。 “洛兰，你可知道我们斯巴鲁家族为什么对于斗气的修炼天赋很差吗？” “孩儿不知。”洛兰实话实说。 “相比于斗气，我们的身体更喜欢亲近灵力。” “灵力？” “是的，就是巫师发动魔法必不可少的灵力。我们斯巴鲁家族……”霍克将声音拖长，表示庄重，“是世代为巫的巫师家族！” 第三章 辛酸 “什么！？”洛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从未见过巫师，只是在镇子上的居民的口中听闻过有关巫师的种种事情，哪知那被口口相传的“极恶”之中，竟包括自己的家族。 “洛兰，我们家族是世代为为巫的巫师家族。”霍克淡然地再次强调。 “这……” “我，你的爷爷，乃至你的大……咳，大大小小的所有亲属，都是巫师。你认为——我们是‘极恶’吗？”霍克目若鹰眼，等待洛兰的回答。 洛兰稍作沉默，随后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绝对不是！” 霍克的双眉舒缓开来，微微叹气：“你明白这一点就好，可惜啊，巫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唯有骑士被世人承认。” “父亲大人，您一直说这是个‘实力至上’的世界。那么，只要我们巫师足够强大，不也可以得到世人的尊敬吗？” “足够强大？哈哈，好一个足够强大！你以为这个‘足够’是很容易完成的吗？洛兰，现在是哪一年了？”霍克右掌突然紧握成拳，其旁的空气产生隐隐波动。 “神武纪元1013年。” “一千多年了！一千多年都没有人达到那个‘足够’！洛兰啊——”霍克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拉长声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除非成为这片大陆的至强，才称得上‘足够’。” “父亲大人，我会……” “好了，不用再说了。现在是骑士的时代，你想要让我们斯巴鲁家族不被外人欺负，就立誓成为一名强大的骑士吧。”霍克毫不犹豫地打断洛兰的话，他心中暗暗作痛，十七年前，洛奇——洛兰并不知晓的他的亲兄弟，也对霍克说过相同的话。 “这……我现在连初阶骑士都没到啊，或许真的是天赋……” “孩子，我的天赋比你差得多，可我现在却是三星骑士，知道为什么吗？” 洛兰唇口微张，摇了摇头。 “我是巫师啊，我会教你用巫师的方法帮你成为骑士。” “哦？难不成你的父亲是战争学派的战斗巫师？”莱茵哈鲁特在洛兰脑中传音。 “巫师的方法？”洛兰诧异地看着霍克。在他的认知中，巫师和骑士应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没想到还能有相辅相成之处。 “是的，这是让你成为骑士的捷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在各学院的招生代表来之前达到初阶骑士随从，这是进入骑士学院的最低标准。只要你能进入骑士学院，接触更系统的修炼方法，便极有可能成为强大的骑士。”霍克满怀期望地看着洛兰，不经意间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苦笑，这个小小的表情在消失前被洛兰捕捉到了。 “孩儿会竭尽所能去修习的，请父亲现在就教授于我吧。” “都多晚了！你今天先好好休息，等到夜幕降临后一个时刻度后到斯巴鲁山丘旁的那片小树林等我。不，从今以后，你要把作息改成这样——白天休息，晚上修炼。” “孩儿铭记！” “咔咔……”霍克发动墙面上的机关，神情有些不自然。 在密室的另一边，霍克微闭双眼，长长叹了一口气：“先祖啊，我们家族是注定只能走巫师这一条路了吗？可惜，这个时代……唉，先去找希尔顿吧。” …… 斯巴鲁山丘顶部，斯巴鲁家族的宅邸的背面处，洛兰十分放松地躺在青草丛中，仰望着再过两个时刻度便会消失的星辰。 “没有月亮，还是有些不习惯啊。”洛兰暗自叹道。 “月亮？那是什么东西？”莱茵哈鲁特饶有趣味地接话。 这只有洛兰自己知道。 洛兰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三十年的记忆，那个世界叫做地球。按照那个世界的说法，这些记忆来自洛兰的前世。 洛兰前世是一名从小在杀手组织中长大的雇佣杀手，每天都要去冒险执行各种杀人任务，直到他三十岁的一次任务，他失手了。 前世的他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在这一世，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家，第一次感觉能支配自己的人生。他喜欢这个世界，更喜欢生活在家族之中的感觉，霍克给予他从未体会过的珍贵父爱，单凭这个，他从了解这个世界开始就立誓要帮霍克完成梦想。 “小家伙，你宁愿发呆也不回我一句话吗？好歹我跟你的灵魂链接在一起了啊，以后还得长久共事。” “灵魂链接？”洛兰默念一遍莱茵哈鲁特所提及的词语，表示不解与疑惑。 之前的他，一直筹划思虑着有关父亲所说的“用巫师的方式帮他成为骑士”。在莱茵哈鲁特这喋喋不休的纠缠之中，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里还有个新出现的大问题。 “没错，这是一种极其玄妙的魔法现象，即多方灵魂通过黑魔法编改处理，最终达到灵魂之间建构起一座链接灵魂以及意识的无形桥梁。”莱茵哈鲁特故作停顿，轻咳两声，“估计这么说你是听不懂了。好吧，我就简明扼要地再说一遍。现在呢，我们两人的灵魂融为一体了，我们的感知、记忆与知识可以互通，生命也是一样。” 莱茵哈鲁特这突如其来的“科普”让洛兰不甚差异。要知道，闯进他脑袋里的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家伙，在几个时刻度以前，还是以一个极其尊贵的高傲姿态谈吐。 现在呢？莱茵哈鲁特好似突然换了一个人，洛兰只是重复了一个词组，他便瞬时兴起，自顾自地开始叨叨个不停。 说是奇怪，实际上着实正常不过了。 哪怕再高傲、再强大的存在。以一个落魄魂体的形式孤独等待了上千年，也不免寂寞难耐。 只有莱茵哈鲁特自己知晓。 在自己身亡后，将自己残魂封存在这探能水晶球的两千五百多年中，有七百多年是没于尘土之下，两百多年被各式交通工具搬运到大陆各处，呆在大大小小的昏暗阁楼角落五百多年，还有就是被藏入斯巴鲁家族的密室一千余年。 而这两千五百多年之中，他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他为了不让自己这残存的灵魂迷失，淡忘自己到底是谁，便一遍遍地给自己叙述自己的种种事迹、经历，还有尚存的多元知识。 简而言之，这两千五百多年间，莱茵哈鲁特完全是靠着自言自语坚持到现在的。 两千五百多年啊！ 憋了这么久，终于有个能够达到条件，让他灵魂链接成功，重获与其他生物沟通功能！ 也就是说，洛兰是他在历经两千五百多年的寂寞后，唯一能够交谈、倾诉的对象。 如果他能够以实体存在，此时的他，定然是强作高傲地老泪纵横。 第四章 远古巫师 “说吧，你想要什么？”洛兰冷声道。 “什么？”莱茵哈鲁特不明所以。 “不用兜圈子了，放过我的条件为何，直说吧。”洛兰那留存着的有关前世杀手的记忆在飞速闪过，选取一个最贴近现在的情景，说出相对应的话语。 “哦——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从你的脑袋里出去，是吧？很简单啊，”莱茵哈鲁特恍然大悟道，随后又通过灵魂链接通道传出他人听闻不到的揶揄声，“让我复活。” “复活？”洛兰先是一惊，随后欲言又止。莱茵哈鲁特刚刚解释了一番“灵魂链接”，洛兰大致能依次推断出这个侵犯入他大脑的老家伙正处于半死不死的状态，简单点说，就是只剩下了灵魂。 “没错，就是复活。”莱茵哈鲁特应和道。 洛兰漠然。 逼近天明的晚风徐徐吹过，将洛兰的棕色发梢不时掀起。他那本就消瘦的脸颊，在历经风拂之后，更加峻冷。 过了些许分刻度后，听不到后话的莱茵哈鲁特耐不住性子了，开始**、撩话。 “咳咳，你不想知道怎么复活我吗？” “你现在不得不成为巫师了吧，作为报酬，我可以教你。” “如果你背诵的历史摘要没有差错的话，我就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巫师哦，你可是独占最优良的教学资源，兴奋吧？！” “喂喂，你难道听不到我说话么？灵魂链接出问题了？不可能啊！” “哇啊啊啊啊——不要啊，我可不想回归那种孤寂的生活了！” “……” 听闻自己脑内那缕自称为修罗魔导的家伙，从高傲转变为哀嚎，洛兰心中的一个猜想愈加强烈，终于，脱口而出：“复活你太麻烦了，我想到另一种让你脱离我的方式。 “哦？是什么？”莱茵哈鲁特听到洛兰的传音，顿时一喜。 “杀了你。”洛兰双目如利刃，漠视着星辰隐去的灰白色天空，冰冷的口气像是凛冽寒冬中无比刺骨的冷风，没有一丝温暖。所经之处，温存不再。 洛兰的回答令莱茵哈鲁特不甚诧异。 他没预料到，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孩童，会说出如此冰冷且锐利的话语。 不过，也仅此而已。 莱茵哈鲁特嗤笑一声，淡然道：“对啊，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方法了。” 听罢，洛兰心中一寒。他听得出来，这可不是将死之人认命的遗言，而是强弱相峙时，强者的嘲讽。 “你那么自信？坚信我杀不了你？” “不不，我说的是实话，的确很简单。”莱茵哈鲁特淡笑一声，“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自杀。” “你说什么？”源自前世的多疑本性迫使洛兰无法相信莱茵哈鲁特所吐露出的言语。除此之外，哪怕莱茵哈鲁特所言所语没有丝毫差错，他也不会选择与这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远古老头同归于尽。 难得重生到这个令他收获亲情的世界，他可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生命。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而死了，则什么都不可能了。 他必须活着，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经历、去完成。 他想跟从父亲，学习那源自于先祖的玄妙巫师知识；他想成为强大的骑士，重振斯巴鲁家族；他想变的足够强大，让巫师在这片大陆上重新崛起！ “你想杀了我，只要你自杀就可以了。因为，我们的灵魂此时已经链接在一起，其中一方受挫，另一方都会有所响应。你、我，生命已然捆绑在一起。”莱茵哈鲁特一改之前的高傲语调，转变为温和的阐述，“如果你选择助我复活，作为感谢，或者说作为报酬，我会助你迅速成为一位名震天下的强大巫师。” 将退路封锁，继而抛出诱惑，一切的一切，太像洛兰前世中的最后一战——那个令他丧命的任务。 那一次，他选择了冲向被堵死的退路，这次…… “成交。” “啥？”听闻洛兰那突兀的词语迸出，莱茵哈鲁特不自觉发声疑问。 “说吧，怎么才能让你复活？”洛兰没有回复莱茵哈鲁特的疑声，而是径直切入主题。 “哈——想通了啊？”莱茵哈鲁特怅然一叹，“据我所知，有两种方法让我复活。一种是找到魔导级的黑巫师，一种是让我一直呆在你的身体里，吮吸你的生命能量，直到让我获得足以解开灵魂链接、驱使灵魂进入新身体的力量。” “魔导级的黑巫师？”洛兰深感上当。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所背诵的历史摘要中，那个被神武骑士击败的绝罗魔导，便是一名修罗魔导级的黑巫师。换句话来说，那可是史诗般的存在。 两千年前，绝罗魔导都是名震天下，万中无一，想要找出第二个与之匹敌的黑巫师何其困难？ 而两千年后的今天，别说魔导级的巫师了，就连最底层的巫师都被猎杀殆尽了。上哪去找那般强大的黑巫师？ 显然，第一种复活方法太吃运气与机缘，近乎可以算是完全不可行的。 那么，另一种呢？ 吮吸生命能量？直到莱茵哈鲁特获得足够自行复活的能量？谁知道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第一种方法不可行，第二种则时时刻刻都在进行。 想要让莱茵哈鲁特复活，洛兰便要背负着这个“老吸血鬼”的灵魂，被舔食无数岁月，才能得以解脱。 “你到底要吮吸我的生命能量多久，才能复活？”洛兰强压心中的怒意，缓缓出言。 “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二十年、五十年甚至上百年。”莱茵哈鲁特拖长声音，好似在计算着什么，“在与你灵魂链接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你那足以媲美三级黑巫师的精纯生命能量。依我的经验来看，如果你是一名五级……不，四级黑巫师，你的生命能量便足以令我重获新生。”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突破到四级黑巫师，你就可以复活？” “理论上说这是没错。但是，因为我的存在，你可能永远无法进阶四级黑巫师。” “你耍我！”洛兰愤然从草地上站起，紧紧握着布满细小伤痕的双拳，浑身力气，却无从发泄。毕竟，对于灵魂，他是无法伤及半点的。 “别这么激动嘛，”莱茵哈鲁特感知到洛兰这般反应，心中大快且暗喜，这果然还是一个天真的孩童，没有被世界的种种恶意所玷污，“无法进阶黑巫师，你还可以走其他的方向。例如古典巫师、元素法师、炼金术士……巫师之道，囊括万千，并不是只有黑巫师这一条路走得通。” 洛兰对巫师的了解，仅来自于邻居街坊口中的“极恶的存在”，对于莱茵哈鲁特的列举，完全不明所以：“那么……只要我选择任意一条路，达到四级黑巫师的力量，你就能复活？” “不不，诶，你对于巫师的了解太少了。这么说吧，黑巫师是精于死灵学派，生命能量超群的巫师种群。若想要达到四级黑巫师那般的生命能量，其他流派的巫师恐怕要达到五级巫师、甚至普通魔导级才能匹及。” “也就是说，你要硬生生消耗我数十年的生命能量？你这个吸血鬼！”洛兰破口大骂。 “对啊……等等，你是不是错意了什么？”莱茵哈鲁特意识到洛兰并未理解这番“交易”到底是如何进行的，“我可不是白白吮吸你的生命能量，别忘了，我还会助你成为强大的巫师。” “助我？你怎么助我？！你现在就是一寄生虫、吸血鬼，没有实体，仅剩下一张看不见的嘴，唯独能够吮吸我的生命能量，再多吐出些许只言片语。”洛兰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发现的邪笑，声音依旧是恶狠狠的，“我可不认为，只要听你碎言几句，我就能迅速成为强大的巫师。” “这倒是说的没错，但是，我要纠正一下，我可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寄生虫，你我现在处于灵魂链接的状态，只要你这副身体中的生命能量足够，我们的感知、记忆以及知识都是可以互通的。”莱茵哈鲁特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呵，说谁都会说。”洛兰继续冷嘲。 “小家伙，你就这么想激我给与你有关巫师的知识吗？”莱茵哈鲁特一语道破洛兰的那点小伎俩。 不等洛兰打圆场，脑海深处，莱茵哈鲁特的残魂倏然一阵颤动，一股犹如万虫噬心的剧痛敢从洛兰的大脑处爆发。这股疼痛从大脑中涌出，顷刻间掠过脖颈，来到躯干，然后迅速延伸到身体各处，以剧痛感取代一切其他的感知。 “呃啊啊啊啊……不！”洛兰无助地跌倒在地，全身上下不禁震颤着。很快，他的面容变得极度扭曲，声带也很快失去控制，无力发出求救声。 死！ 洛兰的脑海中下意识迸出这一个字。他无法判断，这个字是自己所预想的，还是那个自称为莱茵哈鲁特的老家伙告知他的。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天还未翻出鱼肚白，双丘镇的各处都还未有居民出没，洛兰强忍着剧痛感，伸出右臂，想要拼死爬回家中。可惜，当他的右臂触及不远处青草尖稍的下一刻，他的意识便浑然不堪，昏厥过去。 …… 第五章 见面礼 一束属于艳阳的暖意晨光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透过被褐色窗帘布遮掩的木窗，径直泼洒在裹着洛兰的灰褐色棉被上。阳光经过漫反射，顺带将洛兰的睡脸照亮。 房间外，一名身着臃肿服饰的女仆端着刚熬制好的浓汤走来。 女仆走到洛兰那微微遮掩着的房门前，抬起穿着白布手套的左手，刚想敲门，一只大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打断了她的动作。 “霍克大……” “嘘……”面对惊慌失措的女仆，霍克没有露出怒意，只是压低声音，“洛兰还在熟睡，不要吵醒他。” “明白，霍克大人。”女仆点头应答。 “这个就交给我吧。”霍克指了指女仆手中端着的餐盘，女仆先是一惊，随后将餐盘递给霍克，接着俯身退下。 霍克轻声轻脚地推开房门，搬了一张木椅放到床边后坐下。他看着床上依旧熟睡着的洛兰，轻叹一口气。 他将餐盘放置到自己腿部之上，用汤匙舀出一勺浓汤，挪移到嘴边微微吹两口气，随即将其送到洛兰唇边。 他的手迟迟没有偏移半点，因为他正思虑着，这番举动会不会打扰到洛兰的休息。 一直以来，霍克都以全力帮助洛兰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为目标。他深知这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所以一直严格要求着洛兰，不容许他有半点懈怠。 但是，无论是命运，还是祖祖辈辈所流传下来的天赋血统，都没能让霍克如愿以偿。洛兰日日夜夜苦修训练到现在，还是得如他一般依靠巫师的力量，依此继续生存在这块充满偏见的大陆。 命运如此，时间则一去不复返。为了洛兰能够摆脱束缚，霍克的严父形象深入人心，换言之，霍克剥夺了洛兰本该拥有的悠闲童年，只留给他无尽的苦修训练。 倒回头来一想，就好像霍克故意收起指向捷径的路牌，故意刁难洛兰似的。 “可能……只剩几个月了吧。”霍克低声念叨道。 二十多天后，神武大陆北域的各个骑士学院会派遣代表来双丘镇招取新生。只要洛兰达到最基础的初阶骑士随从级别，便会被骑士学院录取，接着再过去一段时间，洛兰便要远行去那个录取他的骑士学院报道。这一去，起码数年。 天下父母中，有几个是不爱自己骨肉的？有几个是舍得自己与子女分离两地的？ 霍克回想起过去几年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愧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帮助洛兰顺利升级进阶拿到骑士学院录取资格之余，多给与些迟到了很多年的父爱。 霍克想着心事入了神，没有注意到呓语着的洛兰悄悄翻了个身。这个动作幅度不小，霍克注意到时，却晚了一小步。 洛兰的侧脸触碰到霍克右手所持的汤匙，汤匙稍稍侧倾，仍旧有些发烫的浓汤流落，汤汁泼洒在洛兰俊俏的脸颊上，灼热的温度将洛兰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唔吼！”洛兰下意识发出低吼声，那声音恍若炼狱恶魔被酷刑折磨时发出的哀嚎。 “洛兰？”霍克的神情急速变换着，从最初意识到自己失手的惊慌愧疚，转变为听到洛兰那低吼声的惊异，最后察觉那似乎并不是低吼，而是某种自己曾经听闻过的声音的疑惑不解。 “父亲大人。”洛兰见到霍克这般神情，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连忙起身。不过，他身子尚未直起，中途便被霍克的手臂拦截。 “不必起身了。你难道忘了凌晨时我说的话？白天休息，晚上修炼。”霍克不自觉面色一冷，凶相毕露。 “父亲……” “诶，”霍克意识到自己又回归严父角色，苦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洛兰，你先靠好，我喂你喝汤。” 洛兰受宠若惊，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突然转变成这般神情。 他挪移身子，倚靠在床头，霍克将吹凉些许之后的浓汤，用汤匙盛着送到洛兰唇边。洛兰张口，向前一探，便将汤匙中的浓汤引入口腔，接着，霍克收回汤匙，再次盛汤，如此反复。 十余分刻度过后，盛着浓汤的器皿见底。 霍克将餐盘放置一旁，淡笑着询问：“喝完后感觉好些了吗？” “我感觉身体好多了，父亲大人。”洛兰如实回答。 “那就好，”霍克满意地点点头，“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可不许你在身体能量消耗殆尽的时候修炼了！” “明白。” “好，那你继续休息吧，晚上见。”说罢，霍克拿起餐盘，起身走向门外。 当他走到门口时，倏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道，“洛兰，你刚刚说的是……”语出半句，霍克又否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想，苦笑一声，将头撇回去，“没事，好好休息吧。” 房门被霍克轻轻带上，只留下洛兰孤身一人倚靠在床头处，一头雾水。 洛兰察觉出自己应该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说？我刚刚说什么了？”洛兰细细回想着自己从梦醒开始，所说的全部话语。 “好烫！”洛兰默念出自己醒来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刹那间，他发觉不太对劲。 “不对，好像不是这个……” 洛兰双眉一凝，一个词语闪过脑海，那哀嚎声再次出现：“唔吼！”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语，经由洛兰的口中诵出。洛兰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这是他下意识中说出的词语，其意思与“好烫”相近，但是，这个词明显隶属于另一种语言，而且是一种洛兰未曾涉猎、研习过的语言。 “这是……”这个怪异的外文词语，就像是一点星星之火，将覆于洛兰大脑中的草原瞬间点燃。顷刻间，无数与之类似，但是语意不同的单词、语句，如泉水般从洛兰的脑海深处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 “哈哈哈哈！”洛兰脑海中，莱茵哈鲁特的声音倏然响起，“这个见面礼怎么样，喜欢不？” 第六章 魔渊语 “是你？”洛兰听闻见莱茵哈鲁特的声音，恍然感觉一切都有源头可寻了，“你干了什么？” “哈？”莱茵哈鲁特发出嗤笑声，“我给了你想要的东西啊。” “我想要的东西？” “对，就是有关巫师的知识。”莱茵哈鲁特顿了顿声，继续补充道，“可惜啊，现在的你实在太弱小了，仅仅将魔渊语传递于你，就将你那可怜的生命能量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你说什么？”洛兰下意识追问道，同时，他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斟酌起莱茵哈鲁特所言及的字词。 巫师知识？魔渊语？生命能量倒是知道，之前有提到过，好像与黑巫师、黑魔法相关。那么…… “你的悟性不会这么差吧？这让我很担忧啊。”莱茵哈鲁特故作傲慢道，“如果没出什么差错的话，你现在的性格乃至心性都有些微妙改变——苦痛、怨愤、嗜杀，这些……你喜欢上了吗？” 洛兰听此，心感厌恶，刚欲反驳，可是，话到喉间，却无法吐出。 莱茵哈鲁特的那一句话，就像是养蛊人放出的命令信号，驱使深藏在洛兰脑海的“蛊虫”觉醒，开始肆虐。 眼前的光景趋于模糊，脑海中的种种魔渊语字段由文字转换为图像，且与眼见的现实景色交织，融合。 洛兰身上搭盖着的灰褐色棉被转瞬之间变了颜色，灰褐色调愈加扭曲、昏暗，半个呼吸后，它已然没了原本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怖人的殷红血色。 那从窗帘缝隙中窜入，洒在洛兰脸颊之上的柔光，此时也变得茫茫然。因阳光照射而在半空中舞动的飞絮，变作煞气重重的血雾。 “咔咔！” 本不该存在的声音出现，洛兰惊栗之中，仍旧闻声而望。 原本是放置陈旧时钟的地方，此时此刻，却是一堆砌着一片黑蒙蒙的东西。 洛兰刚想起身走近去看，忽然间，一个不规则的类球体从那黑堆顶端跌落下来，一阵滚动过后，它在洛兰能够看得清楚的地方停止。 它，是一个还在流血的血红色骷髅头。 它，正对着正前方微笑。 “咳咳……”一道听起来颇为做作的干咳声响起，这道声音蕴含着灵力，将洛兰的视觉拉回原本世界。 洛兰咽下一口口水，脸上没有表露出丝毫恐惧之意，只不过，额头上那滚滚流下的冷汗暴露了他内心的感受。 “感觉如何？这魔渊语的魅力。”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声音与刚刚干咳的声音如出一辙。 “我……看到的是什么？”洛兰面色沉稳，一开口，那被幻觉强压过的颤栗则全然释放。 “文化。源自于魔渊语的古老文化。”莱茵哈鲁特淡然道。 洛兰结舌无言。 “绝大部分的黑巫术原典，都由魔渊语所著。传说，以魔渊语为母语的远古种族，正是发明了黑巫术，建立死灵学派的神圣存在。”莱茵哈鲁特自顾自进一步演说着，躺在床铺上的洛兰则双目发直，陷入沉思。 一种语言，往往蕴含着一方文化，学会一种语言，或多或少也会了解这种语言与之相关联的文化。 这种“文化”一般是指另一国度人民的衣食起居、娱乐生活之类的习惯、喜好。 魔渊语也是一样。 可是，洛兰怎会料想到，单单是魔渊语这种语言说附带而来的“文化”，便足以让他产生如此感触真实，且惊悚怖人的幻象。 “咳咳，小家伙，你有在听我说吗？”莱茵哈鲁特轻咳两声，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嗯。”洛兰发声应答。 “想要成为巫师，最起码要吃透上千本‘原典’，这些‘原典’由各种生僻言语著成，也就是说，你必须要学习多种‘原典语言’。例如，死灵学派原典常用的魔渊语、塑能学派常用的衍梵语、钢炼学派的……” “等等……”洛兰连忙打断莱茵哈鲁特。 他这边还在对着“一加一”一头雾水呢，莱茵哈鲁特就开始讲解“微积分”，这怎么听得懂？ “你不是说过，因为你的存在，我可能永远无法进阶四级黑巫师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给与我有关黑巫师的知识，或者说学习黑巫师知识的基础。”洛兰的谈吐流利不少，可是一经回想刚刚的经历，依旧心有余悸。 “哈，差点忘了你是对巫师毫无了解的未入门者了。”莱茵哈鲁特拉起嘴刹，意识到自己扯得有些远了。 毕竟，身为修罗魔导这般等级的存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教授未入门者的。 “既然你记得我说的这句话，那么，你还记得‘生命能量’这个名词么？” “记得。”洛兰回答道。 “这是死灵学派施法的必要能源。献祭生命，重创生灵。通过献祭生命能量施法，将死亡的生灵或者未死的生灵附魔化。这就是巫师必须研修的三大基础学派之死灵学派的基础简钢。” 听罢，洛兰还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生命能量？”洛兰轻声吸气，意表他的斟酌考虑，“巫师所驱使、利用的能量不是称之为‘灵力’么？” “看来你对巫师的了解偏差很大啊。”莱茵哈鲁特恍然大悟道，听起来他大致知晓自己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教授洛兰了。 “如果骑士对应斗气，那么巫师可不对应灵力。骑士多半依靠斗气去战斗，而巫师就不一样了，不同流派的巫师，所驱使的能量大不相同。如同死灵流派使用生命能量，战争学派同时使用灵力与斗气，或者是它们的融合物，以太元气，当然，也有可用范围最广的灵力。”莱茵哈鲁特轻叹一声，察觉到洛兰开始混淆，甚至混乱，接着进一步解释，“换一个说法，你可以把巫师比作游历各国的吟游诗人。在这片大陆上，总有一些地方的货币不相近同，它们的名称，便是‘灵力’、‘生命能量’、‘斗气’以及‘以太元气’。” …… 第七章 巫师学派 不入一行，不懂一行。 前世中，洛兰若没有被收入杀手，成为一位时时刻刻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也不会窥视到那个世界不为常人所知的阴暗面。 同样，在这一世中，洛兰自幼便研修骑士之道，对于巫师的学识，是没有一丝涉及的。相比之下，其脑内那个自称为战争学派修罗魔导莱茵哈鲁特的家伙，则是一个对巫师了解颇具深度的资深老怪。 洛兰，唯有听的份。 “巫师学派诸多，咒法学派、塑能学派、死灵学派、钢炼学派、战争学派、预言学派……每个学派都有相似与相异之处。如若想要成为一名巫师，最初之时，便要考虑好自己要拜入或者钻研哪个学派。” “你是在问我的意向吗？”在莱茵哈鲁特的言语空置许久后，洛兰终于发声。 “是的，”莱茵哈鲁特复以肯定的应答，“这是属于你的权力，作为你的巫师导师，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想让我怎么选？”洛兰淡淡苦笑，他对这些什么学派，只停留于耳旁稍触的音节，至于它们意味着什么，他一无所知。 “不，是你想成为什么？” 你想成为什么？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句，却令洛兰心中一紧，瞋目难言。 成为什么？这仿佛是世间生灵都会思考的事情，实则不然。 作为一架自小被杀手组织培养、训练的杀戮机器，他不会去想自己要成为什么。他要去思考的，是如何完美的完成任务，该怎么用恰当的手段杀死任务目标。 哪怕他死去了，在另一个世界重获新生，在这个新环境中成长起来，他那早被抹去的人性被填补回些许。他所思虑的，是该为别人做什么，或者对别人怎么做。至于自己，已然在漠视与忽视中定型，可有可无，是否有杀戮的本性未可探知，其心灵仍旧为机器。 “我想……让我的家族不再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让父亲获得源自于我的强力保护。” “小家伙，你没有按照我提问的方向来回答啊。”莱茵哈鲁特沉吟片刻，轻轻嗤声，“我了解了，加入我所精通的战争学派吧！” …… 烈阳挣脱开苍穹的襁褓，一如既往地将地平线最后一丝余辉抹去。 白昼逝去，意味着双丘镇上大多数居民的一天即将结束。诚然，洛兰并不属于那个“大多数”，他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训练了一天的少年们窸窸窣窣地从训练场地漫步回住宿，小镇的居民区逐渐被各式烛火灯的色彩所渲染。 霍克与洛兰这对父子在多次确认众人归家后，方才悄悄走出房门，带上为他们把风的护卫队队长希尔顿，一同前往双丘镇边缘，同时也是亚历克里帝国与奥古斯特帝国分界边境的僻址——长镰之森。 一行三人在初入森林的地方驻足，在确认四周没有小镇居民或者边境战士出没后，方才安下心来，开始第一堂属于洛兰的巫师启蒙课。 希尔顿离开一定距离，为洛兰与霍克把风，不打扰父子二人，也预防其他人打扰。 原处，洛兰盘坐在地，静候着父亲的教诲。 霍克背手伫立，头颅微微抬起，眼神却是冷凝着前方不远处的洛兰。 许久，霍克终于开口：“洛兰，在教你巫师知识之前，你必须要记住一件事。” 洛兰轻啄头颅，意表明意。 “不要暴露自己巫师的身份，除非……你想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霍克在语句的动词上下了重音，洛兰听得出，这是蕴含着历史记忆的话语。 “孩儿明白。” “好！”霍克长叹一声，正式开始启蒙课程。 “巫师之路与骑士之路大相径庭，你要切记。为了成为骑士，你可以在一知半解下锻体苦修，哪怕其中有些许差错，后期也很容易拟补回来。但是，巫师不然，在没有大量理论知识的奠基下，哪怕只是畏畏缩缩迈出第一步，也极为可能是自杀……” 霍克开始言说每一位巫师学徒都要铭记的导言，洛兰则面不改色地聆听着。 洛兰不动声色，这并不代表他在闲置着无事而为。与此同时，洛兰的脑海深处，正响彻着莱茵哈鲁特絮絮叨叨地炫耀声与嘲讽声。 