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惊华》 第一章 菜地里捡了个人 “子墨,天快黑了,赶紧跟婶回去。”莫大娘扛着锄头和背篓,跨过肥沃的黑土,来到子墨身边,抬手指向回村的方向。 子墨这孩子真让她心疼,不能听,不能说,两岁的时候被一个女人带回山村养着。那女人好吃懒做,没过多久,身上的盘缠用得精光。老村长琢磨着给那女人找个男人嫁了,给这对母女寻个依靠,没想到那女人招呼都不打一声,丢下子墨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子墨这事,村长特意召集大伙开会,商议如何抚养这小丫头。她那会儿家里正愁没个孩子,膝下冷清,和老莫商量后,夫妻两高高兴兴地收养了子墨。别说,子墨还真是老莫家的福星,自从收养子墨后,家里接连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更让他们夫妻欣慰的是,子墨虽然又聋又哑,但精明能干,吃苦耐劳,不仅帮着他们照看三个孩子,还分担了不少农活。 盛子墨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伸手指着余下的一小块地,笑着摇了摇头。她要趁天黑前把地里的杂草除完,这样明日她就有时间和村里的那些姐姐们一起上山采茶。 悠山村山高水长,远离闹市,山中的茶叶质地甘醇,入口生津,让人回味无穷。前年,一位客商无意间发现了悠山村茶叶的独到之处,出高价采购,为村民们添了一条增收的门道。于是,每到采茶时节,村民们就会结伴上山,采摘最新最好的茶叶。 莫大娘猜到她的想法,也不勉强,只笑着叮嘱道,“那行,你继续除草。婶这就回去做饭,等你回来。” 这丫头嘴里没法说,但她对老莫家的感激完完全全化作了实际行动,什么都抢着干,事事以莫家为先,出了名的孝顺,村里人都羡慕他们莫家捡到了个宝! 看着莫大娘远去的背影,盛子墨轻轻叹出一口气。到悠山村整整三年,她不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过一个字,就像她真是聋哑人一般。确切地说,三年前这具身体的确又聋又哑,一次上山途中被毒蛇咬中,丢了性命,而她机缘巧合下到了这具身体里。 自那以后,她就代替这具身体活着。 刚开始她不习惯,很不习惯。前世,她是出了名的小太妹,五岁打遍小巷无敌手,八岁单挑“狼牙”组织头目,揍得对方鼻青脸肿,跪在地上称她为“老大”。 十二岁那年,她“傍”上京都赫赫有名的暗夜之王“蜘蛛”,成为“蜘蛛”的“女人”,仗着“蜘蛛”的名头为非作歹。 十八岁时,“蜘蛛”向她求婚,要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女人,她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下来。就在她开开心心准备大婚的时候,竟然看到“蜘蛛”和其他女人搞在一块,那女人她认识,正是“蜘蛛”的左右手“雪狼”。 那一刻,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掉头朝别墅外跑去,根本没注意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正有目的有计划地朝她疾驰而来...... 重新睁眼后,没有“蜘蛛”,没有暴力血腥不断的场面,也没有随时随地需要警惕的对手。有的,只是莫大娘夫妇父母般的关爱,莫家三个弟弟妹妹的尊重和依赖,这样的亲情前世她从未感受过。 既然这是上天的安排,那她就要拿出诚意,珍惜当下的生活。 就在她愣神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跌跌撞撞朝她跑来。黑衣人显然受了很重的伤,刚到地边就直愣愣地倒下了。 不远处,依稀有声音传来。 盛子墨皱着眉头,上前踢了踢压住自家菜地男子,“喂,你醒醒。”要是被人发现自家地里躺着个黑衣人,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救我......”黑衣人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枚翡翠吊坠,“这个给你。” 当看到吊坠时,盛子墨的双眼顿时闪过贪婪的亮光。前世,她跟在“蜘蛛”身边,见过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这枚吊坠上的翡翠一看就是上等货。别看这石头不过拇指般大小,价值却奇高无比。她记得,有位名模手中戴的戒指用的就是这种翡翠,黄豆般大小,售价超过十亿。 “这可是你自愿的,到时候别说姐趁人之危。”盛子墨毫不客气地接过吊坠,将黑衣人拖到菜地旁的树林里,用杂草将他掩盖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地里,抡起锄头开始干活。 “你有没有见到一名黑衣人?” “我们大哥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两道气势汹汹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盛子墨依旧埋着头,自顾自地给菜地除草。 “大哥,这丫头有问题,我去把她带过来审问。”有人提议道。 这时,村长气喘吁吁地赶上来,看了一眼盛子墨,赶紧向来人解释,“罗大人,她是村里的聋哑女,听不见我们说话,你问她也是白问。你放心,我已经安排村里的年轻人四处寻找,定能找到那贼人。” 罗通冷哼了一声,极不客气地说道,“村长,不是老罗不给你面子,如果那贼人没找到,我们向上面不好交代,你也没好日子过。” “小的一定尽力。”村长看了看前方,指着密林处说道,“罗大人,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耳畔终于恢复了安静。 盛子墨来到小树林时,发现黑衣人早已晕死过去。“哗啦”一声,撕开黑衣人的上衣,只见肩膀处有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刀伤,伤口漆黑,这是中毒的表现。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遇到姐姐我,算你运气好。”盛子墨说完,只身进入林中,寻了几味解毒的草药,在石块上磨碎后敷在黑衣人的伤口上。 伤口处理完毕,盛子墨看着暗下来的天色,不禁皱了皱眉头。 ...... “子墨,你没事吧?”刚回到院里,莫大娘就接过盛子墨肩上的锄头,关切地问道。她听说村里进了贼人,担心子墨在回村的路上碰上。见子墨安然无事,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盛子墨淡淡地笑了笑,自顾自地朝房间走去,就像没有听见莫大娘的关心一般。 莫亦阳跟着盛子墨进了屋,不顾盛子墨的拒绝,抓住盛子墨的手,蹲在地上,用树枝写道,“子墨,你没事吧?”他无意间发现,子墨虽然听不见,不能说,但她能够识字,从那以后他就通过这种方式和子墨沟通。 盛子墨摇了摇头,表示她很好。 “有没有遇见贼人?” 盛子墨再次摇头。 “下次你出去干活,必须叫上我。” 盛子墨摇头。 莫亦阳是老莫夫妇的大儿子,夫妇两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五年前,村长从外面请了位年轻的私塾先生回来,教村里人识文断字,老莫夫妇当即把自家的两个儿子送去私塾,盼着儿子们能够有所出息,将来走出山村,去大户人家或是衙门当差。 “子墨,你不能拒绝。”莫亦阳抬高了音调,抓住盛子墨的手握得更紧,“你独自出门,我会担心。” 第二章 来自莫亦阳的告白 手心传来的温度非但没有让盛子墨感觉到甜蜜美好,反倒让她生出几分寒意。莫亦阳对她的感情,不知从何时起,从单纯的姐弟感情,演变成为男女间独有的感情。 莫亦阳很好,心地单纯,诚实可靠,对她这个抱养来的聋哑姐姐不仅没有半点嫌弃,而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但,她不能接受。 并非她自命清高,而是经历过前世那样的背叛,她对男女情不再抱任何希冀。“蜘蛛”那样宠她,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任由她胡作非为、闹腾生事,毫无怨言地帮她收拾烂摊子,暗中摆平所有对她不利的人。可结果呢,他却背着她和“雪狼”颠鸾倒凤,置六年感情于不顾。 况且,莫大娘夫妇对莫亦阳寄予厚望,他们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聋哑女人当儿媳妇? 盛子墨抽出手,拿过莫亦阳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道,“我是你姐姐。”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她不希望看到他受伤,更不希望他继续沉陷下去,毁了自己的前程,让莫大娘夫妇难过。 莫亦阳再也忍不住,扳过她消瘦的肩膀,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我姐姐,但我们不是亲姐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愿意照顾你,呵护你,像男人呵护女人那样。子墨,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莫亦阳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什么也听不见,他立即将刚才说的那番话写在地上。他不止一次暗示过她,他对她是不同的,可她每次都装傻。这次,他必须说清楚道明白,让她知道他的心。天知道,得知有贼人进村,他有多担心她! 他正准备出门寻她,就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那一刻,他提着的心重重落地。从今往后,他一定要看好她,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盛子墨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莫亦阳的手从肩膀上挪开,在地上写道,“我永远都是你姐姐。”也只能是姐姐,除此之外,再不能给他任何承诺,但愿他能悬崖勒马。 从盛子墨房里出来,莫亦阳的情绪极其低落,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莫亦聪见大哥心情不好,上前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他觉得这段时间大哥怪怪的,老是莫名其妙发呆走神,就连夫子都发现了他的异常,告诫他要潜心学业。 莫亦阳没有回答,沉着一张脸上榻,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脑海里,是子墨严肃的表情,是她那句“我永远是你姐姐”......他想的,他要的,不是什么姐弟,而是夫妻。 他不会放弃,绝不能放弃,他要给她幸福! 莫亦阳走后,盛子墨毫无形象地坐在床沿上,脑海里乱糟糟的。凭她前世的经验,莫亦阳情窦初开,自己今晚这番话,必定伤他够深,不知道他会不会一蹶不振?如果真是那样,她就成了莫家的罪人。 晚餐桌上,不见莫亦阳的身影。 “亦聪,你大哥怎么了?”莫大娘问道。 莫亦聪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学习太累了,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 莫大娘欣慰地点了点头,给莫亦聪夹了一块鱼肉,“你也要像你大哥那样,跟着夫子好好学,增长见识,将来给我们老莫家争脸。” 莫亦聪憨厚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娘。” “子墨,你也多吃些。”莫大娘将另外一块鱼肉夹入盛子墨碗中,“你这丫头也别整日忙着干农活,得空跟村里的绣娘学学刺绣,将来嫁人后全家老小的衣服都得靠你去打点。” 莫亦雪提醒道,“娘,大姐听不见。” 莫大娘瞪了她一眼,“听不见娘也要说。” “你也是女儿家,娘教你大姐的话,你也要记在心中。” 莫亦雪嘟起小嘴,撒起娇来,“娘,雪儿这般小,学那些做什么?雪儿就想陪着你和爹爹。” “你这丫头!哪有女儿一直陪在爹娘身边的。”莫大娘宠溺地点了点莫亦雪的鼻子,“赶紧吃饭,吃完后早些歇息,明日跟着大伙到山上采茶。今年雨水好,茶叶的产量比往年会增加不少,到时候卖了银子,娘给你们一人置办一身新衣裳。” “当真?”一听说有新衣裳,莫亦雪的眼睛变得贼亮,她已经很久没有置办新衣裳了。 莫大娘点头,“当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晚餐结束后,盛子墨担心莫亦阳饿着,毕竟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偷偷留了两个馒头,塞给莫亦聪。莫亦聪自然明白,这是大姐留给大哥的,笑着双手接过,“大姐,你真好。” 说完,拿着馒头回了房间。 莫亦阳还在蒙头生气,莫亦聪也不好打扰,把两只馒头放在他枕头边,“大哥,这是大姐给你留的馒头。” 棉被瞬间打开,莫亦阳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是子墨留给他的。这么说来,子墨还是关心他的! 看着笑得跟傻子似的大哥,莫亦聪莫名地觉得怪异,但怪在何处,他说不出来。 这边,莫亦阳沉浸在盛子墨对他的关心中。 那边,盛子墨从怀里掏出另外两只馒头,眉头皱了皱。送,还是不送?不送,那家伙会不会饿死?要是饿死了,她算不算违约?她收了他的吊坠,答应过要救他! 黑漆漆的山村里,一道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山洞里,当南宫晟醒来时,身前的火堆烧得正旺。肩膀处的伤口已经做过处理,血止住了,毒也得到了控制。那个女孩救了他?除了她,不会是别人。他恍恍惚惚间听到,有人说她是聋哑人,可他分明听到她跟他说话。难道,是他产生了错觉?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正是白天救他的姑娘。 “醒了?”盛子墨看着气色明显好转的男人,松了口气,没死就好,没死他和她之间的这笔交易就算是成了。 南宫晟看向眼前的小不点,脸蛋足够精致,但身材太过消瘦,尤其是那腰更是不堪一握。让他眼前一亮的,是她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带着些许狡猾。这样的姑娘会是聋哑人,打死他都不信! 第三章 落难者的觉悟 见男人站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像跟木桩似的。盛子墨懒得和他交流,直接上前,野蛮地撕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愈合的情况。也不知道那些药管不管用,她不懂医理,只知道那些药都是解毒的。 “你干什么?”南宫晟双手扯住衣衫,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这个看似柔弱无害,实则身手不凡的姑娘的距离。他堂堂定王府的王爷,何时被人这么野蛮地对待过? 盛子墨全然没有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除了查看你的伤口,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还能占你便宜不成?”看他扯住衣衫的模样,还真当她是女中饿狼? 南宫晟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本......爷没那意思。今日,感谢姑娘出手相救。” 盛子墨摆了摆手,“别,别,千万别感谢。我救你,是看在翡翠吊坠的份上,否则,我绝不会出手。” “既然你没事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说完,转身准备回山村。这笔交易,她问心无愧。过些时日,寻个合适的时机把翡翠吊坠换成银子,回报莫大娘一家的恩情。至于以后,她另有打算。 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将馒头往后抛去,“这是给你的。” 南宫晟接过馒头,看着黄不溜秋的馒头,眉头皱成了一团,馒头不应该是又大又白的吗? “站住!”南宫晟喝住拽兮兮的小不点,将那两馒头塞回她手里,“这东西看着倒胃口,有没有其他吃的?” 盛子墨像看怪物般看着男子,“倒胃口?这是村里人最喜欢的馒头?” “不吃算了,饿死你!” “姐可说清楚了,姐信守诺言,救了你的命,这馒头是你自己不要的,你要是饿死了,可别找姐。” 她承认,眼前的男子气质不凡,气宇轩昂,落难前应该生活优渥。可落难就得有落难的觉悟,当这深山是大城市,什么山珍海味都有?她一个二十一世纪被人养了六年的祖国花朵,沦落到穷山村,还不是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盛子墨不想理会这个看不清自己境地的傲娇货,抬脚往山洞外走去。刚到洞口,就被人拦了下来。盛子墨也没抬头,直接一脚踩在这人脚背上,反正他的伤在肩上,不在脚上,“让开!” 南宫晟嘶了一声,没想到这小不点人小,力气倒不小,这一脚踩下来还挺有分量。 “你让不让?”盛子墨紧了紧拳头,琢磨着干脆把他打晕在地。 南宫晟感受到她的怒气,从她手里抢过馒头,为难地说道,“送出去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回去?”说完,坐在洞口,大口大口吃起让他倒胃口的馒头来。一边吃,一边示意盛子墨别走,他有话和她说。 “真难吃!” “太硬了!” “有没有水?” “爷的牙齿都快被磕掉了!” 盛子墨坐在火堆旁,全程无视某人的控诉。 小半个时辰后,南宫晟终于艰难地将两只馒头消灭掉。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馒头! “说吧,有什么事?”盛子墨开口问道。 南宫晟一脸严肃地说道,“爷要在山洞里躲几日。” 盛子墨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要躲几日,意思就是她得照顾他几日? 南宫晟继续说道,“没有找到爷,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爷现在出去只会让他们发现踪迹。你答应救爷,就得护爷躲过那些人的追杀。爷没有别的要求,这几日你给爷送些好吃的。” 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盛子墨看着某个男人,突然就笑了,“你要在山洞躲几日?” 南宫晟点头。 “你要我给你送好吃的?” 南宫晟继续点头。他的翡翠吊坠可是价值连城,这点要求不算过分。 盛子墨朝他伸出手,露出绝对和善的笑容,“也不是不可以,但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南宫晟气得直磨牙,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翡翠吊坠,都已经给她了,她还想要银子,这简直是敲诈,是勒索,“爷只有那吊坠,没有银子。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那吊坠挺值钱。” 盛子墨摊了摊手,无奈地耸了耸肩,“很抱歉,既然没钱,那这笔交易我不接受。” “你——”南宫晟就没见过如此贪财的女孩! “我怎样?”盛子墨把头一扬,不屑地说道,“不想出钱,还想好酒好菜伺候,想得美。既然你没钱,这笔交易就没得谈。” 说完,抬腿就要跨过地上的某人,朝洞外走去。 南宫晟咬了咬牙,抓住小不点抬起的腿,没好气地说道,“给钱就给钱,算你狠。说吧,要多少银子你才肯照顾爷?” 盛子墨拍开他的手,笑着蹲在地上,“好说,好说,有钱一切好商量。至于要多少钱,那得看你的要求,你要是要吃上好的肉和酒,那就得贵一些。这样吧,鉴于山村的条件,我每天给你提供野鸡野兔肉、新鲜的山泉,替你打扫山洞,你每日给我一千两,如何?” “一千两?”南宫晟嘴角抽了抽,这个小不点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她到底知不知道,一千两银子足够大户人家过一年?一天就要一千两,真是想钱想疯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太贵?”盛子墨挑了挑眉,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姐一看你就不是普通人,为了更好地生活,花这点钱值得!要知道这可是远离闹市的山村,敢不要命救你照顾你的人,除了姐再没有别人。也就是姐心地好,只要一千两,要是碰上其他人,就是给一万两也不敢接这活。” 南宫晟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细嫩的小手,再看看她一幅“姐为你好”的表情,暗暗磨了磨牙,“既然如此,那就成交。” “不过,爷身上没有银子,爷给你打借条。” 盛子墨打了个响指,爽快地接下这笔生意,“成交!” 借条就借条,只要不赖账就行! 如果这厮敢赖账,定让他知道厉害! 第四章 卖相不好的美味 月色如水,洒满山村。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落在村长家房顶,透过瓦片间的缝隙,打探里面的情况。 房间里,烛火烧得正旺。罗通和村长坐在桌旁,就着满桌的野味喝酒闲侃。罗通明显有些喝高,满脸通红,不时打着酒嗝,“村长,上面发了话,务必抓到那贼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可别给兄弟我摆烂摊子。贼人既然进了悠山村,定没有逃跑的理儿。” 村长用力拍了拍胸脯,保证道,“罗大人放心,明天我继续派人进山寻找。悠山村地形奇特,就算贼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进山的路口,我都安插了人手,绝不让他逃走。” 罗通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这些年要不是你坐守悠山村,兄弟我还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村长给罗通倒满酒,讨好地说道,“哪里的话,要不是罗大人照顾,我能有今天?” 罗通端起酒杯,笑出声来,“这些都是小意思,只要你按照上面的吩咐,好好守住悠山村,将来有你的好日子过。” “罗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悠山村守好。”村长也跟着笑起来。 罗通是官家的人?否则,村长为何称他为大人? 罗通和村长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盛子墨有一种预感,悠山村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平平无奇。 ...... “大姐,你能不能快点。”莫亦雪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看落后好长一段路的盛子墨,招了招手,示意她加快步伐,赶上大部队。 “亦雪,你喊再大声,她也听不见。赶紧走吧,晚了就摘不到带露的茶叶了。”芙蓉催促道。 “是啊,亦雪,你大姐又不是三岁小孩,她识得进山的路。”春花也插话说道。 莫亦雪想了想,芙蓉姐姐和春花姐姐的话不无道理,大姐从小就在村里摸爬滚打,进山的路比她还熟悉,不可能走丢,“好吧,我们走。”带露的茶叶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更胜一筹,价格也卖得更高。 盛子墨一路磨磨蹭蹭,为的正是摆脱大部队。采茶可没有照顾人赚钱多赚钱快! 来到河边,抓了两条鲤鱼,剖干洗净后提着去了山洞。为了避开村民的注意,她特地绕了大圈子。当她出现在山洞时,某个傲娇的男人背对着她,傻愣愣地坐着。就连她进洞弄出动静,也不曾回头看一眼,就像没听见一般。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一晚上不见,就成了聋子? 盛子墨没有理会某人的怪异,而是找来树枝,穿上鲤鱼,架在火苗上烤。一刻钟后,烤熟后的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傻坐着的某人终于有了反应,向后伸出手,“给爷。” 盛子墨将穿着鲤鱼的木棍交到他手里,交货前不忘夸赞一番自己的货,“这可是纯天然野生鲤鱼,姐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抓到,你在城里绝对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为了保持野生鱼的原滋原味,姐没有在上面加任何调料。姐告诉你,别看这鱼卖相不好,味道可好了,你吃这一次,保证回味一辈子。” 当南宫晟接过木棍,看着上面黑漆漆的鲤鱼时,转身看向一脸得意的小不点,愤怒地吼道,“这是你所谓的美味?”要不是的确有鱼肉的香味,他几乎认为这就是一块木炭,黑漆漆的木炭! 盛子墨点头,“正是。” 南宫晟猛然起身,来到盛子墨跟前,居高临下,恶狠狠地说道,“胆敢戏耍爷?别以为你救了爷的命,爷就会容忍你!给爷重新烤一条,否则,爷对你不客气!” 盛子墨扬起小脸,毫不示弱,“爷,我可爱的大爷,这条烤鱼是姐的最高水平,爱吃不吃。” tmd!竟然以貌取鱼!尝都没尝,怎么知道姐烤的鱼不好吃!她保证,虽然这条烤鱼看起来黑漆漆的,但里面的肉,绝对鲜嫩可口! 盛子墨从南宫晟手里抢过烤鱼,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撕下一块鱼肉就往嘴里送。来到这个小山村后,她还没自己动手做过烤鱼,和想象中一样,鱼肉很嫩很滑,加上天然木材的熏烤,更添了几分香味。紧接着,又是一块,又一块......眨眼工夫,半条烤鱼就进了盛子墨的肚子。 南宫晟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昨晚就吃了两个馒头,他早就饿了。这会儿看这小不点吃得如此香,该死的,他竟然流起了口水。 盛子墨没有因为某人肚子的抗议声停下吃鱼,反倒嚼得更带劲,一边嚼,一边说,“好吃!” “好吃!” “真好吃!” 就在她瞄准另外半块鱼时,一双大手突然出现,将黑漆漆的鱼抢走。抬眼,只见刚刚还嫌弃烤鱼卖相的男人,张口就咬掉一大块,嚼动几下后,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紧接着,又是一大口...... 半条鱼吃完,南宫晟的脸上、手上,满是黑漆漆的炭,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看着傲娇的男子变成这副模样,盛子墨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给爷再烤一条。”南宫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虽然这烤鱼的确不好看,但味道还不错,比他吃过的任何鱼都要好吃!但他会承认吗?当然不会! 盛子墨控制住心中的狂笑,拿起另外一条鲤鱼,放在火上烤起来。 山洞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 用完早餐后,盛子墨提起背篓道别,“姐先去采茶,下午再给你送吃的来。” 南宫晟拦住她的去路,“不行,你是爷花一千两雇的丫头,你必须时时刻刻呆在爷身边。爷现在要洗澡,你去给爷弄些水来。”天知道,他昨晚是怎么过的。那些小虫爬上他的脸,他的手,咬出一个又一个小疙瘩,害得他没脸见人。更令人抓狂的是,这身夜行衣是出门时穿的,沾染了血污,散发出阵阵古怪的臭味,让人作呕。 原来,这厮先前背着她傻坐,就是因为羞于见人?就因为身上脏了,所以羞于见人?要不要这么讲究? 盛子墨抬手,指向洞外,“往前走三百米,有一条小河,要是不怕被发现,你就去那儿洗。” 废话!要不是担心被发现,他会躲在山洞,受这份苦?南宫晟坚持自己的想法,“你去弄水来!” 盛子墨绕开他,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山洞,站在洞口朝里面的人吐了吐舌头,“就不打水,痒死你!” “你!”南宫晟真想抓住那小舌头,狠狠地揪一顿! 第五章 冒出个野丫头 盛子墨寻了条僻静小道上山,远远地,传来声声采茶歌,“悠然山间春露香,青裙女儿指爪长,度涧穿云采茶去,日午归来不满筐......” 歌声悠扬,回荡山间。 盛子墨停下脚步细细听了半晌,脸上满是欣羡。在花样的年纪,在熹微的晨光里,唱着欢快的歌谣,这样的生活,她求不来盼不来。 没有加入姐妹们的行列,而是转身钻入密林,朝悬崖边走去。悬崖边有一排茶树,因为常年云雾滋养的缘故,新茶格外细嫩,这也是她每年都能采到好茶的秘密。 正如莫大娘所言,今年雨水充沛,茶树上冒出的新芽更多。不出两个时辰,盛子墨就采了满满一背篓。 掏出莫大娘替她准备好的馒头,坐在悬崖边的巨石上,吹着山风,感受着大自然的负氧馈赠。 前世,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金盆洗手,在这样一处密林建一座超级豪华的别墅,和“蜘蛛”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再不去刀口浪尖上过日子,再不去心惊胆颤地讨生活......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被“蜘蛛”养在身边、毫掷千金的小太妹,愿望竟如此简单! 在那些人眼里,她就是祸害,是狐狸精,小小年纪就使出百般手腕勾/引“蜘蛛”。刚开始的时候,甚至有人暗中朝她下手,准备将她除掉。那人是“蜘蛛”手下的得力干将,“蜘蛛”识破他的阴谋后,生生断了他一条手臂。自那以后,那些人再不敢对她胡来。 “蜘蛛”养她那六年,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凡她看上的,都会想方设法送到她手里。 十二岁那年,她跟着“蜘蛛”不久,看中了某位明星手中的玉镯,吵着要一枚更好的,“蜘蛛”二话没说,派人找遍南非所有的矿山,寻得一块稀世翡翠,打造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玉镯送给她。 十四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胃口变得极其刁钻,几乎吃什么吐什么。眼看她日渐消瘦,“蜘蛛”买回菜谱,亲自下厨,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直到她勉强能够咽下。 十六岁那年,她厌倦了被人养在笼子里的感觉,想像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一样穿上校服,走进校园。“蜘蛛”干脆办了所“学校”,里面的同学全是道上的人,就为了陪她读书...... 所有人都认定,她早就是“蜘蛛”的女人,用身体换来“蜘蛛”毫无底线的宠溺。但只有她和“蜘蛛”清楚,他们之间连手都不曾牵过。她想过以身相许,回报“蜘蛛”对她的宠,但每次“蜘蛛”都沉着脸,说她还小,他要等她成人,然后风风光光地娶她。 十八岁,她终于成年,“蜘蛛”也信守诺言向她求婚。她的心是欢呼的、雀跃的,她终于可以有个自己的家。 可当看到“蜘蛛”和“雪狼”滚在一起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幼稚!那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给她的却是致命的一击。 来这里三年,她不再纠结于“蜘蛛”背叛她的原因,她只是在想,“蜘蛛”是否真的爱过她。如果不爱她,为何要养她六年,宠她六年,给她道上无比的尊荣?如果爱她,又怎么会在大婚前和“雪狼”在一起? “吃......吃......”一道细小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盛子墨的思绪。 回头,只见巨石另一端,不知何时蹲着只野兽,不,是个女孩。只是,女孩头发凌乱,身上裹着虎皮,黑漆漆的手脚上沾满枯枝落叶,犹如穿行在林间的野兽。 “你要馒头?”盛子墨没有被吓住,反倒对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充满同情。如果有父母亲人呵护,她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她当年亦是如此。如果父母不出车祸,如果那些人不咄咄相逼,她又怎么会拿起厨房里的菜刀乱砍?怎么会成为远近闻名的暴力份子?怎么会成为小太妹? 女孩怯怯地盯着她,点了点头。这是一双婴儿般纯粹的眼睛,如山野清泉,不含一丝杂质。 盛子墨友好地朝女孩招了招手,“你过来,姐姐给你吃馒头。” 女孩纵身一跃,如野猫般窜到她身前,夺过馒头就往嘴里塞。盛子墨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说道,“慢慢来,没人和你抢。”说完,拿出另外一只馒头,慢慢吃起来。 女孩突然停下来,傻愣愣地盯着盛子墨。黑漆漆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上盛子墨白皙的手指,然后如触电般猛地收回,藏在身后,再不肯拿出来。她的眼里,突然涌现出失落的情绪。 “怎么了?”盛子墨不明所以。 女孩没有回答,眼睛依旧盯着盛子墨的手。盛子墨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一酸,将女孩揽在怀里,柔声说道,“没事,你的手也可以变得很白很漂亮。走,姐姐带你去洗一洗。” 洗掉枯枝落叶,洗掉黑黑的陈垢,女孩的手露出本来的面目。虽然不及盛子墨的白嫩,但和正常人相差无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自己的手,女孩抱着盛子墨又叫又跳。 盛子墨也替女孩感到高兴,不仅帮她洗了手,还帮她洗了身子、洗了脚。 “这身兽皮你先披着,明日姐姐再给你带几套衣裳过来。”盛子墨看着眼前几乎换了个人似的女孩,不由得暗道一声“妖精”。 女孩的脸圆圆的,透着几分婴儿肥。但那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神澄澈到让人想占为己有;粉嫩嫩的樱唇水润光亮,犹如新鲜的蜜桃;挺翘的鼻子透出别样的诱惑.....更让人挪不开眼的,是女孩凹凸有致的身段,尤其是穿上这身只能裹住关键部位的兽皮,更是性感无比。 这样漂亮迷人的女孩,竟然沦落山野成为野人,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盛子墨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眼前这个苦命的女孩。 盛子墨发现,女孩虽然像野兽一样生活,但能听懂她的话,也能说简单的字,这是不是说明女孩并非从小就在山里生活? “你有没有名字?”盛子墨开口问道。 女孩摸了摸脑袋,想了好半晌,才开口,“小妖!” “你叫小妖?”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盛子墨接连问道,“你可记得你姓什么?老家在何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小妖迷茫地摇了摇头。 第六章 给她找个婆家 小妖的住所,是悬崖边的一处山洞。洞内还算干净,角落里摆放着两具骸骨,从骸骨的形态看,应该是山中之王老虎。 小妖拉着盛子墨,来到骸骨前,指着其中一具介绍道,“娘!”随后,指着另外一具骸骨说道,“爹!” 如此说来,小妖是被这对老虎养大的! 这让盛子墨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则新闻,里面说有位小孩自小被父母丢弃,被野狼养大,和野狼一样嚎叫,一样茹毛饮血,直到小孩被人类发现。那名小孩被称为“狼孩”,尽管人类花费了数年时间,安排了大量人员对“狼孩”进行教导,但“狼孩”依旧很难适应人类的生活。 谁他妈这么狠心,将刚出生的婴儿抛弃! 如果有父母亲人在,小妖何至于住山洞?何至于人不人,兽不兽?眼眶变得红红的,盛子墨将小妖搂在怀里,万分怜惜,“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姐姐,是你的亲人。” 小妖窝在她怀里,感受着这份陌生的关爱,心里暖暖的,不由得唤出声来,“姐姐。” 盛子墨点了点头,“对,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你放心,终有一天姐姐会把你接出山洞,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悠山村是什么地方,她实在太清楚,如果冒然把小妖领回去,只会让村民们感到害怕,驱赶小妖不说,说不定还会伤害小妖。 小妖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安顿好小妖,盛子墨背着茶叶回了村里。 刚到村口,就看到莫亦阳站在岔路口,焦急地望着下山的方向。看到她的身影后,莫亦阳跑上来,自然而然接过她的背篓,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冷不冷?” 眼下正是三月时节,春寒料峭。悠山村又位于深山之中,气温比别处更低。 盛子墨下意识地抽出手,拉开和莫亦阳之间的距离。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希望莫亦阳能够把她当作姐姐,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莫亦阳皱了皱眉,想发火,又怕惹怒她,只得悻悻地说道,“走吧,大伙都等急了。” 回到院里,莫亦雪就冲了上来,看着大姐背篓里明显比她要好的茶叶,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大姐,这些茶叶在什么地方摘的?怎么每年都比我摘的好?” 莫亦阳帮忙解释道,“还能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山上。难不成,大姐还能到山外去摘?” 莫亦雪不服,“大哥,你说大姐会不会偷偷背着我们寻了个采茶的好地方?” 莫亦阳瞪了莫亦雪一眼,教训道,“怎么说话的?大姐是那样的人?” “谁知道是不是?别看她听不见,说不出,实际上比谁都要精明。她肯定是想在爹娘面前好好表现,让娘给她置办一套更好的衣服。”莫亦雪不甘示弱地说道。 莫亦阳真想一巴掌拍下去,“你要再敢胡说,大哥可要教训你了!” “哼!”莫亦雪双手叉腰,回瞪着莫亦阳,“你敢?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妹妹!” “你再说一遍!”莫亦阳彻底被激怒,音调提高了好几倍。 莫亦雪倔强地说道,“就说,就说,她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你们凭什么这么惯着她!”从小到大,爹娘都惯着大姐,现在就连大哥也向着大姐,让她如何不生气? 盛子墨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绕过争吵的两姐妹,径直回了房间。这样的争吵,自从莫亦雪懂事后,不时就会出现。倒不是莫亦雪对她有多不满,而是一个外人抢走了本属于的关爱,心里多少有些介怀。加上每次干农活,莫亦雪的收获都比不上她,自然而然就生出这些小麻烦。 两兄妹争吵完,莫亦阳来到盛子墨房前,敲了敲门。盛子墨正好有话和他说,就开了门让他进屋。 莫亦阳在地上写道,“亦雪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盛子墨笑着摇了摇头。莫亦雪只是个孩子,她怎么可能记恨! 莫亦阳继续写道,“从明天开始全村戒严,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村里。你想吃什么,我明日给你做。” 亲手给她做吃的?他莫亦阳何时进过厨房?他要真敢去,岂不是昭告家里所有人,他对她是不同的!盛子墨冷着脸,在地上写道,“亦阳,你无需做这些,也不用去做。我说过,我永远是你姐姐,也只是你姐姐。” 莫亦阳没有像昨日那般生气,而是写道,“终有一日,我会走进你的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坚持,终究能得到她的心。 盛子墨真想开口大骂,将这傻小子给骂醒,她的心早就在看到“蜘蛛”和“雪狼”滚在一起的那一刻丢了,一个没有心的人,他如何走得进?盛子墨伸手,将莫亦阳推出房门,往后要尽量远离他,疏远他,让他清楚她绝决的态度。 莫亦阳站在院里,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说道,“子墨,对你,我绝不放弃。” 远处角落里,莫大娘将莫亦阳的失落看在眼里。轻叹一声,转身回了房。 夜里,莫大娘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莫关切地问道,“他娘,你这是怎么了?” 莫大娘想了想,说道,“老莫,子墨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婆家了。” 老莫揉了揉眼,坐起身来,“子墨的确到了出嫁的年龄,但她又聋又哑,村里哪家小伙愿意娶她?” 悠山村远离闹市,山外最近的村也有上百里,因此,村里的姑娘一般嫁给本村不同宗的男子。和盛子墨一般大小的,要么早已嫁作人妇,要么定有婚约,只有盛子墨暂时没有婆家。说起来,正是因为她又聋又哑,谁家也不愿意娶这么个媳妇儿回家。 莫大娘也知道,要给子墨在本村找婆家,难度极大,她先前试探过好几家的口风,都不愿意娶子墨。不是她容不下子墨,而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毁掉,“老莫,要不,过段时日你给村长说一声,到村外去给子墨寻个婆家。” 老莫耳根子软,莫大娘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点头答应,“好。” 第七章 爷把你给吃掉 “死女人,是不是想饿死爷?”南宫晟在山洞里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真想把某个说话不算话的女人吊起来痛打一顿。说好下午给他送吃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人影儿。 他的肚子,从下午开始就咕咕叫! 南宫晟的脸比墨水还黑,当看清盛子墨手里的馒头时,更是火大,“别告诉爷,你准备拿两只馒头打发爷。爷给的是一千两,你承诺过好酒好菜伺候。酒,爷不稀罕,但肉,必须有。否则,爷就把你吃掉。” 这话,怎么听起来带有颜色! 南宫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补充道,“爷把你杀了吃掉!” 盛子墨来到南宫晟跟前,拍着心口,做出一幅害怕的模样,“哎呀,姐好怕怕!” 她的神情,她的动作,她的腔调,哪有半分惧怕?反倒充满嘲讽、揶揄!南宫晟气得直咬牙,要不是这个女人还有用,他定要下狠手修理她一番! “咕咕咕——” “咕咕咕——” 南宫晟真想捏死自己的肚子,这个时候,叫什么叫?还嫌他这两日在她面前不够丢人? 盛子墨好笑地看着快气死过去的男人,把馒头硬塞过去,“姐的确答应过你好酒好菜伺候,但好菜你今日不是吃过了?” 天地良心,野生烤鱼绝对是好菜!她可没亏待他! “我说这位大爷,你能不能认清现在的处境!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也不怕饿死!” 见他还不消气,盛子墨作势就要去抢馒头,这个家伙虽然傲娇,但他还能分清轻重,这个时候除了这两只馒头能够充饥,再没有其他可吃的。到嘴的馒头,怎么可能让它溜走。 果然,和昨晚一样,南宫晟抢先一步,护住手里的馒头,抬手往嘴里塞去。 “你慢慢吃,姐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也不管这厮是否同意,盛子墨转身出了山洞。 半个时辰后,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野兔被她提了回来。 “有肉?”南宫晟刚咽完馒头,就看到野兔,恨不得把刚刚吃下去的馒头吐出来。死女人,有野兔吃怎么不早说? 盛子墨熟练地搭好木架,将野兔平整地放在上面,“姐吃了一天馒头,也想改善改善生活。”山里人家日子清苦,哪能天天吃肉! 这么说,这兔子肉不是给他准备的? 死女人,竟敢接二连三戏耍他!爷不发威,真当爷是病猫? 南宫晟朝盛子墨招了招手,沉着脸说道,“拿过来。”今晚,他定要吃到肉! 盛子墨直接拒绝,“这是姐的晚餐!” 被人无情地拒绝,南宫晟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更添了几分乌云。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夺野兔。 盛子墨察觉到他的目的,迅速出手,提着野兔纵身一跃,跳出三米开外。回头,看着扑了个空的男人,嘲讽道,“想吃野兔自己出去抓,姐可没闲工夫陪你闹。” 明知道他不能出去,还三番两次叫他自己动手,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他?看着她手里鲜嫩的野兔,南宫晟突然有了主意,甩了甩本就不宽大的衣袖,恨恨地说道,“不给就不给。” 没有某人的干扰,盛子墨的心思转移到野兔上,不时翻转木棍,让野兔各个部位均匀炙烤。不多时,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充满整个山洞。盛子墨忍不住说道,“真香!” 野兔烤好,盛子墨扯下一只大腿,毫无形象地啃起来。肥瘦相间,肥而不腻,浓郁可口......不愧是吃青草饮山泉的野物,味道格外不同。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开家野味店,专营各种深山美味,狠狠地赚上一笔。 沉浸在美味中的盛子墨没有发现,某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长臂一伸野兔被劫去大半。回头,南宫晟正挑眉看着她,右手扯下另外一只兔腿,塞进嘴里。 “还给姐!”盛子墨翻身而起,抓住南宫晟的衣领,没好气地说道。 辛辛苦苦烤好的肉就这么飞了,你说气不气? 南宫晟嫌弃地拍开那只油腻腻的手,不以为然地说道,“爷花了一千两银子,还不能吃你一点肉?别说吃你的肉,就是把你卖给爷为奴为婢,那些钱也绰绰有余。” “还给我!”盛子墨磨了磨牙,再次出声。姐虽然喜欢钱,但姐更喜欢肉! 南宫晟将兔肉高高举起,“就不给,有本事自己来拿!” 他身高至少一米九,而她只有一米七,相差二十多厘米,怎么拿?盛子墨微微眯眼,看来,只有使出杀手锏,让这厮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姐这就来拿。”说完,猛地出手! “你!”南宫晟瞪着某个无耻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有些痛苦! “怎么样,给还是不给?”盛子墨握住某人“兄弟”的手再加了一把劲。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手里的东西渐渐变大,她一只手居然抓不住。两世为人,要是再不知道此刻的变化,她就是笨蛋、白痴。 她的小心脏跳得格外欢脱,前世今生她还不曾碰过男人这个部位,不害羞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个时候,她不允许自己退缩。 南宫晟察觉到身下的变化,暗骂自己变态,居然在这种场合下,对这样一个野蛮的女人起了反应。 “给就给!”扔下野兔,转身朝铺满干草的石床走去。 看着尴尬的某人,再看看自己的手,盛子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消灭完野兔肉,盛子墨看向某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说道,“这儿有张欠条,你给签个字。”不知道这家伙还要躲几日,只能每日结算。 南宫晟没有转身,只伸手接过欠条,看也没看,直接落下他的大名。 盛子墨把欠条塞进怀里,满意地说道,“一天一千两,别想着赖账,否则,姐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 “从明日开始,应该会有大量人手上山寻人。你呆在洞里,哪儿也别去,等风头过了再离开。” 第八章 堪比匪徒的官兵 “老莫,你猜那贼人藏在何处?”莫大娘搬了把木凳,坐在院中槐树下,唠嗑起来。 村里戒严,村民们不能上山,不能出门,只能在自家院里呆着。 老莫抬眼望了一眼远处的群山,说道,“除了山里,还能在何处。” 莫亦聪跟大哥在私塾念书,对村里发生的事不甚清楚,听说有贼人进入,顿时来了兴趣,“何时来了贼人?村长怎就不派人去抓?” “怎么没派人?村里的年轻人都让村长给叫去,寻了一天一夜也没个踪影。村长急了,把这事禀报到衙门,衙门派了好些官兵进山搜查。”莫大娘想到村长的警告,告诫四个孩子,“你们姐弟几个这些天都安分些,乖乖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那些官兵可不是好惹的,一不小心,就可能闯下大祸。” 莫亦阳、莫亦聪和莫亦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娘,我们知道了。” 莫大娘一家正在唠嗑,外面突然进来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村长的媳妇张大娘。 “莫大婶,赶紧跟我走。”张大娘上前抓住莫大娘的手,抬腿就往外走。 “发生什么事了?”莫大娘不解地问道。 张大娘看她有些紧张,笑着解释道,“村里来了好些官兵,做饭人手不够,找你去帮忙。”说罢,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盛子墨,说道,“把你家子墨也叫上,正缺人手。” 莫大娘欣然答应,“能给官兵们做饭,是我们娘俩的福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莫亦阳兄弟俩培养成才,将来到衙门当差,光宗耀祖。对衙门的官兵,她由衷地崇拜。 盛子墨对此没什么意见,琢磨着趁此机会打探些情况。脚步刚迈出,手臂上就多出只手。莫亦阳沉着一张脸,看向莫大娘,“娘,你去就行了,何必让大姐跟着受累。” 子墨生得如此娇美,要是那些官兵对她起了心思,他如何抢得过? 当着张大娘的面,莫大娘不好发作,只笑着说道,“你大姐去洗碗,打下手,不会太累。” “是啊,亦阳,别担心,我们不会让你姐受累的。”张大娘劝说道。 莫亦阳不松手,“不行,我姐不能去。” “你这孩子!”莫大娘来了气,不知道的只当他是心疼姐姐,可她清楚亦阳的心思,自然不能纵容他胡来,“你姐也是我莫家的孩子,难不成娘会看着她受苦受累。” “张婶,别理这孩子,我们走。”莫大娘拉着盛子墨的手,往院外走去。 “等着!”莫亦阳飞快转身进屋,拿出一只毛笔,在盛子墨脸上胡乱画去。 张大娘有些懵,亦阳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温润有礼,何时变得这般霸道?子墨可是她亲姐,他怎么忍心将黝黑的墨汁画在她脸上? 莫大娘气得挥手朝莫亦阳打去,被莫亦阳轻松躲过,“你这死孩子!是不是欠收拾!” 盛子墨猜到莫亦阳的良苦用心,随手抹了一把墨汁,涂得满脸都是,整个人看起来黑漆漆的。 “姐,你别急,我去打水。”莫亦聪见状,赶紧打来清水,让盛子墨清洗。 盛子墨用帕子轻轻洗了洗,虽然去掉了大半的墨汁,但整张脸依旧不好看。清洗完后,她扯着莫大娘的衣袖出了院子。 莫大娘她们常年累月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深山,对人心的险恶警惕不够。莫亦阳的担忧半点没错,那些回村用餐的官兵,眼珠子几乎都落在芙蓉、春花身上,毫不掩饰对她们的觊觎。 盛子墨冷眼看着那些所谓的官兵,衣着随意,行为轻浮,不像是官兵,倒像是匪徒。 “放开!放开!”后厨里传来芙蓉又气又恼的声音。她早就发现,有位官兵一直盯着她,为了避开那人的目光,她特地回了后厨。没想到,这人竟不要脸地跟了过来。跟过来不说,还拦住她的去路,双手将她抱得死死的。 “小娘们,看得老子心潮澎湃,来让老子亲一个。”他早就看出来,这朵小娇花****,越是如此,越让他忍不住想要采撷,品尝她的美味。 “啊!啊!放开,放开......”芙蓉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哪能敌过身材高大的匪徒! 眼看那张嘴就要靠上芙蓉的红唇,盛子墨突然出现,拾起木棒猛敲下去。匪徒应声落地,晕死过去。芙蓉吓得面色惨白,蹲在墙角,浑身颤抖。盛子墨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 好半晌,芙蓉才哭出声来,“子墨,谢谢你......要是让人知道,我还怎么活......” 哭完后,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芙蓉害怕起来,“子墨,怎么办,我们杀人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 盛子墨抓过树枝,在地上写道,“没死!” “子墨,你是说他没死?”芙蓉不可思议地看着盛子墨,她怎么觉得盛子墨似乎能听见她说话。 当看到接下来的场景时,她又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盛子墨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径直朝酒窖走去,片刻后,搬着一坛土酒出来,悉数倒在男子身上。做完这一切,她拉着芙蓉出了后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当晚,有人发现其中一名官兵偷喝村长家的酒,醉死过去。 客房里,罗通正大发雷霆,“我的人找了一天,什么也没找到,这次我们都别想好过。” 村长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罗大人,并非小的不尽力,而是悠山村就这么大,所有的山头我们都寻过,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说不定......说不定贼人早已被山中的猛兽给吃了。猛兽吃人的事,在我们悠山村经常出现,早些年就有人进山后被老虎叼走。” “哼!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上面的人说吧! “明日要是再找不着,你就跟我出山一趟。”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跟罗通出山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盛子墨不知道罗通口中的“上面”是谁,但她笃定,绝不是衙门! 第九章 她是你的未婚妻 第二天,官兵们依旧一无所获。 罗通只能领着他的人,出了悠山村。同时,也带走了村长。 警报解除,盛子墨第一时间赶到山洞,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某个傲娇货。当她出现在山洞中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看着熄灭的火堆,盛子墨恨恨地说道,“欠下的银子,休想赖掉。” ...... 京都。定王府。 “爷,您终于回来了!”甄水都快哭了,作为爷的贴身侍卫,却不知自家爷的去处,当得还真是失职。更让他抓狂的是,老王妃那边三番五次派人过来请王爷前去,所有能用的借口,他都用过了。半个时辰前,老王妃那边给他下了死令,要是王爷再不出现,就要拿他问罪。“您要是再不回来,甄水就只能假扮爷您去应付老王妃了!” 南宫晟斜睨了甄水一眼,“你能扮出爷的神韵?” 这是满满的嫌弃?甄水的心内心是崩溃的,爷,小的万般为你,你能不能别这样打击人! “当然不能。可是,爷,作为你的贴身侍卫,在困难和阻碍面前,甄水不能退不能缩,只能勇往直前。”甄水大义凌然地说道。 “如此说来,爷倒是回来得不是时候?”南宫晟看着甄水,越看越觉得碍眼,半月不见,这张嘴愈发巧舌如簧。 甄水缩了缩脖子,“爷英明,爷回来得恰到好处。老王妃那边派人传话,让爷无论如何都要去欢颜殿。” 南宫晟收拾一番后,直奔欢颜殿。 殿内,老王妃严氏着一身紫色正装,乌发高挽,珠钗满头,颇为雍容华贵。严氏身旁,站着个媚眼如丝的女子,身着薄纱,美妙的身材隐约可见。下首,坐着个粉衣少女,浓眉大眼,明眸皓齿,顾盼神飞。 月娘打量着盛家大小姐,心中警铃大作。盛相的女儿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又甚得老王妃欢心,她要是入了王府,她们这些夫人的日子定会变得格外艰难。盛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盛相身边别说是小妾,就是个女的都没有。“母老虎”的女儿,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月娘偷偷打探盛子澜的同时,盛子澜也打探着月娘。早就听说,定王府有好几位夫人,今日这位不仅打扮妖媚,还伺候在老王妃身旁,想来应该极得定王宠爱。想到那个云端高阳的男子,她的心忍不住抽疼起来,那个男人是她的,凭什么让这些狐媚女人霸占! 这些年,她暗自庆幸,盛家和定王府早有婚约,而她是定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终有一日她能成为他的女人。 严氏看着盛子澜,很满意她的表现。装扮得体,言行得当,关键是对她这个未来的母妃毕恭毕敬。盛子澜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到王府做客,每次做客都会给她送上一份厚礼,这次亦不例外,送来的是南湖特产驻颜珍珠粉。她看中的倒不是礼物,而是盛子澜的诚心。 “子澜,这些年委屈你了。”严氏替自家儿子给盛子澜赔不是。盛子澜早已过了婚嫁之年,按理定王府应该早早把她迎进门,给她应有的尊荣和名分。但偏偏自家那个倔强的儿子,死活不提娶亲之事。还向皇上提出“婚嫁自定”的荒唐请求,更荒唐的是,皇上竟然应允了他的请求。那小子不提迎娶,盛家和定王府的婚事就只能搁置。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晟儿松口,答应早日把子澜娶进门,替王府生儿育女,延续香火。 盛子澜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子澜不委屈。定王忙于朝政,顾不上成家立业,其精神天地可感,皇上以及百姓无不赞颂定王。” 看盛子澜如此懂事,严氏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你这孩子,本妃看着着实喜欢。你放心,你和晟儿的亲事,本妃早就替你们准备着,一旦晟儿向皇上请旨,立即就给你们成亲。” 盛子澜面色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多谢老王妃。” 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月娘首先看见,施施然迎上前,娇滴滴地说道,“妾身见过王爷。” 南宫晟没有理会月娘,而是径直来到严氏身前,弯腰作礼,“孩儿来迟,还望母妃见谅。” 月娘受到冷落,心中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但她不能发作,只能收起心中的失落,回到严氏身边。 严氏笑着抬手,示意南宫晟坐下,“你事务繁忙,母妃是知道的。” 南宫晟坐下后,看着对面陌生的女子,皱了皱眉。 盛子澜不失时机地起身,朝南宫晟福了福身,柔声说道,“臣女盛子澜见过定王。” “你叫什么名字?再说一遍!”脑海中,突然闪过另外一个极其相似的名字。南宫晟盯着眼前的人,厉声问道。 盛子澜回答道,“臣女名盛子澜,盛相之女,小名不悔。” 盛子澜。盛子墨。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名字。 见自家儿子面色有异,严氏出声提醒道,“晟儿,她是盛丞相家的长女,也是你的未婚妻。今日母妃叫你来,一是认识子澜,二是提醒你尽早向皇上请旨,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南宫晟猛然起身,对严氏说道,“母妃放心,定王府很快就会办喜事。” 说完,大步流星出了欢颜殿。 身后,严氏和盛子澜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脸。 多年夙愿终要实现,盛子澜的心几乎快跳出来,耳畔一直回荡着“喜事”两个字。 他愿意娶她了! 他终于愿意娶她了! 盛子澜毫无掩饰的欣喜神色,刺激了月娘。盯着盛子澜,眸中闪过一丝嫉恨,凭什么她能入王爷的眼,而她们这些夫人只能成为陪衬?她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严氏没有发现月娘的异样,对身后的何嬷嬷说道,“立即下去准备,明日本妃要进宫一趟。”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通过皇后之口传到皇上耳朵里,只要皇上下旨,晟儿和子澜的婚事指日可待。 何嬷嬷一张老脸也笑开了花,她是看着小王爷长大的,如今这么大的喜事,她怎能不高兴,“老奴这就去准备。” 第十章 风风光光地娶 “澜儿,你说的可是真的?”盛天科难以置信地问道,生怕自己出现幻听,空欢喜一场。 盛子澜脸上的笑意,从回府一直持续到现在,这种大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怎么可能胡说,“爹,女儿说的千真万确。定王亲口承认,王府很快就会办喜事。老王妃也说,早就开始筹备澜儿和王爷的婚事。” 盛天科重重地松了口气,严肃的脸上难得地出现笑容,“好!很好!哈哈哈!” 这些年,他最担心的就是这门亲事。虽然盛家和定王府早有婚约,但定王心高气傲,又得皇上偏宠,不把盛家放在眼里。子澜到了婚嫁之年,定王半点不提迎娶,婚事一拖再拖,转眼子澜已经十七岁,再不嫁人,就会成为京都最大的笑话。 如今,定王松口办喜事,盛家总算可以扬眉吐气。 很快,定王即将迎娶盛子澜的消息就在盛家上下传开了。 “子澜,我的乖孙女,祖母定为你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让你风光大嫁。”在两位孙女中,盛老夫人最宠的就是盛子澜。不仅因为盛子澜模样周正,娴雅大方,更因为她是定王府自小定下的媳妇儿。 盛子澜扑进老夫人怀里,撒起娇来,“祖母,子澜舍不得你。” “舍不得祖母?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呆在祖母身边?”盛老夫人打趣道。 盛子澜红了脸,小声说道,“子澜舍不得祖母,但子澜也想呆在王爷身边......” “你对定王的心思,祖母会不清楚。”盛老夫人笑出声来,“舍不得祖母,以后就常回盛家看望祖母。” 盛子澜贴心地说道,“子澜一定常回家孝顺祖母。” 在盛老夫人房里呆了半个时辰后,盛子澜去了母亲房里,把这个天大的消息分享给母亲。盛夫人欣喜万分,当即把府中所有人召集起来,喝令大家着手准备婚事。 盛家,一派喜气洋洋。 定王府,却是怒气冲天。 南宫无涯看着跪得直直的南宫晟,气得直咬牙,“胡德,把我的鞭子拿来。”他不信,还收拾不下这个兔崽子! 胡德不忍看老王爷和小王爷离心,劝说道,“老王爷,你且听听小王爷怎么说,小王爷自小懂事,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些年,老王爷对小王爷从来没有好脸色,再这样下去,只怕父子两会反目成仇。 “懂事?你瞧瞧他说的那叫什么话?放着有婚约的未婚妻不娶,偏要娶个深山野丫头,真当我定王府是普通人家,什么人都能进?”南宫无涯气得吹胡子瞪眼。 胡德来到南宫晟跟前,劝说道,“王爷,你就跟老王爷服个软。盛家和定王府的婚约早已定下,岂能轻易更改,你若真喜欢悠山村那姑娘,大婚后寻个机会把她接进府不就行了。”府里那么多夫人,有身世好的,也有身世不好的,谁会去关注? 南宫晟倔强地说道,“胡叔,晟儿心意已决,这辈子除了悠山村那位姑娘,谁也不娶。” “你!”南宫无涯见他这般执拗,一巴掌挥过来,狠狠地打在南宫晟脸上。他是练家子,一巴掌下去,南宫晟脸上立即出现淤青。南宫晟不躲不避,任由他发泄出气。 南宫无涯打得手软,南宫晟依旧不妥协。 无奈之下,南宫无涯只得卑鄙一次,“你敢悔婚,就不怕再也见不到悠山村那位姑娘?”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他此生从未用过,没想到竟要用到儿子手上。 全程没有反应的南宫晟,抬眼看向一脸阴鹜的南宫无涯,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父王想定王府无后,请便!” 南宫晟被南宫无涯惩罚,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 天明时分,一张画像出现在南宫无涯书房里。画像上的人,眉眼如画,身形俊秀,那双眼睛犹如山野精灵......看到这幅画时,南宫无涯整个人几乎呆傻掉。 “胡德,你确定是她?”南宫无涯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胡德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说道,“老王爷,小的绝不可能弄错,救小王爷的人正是这位姑娘,名叫盛子墨。只是,老奴想不明白,当年交给盛家的女婴明明是正常的,如今却是又聋又哑。” 想到当年那个白白嫩嫩的女婴,胡德恨不得将盛相那只老狐狸抓起来痛打一顿,“老王爷,盛相欺瞒你这么多年,罪该万死,老奴这就去取他性命。”难怪,他始终觉得盛家那位大小姐和当年那位精致无双的容颜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原来竟是个冒牌货。 南宫无涯摇了摇头,脑海中闪过盘算,“别冲动。你且去告诉晟儿,就说本王被他的诚意感动,同意他娶盛子墨进门,但前提是盛子墨必须有个显耀的身份。还有,把盛子墨可能和盛家有关的消息透露给他。” 定王府不仅要娶盛家的女儿,还要风风光光地娶! ...... 次日晨早,严氏盛装打扮进了宫里。 朱皇后听闻她的来意,脸上同样露出惊喜神色,“皇嫂,你说的可是真的?晟儿真打算迎娶盛家大小姐?” 严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次是晟儿亲口说的,假不了。还请皇后娘娘在皇上身边提醒美言几句,皇上事务繁忙,我们家王爷又是个万事不理的,只能恳求皇后娘娘帮忙。” 朱皇后握住严氏的手,尽显亲热,“皇嫂这般说可就见外,皇兄就晟儿一个孩子,他的事本宫自当尽心竭力。” 严氏欣然道谢,“谢皇后娘娘。” 先皇子嗣单薄,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名南宫无涯,也就是当今定王府的老王爷,小皇子正是龙椅上那位,名南宫无玥。两兄弟乃一母同胞,感情极好,当年先皇英年早逝,兄弟两人携手以雷霆之势稳定朝局,并用武力震慑住周边蠢蠢欲动的国家,备受朝臣推崇。在皇位传承问题上,两兄弟没有争夺,反倒相互礼让,在南宫无涯的极力推迟下,南宫无玥坐上了皇位。 正因如此,南宫无玥对南宫无涯格外敬重,从不以君臣相分,而朱皇后也和严氏亲厚,这一度成为各国中的美谈。 第十一章 赐下金玉良缘 “爷,您没事吧?”跪完一宿,还能这般潇洒俊逸,也就他们家爷能做到。 甄水殷勤地上前端茶倒水,揉肩捏背。 不是他想拍马屁、擅长拍马屁,而是他们家爷拿他这个贴身侍卫不当回事,让他没脸没皮地干婢女们的活。而老王妃安排过来的婢女,无一例外,全让王爷扫地出门。 偌大的望月殿只有他和少数侍卫把守,没一个女的,这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当他们望月殿是寺庙! 南宫晟闭着眼睛,吩咐道,“去,给爷偷盛家的家谱。” 甄水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小心谨慎地说道,“爷,这大白天的......偷人家家谱是不是不太好。”你当盛家是小门小户,青天白日也能如入无人之地?这是偷,可不是借! 南宫晟没有理会,只伸出一个手指,“给你一个时辰。” 甄水面色陡变,脚尖轻点,飞了出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关头出现在南宫晟面前,双手递上盛家家谱,“爷,这就是盛家家谱。盛相那老东西还真是老奸巨猾,把家谱藏在卧房里,害得小的好一阵苦找。”谁家家谱不放祠堂,放卧房?拿到家谱后,盛家那只“母老虎”恰好回房,害得他差点被发现。 南宫晟打开家谱,很快就找到其中一页,当看到写着“盛子墨”三个字后面的标注时,脸色变得铁青。 早夭。 出生两个月就死了。 要是那个野蛮的女人知道自己的身世,还不气死过去!她明明活着,却被家人判定早夭! “爷,盛家在忙着筹备婚礼,听那些下人说,是筹备爷您和盛家大小姐的婚礼。”甄水颇有些奇怪。盛家大小姐是爷的未婚妻,但爷对她并不感兴趣,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将亲事一拖再拖。出门一趟,回来就动了娶亲的念头,是出门在外受了刺激? “的确该好好准备。”南宫晟恨恨地说道。 甄水不明所以,准备婚礼是喜事,用得着这种杀人的语气? “把家谱送回去。”南宫晟看完家仆,随手丢给甄水。 欢颜殿。 “老王妃,皇后派人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知晓小王爷的亲事,已经宣小王爷到御书房商议。”何嬷嬷由衷地替自家主子感到高兴,“小王爷想通了就好,要不了多久,王府就能添人进口,到时候老王妃就要当祖母了。” 严氏喜上眉梢,抱孙子是她多年来的心愿,“快,把这大好的消息告诉老王爷。还有,今晚备一桌好酒菜,请老王爷和小王爷到欢颜殿相聚。” “老奴这就去办。”何嬷嬷笑着应道。 御书房。 南宫无玥看着眼前突然转了性的南宫晟,心情大好。昨晚皇后提及严氏入宫,说南宫晟终于开了窍,准备把盛家大小姐娶进门,他还将信将疑,这会儿听见他亲口承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晟儿,你已年满双十,的确该成个家。这门亲事皇叔准了。” “德双,笔墨伺候。” 