几个时刻度前，莱茵哈鲁特便对洛兰灌输了有关巫师的铺路基础知识。这些知识，正是霍克此时所言说之语。 “看，我说的没差吧？” “嘿嘿，这下信我了没？” “还是我解释的透彻啊，不过嘛……你的父亲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至少，他下足了功课。” “……” 勉强算是跟洛兰混熟了的莱茵哈鲁特不禁嘚瑟起来，根本没有一丝半点历经几千年时光的老者风范。 “够了！他是我父亲，就算你是我的巫师导师，也没资格评价、批评他！”洛兰通过灵魂链接，呵斥道。 莱茵哈鲁特听闻，届时息声。 他恍然明了，这千百年的寂寞，已将他原有的高傲转化为他曾经最为不齿的东西。 “巫师学识多如繁星，伟大的前人为我们更好、更容易去演习，将它们分割成诸多道路，这些道路，最后演变为各个巫师学派。” 霍克讲解到这里，洛兰双瞳猛然增大，聚精会神。 虽然在不久前，莱茵哈鲁特详细讲解过一遍关于巫师学派的种种知识，但是，碍于其残魂状态，以及洛兰没有足以支撑传输肉体记忆的生命能量，洛兰光是能听，却无法亲眼所见这玄妙的巫术到底如何。 现在，一位活生生的巫师正矗立在他面前。他坚信，他的父亲，霍克，完全有能力展现出他所期待的神奇巫术。 “巫师学派颇多，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其中，咒法学派、塑能学派以及死灵学派，是每一名巫师必须要研修的三大基础学派。无论你是师从钢炼学派，还是预言学派、铭文学派，或者其他学派，你都绕不开这三大基础学派的知识。” 第八章 巫术 “咒法学派，此学派中的巫师称谓为古典巫师。‘扭曲肢体、献祭材料、链接原典。’发动魔法的条件有三：摆出引导法术必要的动作姿势、施法材料、通过咏唱咒语将脑海深处的魔法原典链接。最古老的发动魔法的方法，也是最强大的，后世运用其他学派的方法将发动条件加以改良和简化。系巫师必须研修的基础学派之一。” 这一段介绍，洛兰已从莱茵哈鲁特那里听闻过了，可是，当霍克站在他面前说出时，他心中莫名悸动。 因为，面前的这位可是活生生的巫师，是可以展现出洛兰从未见过的巫术的存在。 “咒法学派的巫术过于招摇，所以，今天我不将演示。”还未等洛兰从屏息状态调整回平静，霍克当头一盆凉水泼下。 洛兰有些失望，只不过没有表于颜面。 霍克继续他的讲解介绍。 “死灵学派，此学派中的巫师称谓为死灵巫师、黑巫师。‘献祭生命，重创生灵。’通过献祭生命能量施法，可以将死亡的生灵或者未死的生灵附魔化。系巫师必须研修的基础学派之一。” “这个，我可以演示。”霍克微微一笑，将洛兰的期待值激发增高。 霍克身体微微前倾，右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并不怎么规则的圆形，一道用斗气所铸成的细刃将其下方剖出一小块土块，在那土块之上，有一朵花瓣不足拇指大小的粉色小花。 洛兰双眉一颤，即便他没有达到初阶骑士随从这入门级别，也知晓这是骑士的斗气技法，并非巫师的巫术。 霍克没有言语，俯身将土块拿起，蹲在洛兰面前，把土块放置在洛兰的正前方。 他面色一冷，双目一眨，那朵本还颇具生气的小花，顷刻间便黯淡了色彩，化作齑粉。 洛兰见状，剑眉一褶，嘴巴稍张，略有惊异。 下一刻，霍克眉目一凝，那即将被晚风吹散的齑粉竟颇有纪律地自主腾飞起来，在土块之上勾勒出一个好似沙画版的粉色小花。 待不得洛兰发声询问，那好似已是支离破碎的粉末花朵，刹那间凝结、膨胀，齑粉融出实体，淡粉转为猩红，原本一只手便可握住的小花，此时已被黑魔法催生成一只满口尖牙的花妖。 “吼啊……”花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沾满绿色汁液的森白尖牙。它弯曲根茎，配合口器，将洛兰的头颅裹入其中。 在花妖的尖牙即刻刺入洛兰的脖颈，生吞下头颅时，霍克右手轻轻震颤，花妖的身形变得飘渺，一阵威风吹过，好似一切都不曾存在。 这一番演示后，洛兰淡定神情消失不再。他没有料到，自己的父亲会用如此方式展示巫术。 不过，静下心来想想，霍克敢这么做，说明他有足够的信心完美掌控。 洛兰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霍克手中那块没了花朵的、光秃秃的土块，所有所思、欲言又止。 “黑魔法的演示就到这里，我们继续。”霍克将土块丢掷到一旁，站起身子，身影消瘦而威严。 “塑能学派，此学派中的巫师称谓为塑能巫师、元素法师。‘扭曲现实，重塑自然。’调动天地间的各种元素，并将其运用。系巫师必须研修的基础学派之一。” 霍克前行一步，俯视洛兰片刻：“洛兰，把你的双手伸过来。” 洛兰先是一愣，最后还是照做，将双手抬起。 霍克托起洛兰的双手。这双年仅十五岁的手，手掌与手背却布满了无数细小的伤痕。霍克知道，也记得，这些没有被时间抹去的伤痕中，哪些是因为洛兰没有背诵出拗口的知识而抽打所致，哪些是因为洛兰不堪骑士训练的艰辛，不慎伤及的。 一想自己与孩子的点点滴滴，以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分离，霍克不忍叹息。 他费尽心力，想要让洛兰不再成为巫师，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骑士，可惜，命运不为所动。他所有为洛兰前程而安排的一切，只剩下这本不该出现的伤痕。 “父亲……”洛兰察觉到霍克的神情，再加上霍克许久未动，忍不住提醒。 “不要说话。”霍克应声回复，继而双目轻瞑。 父子身旁没有丝毫异常，哪怕是时而拂过的晚风，此刻也没有出现。然而，在这悄然无息之中，洛兰察觉不到，盘旋于其双手上空的一片无形能量，正被霍克所控制的灵力驱使着，抽丝剥茧，将其中最柔和的元素之力剥离出来，然后将他们糅合成无数层肉眼难辨的薄纱。 由各种元素凝聚而成的千百层薄纱缓缓飘落，覆在洛兰的双手上，随即极具灵性地弯曲，裹入伤痕之中。 霍克将双手撤出，失去支撑的洛兰双手一沉。 “别动！”霍克急声道，洛兰即刻稳住双手，停滞在原处。 没了霍克双手这一阻碍，那些无形薄纱便畅然运作起来，对准洛兰双手上那无数细小伤痕，钻入、攒动、融合。 “嘶……”薄纱融合的瞬间，释放出冷意，迫使洛兰倒吸一口凉气。不过，霍克命令在前，洛兰没有动弹丝毫。 冷意出现的同时，洛兰双手上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 很快，洛兰注意到了这点。数个呼吸后，他双手上的伤痕尽数消失，且肤色白皙甚多，好似新生婴儿的肌肤，稚嫩、润滑。 洛兰不禁弯曲双臂，拉近距离，细细端详着宛若新生艺术品的双手。 “好了。”霍克轻叹一声，面容之中少了一些凝重，“洛兰，你对这些展示可否满意？” “嗯。”洛兰稳稳颔首。 “咒法学派的巫术效果过于耀眼、张扬，且有施法材料的限制，学成之后，不是非用不可，绝不能使用；死灵学派是最被骑士们忌惮的，同时也是古籍中猎巫运动中的原始导火索，一旦暴露，将会有灭顶之灾。” “而塑能学派，”霍克顿了顿声，“是最隐蔽，也是能够助你成为骑士的巫师之路。” 第九章 启灵（上） “洛兰，你还记得一个月后骑士学院招生测试的项目吗？” 霍克突然转变话题，听得洛兰不觉一愣。 “测试的项目有两项：力量，以及斗气量。”洛兰将正确答案快速说出。 “斗气量，只要是能在体能凝聚出斗气气旋，达到初阶骑士随从的等级，即可过关。力量则超过十度，便算及格。”霍克随手一挥，通过灵力控制周围的天地元素，将它们聚集到一起，从而形成一团明亮而圆滑的光球，“来，伸手触碰一下。” 洛兰应声照做。 “嗯？”洛兰指尖触及光球的瞬间，双瞳猛然收缩。他清晰的感受到，光球的外层蕴含着一股他从未掌控过的能量，但是，其中却包裹着他日日夜夜辛勤苦修的老伙计——斗气。 见洛兰神情变动，霍克神色畅然：“灵力与斗气属性相冲，完全是两个极端，直接调动灵力是很难捕捉到斗气的。但是，天地元素并不与斗气相斥。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大人是想说，我们可以以天地元素为媒介，用巫师的方式操纵灵力，强行控制斗气，继而强行进阶骑士等级？” “没错。”霍克复以肯定语气，“据说，巫师中的战争学派也是这般方式，同时进修骑士斗技与巫师魔法，成为最适于沙场的巫师。” “战争学派？”洛兰听到这个词忍不住发声，他脑内的那个远古巫师莱茵哈鲁特正巧在几个时刻度前，邀他加入战争学派。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正好搬弄套用这个学派的技法。 “没错，就是战争学派。”霍克点头应和，“可惜啊，战争学派留存下来的魔法原典实在太少了，这一方法只不过是我们家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至于是否为最优之道，不得而知。” “你父亲的祖辈传承不错嘛，战争学派的主要奠基学派正是塑能学派。”莱茵哈鲁特突然发出声响，惊得洛兰身体猛地一颤。瞬时之间掠去，洛兰方才意识到，莱茵哈鲁特的声音只有他能听闻，不必担心因为莱茵哈鲁特的暴露，招致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那只是最原始的方法，落后太多，早都被摒弃了。” “摒弃了？那为什么我父亲还会教我用这个方法？”洛兰通过灵魂链接传话道。 “很正常啊，他们没有听闻过这相关的讯息，没有演习过相关的知识罢了。” “那这几千年来，怎……”洛兰话说到一半，自己哽住了。这里是异世之中的神武大陆，不是那个电子科技繁荣发达的地球。 地球上，一条新闻可以通过互联网在眨眼间传达世界各地；在这里，上下级传递个诏令都要依靠飞行魔兽疾行多日。 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级别的。 话说回来，经过千年前那场猎巫运动的洗礼，巫师势力以及巫师的各种知识都被销毁殆尽。哪怕是洛兰自己家族中仅存着的巫师典籍，也因莱茵哈鲁特这个老家伙的把戏毁坏大半。 总而言之，在这个巫师倒退的年代，老古董般存在的莱茵哈鲁特，比洛兰的父亲霍克，靠谱更多。 “好了，洛兰，先尝试下冥想，试着感受下你四周灵力的存在。”霍克的话语将洛兰从思虑中拉回现实，“就像你平时感知斗气一样。” 冥想，是骑士修炼的基础，也是巫师修炼的基础。冥想是通过淡化自身无感，从而强化身体对周围能量的直接感知。 早在几个时刻度前，洛兰便在莱茵哈鲁特的指导下感知到了灵力。现在，他已是较为熟练了。 洛兰闭上双眼，盘坐在地，双手轻轻搭在双膝之上，呼吸逐渐变得轻柔平缓。 “嗯？”霍克察觉到四周的灵力很快起了反应，心中不觉一喜。这意味着洛兰已经可以越过感知斗气的习惯，触及灵力了。 “很好，继续！”霍克抬手一挥，将洛兰四周各种元素聚集过来，使其密度增加数十倍，“告诉我，你感知到什么？” 正处于冥想状态的洛兰闻声，双眉一紧，他感知到，无数色彩斑斓的光斑正在他的身体周围漂浮着，密密麻麻，恍若深陷彩虹深处。 “很多……光斑？”洛兰试探性地回答，令霍克心中一喜。 第一次冥想达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错的天资了。 “洛兰，试着利用灵力去操控它们。”霍克再次动身，将本就浓郁的天地元素，又密集了一倍。 洛兰的前额流下几滴汗珠，他眉头紧锁，生疏、浅薄地将他勉强可以驱使的那些灵力，去触碰天地元素。 “嘶……”在灵力触到一块绿色元素光斑的同时，洛兰一不留神睁开了双眼，从冥想状态脱离出来，同时，原本感知到的灵力荡然无存，唯有那被霍克压缩了百倍的天地元素仍有感知。 失败了，洛兰在心中已有了定论。 他知道，在冥想期间，身体对斗气、灵力以及天地元素的感知都会加强数倍。在冥想状态下都没有做到控制的话，在清醒状态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连巫师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吗？ “别担心。”霍克察觉到洛兰的郁闷，将大手放到洛兰的头上，轻轻**，“这是很正常的。” “可是……” “巫师之路本就如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剩下二十多天了啊……”洛兰紧咬牙关，颇为不甘。 “不要紧张，”霍克淡笑一声，将手收回，“骑士要完完全全自行突破入门，而巫师不同。想要越过巫师这篇天地的门槛，除了远古时期那些微乎其微的自我感应者，便是由其他巫师做法之下的启灵仪式。” “启灵仪式？”又一个生僻的词语出现，洛兰不解其意。 “安心修炼，好好研修我教于你的巫师知识。十天后，我会亲自为你举行启灵仪式，让你以最完美的姿态进阶初阶巫师学徒。”说罢，霍克神色趋于平静，厉声道，“再来一次，尽你所能去感知灵力与天地元素。” …… 第十章 启灵（中） 自第一个父子相教之夜过去，每逢日落人稀之后，二者便与希尔顿一同悄悄潜行到长镰之森中修习。 冥想、熟悉灵力控制、练习掌控天地元素，以及背诵少量巫师原典以及学习两个最基础的咒法学派巫术。 明明是从未接触过的生僻知识，洛兰一学起来却莫名地得心应手，比起那终日苦修而不见半点进步的骑士斗气修炼，实如天差地别。 当然，天赋上的优势并未令洛兰懒散下来。相反，本是夜晚修炼，白日修习的他，将白日的时间分隔出一部分，跟随莱茵哈鲁特的指导修炼。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洛兰都没有半点懈怠。 时间若白驹过隙，转眼间，数日掠去。 今夜，霍克将会为洛兰举行启灵仪式，助其进阶初阶巫师学徒，正式跨入巫师之路的大门。 这本该是洛兰无需担忧的事，却因为莱茵哈鲁特的提议，变得有些微妙。 若要跨入骑士之路的大门，首先要在体内凝炼出可以吸纳斗气的斗气气旋；若要跨入巫师之路的大门，首先要在体内凝炼出足以贮存灵力的灵脉之旋。 启灵，便是正式巫师帮助尚未进阶巫师学徒的巫师学者凝炼出灵脉之旋。但是，这并不是最优的开局。 “灵力与斗气好似两个极端，相互排斥。不过，物极必反，明明是两种相悖的能量，却可以相互转化、甚至融合。它们的融合之物，也是它们最原始的能量状态——以太元气。灵脉之旋、斗气气旋，都只不过是能量的最初形态，在其之上，还有一种更为强劲的源点——以太真元之旋。” 莱茵哈鲁特数次将这段话语讲解给洛兰，洛兰踌躇再三，选择站在莱茵哈鲁特这一边。 这以太真元之旋，也可以通过启灵仪式获取，只不过，其要求的启灵材料甚至稀有。这些天中，洛兰多次偷跑入长脸之森寻早，都寻求不得。 时不待人，若再不自行增添变数，一旦启灵完毕，洛兰体能凝炼出灵脉之旋，想要再凝炼出以太真元之旋简直难如登天。 无可奈何之下，莱茵哈鲁特提议退求其次，让洛兰去小镇药铺购买用来突破骑士阶级的兰心草，利用兰心草的药性，牵引启灵仪式，使得洛兰体内凝炼出类似于以太真元之旋的源点。 正午。 洛兰绕过霍克可能会出现的街道，直奔小镇药铺。 “哟，洛兰少爷。”药铺小二一见来者为双丘镇镇长霍克的子嗣，甚是殷勤地招呼道。 洛兰微笑着颔首以复，继而跨入药铺，径直奔向柜台。 “十株兰心草。”不等药铺店长推荐一番各式药草，洛兰便直言道出此行所求之物。 “兰心草？”药铺店长听闻，内心不觉一惊，“莫非洛兰少爷即将突破了？” 洛兰思虑片刻，默声点头。 “可喜可贺，恭喜洛兰少爷。”药铺店长见状，神态举止即刻献媚不少。洛兰这个年纪，无论是突破到什么等级，都意味着有资格进入骑士学院进修。骑士学院学成出来，再不济，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药铺店长可以匹及的。 “谢谢，快拿药吧。”洛兰语气静若止水。 语过，药铺店长便径直走到装藏着兰心草的药柜。他双眉微褶，一声叹息之后，将其中的兰心草尽数取出。 “不好意思啊，洛兰少爷，兰心草只剩下六株了。”药铺店长苦着脸解释道，“少爷应该也知道，十几天后便是骑士学院来我们这招生的日子了。所以呢，这几日来我这购买兰心草等辅助突破境界的材料的人数不胜数。如果少爷等得了，两日后，我这药铺里便能新进一批兰心草，足够少爷使用。” “只有六株？”洛兰知晓后不禁心头一紧。本就是退求其次了，这二等材料，还缺量不少。 两日后？别人可以等，洛兰可等不起。今晚，便是启灵仪式了，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这最后一丝微妙的变数机会。 “我……” “这些兰心草我要了。”