宣纸铺好,笔墨备好。南宫无玥站在书桌前,笔走龙蛇写诏书。当写到盛家长女时,南宫无玥看向南宫晟,问道,“盛家长女闺名是什么?” 南宫晟回答道,“盛子墨。” 很快,圣旨拟好。南宫无玥将圣旨交到德双手中,叮嘱道,“定王成亲是大事,你速去盛家传旨,让盛家早作准备,具体的婚期,待钦天监择定后自会通知盛家。” 德双接过圣旨,“奴才这就去。” “慢着!”南宫晟叫住德双,“本王随你去。” 见南宫晟如此看中这门亲事,南宫无玥心中欢喜,抬了抬手,“去吧!”皇兄就这么个儿子,只要他欢喜,这门亲事就算是金玉良缘。盛相虽然惧内,但这些年为朝廷尽心尽力,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和定王府联姻,也算是对盛家的抬举。 得知宫中来人,盛家上下喜不自胜,早早地侯在门口。盛子澜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娇俏的脸变得绯红,目光不时往门口方向打探。如果猜得没错,宫里来人定是下旨赐婚,她心心念念多年的男子,终于要成为她的夫君!她就要成为定王妃! 片刻后,皇家轿撵出现在盛府门口。当看到从轿撵中下来的人时,盛子澜的心几乎要飞出来。定王竟然和宫里的公公一并前来宣旨,他对她竟如此上心!激动、幸福......她恨不得跑上去,投进他的怀抱。 盛夫人也极为震惊,宣旨一般由宫里的公公执办,定王却亲自前来,可见他对子澜情深意重。那些乱嚼舌根的长舌妇,暗中传播谣言,说定王根本无心子澜,所以迟迟不提迎娶之事,今日之后倒要让那些人瞧瞧,定王是如何宝贝他们家子澜的! 就连见惯大场面的盛天科也有些错愕,定王仗着皇上的器重,对谁都不放在眼里,就连他这个一品丞相,在他面前也得卑躬屈膝,今日他竟然屈尊到盛府宣旨,真是难得。 “圣旨到!”德双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 盛家所有人应声跪地,迎接他们期盼已久的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盛相女名子墨,年方十七,温婉娴静,德行出众,特赐定王南宫晟为正妃,择日完婚。钦此!” “恭喜盛相,贺喜盛相!”宣完旨,德双公公笑着看向地上的盛天科,等着他谢恩接旨。 此时,盛天科突然冒出一身冷汗。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的的确确听到了“子墨”两个字。皇上怎么会知道子墨的名字?怎么会给定王和子墨赐婚?难道? 不,不可能,当年发生的一切,绝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而盛子澜,在听到那个陌生的名字时,第一反应是圣旨出了错,把子澜误写成了子墨,她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袖,提醒道,“爹,皇上把女儿的名字搞错了,你快告诉公公。” 盛子澜觉得盛子墨这个名字陌生,盛夫人却半点不陌生,脸色瞬间变得刷白,脑海一片空白! 第十二章 借用盛家的身份 “怎么,盛大人对皇上的赐婚不满?还是,盛大人瞧不上我定王府?”这些人的反应,南宫晟看在眼里,若不是那个野蛮的女人需要盛家长女的身份,他才懒得和这些人周旋。连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弃,这样的行径和畜生有何区别? 若是穷苦人家,倒还可以拿出家贫养不起女儿的借口,盛家家大业大,竟也作出这种有位天道的缺德事,就不怕天打五雷轰?那个女人原本应该过着优渥的生活,却在深山里受苦受累,这些人于心何忍? “下官不敢。”盛天科清醒过来,慌忙解释道,“回王爷,回德双公公,并非下官不肯接旨,而是下官家中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盛子澜,年十七,小女儿名盛子钰,年十三。” “盛大人,欺君可是要掉脑袋的!”德双公公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说道。盛家长女的名字是王爷亲口告诉皇上的,绝不可能弄错!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作为皇上的贴身宫人他比谁都清楚,但凡经他之口,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件事都有确凿的证据,这也是皇上比起自己的皇子,更加器重定王的原因。 盛天科不断磕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请德双公公明察!” 盛相为人秉性如何,德双有所耳闻,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圣上。为难地看向只南宫晟,求助道,“王爷,你看?” 南宫晟从德双公公手中取过圣旨,塞进怀里,“你回去禀报皇叔,就说圣旨已经宣到,盛家也已经接旨。盛家大小姐的生辰,本王随后派人送到钦天监。” 德双公公如临大赦,相较于盛相,他更愿意相信定王,“王爷,奴才告退。” “王爷,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盛天科何曾像今日这般狼狈过!德双公公离开后,定王并未让他起身,而是让他继续跪在地上回话。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多年前的一桩家事讲了出来,“小女福薄,无缘跟随下官夫妻长大成人,下官这些年极为愧疚,但人死不能复生,王爷提娶小女,下官着实无法办到。” 谁会想到,定王要娶的竟是死去多年的女婴! 盛夫人也哭着哀求,“王爷明鉴,小女子墨在两个多月时染上天花丢了性命,如今府里只有子澜和子钰两位女儿。” “王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子澜,我是子澜啊......”盛子澜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你要娶的也是我......” “王爷,求求你,让皇上把圣旨改过来,好不好?” 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一位早夭的姐姐! 南宫晟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本王从未想过娶你进门,本王的王妃非她盛子墨莫属。盛天科,你给本王听清楚了,你的女儿盛子墨没死,她只是被送到乡下老家养着,过些时日,本王会把她接回京都,送进盛府。” “可是......”盛天科想反驳,但抬眼触及定王那双要吃人的眼睛时,所有的话生生卡在喉咙。 盛子墨早已死去,定王这般做,是想把其他女人塞进盛家,以盛家长女的身份嫁入定王府,成为定王妃?在朝堂多年,他自然清楚这些洗白身份的把戏,但万不成想这种事竟落在自家头上! 这道赐婚圣旨,分明是定王预谋好的! 原来,定王一直不提迎娶子澜,是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要娶子澜,他早有了心上人! 可恶,他堂堂一朝丞相,竟然被定王耍得团团转! 不行,绝不能让定王如愿! 定王离开后,盛家原本喜庆的气氛,瞬间冷凝下至冰点。 “老爷,这可怎么办?要不,你进宫一趟,向皇上禀明实情,我就不信皇上会纵容定王这般胡来。”当年那个女婴早已不在人世,经自家夫君一番分析,盛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定王如此卑鄙,妄图利用盛家给他和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作掩护。 盛天科摇了摇头,“皇上和定王府的关系,天下皆知,皇上对定王的宠,就是几位皇子也比不上。这道圣旨既然是皇上亲自下的,那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盛夫人狠狠地拍着桌子,怒吼道,“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入盛家,抢走本属于子澜的幸福?”子澜对定王情根深种,这些年想尽办法得到老王妃的认可,就因为这一道圣旨,她所有美好的愿望都将成为泡影。往后,子澜如何见人? “爹,娘,求求你们帮帮子澜,子澜不能失去王爷......”盛子澜突然冲进来,抱着盛相夫妇,痛哭出声,从那道圣旨出现,她的眼泪就没断过,“子澜想跟着王爷......” 盛夫人把女儿搂在怀里,心疼不已,也跟着掉眼泪,“子澜乖,别哭了,娘帮你,娘什么都帮你。你放心,娘绝不会让那野女人进家门!” ...... “恭喜爷,贺喜爷。”甄水言不由衷地恭贺道。真担心他们家爷一时糊涂,带来终生遗憾。 南宫晟嘴角高高扬起,看甄水顺眼了许多,“给爷收拾一番,爷要出远门。” “又走?”甄水脑袋都大了,每次王爷出门,老王妃就会逼问王爷的去处、原因以及归期,偏偏他们家爷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只能抓脑袋想办法应付。“爷,您这次去多久?”最多不能超过十天,不,三天,不然他也跟着去,让老王妃去为难那几个傻呆瓜。 南宫晟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怎么,爷还得给你报备?” “不,不敢。”甄水连连摆手,“甄水只是担心爷。”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 南宫晟心情极好,不再戏弄甄水,“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甄水的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爷,您别吓小的......小的不经吓!”真要那么久,他还不被老王妃给扒层皮! 南宫晟见他那没出息的样,嫌恶地说道,“没出息!” 甄水抓住南宫晟的长袖,可怜兮兮地恳求道,“爷,能不能早些回来!”妈的,怎么感觉自己像怨妇?! 南宫晟垂眼看着那只粗糙的手,冷冷地说道,“本王对你没兴趣!” 甄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是男人!是男人! 第十三章 天要下雨姐要嫁人 悠山村。 莫亦阳抄起木棒冲进院里,不由分说朝槐树下的中年男人挥去,“滚!你要不滚,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中年男人抱着脑袋,慌忙逃窜。刚到门口,就碰到干活回来的莫大娘,忍不住怒吼,“你们家到底嫁不嫁女儿?要是不嫁,就别忽悠我家的彩礼?要是嫁,就拿出嫁人的诚意!” “嫁,当然嫁!”莫大娘赶紧将男子拦下。这是他们夫妇俩好不容易找来的女婿,怎能让他走掉,“大华,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家子墨虽然不能说,不能听,但她心地好,人也勤快,你娶她准没错。” 要不是看中盛子墨那张脸,他何大华何至于巴巴地跑上百里路到悠山村送彩礼。亲事是莫家主动提的,他把彩礼送上门,莫家那小子不仅摆出一张臭脸,还用木棒赶人,这不摆明了不同意他和盛子墨的亲事? 他年龄虽然大些,家中还有一双儿女,但盛子墨是个又聋又哑的,他能看上她,是莫家的福分。除了他,谁愿意娶这样的姑娘? “嫁?这就是你们莫家的态度?”何大华指着凶神恶煞,提着木棒冲出来的莫亦阳问道。 莫亦阳见何大华还站在门口,也不顾母亲就在跟前,抡起木棒威胁道,“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悠山村,我姐绝不可能嫁给你!” 莫大娘将何大华护在身后,板着脸呵斥莫亦阳,“放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是你未来的姐夫,不许对他无理!” 莫亦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姐夫?就他?娘,我姐不喜欢他,也绝不可能嫁给他!要想娶走我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子墨是他的,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把她抢走! “混帐东西!”莫大娘恨不得把自家儿子痛打一顿,这桩亲事无论如何都要办,否则后患无穷,“你姐已经过了十七,不嫁人留在家里干什么?你见过哪家的女儿十七八岁还呆在家里?” “我姐和她们不同!”莫亦阳看着自己的母亲,毫不示弱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姐嫁给他!” 说完,扔掉木棒,回了房间。 外面发生的一切,盛子墨听得清清楚楚。她本想在这个山村安然到老,没想到,竟如此之难。三天前,莫老爹征得村长的允许出山,回来后兴冲冲地告诉莫大娘,他在山外找了户人家,愿意迎娶她盛子墨。那人姓何名大华,前几年妻子病死,留下一双儿女。 一个是死过妻子、有儿有女的中年男人,一个是花样年华、容貌出众的妙龄少女,他们竟觉得很配。盛子墨觉得讽刺,若非她又聋又哑,若非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若非他们察觉到莫亦阳的异样,怎么会把她推给那样的男人?! 门,被人用力推开。 莫亦阳看到她落寞的神情,心痛难忍,上前狠狠地把她搂在怀里,“子墨,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你放心,我这就去跟他们挑明,你只能跟我,绝不会跟其他人!” 盛子墨想把他推开,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莫亦阳把她抱得很紧,几乎哀求道,“子墨,别推开我,求你别推开,好不好!我知道我还没有走进你的心,但眼下已容不得我们慢慢发展。你不嫁给我,他们不会彻底死心,我把何大华撵走,他们还会找其他人来。” “子墨,我不能没有你。” 盛子墨任由莫亦阳这么抱着,于她而言,莫亦阳这些年给过她的,除了姐弟之间的情分,还有这份纯真的感情。往后,再没有往后! 莫亦阳冷静下来后,准备去找莫大娘摊牌。盛子墨将他拦了下来,在地上写道,“别急,我自有办法。” “你真有办法?太好了子墨!”莫亦阳一直都知道,子墨是聪明的。 夜里,盛子墨出现在悬崖边的山洞里。小妖一看见她的身影,立即扑了上来,窝在她怀里,“姐姐。” 这些时日,她们每日都在一起,小妖对她越来越依赖。在她的教导下,小妖学会了穿衣,学会了说话,学会了做很多事。看着粘着自己的小妖,盛子墨抚上她的额头,试探着问道,“小妖,姐姐要离开悠山村,你愿不愿意给姐姐走?” 小妖想都没想,点头说道,“姐姐去哪儿,小妖就去哪儿。” 盛子墨知道,把小妖独自留在山里并不安全,指不定有一日她的行踪被人发现。点了点小妖的鼻子,说道,“那好,明天晚上这个时候,姐姐到洞里来接你,我们一起离开。” 离开悬崖后,盛子墨径直去了菜地附近的山洞。不是她有多怀念这个山洞,而是不想回莫家。如今的莫家,再不是以前的莫家。 突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来人一身雪色锦衣,头顶白玉珠冠,腰系银色镶宝石绸带,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贵气。盛子墨抬眼看着来人,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给钱!” 她现在急需要钱,带着小妖在外面闯荡,不知要花多少钱! 南宫晟自来熟地进入山洞,来到盛子墨跟前,开口说道,“爷欠你多少钱,悉数报来。” 半月不见,他发现自己见到她竟是无比激动!心,几乎快跳出来! 还是那样消瘦! 还是那样贪财! 这么说,这厮身上带着挺多钱?正好她缺钱!盛子墨眼珠转了转,说道,“姐照顾你三日,每日一千两,总共三千两,但你拖欠太久,加上利息,不多不少,总共五千两。” 说完,将手伸向某人。 南宫晟抓住她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爷欠你如此多银两,看来是还不清了。要不这样,爷以身相许,怎样?” 盛子墨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不是这无赖的对手,只能认栽,“爷,大爷,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这样的大爷,小女子可养不起!”她疯了才要人不要钱! “没关系,你养不起,我养!”南宫晟的笑意直达耳根! 第十四章 悄悄找了个男人 盛子墨看着身后如影随形的某个无赖,忍不住扶额叹息,“姐到底造了什么孽!”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真该把他打死,埋在菜地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出山洞,他也跟着出山洞。她往村里走,他也往村里走。要是让村民们发现,她的脸往哪儿搁? 南宫晟一脸无辜地笑了笑,“爷已经以身相许,从今往后,爷就是你的人,你去何处,爷自然去何处。” “狗屁!”盛子墨爆了粗口,“姐什么时候同意你以身相许?” 南宫晟知道她的脾气,也不计较她满口脏话,“反正爷已经做了决定,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爷。” “你要再跟着,信不信姐现在就把你给杀了。”盛子墨咬牙切齿地说道!妈的,前世今生从未杀过人,但她不介意拿这个无赖练练手!反正现在月黑风高,把他杀了往山里一扔,谁也不会发现。 南宫晟往后退了几步,终于妥协,“别,别,我走还不行!” 说完,转身消失在盛子墨的视线中。 刚刚他明显察觉到她起了杀意,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野蛮,还如此凶残,竟然想杀人抛尸!这就是他未来的媳妇儿,看来今后的生活将无比刺激! 盛子墨悻悻地回了村。 第二天一大早,莫亦阳被老莫强行带上山,帮忙砍柴。 “子墨,吃饭了。”莫大娘敲了敲门,也不等盛子墨回答,直接推门而入。莫大娘手里端着托盘,盘中放着馒头,以及两碗清粥。倒是奇了怪,往常吃饭都在院里,今日竟然送上门。 盛子墨正狐疑,只见何大华跟在莫大娘身后,进了她的房间。 盛子墨皱了皱眉,何大华看她的目光,和那些匪徒般的官兵看芙蓉、春花如出一辙,充满侵略性,这让她极不舒坦。她不相信莫大娘没发现,只是莫大娘早已把她看作是何大华的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何大华从莫大娘手里接过托盘,笑着摆在桌上,上前两步就要抓盛子墨的手,“子墨,来我们一起用餐。” 盛子墨往后一退,避开那只讨厌的手。 “大华,你和子墨好好吃,我先出去忙。”莫大娘笑了笑,转身,毫不迟疑地出门、关门、上锁,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今日,定要让何大华和子墨成就夫妻之实! 门被锁上那一刻,盛子墨的心冷到了冰点。 何大华完全没有发现盛子墨突然变化的气息,大胆地上前就要抱盛子墨,盛子墨轻巧避开,愤怒地瞪着眼前露出猥琐笑容的男人。 “子墨,别怕,呆会儿大哥我会轻些。” “算了,和你说你也听不见。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今天,提前让哥开心开心!”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从房梁上飞身而下,一脚踢中何大华的腹部,将人踢出门外。原本锁住的木门,被砸出个大窟窿。何大华还来不及叫出声,就已经晕死过去。 莫大娘听到动静,慌忙跑过来,当看到门口晕死过去的何大华时,忍不住开口大骂,“子墨,你这死丫头,你到底把人家怎么样了?” 看到搂着盛子墨出门的男子时,莫大娘更是怒气冲天,这死丫头竟然暗中与人勾结,活活把何大华给打晕。她指着男子质问,“子墨,他是谁?怎么会在你房里?” 刚问完,就反应过来,无论她怎么问,都问不出结果。因为,子墨什么都听不见。 莫大娘将矛头指向南宫晟,见到那身装扮,心中莫名有些虚,“你到底是谁?” 南宫晟想发火,但旁边的野蛮女人告诫过她,不许伤害莫大娘一家,她还念着莫家的养育之恩,可人家是怎么对她的。不悦地看向莫大娘,冷然出声,“爷是谁,你管不着。但爷告诉你,子墨是爷的女人,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看看何大华,再看看眼前的男子,莫大娘心中有了取舍。盛子墨如果能够嫁给眼前这位贵气十足的男子,于莫家而言有莫大的好处。她要的是把子墨嫁出去,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不再缠着亦阳就行。 怒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和善的笑容,莫大娘看向盛子墨,责怪道,“你这孩子,有了心上人也不跟婶儿说,害得婶儿四处张罗给你寻婆家。” “这位公子,请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莫大娘讨好地问道。 南宫晟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当年是谁把子墨带到悠山村的?” 莫大娘努力想了想,时隔十五年,还真有些模糊,不过她记得那女人的长相,“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右眼边有一颗红痣。对了,那女人手腕上绣着一朵红花,我们问她那是什么花,她说是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花。” 莫大娘不明白他为何提及盛子墨的身世,难不成是想找到盛子墨的亲生父母,向她亲生父母提亲。莫家养了十五年的女儿,怎么可能让别人捞到好处?莫大娘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带子墨来的女人十五年前就走了,没有任何消息,她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们真不知情。不过这些年,我们莫家视她为己出,没有半点怠慢。她这次出嫁,我们莫家定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 视她为己出?若真当盛子墨是自家的女儿,会让那样的男人侮辱? 南宫晟拥着盛子墨,抬腿往外走。 “慢着!”莫大娘心中一慌,赶紧将二人给拦下。 “这位公子,我们家子墨是闺阁姑娘,这没名没分地,怎么能跟你走?”莫大娘伸手想要抓住盛子墨,被南宫晟一瞪,不得不把手缩回来,“我们莫家虽然穷,但我们不卖女儿!” 莫家的争吵,吸引了村民们的围观。 “那人是谁?” “他搂着子墨,还能是谁,当然是子墨的相好!” “子墨从未出过山村,何时找了这么个男人!” 莫大娘见村民们都围拢过来,底气足了许多,扯开嗓门向众人说道,“大家来评评理,这位公子就这么把子墨带走,像不像话?我们家子墨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不是随随便便能带走的!” “是啊,这位公子,你这样做的确不对!” “还是去叫村长吧!” 第十五章 成了皇亲国戚 村长是被人抬到莫家的。 没帮衙门找到贼人,村长被衙门重罚,打断了两条腿。村里人没有因为村长的残疾而嫌弃他,反倒更加尊重他。毕竟,这些年村长引茶商、请夫子,为村里做了不少好事。 “村长,就是他,他想把子墨带走。”有人指着南宫晟说道。 村长将南宫晟打量了一番,暗叹眼前的人不简单,从他的衣着、气质来看,绝非普通子弟。村长朝南宫晟拱手作礼,极其客气地说道,“这位公子,子墨是莫家的女儿,你这样把她带走,的确不合适。公子若真有意于子墨,何不坐下来客客气气地交谈,定下婚约。” 南宫晟拥着盛子墨走下台阶,来到村长跟前,板着一张脸说道,“既然如此,那爷就给你看样东西。”说完,扔出一张卷轴,不偏不倚,恰好仍在村长怀里。村长拿过去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你......” 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你是定王?小人不知定王大驾光临,最该万死!”村长说着,整个人就往轮椅下滑。 他刚刚看到的,竟然是圣旨的拓印本,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盛子墨是盛相的女儿,而眼前这位是定王,皇上为这两人亲自赐了婚。 其余村民也吓得不轻,齐齐跪在地上,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前些时日进山寻找贼人的官兵,没想到今日竟来了个王爷。莫大娘更是浑身发抖,她刚刚似乎威胁了定王!定王会不会赐她个满门抄斩? 不,不会!定王看中了子墨,准备带子墨离开悠山村,从今往后,他们莫家和定王府就是亲家!想到自家突然成了皇亲国戚,莫大娘忍不住激动起来。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莫,告诉亦阳、亦聪,还有亦雪。 而不远处,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的莫亦阳身影一僵,被老莫按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子墨,她居然任由定王拥在怀里!居然想跟定王离开悠山村! 不,不,怎么会这样?子墨是他的,是他的! 盛子墨想过南宫晟会有显赫的身份,但没想到他竟然是王爷。刚刚村长看到那张卷轴的模样,犹如见鬼一般。她忍不住抢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居然是盛丞相的长女!居然被皇上赐给南宫晟为正妃!等等,会不会她们只是凑巧有同样的姓,同样的名? 盛子墨暗暗掐了一把南宫晟,指着卷轴上的字,让他解释。这厮答应带她和小妖出山,前提是得听从他的安排。这张卷轴极有可能是这厮蒙蔽村民的诡计,但他有那样显赫的身份,为何不用别的借口。比如,把她买走当婢女。 南宫晟附在她耳畔,轻声唤道,“怎么了,我的未婚妻?” 轰!白皙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暧昧的语气,她甚至能感到热气在她耳畔回荡!该死的无赖,竟然趁机吃她豆腐,占她便宜!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让他知道她现在很生气。 “想出山就别闹!”南宫晟警告道。 果然是狠心的女人,出手如此不知轻重! 这一切,看在莫亦阳眼里,格外刺眼。他们靠得那样近,定王刚刚几乎触碰到她的耳垂,而她只是脸红,没有半点推脱!莫亦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猛地站起来,跑到盛子墨身边,抓住盛子墨的手,几乎是怒吼着说道,“子墨,过来!” 南宫晟猛然出手,握住莫亦阳的手腕,随手一扬,将莫亦阳扔出老远,“本王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别仗着你是子墨的弟弟,就不知天高地厚!” 看着趴在地上、嘴角淌血的莫亦阳,盛子墨想上去扶一把,但最终压下了这股冲动,既然只能当他是弟弟,那就必须斩断他所有的念想。 莫大娘见心爱的儿子受伤,哭着跑上去,抱住莫亦阳大哭出声,“亦阳,别胡闹,听娘的话......”儿子受伤,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不好过,但她能做的是防止更加不可收拾的局面出现。抚摸着儿子的头,一遍一遍提醒道,“别胡闹,别胡闹......”要是亦阳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他对子墨的感情,他们老莫家就完了! 好在,莫亦阳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是三百两银子,算是莫家照顾子墨十五年的酬劳。”南宫晟随手扔出一张银票,扔在莫大娘母子身上,“从今往后,子墨和你们莫家再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本王和她的亲事,自有人操办。” “村长,本王是否可以带着未婚妻走了?”南宫晟挑眉看向村长。 村长连连磕头,“恭送定王!” ...... 这是盛子墨第一次走出悠山村。当看到两侧山壁上的岗哨时,她心中满是惊讶。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用得着设下岗哨?要是南宫晟没有出现,她冒然带着小妖出山,定被人发现阻拦下来。 出口更是细小,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或许是有村长的命令,岗哨中的人对他们一路大开绿灯,畅通无阻。 小妖第一次出山,眼里满是戒备,双手牢牢地抓住盛子墨,生怕她把自己扔下。盛子墨笑着拍了拍小妖的手背,安慰道,“别担心,姐姐一直在你身边。” 很快,三人就出了悠山村。回头,望着直入云霄的崇山峻岭,盛子墨心中格外复杂。曾经,这里是她的世外桃源,她想在这里一直到老。但现在,这里却是她回不去的故土! 出了山村,又行了半日才看见官道,官道上停着几辆马车。 盛子墨大方地朝南宫晟说道,“看在你信守诺言,把姐和小妖带出悠山村的份上,姐免去你那五千两银子。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还真是肉疼!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说完,拉着小妖就往前走,“小妖,走,姐姐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第十六章 想不想替她报仇 这是打算过河拆桥?用完就把他给扔掉?南宫晟沉着脸,加快脚步,跟在盛子墨身后。 “王爷,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小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南宫晟,眼里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只要是姐姐身边的人,她都喜欢! 南宫晟点了点头,“你姐姐是爷的女人,爷自然跟你们一起。” 盛子墨放开小妖,双手叉在腰间,拦住南宫晟的去路,像一只发威的母老虎,“你没长耳朵?姐刚刚说过,姐和你两不相欠!你的银子姐不要了,你的人,姐也不要。” 为了打击这个家伙,盛子墨上下打量了一番,鄙夷地说道,“你这身段,姐还瞧不上!” 大手一挥,将某个野蛮的女人抗在肩头,大步流星朝官道走去。小妖见盛子墨哇哇直叫,吓得哭出声,抡起拳头打在南宫晟后背,“你放开姐姐,放开姐姐,姐姐疼!” 受不了两个女人的怪叫,南宫晟回头瞪了一眼小妖,“再敢乱叫,爷就把你姐姐给吃了!” “哇——你好坏!”小妖哭出声来。 盛子墨见小妖着急,停止叫喊,对小妖挤出一抹笑意,“别哭,别哭,姐姐没事!” 小妖这才停止大哭,跟在两人身后,朝官道走去。 官道上,站在前端假扮轿夫的暗一偏头问暗二,“王爷似乎扛着个人?” 暗二点头。 “还是个女人?” 暗二再次点头。 暗一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问,“荒山野地也有女人?” 暗二嫌弃地撇了一眼暗一,不想和这个呆瓜说话。爷扛着的回来的,自然是在野外打的猎物! “南宫晟,放姐下来。”盛子墨压低声音,恨恨地说道。要不是考虑到官道上有人,她定要开口大骂。 “不想那些人知道你是正常人,就尽管骂。”南宫晟将盛子墨放在草地上,双手握住她的手,抬腿压住她胡乱挥舞的腿,居高临下对她说道,“盛子墨,我们谈谈。” “小妖,你到那边去。”盛子墨朝小妖怒了努嘴,示意她到不远处的巨石上去玩。 小妖点了点头,乖巧地朝巨石走去。 暗一双眼瞪得老大,撞了一下身旁的暗二,不可思议地说道,“王爷在对那个女人用强?” 暗二抽了抽嘴角,没有回答。王爷分明是在修理不听话的猎物! 满脑子都是如何摆脱南宫晟的盛子墨没有发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她瞪着南宫晟,没好气地说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南宫晟说道,“你是京都盛丞相家的长女,爷是定王府的王爷,不久前皇上给你我赐了婚。你的生辰爷已经派人送去钦天监,过不了多久婚期就会下来,到时候爷会把你迎进王府,成为爷的王妃。爷希望,你能跟爷回去。” 盛子墨突然就笑了,她会是丞相的女儿?要不要这么荒唐?丞相的女儿会沦落到封闭的小山村? “南宫晟,你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难我一个小女子。”盛子墨说得严肃而认真,“实话告诉你,姐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嫁人。就算嫁,姐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做到?”古代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就这么一个条件,就足以把所有男人吓跑! 让盛子墨没想到的是,南宫晟没有半点为难,居然笑出声来,“这有何难,爷这辈子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就行了?除了你,爷不会娶任何女人!” 南宫晟回答得太快,快到让盛子墨觉得不真实,他不是应该勃然大怒,斥责她一顿?不是应该拂袖而去? 南宫晟看着平时野蛮的女人,此刻变得呆傻,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伸手将身下的人儿揽入怀中,嗅着她身上的青草香气,心中说不出的舒坦,“子墨,爷说的都是真的,爷发誓这辈子绝无二妇!如有违背,任你处置!” 盛子墨将她推开,尴尬地别开脸,从他死皮赖脸回悠山村,她就知道,这个人很难缠,但没想到如此难缠,他竟然舍弃这个时代独属男人的福利,亲口承诺此生绝无二妇。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轻易答应。前世的教训,何其惨痛! “蜘蛛”宠了她那么多年,可结果呢,依旧背弃她! “你起来。”盛子墨黑着脸说道。 南宫晟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急,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将她从草地里带起来。 原本以为某个女人这下该安安分分地随他回京,没想到她却板着脸说道,“能得王爷厚爱,子墨倍感荣幸。但子墨只是普通女子,高攀不上王爷。你我,就此别过!” “你敢!”南宫神真想掐死这个女人,他说了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她居然没有半点感动!“你去哪儿,爷就跟着去哪儿!” “你!”盛子墨无语。抬手准备跟南宫晟拼命,她在道上混的时候,这厮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泥巴!她绣中藏着细针,针上淬毒,虽不至于要人命,但将这厮毒倒倒是没问题。她快,南宫晟比她还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取走她手里的武器。 “你暂时没办法接受爷,爷不怪你,但你就不想替自己报仇?你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聋哑人?是谁把你拐到悠山村?”想到她的身世,南宫晟就觉得格外心疼。 盛子墨心中一滞。这具身体又聋又哑,自懂事开始就生活在孤独中,所有的苦,所有的累,都只能往肚子里吞。她进入这具身体前,这具身体过得并不好,因为又聋又哑加上身体娇弱的缘故,常常遭受村里人的嘲讽和欺凌。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知在何处逍遥! 转过身,看着身形俊朗的男人,盛子墨开口说道,“那好,我跟你走。” 第十七章 不能动手动脚 “不过,你必须答应姐三个条件。”盛子墨心中自有盘算,笑得像只狐狸。 见有回转的余地,南宫晟忽略掉心中隐隐升起的不祥,点头答应,“只要不过分,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三百个,爷都应你。” 盛子墨心里乐得不行,生怕这家伙反悔,立即伸出右手食指,说出第一个条件,“姐不管你我之间有没有圣上赐婚,在姐完全接受你前,不能对姐动手动脚,更不能强迫姐,否则,姐随时跑路。” 南宫晟恨不得把刚刚的话收回去,什么叫不能动手动脚,他是正常男人,他要娶她为正妃,此生唯一的正妃,若连这都不能,那他岂不是很可怜?很悲催? “能否换一个?”南宫晟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不起不那么惊悚。 盛子墨二话不说,转身准备逃离。 “别!爷......答应你!”南宫晟硬着眉头,应承下来。不是还有“完全接受之前”的前提么,爷有的是办法让你接受! 盛子墨伸出中指,继续提条件,“姐在明处,敌在暗处,姐回京都报仇风险极大,所以姐需要一个同伙。而你欠姐五千两银子,又顶着姐未婚夫婿的名头,在姐复仇路上必须无条件提供协助。” 这个条件倒是没有任何难度,南宫晟直接点头。 “第三,姐现在是聋哑人,在姐不想恢复正常人前,你必须陪姐将戏演到底。”又聋又哑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没问题。”三个条件提完,除了第一个,余下两个在南宫晟看来都不是问题。 这厮虽然傲娇,但贵为王爷,说话应该算话。盛子墨朝小妖招了招手,在她耳畔叮嘱一番,不外乎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能戳穿她能听能说这件事。小妖自然什么都听她的,连连点头,“小妖记下了。” 条件谈妥,三人这才朝官道走去。 “爷。”暗一、暗二一边朝自家爷打招呼,一边偷窥盛子墨。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挪不开眼。他们家爷在野地里捡的女人,竟生得如此好容貌,堪堪比过百花楼的头牌,压过上官家的大小姐。这个女人身边,还跟着个千娇百媚的小丫头,这两人莫不是妖精变的? 突然,一道劲风袭来,暗一暗二额头同时出现大块淤青。 “再看,爷挖出你们的眼珠!”南宫晟牵着盛子墨的手,径直上轿。 暗一捂着脸,委屈不已,“爷怎么能无缘无故打人?” 暗二却猛然醒悟,他们刚刚偷窥了爷的猎物,所以爷很生气。摸了摸火辣辣的额头,暗二提醒自己的傻兄弟,“从今往后,再别去打量爷的猎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往后他们很可能经常挨黑打。 ...... 京都。 盛天科神情沮丧地回到盛府。刚进门,盛夫人就迎上前,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老王爷怎么说?” 盛天科重重地叹了口气,“老王爷身体欠佳,不便见客。”为了皇上赐婚一事,他接连五日去定王府求见老王爷,每次都吃闭门羹。连老王爷的面都没见着,怎么替子澜争取这门亲事? 盛夫人一听,急得不行,“那怎么办?这门亲事可是老王爷和老爷你亲自定下的,岂能说反悔就反悔?老爷,你说,定王悔婚会不会是老王爷的主意?否则,老王爷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 盛天科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不可能。老王爷有多重视子澜,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这门亲事是老王爷亲口提出的,我们家子澜这些年规规矩矩、安分守己,不曾做过任何有损闺誉之事,老王爷怎么可能悔婚?依我看,这件事应该是定王的主意。” “既然如此,那老王爷为何避而不见?”盛夫人狐疑道。 “老王爷年轻时征战四方,落下病根,如今又上了年纪,身体不适也不是没有可能。定王和子澜的亲事,老王爷定极力支持,站在我们盛家这一变,我只是担心定王硬来。”若是其他人回禀他老王爷身体欠佳,他可以不信,但胡德是老王爷的贴身随侍,他说出的话,可信度极高。 “定王再能耐,能越过老王爷?”盛夫人心中有了底气,子澜和定王的亲事早已定下,岂容他人搅合,这件事就算闹到御前,也是盛家占理,“老爷,要不你书信一封让胡德转呈给老王爷。胡德既然是老王爷身边的人,自然信得过。” 盛天科点头,“也只能这么做了。” 盛子澜听闻爹爹回府,急急忙忙跑到书房打探情况,“爹,老王爷可有说什么?”她虽然不曾见过老王爷,但她知道,在老王爷眼里,她是不同的。因为,她是老王爷亲自给定王定的媳妇儿! 盛天科将老王爷身体欠佳这事告诉了盛子澜,安慰道,“爹爹这就书信一封给老王爷送去。这门亲事是老王爷定的,定王想改,得过老王爷那一关。” 盛子澜听话地点了点头,“女儿听爹爹的。”有老王爷在,她和定王的亲事就不容更改。至于南宫晟外面那个野女人,她定要想办法好好整治,让她知道抢别人的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回到院里,盛子澜向盛夫人禀明心中的想法,她就不信,定王能忤逆老王爷和老王妃的意思,“娘,老王妃对女儿颇为满意,亲口允诺替定王和女儿操办婚礼。女儿这就去王府一趟,将这件事禀报给老王妃,让老王妃出面阻拦定王的疯狂举动。” 盛夫人对女儿的提议表示赞同,“那好,你速去速回。” 盛子澜精心打扮一番,咬了咬牙,从抽屉里拿出珍藏十多年的碧玉钗,准备作为礼物送给老王妃。这件碧玉钗是祖母给她的周岁礼,据说是盛家祖传的宝贝,她一直舍不得戴,相信老王妃会喜欢。 盛家的马车,停靠在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正猜测着,莫不是盛相去而复返,只见一位小丫头跑过来,递上盛府的拜帖,“我们家大小姐求见老王妃,请代为禀报。” 盛子澜虽不是定王府的常客,但介于她未来定王妃的身份,府中上下对她格外尊重,每次出示拜帖,侍卫都会急急跑去禀报。这次,守门的侍卫却纹丝不动,客气地说道,“老王妃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盛子澜在轿中急得直咬牙,但她是大家闺秀,不能抛头露面,只能打道回府。 第十八章 西郊宅院藏娇 转眼,十日已过。 甄水站在庭院中,无语望天。爷把他抛下受苦不提,竟把暗一、暗二那两个呆瓜给带走,余下的暗三、暗四就跟木桩似的,不哭不笑,不吵不闹,整座望月殿死气沉沉。 再这般下去,他就快憋疯! 突然,空中传来声响,轻微如风拂,紧接着飞进一道人影,正是随爷出门的暗二。 甄水飞身而起,半空中逮住暗二的衣领,惊喜出声,“回京了?” 暗二用手遮住脑门,点了点头。 “爷何时回府?”甄水太过激动,全然没有发现暗二的不对劲。 暗二想了想,不确定地回道,“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或许......” 甄水掀开那只挡住脑门的手,一巴掌拍过去,“到底何时回府?” 暗二捂着额头,愤恨地盯着甄水,为什么他和爷都喜欢拍脑门,难道不知道越拍越笨,“在西郊宅院,宅子里......” 暗二的话尚未说全,甄水早已扔下来,朝府外飞去。盯着甄水消失的方向,暗二露出傻傻的笑,如他和暗一这般聪明的人都被王爷嫌弃,甄水定好不到哪儿去!他很期待甄水顶着黑脑门回府! 西郊宅院,早些年曾是皇商大户黄家宅院,后因掺假案,黄家一蹶不振,勉强支撑两年后,无力维持大户荣华,低价出售宅院。南宫晟和黄家大公子有几分交情,高价买下宅院,自此,黄家宅院成了南宫晟的私宅,极少为外人所知。这些年,西郊宅院从未动用,没想到今日竟派上用场。 院外,藤萝蔓蔓,爬满墙壁。暗一扮作普通家丁,站在门口,额头处似有大块淤青。 “你们兄弟俩这是怎么了,出门一趟就成了黑脸?”甄水走上前,笑着问道。 暗一好心提醒,“兄弟劝你一句,赶紧回王府。” 甄水不明所以,拍着暗一的肩说道,“你跟王爷出门吃好的,喝好的,留下兄弟我在王府受苦,如今王爷回京,作为他的贴身随侍,兄弟我自然应该陪在王爷身边,怎能弃王爷于不顾?” 暗一再次提醒,“回王府。” 甄水后退两步,瞪着暗一,不满地说道,“别仗着王爷带你出过一次门,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算了,不跟你计较,我这就去见王爷。”他有许多事要向王爷禀报。 包括盛相求见老王爷。 包括盛家大小姐求见老王妃。 “爷!”甄水大步跨入小院,只见院内站着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小姑娘。 爷身边何时出现过女人?还是个嫩得出水的小丫头?甄水满肚子疑惑,看向小妖的目光带着几分审慎,“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处?” 小妖面无表情地看着甄水,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宅院。” 甄水指向客厅,自报家门,“我是王爷身边的随侍,我叫甄水,有很重要的事禀报王爷。”说完,就准备往里面冲。笑话,他才是王爷身边的随侍,从来都是其他人向他禀报求见自家爷,现在反倒成了他求这小姑娘! “不行!”小妖一脚踩中甄水的脚背,严肃地说道,“你不能去!” 这一脚倒是不痛,但甄水却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受了莫大的打击,顿时变得恼怒起来,“你这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都说了我是王爷身边的随侍,难不成我见王爷还需你同意?让开,否则饶不了你!” 小妖也不惧怕,双手叉腰,拦住甄水。 就在这时,南宫晟牵着盛子墨的手走出客厅。 当看到两只交握一起的手时,甄水有一种想死的冲动,他是不是打扰到爷的好事?他们牵着手,在里面是不是做着什么羞羞的事?他们家爷好不容易有了个女人,他怎么就好死不死地打扰?甄水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准备逃走,“爷,小的告退,告退!” “站住!”南宫晟厉声喝道。 甄水脚下一顿,差点滑倒。回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爷,小的在。” 盛子墨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岂料这无赖握得更紧。想到他在房间里说的那些话,只能忍住这口恶气。南宫晟心情大好,这几日不知想了多少办法,才让这丫头不抗拒他牵她的手。他不仅要牵她的手,还要在所有人面前牵,宣告她是他护着的人。 南宫晟笑着轻拍盛子墨的手背,柔声说道,“爷有些事处理,你到院里四处走走,让小妖陪着,爷忙完就去寻你。” 盛子墨趁机抽出手,拉着小妖去了院子。 “说吧,什么事?”刚刚还柔情满怀的某人,瞬间恢复高冷。 甄水揉了揉耳朵,刚刚确定没有听错?王爷什么时候这样对过女人?直觉告诉他,王爷对这个女人很不一般 这个女人,他刚刚打量过,容貌倾城绝世,和王爷站在一块倒是佳偶天成。但,王爷不是已经有盛大小姐了?不是要和盛家大小姐成亲?难不成,王爷是想金屋藏娇? “想什么呢?”“啪”一道声响,甄水的脑门也出现了淤青。 摸着火辣辣的额头,甄水差点哭出声,王爷,你这样对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爷,盛相五次到王府求见老王爷,都被胡叔截下。他不死心,给老王爷送了封书信。” “盛家大小姐求见老王妃,被小的派人给挡了回去。” “爷知道了,你先回府,爷处理完这里的事自会回去。”南宫晟听完,朝甄水扬了扬手,示意他回去。 甄水却是急了,爷的意思,是不准备让他呆在身边?“爷,小的犯了什么错,你告诉小的一声,小的这就改,你可别不要小的......” 南宫晟一脚将他踢开,“爷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 甄水立即破涕为笑,从地上爬起来,“爷说的是真的?” 南宫晟无语望天,他怎么会有如此傻的随侍! 第十九章 姐妹共侍一夫 “你的意思是,按照族谱,我两个多月大时就被判定早夭?”盛子墨颇有些意外,原以为盛家瞧她又聋又哑,心生嫌弃,将她抛弃,万不成想竟是早夭!若真早夭,为何两岁才出现在悠山村?两个多月到两岁这段时光,她在何处?和谁一起? 南宫晟点头,将查到的情况悉数告知,“当年盛夫人产下双生子,你两个多月时早夭,盛家自此再不提此事。因此,除极少数人外,其余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盛丞相和盛夫人认定你已死去,对你还活着这事儿,他们根本不信。” 这是让他最痛恨的,换作其他人,若得知“死去”的女儿还活着,定欣喜万分,百般求证。而盛家听闻此事,却是一口否认。没有调查,没有质疑,而是直接否认,可见他们并没有把这个女儿放在心上。 盛子墨替这具身体感到悲哀,托生在这种绝情绝义、冷酷无情的人家,何其倒霉!幸好她不是原主,否则此刻该是痛苦不堪。嘴角扬起冷漠的笑,“如此说来,姐不该回来。” 南宫晟心中一慌,这野丫头莫不是想逃走,牢牢抓住她的手臂,“盛家只是你暂时的安居之所,很快爷就会把你迎入王府。如果你不喜盛家,爷就把你安置在这处宅院,到时候从这儿把你娶回王府。” 盛子墨拒绝南宫晟的好意,那些人越不喜她,她越要在他们眼前晃荡,“那倒不用,姐回京都正是为寻找当年的真相,若连盛府都不敢回,何谈真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倒要看看盛家住着的是怎样一群妖魔鬼怪! “王爷寻个合适的时机,送我回府即可。” 南宫晟皱了皱眉,思忖良久,才小心谨慎地说道,“爷和你说件事,听完不许生气。” 盛子墨狐疑地盯着南宫晟,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说。” 南宫晟这才说道,“定王府和盛家早有婚约,约定将盛家大小姐许给爷。你原本是盛家大小姐,但你两个多月时早夭,所以你的胞妹顶替了你的位置,成为盛家大小姐......” 不待他说完,盛子墨已然明白过来,跳起来指着南宫晟的鼻子开骂,“你竟敢骗姐?你不是说这辈子只有姐一个女人,绝无二妇?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个未婚妻?那人还是姐名义上的妹妹?你是想让姐和她共侍一夫?呸,想都别想!” 京都有未婚妻,还巴巴跑到悠山村,把她拐出来,还真是可憎可恨! 盛子墨起身朝门外冲去,报仇可以慢慢想办法,但她必须远离这个虚伪的家伙! 刚起身,就被南宫晟从身后紧紧抱住,“你听爷说,爷这辈子除了你,绝不可能有其他人!” 盛子墨死命拍那双抱住自己的大手,怒吼道,“放开!放开!给姐放开!” “不放!”早知道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就该晚些告诉她! “不放是吧?”盛子墨低头,重重咬住那只手,鲜血顺着嘴角往地下淌。 “嘶——”南宫晟眉头紧皱,抱住她的手,不仅没有因为疼痛而放开,反倒抱得更紧。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和自己对视,“你这女人,就不能让爷把话说完?” “这些年,她的确顶着爷未婚妻的名,但爷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在你之前,爷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得知你是盛家那个早夭的女儿,爷立即进宫求得赐婚圣旨。和爷有婚约的那个人,是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爷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盛子墨冷静下来,这厮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若他真打算迎娶她的胞妹,又何必舍近求远,跑到悠山村死缠烂打,还带着圣旨拓印本?不自然地别开脸,避开他灼人的气息,心虚地说道,“你这家伙满嘴谎言,姐可不是傻子,被你三言两语就给骗了。” 她不知道,这幅难得的心虚模样,落在某人眼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南宫晟将她放在木椅上,故意板着脸,将那只血淋淋的手伸到她眼前,“给爷包扎!” 盛子墨磨蹭了一会儿,只得起身寻来布条,给南宫晟包扎,“姐咬你,你不知道放手吗?” 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南宫晟嘴角抽了抽,他敢放吗?要是放,照她的个性,铁定跑得远远地。就凭她那股狡猾劲,估计就是把京都的地皮翻个底朝天,也寻不到她的踪迹。到时候媳妇跑了,他找谁哭去? “给姐说说那位胞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盛子墨认为,很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盛家人。 南宫晟却是黑了脸,“有什么好说的,爷和她不熟。” 盛子墨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话表示质疑,“她好歹是你未婚妻,你和她不熟,谁信?”虽然这是古代,男女不便私下相处,但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别说是私下相处,就是发生些什么,估计也不会引来口诛笔伐。 南宫晟恨不得将这个野蛮的女人吊起来痛打,竟敢质疑他,“爱信不信,总之,爷就是和她不熟。” “那谁和她熟?”盛子墨是真想弄清楚那位胞妹,毕竟她这样回来,“抢”了胞妹的未婚夫,胞妹不恨死她才怪!若是个明事理的,倒还好办,毕竟这是圣上赐婚,再闹也没个结果;若是个心眼小的,定处处为难于她,到时候姐妹过招避无可避。 南宫晟磨牙,“爷的人和她都不熟。” “既然不熟,你就去帮姐打探。”盛子墨往木椅上一坐,全然一副大爷模样。这厮为了五千两银子以身相许,那么,他就是她的人,差遣自己买回来的人,盛子墨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打探这种事,用得着爷去!”南宫晟沉着脸走出房门,对暗一吩咐了一番。 暗一接到任务,严肃地点了点头,眸光中闪过精光,再不复先前那个呆瓜,“小的这就去。” 第二十章 思君不见君 “爷,大事不好了!”甄水火急火燎地出现在西郊宅院,脸上明显添了一块巴掌印。 南宫晟扫了一眼,心中已有答案,“这次又是为何?” 甄水老老实实回答,“老王妃听闻老王爷身体欠佳,急得不行,派人到望月殿催过几次,让爷陪老王妃去探病,爷一直没回府,小的只能找借口推脱。今日晨早,老王妃亲自到望月殿,小的回禀说爷早已出门,老王妃不信,一气之下扇了小的一巴掌。老王妃说,今日要是见不到爷您,她就呆在望月殿不走。” 盛子墨越听越觉得有古怪,老王妃要去探望老王爷,自己去不就行了,为何要儿子陪着? 南宫晟转身吩咐小妖,“照顾好你姐姐。” 说完,领着甄水出了宅院。 王府内。 望月殿。 “小王爷事务繁忙,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待小王爷忙完,定会主动陪王妃去探望王爷。”何嬷嬷笑着安抚严氏,“望月殿只暗二他们几个,怕是照顾不过来,依老奴看,王妃还是先回欢颜殿。” 严氏端庄的脸上满是怒火,这个儿子越大越难管教,尤其是这两年,每次寻他都得三请四催,她就不信今日等不到他,“就算再忙,也得顾及他父王的身体!谁家儿子像他这样,父王身体欠佳,他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何嬷嬷一边替严氏捶背,一边安慰,“王妃消消气,甄水已经前去禀报,相信小王爷很快就会回来。” “母妃,孩儿回来了。”何嬷嬷的话刚说完,院外就传来南宫晟的声音。 严氏心中的怒火尚未消退,脸色依旧难看,但念及此行的目的,并没有当场发作,“晟儿回来得正是时候,你父王接连数日身体欠佳,母妃甚为担心。晟儿既然回来了,就陪母妃去看看你父王。” 南宫晟停在原处,颇有些为难,“母妃,父王说过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宅院。” 提到此事,严氏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他们是夫妻,住在同一座府邸,却像陌生人一般,这些年她受够了,“他是你的父王,他身体欠佳,我们母子前去探望乃人之常情。走,随母妃前去,母妃就不信你父王会绝情至此。” 严氏执拗起来,谁也劝不住。何嬷嬷只得给南宫晟使眼色,示意他紧跟上去。 母子二人来到思君殿,抬眼望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严氏藏在衣袖中的手拽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思君,思君,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心中时时刻刻、日日年年念叨着其他女人! “胡叔,晟儿和母妃听闻父王身体欠佳,特来探望,烦请禀报。”南宫晟对胡德说道。 胡德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严氏,眸中闪过让人不易察觉的恨意,本就严肃的老脸更加阴沉了几分,“回小王爷,老奴这就去。” 片刻后,胡德回话,“老王爷说他身体已无大碍,王妃和小王爷的心意他领了,请王妃和小王爷各自回殿。” 指甲掐得更加用力,如果掀开衣袖,严氏定能看到,自己的手腕早已出现血痕。她是定王府的老王妃,必须保持应有的颜面,“老王爷身体无碍,本妃也就放心了。晟儿,我们走。” 天知道,她有多难过! 他依旧不愿见她!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他依旧选择视而不见! 一颗心,跌至冰湖。 她要怎么做,他才能原谅? “老王爷,老王妃和小王爷已经离开。”胡德朝书房中站着的人说道。 书桌上,摆放着那日胡德带回来的画像。南宫无涯凝视良久,回头问胡德,“你说,她会不会怪本王?若不是本王轻信他人,怎会让不悔沦落山野,受十多年苦楚?” 胡德自然知道,老王爷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轻叹一声,宽慰道,“当年送走不悔小姐乃无奈之举,岂料盛相阴险狡诈,使出那样的伎俩欺骗老王爷。君陌姑娘泉下有知,不会责怪老王爷的。” 南宫无涯将画作收好,对胡德说道,“收拾一番,你我出府一趟。” 南宫晟离开西郊宅院后,盛子墨就回了房间小憩。接连数日赶路,她早已觉得困倦。 正睡得迷糊,外面传来吵闹声。 小妖敲门入内,禀报外面的情况,“姐姐,外面来了两位老者。” 这处宅院极为僻静,除南宫晟的人以外,再不曾见过其他人。外面那两位老者是怎么回事?盛子墨简单梳洗一番,领着小妖去了前院。 暗一心中苦,他怎么就接了这么个破差! 老王爷和胡德两位王府的重量级人物,居然出现在宅院前。两人扮作普通老农,挎着菜篮向他讨要食物,口中说着他们是附近的农人,家中遭了灾,揭不开锅,恳求施舍些食物给他们。暗一想揭穿,但被胡德瞪了一眼,耷拉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盛子墨出现在门口时,看到的场景就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暗一面前百般恳求施舍,而暗一垂着脑袋,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真是没有爱心!盛子墨在心中将暗一鄙视了一番,同时也把南宫晟鄙视了一番。 抬眼看了看小妖,再看向后厨,示意小妖去取些食物。 小妖立即会意,“小妖这就去取。” 说完,风一般跑开。 眼前的容颜和记忆中的人重合,时光似乎倒流到二十年前。那时,他是风华正茂的王爷,而她是顾盼生辉的小姑娘。弹指一瞬间,她的女儿已成长为她的模样,确切地说,她的女儿比她更添了几分柔。或是自小受苦的缘故,她的女儿看起来格外消瘦。 眼眶有些泛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南宫无涯掩了掩衣袖。 这时,小妖扛着一袋面粉出现在盛子墨身边,“姐姐,小妖这就给老人家送去。” 盛子墨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小妖将面粉送到老者跟前,说道,“两位老人家,这是我家姐姐送给你们的。” “感谢两位姑娘!”南宫无涯和胡德同时说道。 接过面粉,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第二十一章 滴水恩涌泉报 老王爷和胡德离开后,暗一陷入了纠结当中。 胡德离开前吩咐他,老王爷出现在西郊宅院这件事,不许向小王爷透露半个字,否则,割掉他的舌头。 可他是爷的手下啊! 不说,就是欺骗爷,要是让爷发现,非拔了他的皮! 说,那就是忤逆老王爷,胡德有一万种让他死的办法! 说,不说...... 当看到眼前堪比男人的女子时,暗一终于明白,什么叫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 女子身穿紫衣,乌头高束,英姿飒爽。他尚未来得及出手,女子的刀就架上了他的脖子。只要他稍作挣扎,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你到底是谁?” 这一刻,暗一突然生出回炉重造的冲动,他和暗二、暗三、暗四日夜勤加苦练,这才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爷的护卫,然而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根本没来得及出招。要是让爷发现,他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女子掏出一枚令牌,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老王爷派我保护盛姑娘。” 暗一仔细瞧去,果真是老王爷的令牌。 挪开明晃晃的刀,为难地说道,“胡叔吩咐过,不能让小王爷发现老王爷来过。”这么个大活人出现在盛姑娘身边,小王爷会不发现? 女子冷哼一声,“你尽管前去通报,余下的我自会处理。” 暗一只能将此事禀报给盛子墨。 听闻门外来了位姑娘,盛子墨暗道奇怪,今日这宅院倒是格外热闹! “请问你是?”小妖代为问道。 女子双手抱拳,俨然江湖做派,“在下名紫菱,自幼漂泊江湖,今日回到家中,得知家中遭了难,爹爹和伯父差点饿死。幸得姑娘出手,这才保住性命。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紫菱誓死追随姑娘,报姑娘的恩情,这也是爹爹和伯父的心愿。” 原来紫菱是那两位老者的晚辈! 盛子墨暗暗摆手,示意小妖将紫菱打发走。就因为一袋面粉,让人家的女儿以身相报,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小妖会意,客气地说道,“紫菱姑娘,我家姐姐听不见你说话,也没办法开口和你说话。我家姐姐救你爹爹和伯父乃举手之劳,不求你们家回报,你还是回去吧。” “不!”紫菱突然跪在地上,磕头说道,“紫菱心意已决,恳请姑娘留下紫菱。否则,紫菱唯有一死!” 不收留她,她就要死! 这不是摆明了威胁! 盛子墨皱了皱眉,就没见过这种偏执狂! 无奈之下,只得先将紫菱留下,待南宫晟回来后再作商议。若这个紫菱没有问题,那就留在身边,若身份不明,另当别论。 半个时辰后,确认紫菱已经留在宅院,暗处的胡德这才闪身离开。 ...... 掌灯时分,南宫晟出现在西郊别院,同时带回来厚厚一沓书简,“这是盛家所有人的资料,你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 盛子墨极为满意,“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姐就不计较你和姐的胞妹定有婚约之事。但你若敢违背那三条约定,别怪姐不客气。” 南宫晟阴阳怪气地说道,“不敢忘。” 收好书简,准备晚膳后慢慢研读。眼下,最应处理的是紫菱。盛子墨将今日发生的种种告诉南宫晟,“你说,那两位老者和紫菱会不会联合起来骗姐?” 南宫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爷派人查过,那两位老者的确是附近的村民,紫菱是他们的女儿。两位老者皆是重情重义之人,你若把紫菱赶走,他们定认为你瞧不上他们。所以,紫菱你就安安心心地留在身边。” “当真?”盛子墨问出口。 南宫晟点头,“千真万确。” 盛子墨放下心来。紫菱在外漂泊多年,习得一身武艺,有她在身边,于自己而言,将是莫大的助益。 晚餐是紫菱做的,别看她板着脸,又一副男儿装扮,做出的菜却是色香味俱全,几人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小妖更是接连吃了三碗米饭,撑得睡不着,在院里散步到半夜。 夜幕沉沉。 南宫晟出现在紫菱面前,沉声训道,“既然是父王派你来的,本王姑且相信你。但你若敢对她不利,别怪本王不客气!” 紫菱单膝跪地,郑重允诺,“紫菱从今日起就是盛姑娘的人,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如有违背,紫菱愿以死谢罪!” 有了紫菱的誓言,南宫晟这才放心让她留下。 ...... 很快,盛子墨就对盛家人有了初步了解。 盛老夫人,盛家的老太君,年八十,嫌贫爱富,极其宠溺盛子澜。 盛相,名天科,年四十,二十年前曾是文状元。但他出身极低,初入官场时只谋得六品职位。后来,娶了前户部尚书苏有伟的女儿苏金蟾为妻,在岳丈的关照提携下,仕途渐渐有了起色。再后来,也不知烧了什么高香,竟和定王府攀上交情,结为儿女亲家,从此仕途平步青云。 盛夫人,年三十八,盛相嫡妻,仗着官家小姐出身,为人蛮横无理,娇纵泼辣,但凡有些家世的公子都不敢娶这位“母老虎”,无奈之下只得嫁给当时没有任何背景、亟需攀附权贵的盛天科。正因为女高男低,她嫁入盛家后更加霸道蛮横,不许盛天科纳妾,更不许盛天科流连风月场所,是以,盛家的儿女皆由她生出。 盛子澜,盛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年十七,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温婉娴雅,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盛子钰,盛家二小姐,年十三,容貌上遗传了盛天科,平平无奇。 盛子俊,盛家小少爷,年八岁,如今在青山书院念学。 “姐姐,别怕,要是他们敢欺负你,小妖就咬他们。”小妖趴在盛子墨腿边,挥舞着小手。从姐姐和王爷零星的谈话中,她得知,姐姐此行是准备回家,但她家里那些人对姐姐并不友好。 盛子墨笑着点头,“好,咬死他们!” 第二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天花 转眼,到了回盛家的日子。 小妖早早起身替盛子墨梳妆打扮,她在山野多年,不修边幅,无论怎么捣腾,都无法达到满意的效果,气得直跺脚,“姐姐,小妖太笨了!”笨得想揍自己几拳! 盛子墨不以为然,如往常一般将青丝高束,“姐天生丽质,就算披头散发出门,也是大美人。” 小妖连声附和,“姐姐说得极是!” 对于盛子墨能听能说,紫菱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错愕。这两日,她跟在盛子墨身边,知道盛子墨是在装聋作哑。 紫菱取过小妖手里的木梳,三下两下就打理出漂亮的灵蛇髻,再配上碧色珠钗,铜镜中的人说不出的高雅出尘。 盛子墨眉眼飞扬,忍不住回头夸赞,“紫菱,没想到你这双手不仅能舞刀弄剑,还能梳出这么好看的发饰,真是心灵手巧!以后谁要是娶了你,简直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既能打小怪兽,又能将衣食住行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的女子,放在现代,那就是在外白骨精,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家就成了贤妻良母! “过奖!”紫菱依旧板着一张脸,说出的话永远言简意赅。但盛子墨能够从她的回答中感受到,受到夸赞后,她心情极好。 小妖眨巴着双眼,抱着紫菱的胳膊,双眼充满渴求,“紫菱姐姐,你教教小妖好不好?” 紫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 “娘,你听见了吗,那个贱人就要回府了!”盛子澜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双手死死地拽着丝帕,一张粉唇几乎被咬破。定王竟真寻了个野女人回来,还大张旗鼓把她送到盛家,置她于何地?置盛家于何地?想踩着她,和那个野女人双宿双栖,休想! 盛夫人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狠厉,咬牙切齿地说道,“娘就是死也绝不让那个野女人踏入盛家大门。” 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清的野女人,也想进盛家,成为盛家大小姐,真是异想天开! “去,赶紧通知你祖母!”盛夫人催促道。 盛老夫人这几日也气得不轻,听闻定王真带了个野女人回京都,还准备将那野女人送进盛家,忍不住开口大骂,“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随随便便什么人,也能当我盛家的孙女?子澜别难过,今日祖母定以这身老骨头保全盛家血脉纯正!” 后院,几个女人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前庭,盛天科也没有闲着。自德双公公宣旨那日开始,他就料到会有今日。这几日他并未闲着,而是多方奔走,收集证据,为的正是今日将定王的心上人拒之门外。只要那个女人不进盛家,盛家和定王府的婚约就有效,子澜嫁入定王府指日可待。 ...... 望着气势恢宏的盛府,盛子墨心中无比酸楚。和悠山村莫家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这具身体生于富贵,却命如草芥,若非她胡乱窜入,这具身体早已成为悠山村的一具白骨! 而住在里面的人,她所谓的血脉至亲,早已将这具身体忘掉! 何其悲惨!何其可怜! 不过,有姐在,定帮你夺回你应得的! “走吧!”南宫晟拥着她,柔声说道。 