一道少年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洛兰闻声转首，发现镇上大财主的长子蓝德正一副戏谑神色，站在他的身旁。 药铺店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节惊住，唇口微张，默默注视着蓝德与洛兰。 “哟！这不是养尊处优的镇长之子，洛兰少爷吗？”蓝德轻蔑地打量一番洛兰，嗤鼻道，“好些时日不见你修炼，怎么？迫不及待要求于药草的力量来强行突破进阶了？” 洛兰仅瞥视一眼蓝德，没有回应，双目依旧注视前方，用正常且平和的语气说道：“请帮我把药包好，谢谢。” “慢着，”蓝德从怀中取出三块低阶魔晶，将其拍在柜台上，“这个认识不？” 药铺店长见到低阶魔晶，即刻停住正包裹药物的双手，双眼瞪得滚圆，紧盯低阶魔晶的间隙，时不时瞥视面前这两位少爷。 一株兰心草，也不过五枚金币的售价，六株兰心草也就三十枚金币罢了。低阶魔晶是比金币高一级的货币，一块低阶魔晶相当于一百金币。三块低阶魔晶，也就是三百枚金币的价值。 “怎么样？我出十倍价钱，这六株兰心草归我。”蓝德甚是强势得说道，其中还轻瞟一眼洛兰，好似再报复刚刚洛兰对他的不理不睬。 “这不是钱的问题。先来后到！蓝德，你莫要惹事。”此情此景之下，洛兰再也不能选择无视了。 “哈？”面对洛兰的怒视，蓝德反倒面露喜色，“店长先生，你说，三块低阶魔晶和三十枚金币，你会选哪个？” 蓝德将话语权抛置到药铺店长这里，药铺店长顿时无语凝咽。 这根本不是价钱高低的问题，而是在让他掂量身前二人身份的比重。 蓝德的家族是双丘镇上最富裕的家族，其财力不可小窥。洛兰虽是镇长之子，理应在双丘镇中傲视群雄，可惜其父亲霍克实力太弱，削弱了不少威慑力。 二者相比，近乎是平分秋色。可是，药铺店长也清楚，得罪任何一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三人僵持着，许久，蓝德突然嗔笑：“这样吧，我委屈一点。” 蓝德此言一出，其余二人心中缓和不少。 哪知，蓝德的下一句又将气氛推至另一种极端：“我们用骑士的方法做决断吧，如何？” 骑士的方法，意指决斗。胜者获得抉择权。 蓝德清楚，洛兰那般可怜的天赋，怕是初阶骑士随从都尚未达到。而他自己，已是要冲击中阶骑士随从的级别。 他嘴上说是委屈一点，实际上不过是换做另一种说起来公平些许，实际上欺凌弱小的不公平对决。 “好，胜者，获得这六株兰心草！”洛兰没有犹豫，冷声回应。 第十一章 启灵（下） 洛兰回答意外的爽快，蓝德原本脑中酝酿的羞辱言辞顿时无用武之地。 “洛兰少爷好气魄！”蓝德装模作样地拍手作势，“场子就不必找了，直接在药铺外的街道上对决，没意见吧？” 洛兰没有应答，只默默迈开步伐，径直朝那药铺门外走去。 蓝德见状，心中又气又喜，挪移步子的同时暗自低语：“还真以为自己身为镇长之子就高人一等了吗？呵！我马上就让你认清自己，不但天赋可怜，脑子也不行！” 药铺柜台的另一边，药铺店长望着那两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终于缓出一口气。 街道上。 两位少年分站两边，期间相隔距离约为两个药铺大门。 蓝德稍稍活动颈骨，面颊上满是不屑与怜悯：“洛兰，趁现在没人来围观，投个降，认个错，还来得及。” “开始吧，不要浪费时间。”洛兰面无表情，对蓝德那拙劣的挑衅嘲讽没有半点表示。 “还嘴硬！”蓝德面容微颤，身子向下一沉，即刻暴起，径直冲向洛兰。 敌方来袭，洛兰没有掉以轻心，调整身体重心，做好防御攻击的准备。 “唰！”蓝德逼近之后，朝洛兰腹部挥出重拳。 洛兰即刻催动体内斗气，将其挡在拳头轨迹的中间，继而借势闪避，躲过这一击。 仅仅一次不起眼的交锋，两人便大致对敌方多出一番了解。 “啧，原来你还没入门啊！”蓝德通过刚刚那一击，感知到洛兰所驱使的斗气浓度，那股稀薄到可怜的斗气。 “彼此彼此！”洛兰面若冷霜，稍退两步，完全没有惊慌之色。此时的他，也大致摸准蓝德的实力——初阶骑士随从巅峰。 一击未果，蓝德脚腕一旋，再次发起冲击。这一次，他不再有所顾虑，自认超过对手两个等级的他，想要一招制敌——直击洛兰面门。 “砰！” 眼见蓝德的右拳就要命中，一只皮肤白嫩细腻的拳头横档在前。两只拳头相撞，空气好似瞬时凝固，二者都没有动弹丝毫。 “怎么可能？”蓝德不敢相信，他分明感知到洛兰的实力大不如他，他的这一击将注定他的胜局。 可是，现在明摆在他眼前的事实是，洛兰无论是速度还是身体强度，都不在他之下。 蓝德惊异不已：“你竟然骗我？！” “哦？是又如何？”洛兰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诚然，光比斗气，洛兰绝然不是蓝德的对手。可是，蓝德只会使用斗气，而洛兰可以驱使斗气、灵力以及生命能量。此时的洛兰，综合实力远超蓝德。 洛兰双膝一曲，将那用天地元素淬炼了十天之久的左拳挥出，携灵力、生命能量以及少量斗气，正中蓝德下腹。 “嘭！”蓝德只感足下一轻，整个人被下腹处的冲击力抛掷离地。 数个呼吸后，蓝德坠地翻滚几番，灰头土脸，甚是狼狈。孰胜孰负，现已知晓。 “受教了！”洛兰朝蓝德微微颔首，旋即转身踏入药铺。 洛兰与药铺店长简单交谈一番，将包好六株兰心草包裹拿起，快步走出药铺大门。 “洛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将刚刚踏出药铺的洛兰喝住。 洛兰闻声转动，见不远处正伫立着一名身材强壮的少年。那少年蓝眸褐发，有不太明显的耳尖，其眉宇之间充满傲气。 他，米勒·加尔顿，是双丘镇副镇长金雳·加尔顿的子嗣，也是这个小镇中最具骑士天赋的少年。 “你不是很喜欢对决吗？正好，我俩练练？”米勒高声道。 洛兰双唇不动半分，他瞟见刚刚被他击败的蓝德正缩在米勒身后，心中大致了然。蓝德恃强凌弱，狡诈猥琐，米勒呢？虽身有多重光环加身，但也是个恃强凌弱的家伙。蓝德、米勒，一丘之貉罢了。 “抱歉，没兴趣。”洛兰转身抬足，无视对方的挑衅，仅自行自路，朝自家府邸行进。 “米勒，他……”蓝德想要教唆米勒前去拦路，继续找茬，哪知，米勒却双目紧紧注视着自己。霎时间，无语凝咽。 “你说的话全部属实？”米勒质问道。 “属实，属实！就是洛兰那个家伙故意阴我！”蓝德毫无廉耻地肯定道。 几个分刻度前，正当洛兰进入药铺取药时，倒地的蓝德正巧碰上路过的米勒。蓝德对米勒诉苦，说在自己辛苦修炼，精疲力竭之际，想要去药铺购买一些药草恢复身体。却被突然出现的洛兰遇见，洛兰趁蓝德体力不支，强意要决斗，最终迫使他落得如此下场。 米勒对蓝德的描述将信将疑，不过，又因为他对斯巴鲁家族早已心存不满，心中不自觉朝蓝德这边偏袒。 “好，我会找机会跟他会一会招的。”米勒望着洛兰身影消失的方向，淡然说出。 …… 晚风轻抚，日落人稀。 这是洛兰第十一次与霍克一同在漆黑夜色之下，奔赴秘密修炼之地——长镰之森。 霍克在前，洛兰随后。万幸，霍克自始至终没有回首窥视洛兰一眼，否则，洛兰那时不时震颤发抖的脸颊定然会惹来疑问。 早在出发之前，洛兰遵循莱茵哈鲁特的指示，将早上购得的六株兰心草捣碎成浆，涂抹到胸前与后背。此时洛兰的身体，就好像是一个被穿刺出无数针孔的瓶子，四周的斗气肆意地钻入、钻出，途中留下些许能量，也留下不小的痛感。 “就在这吧，”霍克停下脚步，转身面朝洛兰与希尔顿，“洛兰，坐下，跟往常一样开始冥想。希尔顿，今天还是要麻烦你，帮忙查看周围状况了。” “是！” “明白！” 两人依次应答。希尔顿身影一闪，瞬时冲出数十米远。洛兰则盘坐原地，双目轻瞑，进入冥想状态。 一切准备就绪。 霍克熟练地将启灵仪式所需的各种材料取出，再三确认没有缺失丝毫后，剑眉如峰聚。 “唰唰！”霍克开始扭动肢体，嘴巴吐露出时而低沉浑浊、时而尖锐刺耳的晦涩咒语。而那些施法材料，好似受到无形的能量，逐渐扭曲、变形、虚化，最终转化为一道道多彩炫丽的能量光束。 …… 第十二章 暗流涌动 数道能量光束在霍克的灵力驱动下流转盘旋，融为一道色彩斑斓的流光，那流光时隐时现，好似一层透明轻柔的薄纱，看似一触即破，实则柔韧无比。 霍克继续遵循着上古原典记述着的仪式步骤，双足绕着洛兰跃动，他所操控着的那道流光也随着他的动作寻回往复，不断幻变着。 约莫三个分刻度逝去后，霍克猛然将双目撑开，两只遒劲有力的大手朝虚空一握，瞬息间，那道流光加急速度，以洛兰为心眼，如旋风般突进旋转起来。 霍克的右手食指指尖一撇，流光的最前端即刻变换方向，从环绕，转作冲入洛兰丹田。 “唔……”流光携大量灵力钻入洛兰体内，与其中本就占据主导位置的斗气相碰撞。二者相聚，迸发出一股暴戾难控的能量。这股能量不断攒动着，极力刺激着洛兰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 “洛兰，坚持住！”莱茵哈鲁特发声，为洛兰鼓劲。 作为仪式的施法者，霍克调动能量的同时，也察觉到有些异样。他不知晓，这一次的启灵仪式为何颇感艰难，洛兰身体中好似蕴藏着一堵无形的铁壁，硬憾着霍克所控制的灵力。 艰难，这不是放弃的理由。霍克已经无暇猜疑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他只清楚一件事——如果中途放弃仪式，洛兰的巫师天赋也会被削弱大半。 启灵仪式，可不是什么力量比拼。施法者力度小了，很容易挫伤受法者的天赋，若是力度大了，轻则受法者受伤虚弱，重则仪式失败，受法者命绝当场。 原本就不为易事的仪式，中间又多了一堵不知从何而来的铁壁，这瞬间对施法者的要求提高了数个等级。 霍克额头上逐渐渗出汗滴，其呼吸声也愈加凝重。 “喝啊——”霍克爆喝一声，稍加力量，突破那堵由未凝炼斗气而组成的铁壁，将流光尽数注入洛兰体内。 顷刻间，洛兰体内的流光与斗气轰然炸裂，也正在这一刹那间，霍克随机应变，驱使灵力与天地元素将它们包裹，凝合。 “成了！”洛兰暗自呢喃，他睁开双目，双瞳如炬。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下腹之中，多出一道融合着灵力与斗气的源点气旋。 那新生的源点气旋好似数日未进食的饥饿猛兽，贪婪地吸纳着身体周围的斗气与灵力。 感知出仪式成功的霍克终于舒缓气息，直起身子，将额头上的汗液抹去。这启灵仪式虽然消耗灵力甚少，但是对于施法者的压力与要求可不容小窥。 完成仪式后，霍克没有多言，静静等候着洛兰那新生的源点气旋完成第一次饱食，随后测试成效。 一个分刻度过去，三个分刻度过去、十个分刻度过去…… 霍克疑惑不已，按照常理，洛兰早该完成吸纳，可事实却是，四周之中流向洛兰体内的能量流速没有减缓分毫。 …… 与此同时。 长镰之森的另一边，距双丘镇十公里，奥古斯特帝国边境处。 “怀特，现在会不会……太早了些？”一座并不起眼的小山丘上，一名身材瘦小，身披灰绿色斗篷的枯骨老者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发出沙哑弱枯木的声响。 枯骨老者身旁，被称作“怀特”的男子正目光如血，眺望着远方。 怀特身材粗犷，双臂环抱胸前，臂膀上的肌肉赫赫隆起，与枯骨老者的身形完全相反。他左右摆动一下脖颈，发出噼啪两声骨骼嘶吼。 “早？若是亚历克里帝国先动手，我们又该当何罪？”怀特解放双臂，继续活动着筋骨，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邪魅且暴戾的笑容。 枯骨老者听此，沉默片刻，用仅足以二人可听闻的声音缓缓说道：“四十只。” 怀特听到这数字，双眉一紧，随即摇晃脑袋意表不满：“八十只！” “你……不要太过分了！”枯骨老者将他那皮包骨头的手掌从斗篷中伸出，朝怀特虚握着。 “过分？不不不，我已经很客气了。”怀特转首俯瞰着矮小瘦弱的枯骨老者，“你要知道，没有我们庇护着你，你早已成为众人喊杀的囚徒了。” “你在威胁我吗？”枯骨老者声音降低稍许。 “你觉得呢？”怀特趁势追击。 “呵，真当我老了啊？”枯骨老者徐徐抬头，斗篷之中，一窜绿色火光正跃动着，“颠覆整个帝国我是无能为力，不过……了结几个小卒，还是绰绰有余的。” 怀特与枯骨老者相互对视着，僵持一时。 半晌，怀特牵强地在脸颊上挤弄出一道微笑：“折中吧，六十只。” “五十。”枯骨老者轻描淡写般回复。 “行！就五十！”怀特紧咬牙关，做出最后的抉择。 枯骨老者嗤声，将枯木般的右臂伸出斗篷，右掌虚空一握，其手掌之上的空间便微微震颤，逐渐扭曲变形。 怀特屏息凝视着，默声在旁，注意着枯骨老者的一举一动。 恍惚间，那片被扭曲的空间骤然坍缩，一颗殷红色晶莹剔透的宝珠凭空乍现。那宝珠与枯骨老者的右掌一般大，它悬置于半空中，乍一看，好似被枯骨老者虚握着，实际上，两者互不相碰。 “嘿嘿。”枯骨老者冷笑着，那宝珠瞬时血光四射，将周围数十米都染上一抹殷红。 “嗷呜——”长镰之森中，一只风魔狼突然驻足，它那暗绿色的双瞳在一刹那转变为殷红色，然后又转变回原来的颜色。它转动身子，昂起头颅，高声长啸。 “嗷呜——”紧接着，又一只风魔狼收缓步伐，转向枯骨老者所在的方向，昂首长啸。 “呼呼——嗷呜——” “……” 风魔狼的叫声此起彼伏，愈来愈多。一只、两只、三只……直到枯骨老者与怀特所决出的数字，五十只。 “很好。”枯骨老者右掌一抬，竟捉住那本是悬浮着的宝珠，“孩子们，去森林的另一边狂欢吧！” …… 第十三章 风魔狼 “呼呼——咻——” 整整半个时刻度逝去，洛兰体内的“野兽”终于停止了进食。 洛兰拉起眼帘，双目如炬。现在的他，刚刚完成了一次奇异玄妙的蜕变，不单单是力量上得到质的飞跃，就连身旁环境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就是……启灵之后的我？”洛兰禁不住暗叹。 “呵，若是找到龙巢尾蕨，补全以太真元之旋，你还能变强数倍。”莱茵哈鲁特得意得附和道。 “洛兰，感觉如何？”霍克那肃穆凶悍的脸颊上，平添一丝喜气。 “我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好，”霍克摆手示意洛兰站立起来，“朝我挥出你的全力一击试试。” 洛兰默声颔首，直起身来。他右拳微微握起，臂膀肌肉将其向后牵扯，由灵力与斗气相融而成的以太元气从洛兰体内那削弱版以太真元之旋中涌出，齐聚覆着到洛兰的右拳之上。 “唰！” 洛兰全力一击挥出。 “嘭！”霍克剑眉一挑，已将洛兰的动作轨迹完全捕捉。他右掌虚晃一下，瞬间加速，正正当当地与洛兰的右拳相击。 “不错，力量已经能匹及一星骑士了。”霍克通过右掌受到的冲击，大致判断出洛兰此时的力量等级。 “一星骑士么？”洛兰听此，不住暗自呢喃。 十几天前，洛兰还是个来初阶骑士随从都尚未达到的弱者，一个苦修数年都难以突破的可怜弱者。他何曾料想到，这踏足巫师之路仅仅十天的时间，却让他连越三个等级……一时间，洛兰心中悲喜交加。 力量的要求无疑已经达到，接下来，便是斗气量。 “洛兰，把……” “嗷呜——”倏然，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长啸，将霍克的言语打断。 “魔兽？”洛兰当即做出判断。 霍克点头以应，随即转向长啸响彻的方向——长镰之森的腹地。 “嗷呜——” “嗷呜——” “……” 霎时间，长镰之森中各个方位依次传来啸声，原本静谧的森林，变得杀气盎然。 “咚咚——咚咚——”一道自远而近的野兽奔袭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粗犷的喘息声。 来了。 霍克心中暗念。 “嗖！”在霍克转头的下一刻，一只身长半丈，身覆冷色毛发的狼状魔兽，正用它那双暗绿色的双瞳紧紧盯着霍克，裂开血盆大口，朝霍克扑来。 站在一旁的洛兰见状，浑身汗毛炸起，刚刚获得的那股足以令洛兰欣喜的新生力量，在这魔兽的威压之下，简直不值一提。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如此危急时刻，霍克反倒面色泰然，不为所动。 洛兰心急如焚，刚欲提醒父亲，一道熟悉的健壮身体从那头魔兽身后掠过。 “噗！”狼状魔兽的身体在半空中被巨刃横切成两段，顷刻间，大量猩红血液喷洒一地。 “希尔顿爷爷！”洛兰惊呼出身影所属之人的名字。 希尔顿没有理会洛兰，将刀刃插入土地，面色凝重：“霍克，长镰之森的风魔狼不知为何突然暴动了，你能探查一下原因吗？” 听闻希尔顿这般请求，霍克心中不觉一紧。即刻，霍克的双唇快速分分合合，吐露出生涩难懂的古老词汇，他双眼轻瞑，右掌飘然若即若离般扇动着。 忽然，霍克驱使右掌，掌心朝下径直拍在草地之上。 “嗯？！”与此同时，洛兰也感受到自己身旁的灵力颤动一下，好似在传播着什么。 希尔顿与洛兰无声默视着霍克，观察着霍克的面部神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克那如若冷霜的面容逐渐变动。起初，只是剑眉挑动，随后，便是嘴角抽动、面颊凝重，额头悄悄渗出汗珠。 “还有四十七只风魔狼，它们分得很散。”霍克用低沉的音调吐露出字句，他双唇一抿，转向希尔顿，“希尔顿，快回镇子里把护卫队全部叫起来！快！” 希尔顿一见霍克是这般反应，状况的严峻性大致清楚了。他伸手想要捉住洛兰的手臂，却被霍克中途拦截。 “霍克……” “你回镇子就好，这里，交给我和洛兰。”霍克一字一句吐出，语气甚是郑重。 希尔顿先是一愣，随即颔首，全速冲向双丘镇。 “父亲大人……”洛兰望着希尔顿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空落落的，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霍克。 霍克说的是交给他和洛兰，可是洛兰并不认为自己能出什么力。这风魔狼是低阶魔兽不假，但是其实力大约是三星骑士到五星骑士的等级。 洛兰现在充其量在力量上匹及一星骑士，霍克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三星骑士。而对手，是强过己方几十倍的魔兽群。 诚然，这是骑士角度的判别。 毫无疑问，光凭他们二人的骑士力量，死几十次都不够。那么……巫师呢？ 洛兰只从霍克的口中听闻，霍克是一名一级巫师。这一级巫师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不得而知。 “洛兰，今晚破例，我会施用咒法学派的巫术。” 咒法学派！ 听到这个词，洛兰那原本被紧张充斥着的内心，顿时转化为兴奋与期待。 那文献与传说中最古老，最强大的学派，那极具传奇色彩的炫丽魔法。 霍克，洛兰的父亲，将会化身古典巫师，唱出亘古的咒语与赞歌。 瞬息之间，霍克右手中指与食指轻捻起一片绿色叶片，如若仔细去看的话，可以发现绿色叶片正中央，赫然是一只布满绿色血丝的眼睛。 “那是……森罗之眼？！”洛兰一眼便认出，霍克手中的绿色叶片，继而，一个为其带来绝望之感的念想掠过他的脑海。 “难道……”洛兰刚想喝止，可惜，已经晚了。 霍克身前的森罗之眼与另一样施法材料陨火鳞已然融为一体，它们液化成一滴橙色液珠，竖直坠入大地。 在那橙色液滴触及大地的瞬间，浓郁的灵力迅速扩散开来。以它坠落点为圆心，映出一大片浅浅的橙色印记。 …… 第十四章 古典巫师之力 “唤召之眼。”洛兰脱口说出霍克所施法术的名称。 唤召之眼，一般是巫师进行苦修，寻求突破的巫术。它的作用，便是标记自己所在方位，吸引周围的魔兽前来。 “没错。”霍克淡然道。 面对霍克的肯定答复，洛兰哑口无言。 单单是一只风魔狼，都是可以轻易将洛兰撕成碎片的存在。霍克这一施法，可是将会引来一大群这般恐怖的风魔狼。 “呼呼——咚咚咚咚！” 呼啸着的晚风刮个不停，其间混杂着从四面八方疾奔而来的风魔狼脚步声，愈来愈近，愈加热烈。 若是能够俯瞰整个长镰之森，便能发现，整整三十只身材各异的风魔狼，正驱使着它们那健壮的四肢，全速奔向所被标记之处。 仅仅过去数个分刻度，在这阴森恐怖的环境之下，恍若数日。 此时此刻，三十只风魔狼已经齐聚完毕，蓄势待发，准备发动最后的突袭。 “洛兰，靠我近些。”霍克轻描淡写般说道。 “嗷呜——”一只风魔狼突然仰天长啸。 “嗷呜——” “嗷呜——” “……” 继而，无数道风魔狼的长啸声响起。长啸过后，便是那声声沉闷的利爪刨地声…… 风魔狼群，来了！ 四周皆是风魔狼的奔袭声与嘶吼声，而这片沙场的正中央处，一道尖锐刺耳的吟唱声徐徐传出。 那是初等龙语与精灵语的混用，由于加速与压缩音节，原本悦耳的音色变得诡异且尖细。 霍克的手中、胸前、头顶，都有着各式各样洛兰叫不出名号的施法材料。 后撤脚步、摆起臂膀、扭动手腕、倾侧脖颈……霍克好似正上演着一场自顾自的原始部落舞蹈，看似滑稽、奇异至极，又莫名察觉其中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法则。 洛兰心怀忐忑，默默咽下一口唾沫，双眼直直地盯着正在自己身前“翩翩起舞”的父亲，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描绘内心之感。 “咚咚咚咚——”风魔狼群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眼看一只只风魔狼即将杀来，霍克仍旧再准备着他的“部落仪式”。 完了。 洛兰紧咬牙关，不甘之情喷涌至喉腔。 正当洛兰万念俱灰之际，霍克从容地将甩成一前一后的双臂拉扯回来，双掌合十，牙齿咬下最后一个音节。 “化石为泥术！” “空空！” 刹那间，四周的土地好似被掏空一般，突现出深不见底的沟壑深渊，草地、土块、树木，皆是不由分说的坠下。同时，失去了地面支撑、没了落足之地的风魔狼，也瞬时削去了大半煞气，无助地坠入深渊。 洛兰紧贴在霍克背后，缩在中间仅剩的一小片土地上，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噤声。他环顾四周，发现方圆二十余米皆是一片昏黑，那群来势汹汹的风魔狼，尽数被这昏黑吞噬。 “呼呼——唔——” “呼——” 忽然，几道风魔狼喘息声引起了洛兰的注意。洛兰闻声望去，发现那沟壑边缘还趴着几只身材较为瘦弱的风魔狼。 显然，它们是因为晚了一步，侥幸获得了这一线生机。 “诶？”洛兰惊觉，自己身后的父亲一直在吟唱，并未停歇片刻。 洛兰小心翼翼地转首，发现霍克依旧舞动着肢体。 摆正脖颈、转动手腕、收回臂膀、前挪脚步……霍克的种种动作看起来无比熟悉，就好像刚刚那一套动作，不过，又不甚相同。 “竟然是逆向施法！”莱茵哈鲁特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洛兰差点失足坠入深渊。 “什么逆向施法？”洛兰通过灵魂链接发问。 “这是一种要求极其苛刻的施法方式，巫术、施法者精神力、施法者灵力强度等等，其一不达标，便无法成功。这施法者……是你父亲？” “是的。” “看来，你父亲的潜力不输于你啊……” 莱茵哈鲁特与洛兰正对话着，霍克双手自然垂下，最后一个音节，同时也是首个音节从他的唇齿之间迸出。 “化泥为石术！” “轰轰！” 大地开始癫狂般地震颤，那直径足足有四十余米的深渊沟壑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与灵性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愈合。 “嗷呜——” “呜——” 漆黑的深渊之下，传来回音阵阵的风魔狼啸声。说是啸声，倒不如称之为哀嚎。在洛兰看不见的地底深处，二十余只风魔狼被疯长出现的岩石碾压，头骨、脊椎、四肢、都被无情地碾成一团血肉混合物。 “嗷呜——” “嗷——” 那几只原本趴在沟壑边缘的风魔狼拼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朝天空所在的方向奋力一跃。 “咔——” “咔咔——”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夜空之景被石块无情地封锁。 “咔——啪！”跃起最高的那只风魔狼，仅有一只前掌越过了生死线。那只前掌被大地硬生生扼断，被突然兴起的晚风吹动着滚动几圈，没了动静。 霍克注意到这一幕，默默走近那残断的风魔狼前掌，俯身用右手轻抚，随即调动体能灵力，发动死灵学派巫师。 “噗——” 顷刻间，残断前掌化作一团血雾。晚风一吹，化作虚无。 洛兰愣在原地，环视四周。树木、青草、泥土……完完全全是这片土地之前的状貌。好似风魔狼群只是他的幻想，一切都不曾存在。 然而，他的记忆告诉他，这场一边倒的战役，是发生过的。 风魔狼群，全灭！ “这就是……咒法学派，古典巫师的力量吗？”洛兰怀揣着久久无法平息激动的心，磨动牙冠感叹着。 “洛兰，”霍克见闻洛兰的举动，心中已有了大概，“走吧。” “走……去哪？”洛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回双丘镇，”霍克的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里，有等着我们的人。” …… 第十五章 无法启齿之痛 双丘镇之上的苍穹一片灰蒙，遥远东方的地平线上，不知还有多久才会浮现出新的第一抹晨辉。 苍穹之下，小镇也是灰蒙蒙的。 遍地都是残砖断瓦，烟尘弥漫，一眼望去，满目萧然。原本一幢幢方正得体的建筑，徒留一个残缺不堪的框架。 街道之中，一位白发老妪紧抱着被鲜血浸染许久、已然失去生命体征的亲人，老泪纵横；某处屋邸角落，一身材瘦小的女孩痛哭流涕，愤愤地用她那跑丢了鞋子的小脚踩踏着一只被割断喉管、生命呜呼的风魔狼，嘴中念叨着幼稚的骂话；城镇外围，一身负抓伤的壮年男子抱起一名裙装少妇，目光无神地一步一步迈向远山的墓葬区。 小镇与长镰之森之间的一处，一位白须老者手握早已被风魔狼鲜血染红的巨刃，矗立远眺。 倏然，白须老者面色一颤，他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急速本来。 “希尔顿！” “希尔顿爷爷！” 霍克与洛兰即刻唤出白须老者的名字。 “霍克，洛兰，你们终于回来了。”希尔顿对来者二人稍作打量，确认没有受伤后，紧绷着的脸庞总算松懈稍许。 “希尔顿，双丘镇状况如何？”霍克突然发问。 希尔顿听此，笑颜尽失：“双丘镇共入侵十七只风魔狼，已全部斩杀。” “数量没错，”霍克目光一寒，“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 跟从霍克多年的老将希尔顿一听便知此言为何意，他没有迟疑，将实情上报：“护卫队战死两人，重伤一人，轻伤未计。居民遇害二十七人，重伤五十余人，轻伤不计其数。” “了解了。”霍克眼神顿时黯淡，举足欲前行。 “霍克，现在不是你出现的时候。”希尔顿伸出苍劲的臂膀遮拦。 霍克摇头笑笑，将希尔顿的臂膀扳下：“没错，但是镇长必须现身。” 希尔顿噤声无言，默默注视着霍克与洛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行渐远。 …… “踏踏。” 数个分刻度后，霍克与洛兰回到了双丘镇。 在他们眼前呈现的，不再是往日怡然繁闹的街景，而是成片成片疮痍残败的废墟，不堪入目。 “霍克。”冷冰冰地男声传来，沿声音探去，可见一身穿铁甲，要戴佩刀的壮硕男子。 此人比霍克高出一个头，蓝眸褐发，有着不太明显的耳尖。他便是双丘镇的副镇长，金雳·加尔顿。 “金雳。”霍克唤出对方的名字。下一刻，稀稀疏疏十余名护卫队骑士聚了上来。 “霍克，双丘镇出了什么事，你可知晓？”带头的金雳直言吐出众骑士都想质问的话语。 “希尔顿跟我说了，有十七只风魔狼入侵，小镇死伤惨重。”霍克如实回答。 “那么，”金雳目若利刃，寒光阵阵，“当时你在哪？在我们半夜惊醒，与风魔狼群浴血奋战时，你在哪？” “我不在双丘镇内。”霍克面不改色，声音低沉。 “那你在哪？！”金雳强音追问。 霍克默声以复。 两位镇长唇枪舌剑之间，洛兰只能默默窥听，奈何心急如焚，也无从插嘴。 “他在哪都不重要吧？”突然，其中一名护卫队骑士发声。 “也是，区区贪生怕死之徒，就算呆在镇子里也没有多少用处。”紧接着，又一名护卫队骑士发话。 “三星骑士，也就比普通居民强上那么一点儿罢了！” “真搞不懂为什么他会当上镇长。” “还不是归功于他父亲，啧。” “……” 原本冷寂的环境，逐渐被护卫队骑士们的声讨声填满。 霍克面容依旧，不动声色。一旁的洛兰却心如刀割，愤恨不已。 “你们……”终于，洛兰再也按捺不住内心。 可是，当他即将呼之欲出的时候，霍克冷漠地捂住了他的口鼻，硬生生让洛兰的怒火咽回肚中。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霍克拉起洛兰，无视众人的唾骂与讽刺，从盔甲缝隙中钻出。 “父亲……”洛兰双目睁睁，在远离护卫队之后，再也抑制不住，“为什么？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们？” 贪生怕死、实力卑微。这真的是霍克吗？绝然不是。 远在长镰之森探知风魔狼群夜中侵袭的是霍克，命令希尔顿以最快速度回小镇守卫的是霍克，仅凭一己之力灭杀大半风魔狼群的亦是霍克。 毫无疑问，霍克是这场突如其来事件的最大功臣。但是，现实呢？他却背负上最大罪人的身份。 现实与真实的巨大反差，令洛兰愤怒不已，又疑惑不解。 “因为，”霍克话说一半，停顿许久，“我是巫师。” 因为，我是巫师。 这一句话好似一块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洛兰心头。 不久前，那个风光亮丽、傲视群雄的巫师，此刻却是这般无奈，只能生生咽下本不该得到的苦果。 “为什么？”洛兰忍不住再次提问，在问出话语的瞬间，他惊觉自己的问题太过可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霍克笑了，皮笑肉不笑，“因为……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活着。 难道……巫师就不配正大光明的活着吗？ 如果霍克不是巫师，霍克就没有那般强大的力量；如果霍克不是巫师，小镇的损失会更加惨重；如果霍克不是巫师，也就没有如今的洛兰。 可惜，也正因为霍克是巫师，所以他必须要为了活着，承受这无法启齿之痛。 若是放在以前，在洛兰不曾知晓霍克是巫师，不曾接触巫师知识时，面对众人的嘲讽，洛兰还能自认命运与天赋，无可辩驳。然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若是”、“如果”？事实就是，身为巫师，明明有能力，却不能挑动声色，只能苟且。 为什么？因为巫师没有足够强大的存在，没有能够颠覆正片大陆认知的至高存在。 “给我等着！终有一天，巫师可以自由的行走在这片大陆之上。我——定要让巫师在这片大陆上重新崛起！”年仅十五的洛兰，在心中暗自许下誓言。 …… 第十六章 战前硝烟 人类是一种极其自私的物种，一旦遭受灾害，第一时间不是去谴责命运的不公，而是找到一个替罪羊，对替罪羊冷嘲热讽，唾弃咒骂，以此削减心中的苦恼忧伤。 无疑，关键时刻不在场的霍克，成了这一场突发事件的替罪羊。 风魔狼群侵袭事件过后，霍克派遣护卫队骑士在长脸之森方向严加防守。自那晚过后，洛兰再也没有去长镰之森修炼过，仅呆在地窖或是自主修习，或是接受莱茵哈鲁特的指导。 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霍克收到了来自郡里的召集令。 临行前，霍克找来洛兰。 “洛兰，距离各大骑士学院来镇里招生不剩几天了，我这一去郡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或许……赶不上你测试的那天了。”霍克双眼真诚地看着洛兰，憋在喉间的那一口本要叹出的气，被他硬生生咽回肚中。 “孩儿明白，在最后这几天里，我会加倍努力提升自己，绝不会在测试时给父亲大人！”洛兰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气势如虹。 “好，这才是我们斯巴鲁家族应有的觉悟。”霍克满意的点头，随即转身走向伏地已久的魔兽飞驹。 …… 半日后，亚历克里帝国长青郡府邸中。 “请出示令牌。”会议室外，一名身负精致铠甲的六星骑士截停了来者。 来者从怀中取出代表着镇长身份的令牌，将其展示给守门骑士。 “身份确认完毕，请进吧。”守门骑士侧身，将会议室门推开，来者即刻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内，一张红木制成的修长木桌横在屋子的正中央，进入会议室的人都自觉走到长桌两边。在长桌靠近会议室房门的那一头，坐着一名金发赤眸的健壮男子，他，便是长青郡的郡主。 “好，这下人都到齐了。”郡主将手掌重重拍下，整个会议室原本的嘈杂一概消散。 长桌两旁，共十六名来自各个镇的镇长尽数凝聚精神，将注意力全部投向郡主所在之处。 