盛子墨点了点头,信步朝盛府大门走去。 “定王,且慢!”盛天科领着众人齐齐迈出大门,将南宫晟和盛子墨拦在门外。 南宫晟挑眉,不冷不热地说道,“盛大人,盛大小姐在老宅供奉祖宗灵位十七年有余,其孝天地可感。皇上已下旨,将盛大小姐赐给本王为正妃,今日本王领盛大小姐回府,你有何话说?” 盛天科跪在地上,压根没仔细打量盛子墨,矢口否认眼前站着的是盛家女儿,“回王爷,下官的确有一女名子墨,但她在两个月时患天花而亡,断无在老宅供奉祖宗灵位一说。下官认为,定王是受人蛊惑,听信谗言,遭奸人蒙蔽,恳请王爷明察!” 这时,跪在盛天科身旁的男子开口说道,“禀王爷,盛相之女盛子墨的确在两个月大时患病而亡,当年替大小姐诊治的正是下官。” “汪有道,当年是你亲自替盛大小姐诊治的?”南宫晟斜眼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不屑地问道。 汪有道点头,“正是属下。” 南宫晟嗤笑出声,朝甄水示意,“把汪有道的话,原原本本给爷记好。” 甄水点头,“爷放心,小的绝不漏一个字。”这几日他总算弄明白,为何会有那样一道圣旨?为何爷几乎变了个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位又聋又哑的盛姑娘!连爷的心上人都敢惹,这些人是在嫌命长! 南宫晟说道,“既然当年是你诊断的,那你且告诉本王当年的情形,若有半句不尽不实,定不轻饶。” 汪有道是太医院有名的“医痴”,在他眼里除了医书就是病患,这也是当初盛天科找他替盛子墨诊断的原因。正因为汪有道的这种秉性,注定他不会虚溜拍马,不会屈服权贵,这样的人虽官职不高,但说出的话却极为可信。他断定盛子墨患天花而亡,谁能质疑? 翻出随身携带的行医记录,汪有道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嘉和三年正月初三,下官接到求诊赶到盛家,当时盛大小姐全身出现无数水泡,高烧不退,晕迷不行。经下官诊治,盛大小姐患上的是天花,这种病常见于孩童,除非自愈,别无他法。” “当时,下官开了几剂退烧药备用,一旦醒来就给大小姐服下。但大小姐福薄命浅,两个时辰后就没了呼吸。下官接到消息,立即赶赴盛家确认,盛大小姐的确已失去生命体征。” “这是当年的诊治记录,王爷若有疑问,尽可细查。” 甄水取过汪有道手中的诊治记录,送到南宫晟跟前。南宫晟随手翻了几下,扔回甄水手中。盯着地上的汪有道,问道,“诊治记录本王信,但你判定大小姐死亡有何依据?” 汪有道回答道,“当时大小姐已经没了呼吸,身体发凉,属下据此判定大小姐死亡。” “哦!”南宫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是汪大人你学艺不精,误判人命!” 汪有道急了,他在太医院行医多年,从未出现过差错,“王爷,此话怎讲?” 甄水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医书,翻到其中一页,送到汪有道眼前,“好心”提醒道,“汪有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古籍上怎么说。” “怎么可能?”汪有道看着古籍上的文字,整个人处于错愕中,随即越看越入迷,后来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笑完之后,又朝着南宫晟连连磕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在场所有人,都被汪有道怪异的举动震住。盛天科暗暗不悦,汪有道是他好不容易请来的太医,也是当年盛子墨早夭最有力的见证者,如今却在看了古籍后行为怪异,要说定王没有搞名堂,他死都不信。 偏过头,正准备提醒汪有道,汪有道却比他还快一步,朝他连连磕头,“盛相,对不住,对不住......” 第二十三章 活埋亲生女儿 半晌,汪有道平静下来,满脸愧疚和自责,“盛相,当年汪某学艺不精,误判令女早夭,汪某......” “幸亏当年盛相把大小姐的‘遗体’送回老宅,这才让大小姐逃过劫难。”盛家老宅位于荆州,距京都足足三百里之遥,车船行程半月,想来定是途中苏醒,或回老宅后苏醒,这才保住大小姐的性命。念及其中的曲折,汪有道暗自捏了一把汗!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险些因他的无知而葬送性命! 不过,既然盛大小姐没死,盛相为何隐瞒消息,对外声称大小姐早夭?他更不明白,如今盛大小姐回府,盛相为何百般阻挠? 盛天科面色铁青,笃定的帮手转眼竟被定王收买,让他如何不气不恼,这股气他无法向南宫晟宣泄,只能宣泄到汪有道身上,“汪大人,盛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说过有人死而复生!盛某倒是希望神明显灵,让死去的女儿重新活过来!” 汪有道听得这些言语,当即指着古籍争论,“盛相,古籍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天花患者有诸多症状,严重者可能出现假死,症状看似和死亡一模一样,但假死之人熬过十二个时辰就会醒来,醒来后天花自会痊愈。这本古籍是绝世孤本,乃神医扁鹤子所著,岂会出错!” 扁鹤子,三百年前名动大陆的神医,擅长各种疑难怪症,其医术之精湛,数百年来无人能及! 尽管汪有道说得振振有词,盛天科依旧认为他是被定王收买,抑或被定王威胁。不耐烦地扬了扬手,示意汪有道闭嘴,“汪大人,小女绝不可能活着。你刚刚说,假死后十二个时辰就会醒来,但小女死后一个时辰就被埋入黄土,你说,她还怎么醒来?怎么痊愈?” “夫人,你把当年的情形告诉定王和汪大人。”盛天科对盛夫人说道。 盛夫人赶紧说道,“回禀王爷,当年小女早夭,老爷担心臣妇过度伤心,早早地差人将小女送到郊外埋葬。臣妇也是后来才得知此事,伤心了好几日。但逝者已矣,小女命薄,臣妇认命。” 好狠的心!刚被判定早夭,就急急葬入黄土,就像扔弃垃圾一般,没有半点不舍,半点犹豫!更可恨的是,这具身体当年是假死,就这样被活埋掉!若不是这具身体命硬,机缘巧合下被人救走,怎会亲眼见到亲人的丑陋面目!这些人越是如此,盛子墨回盛家的的决心越坚定! 其他人尚未开口,汪有道先急了,“你们......你们竟然把大小姐给活埋了?盛相,盛夫人,你们怎能如此糊涂?就算当年大小姐已死,也得差人请大师择定时日下葬,否则如何入轮回?”没有超度,岂不成孤魂野鬼! 盛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愤恨地说道,“一个早夭儿,请什么大师?择什么时日?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早夭者就是孽障,是讨债鬼,不能入宗祠,不能入坟山,只能埋在荒郊野外。当年,我们盛家正是按照习俗差人将子墨送到野外埋葬,有何不妥?” 荆州一带,的确有这样的说法! “她没死!”汪有道气得站起来,指着盛老夫人说道,“按照古籍上的记载,她可能是假死!” 孽障!讨债鬼! 盛子墨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为何他们会放弃她。在他们心里,她盛子墨就是孽障!就是讨债鬼!这分明是仇人,哪像家人! 脸上闪过一丝冷意,既然不把她当家人,那自她回盛家开始,就只能是敌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敌人! 这时,眼前一道紫色身影闪过。紫菱明晃晃的剑,架上了盛老夫人的脖子,吓得盛老夫人浑身一软,原本跪着的人当即趴在地上,哆嗦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怒斥,“找死!” “慢!”紫菱正准备下手,就被南宫晟制止,“今日盛大小姐回府是喜事,不宜见血。” “母亲!”盛天科回过神,慌忙扶住盛老夫人,抬眼看向紫菱,再看向盛子墨,双眼充满仇恨,“你们这是准备以权压人,屈打成招?盛家虽然卑贱,却也知道礼义廉耻,不该认的绝不会认!” “盛家只有一个盛子墨,那就是埋在郊外的死婴,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显然,这话是对盛子墨的警告!他绝不允许其他人冒名顶替进入盛家! 盛子墨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疑惑地看着对他咆哮的男人,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心中,却是阵阵冷笑:只认死婴,不认活人,盛家的逻辑真是匪夷所思!若非亲眼所见,难以相信天下竟有人如此对待亲生女儿! 南宫晟不怒反笑,看着盛天科犹如怪物般,“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王今日算是见识到,盛相大人的风采!” “亲生女儿假死不足一个时辰,就急着活埋!” “亲生女儿福大命大没死回府,却百般阻拦!” “这是我华夏王朝的贤相所为?是为人父所为?是为人者所为?” 三个所为,道尽他盛天科的阴暗! 盛天科面色苍白,整个人犹如泄气的皮球,失去先前的斗志,他辛苦钻营,博的正是贤相之名!经南宫晟一番反问,这才察觉今日这般行径太过咄咄逼人!他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妥善解决此事! “.......下官一时失仪,请王爷见谅。” 盛天科突然像换了个人般,用沉缓悲恸的语调说道,“王爷有所不知,内子当年诞下双生子,身体虚空,卧床不起。子墨突患天花,盛家上下急得团团转,差人请来汪太医诊断,但子墨依旧没能挺过去。至今,下官仍记得,小小的人儿就那样没了呼吸,下官初为人父,悲痛万分。” “彼时,内子病情严重,下官担心内子因为子墨离世,经受不住打击......下官和母亲商议后,按照老家的习俗将子墨送走,埋葬荒郊。这些年,下官无时无刻不念着子墨......在下官心里,子墨依旧是那位包在襁褓里,有天使般容颜的婴孩......” “子墨在下官以及内子、母亲心里,是永远的伤痛,今日......下官一时冲动,这才冲撞了王爷。” 说到伤心处,盛天科抬手试了试眼角,俨然一位忆及女儿泪花流的慈父模样! 第二十四章 苦情牌接二连三 “王爷。”一直没有出声的盛子澜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南宫晟身上。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簌簌掉落,配上明丽的容颜,堪称梨花带雨三分娇。 这声“王爷”,更是唤得柔肠百转,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从盛子澜走出盛家大门,盛子墨就注意到这位胞妹,虽说她们是双生子,容貌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盛子澜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衣裙华丽,端庄持稳,活脱脱电视剧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盛子墨好整以暇地看向南宫晟,唇角带着一丝嘲讽。倒要看看,他如何对待这位“前未婚妻”! 南宫晟俊脸一黑,毫不客气地说道,“盛二小姐,本王可曾问你话?” 一声“二小姐”,让盛子澜的心犹如刀割,她当了十七年的盛家大小姐,十七年的定王府未来儿媳妇,如今却被心爱之人唤作“二小姐”,这摆明是对她的侮辱! 眸光看向他身旁的俏丽佳人,心中的恨转移到盛子墨身上。这个女人犹如山野妖精,眉眼如画,乌发如瀑,正是这样一张好皮囊蛊惑住南宫晟的心,让他不惜手段强行替她抬高身份,把她盛子澜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底! 这个女人强加在她身上的伤痛,来日定百倍千倍还给她! 压下心中的痛,盛子澜收回目光,垂头抹泪,“王爷恕罪,王爷不曾问臣女,是臣女唐突。” “臣女念及早夭的姐姐,实在是心痛难忍。虽然子澜不曾见过姐姐,但每年我们姐妹生辰,父亲母亲都会躲在暗处落泪......” “祖母面冷心热,这些年时常提起姐姐,念及姐姐当年葬在荒郊野外,特地命人抄写经文,求菩萨保佑姐姐早入轮回......” “王爷,我们全家都想姐姐活着,但这只仅仅是奢望。” 盛子澜说得声泪俱下,不能自已。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胞姐,她并不喜欢。如果姐姐还活着,就是正儿八经的盛家大小姐,和定王有婚约的人就会是姐姐,而不是她。 幸亏姐姐早夭,否则,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定王妃。 如今这个野女人竟然妄图顶替姐姐,堂而皇之嫁给南宫晟,想都别想。 这个野女人除了容貌之外,还有什么配得上南宫晟?身份?家世?如果她真有强大的背景,南宫晟又怎么会把她强行塞入盛家?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野女人身份极其卑微,卑微到她站在南宫晟身边,就是打南宫晟的脸!打定王府的脸! 只要把这个野女人拒绝在盛家门外,她就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嫁给南宫晟,顶多只能成为南宫晟众多小妾中的一员。而南宫晟,作为男人,自然会被美人迷惑,但她相信“以色待人,色衰而爱弛”,南宫晟对这个野女人只是一时兴起,一旦热情褪去,这个野女人就什么都不是。 而她盛子澜,是老王爷选中的儿媳妇,是老王妃心仪的人选,她才有资格站在南宫晟身边,才有资格当上定王府的主母。看看这个野女人,从出现开始到现在,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只安安静静靠在南宫晟身边,接受南宫晟的庇佑,如此没用的女人,定王府怎么可能接受。 盛天科、盛子澜接连打完苦情牌,盛夫人不甘落后,悲怆出声,“我可怜的女儿......要不是当年娘病重,又怎么会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这些年娘时时刻刻惦着你记着你,就连梦里都是你稚嫩的小脸......” 盛夫人这一哭,很快,阖府上下的婢女家丁都开始抹眼角。 看着哭成一片的众人,盛子墨的眉心跳了跳。她不过是回家,搞得像是她和南宫晟逼良为娼似的。再看这些婢女家丁,个个都在抹眼角,却是人人都没有泪水,明显是安排好的。 为了阻拦她回府,盛家上下可谓用心良苦。 不过,他们低估了现代小太妹的威力。在道上混了十三年,她盛子墨绝不是任人揉搓的饭团。 盛子墨在小妖手中比划了一番,小妖会意,当即跳出来,叉腰指着盛家上下,照着教她的骂道,“盛大人、盛夫人,大小姐福大命大、死里逃生,念着你们的养育之恩,回府准备孝敬你们,你们哭得这般死去活来,是想告诉所有人,你们其实压根就不希望大小姐活着?” “或者说,大小姐当年被草草活埋根本不是因为盛夫人病重,而是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待见大小姐,巴不得她死去?所以,你们在她假死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她扔到荒郊野外,让她遭寒风吹、暴雨淋、野兽叼,让她的魂魄游荡在山野,无法超生?盛大人、盛夫人,你们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今日,我们家大小姐还就不踏盛家这道门,真当我们大小姐稀罕?总有一日,你们会哭着求着让大小姐回府。” 一番话,不可谓不犀利!不可谓不强势!就连南宫晟也有几分意外,原本他已经做好准备,但看了看身旁一脸淡定的小女人,他觉得有必要改变计划。 盛天科身为百官之首,平时受到的皆是奉承、讨好,今日却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骂的内容往小了说,是他为人残暴,根本不把亲生骨肉当回事儿,往大了说,那就是不仁不义。 若不是这个丫头站在南宫晟的野女人身边,还那般亲密,他早就命人把这个丫头捆起来,狠狠教训一顿,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他今天都快被南宫晟带来的人给气死,南宫晟身份高贵自不必说,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但那野女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敢拿剑伤母亲,一个敢出言不逊,真当他盛天科是任人辱骂、任人欺凌的无名小辈?她们的嚣张,他算是记下了。来日定让她们后悔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所作的每一个动作。 盛天科将目光投向南宫晟,这些人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背后撑腰的人是谁一目了然,偏偏他还不能对这个人发火,“王爷请明察,当年子墨患上天花,确认她落气后下官才命人将她埋葬,绝不存在活埋一说,更不存在不喜子墨。子墨和子澜是下官盼了十个月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 为了证明盛家的清白,他继续说道,“当年负责埋葬子墨的是下官母亲身边的周嬷嬷,王爷若是不信,尽可问她。” 不待南宫晟问话,周嬷嬷抢着回答道,“回禀王爷,当年的确是老奴亲手将大小姐埋葬,地点在南郊外十里处的山坡下。老奴按照老夫人和老爷的吩咐,在大小姐埋葬处栽下一棵榕树,如今那榕树还在。” 第二十五章 心疼前未婚妻 腰部,突然传来一阵酥麻。 南宫晟垂眸,只见某个不怕死的小女人正伸出细嫩的小手,在他腰身游走。微微偏头,轻咳了两声,压着嗓音说道,“大众广庭之下,注意形象。这些事,在家里做就行了。” 盛子墨闻言,一把捏住某人的皮。 要不是他左手搭在她肩上,右手垂在另一侧,她怎么会在他腰间比划写字。她猜到,今日为她回盛家,他定做了周全缜密的安排,但面对今日这般情形,她决定亲自出手。 南宫晟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这个心狠的女人每次出手都没个轻重。 盛子墨松开手,不再和他闹,毕竟他们面前还跪着盛家上百口人。 南宫晟的语气没有任何好转,但他说出的话却让盛家上下重重地松了口气,“既然有人证,本王定详加调查。不过,盛天科,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舍弃亲生女儿可是大罪。” 说完,揽着盛子墨转身离开盛家。 ...... 两个时辰后,盛老夫人缓缓醒来,当她睁开双眼时,看到的不再是那个让她生厌的野女人,而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何嬷嬷最先发现她醒来,上前问道,“老夫人,可有不适?” 盛老夫人没有回答,只看向自己的儿子,激动地问道,“天科,那个野女人呢?可有让她进家门?” 盛天科知道母亲的担心,赶紧回答道,“母亲放心,定王已经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盛家。” “离开了?”这个结果,出乎盛老夫人的意料。为了阻拦定王的野女人进门,盛家的确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按照定王的身份和地位,岂会轻易放弃?她虽然只是一介民妇,但儿子浸淫官场多年,她也参加过不少官家夫人聚会,对权势的厉害之处有所耳闻。在其他朝廷官员面前,盛家倒是可以撑直腰杆,但在南宫皇室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 盛天科点头,安慰道,“有何嬷嬷作证,当年栽下的那棵榕树还在,定王就算再霸道,还能将人证物证视若无睹?母亲不必忧心,儿子明日就进宫,将此事禀报皇上。” 盛老夫人这才放心,“如此最好,母亲真是担心......” 盛夫人和盛子澜端着熬好的药进入房间,脸上布满胜利的笑容。盛夫人边走边说,“母亲,这是儿媳和子澜亲手熬的中药,汪太医说早晚两次,不出三日母亲就能下床行走。” 盛子澜从托盘中端过药碗,亲自送到盛夫人床前,用白色瓷勺舀起药汁,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送到盛老夫人嘴里,“祖母,喝药。” 盛老夫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抚摸着盛子澜的头,欣慰地说道,“我们家子澜最是孝顺。” 盛子钰随后进门,嘟着小嘴,不满地说道,“祖母,子钰也有帮忙熬药。”母亲和姐姐负责熬药,她负责烧火,说起来最累的人是她!偏偏祖母最最喜欢的人是姐姐! “我们家子钰也孝顺!“盛老夫人朝盛子钰招了招手,将盛子澜、盛子钰两姐妹揽入怀中。抬眼,看着站在床头的儿子和儿媳,以一家之主的气势发话,“我们盛家奋斗到现在不容易,大家要以家族为重,团结起来面对一起困难,让我们盛家代代辉煌下去。” 一大家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退下吧,天科留下。”盛老夫人说道。 母女三人离开后,盛老夫人压低声音问道,“天科,你说定王带回来的那个野女人会不会就是当年埋掉的女婴?”如果是,那盛家将面临巨大的灾难!很可能陷入万劫不复! 盛天科眉头紧皱,他没有见过那名女婴的父母,不清楚他们的相貌,而那个女婴当年咽气时只有两个多月,五官尚未长开,长大后是何模样,他全然不清楚。但当年他亲自查探过,那名女婴的确已经没了呼吸,又是何嬷嬷亲手埋掉,不可能出现差池 “何嬷嬷办事,母亲难道信不过?”盛天科反问。 盛老夫人顿时点了点头,“她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何嬷嬷是她年轻时的闺中好友,后来嫁给村里有名的酒鬼,没多久那酒鬼就因为饮酒过量,死在床上。自那以后,何嬷嬷就成了寡妇。那酒鬼的父母年迈,失去儿子后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也双双归西。何嬷嬷不仅成了寡妇,还成了全家只剩下一人的寡妇。 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一个独居在家的寡妇,如何不让人惦记。那些年,何嬷嬷遭受过多少欺凌、强迫,她是在后来回娘家无意中得知的。那时,他们盛家还算好过,于是就把何嬷嬷接到了盛家。何嬷嬷感念她的恩德,忠心耿耿为盛家操持,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何嬷嬷出手,自然不会错。 ...... “打算怎么对付盛家?”南宫晟一路上都紧紧拽着盛子墨的小手,她主动出击招惹她,他岂能错失良机,无论盛子墨如何瞪眼、威胁、恐吓,他都没有半点退缩,还送上一张绝世笑脸。 盛子墨瞪了这个无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心疼你的前未婚妻了?你要是心疼她的话,姐看在你替姐办事的份上,可以考虑放她一马。” “你真把她当作爷的前未婚妻?”南宫晟的脸,说变就变,咬牙切齿地看着盛子墨,犹如一头发怒的小兽。他说过,他和那什么盛子澜没有半点关系,她竟然不信。 迎上他充满怒火的眼睛,盛子墨莫名有些心虚,但她绝不会承认,“她本来就是你的前未婚妻!”在她出现之前,盛子澜一直顶着定王府未来王妃的名,这件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 “好,很好。”南宫晟不由分说,抓住盛子墨的手往房间走去。 “你,你干什么?”盛子墨明显感受到这厮不正常,情绪激动,动作粗暴,这是准备对她动手?她不过就调侃了他两句,用得着上纲上线?拍打着南宫晟的手,威胁道,“南宫晟,你把姐放开,放开......” “唔唔......”嘴唇突然被某人给堵上,她想呼叫,却被南宫晟抓住机会,钻入她的口中......直到她差点闭过气,南宫晟才把她放开。 “嘶—”这厮绝对是狗变的!哪有人接吻全程靠咬?她盛子墨活了两世,虽然不曾接过吻,但她看过无数小说电视,里面的吻戏都相当唯美。这厮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惩罚她! 看着盛子墨红肿的唇,南宫晟脸上的怒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几不可察的红色,抬手准备轻抚红肿的地方,却被盛子墨避开。 “爷去买药......”南宫晟说完,犹如遭人追赶一般,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 甄水正和暗一闲侃,突然发现自家爷火急火燎地从盛大小姐房里出来,唇角挂着诡异的笑。转眼间,爷到了门口,对于一左一右犹如门神的他和暗一,爷视而不见,旁若无人地出了院子。 甄水赶紧跟上,但哪里还有自家爷的身影。他怎么感觉,爷像是逃兵! 第二十六章 不堪丞相大任 “姐姐,你的唇怎么肿了?”不仅红肿,还带着深深浅浅的印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盛子墨尴尬地别开脸,对小妖说道,“取些清热消肿的草药来。”离开悠山村时,她顺手带了几袋常见的草药,以备路途急用,没想到途中没用上,今日倒用上了。 南宫晟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发怒,故意啃她! 要是他反应再慢些,今晚定让他尝尝调戏她的后果! 小妖按照吩咐取来草药,碾成粉末后,冲入温水,小心翼翼地替盛子墨擦拭。 处理完伤口,盛子墨唤来紫菱,叮嘱两人一番。 小妖和紫菱听完后,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 宣政殿上。 盛天科发现,几乎所有官员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尤其是那几位谏臣更是充满敌意,害得他后背发凉。 谏臣职位不高,但敢说敢弹,皇上对他们格外器重,有的官员就因为谏臣的一番话,落得个株连九族的悲惨境地。但很快,他就自我安慰,谏臣看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应该不是针对他,毕竟他没有任何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随着德双公公尖利的嗓音响起,南宫无玥身着龙袍,出现在白玉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声高呼。 南宫无玥抬手,朗声说道,“众爱卿平身。” 起身后,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盛相大人早年有一女,因患天花险些丢命,盛相不仅不全力施救,还把女儿活埋。幸好那名女婴大难不死,被人所救,昨日寻到盛家认亲,盛相却拒不相认。盛相所为,令人发指,恳请皇上重罚。” 盛天科面色陡变,指着那人说道,“陈大人,你从何处得到这些谣言?我盛天科行事光明磊落,对儿女呵护有加,怎么可能活埋女儿?” 活埋,那可是犯罪! “盛相,既然你对儿女呵护有加,为何对寻上门的女儿百般刁难,害得她有亲不能认,有家不能回?”另外一名谏臣站出来,毫不客气地反驳,“皇上,微臣得知昨日的确有姑娘到盛家认亲,还由定王爷亲自护送,盛相带领全家上下跪在大门前,阻拦那位姑娘回家。微臣以为,盛相此等行径,有损我华夏淳风。” 紧接着,又出来一人,“启禀皇上,微臣还听说,盛相大人之所以将亲生女儿拒之门外,是因为这位女儿又聋又哑,有辱盛家门楣。微臣推测,当年盛相之所以将未死之女活埋,正是因为女儿天生缺陷,对女儿生出嫌弃之心。为人父母者,应爱其子、护其子,盛相大人却将她抛之弃之,可见其心肠狠毒。这样的人,难为百官表率,难堪丞相大任!” “胡说!”盛天科愤怒地指着站出来的谏臣,只恨自己一张嘴,说不过这么多人。 他转而将目光投向南宫无玥,跪在地上哀求,“皇上明鉴,这些人全都是道听途说,造谣生事,陷微臣于不仁不义。微臣早年的确有过一位女儿,她刚出生两个月就染天花而亡,微臣命人按照荆州习俗埋葬。昨日,定王带着一位姑娘出现在盛家门口,说那名姑娘是微臣的女儿。微臣的女儿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去,怎么可能再冒出个女儿。求皇上做主,还微臣清白。” 南宫无玥总算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转头看向德双,吩咐道,“宣定王。” 德双点头退下,急急派人去寻定王。多数时候,定王都会出现在朝堂,但也偶有缺席,刚开始皇上还会过问原因,后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半个时辰后,南宫晟进入宣政殿。路上,宫里的人已经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悉数告诉他,这会儿看见盛天科铁青的脸,忍不住想笑。谏臣们昨晚都收到密函,函中揭露的正是盛天科将亲生女儿拒之门外之事,这件事自然是小丫头派人干的,当然他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晟儿,众位大臣说你昨日带着位姑娘到盛家,让盛家认作女儿?”南宫无玥颇有些好奇,晟儿竟去管盛家的事。 南宫晟点头,回答道,“皇叔,晟昨日的确带着盛大小姐回府,但盛相并不愿意接纳自己的女儿,将盛大小姐拒之门外。原本盛家这些事,晟不该管,但涉及到晟的未婚妻,晟就不得不管。” 众位大臣,耳朵陡然竖起来。听定王的意思,那位被盛相拒之门外的女儿,似乎才是定王的未婚妻。人家刚刚说了,拒之门外的是大小姐,既然如此,那盛家现在那位就是二小姐。 南宫无玥面色陡然一沉,想起半个月前那道圣旨,问道,“盛天科,你大女儿闺名叫什么?” 盛天科回答道,“回皇上,微臣共有两女,大女儿名唤子澜。” “盛子澜?”这不是圣旨上的名字!南宫无玥抬眼看向南宫晟,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晟面色未改,回答,“皇叔,盛相死活不认晟的未婚妻,晟也极为苦恼。昨日,盛相口口声声说晟的未婚妻是冒名顶替,无论晟摆出怎样的证据,他都不信。晟以为,或许正如谏臣们所言,盛相大人原本就嫌弃晟的未婚妻。” 连定王的未婚妻都敢嫌弃,盛相这是在自毁前程!同时,众位大臣也深深鄙视盛相,为人父者居然如此不懂慈爱! “冤枉啊......”盛天科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明鉴,那位姑娘的确不是微臣的女儿,让微臣如何认?” 南宫晟也没指望盛天科屈服,为难地看向南宫无玥,说道,“皇叔,晟以为这件事有必要交给大理寺查。” “准!”南宫无玥说完,拂袖而去。 回到御书房,南宫无玥发了一通火,指着南宫晟连说了几声糊涂,“定王府和盛家的婚约是你父王亲自定下的,岂容你私自更改?不行,这道旨意朕必须收回!” 南宫晟一脸淡然,“皇叔,晟和子墨的亲事父王已经应允。” “他应允?怎么可能?”不是他不信任南宫晟这个侄儿,而是他相信皇兄的眼光,当年既然和盛家定下那样的婚约,十多年不曾有变,怎么会无缘无故变动?“来人,宣老定王。” 德双正准备传旨,又听见南宫无玥补充道,“备轿,朕亲自去一趟定王府。” ...... “姐姐,你不知道盛相那老家伙有多丢脸,谏臣们都出来指责他,他只能跪在皇上面前求饶......”小妖兴高采烈地转述甄水带过来的消息,没想到昨晚的行动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紫菱也对盛子墨表示千万个佩服,按照她的想法,直接把那些不喜欢大小姐的人杀掉,一了百了,但那样就会背上不孝的骂名。而大小姐的做法,无异于当众打盛相的脸,盛相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如今别说面子,就是里子也剩不了多少。 盛子墨扬起唇角,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从昨日的种种,她就断定,盛相极其看面子。虽然他带领盛家上下阻挠她回府,但全场没有任何百姓围观,甚至还有家丁暗中维持秩序,可见他并不希望那样的场面被其他人看见。至于盛府的家丁、婢女,都靠他盛家吃饭,谁敢多嘴生事?盛相越是在乎脸面,她就越要揪住这种东西狠狠地反击。 第二十七章 尊重他的选择 后宫。 荣华殿。 宣政殿上发生的事,很快传到朱皇后处。朱皇后短暂的错愕之后,精致的妆容上浮现出绝对算不上和善的笑,“如此说来,定王要娶的并非盛子澜,而是盛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越嬷嬷点头回道,“正是如此。不过,盛相死活不承认那位女儿的身份,一口咬定自己的女儿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掉,定王带去的那位是冒名顶替。皇上已经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彻查。” “派人查那位姑娘,两个时辰后,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信息。”朱皇后吩咐道。 “是。”越嬷嬷领命告退。 ...... 定王府内。 严氏收到消息,精心打扮一番后,侯在思君殿前。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驾临定王府,找老王爷议事,但这是她进入思君殿的绝佳时机。整整二十年,她都被老王爷拒之门外,她都快忘了老王爷的容貌。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夫妻二十年后相见的情形,一颗心居然跳得飞快。 朝中发生的事,尚未传开,因此,她并不知道皇上此行的目的。若她知道,定没了这份心思。 半个时辰后,南宫无玥出现在定王府。严氏迎上前,说道,“恭迎皇上大驾。” “皇嫂免礼。”南宫无玥对严氏这个大嫂恭敬有加,客套一番后,抬步朝思君殿走去。 作为定王府的女主人,严氏跟在南宫无玥身后,朝自己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地方走去。只是,刚到门口,就被胡德拦下,“王妃请止步,王爷有令,今日只见皇上。” 严氏面色陡变,但在南宫无玥面前,纵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发作,只好表现出一副识大体的模样,“既然王爷想和皇上单独相见,那本妃这就离开。胡德,你转告王爷,待他接待完皇上,本妃再到思君殿和他商议晟儿的亲事。”前些时日皇上已经下旨,让南宫晟和盛子澜成亲,虽说没有定下具体的婚期,但那是迟早的事,作为晟儿的父王和母妃,他们自然应该共同商议此事。她就不信,老王爷会连此等大事都不过问。 胡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老奴定会转告。” 严氏吃了闭门羹,恨恨地离开了思君殿。 “皇兄。”客厅内,南宫无涯正等着南宫无玥,兄弟见面,分外亲热。 南宫无涯打趣道,“今儿吹的到底是什么风,竟把无玥你给吹来了。”兄弟俩在外人面前,尚且保持君臣礼仪,但私底下依旧如儿时那般交好,无拘无束。 南宫无玥收起笑,严肃地说道,“皇兄,今日我来定王府,为的是晟儿的亲事。定王府和盛家早在十七年前就定下婚约,要娶盛子澜为王妃,那盛子澜既是皇兄选中的人,纵然再怎么配不上晟儿,我也认。” “但晟儿不知何时竟然喜欢上了其他姑娘,还蒙我这个皇叔,让我给下了道圣旨赐婚,圣旨上的名字并非盛子澜,而是盛子墨。