若是常规事项，郡主仅会派遣飞行魔兽传达命令，若是如今天这般召集郡中全部镇长，那定有要事需要宣布、决议。 “杰罗，你先说说近期你们镇的事况。”郡主伸手指了指在其左侧的一位男子。 杰罗颔首，随后站起身来：“七日前午间，我们铜锣镇遭受灼眼鹰群的侵害，造成大片建筑损坏，并导致七十四名居民死亡，伤员三百余人。” “好，”郡主挥手示意杰罗坐下，然后指了指较远处的一名身姿卓越的女子，“露西，你们镇呢？” 露西微微一笑，应声起立：“四日前清晨，古轮镇遭遇炎火豚群的侵袭，火焰漫及庄稼区以及住宅区，损失惨重，且有三十一名居民不幸身亡，此外，被烧伤者超过百人。” 听到这里，坐在长桌右侧的霍克不禁唇口微张，心中开始猜测郡主此次召集镇长们前来会议的主要事项为何。 “霍克，”如霍克所料，郡主果真叫到他，“说说双丘镇近日的事况吧。” 霍克沉了沉底气，缓缓站起：“五日前凌晨，双丘镇遭遇来自长镰之森共五十只风魔狼，镇中防御石墙被毁坏两成，居民区建筑损坏二十余幢，护卫队战死两人，重伤一人，轻伤未计。居民遇害二十七人，重伤五十余人，轻伤不计其数。” 语毕，霍克遵从郡主的指示坐回位子上。 “听完这三位镇长的报告，想必大家心中有点想法了吧？”郡主双手十指相错，拖住他那凶横模样的下巴，“铜锣镇、古轮镇、双丘镇，这三个镇都是与奥古斯特帝国相邻的边陲城镇，而且，都是遭受魔兽群的突然袭击。” 郡主将三位镇长的报告融合一体，把其中相像的部分提炼出来。如此一来，事情一目了然。 此话一出，不少镇长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 “安静！”郡主高喝一声，会议室中的细语声瞬时化为乌有，“不单单是我们郡，与我们相邻的乌托郡，他们的边陲城镇也遭受了相似的魔兽袭击事件。” 郡主稳了稳气息，郑重地说：“就在昨日，我收到了帝国高层的信息，得知了这一系列事件的伊始原因。我们亚历克里帝国与奥古斯特的领土合约将在四个月后失效，两大帝国将选用最原始且暴戾的方式决出新的帝国板块——战争。而各个边陲城镇所遭遇的种种事件，皆是奥古斯特帝国为了挑起战争而蓄意发起的拙作。” 战争！ 这个词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与耳旁了。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和平，让大多数人都放松了警惕，忘却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弱肉强食。 现在，它回来了，带着血腥与杀戮。 长桌两旁，不少新上任没几年的镇长开始神色慌乱，深怕自己被卷入什么惨烈事件中，性命难测。 诚然，霍克面色屹然不动，仅是双拳暗中紧握。听到战争这个词，他的第一反应是热血沸腾，其次，便是悲愤交加，那是携着无数痛苦回忆的悲愤。 “大家稍安勿躁，”郡主再次平息不安的气氛。 “杰罗，三日后，会有一支精锐部队达到你们铜锣镇驻扎，协助你的边境防御事项。”说罢，郡主将头颅转向露西，“露西，同一时间，古轮镇会迎来不下两百人的骑士队，你可要守好咯！” “明白。”杰罗与露西异口同声道。 最后，郡主撇向霍克：“霍克，你那边就不另外派遣部队了。” “为什么？”霍克不解地询问。 “关于我们亚历克里帝国与奥古斯特帝国合约即将失效的事项，各大骑士学院已经知晓了。为了不被战争所影响，各大骑士学院商议好比往年提前几天来双丘镇招生。在此之前，帝国会照旧派遣维护秩序的常备部队前去。你尚可放心，在诸多骑士学院导师与帝国常备部队共同在场的情况下，奥古斯特帝国没有胆量敢惹出事端。” “骑士学院招生结束后，帝国常备部队会留下一部分协助你坚守边境的。” …… 第十七章 第一个咒法学派巫术 三日后，斯巴鲁家族地窖中。 洛兰用右手拇指将一片灰绿色鳞片压在右掌掌心，其余四指并拢伸直。四指指尖自洛兰的腰部左下方，轻触衣角快速滑动到脖颈正下方，其间以椭圆弧形为轨迹；与此同时，洛兰的左手伸出食指与中指，自下而上窜起，缓缓搭在左眼之上；除此之外，洛兰的双唇还倾吐着清晰而纯熟的高阶精灵语词汇。 初阶能量侦察术！ 至此，洛兰所掌握的第一个咒法学派巫术施法完毕。 洛兰将左手食指与中指移开，睁开左眼，眨眼间，原本世界的光景陡然转变。洛兰的左眼与右眼，所看见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为了集中视力，更好的体验这新发现的新奇世界，洛兰将右眼紧闭，只留下能够穿透无数障碍物，直窥能量的视觉。 “诶，那不是希尔顿爷爷吗？”洛兰略过无数墙壁、石土的阻碍，径直窥见一个熟悉的身体轮廓，正伫立在山丘的另一边。 “好浓厚的颜色啊。”洛兰见希尔顿体内翻滚着的橙色粘稠状物体，下意识感叹道。 “那是侦察术下，能量的呈现状貌。”莱茵哈鲁特借助灵魂链接传音解释道。 “哦，那么说……这种形态的能量，便是七星骑士所具有的能量？” “勉强可以这么理解吧，”莱茵哈鲁特噤声两秒，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并不准确，他人身体中蕴含着的能量，与他的真实实力仅仅是有所关联，并不起决定性效果。此外，这初阶能量侦察术，一般是用来探查周围敌人的所处位置，可不是用来洞察实力的。” 洛兰暗中记下莱茵哈鲁特的解答，转动头颅，查看其他方向的能量。 洛兰的视线略过一只飞行魔兽，看见其体内滚动着青绿色的稀疏旋风，再向右倾斜几度，发现一高大人形轮廓中，流淌着比希尔顿体内那能量团更加浓重的颜色。 “这是……” “如果我记得没错，至少是一阶大骑士。”莱茵哈鲁特插话道。 “一阶大骑士？！”洛兰惊呼，那是七星骑士突破极限之后的阶级，比小镇护卫队队长希尔顿还要强大的存在。 真当洛兰思虑小镇为什么会来这般强者时，不经意间，一连十余个内涵相似能量团的轮廓进入洛兰的视野，他们外表相似，估计是身穿相同制式的盔甲，其身旁都有一只飞行魔兽。 “天呐，他们这……”还未等洛兰感慨完，初阶能量侦察术的效果突然消失，他的左眼恢复了原本的视觉。现在的他，看到的只是一堵布满灰尘的砖墙。 “差点忘了提醒你，长时间注视能量团，会大大减少初阶能量侦察术的效果持续时间。”洛兰脑海中，再次传来莱茵哈鲁特的声音。 “该死，为什么不早说。”洛兰下意识抱怨道。 “你也没问我啊。”莱茵哈鲁特偷笑着回复。 “可恶，刚看到起兴，却没了效果。”洛兰哀叹之中，又不免略显无奈。他知道，这一巫术在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一旦连续使用，将会灼烧毁掉施法者的眼球、神经、甚至是少量脑浆。 “你是在想如果能连续施法就好了是么？”莱茵哈鲁特发出坏兮兮地揶揄声，“悄悄告诉你哦，如果是中阶能量侦察术或者高阶能量侦察术，便不会有初阶能量侦察术这种限制。” “嗯？”洛兰听此，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嘿嘿，别妄想我将这两个法术的相关记忆传输给你。你体内储存的生命能量还是太少了，完全不足以支撑，”莱茵哈鲁特丝毫不留情面地将洛兰的幻想击碎，“哪怕你通过多次传输，勉强拼凑出相关记忆，你这初阶巫师学徒的可怜灵力，决然是掌控不了那般高要求的巫术。” 至此，洛兰终于没了期望。 在地窖的这几日中，莱茵哈鲁特将灵魂链接的部分功能再次向洛兰详细解释了一番，同时，也实践展示了几次。 据莱茵哈鲁特所言，灵魂链接的双方，可以以躯体所蕴含的生命能量为媒介，向对方传输信息，调换躯体掌控权。这传输信息，其中便包含传输知识与记忆。 也就是说，莱茵哈鲁特可以将他那身为修罗魔导的知识与记忆，通过灵魂链接，在一瞬间，传输给洛兰。 例如第一次传输给洛兰的魔渊语，例如这初阶能量侦察术。 诚然，这传输信息也并不是随欲随行。就拿第一次传输的魔渊语举例，当时，莱茵哈鲁特已是从众多魔法原典语言中挑选出复杂难度最小的一种，可也就是这最简单的魔渊语，竟是抽空了洛兰体内所有的生命能量。 生命能量不同于斗气、灵力或者以太元气，它被消耗殆尽后，不但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恢复，还可能造成永久性的灵魂损伤。 总而言之，这灵魂链接的传输功能，是洛兰手中一个难以频繁使用的超级作弊器。因为，在灵魂链接的另一端，是一位曾经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超级强者。 …… 别无他法的洛兰，由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走出地窖，前去亲眼看看。 “哒哒——哒哒——”洛兰谨记莱茵哈鲁特与父亲的叮嘱，在奔行中没有利用除斗气以外的能量提速。也正因如此，洛兰的奔行速度甚为缓慢。 约莫五个分刻度后，洛兰方才赶到山丘的另一边。然而，此时的那一行强者，已移步到平原地带。 洛兰本想继续追逐，不料，其间竟有一排全副武装的骑士拦截了去路。在那些骑士的外侧，也早已围起了一圈想要一探究竟的小镇居民。 “请大家尽快离开此地！明日正午以前，不得有人踏足半步！”带头的骑士高声宣告道，周围的居民顿时没了吵嚷，连退三步。 洛兰见状，一头雾水，上前随意找了一男子询问：“前辈，这前面是什么情况啊？” “诶，洛兰少爷！前面啊？看阵势应该是准备迎接各大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 第十八章 测试开始 “什么？”洛兰听此心中顿时一紧，“你的意思是……这骑士学院的招生测试将会在明天正午开始？” “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洛兰听罢，不再多言，转身便赶往地窖。最后一天，他要做最后的冲刺。 …… 次日。 洛兰起了个大早，简略解决温饱之后，便再一次进入冥想，直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接下来，便奔出府邸，直奔昨日与希尔顿相约的地点。 骑士学院招生测试是每年举行一次的，双丘镇这个选点也举行了五年。洛兰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没有参与，对其大致过程与安排还是比较熟悉的。 在测试正式开始前，报名者需要将身份证明与部分必要信息上交，等到测试正式开始，也就是正午之后，所需要做的便只剩下排队测试，等待各个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前来招领了。 “希尔顿爷爷！”洛兰见到站在约定地点的身影，加急奔行速度。 “洛兰，”希尔顿一笑，满脸那铭刻着岁月的褶子暴露无疑，“东西都带来了吗？” “嗯。”洛兰从背袋中取出一枚骨质令牌，一张书写着信息的草纸以及十枚金币，一并交给希尔顿。 “好，都没少”，希尔顿确认后拍拍洛兰的头，“你先过去测试场地看看吧，这次来了不少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我得先去把你的资料送过去。” 说罢，一老一少挥手相别，奔向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自昨日开始的布置，到现在已有整整一天时间。斯巴鲁山丘下方的平原地带，早已围满了各式各样的简易帐篷。 其中，有九个帐篷最为奢华夺目，且在帐篷顶尖还挂有写着骑士学院名称与标志的绸布。显然，那便是今年前来双丘镇招生的全部骑士学院。 由于有护卫骑士阻拦，洛兰只能站在斯巴鲁山丘上舔着脚尖，眺望那些帐篷上的文字。 “哈佛骑士学院、斯坦福骑士学院、牛津骑士学院、普林斯顿骑士学院……”洛兰一眼望去，皆是一些从未听闻的名字，不禁脸上略显黯淡。 “诶？”洛兰突然惊觉，最偏远的那两顶帐篷上，挂着十分惹眼的两段绸布。 其中一段绸布上，画着一把贯穿魔兽头颅的利剑——那是黯山血骑学院的标志。那是神武大陆上排名第四的骑士学院。 而另一段绸布上，赫然写着更加夺目的文字——佛利亚骑士学院，即神武大陆上排名第二的骑士学院。 无疑，这两所学院便是来此处参加测试的少年们所憧憬的目标。诚然，洛兰也是一样。 “哟，这不是洛兰少爷吗？”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洛兰闻声望去，面色不为所动：“蓝德，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嘿嘿，别紧张嘛，我只是打个招呼罢了，”蓝德挤眉弄眼，忽然一副想起来什么的模样，“诶，我们伟大的镇长大人怎么不见人影了？话说回来，这几日的小镇事项都是交由副镇长大人处理哎，那么……” “少给我装腔装腔作势！我父亲去郡里了，镇子里可都是知道的。”洛兰冷冰冰地怼回，不想再与这渣滓般的存在多言一句。 “这样啊……”蓝德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又坏笑起来，“都这么些天了，怎么还没回来？今天可是他儿子决定一生的大日子啊，难道……他不忍心看到那耻辱的一幕？” 洛兰稍稍侧目，眼眸中掠过一道凶恶的杀意。蓝德无意窥视到，不自觉一阵寒颤，他不曾想过，一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会露出如此怖人的眼神。 “呵……”蓝德慌乱地淡笑一声，灰溜溜地跑了。 …… 正午，测试时间到。 维护场地的护卫骑士散到两旁，撤出道路。下一刻，无数少男少女疾奔入场。 测试场地内，前来准备测试的人群被分成两拨。一拨是来自本土的，也就是亚历克里帝国的，另一拨则是来自领国奥古斯特帝国的。 场内是两拨人马，场外则分成三块：两大帝国各占一边，来此招生的九所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伫立在视野最好的正中央。 “今年双丘镇运气不错啊，连黯山血骑和佛利亚的人都来了。” “这可未必是运气不运气的事，没有足以让他们眼前一亮的实力与天赋，一切都是空谈！” “啧，这话可就不对了。”两名男子争论之时，一高大健硕的男子突然前进一步，插话道，“今后这几年，太阳不定从哪升起。” 突然被外人打断话语的两名男子不住转身，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两人疑惑地面面相觑，骤然，后脊一凉。 殊不知，那插话的健硕男子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快速移动到奥古斯特帝国人群的边角处罢了。 那健硕男子刚一落脚，其身旁之人旋即邪魅一笑：“怀特，你老毛病又犯了。” “安静！”镇守主持本次骑士测试的大骑士怒吼一声，同时散出强劲的威压。顷刻间，方面三百米内落针可闻。 “重申一下，测试者依次测试斗气量与力量，测试结果仅仅视为一组数据，至于测试者是否能进入骑士学院进修，或者进入哪一所骑士学院进修，完全取决于所到场的九所骑士学院导师代表的意愿。测试其间，若有挑拨闹事者，”镇守大骑士目中寒光一闪，“死！” 语毕，镇守大骑士一声令下：“现在，开始测试！” 话音刚落，来自两国的测试者即刻分裂成四组，对应着四组测试用具。 洛兰也跟随着人群，寻到自己应站的位置。半晌，洛兰忍不住将头颅撇向远处，好似希望着什么到来。 “第一个！” 洛兰所站组别前方的一位身穿灰白色铠甲的骑士高声唤道，排在队伍最前端的少年抿了抿嘴，眨巴两下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默声提步，朝他前方伫立着的那位铠甲骑士逼近。 …… 第十九章 骑士测试（上） “把手放到那里”。身着灰白色铠甲的骑士指了指他身旁那座高约两米的石雕。那石雕整体呈灰褐色，看模样像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苍鹰，它的嘴大张着，仿佛正在呐喊，其嘴中有一个类似掌印的区域，那便是铠甲骑士所指之处。 少年心怀忐忑地将右掌探入，按在那区域之中，倏然，苍鹰石雕的双眼仿佛有了生机，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铠甲骑士眉峰轻挑，冷冷地说道：“中阶骑士随从，好了，去测力石柱那边吧。” 少年颔首应答，随即右转走到测力石柱前。 测力石柱，顾名思义，测试的是力量。这第二项测试的规则很简单，测试者可以用任何招式攻击测力石柱一次，也仅有一次。之后，攻击所产生的“度”的具体数值会在测力石柱上显示出来。 少年稳扎马步，胸中闷喝一声，一记右直拳重重砸在他身前的测力石柱上。只见那测力石柱蓝光一闪，其顶部下方十公分处浮现出一个淡蓝色的数字：35。 结果展现的瞬间，少年满面愁苦。 “可惜了，诶。” “是啊，原本中阶骑士随从刚刚过线，可这力量实在太差了……” “也不知有没有骑士学院要他。” “依我看，悬喏……” 第一个少年测试完毕，人群中便窸窸窣窣响起哀叹与惋惜声。 少年神情沮丧地走出场地，下一刻，竟被三名导师代表拦截。 “我代表纽伊斯特骑士学院邀请你的加入。” “少年，你是否愿意进入布鲁弗莱骑士学院？” “来我们耶鲁骑士学院吧。” 出乎众人所料，往年本不该有希望进入学院修习的水平，今年却有三个学院的导师争抢。 “下一个！”铠甲骑士的高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场内。 骑士测试继续进行。 少年少女们依次前去，进行测试，前十人竟有六人得到了骑士学院导师代表的邀请。这比往年整整多出两倍。 众人多数为此感到疑惑，猜疑之中，又不知原因到底为何。而知晓根源的少数人只默默窥视着场内与场外的一举一动，不曾透露半点。 “下一个，米勒！”洛兰身旁另一组处传来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 话音未落，不少双丘镇的居民为其侧首。 这突兀的异样被他人捕捉道，继而，有人不禁发问：“什么情况？那少年很厉害吗？” “朋友，你不是双丘镇的人吧？” “不是，他是这小镇的名人？” “这么跟你说吧。米勒是我们镇副镇长的儿子，也是镇子里天赋最好的孩子。” …… 众人议论之中，洛兰也不免侧目，想要看看这米勒，到底有多强。 米勒昂首挺胸，一脸傲气，气势汹汹地走到苍鹰石雕前，不出一言，将右掌放入其嘴中。 下一刻，一道深蓝色光芒从苍鹰石雕的双眼中射出，耀眼夺目。 “高阶骑士随从，还不错，”铠甲骑士点头称赞，他知道，这种光芒代表眼前这名少年即将突破到一星骑士，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去测力石柱吧。” 米勒眼神略微迟疑，接着挪步右行，走到测力石柱前。 “喝！”米勒爆喝一声，旋转腰部，快速抬足，一击横踢砸到测力石柱上。 测力石柱微微颤动，随即蓝光一闪，一道数字浮现出来：307。 结果一出，佛利亚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微笑着摇摇头。显然，米勒本有进入他们学院的机会，可惜，力量测试的成绩不尽人意。这一动作，被众多居民注意到，接着，叹惋声不绝。 “下一个，洛兰！” 米勒这边刚刚测试完毕，洛兰这组却正好唤道洛兰的名字。 如此机缘巧合，令洛兰不禁默叹命运的玄妙。 不单是洛兰，其他双丘镇居民也被这一幕惊到了，场外顿时喧闹起来。 “我的天，这也太巧了吧？副镇长的儿子刚测试完，就到镇长的儿子上场。” “这下有趣了。” “我仿佛看到了无形的硝烟。” “……” 刚刚离开场内的米勒也默默回首，驻足默自念叨：“洛兰，天天跟随希尔顿训练的你，到底修炼到什么境界。” 不远处，已经被普林斯顿骑士学院录取的蓝德也兴奋起来：“呵，你小子不是很狂么？很凶么？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洛兰面若冷霜，没有一丝表情修饰。他漫步前行到苍鹰石雕前，直截将右掌探入其中。 “呼呼——吱嗷——”忽然间，一道魔兽的尖啸伴随着汹涌的风声从场外不远处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引去。 “天呐，是他！” “没想到他竟然赶回来了。” “是啊，而且这么及时。” 双丘镇居民相继感叹，外来者则是一头雾水。 “他是谁啊，这么大动静？” “竟然乘着飞行魔兽过来，很高调啊！” “他啊，就是我们双丘镇的镇长，霍克。” “霍克，”场外某一角落处，希尔顿笑容攀上苍颜，“洛兰没白挂念你。” 听闻到自己父亲名字的洛兰，也忍不住转身望去。 他看到：山丘上，自己的父亲正驾驭着凶悍的飞行魔兽，脸上满是喜色，正向自己这边眺望。 “初阶骑士随从。”突然间，洛兰身前那铠甲骑士报出测试结果。 此话一出，那些被霍克吸引过去的人又转回身来，目光重新回到洛兰周围。 洛兰身前，那座苍鹰石雕，肃穆凛然，其双眼喷射出的，是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的暗淡蓝光。 那是最弱境界的标识，是弱者的耻辱之光。 第二十章 骑士测试（下） “初阶骑士随从？” “竟然这么差……” “他不是镇长之子吗？怎么与副镇长之子差距如此大。” 结果一出，场外唏嘘声不止。 “啧，”米勒露出轻蔑的眼神，满是不屑与鄙视，“整日跟随镇中最强者修炼，结果还是这般弱小。”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小子根本就是纸皮魔兽，没有任何真实实力！”米勒语毕，旁边的蓝德也附和着开始讥讽。 “去测力石柱那边吧。”铠甲骑士声音冰若凝霜。 洛兰无言，默默右转走去。 初阶骑士随从，同样有希望进入骑士学院。只不过，能去的地方，都是常人所不齿的最底层学院。 父亲是一镇之长，儿子却是众人之下，其反差之大，令人结舌。 当然，这些都是旁人所料想的。至于现实结局为何，还未揭晓。 “导师，你确定全力出拳没问题？”洛兰通过灵魂链接与莱茵哈鲁特传音。 “当然，只要你贴的足够近。”莱茵哈鲁特甚是肯定地回答道。 对话结束，洛兰当即伸出右臂，四指探出，与测力石柱仅保留数公分的距离。 “快点！”铠甲骑士见状，以为洛兰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即刻催促道。 霎时，洛兰突然将掌变拳，直击测力石柱。 “嘭！”一声巨响响起，惹得全场众人侧目。 “什么情况？” “听起来好猛！” “是那边的少年打的吗？” 响声过后，不少站在外围的人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洛兰身前那测力石柱上的数字。 “这……” 谁知，那测力石柱上赫然显示出一个它们绝对料想不到的数字：0。 “零？” “不是吧？” “切！搞什么嘛，虚张声势！” “啧啧，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竟是史上最低！” “废渣就是废渣，天天跟随最强的导师也是一样。” 数字一出，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开始肆意嘲讽，大笑、鄙夷。 然而，所有导师代表、铠甲骑士，以及站在场外的护卫队队长希尔顿，都面色凝重，不出一言。 “诶，你们快看！”一名少年突然惊呼，随着他那直指测力石柱的食指，众人再次将目光汇聚。 瞬息之中，那测力石柱上显示的“0”忽然变作了“9”，接着是“99”、“999”，最终，那表示着力量强度的数值消散不见，测力石柱猛然间一震，石柱上的纹路裂出一个个细小的口子，裂纹迅速爬满整块石碑。 “轰隆”一声，整个测力石柱竟完全崩碎。 洛兰肤如静水，缓缓收回没了支撑的右拳，转向身旁的铠甲骑士：“请问，这算多少度？” 铠甲骑士一时无言。洛兰也不再等待答案，回转身子走向场外。 此情此景之下，原本那些嘲讽、讥笑的人脸上顿时黯淡无光，嘴上也没了声息。 一直看不起洛兰的富家子弟蓝德，更是吓得魂都要丢了。他本以为之前与洛兰争夺兰心草时，只因为自己当时没有进阶中阶骑士随从，实力略逊与洛兰。哪只，自己根本与洛兰相差千百里远。除此之外，洛兰还在测试开始前流露出那种极富杀意的眼神。蓝德光是想想，已是汗流浃背。 同样是恃强凌弱的米勒，心中也是愤恨难开。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为初阶骑士随从的洛兰会用如此恐怖的力量。 无独有偶，现场的九个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也惊异不已。 现场之中，唯独霍克、希尔顿以及洛兰本人了解这恐怖力量的来源。 洛兰在目光重重的注视下走出测试场地。 霍克见状，奔上前去二话不说将洛兰抱起，神情激动不已。 一个天赋秉异的苗子，意味着将会有一名实力超强的骑士，而这名骑士，是斯巴鲁家族的。 这个世界，实力至上。 洛兰这一拳，打碎的不仅仅是测力石柱，还打碎了双丘镇居民那长久以来的鄙视与不屑。 “我能……打断一下你们吗？”一名身着白袍的精壮男子走来，他的有胸前，缝制着一把贯穿魔兽头颅的利剑。 霍克听闻，旋即放下洛兰。 “我是黯山血骑学院的导师代表，请问，你有意愿进入我们学院修习吗？”精壮男子彬彬有礼地欠身道。 黯山血骑学院，那可是神武大陆上排名第四的骑士学院！整个大陆上，将近百余所骑士学院，第四，是极为靠前的一个数字。如若进入这黯山血骑学院，无疑将傲视群雄。 旁人见此，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 “愿意，当然愿意！”洛兰做出极为肯定的答复。 “好的，我知道了。”精壮男子轻轻颔首，随即转向身后。 现在，精壮男子面前的，是副镇长的子嗣米勒。 “我是黯山血骑学院的导师代表，请问，你有意愿进入我们学院修习吗？”相同的话语，再次从精壮男子的口中吐出。 米勒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洛兰，脸上浮现出不悦：“愿意。” “好，”精壮男子侧转身子，后撤三步，依次朝洛兰、米勒投以目光，“我问的是你们的意愿，并不是邀请。很抱歉，上面划给我的名额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你们两位……只有一人能进入我们黯山血骑。” “什么？”洛兰与米勒同时惊呼。 原本以为自己接住了黯山血骑学院抛出的橄榄枝，谁知，这导师代表却在跟他们玩文字游戏。 “这……两位镇长的子嗣相争。” “这下事情变得微妙了。” “我看啊，还是米勒能进，毕竟高阶骑士随从的境界放在那里。” “那可不一定，没看洛兰一拳打碎测力石柱吗？他这力量，起码比及二星骑士了吧？” “……” 旁观者争论不休，具体结果却不见得出。 “让他们俩决斗吧！”人群中，一道声音传出。众人回首，得知那声音来自奥古斯特帝国那边的人群。 “好，”不等别人唾骂那提出决斗方案的人，米勒首先做出反应，“洛兰，你可敢与我一战？！” 第二十一章 对决 米勒这般反应引得不少人暗地议论。 原本都是同一个镇子的两人，在此情此景之下决斗争抢黯山血骑的学位，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甚是玄妙。 “洛兰。”霍克拍了拍洛兰的肩膀。洛兰转身，看到了认真与信任。霍克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是，这事由洛兰自己决定。 此时，洛兰的综合实力绝对在米勒之上。可是，这综合实力中，多半是来自于巫师侧。若是两人决斗，众目睽睽之下，巫师侧的力量是不可能放肆与使用的。 “洛兰是吧？”黯山血骑导师代表突然发声，“你想用对决来决定吗？” 本是有些犹豫的洛兰，一听这狡猾的导师代表这般言语，心中顿时有了定数。 “可以，米勒，多多指教。”洛兰眼神一寒，做出了应答。 并非洛兰好战，想要挑战米勒。黯山血骑的导师代表已经当场玩了一次文字游戏了，这次，他又露出一副任洛兰随意挑选的模样，谁敢保证他那张笑面之下，是不是堆砌满了威胁与恶毒？ 洛兰，别无他法。 “很好，既然双方都同意，就用决斗吧。”黯山血骑导师代表露出狡黠的笑容，身子一转，步向不远处的空地。 洛兰与米勒漠然相视一眼，紧跟过去。 除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不少围观者前去。有认识洛兰和米勒的双丘镇居民，也有想看看一拳击碎测力石柱的少年到底是真有实力，还是空为作秀。 半晌，黯山血骑导师代表在距离测试场地约两百米处驻足，米勒与洛兰随之停歇。 “就在这里比吧。”黯山血骑导师代表说罢，右足踮起轻轻着地，身影瞬时后撤十余米。 语毕，围观者接撤离出足够的距离，将那最平淡的草地，留给决斗的主角们。 米勒与洛兰相对而立，等候着号令。 “开始！” 一声令下，米勒即刻做出反应。 洛兰仍旧立在原地，只等米勒前来进攻。 来了。 洛兰心中暗念。 米勒径直冲来，身影一倾，双拳其出。 “砰砰！”洛兰刚想驱动双臂抵挡，不料，米勒的拳速骤然提升。洛兰抵挡不及，这一记双拳甚是实在地击到洛兰的胸腹。 受到攻击的洛兰后撤两步，将身子重心扎稳。 “开局不利啊，”希尔顿见状，独自念叨，“米勒这孩子的速度很接近一星骑士了。” 一击得利，米勒信心瞬时暴涨，很快，他再次加速，直冲洛兰右侧。 “导师……”洛兰通过灵魂链接传音道。 “别问我，这种事你必须要自己亲自经历。”莱茵哈鲁特不等洛兰说完，直截打断。 “唰唰唰！”这一次，米勒不再拘束，上来便是一阵连击，拳如雨下。 洛兰悄悄将体内源点气旋中的以太元气散出，增强身体感知，然后把斗气从以太元气中剥离出来，用以驱使、运用。 如此一来，洛兰的反应速度是完全足够的，可是，米勒的拳头依旧拳拳到肉。 “啧，那洛兰不会是作弊了吧？怎么感觉这么弱！” “作弊倒不至于吧？那么多大骑士看着呢，谁敢？” “他显然是空有力量。境界仅为初阶骑士随从，境界低于对手两阶，所能掌控的斗气差距在那呢，速度不及实属正常。” 见洛兰不停挨打，处于下风，围观者们众说纷呈，各抒己见，只不过对结局的预测极为一致——洛兰必输。 然而，判决者，即黯山血骑导师代表听闻，悄露笑颜，不以为意。 接连猛攻的同时，米勒也察觉到一丝诡异。他不明白，为什么洛兰每次都能准确预判出他的攻击方位，而接招时却次次迟缓。按理来说，能够做到那般预判，其实力必然在他之上。 与此同时，洛兰的内心也积满愁丝。他极力想要战胜对方，可是又担忧自己使用巫师的力量被围观者发现。一面是荣辱之争，一面是生死攸关，他不知如何权衡才是最优解。 洛兰的身体经过天地元素淬炼过，所以比一般境界为初阶骑士随从的战士强上不少。但是，再强的身体，也抵不住连续不断的攻击。 无可奈何之下，洛兰不得不偷偷动用以太元气，催动自己的肢体速度提升，挡下部分来自米勒的攻击。 “嗯？”米勒也察觉出有些异样。他自知自己的速度没有减缓，而有效攻击的比例却大大下降了。显然，这是洛兰的速度提升了。 一个是初阶骑士随从，一个是高阶骑士随从，围观者们没有料想到，原本差距甚远的两个人，却打出了持久战的感觉。 诚然，这持久战并不均衡。洛兰被米勒的攻击不断逼退着，仅能极为被动的防守，不曾反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测试完毕的少年前来观战，许久，就连其他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都过来赏乐。 是的，是“赏乐”，而不是“观战”！这就像古人有喜好斗蛐蛐的，他们是崇尚蛐蛐们的武勇吗？绝不是，人类远强于蛐蛐。哪怕蛐蛐的战斗再怎么精彩，在人类眼中只不过游戏一场罢了。 导师代表便是那看蛐蛐争斗的古人，米勒与洛兰便是那蛐蛐们。 “够了，你到底想要哪个，心中早有定论了吧？！”倏然，一道空灵的女声响起，围观众人纷纷侧目。言者，是这里最高贵的存在——佛利亚骑士学院的导师代表。 言语之隙，众人注意力被散去，米勒也稍微分身。 瞬息之间，洛兰抓住着宝贵的时机，调动体内的以太元气注入右臂，以略超米勒拳速的速度抵住攻击，紧接着，一记闷拳轰出。 “砰！”米勒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胸口一阵苦闷，身子便腾飞起来。 “好好，”黯山血骑导师代表看看洛兰与米勒二人，又瞟一眼身前的女骑士，摆了摆手，“行了，对决结束。” 刚刚坠地的米勒将身子翻起，神情有些失措。 “洛兰，恭喜你成为黯山血骑的一员。” 第二十二章 化敌为友 黯山血骑导师代表的判决，以及洛兰突然的反击，都令众人不住一愣。 “怎么回事？” “那个叫洛兰的少年不是一直处于被动吗？为什么会选他？” “他好像……击中米勒了？不是吧，碰巧的吧。” “……” 在场的，绝大多数围观者都颇为不解。他们始终认为米勒更胜一筹，这判决，有失偏颇。