如今晟儿领回那位姑娘,声称是盛相的大女儿,硬塞给盛家,盛相却是死活不认。今日为了这件事,朝堂上几乎快被那些人吵翻。” “晟儿说,他之所以诓骗我给他和那姑娘赐婚,是经皇兄同意的。皇兄,你倒是说说,到底选谁当儿媳妇?” 南宫无涯捋着胡须,大笑起来,“我说无玥,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专程跑到我定王府?” 南宫无玥听自家兄长轻松的语气,心中有了答案,看来这件事的确是皇兄首肯的,否则晟儿那小子也不敢诓骗他,他担心的倒是那小子瞒着皇兄办大事,他不好向皇兄交差,“皇兄,既然你当年认定盛子澜为儿媳,如今又怎么会转而接纳盛子墨?” 南宫无涯笑道,“晟儿喜欢呗!还能因为什么?” 见南宫无玥不信,南宫无涯继续说道,“当年为兄和盛家定下的约定,是娶盛家大小姐为晟儿的王妃,并非指盛子澜。盛子墨患天花而亡,盛子澜成了大小姐,自然也就顶上晟儿未来王妃的名。但机缘巧合之下,晟儿发现盛子墨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所救,尽管她又聋又哑,但晟儿喜欢,加上当年约定在先,为兄只能答应这门亲事。” “还真是又聋又哑?”南宫无玥摇了摇头,表情变得异常凝重,“皇兄,晟儿是定王府的独苗,又是我南宫家的血脉,岂能娶一个又聋又哑的女人为王妃?他不觉得委屈,我都替他委屈?” “那是他的选择。”南宫无涯轻叹一声,想到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说道,“经过这许多年,你难道还没看清?这世上,除非自己心甘情愿,否则,再好的人在你面前都不过摆设而已。为兄不想晟儿走上我们的老路。” 南宫无玥无言以对,只能答应这门亲事,“既然如此,为兄定把盛子墨送回盛家,让她风风光光嫁给晟儿。” ...... 欢颜殿。 严氏得到消息,气得摔掉客厅里的花瓶,“胡闹!简直是胡闹!来人,速请王爷到欢颜殿!” 她快被这对父子给气死!一个长居思君殿,二十年不让她见上一面。一个存心和她作对,好好的盛家大小姐不娶,竟然去娶一个身份不清、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那野丫头还是个又聋又哑的! 这件事既然惊动了皇上,惊动了朝中大臣,自然很快就会在京都传开,到时候定王府的脸往何处搁?她的脸往何处放? 眼下,只能期待老定王说服皇上,反对这门亲事!毕竟,盛子澜是他定下的儿媳,她对盛子澜也颇为满意。 当南宫晟出现在欢颜殿时,见到的是一片狼藉,但凡能扔的、能摔的,都没个整形。 严氏看到他的身影,积攒的怒火喷薄而出,“你这个孽障!给我跪下!” 南宫晟站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晟自认没有做错任何事。” “没有做错?”严氏指着南宫晟,失声吼道,“你自作主张,找一个野丫头冒充盛家长女妄图嫁入定王府,这叫没有做错?你抛弃子澜,害她丢了名声,这叫没有做错?” 南宫晟淡定依旧,表情没有任何变动,“第一,子墨的确是盛家长女,任谁都无法改变;第二,和晟有婚约的是盛家长女,而不是盛子澜;第三,这些年晟可曾承认过她盛子澜是未婚妻?可有提过要娶她进门?这一切,不过是她妄想罢了!” “你给我滚!这件事,我和你父王绝不会同意!”严氏不想继续浪费口舌,她要去思君殿,这次就算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要闯进去。她要让老王爷出面,斩断这门可笑的亲事。 南宫晟转身跨出客厅,临走前,丢下一句话,“父王已经同意此事!” 一句话,将严氏打击得跌坐在地上。 他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们把她当作了什么?摆设吗? 第二十八章 谁调戏了谁 “大姐,外面那些人说得实在太难听。”盛子钰出门一趟,回来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盛子澜极少见盛子钰哭,出声问道,“小妹,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盛子钰摇头,抽了抽鼻子说道,“大姐,那个野女人回府投亲这事外面不知怎么就传开了。那些人根本不知道那野女人的险恶用心,只一个劲地骂我们盛家,骂爹娘心肠歹毒、不认亲生女儿,骂大姐你,说大姐自己不得定王喜欢,又见不得亲姐姐好......” “你说的都是真的?”盛子澜顿觉脑袋一片空白,阻挠那个野女人进府这件事,经过父亲母亲的周密部署,连一个字都不曾泄漏出去,外面那些人又如何得知?难道是定王?不,不可能是他,那个野女人身份卑微,传出去只会丢定王府的脸!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冒着天大的风险,把那个野女人硬塞给盛家。 一定是那个野女人,为了挤进盛家,制造出这些谣言,想让盛家屈服。 盛子钰点头,“大姐,千真万确。大姐,我只有你一个姐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不要脸的姐姐,呜呜呜......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他们说我们盛家的女儿没心没肺,连亲姐妹都不认......” 盛子澜气得不轻,拖着盛子钰去了母亲房里。而盛夫人正为此事焦虑,刚刚老爷派回来的人禀报,谏臣们把那个野女人找上门的事捅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大怒之下责令大理寺严查,散朝后老爷去了大理寺作笔录。她倒不是担心大理寺查出什么,而是经这么一闹,对老爷的仕途大为不利。 这会儿又听得小女儿的哭诉,气得狠狠一拍木桌,咬牙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使手段逼迫我盛家!真当我盛家是病猫?子澜,子钰,你们不必难过,大理寺向来公正,定会给我们盛家一个满意的交待。你们暂且退下,母亲自有办法收拾那个贱人!” “母亲,女儿帮你。”盛子澜也对盛子墨恨得咬牙,主动提出帮助母亲,“她一出现就想抢走我的位置,这笔帐,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找她算。” 盛夫人点头,“那好,你留下。”自己这个女儿,迟早有一天会进入定王府,面对的将是各种阴谋诡计,那个地方可不像盛家这般清静,既有老王妃,还有各色小妾,若不掌握些手段,将来只会被那些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盛子钰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娘,大姐,我也想帮忙。” 盛夫人欣慰地搂过盛子钰,说道,“子钰,你年龄太小,这些事交给娘和你大姐去做。你先回房梳洗一番,再哭下去都快成小花猫了。” 盛子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盛夫人的房间。 房间里,母女两开始商量起如何对付盛子墨。 ...... 接到大理寺的传唤,盛子墨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件事既然直达天听,自然不可能草草了事。 当她抵达大理寺大门口时,盛相作完笔录,大摇大摆走了出来。见到盛子墨、小妖、紫菱三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盛子墨没有理会盛相的怒火,在大理寺官差的引领下,直接进入审案堂。正中央坐着的,不是大理寺卿,而是某个熟悉的无赖。这厮自昨晚强吻她之后,说去取药,却迟迟不见回西郊别院,没想到竟跑来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陈若何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定王,再看了看盛子墨,脸上严肃的表情未变,“盛姑娘,请坐。本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若有半句不严不实,本官定不轻饶。” 这话一处,紫菱当即皱起了眉头。右手按住腰间的长剑,随时准备取陈若何性命。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盛子墨早已摸清紫菱的脾气。说她是女孩吧,整就一个糙汉子性格,但凡有人对她不利,或是出言侮辱她,紫菱就会对那人起杀心。轻轻碰了一下紫菱的胳膊,示意她收起杀气,这可是在大理寺,要是真动起手来,吃亏的是她们。更何况,今日她们前来是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来捣乱的。 紫菱后退半步,站在盛子墨身旁。 “陈大人,本王的未婚妻听不见也无法说,你让她如何回答?”南宫晟懒懒开口。 陈若何犯了难,盛子墨是个聋哑人,的确问不出什么,只能从侧面进行印证,“定王,刚刚下官对盛相作了笔录。据盛相回忆,当年他夫人生下的是双生子,两位女儿身上有相同的胎记。” 南宫晟勾唇,“陈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她们身上的胎记吻合,就能证明她是盛相的女儿?” 陈若何摇头,“王爷,这只是其中一个前提。就算这位姑娘身上有相同的胎记,也必须证明,当年盛家将她抱到荒郊野外埋葬后,有人将她救走,否则,盛相不可能认她。” “当年把盛相早夭的女儿抱出安葬的是盛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下官已派人传唤她到大理寺。” 南宫晟点头,双手抱肩,半倚在木椅上,“那位嬷嬷的确应该查一查。” 按照规定,陈若何领着南宫晟、盛子墨主仆到了另外一处偏厅回避。 很快,盛家就把人送到大理寺。 周嬷嬷跪在地上,身形颤抖,主动供诉当年发生的事,“禀陈大人,当年的确是老奴将大小姐抱出,安葬在郊外。老奴安葬大小姐时,特意在大小姐葬身之处栽种了一棵榕树,大人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去查。大小姐虽然去世多年,但她的遗骸还在树下。” 陈若何命人详细作了记录,从周嬷嬷的话中,找不到任何差池,只得派人将她送回盛家。作完笔录后,陈若何当即通知官兵,按照何嬷嬷所说的地方查探实情。 “别担心,他们绝不可能找到证据。”南宫晟靠上来,笑盈盈地看着盛子墨。被他吻过的红唇早已消肿,但还能寻到他疯狂留下的痕迹,看着这样一张唇,他恨不得上前搂过她,再细细品尝一遍。 盛子墨往后仰了仰身子,一脸嫌弃地说道,“好好说话,别靠这么近!”此刻她不能大声说话,只能压低声音。 南宫晟不退反进,整个人几乎快压上她的身子,“爷这不就是跟你好好说话?”话语间,突然伸出手,朝他心驰神往的红唇探去。盛子墨发现他的动向,当即出手准备拍开那只作恶的手,但到底晚了半步,修长的手指依旧滑过她的唇角。 “无耻!不要脸!”盛子墨骂道,“忘了答应过姐什么?要是再敢对姐动手动脚,信不信姐废了你?” 南宫晟见她发飙,双肩忍不住抽了抽,故意板着脸,“小气什么,就许你吃爷豆腐,不许爷碰碰你。” “姐何时吃过你豆腐?”见过无赖,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她敢发誓,从认识开始,她没对他动过任何心思,更没有吃他豆腐的想法。反倒是他,打着让世人知道他对她的看中,风风光光回盛家寻找真相的名号,多次牵她的手,甚至有时还用指腹在她手心摩挲,害得她浑身发麻。 南宫晟指着自己的腰,说道,“这儿,昨天你摸过爷。” “嘁!”盛子墨白了他一眼,“姐那是提醒你离开盛家,你难道没感觉到姐写的是一个‘走’字?”她就不信,他没有领会到。如果没有领会到,怎么会丢下那样一句话,带着他手底下的人离开? 南宫晟无辜地摇了摇头,“没有。爷只知道,你调戏了爷,你必须对爷负责。” “你还要不要脸?”盛子墨伸手将某个无赖推开,她能说她不认识这个货吗? 南宫晟顺势抓住她的手,痞痞地说道,“在娘子面前,要脸有何用?” “滚!”盛子墨忍无可忍,指着门外,示意某人立即马上消失。 两人闹了一阵,依旧不见陈若何的人前来带话,只能托人说了一声,回了西郊别院。 第二十九章 血浓于水 亥时正。 负责查探盛子墨骸骨的官兵回到大理寺,如实禀报情况,“陈大人,属下按照周嬷嬷说的地点,向下深挖五尺,并没有找到骸骨。”别说是人的骸骨,就是动物骸骨都没有,只挖出几只活蹦乱跳的蚯蚓。 陈若何沉着脸,问道,“你们赶到时,可曾发现有人动过那片土?” 官兵摇头,“不曾动过。” “本官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歇息。”眸光暗了暗,陈若何朝官兵们说道。 ...... “没有挖到骸骨?”盛天科脸色铁青,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周嬷嬷,你确定没有记错地方?”难道,当年那个女婴真的还存活于世?如果真是那样,盛家将面临怎样的灾难,光是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周嬷嬷扑在地上,浑身颤抖,从大理寺回府后,老爷就派人带着她赶往郊外,暗中查探大理寺挖掘骸骨的情况。忙了两个时辰,那些官兵并没有挖出大小姐的骸骨。官兵离开后,她亲自确认了一遍,土里的确没有骸骨。当年,她亲手埋下的尸首,怎么说没就没了? “老爷,老夫人,你们相信我,当年的确是老奴亲手埋的大小姐!” “罢了,天科,那孽障的骸骨不见了就算了,谁能保证这么多年没有被野兽叼走。”盛老夫人对周氏极为信任,否则,当年也不可能让她去办这件事,“就算那孽障的骸骨丢了,定王也休想随意往盛家塞人。都说血浓于水,如果定王带回来的女人能够与你血脉相融,自然能证明她是盛家的骨血,但如果不能,就算是皇上也无话可说。”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皇上将这桩案交到了大理寺。大理寺是皇上一手扶持起来的,数百年来,大理寺的历任长官都刚正不阿,不屈服于权贵。这桩案由大理寺处置,定王就算想动手脚都不可能 而她这般提议,无论怎样都能将那野女人拒之门外。无论她是否冒名顶替,她的血都不可能和盛家的血脉相融合。 盛天科眸光一闪,阴沉的气息陡然消失,佩服地看向自家老母,“娘说得对,滴血认亲古来有之,为了我盛家血脉,儿子愿意出点血。”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办法? 骸骨没找到,这完全在盛子墨的预料当中,她还活生生地站着,怎么可能找到遗骸。但盛天科那只老狐狸突然转变态度,让她到大理寺滴血认亲,她不免有些诧异。 “你说那老家伙打的是什么算盘?”盛子墨斜躺在木椅上,百无聊赖地甩着花生米,一边说话,一边用嘴去接。 南宫晟不悦地皱了皱眉,提醒道,“身子坐正。” 盛子墨翻了个白眼,撇嘴说道,“姐就喜欢这样斜躺,怎么,看不惯?看不惯就别看!姐告诉你,姐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姐就是一山野丫头,粗俗无礼惯了,你要是不习惯,就向皇上请旨,收回那道圣旨。” 南宫晟咬牙,“休想!” 见他动怒,盛子墨语气缓下来,眼下还不是和这家伙翻脸的时候,“你说,会不会你弄错了,我根本就不是盛天科的女儿?否则,他怎么会提出滴血认亲?” 南宫晟眸光一沉,随即说道,“爷说你是你就是!” 盛子墨“腾”一下从木椅上跳起来,一双眼睛睁睁得老圆,不怪她大惊小怪,而是这家伙话里有话,什么叫他说是就是,难不成他还能混淆人家血脉,“南宫晟,你如实说,姐到底是不是他盛天科的女儿?” 如果不是,这家伙不仅把她骗出悠山村,还企图把她塞进盛家,其用心让人生疑! 南宫晟顺势抓住那只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当然是盛家的女儿,如假包换。明日,你尽管去大理寺滴血认亲。” 有他这句话,盛子墨这才放下心中的猜疑,“去就去,难不成姐还怕他不成。” 第二天一大早,盛子墨按照大理寺通知的时间抵达。至于南宫晟那家伙,一大早就进了宫,说是有重要的事。 当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时,盛子墨突然有种粉墨登场唱大戏的感觉。这些人一个个官服加身,神情严肃,目光在她和盛天科之间来回打探。有人发现他们的容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姑娘,里面请。”官兵领着盛子墨走进审案堂。 “没想到竟有如此多的大臣关注老夫的家事,老夫真是万分荣幸。”盛天科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神色。前来看热闹的大臣中,有当日在宣政殿上弹劾他的谏臣,还有不少平时和他并不亲近的大臣,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前来看笑话。 陈若何也没想到大理寺会突然涌入这么多大臣,但大理寺审案向来公正严明,不惧任何人旁观,“盛相,这位姑娘已到,现在开始可好?” 盛天科冷着一张脸,不悦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看着铜盆内融为一体的两滴血,所有人都把鄙夷的目光投向盛天科。他在宣政殿上痛斥谏臣的场景历历在目,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这样的人的确难当百官表率。 盛天科脸色苍白呆愣着在原地,双眼死死盯着融为一体的鲜血,脑海中突然涌出千百万个问号。怎么可能?他和这个野女人的血怎么可能相融?她明明不是他的女儿! 陈若何的声音,打断了盛天科的思绪,“盛相,你还有何话说?” 盛天科缓缓抬眼,看向对面的盛子墨,眸光中满是嫌恶,定是定王和她在血液中做了手脚,但眼下没有确凿证据,又有诸多大臣在场,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恶气,“陈大人,盛某无话可说。”滴血认亲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如今两滴血相融,他若矢口否认,谏臣们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将此结果上报皇上。”陈若何说完,命人将今日的情形详细记下,并让在场的大臣们签字作证。 结果已出,大臣们纷纷告退。 盛子墨走出大理寺时,被一位老者拦住去路。老者弯腰说道,“大小姐,老爷说先前种种皆为误会,请大小姐随小的回府认祖归宗。” 盛子墨冷眼扫了一眼这位老仆,态度看似恭敬,但言语中透露出的不屑十分明显。再说,盛天科就这样把认女儿,也不嫌寒碜?再怎么她也是盛家大小姐! 盛子墨没有理会老仆,径直上了来时的马车,转眼消失在大理寺。 第三十章 将计就计 “怎么可能?”盛夫人眉头几乎皱成一团,她的亲生女儿只有子澜、子钰两个,那个野女人的血怎么可能和老爷相融? 除非—— 再抬眼,盛夫人的目光带着利剑,气势汹汹地吼道,“盛天科,说,你有没有背着我在养外室?” 盛天科老脸一沉,呵斥道,“胡说什么?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别说是养外室,就是府中婢女他都不敢多看两眼,就怕这“母老虎”发威,闹得鸡犬不宁。 “那为何那女人的血会和你相融?”盛夫人不依不饶,耍起横来,“要是让我发现你背着我搞小动作,别怪我翻脸无情。” “不可理喻!”盛天科衣袖一甩,出了房门,去了盛老夫人房里。 盛老夫人得知此事,第一反应亦是问道,“天科,你如实告诉娘,那位姑娘和你有没有关系?”考虑到那可能是自己的亲孙女,盛老夫人将先前挂在嘴边的“野女人”换成了“姑娘”。儿子这些年处处受苏金蟾压制,落得个“惧内”的名声,她这当娘的别提有多委屈。儿子自幼聪颖,虽然早些年的确攀靠苏家,但就凭苏家能让儿子当上丞相?苏金蟾那女人不识好歹,称霸内宅,让他儿子丢了不少颜面。这次,如果那姑娘真是盛家的骨血,说什么也要争口气把她认下。 盛天科板着脸,说道,“娘,天科敢指天发誓,那女人和盛家没有半点关系。” 盛老夫人想了想,依旧不死心,“娘相信你,但天科,滴血认亲的结果显示,她和你有血缘关系,你想想会不会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人有了这个姑娘?”为攀上权贵,多少出生不好的女子使出手段怀上孩子,走上母贫子贵的道路,说不定就有女子看中盛家的门楣,偷偷生下女儿。 盛老夫人这么一问,盛天科也迟疑起来,苏金蟾虽然把他看得紧,但他到底是男人,不免背着苏金蟾在外风流快活。苏金蟾的势力在京都,他无法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只能趁外出公干的机会风流。他记得,在岳州、凉州、南城都和女子有过云雨,莫非真是那些女人给他生下的女儿?看来,有必要查一查那位姑娘的来历。如果真是自己的种,那...... 儿子的表情,盛老夫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向来刻薄的声音柔和下来,“天科,如果那位姑娘真是我盛家血脉,我们就趁此机会认下她。她和定王的婚事是皇上赐婚,于我们盛家而言是喜事一桩。只是,苏氏那儿你少不得要受些累。不过这件事既然是大理寺彻查,我们盛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盛天科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思忖良久,才起身离开。临走前,给盛老夫人回了话,“娘放心,这件事儿子会处理好。” ...... 半夜,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出现在盛家书房。盛天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悉数告知,“恩人,盛某没想到两滴血竟会相融,这件事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盛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不过恩人放心,就算换个人进定王府,那依然是盛某的女儿,依旧唯恩人的命令是从,绝不敢忤逆恩人。” 黑衣人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怒火,转身一脚踢中盛天科的腹部,训斥道,“没用的东西,本座帮你到这个份上,你竟然在关键时候出乱子。你自己有几个女儿,你不清楚?再说,那是定王选中的人,就算是你沦落在外的女儿,你能保证她乖乖听你的话?” “恩人息怒,盛某自有办法让她唯命是从。”盛天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哀求道。 黑衣人冷哼一声,威胁道,“最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否则,本座定让你生不如死。” ...... 西郊别院。 盛子墨眉头微皱,对小妖说道,“既然他们愿意等,那就让他们等。” 盛天科还真是好本事,这么快就查到她的居住之所,派人前来接她回府。这次,派来的不再是一位老仆、一辆马车,而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领头的据说是盛老夫人的心腹周嬷嬷。 别说是周嬷嬷,就是盛天科、盛老夫人亲自来接,她都不会迈出西郊别院半步。 盛家,自然要回,但必须回得名正言顺,回得风风光光。 别院外,周嬷嬷焦急地来回走动,老爷和老夫人安排她务必把大小姐接回府,但她在西郊别院外侯了足足两个时辰,连人影都不曾瞧见,就这么回去,根本无法交差。 “这位兄弟,能不能麻烦你再通报一声。”周嬷嬷朝门口的侍卫恳求道。 暗一双手抱肩剑,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能。”他是王爷的随侍,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差遣的?若不是考虑到这些人是盛姑娘的家人,他早就发威赶人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周嬷嬷气得差点跳脚,这叫什么态度? 暗一凶狠地横了周嬷嬷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为何不能?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周嬷嬷只得咬牙忍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南宫晟和盛天科上完早朝后,同时出现在西郊别院。确切地说,是盛天科跟在南宫晟身后,满脸讨好的表情,“王爷,小女虽然和你有婚约,但到底尚未出阁,不宜常住在外。之前是盛某糊涂,把女儿拒之门外,今日经皇上一顿斥责,盛某甚感愧疚,特地前来接女儿回府。” 南宫晟瞥了一眼别院门口盛家的人马,嘲讽道,“盛相还真是神通广大,连本王的别院都能找到。” 盛天科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脸上尴尬得不行,“王爷言重了,自大理寺滴血认亲后,盛某就命人全城搜索小女的下落,这才寻到西郊别院。” “这段时日,感谢王爷对小女的照顾,小女自幼沦落在外,吃了不少苦,我这当爹的多有失职,往后定加倍补偿于她。”盛天科忙着表明态度,博得未来女婿的好感。既然盛子墨回府避无可避,那就只能将计就计。 第三十一章 喜上加喜 补偿?南宫晟像是听到笑话般,冷嗤出声,“盛相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属难得。” 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的厚脸皮! 今日,在宣政殿上,皇上逮着他训斥了半个时辰,谏臣们群起而攻之,将他堂堂丞相贬得一文不值,他不仅没有被气死,反倒“虚心”接受大家的指责,当场表态将悔过自新,把女儿迎回府中好生照养,再不让亲生女儿受半点委屈。至于先前为何将亲生女儿拒之门外,他给出的理由是女儿入葬后被人所救,他根本不知情,只当女儿已死,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儿,自然不敢相认。 盛天科理亏,自然不敢反驳南宫晟,只诺诺地回道,“下官先前确实糊涂,不过王爷放心,子墨是下官的亲生骨肉无疑,下官定让让她风风光光回府认祖归宗,成为我盛家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盛相的话,本王记下了。”南宫晟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 盛天科提着的心,终于落地,笑着跟在南宫晟身后,准备进入西郊别院。只是,南宫晟突然转身,对他说道,“盛相,子墨胆小不经吓,这些时日因为盛家拒绝认她的缘故,身子不适,暂时不宜回盛家,你且回去,待子墨身体好转后再来接她。” 盛天科脚下不稳,差点滑倒在地。定王这番说辞,摆明了是不让他接回女儿,这要是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会以为他冥顽不灵,连皇上的旨意都敢忤逆,“王爷,既然小女身体不适,何不让下官把她接回府,下官这就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给小女看病。” “王爷有所不知,老母得知子墨‘死而复生’,激动得几度晕厥,千叮咛万嘱咐,让下官早日把孙女接回家,承欢膝下。内子更是因为子墨的事哭得不能自已,牵连出老毛病......王爷,看在内子和老母如此期待子墨的份上,能否让下官把子墨接回家。” 为了表示诚意,盛天科补充道,“下官已将子墨是盛家骨血这件事通知族人,他们都盼着子墨回家。” 盛天科说得情真意切,但南宫晟并没有被感动,而是冷着脸拒绝了他的请求,“盛相,子墨不仅仅是你盛家的女儿,更是本王的未婚妻,她身体不好,本王比谁都担忧。在她身体好转之前,本王绝不能让她离开。” 无奈之下,盛天科只得打道回府。 但他并没有回盛家,而是去了定王府。盛子墨回府这样的大事,必须立即告知老王爷。这次,王府的人没有为难他,而是直接把他带到老王爷的思君殿。 “老王爷,下官终于见到您了。”盛天科弯腰作礼,激动的情绪一览无遗。 “前段时日本王身子不适,将你拒之门外,你别计较。”两人落座后,南宫无涯抢先开口。 盛天科谦卑地说道,“下官不敢。前段时日,的确发生了一些事,不过都已经解决了。下官今日前来,是有重要的事向老王爷禀报。” “但说无妨。”南宫无涯说道。 盛天科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跪在地上恳求道,“老王爷,虽然回来的这位姑娘并非子墨,但她的确是下官的亲生女儿。小王爷和她情投意合,皇上也给小王爷和她赐了婚,下官就算想阻止也无计可施......下官并非想忤逆老王爷,但小王爷对不悔(子澜)的确没有男女之情,老王爷能否看在他们情义相通的份上,成全他们?” “你说的都是真的?”南宫无涯故作诧异地问道。 盛天科不敢抬眼看他,只一个劲地点头,“老王爷,千真万确,下官就算有一万个胆,也不敢欺瞒老王爷。” “下官知道,老王爷和老王妃看中的是不悔,若小王爷不嫌弃,下官愿意将子墨、不悔(子澜)两姐妹嫁给小王爷。只是,这样就委屈了不悔(子澜)。” 这件事,说到底,他盛家并无多少过错。老王爷看中的是不悔(子澜),但偏偏小王爷看中的是子墨,而且还得到皇上的首肯,给两人赐了婚。皇上金口一开,谁能忤逆?谁敢忤逆? “混账东西!”南宫无涯气得直拍桌子,“本王给他定下的亲,岂是说改就改的?皇上也是糊涂,竟被那小子给骗了?胡德,立即陪本王进宫,本王要让皇上改了那道圣旨!” “咳,咳,咳......”南宫无涯刚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胡德慌忙取来药丸,送进南宫无涯嘴里,劝说道,“老王爷息怒,太医说了你身子不好,不宜动怒。” 好半天,南宫无涯才止住咳嗽声。 胡德继续劝道,“老王爷,依老奴看,小王爷既然喜欢盛相的大女儿,那就让她娶那位姑娘。至于不悔(子澜)小姐,她身份高贵,又生得倾城之貌,喜欢她的年轻公子数不胜数,将来老王爷亲自替她选一门好亲事不就成了。老奴知道老王爷舍不得不悔(子澜)小姐,何不认不悔(子澜)小姐为干女儿?” 胡德的话,在南宫无涯面前极有分量。听他这般说,盛天科紧张的心舒展开来,如果子澜能够认老王爷为干女儿,还真是喜从天降。他盛家不仅有一个小王爷当女婿,还多了一个老王爷的干女儿。子澜有了这层身份,将来要嫁的定是高门大户。 他心中虽然欣喜,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低着头,听南宫无涯的反应。 南宫无涯思忖片刻,轻叹一声,说道,“也罢,不悔(子澜)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既然不能成为本王的儿媳,那就择日认她为干女儿。盛天科,不悔(子澜)的身世,你知我知,你们盛家若敢有半点怠慢,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盛天科连声应道,“下官谨记于心。”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盛天科回府的脚步异常轻快。但盛府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以至于他刚迈入盛家大门,就举起双手,步步后退,看着眼前的泼妇,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盛夫人手里举着刀,恶狠狠地牵动嘴角,“干什么?当然是找你拼命?”他盛天科居然敢背着她找女人,不仅找了女人,还生了那么大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和子澜一般大小,也就意味着当年她嫁给他不久,他就和外面的野女人勾搭上,生下了小孽种。枉费她这些年巴心巴肝地伺候他,求着父亲为他的升迁之路多方打点,没有苏家,何来今日的盛家。他不仅不知道感恩,还敢作出这样的事,把她置于何地? 更可笑的是,她竟然信了他的话,认为那个野女人是定王硬塞给盛家,目的在于借用盛家的身份,她带领府中上下演了一场大戏,将那个野女人拒之门外。如果不是这件事惊动了皇上,她也不可能发现真相。 第三十二章 繁文缛节 盛夫人霸道蛮横惯了,府里的下人迫于她的淫威,根本不敢上前劝架,只垂着脑袋躲在角落里,尽量减小存在感。如果不出意外,老爷这次同样会妥协,好言劝说把盛夫人带进房里“调教”。 但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 盛天科瞪着眼前因为暴怒而变得扭曲的女人,心中升起浓浓怒火,这个女人仗着好的家世,欺压了他数十年,如今他已高居丞相之位,他那个岳丈大人见了他也得弯腰作礼,而这个女人依旧高高在上,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要是再忍气吞声,他还是男人? “你给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盛天科怒斥道。 盛夫人被他这一吼,浑身一僵,似是不信地看着盛天科,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柔声细语,从来不敢给她甩脸,更从未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和她说话。待她反应过来时,盛天科早已夺走她手里的刀,朝暗处的家丁说道,“把夫人送回房里,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一声令下,犹如石破天惊。 盛夫人尖叫出声,“不!盛天科,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想软禁我,就不怕我要你的命。混蛋,你给我回来,回来......”无论她怎么吼,都改变不了被家丁野蛮拖回房间的命运。 盛子澜得到消息,跑到盛夫人院前,怒气冲冲地看着那些拦住她的家丁,冷声呵斥,“你们都给本小姐让开,本小姐要去见我娘。” 家丁一个个面无表情,稳稳地站在原地,不见半点挪动。 盛子澜指着他们,咬牙切齿,“好,很好,居然连本小姐的话都不放在心上,我这就禀了父亲和祖母,把你们赶出我们盛家。”父亲对娘有多忌惮,她比谁都清楚,父亲不过是一时糊涂,被娘的行为激怒,这才把她赶回房中,这些该死的奴才,竟然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娘给软禁起来。 但很快,她就知道,这次父亲是动了真格。她到书房求见父亲,父亲拒绝见她。她去祖母房里,周嬷嬷却说祖母身体欠安,吃了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无法见她。 “盛子墨,都是因为你,他们才这样对我,这样对我娘,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盛子澜恨恨地说道。 ...... 西郊别院。 盛子墨对盛天科在朝堂上的表现嗤之以鼻,真不搞懂这样的人是如何爬上丞相之位的,“南宫晟,你皇叔是不是特别昏庸的帝王?”能重用盛天科,南宫无玥能是英明君王? 南宫晟脸一沉,严肃地提醒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切莫再说。”