至于米勒被击飞，被他们归结为那女骑士的言语影响。 米勒此时亦是嗔目结舌，他不知洛兰为何速度暴涨，力量俱现，同样也无法理解，黯山血骑导师代表为什么如此之快下定判决，而且是在他被击飞坠地的瞬间。 巧合吗？巧得甚是诡异，无法令人信服。 可是，诸多不解也无济于事，结局已定，米勒失去了进入大陆第四强骑士学院修习的机会。 洛兰拿到了这宝贵的名额，霍克欣喜、希尔顿倍感欣慰，围观者则暗叹无趣地离去。 没有众人欢悦的氛围，只是一个胜利的结局罢了。没有嘲讽，略有质疑。诚然，洛兰身为镇长之子，“屌丝逆袭”的戏份掉价太多，没有戏剧性，没有爆点、可议论点。 洛兰与米勒，就像相斗结束后的蛐蛐，被人类放置一旁，恍若无事发生过。 两个时刻度逝去，本次骑士测试结束。 …… 当日夜晚。 双丘镇照例举行了一场庆祝会。 据统计，本次招生，双丘镇中有五分之一的参加测试的人拿到录取资格。这是往年不曾达到过的超高数值。 不同的骑士学院有不同的规矩，不同的报到时间、地处不同的位置。种种原因汇聚一堂，庆祝会又是一场送别会。因为，一部分孩子必须明日就启程，奔往骑士学院。 这一部分孩子中，包括惜败洛兰，被铃兰锋骑学院录取的米勒。 “啊……难道我猜错了？”欢声笑语与美食歌舞的角落处，洛兰饮下一杯鲜榨果汁，左右探视，随后无奈地笑笑。 “什么猜错了？”莱茵哈鲁特接话道。 “哈？”洛兰险些被突然接话的莱茵哈鲁特呛到，“你猜？” “嗯……”莱茵哈鲁特沉吟片刻，话音一转，“你猜我猜不猜？” 洛兰听此，顿时哭笑不得。他真想好好质问下莱茵哈鲁特是不是真的活了几千年，竟然会说出如此孩童玩闹的俏皮话语。 “嗒嗒。”突然，一阵脚步声逐渐逼近。听闻，洛兰不禁微微一笑。 没有被杀手杀死的家伙，往往会再次找上门来，试试枪口是否热和——这是洛兰前世所积累的经验。虽然话语有些偏颇，但是其中的内涵却百用不腻。 “洛兰，”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洛兰默然转身，见来者正是他一直所等待的人，米勒。“我们……” “我们去外面吧，这里不方便。”洛兰将米勒的话语打断，径直走出庆祝会会场。 米勒先是一惊，随即跟了上去。 洛兰一路无言，一直走到双丘镇边境，空无一人之地。 “你知道我为何找你？”米勒有些不解，他自问没有透露一丝消息给别人。 “决斗，”洛兰淡然回首，眼中满是理解，“你想再与我决斗一次，是吧？” 米勒面色一僵，接着缓和不少：“是的。” “来吧。”洛兰不再多言，扎稳步子，目光如炬。 “好，这次我可不会留手！”米勒狠言抛出，一个箭步直冲而来。 一人、一步、一拳，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在米勒本来的瞬间，洛兰驱使以太元气，将自己的速度推至巅峰，下一刻，洛兰的右拳以触及米勒身上最为结实的地方——胸口。 “嘭！” 一击之下，米勒双脚稍稍离地。触地之后，也难以控制地连着趔趄三步，最终狼狈倒地。 “结束了。”洛兰擅自判决。 “你……为什么要隐藏实力？”米勒在来之前，便考虑过洛兰隐藏实力的可能，但是，他未曾料到，自己会不堪到被一击击败。 洛兰没有言语，转身举步。 “洛兰啊，你连续愚弄他两次，真的好么？”莱茵哈鲁特突然打趣道。 “什么愚弄，我只是自保罢了。”洛兰露出他这个年纪本不该具有的畅然笑容。若是换回前世的他，他必然全力出击，将米勒性命抹去。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他现在是，巫师洛兰。 …… 次日。 苍穹微微泛白，加尔顿山丘上已站满一排人。 人群分作一撮一撮，没一撮的中央，都有两只飞行魔兽伏在地上，等待着驾驭者起航。 其中，人数最多的那一撮，洛兰也在里面。 他们来送行的人，便是双丘镇副镇长的子嗣，米勒。 前来送行之人，挨个向金雳、米勒父子俩送上祝福之语。唯独霍克与洛兰在其中跳过，没有对话，甚至对视都甚少。 “那么，我们……”金雳骑上魔兽飞驹，准备离去。 “金雳，”忽然，霍克取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递给金雳，“这个你让米勒收下吧。” 金雳本对霍克没有一丝好脸色，毕竟他们二人矛盾颇多，再加上昨日洛兰夺去了米勒的录取名额，怨仇进一步加深。 哪知，霍克突然做出此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前任镇长的佩剑。”金雳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虽然话到嘴边，但是“这是你父亲遗物”之类的话语还是忍住了。 “没错，”霍克颔首应答，“它不该呆在我身旁，我想，它已经迫不及待重新展现锋芒了。” “别扯这么虚的。”金雳冷哼一声，脸上却有笑颜流露，随后，他转向身后的米勒，“米勒，收下吧。” 米勒应声，双手接过佩剑。 “再见。”霍克之后，洛兰也终于发声。洛兰神情泰然地对米勒说道，“下一次，我可不会被你揍得那么惨了！” “哈哈，好啊，那要看我到时候答不答应。”米勒大笑道。 二人心照不宣，没有透露昨晚那一战的讯息。 告别之后，加尔顿父子乘飞驹离去。 霍克望着蓝天之上逐渐渺小的身影，用足以让洛兰听到的声音暗叹：“对于敌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斩草除根，而是化敌为友。何况，他们并不是敌人。” 第二十三章 相别 送别米勒之后，距洛兰离去的时间便剩下一个半月。 洛兰在这余下的时间内，强化身体，修习骑士与巫师的知识自然少不了。不过，霍克与洛兰以师徒的身份相处的时间逐渐变少，更多的是以父子的模式。 然而，霍克将严父面具拉下的同时，洛兰却是愈加严格要求自己。 这一个半月，说苦修过犹不及。 因为洛兰不想制造不必要的麻烦，他始终将莱茵哈鲁特存在没有告知他人。于是乎，洛兰便要在清晨与正午跟随莱茵哈鲁特休息古老但更具系统话的巫师知识，下午拂去睡意后，傍晚又要与霍克同去长镰之森边缘地带，研修如何在当今时日扮演一名骑士，伪装好自己。 原本休息的时间被强行削去，精神自然极有可能跟不上恢复。但是，疲倦之重，远不及实力提升的快感强烈。 时间如此慢慢逝去，洛兰的生活无比充实。这一个半月，好似洛兰前世时刚入杀手组织时被迫训练的日子。但是，那写时日的痛苦不堪，无法与如今的为他人、为自己变强而奋斗相比拟。若要说区别的话，那必然是意愿与精神上的不同。 约莫九十天中，莱茵哈鲁特先后利用灵魂链接的便利，将三个极为基础的咒法学派巫术传输给洛兰。这种传输，是带着经历与千百次施法经验的。也就是说，尽管学习没多久，洛兰对这些巫术的掌握程度却是修罗魔导级别的。 因为每天坚持用天地元素淬炼身体，洛兰的身体愈加结石，再加上以太真元之旋的超人优势，单是力量，洛兰已经匹及三星骑士。但是，斗气量稀少的他，表面上的骑士等级只不过刚刚达到中阶骑士随从。 …… 洛兰前往黯山血骑学院前夜。 霍克为了让洛兰明日精神焕发些，早早催促洛兰入睡。 在确认洛兰安稳熟睡后，霍克在洛兰寝室外踱步许久，叹声不绝，面容愁苦与欣慰交相变换。 半晌，霍克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奔往自己的房间，点上烛火灯，就着昏黄暗淡的光亮，目光凝然。 “吱呀——”倏然，微掩着的房门被推开。 霍克先是面色一冷，随后淡笑起来：“希尔顿，你来了。” 推门者在烛火灯找不到的角落将房门轻轻关合，迈着轻缓但稳重的步子走入光亮遍及之处，苍老而锋芒仍在的面容显露出来。他，正是双丘镇护卫队队长希尔顿。 “霍克，”希尔顿凑近来，声音愈加深沉，“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一向为镇子着想，现在却……” “我是镇长，是么？”霍克破为自嘲地笑笑，摇摇脑袋，“我曾经是多么痛恨这个小镇，现在，当我爱上它后，却又不得不舍弃……多么讽刺！” “你是镇长。”希尔顿沉吟片刻，还是说出那句霍克已经点明了的无用之言。 “我是镇长，但是我也是我父亲的儿子，是我妻子的丈夫。”霍克声音带颤，嘴角抽动，“我有诸多面具，但是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将它们一并保留。” 希尔顿一时无言，默默注视着霍克，看着霍克见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施法材料收入储物链坠，修复着或者破损、或是能量耗尽的古老法杖。 许久，希尔顿终于再次开口：“我是你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如果没有你父亲，也就没有如今的我。霍克，你……真的找到了亚伯？” “当然，”霍克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身，看着面前这位已是暮年的忠志之士，“希尔顿，不，希尔顿前辈，虽然你说要与我平辈相称，但是，现在我必须要以晚辈的身份向你提出请求。” 希尔顿没有拒绝，他用眼神告知霍克，无论这请求是什么，他都会帮他做到。 “再过几个月，亚历克里帝国便会与奥古斯特帝国开战，那时，两国注定倾尽大半兵力，关押巫师的地方，也会减少人手，我……将会在那时暗袭监狱，救出我的父亲。”霍克声音并不平稳，听得出，他自己是没有多大把握的，他是在赌，“洛兰、我的家族仆人……最多再加上双丘镇，就要拜托你了。” “这要建立在双丘镇没有沦陷的前提吧。”希尔顿轻声补充道。 “不，明日洛兰一走，我便也要离开。” “什么？”希尔顿稍稍轻声，甚是质疑自己是不是人老耳花了。 “是的，你没听错。如果你不介意，请你担任镇长。”霍克将一根刚刚修复好的法杖融入体内，面色庄重。 “哈……”希尔顿摇摇头，“不行，我当不了镇长。” “那就帮我挑一个新镇长，你知道我之前提到过的那几个人。还有，注意点金雳，他很适合当副镇长，但是绝对当不好镇长。如果，我是说如果，金雳脑子发热闹事的话，不要留情。” 希尔顿眼帘一沉：“霍克，你果然没变。好的，我答应你。” …… 次日。 洛兰将一切必备的行李物品钦点齐后，直奔早已等候多时的魔兽飞驹旁。 与前些日子，其他居民远行前一样，洛兰与霍克要与三两朋友好言寒暄，赠予物品或祝福方才离去。 “洛兰，答应我，一定要成为一名强大的骑士。”霍克将洛兰送上魔兽飞驹，语重深长地说。 “我一定会的。”洛兰颔首以复，语气诚恳坚定。 霍克欣慰地笑笑，看看同是骑上魔兽飞驹的希尔顿，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怀着不舍的心情迟疑许久：“希尔顿，洛兰这一路，就麻烦你了。” “你放心吧，霍克。”希尔顿转身看看身后的洛兰，随后双目炯然地转向霍克。 “吱嗷——”两只魔兽飞驹一并腾跃而起，双翼猛地一扇，驮着洛兰与希尔顿直冲云霄。 “哈——再见拉，”望着天边那熟悉的两个身影渐渐渺小、远去，霍克长叹后缓缓回转身体，再次环视一遍这个他即恨过也爱过的小镇，“你也是。” 第二十四章 黯山血骑学院 黯山血骑学院，整个神武大陆中排位第四的骑士学院。 黯山血骑学院位于神武大陆北部奥尔兰公国西侧，斯蒂芬森帝国东北边境旁的一片阴寒的山林之中。 与多半骑士学院一样，黯山血骑学院地处无主之地，与大陆上任何帝国或者公国保持中立。 “终于要到了。”云霄之上，一苍颜老者驾驭着魔兽飞驹，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暗色调林地。 “这里……就是我今后几年要呆着的地方吗？”苍颜老者身后，一名同样驾驭着魔兽飞驹的少年不禁感慨道。 这一老一少均来自亚历克里帝国，他们便是希尔顿与洛兰。 虽有魔兽飞驹骑行，这一行也足足耗去他们十余天时间。 “嗷呜——”倏然，一道凄厉的啸声从他们身下的黯山林传出。洛兰听此，浑身为之一颤，神色微变。 希尔顿见状，不禁发笑：“洛兰，不要紧张，它们伤不到我们。” 洛兰听闻，旋即略微缓和心情：“希尔顿爷爷说的是，不过……这黯山血骑建在这儿，不怕魔兽侵袭吗？” “怕啊，当然要怕。”希尔顿很快作出答复，“但是也很需要它们。” “需要？”洛兰双眉紧蹙，略是不解。 “我听说啊，很多骑士学院都会建在魔兽巢穴旁边，这是为了让学徒们能更容易进行实战训练。”希尔顿悉心解释道。 “这样啊……”洛兰俯瞰着身下这片广袤森林，若有所思。 …… “吱嗷——”魔兽飞驹长啸一声，陡然下坠，急速俯冲。 艰苦跋涉，终于来到终点。 飞驹落地，洛兰与希尔顿翻身下来。 环视一周，周围是各式各样的飞行魔兽，有最普通的飞驹，也有权贵象征一般的金鹫与雪鹰。 当然，也有乘坐路行交通魔兽前来的人。 前来此地的人来自大陆各地，风情多样。 当然，奈何再多未曾见闻过的他乡风味，也比不过身前这黯山血骑学院吸人眼球。 黯山血骑学院正门，足足有六十余米宽，在其两旁，分别是一尊狮型石像和一尊雕状石像。这两尊石像，好似学院正门的看守者，凶光阵阵。 正门前方，还守着一长排办公人员，其中，还有一名外貌与洛兰等新生年龄相仿的少年拿着笔纸，登记着新生讯息。 “去吧，洛兰。”希尔顿唤道。 看得有些入神的洛兰猛然一惊，他将头颅转向右侧，重重颔首：“希尔顿爷爷，我过去了。” “嗯，好好修习，别忘了你父亲临行前叮嘱你的话。” “一定！”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希尔顿笑颜展开，挥一挥手，转身乘上魔兽飞驹，同时催动另一只飞驹，一并冲上苍穹。 洛兰目送着希尔顿远去后，独自走到办理入学手续的地方。 “您好，我是来自亚历克里帝国的洛兰。”洛兰走上前去，将录取证明与身份资料递出。 “资料拿来就好。”衣角绣着黯山血骑标志的人没好气地将资料接过。 登记者随意翻看几眼，眉目一凝：“洛兰是吧？你有通行证么？” “通行证？”洛兰有些疑惑。 “噢，那就是没有，好说。”登记者嗤笑一声，从衣兜中掏出一个四十面骰子，轻轻掷出。 四十面骰子碰触到木桌桌面，稍稍弹起，接着是没有规律的翻滚旋转。半晌，它终于稳稳停在一处。 登记者用右手拇指与食指将四十面骰子捻起，撇了一眼它压在最下方那一面的数字，随即脱口而出：“十七，你的骑士导师是索兰恩。” “好的，谢谢。”洛兰见这一幕，有些无语。用骰子决定骑士导师，未免太过儿戏。 洛兰刚欲走开，却被登记者伸手拦下：“别急，还没结束。” “什么？”洛兰疑惑之中，只见登记者将四十面骰子挪移到一旁，又掏出一枚二十面的骰子。 “哒，哒哒——”骰子再次被不由分说地掷出，开始在木桌上跳舞。 同样的规则，相似的时间，登记者捻起骰子将结果说出：“十一，你的引队导师是迪兹。” “引队导师？”洛兰更加懵了，全然不知这黯山血骑是个什么教学模式。 “喏，”登记者指了指右后方，随之望去，可以见到二十名身体健硕、气势弘毅的骑士并排而立，在他们身前，还站着不少明显就是刚刚报到的新生面孔，“左边第三个就是，去找他就是。” 洛兰不知怎么的，心有不宁。但是，他没有推托和继续追问的理由与必要，于是，迈步前去。 “您好，请问您是引队导师迪兹吗？”洛兰微微欠身，谦逊地发问。 “没错，在这排队等着吧。”迪兹没好气地说道。 洛兰没有多言，按命令行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新生们一个个从登记者那得知了它们的导师名字，随后，他们都如洛兰一般，被指派到了二十位引队导师这边。 新生们依次归队，二十条队伍逐渐变长。最终，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出相近的长度。 二十位引队导师前，都排着不多不少十名新生。 “很好，都到齐了。”忽然，一道洪亮的男声响起。下一刻，一身披黛色长袍地精瘦男子从学院大门的拐角处走出。 “初次见面，我是黯山血骑的骑士导师布莱克，也是你们所有人的骑士导师的上级。”布莱克背手缓行，将目光扫过每一位新生的脸庞。 两百名新生，一概仅有十五岁。他们一经布莱克那阴寒威迫的目光注视，皆是寒颤一阵，随后立正站姿，不敢动弹丝毫。 诚然，其中也有异类。洛兰，便是漠视以复，没有一丝不适之感。 “好了，现在，我已经记住你们了。希望你们也要记住我，”布莱克停下脚步，将身子转向所有新生，“相信你们都经历过了骑士测试，都有着极其优秀的成绩。但是，那些成绩在我这不管用！听好了，从明日开始，你们将有三个月的时间向我展现你的实力。强者，留下；弱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