和她相处下来,他早已摸清她的个性,不仅脾气火爆,说话也没个遮拦,几乎没有尊卑之分,就像现在随口都能评价帝王。他倒是不会计较,但这些话若是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将会成为利剑,将她刺得血肉模糊,甚至有可能要她的命。 盛子墨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有何不能说的,姐不过就是问问而已,又没说你皇叔怎么样。” 南宫晟突然上前,大手一挥,将她扛在肩上,快步朝后院小花园走去。 “放开姐,放开......”盛子墨用力拍打着南宫晟宽厚的臂膀,死男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用这样野蛮的手段。 就在她拍得起劲时,屁股上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再闹,我非把它打烂不可。” “无耻!”盛子墨的脸,突然就红了。长这么大,还没谁打过她屁股。 “不信你就试试。”南宫晟挑眉说道。 为了自己的屁股,盛子墨选择暂时妥协,老老实实被他扛着,朝小花园走去。两人来到凉亭处,南宫晟将她翻过来,但并没有把她放在地上,而是直接抱坐在大腿上。 “放开,别磕着姐。”虽然有肉垫,但盛子墨宁愿坐在冰凉的石凳上。以前在悠山村,她那般不修边幅,碰上南宫晟的下身都能起反应,现在经过小妖和紫萱的精心装扮,加上她天生丽质,再怎么也算美人一枚,南宫晟不起反应才怪。周遭又是四下无人,这无耻的家伙要是相对她做些什么,她还能全身而退? “再动,就真磕着了。”南宫晟磨牙,这野蛮的小女人在他大腿上动来动去,当他是死人?偏偏自己对她...... 身后男人突然变化的嗓音,以及身下的变化,盛子墨感受得清清楚楚,在心中暗骂几声“流氓”后,只得安静下来,把话题转移开去,“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姐还得回去‘养病。’”不养好“病”,怎么回盛家? 南宫晟压下抬头的欲/望,继续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说道,“爷知道你在山村生活多年,对世俗礼仪全然不放在眼里,但这里是京都,你即将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人,或许一句话、一个小动作就会遭来大祸。爷是你的未婚夫,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但爷也有疏忽的时候,你可明白爷的意思?”今日,不把利害关系摆在她面前,若以后真出现疏忽,后果不堪设想。自幼生在皇家,他见过太多血腥,太多明枪暗箭,他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真是麻烦。”盛子墨叹了口气,说道。她在现在当了十多年小太妹,在“蜘蛛”的保护下,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嚣张跋扈了很多年,加上现代思想的洗礼,几乎没有礼仪尊卑的观念。穿越过来后,她一直生活在小山村,当时就想着在小山村安然终老,根本没有心思学习这里的繁文缛节,现在经南宫晟这么一说,似乎非学不可。 她学习东西倒是快,但一想到她要学老祖宗的繁文缛节,心里就抵触得不行。 但这死男人说得没错,她要是不学,进入盛家后,乃至于今后进入定王府,都会被人抓住把柄。丢脸事小,丢命可就亏大了。 “学就学,不过你得给姐请一位好夫子,姐不喜欢太古板、太无趣的夫子。”盛子墨妥协道。 这时,身后传来南宫晟的低笑声,紧接着,耳边一热,该死的男人竟然一口咬住她的耳垂。 盛子墨转过身,用力将南宫晟的脑袋推来,“你要再敢胡来,小心姐割掉你的舌头。”死男人,害得她浑身轻颤,犹如触电一般。 南宫晟的笑再也止不住,变得大声起来,最后成了哈哈大笑。 “有什么可笑的?”盛子墨得以脱身,迅速从他身上站起,出了凉亭,朝房间走去。 南宫晟追上来,看着她变得鲜红的耳垂,心情格外愉悦,嘴角掀起好看的弧度,“你放心,爷定给你请最好的夫子。” 第三十三章 同床共枕 “可有错?”盛子墨几乎咬牙切齿地问道。 死男人,让他帮忙请有趣的夫子,他竟然毛遂自荐,把她强行带到书房,亲自授课。 整整三十五本书,她看得都快呕吐。而这个家伙,气定神闲地坐在木椅上,用书盖着脸,晃着脑袋不时哼点小曲,不时小憩片刻,犹如没事人一般,与其说是夫子,不如说是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纨绔公子。但每当她停下来,他就会拿出夫子的架势,举着戒尺威胁她,“给我仔细学、用心学,学完后默写一遍。” 要不是她记忆超群,别说是三日,就是三年都记不住。 南宫晟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居然没有任何差错! “那就好,让开,姐要回去睡觉。”为了早日摆脱南宫晟的“魔爪”,她这三日只睡了两个时辰,眼皮犹如千斤重,这会儿全身心放松,无论靠着什么都能很快入睡。 “不用那样麻烦。”南宫晟把“作业”放在一边,将盛子墨拦腰抱起,“爷抱着你睡。” “别闹。”盛子墨是真累,根本没有力气和他周旋,轻轻推了推他坚硬如铁的胸膛,希望这家伙能够识趣些。但她低估了南宫晟的脸皮,他不仅没有把她放下,反倒抱得更紧。 当小妖和紫萱看到王爷抱着陷入沉睡的盛子墨回房时,赶紧上前问道,“王爷,姐姐(大小姐)怎么了?” 南宫晟勾了勾唇,意有所指地说道,“她累坏了,你们别吵着她。” 说完,高大的身影抱着盛子墨进了房间,进门后不忘用脚把门给关上,将小妖和紫萱拦在门外面。 看着怀中安静美好的睡颜,南宫晟的心变得格外柔软。这三日的确把她给累坏了,但也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她。没想到,她竟是那般聪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普通人要好几年才能记下的内容,她只用了三天。不仅如此,还能一字不差地进行复述,这样的女子,终有一日会大放异彩。 “紫萱姐姐,王爷怎么还不出来?”小妖虽然单纯,但也知道未婚男女不能同床共枕。 紫萱也是个不通风月的,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看,说道,“咱们再等等。” “嗯。”小妖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直到第二日晨早,房间里才传出尖叫声。 “啊——”累了几日,终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但当盛子墨醒来时,首先看到的竟然是南宫晟放大的俊脸。虽然她对他并不排斥,也同意和他接触,但他们还没有熟熟络到同睡一张床的地步! 南宫晟被她尖利的声音叫醒,睁开惺忪的双眼,沉声说道,“醒了?”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盛子墨有些抓狂,她记得她记下了所有的内容,累得快要趴下,然后......突然,双眼染上凶狠,揪着南宫晟的衣领,怒斥道,“好你个南宫晟,竟敢趁人之危,姐何时说过让你陪睡?” 南宫晟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爷看你累得不行,好心好意把你抱回房,你抓着爷不放,爷不忍把你吵醒,这才勉为其难躺在你床上。现在爷被你用完了,就想扔掉?” “南宫晟,你给姐说清楚,谁用了你?”盛子墨气得直磨牙,吃亏的是她好不好?当她下意识地低头,只见外衫早已不见,身上只穿着白色里衣,更加可疑的是,里衣的带子居然有些松散,该不会是稀里糊涂间被他给吃了? 盛子墨猛地掐住南宫晟的脖子,连声质问,“说,你有没有对姐不轨?姐和你有过约法三章,你竟敢背弃约定,今日姐就把你给杀掉。” “咳,咳,咳......”事出突然,南宫晟全然没有防备,被她掐得双目圆瞪,面色苍白,“停......停下。” “停你个大头鬼,姐都被你欺负了,你还想活?”盛子墨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不给他点教训,还真当她是软柿子。 掐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南宫晟头一偏,“晕死”过去。 盛子墨这才松开双手,恨恨地说道,“别以为晕过去,姐就会放过你。”这个男人功夫了得,她这么一掐,顶多让他晕过去,不至于要他的命。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或许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她恨不得将这个死男人剁碎,起身踢了他几脚,骂道,“可恶!” 出脚容易,收回难。某个“晕死”过去的男人,此刻正握着她小巧的玉足,邪邪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爷对你不轨?” “你什么意思?”盛子墨皱了皱眉。 南宫晟用力一扯,把她带到软绵绵的床上,似笑非笑地说道,“爷的意思是,虽然爷对你有那么点心思,你也是爷的未婚妻,但献身这种事,最好等到洞房花烛夜。” 如此说来,他根本没有动手脚,反倒是自己多疑了。冷静下来,盛子墨不免有些尴尬,不满地说道,“为何不早说?” 南宫晟起身,将挂在床头的外套有条不紊地穿上,“早说又能如何?” “既然我们之间清清白白,那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出去,姐会让小妖和紫萱进来帮我梳洗。”盛子墨扯过锦被,将自己整个盖住。真是尴尬死了! 南宫晟回头,看着如鸵鸟般躲在锦被中的人儿,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甄水的声音,“王爷,皇后娘娘派人给盛小姐送来礼物。” “爷知道了。”南宫晟回道。 盛子墨从锦被中冒出脑袋,狐疑地望着南宫晟,“皇后娘娘?你皇婶?她怎么会想到给我送礼物?还送到了别院?” 南宫晟不以为然地说道,“她是皇后娘娘,动动手指头就能找到这里。” 南宫晟离开后,盛子墨唤了紫萱和小妖,草草梳洗一番后去了前院,倒要看看皇后派来的是何人?送来的礼物又是什么? 客厅内,越嬷嬷满脸带笑,将一只朱漆色木匣恭恭敬敬地递送到南宫晟眼前,“王爷,这是皇后娘娘赐给盛大小姐的。娘娘说,小王爷选中的人儿定是极好的,待时机成熟请大小姐入宫一趟。” 南宫晟客气地接过木匣,代为感谢,“子墨身体不适,不便亲自拜谢嬷嬷,烦请嬷嬷代本王和子墨向皇后娘娘问安。待子墨身体好转后,本王定亲自领子墨拜见娘娘。” “王爷客气,老奴定转报娘娘。”越嬷嬷也不再唠嗑,转身出了西郊别院。 越嬷嬷前脚刚走,盛子墨就跳出来,看着南宫晟手里的木匣,问道,“王爷,她是何人?”看她的衣着、举止,不像是普通嬷嬷。 南宫晟介绍道,“她是皇后身边的越嬷嬷,掌管荣华宫杂务。” “如此说来,她是皇后娘娘的心腹?”盛子墨在南宫晟身旁落座,目光看向木匣,不禁问道,“这木盒里装着什么?” 南宫晟打开木盒,只见黑色丝绒上,躺着一枚鲜红如血的玉镯,身形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皇后娘娘赏赐之物,自然异常珍贵,爷替你保管好。”说完,快速地关上木匣,塞入长袖中。 小气鬼!盛子墨撇嘴,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就被这厮给打劫了! 第三十四章 高调回家 又过了几日,盛子墨的“病”大有好转,而南宫晟也终于松口,同意让盛家接人。 盛天科提前向皇上告了假,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西郊别院。 在小妖和紫萱的精心打扮下,盛子墨一身碧蓝色云锦,乌发高挽,略施脂粉,倾城绝世。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是盛家旁支,以前不曾见过盛子墨,今日一见,惊若天人。纷纷在心中感叹,生得如此天颜,难怪能够入定王的眼!以前在他们眼里,盛子澜已经算是出色,但在盛子墨面前,云泥之别,高下立见。不仅如此,就连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生得不俗,一个眉眼妖冶,一个冷若冰霜,各有各的特色。 众人欣羡的眼神,盛天科尽收眼中,不由得生出几分骄傲,这就是他的女儿!尽管不知道她娘是谁,但只要是他的女儿就好!这些时日,他已派人打探过,当年和他有过瓜葛的女子中,其中有一人自己赎了身,不知去向。这个女儿,极有可能是她生下的。至今他还记得,那个女人容貌清丽,气质不凡,若有机会,定要把她接回府中。 “子墨,爹来接你回家。”盛天科激动地介绍道,“他们都是你的叔伯,听闻你回盛家的消息后,从各地赶到京都,专程前来相迎。爹糊涂,让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爹今后定加倍疼你。” 盛子墨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般,绕开众人,直接朝南宫晟为她准备的马车走去。 盛天科面子上过不去,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老夫一时高兴,竟然忘了子墨沦落在外受了不少苦,听不见我们说话,也无法开口。” 听不见,说不出,不就是聋哑人?众人心中的欣羡突然淡了几分,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则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南宫晟从西郊别院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三步两步赶上盛子墨,将披风披在她肩上,“责备”道,“急什么,再想回家也要注意身体。你大病初愈,受不得寒,乖乖把披风披上。” 盛子墨这才明白,这厮为何突然返回房间,原来是替她取披风。但是,她说过冷吗?这厮明显是在众人面前刷好感! 南宫晟嘴角微扬,拥着她朝定王府的马车走去,直到扶着她进了马车,才转过身看向盛天科。先前还是和颜悦色的男人,突然沉着一张脸,“盛相,子墨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但谁对她好心里明镜似的。前些时日,你将她拒之门外,伤她至深,她心中有气在所难免,希望你作为长辈,别和她计较。” 当着族人的面,指责未来岳丈,也只有定王敢这样做!盛天科气归气,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讪讪一笑,“王爷的提醒,下官谨记于心。”说完,朝族人说道,“子墨乘坐王府的马车,我们跟在后面,护送她回府。” 看着挤上来的高大身影,盛子墨当场黑脸,“王爷,姐现在可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你这样做极为不妥。” 南宫晟笑大摇大摆来到她身前,笑着说道,“有何不妥?这是本王的马车,本王为何不能坐。” 盛子墨站起身来,盈盈一拜,“既然这是王爷的马车,小女子这就下车。”书中说过,未婚男女不能太过亲密。 南宫晟看着她的模样,嘴角抽了抽,这些礼仪做做样子就罢了,又没说在他面前需要这般谨慎,伸手准备抓住她的手腕,“你是本王的未婚妻,没人敢胡说。” 盛子墨剜了她一眼,“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南宫晟磨牙,“那些东西是应付别人的,爷允许你在爷面前放肆。” “可是,王爷就算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小女子的名声。”盛子墨不甘示弱。 “启程!”南宫晟朝马车外大声吩咐道。甄水得到命令,飞快扬鞭启程。 “卑鄙!”盛子墨瞪了南宫晟一眼,只得坐在矮榻上。 不出半个时辰,马车停在盛府大门口。 “我的乖孙女!”盛子墨尚未下车,耳边就传来盛老夫人带着欣喜的声音。前次见面,口口声声说她是“孽障”,转眼就成了“乖孙女”,这盛老夫人也是个戏精。 “一切有我。”南宫晟见她皱眉,在她耳畔说道。 盛老夫人在周嬷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朝马车走去,当看到走下来的一对璧人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满是褶子的脸笑得格外灿烂,“王爷,子墨,来让祖母好好看看我的乖孙女。”说罢,上前就要抚盛子墨的脸。 南宫晟拉着盛子墨往后退了退,恭敬地说道,“老夫人,子墨胆小,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盛子墨配合地往南宫晟身后一躲,表现出一副柔弱害羞的模样。 盛老夫人的手僵在半空,悻悻收回,“也对,子墨沦落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自然胆小。幸得老天庇佑,让王爷帮我们盛家找回子墨。老身往后定吃斋念佛,感谢上苍。” “女儿,我们回家吧!”盛天科抬眼看着牌匾,郑重宣布,“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盛子墨扫了一眼,人群中竟然没有盛夫人、盛子澜、盛子钰的身影。有时候,她真怀疑南宫晟是不是弄错了,否则,盛家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漠?尤其是盛夫人,她的亲生母亲,不仅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怜爱之情,反倒厌恶嫌弃之至,就像她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似的。 “盛相,怎么不见令夫人?”南宫晟眸中隐隐压着一股怒火,苏金蟾的霸道京都人尽皆知,只是没想到她胆子大到敢忤逆皇上的意思。盛子墨是盛家血脉这件事,大理寺已经查得清清楚楚,难不成盛夫人敢不认? 盛天科解释道,“王爷,内子卧病在床,无法出门迎接子墨,还望王爷海涵。” “最好如此!”南宫晟拥着盛子墨,大步流星进了盛家大门。 第三十五章 威武门神 “大姐,你说我们不露面,爹和祖母会不会责罚我们?”盛子钰怯怯地问道。 盛子澜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怕什么,难不成她是盛家的女儿,我们就不是?”她就不信,凭祖母对她的偏宠,会忍心惩罚她。 盛子钰眼中满是失落,短短几日,这个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母亲是这个家的主宰,现在,父亲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把母亲软禁起来不说,还对府中下人进行整顿,撤掉一批母亲的心腹,添了不少新人,就连她和大姐房里都换了几位婢女。 父亲下了命令,不许她和大姐去探望母亲,那些负责把守的家丁牢牢守在门口,不让她们靠近。而祖母那边,就算大姐过去求情,祖母也一味推脱,说她老了,不想管那么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盛子墨! 若不是她,母亲不会气到拿刀威胁父亲,更不会因此被父亲软禁! “大姐,我们必须想办法把那个讨厌的女人弄出去,否则,我们都没有好日过。”她有一种预感,父亲和祖母为了巴结定王府,定会把那个女人捧在手心里,而她们只会沦为陪衬。 盛子澜点头,在盛子钰耳畔说了一番话,盛子钰听完连连点头,“就这么办。” ...... 热闹的午宴后,盛天科领着南宫晟和盛子墨来到荷苑,这是一座两进两出的院子,不算大,但里里外外都重新装修过,家具物件焕然一新,看上去倒也典雅。“王爷,这是下官亲自替子墨准备的,如果王爷不满意或是不喜欢,下官这就命人换掉。“他算是看明白了,与其讨好盛子墨,不如讨好定王,反正子墨什么也听不见。 南宫晟扫了一眼,心下了然。这院里的装修、摆设都颇费了些心思,可见盛天科并没有打算敷衍,“盛相有心了。” 明明是一句恭维话,听起来却感觉格外别扭。 盛天科笑着应道,“应该的。” 安顿好盛子墨后,盛天科这才告辞。 只是,当看到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出荷苑的二十多位下人时,盛天科当即拉下脸,“让你们照顾大小姐,跟着老夫作什么?赶紧回去!照顾不好大小姐,你们都给老夫滚出盛家。” 为首的老仆老老实实回答,“老爷,不是我们不愿意照顾大小姐,而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让我们离开荷苑。那位丫鬟手里提着剑,又是大小姐身边的人,我们不敢得罪。” 手里提着剑?不是紫萱是谁! 当日那丫鬟还曾拿剑威胁过母亲! “胡闹。”盛天科转身朝荷苑走去,如今进了盛家,就是盛家的人,岂能再任性胡闹。以前子墨沦落在外,身边缺人照顾,现在她可是盛家大小姐,院里怎能没几个仆人。 当盛天科出现在荷苑门口时,一把明晃晃的剑拦住了去路。紫萱瞪着他,冷冷开口,“盛大人,这里是大小姐的院子,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踏入半步。” “胡闹,我是她爹。”盛天科指着紫萱训斥起来,“以前如何老夫不管,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盛家家仆。大小姐身份尊贵,只有你和小妖两个丫鬟是万万不行的。这些家仆都是老夫精挑细选的,定能照顾好大小姐。你给老夫让开,让他们进去。” 紫萱瞧了那些家仆一眼,不屑地说道,“就他们,也配照顾大小姐?盛大人,除了我和小妖外,大小姐不喜和其他人接触,所以,这些人只能离开。” “你——”盛天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的院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婢女做主,“来人,给我把她拿下。” 紫萱突然出手,片刻间,盛天科的衣衫就多出十多道长长的口子,吓得盛天科差点跪在地上。刚刚只要紫萱再用力一点,被划开的就不再是衣衫,而是他的胸膛。 “盛大人,请回。”紫萱对愣在原地的人说道。 ...... 房间内,小妖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显得格外兴奋,“姐姐,这就是你的家?好漂亮!” 盛子墨点头,“对,这就是我们的家。”确切地说,是这具身体的家。 南宫晟纠正道,“这只是你暂时的家,不久之后,你的家将在定王府。” “不久之后?”盛子墨捕捉到他话里似乎藏着其他意思,立即追问,“婚期定下来了?还有多久?”够不够她查清真相啊? 南宫晟见她着急,戏谑道,“怎么?急着嫁给爷?” 盛子墨白了他一眼,再次问道,“到底还有多久?” “南宫晟,姐告诉你,姐刚回盛家,当年的事还没有任何头绪,这个时候姐不能离开。”盛子墨表明自己的态度。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后要想再回盛家调查真相,机会少得可怜。 南宫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钦天监也没个准信,每次去问,那个可恶的家伙就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他的婚事事关重大,必须反复推算。他一个王爷,婚事能有多重大?他记得,前几年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时候,婚期两个时辰就推算了出来。 “希望你说话算话。”盛子墨警告道。 南宫晟笑出声来,“爷像是那种胡言乱语之人?” “那倒不是。”盛子墨说的是实话,这人虽然手脚不老实,但还算靠谱。 傍晚时分,南宫晟陪盛子墨用过餐,这才离开盛府。 暗处,一双眼睛盯着南宫晟的背影,满是痴迷。回头,再看向荷苑,则陡然染上一层血色。 半夜,院外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紫萱出门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小青蛇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涌向她们所住的房间。这些蛇身量不大,筷子长短,但行动异常灵活,且数量庞大,对付起来格外麻烦。 “找死!”利剑出鞘,身形晃动,一条条蛇瞬间丢掉性命。 “蛇!”小妖被惊动,当即护在盛子墨床前,“姐姐,别怕,小妖不怕这些东西。”她在深山生活多年,什么样的毒蛇没见过?来一条杀一条,来两条杀一双。 盛子墨利索地穿好衣裙,拍了拍小妖的肩,勾唇说道,“姐姐也不怕。” 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具身体,当初这具身体正是被毒蛇咬中身亡,但醒来后就对毒蛇产生了免疫力,无论怎样的毒蛇,碰上她的皮肤都会灰溜溜逃走,根本不敢下口伤她。 刚开始,她以为是偶然,但当这种事接二连三发生之后,她才得出结论,毒蛇对她根本不感兴趣。 在小妖警惕的目光中,盛子墨起身朝门外走去。 “姐姐,等等小妖。”小妖提着剑快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大开杀戒 “姐姐,快看。”小妖指着不远处的一条青蛇尸体说道。这是一条被紫萱拦腰斩断的青蛇,此刻蛇头却是高高扬起,小眼睛盯着她们,发出凶狠的光芒。就在小妖说话之际,蛇头猛然跃起,朝两人所在的方向凌空扑过来。 小妖长剑一挥,将蛇头打飞,“滚开!” 那蛇头即便飞出老远,也没有放弃,拖着残缺的身体朝她们爬过来。 不仅如此,几乎所有被紫萱斩断的蛇头都朝她们而来。 “大小姐,这些蛇有问题,你和小妖赶紧回房。”紫萱凌空几个转身,落在两人跟前,将两人牢牢护在身后。 小妖也发现这些蛇不对劲,劝道,“姐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紫萱在这儿应付蛇群,小妖这就去叫人帮忙。” 帮忙?荷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人要是想帮忙,早就出现了! 盛子墨不仅没有后退,反倒绕开小妖和紫萱,朝蛇群走去。这些蛇明明气数已尽,却精神抖擞、攻击力十足,这让她想到了前世暗界的场景。暗界是道上最为隐秘、最见不得光的部分,那里的人用药物操控抓来的俘虏,让他们成为行尸走肉,同时也成为最厉害的武器,因为他们没有思想、没有知觉、甚至没有生命,他们只会在操控下无休无止地攻击目标,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怎样的阻碍,都一往无前,直至最后一块血肉掉下。这样的人,比死士更可怕。眼前的蛇群,和那些俘虏,何其相似! “大小姐,小心!” “姐姐,小心!” 在两人的惊呼声中,盛子墨的脚已经踩上两条青蛇。青蛇扬起头准备咬人,却在触碰到她鞋面那一刻变得惊恐不安,发出“嘶嘶”的求救声。其余小蛇发现异常,纷纷竖起脑袋,齐刷刷看向盛子墨。 盛子墨冷冷一笑,加重脚下的力度......青蛇使命挣扎,眼睛看向蛇群方向。 很快,头蛇站了出来,凶狠地盯着盛子墨。 “大小姐,让紫萱来对付它。”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头蛇拿下,还怕这些蛇不认输? “慢!”盛子墨将紫萱拦下,看着头蛇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蛇,但你们敢助纣为孽、为非作歹,就休怪我们无情无义。” “姐姐,你和它们说这些作什么,它们又听不懂。”小妖提醒道,“要不,我们直接把它们杀掉?”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头蛇回望了一下身后凌乱的蛇尸,突然朝盛子墨低下头,随后领着蛇群离开。 “跟上去。”盛子墨对紫萱说道。 收拾完青蛇残骸后,小妖睡意全无,搬了把木椅在盛子墨床前坐下,“姐姐放心休息,小妖会保护好你的。” 盛子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勾唇一笑,柔声说道,“那些蛇断无离开再回来的道理,你且去休息,明日这府中怕是会有好戏看。” “好戏?”小妖来了兴趣。 盛子墨点头,“一场格外精彩的戏。” 莲苑。 盛子钰在房间来回走动,不时往窗外看去,眉头几乎皱在一起。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时辰,也不知道蛇群得手没有。若那道人敢骗她,她绝不会让他好过。那条头蛇身量那般小,真能让盛子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盛子钰来到窗前,借着月光往外看,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听错了! 刚转身,却发现一条青蛇正对她怒目而视,吓得盛子钰差点叫出声。当看清青蛇的模样时,惊恐的心这才平复下来。她轻轻来到青蛇前,蹲下身柔声问道,“事情办妥了吗?盛子墨那个贱人有没有死?你那主人说了,不能让她死,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把她给弄死了,余下的钱本小姐可不会给。”那个丑道士,足足要了她一百两银子,害得她掏空了大半私房钱! 起初,她的确想让盛子墨死。只有她死,这个家才会安宁,大姐才有机会嫁入定王府,成为定王妃。 但,经那神秘道人指点,她才发现,死对于盛子墨那种不要脸的女人而言,太过便宜。道人说,定王看中盛子墨什么?不就是精致无双的脸蛋?如果毁掉她的脸,你说定王还会不会钟情于她?如果让盛子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定王府会让她进门?不,他们不会,他们定会想方设法毁掉这门亲事,到时候盛子墨将成为京都最大的笑柄! 盛子墨,别怪我狠毒,要怪只能怪你心术不正,妄图借盛家全你的王妃梦。你这样做,置大姐于何地? 青蛇没有回应,而是愤怒地盯着盛子钰,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它蛇群家族才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万万没想到,此次要对付的人,竟然是它们的克星,她的血液是人间至毒,别说是咬她,就是碰上她,都会痛苦不堪、逃无可逃! 对上青蛇嗜血的目光,盛子钰感到脊背阵阵发凉,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你想干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这条青蛇对她怀着浓浓的恨,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突然,青蛇猛地朝她飞去,咬中她的脸。 “啊——” “放开,放开——“ “来人啊,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莲苑。 ...... 直到天色微明,紫萱才回到盛府。 “大小姐,蛇群离开后,去了盛子钰院里,然后出盛府,朝南郊荒山而去。”紫萱眉头微凝,继续说道,“后来蛇群悉数进入山洞,奴婢紧随其后,不成想那山洞七弯八拐,奴婢竟跟丢了。一个时辰后,当奴婢找到蛇群时,所有蛇全都成了指节般大小的碎尸。” “可查到是谁杀掉蛇群?”盛子钰和蛇群和脱不了干系,但真正的幕后真凶却是山洞中斩杀蛇群之人。蛇群没有完成任务,还暴露了行踪,自然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但那人能够操控蛇群,可见不是泛泛之辈。 紫萱摇头,沮丧地说道,“不曾。奴婢将山洞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奴婢办事不利,请大小姐责罚。”紫萱跪在地上,满脸愧疚。 盛子墨上前把将她扶,安慰道,“敌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既然出手,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从今往后,荷苑上下加强戒备,尤其是那些不安分的阿猫阿狗,更是不能靠近。” “是。”小妖和紫萱应道。 天刚放亮,何太医就被盛家急急请入府中。诊断良久后,何太医对盛天科夫妇说道,“盛相,令千金这是中毒的迹象,从伤口来看,应是被蛇咬伤。” “蛇?莲苑怎么可能有蛇?”盛夫人当即表示质疑。莲院是小姐闺院,仆人数十,别说是蛇,就是蚊虫都极少见。因她霸道惯了,嗓门比普通妇人要大上几分,全无女子该有的温婉。 盛天科横了她一眼,表情沉重地问何太医,“可有解毒之法?”至于蛇,下来之后定在全府严加搜查。 何太医点头回道,“盛相无须担心,下官这就开几副祛毒药方。” 听得此言,盛天科松了口气。 第三十七章 发怒之吻 “啊——” 掌灯时分。 莲苑再度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盛夫人急匆匆赶到,只见原本昏睡中的女儿已经醒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抱着枕头不断拍向虚无的空气。一边拍,一边哭喊,“滚开、滚开......” “娘,救我,救救我......” 盛夫人吓得不轻,心脏抽疼,上前抱住盛子钰的手脚,泪水夺眶而出,“子钰,你怎么了?别吓娘......来人,速去禀报老爷。” “放开我,放开我......”盛子钰被人困住,使出浑身的劲反抗。她猛一用力,后脑勺撞上盛夫人的额头,将盛夫人撞出三步开外。 “夫人。”婢女慌忙上前,扶住盛夫人。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小姐醒来后就是这幅模样,大喊大叫,不依不饶,谁要敢上前,她就下狠手将她们逼退。 盛夫人看着明显不对劲的女儿,眼泪掉得更厉害,“子钰,你怎么了?我是娘啊!” 盛子钰抱着枕头,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看向盛夫人的眼神满是恐惧,口中喃喃地唤道,“娘,娘,救我......” 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变成了这样? 盛夫人哭着上前,柔声说道,“子钰乖,我是娘,来,让娘抱抱。” 盛子钰狐疑地看着盛夫人,没有像先前那般嚎叫。盛夫人慢慢靠近,就在双手搭上盛子钰的肩膀时,盛子钰突然扭头,狠狠地朝盛夫人白皙的手咬去。 “啊——子钰放开,我是娘啊,你怎么能咬娘!”盛夫人吃痛叫出声来。她一边拍打着女儿,一边哭求,希望女儿能够清醒过来。 盛子钰不为所动,死死咬住盛夫人的虎口,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老爷,快,小姐不知为何,咬住夫人不放。”仆人们个个面色惶然。 盛天科刚进门,就看到苏氏跌坐在墙角,痛苦地呻吟着,一只手抬着另一只手,而那只手已经血肉模糊。再看“罪魁祸首”盛子钰,只见她双腿盘坐在床上,脸上涂满鲜血,冷笑出声,“敢忤逆本小姐,看本小姐不把你们咬死!本小姐不仅要咬死你们,还要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哈哈哈哈哈!”这幅模样,亦然癫狂! “放肆!来人,把小姐绑起来!莲苑发生的事,谁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老夫就割掉他的舌头!”盛天科厉声吩咐道。 在二十多位身强力壮家丁的努力下,盛子钰终于被擒,绑得严严实实关在房里。 盛夫人从剧痛中回过神来,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女儿,心疼不已,在盛天科面前哀求道,“老爷,能不能松开子钰。她是女儿家,岂能经受住这样的折腾。” “怎么就经受不住?”盛天科拂了拂衣袖,愤然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子钰受了刺激,惊吓过度,精神有些失常?不把她绑起来,指不定会将盛府闹得鸡飞狗跳,到时候各种传言漫天飞,子钰的名声还要不要?我们盛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精神失常?我可怜的钰儿......老爷,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女儿。”盛夫人靠在桌边,泣不成声。被关了些时日,她总算认清自己的处境,苏家纵然显贵,但和如今的盛家相比,明显矮了半截,她若还像以前那般任性刁蛮,盛天科只会越来越厌恶她,连带着自己的儿女也会受牵连,到时候苏家不仅不会帮她,还会选择放弃她。毕竟,苏家的子弟还指望盛天科提携! 为了儿女,为了自己,她只能选择忍让! 盛天科对苏氏的转变颇为满意,这才是女人家该有的样子。到底是自己枕边多年的女人,又为盛家开枝散叶,盛天科不由得软下语气,“别哭了,子钰也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放下她不管。我已经派人去了太医院,秘密请来何太医。” “多谢老爷。”盛夫人应道。 ...... 莲苑发生的种种,悉数传入荷苑。 南宫晟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小女人,表情更加阴沉了几分。招手示意甄水靠近,“派人通知俞老怪,管住他底下的人。” 俞老怪,正是太医院主事俞正南的外号。 甄水得令,迅速出了盛府送信。 盛子墨想出言阻止,但看到他那要吃人的神情,识时务地选择了闭嘴。这男人从得知昨晚荷苑发生的事后,就一幅阴沉表情,活像她欠了他银子似的。她笃定,要是她现在出言阻拦,这男人一定会暴怒,做出些出格的事儿,她可没忘记这厮借着发狂的机会占她便宜。 相对无言。 这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就连不谙人情世故的小妖也察觉到不对劲,借着帮紫萱做晚餐的借口,迅速逃离。 “爷,天色不早了,您该回王府了。”盛子墨率先开口。不是她沉不住气,而是他都在荷苑坐了好几个时辰,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她实在不想再看下去,影响用晚餐的心情。 南宫晟瞥了她一眼,恨恨地问道,“就这么想爷走?”不待盛子墨回答,只听某个不要脸的男人说道,“你越想爷走,爷越是不走。爷不仅要留下来用晚膳,还要住在荷苑。” “休想!”盛子墨一口回绝,当她荷苑是什么地方?当她是什么人?她现在是盛家大小姐,尚未出阁,他留在这儿过夜岂不明目张胆毁她名声?“你若是识相,立即离开,否则,别怪姐不客气。” “哼!”南宫晟并未被唬住,不屑地说道,“爷倒要看看,你如何对爷不客气?” 一句话,堵得盛子墨哑口无言。 论权势,她不及他。 论武功,她不及他。 论权谋,她更不及他。 她拿什么和他斗?就仗着救过他的命?抑或,仗着他欠她五千两银子? “不走是吧?”盛子墨气得磨牙,起身准备离开,“你不走,姐走。” 刚迈出脚步,手就被人大力握住。 南宫晟猛然用力,盛子墨身形不稳,向他倒去。南宫晟趁此机会,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她尚来不及开口,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出现在眼前。紧接着,霸道而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她想躲,他却不肯,一个逃,一个追...... 这次的吻,和上次明显不同。上次,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犹如动物之间的掠夺。这次,他虽然霸道,但所到之处,温柔缠绵,一下一下,触动她的心。天地间,万事万物似已消失,只余下那人温热的双唇,以及急促的呼吸。 好半晌,南宫晟才停下来,脸上的阴霾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愉悦。脑袋靠在她肩上,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往后,我会派人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半点惊吓。” 天知道,得知昨晚蛇群围攻荷苑时他有多担心! 他就不该太过信任紫萱! 他温热的呼吸拍在她脖间颈间,害得她浑身轻颤,声音变得不再像是自己,“我没有受到惊吓。”她前世见惯各种阴暗,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 前世,“蜘蛛”也是这般护着她。 蜘蛛,想到那个人,心,陡然变冷。一个声音响起:盛子墨,经历过前世那样的背叛,你为何还要轻易相信他人?难道,就不怕南宫晟成为第二个“蜘蛛”? 收起先前的万千涟漪,猛然将南宫晟推开,逃也似地离开。 第三十八章 可疑真气 “爹,娘,小妹怎么会变成这样?”饶是听了下人的描述,当见到盛子钰时,盛子澜还是不免一阵心惊。 短短一夜,乖巧懂事的妹妹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究竟是谁在背后动手脚? 盛天科脸色异常难看,“子钰被毒蛇咬伤,醒来后就成了这样。”派出去的人回禀,何太医家中老母突患重疾,无法到丞相府看诊。何太医曾受他提点,对他视若恩师,格外敬重,除此之外,对太医院的人,他根本信不过,要是让他们前来替子钰看病,不出半日,子钰的病情就会传遍京都,成为全京都的笑话。那些人根本不会同情花般少女遭逢大难,只会暗地里嘲笑。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市井大夫。 “蛇,蛇,好多好多蛇......”盛子钰兀自喃喃地说道。自被绑后,她就没消停过,这会儿闹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嘴唇早已开裂,甚至出现血丝,她却浑然不觉。 此刻的盛子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盛子澜突然想到,子钰出事前,她曾让子钰托人少量分散购买砒霜,加入盛子墨的饮食中,毒死盛子墨。没想到,盛子墨没出事,子钰反倒成了受害者。莫非,这件事是盛子墨干的?“爹,娘,我们盛家从来没有闹过蛇,子钰成这样定是被人所害,我们赶紧报官,让府尹大人揪出幕后真凶,还妹妹一个公道。” 盛子澜的话,瞬间激发盛夫人作为母亲的保护欲,“老爷,子澜说得对,眼下除了给子钰看病,我们还要找到幕后真凶,让那人遭受牢狱之灾、刑具之苦。府尹章大人向来秉公执法,断案如神,定能查清事情的真相。”她在苏家深宅大院长大,见过为了争权、争宠使出的各种下作手段,没想到今时今日这种事竟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看来,是她太过放纵那些人。 过去数年,盛家风平浪静,而那个小贱人刚回府,子钰就被毒蛇咬伤,这绝非巧合! 敢伤我苏金蟾的女儿,我定让你付出百倍千倍的痛! 盛天科瞪着这对没有脑子的母女,怒斥道,“你们还不嫌事大?这桩案一旦闹到章大人处,就算抓出幕后真凶,替子钰报了仇,子钰的名声也毁了!你们难道希望子钰背上疯子的恶名?” 盛夫人呆愣在原地,不敢反驳。 盛子澜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爹说得没错,这桩案若查到盛子墨身上,自然对盛子墨不利,但对盛家对子钰而言也没有半点好处。若盛子墨把自己瞥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受伤害的只会是子钰。咬了咬唇,不甘地说道,“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子钰被人陷害?” 盛天科恨恨地说道,“放心,爹自有主意。” 盛家仆人跑遍了整个京都,从一百多名大夫中选出三名医术、医德过硬的大夫,请到盛家替盛子钰诊断。三人给出的论断相同:盛子钰所中之毒极其罕见,能够醒来已属万幸,残留在体内的毒液能够让人意识混沌、行为失控、情绪异常,对于这样的病症,他们也无计可施,唯一的办法是将盛子钰关起来,中药慢慢调理,以观后效。 “大夫,照你们所言的调理,我女儿的病何时能治愈?需要几个月?或者几年?”盛夫人头皮一阵发麻,大夫的话说得极为委婉,但她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子钰的病怕是个极大的麻烦。 其中一位大夫摇了摇头,说道,“盛夫人,实不相瞒,令千金这种病除非神医在世,否则只怕终生难愈。” “什么?”盛夫人面色惨白,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娘!” “夫人!” 盛家,乱作一团。 ...... 盛子钰这一病,吸引了盛家大半的目光,即便盛子墨几次出现在盛老夫人院里,也无人过问。 这日,盛子墨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虽然她不能说、不能听,但盛老夫人依旧笑脸相待。 “老夫人,大小姐被人救走后一直生活在小山村,对小时候的事儿一概记不住。如今既然回了盛家,认了先祖,心中始终想着当年之事,希望老夫人能够讲述一二。”小妖笑盈盈地说道,“虽然姐姐听不见,但她能识字,小妖回去后定将老夫人的话慢慢写下来交给姐姐翻阅。” 盛老夫人呵呵一笑,回忆起当年的情形。 “十七年前,子墨和子澜先后出生,她们可都是我盛家的嫡女,我们盛家上下一片欢腾。” “不过苏氏产下她们后,身体亏空得厉害,接连卧床三月,一双女儿悉数交由奶娘照拂。两个月时,子墨突然患上天花,待太医赶到时,为时过晚,不久之后就没了呼吸。按照荆州的老规矩,我们只能忍痛将子墨带到郊外入土埋葬。” “幸得老天庇佑,子墨被人所救,这才有了今日我们祖孙团聚的机会。” 盛老夫人说得情真意切,就像她多宝贝盛子墨这个孙女似的。甭管她是不是盛子墨,现在她都顶着盛子墨的名,是她盛家的孙女,更重要的是她是皇上指给定王的王妃,将来对盛家对子俊有百利而无一害。 “小妖,你告诉子墨,既然回了家,就别再客气。她娘、她妹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其实她们心里都盼着她回府。还有子俊,他在青山书院念书,还不知道姐姐回府的消息,再过两个月,书院休学,他们姐弟就能团聚,到时候让他们多走动,增进姐弟感情。” 小妖连连点头,“奴婢记下了。” 回到荷苑,盛子墨将盛老夫人的话,和南宫晟查到的情况一一比照后,发现极为吻合,没有半点偏差。这是否说明,当年她的确身患天花假死,被抛弃后被人所救,盛家并没有加害于她? “大小姐,奴婢发现老夫人不正常。”紫萱突然开口。 “说来听听。”她倒是没发现异常。 紫萱说道,“老夫人年老体弱,行动不便,但她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根本不像久卧之人。” “你是说,她是装出来的?”经紫萱提醒,盛子墨也意识到,盛老夫人已经八十岁高龄,在生活水平低下的古代,绝对算是老寿星,但她身上却没有行将就木的阴鹜之气,反倒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压根不像是八十岁的人。 紫萱并不确定,只说道,“奴婢是习武之人,对真气格外敏感,奴婢从老夫人身上感受到真气的存在。” 盛子墨了然,心中有了主意,“事出异常必有妖,给我盯紧老夫人,找到机会试探一二。” 第三十九章 重伤祖母 自闹蛇事件后,南宫晟每日散朝后必到荷苑呆上几个时辰,或和盛子墨斗嘴,或带来些乱七八糟的抄本“逼迫”盛子墨学习,美其名曰“授课”。 看到那些抄本封页上的姓氏,盛子墨不禁头疼,京都权贵数百家,各家各户主支旁支何其多,她有必要一一熟知? “能不学吗?”盛子墨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 南宫晟板着脸,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日后你将是爷的王妃,这些世家总会打上交道,知己知彼,方能游刃有余。”她记忆力极好,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不难,往后却极有可能派上大用场。 毕竟,定王府不是普通门户。 盛子墨深感烦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愿卷入复杂的生活,她心中所想,不过岁月静好。但老天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前世,五岁时失去庇佑她的双亲,她不得不成为小太妹,靠拳头征服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这世,老莫家再也容不下她,逼迫她嫁给乡野莽夫,她只能选择远离悠山村,回到更为复杂的京都。 可以预见,一旦嫁入定王府,她的生活要想平静,比登天还难。 “爷,能否......”能否取消这门亲事? 话尚未问出口,紫萱就出现在门口,“王爷,盛相求见。” “带他到客厅。”南宫晟起身,将手中的抄本放下,朝盛子墨伸出手,“一起。” 盛子墨避开他的手,径直朝客厅走去。尚未成亲,拉拉扯扯,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看着她纤细倔强的背影,南宫晟的眼神暗了几分。那日,他吻她,她分明没有排斥,结束后却突然冷脸。这几日,她看似和平时无异,却明里暗里避开他的亲密接触,莫非是在嫌弃他? 看来,有必要“补补课”。 客厅内。盛天科的心情算不上好,想到在自己府中,要进入荷苑还得先通报,得到允许后才能入内,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要不是盛子钰出事,无暇顾及盛子墨,他早就想办法“教育”盛子墨,让她对他言听计从,用得着这般迂回曲折? 他在恩人面前承诺过,定要控制住盛子墨,让她服从盛家,服从恩人的差遣。 下手,是迟早的事。 当远远地看到南宫晟和盛子墨的身影时,浑身的阴鹜气息消散殆尽。脸上,扬起慈祥谦卑的笑,迎上前打过招呼后,说明来意,“王爷,钦天监那边可给出具体婚期?下官想着,王爷和子墨大婚于盛家和王府而言是大事,若婚期定下,能否请老王爷、老王妃出面商议婚礼筹备事宜。” 和皇家结亲,盛家是头一遭,唯恐一个没做好,惹怒定王府,甚至惹怒皇上。 南宫晟微微颔首,难得地语气温和,“盛相的话不无道理,钦天监一旦定下婚期,本王定派人通知盛家。至于父王和母妃,本王会选定时日向他们禀明,到时候还要辛苦盛相到王府一趟。” 盛天科连连点头,“下官静候王爷吩咐。王爷放心,子墨是下官的女儿,小官定把子墨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二人又说了一阵,不外乎客套话。 盛子墨全程放空,就像他们商议的是其他人的婚事一般。 这桩婚事,看来是逃不了了。 这时,紫萱突然领着个年迈的嬷嬷出现在门口,禀报道,“王爷,大小姐,这位嬷嬷说有很重要的事禀报老爷。” 那嬷嬷急得满头大汗,见了盛天科,也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哭着说道,“老爷,不好了,老夫人受伤了!” “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盛天科“腾”一下从座椅上站起来,快步朝老仆走去。 或是太过心急,老嬷嬷说话有些不利索,“老夫人受伤......满脸是血,晕了过去......” 盛天科一听,心中一慌,快步朝老夫人院里走去。 “去看看。”盛子墨提议。倒不是关心那老夫人,而是有些好奇,按照紫萱的说法,老夫人体内有真气,像是习武之人,若真是那样,谁能伤她?还伤的如此严重? 南宫晟没再多说,跟着盛子墨,径直朝老夫人院里走去。 “老夫人,醒醒。” “祖母,你怎么了?” “快,来人,抓住小小姐,你们都给我小心些,别伤着她。” “啊,小小姐,我们不是坏人,别打我们。” ...... 老夫人院里,一片混乱。 平时神采奕奕的老人,此刻满脸是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盛夫人和盛子澜围在她身旁,急得团团转。周嬷嬷命人打来热水,浸湿后小心翼翼地擦掉老夫人脸上的血迹,“夫人,老夫人的伤在额头,出血不止,必须立即请大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盛夫人慌了神,刚准备回头唤仆人,就看到盛天科的身影,顿时有了主心骨,“老爷,老夫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请大夫。” “快,请太医。”盛天科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盛子钰,眼角直跳,心中有了猜测,但依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角落里,十多位家仆把盛子钰团团围住,有人企图上前抓人,盛子钰随手拾起花园内的石块朝那人扔去,“滚,滚,都给我滚,你们这些坏人......” “娘,娘,快来救我,它们又来了......” “娘,我怕,怕......” “老爷,子钰她不是故意的,妾身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跑到了老夫人院里,说是有蛇......”盛夫人暗暗叫苦,她见女儿被绑得实在可怜,就命人给女儿松了绑,让她在莲苑活动片刻,哪成想,子钰得到解脱后,飞一般冲出院子,吵着要去抓蛇,后来,就跑到了老夫人院里。见了老夫人,不管不顾抡起石块就是一顿猛打,口中叫着要把蛇砸死。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小小姐抓起来。”盛天科朝家仆怒吼道。 “是。”众人回道,其中几个家丁铆足了劲去抓盛子钰。 “滚开,滚开,啊......”盛子钰使出浑身的劲,突出重围,朝院门口跑来,盛天科赶紧避开,也正是这时,盛夫人看到了两道让她愤恨的身影。他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子钰的病情被他们发现,如何是好? 盛天科也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南宫晟和盛子墨怔住,他一时心急,竟然忘了他们。刚刚的场景,还是真是丢盛家颜面,“王爷,让您看笑话了。小女顽劣,闯下大祸,真是家门不幸。” 把子钰的行为归咎为不懂事,但愿能瞒过去。 南宫晟不以为然地说道,“小小姐年岁甚小,闯祸在所难免,只是老夫人看起来颇为严重。” “多谢王爷关心,下官已派人去请大夫。”盛天科回道。 很快,就有大夫被请到盛家,诊治一番后,叮嘱道,“老夫人年老体弱,此次受伤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无法醒过来,你们按照这个方子抓药,每日按时服用,待老夫人醒来后立即差人来报,老夫再开些益气补血的药。” “多谢大夫。”盛天科命人去账房取来银子,交到大夫手里。 送走大夫,南宫晟领着盛子墨准备离开。却在这时,突然出现一道俏丽的人影。 第四十章 兄妹情分 “王爷。”盛子澜柔声唤道,那双杏目中流转着别样的光彩。 盛子墨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盛子澜对南宫晟还真是动了情,即便他抛弃她,她还能用这般炽热的目光看他,还能用这样柔软的腔调和他说话,就像伤害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是该说盛子澜傻,还是说她心大。 南宫晟脚下一滞,往盛子墨身旁靠了靠,冷然出声,客套而疏离,“二小姐有事?” 盛子墨灿然一笑,说道,“子澜当日被灰尘蒙蔽双眼,伤害到姐姐,特地向王爷和姐姐赔礼道歉。”她口中的“当日”,是指盛家阖府上下将盛子墨拒之门外那日。 “子澜过去不懂事,行事冲动,给王爷和姐姐带来烦恼,子澜愧疚不已。” 盛子澜突然加重语气,严肃认真地说道,“实不相瞒,子澜过去对王爷的确有心思,毕竟那时子澜和王爷有婚约在身,姐姐刚出现的时候,子澜对姐姐很是嫉恨。但经过这些时日父亲母亲的劝说,子澜深知缘分无法强求,王爷和姐姐情投意合,实乃天作之合,子澜衷心祝愿王爷和姐姐将来能白头偕老、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南宫晟面色稍稍缓和,说道,“二小姐能这般想,再好不过。”他从来不曾承认她的身份,但父王、母妃承认,盛家承认,乃至京都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曾是未婚夫妻,若盛子澜抓着这事不放,不知会惹出怎样的麻烦。麻烦,他不怕,但就怕身边的小女人心中的芥蒂越来越大。盛子澜能放下婚约这件事,于他们而言是好事。 见他不再像先前那样冷漠,盛子澜心中犹然生起一股喜悦,只要不再讨厌她就好,她转身朝不远处的琴南使了个眼色,琴南会意,送上一只黑色木匣,“这些年老王妃待子澜不薄,子澜早已将她当作长辈看待。这是子澜新近研制的驻颜霜,烦请王爷转呈给老王妃。” 驻颜霜?盛子澜还有这本事?盛子墨不禁多看了盛子墨两眼,入目的是她灿烂的笑容,以及俏丽的红霞,俨然热恋中的少女。 这般讨好老王妃,还说自己能放下?盛子墨的心中,飘过“呵呵”二字。 南宫晟看着木匣,语气重新变得生冷,“二小姐用心了,如此佳品,不如二小姐亲手送给母妃。” 盛子澜的手僵在半空,讪讪一笑,“这段时日,府中发生太多事,子澜实在无法抽身。” “王爷可是认为子澜居心叵测?” 南宫晟倒还真有这样的顾虑,毕竟,让他转呈驻颜霜给母妃,传出去定会让人误会他们之间有关系。心虚地偏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女人,还好她没有任何异常。 南宫晟不答,自然就是默认。 盛子澜心中苦笑,看来要想博得他的好感,任重而道远,“王爷放心,子澜自知比不上姐姐,过去诚然有过不切实际的妄想,但现在子澜只把王爷当作兄长,把老王妃、老王爷当作子澜的长辈。” 这话,越听越觉得有古怪。 似乎,盛子澜和南宫晟俨然已经成为一家子。 盛子墨不着痕迹地往边上靠了靠,不愿妨碍人家“一家子”。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的手牢牢握住,耳畔,传来某人近乎训斥的声音,“二小姐,这个忙本王无能为力。” “王爷,子澜真没有其他想法。”见二人准备离开,盛子澜急急开口。抬眼看了看盛子墨,追问道,“王爷是担心姐姐误会?王爷和子澜如今的关系,姐姐还有必要误会?” 见过不要脸,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口口声声说放下,却又反复强调他们的关系。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莫非以前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到这是古代,而南宫晟的年龄明显在她之上,有过风流韵事也实属正常。盛子墨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脸上的表情如阴沉的夏日,暴风雨随时可能到来。 南宫晟回头,凶狠地瞪了盛子澜一眼,“二小姐,请注意你的身份,本王和你可没有任何关系。” 盛子澜错愕地睁大双眼,泪水夺眶而出,“王爷,你怎能这样......子澜可是你的妹妹!” 最后一句话,不仅怔住了盛子墨,也怔住了南宫晟,“你说什么?本王何时多了个妹妹?”该死的,有谁能告诉他,盛子澜究竟在抽什么风?父王和母妃的关系,别人不知,他最是心知肚明,除了他,绝不可能再有其他子嗣。 盛子墨心中升起疑团:盛子澜不是她的胞妹吗?何时成了南宫晟的妹妹? 盛子澜哭着说道,“王爷,子澜的确是你的妹妹啊。老王爷说,要认子澜为干女儿,难道老王爷没有告诉王爷?子澜还以为......” 干女儿? 南宫晟猜她也不敢说假,联想到盛子澜是父王给他定下的媳妇儿,心中了然,“这件事,本王不曾听父王提及。若真有此事,在仪式举办前,希望二小姐能够慎言,毕竟我定王府认干女儿是皇家大事。” 盛子澜这才抹掉眼泪,乖巧应道,“王爷教训得是,是子澜唐突了。子澜只是太高兴,一时忘了这些。看在子澜无心的份上,请王爷原谅。”说完,再次将黑色木匣递上来,“驻颜霜是子澜孝敬老王妃的,烦请王爷帮忙带回王府,待祖母的病情好转后,子澜再亲自登门拜访。” “甄水!”南宫晟出声唤道。 跟在身后的甄水上前,接过木匣,盛子澜这才盈盈告退。 “爷,这木匣......”甄水捧着木匣,犹如烫手山芋一般,他可不想去欢颜殿见老王妃,每去一次都会被老王妃训一次。可他抬眼,哪里还有自家爷的身影。 远处,南宫晟快步追上盛子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解释道,“爷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她是父王认下的干女儿又如何,在本王眼里她只是盛家二小姐。” 盛子墨横了他一眼,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们什么关系于我何干?倒是要恭喜爷,多了个好妹妹。” 早就听说盛子澜是定王府老王爷钦定的儿媳妇,如今看来,老王爷对盛子澜岂止是满意,简直就是宠溺。否则,如何会在儿女婚姻不成的情形下,认盛子澜为干女儿。 定王府的干女儿,身份位同郡主,若再得宠些,被皇上赐予封号,就将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会被记入皇家族谱,身份可不是区区盛家嫡出小姐能比的。定王府对盛子澜还真是护到骨子里! ...... “子澜,你能这般想,母亲就放心了。”盛夫人暗叹因祸得福。虽然子澜无缘成为定王妃,但她即将成为老王爷的干女儿,照老王爷对子澜的看重,将来定能谋得郡主封号,到时候子澜就是半个皇家女儿,身份足够尊贵。王妃虽然能被记入皇家族谱,但到底是外姓,而郡主不同,一旦获得封号,就能冠上皇家姓氏。 盛子澜勾唇轻笑,“王爷和盛子墨是圣上赐婚,就算女儿心有不甘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和圣旨相抗?母亲放心,女儿定衷心侍奉老王爷、老王妃,替我们盛家争得荣耀。” “好女儿!”盛夫人将盛子澜搂在怀里,甚感欣慰。 第四十一章 突然失踪 夜半。 两道黑影悄然飞离荷苑。 查探盛老夫人虚实,这次是绝佳的时机。 盛子墨和紫萱藏在树丛中,居高临下,盛老夫人的院子尽收眼底。院子不大,值守的家丁仅两人,不足为惧。两人对视一眼,准备潜入院中。就在动身之时,紫萱突然抬手,示意盛子墨停下,唇角微动,用口型说道,“有人。” 盛子墨竖起双耳仔细聆听,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异动。可是,这风声稍微有些大。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快若闪电,落入老夫人院中,随后径直进了老夫人房里。 好厉害的轻功! 就连紫萱也皱起了眉头,“大小姐,此人深不可测。”江湖上何时有了这等高手?是她得到的消息不准确,还是有不明势力出现? “我们静观其变。”连紫萱都忌惮的人,盛子墨自然不敢去招惹。就凭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被打趴下才怪。说来奇怪,这具身体虽然又聋又哑,但不知从何处习得保命的功夫。她进入这具身体后,暗暗为此高兴了一段时间,想着有了武功基础,自己再勤加苦练,再怎么也能成为个中高手,再不惧怕其他人的欺凌。但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无论她怎么练,武功都不见长进,有一段时日因为练得太勤,甚至差点急火攻心。后来,她得出结论,这具身体就不是练武的料。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侯了一刻钟。 终于看到房门打开,黑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后出现的一个身影,就算在月色下,隔得老远,盛子墨也能辨出他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盛家的当家人盛天科。只见盛天科对着黑衣人弯腰作揖,万分恭敬。那黑衣人偏头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一个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黑衣人离开后,盛天科在院里站了片刻,这才离开。 待盛天科离开后,盛子墨和紫萱迅速进入老夫人房里。白日里,因为受伤失血的缘故,老夫人面色惨白,一片骇人神色。而此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红润,呼吸绵长有力,和先前判若两人。 紫萱来到床前,抓住老夫人的手腕一探,当即得出结论,“老夫人体内新增了一股真气,比之前感受到的更浑厚。如果没有猜错,真气应该来自刚刚那名黑衣人。大小姐,依奴婢看,老夫人最多不过明日就会醒来。” 原来如此! 难怪老夫人年过八旬,还那般精神,原来是有高手在背后相助! 只是,那人为何要帮老夫人? 盛天科和黑衣人之间有何交易?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过,动作之快,和先前那名黑衣人相比,毫不逊色。莫非,那人又折返回来?若真是那样,她们今晚怕是会遇到大麻烦。紫萱提着宝剑,飞身而出,“谁?” 紫萱刚走,空气中突然出现一股暗香,盛子墨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往下坠去...... 寅时初。 甄水诚惶诚恐地唤醒南宫晟,“王爷,不好了,盛姑娘不见了。” 南宫晟猛然睁开双眼,翻身而起,一双眼睛犹如利剑般扫向甄水,“什么叫不见了?” 甄水头皮一阵发麻,他从未见爷如此紧张过,“紫萱来报,说她和盛姑娘潜入盛老夫人院里打探情况,突然出现一名黑衣人,紫萱追了出去,回去后发现盛姑娘不见了,她找遍了整个盛家,都没有发现盛姑娘的身影。” “该死!”南宫晟双眸陡然染上血色,敢动他的人,别怪他不客气,“让紫萱进来回话,通知四大暗卫,立即在全城寻找盛姑娘,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救出她!” 甄水想来不着调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是。” 紫萱跪在地上,看不出表情,但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沙哑,“奴婢笃定,后面出现的黑衣人和先前那位黑衣人不是一伙的,后面那人武功平平,只是轻功尤其厉害,奴婢追了一阵发现他并无进攻大小姐的打算,只是一味逃走。奴婢发现有诈,返回老夫人房里,大小姐已不知去向。奴婢在现场闻到淡淡的兰草香。” “兰草香?你确定?”南宫晟双眼微眯,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欠揍的脸。 紫萱点头,“确定。” ...... 盛子墨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动了动手脚,发现被绑得严严实实。而眼睛,也被黑纱罩住,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见她醒来,房中一直盯着她的白衣男子勾起唇角,问道,“醒了?”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带着几分情人间的缠绵,倘若不是自己被绑着,盛子墨定认为开口说话的是自己的暗恋者。 盛子墨是“聋哑人”,自然不可能开口说话,只扭动着身体,表达她对现状的不满。该死的娘炮,敢绑架姐,姐脱身后定让你生不如死。 看着眼前作无谓挣扎的小人,男子心情极好,几乎是笑着说道,“看你受苦,我这心犹如被人挖了个大窟窿,疼得厉害。这样,小美人,只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答完后我就放了你,可好?” 盛子墨没有任何回应。这人不仅是娘炮,还是个大变态。 见她如此,男子轻叹一声,说道,“小美人,你可知道,你这般漠视我会让我发疯的。” “小美人,听话,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也行,那你告诉我你家在何处?” 盛子墨暗骂这人不仅变态,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变态。他把她从盛家绑走,会不知道她是谁?就在她在心中大骂这人的时候,鼻尖突然出现陌生的男子气息,那人来到她跟前,色色地说道,“小美人,你知道吗,你这样绑着,让我看了忍不住想要好好‘欺负’。放心,我可是很怜香惜玉的,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相反,你只会感到欲仙欲死......”后面的话,不堪入耳。 盛子墨再不愿听下去,用尽全力艰难地跃起,如直筒般朝跟前的男子袭去。 “啊——”耳畔传来一声惨叫! 伴随着惨叫声出现的,是“嘭”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主子!” “主子!” 终于出现了正常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辰王求娶 南宫辰捂着裤裆,面色铁青,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撕碎,敢伤他的命根,这个女人何其歹毒! “主子,要不属下把她给杀了!”何灏然杀气腾腾地说道,此刻,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定王的未婚妻,若他知道,定不敢这般口出狂言。 南宫辰倒吸了几口冷气,摆了摆手,“不急。本王不信,拿不下这个小辣椒。去,扯掉她眼上的黑纱,让她看看本王生得如何玉树临风、颠倒众生,让她拜倒在本王的绝世容颜下。” 何灏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主子,“主子,你......”该不会被这女人给踢傻了吧? “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南宫辰不满地说道。 何灏然只得照做。 黑纱被取下,盛子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豪宅之内,这房间里每一件家具物什,无不彰显出主人家尊贵显赫的身份。这个娘炮加没脑子的变态狂自称“本王”,能够称王的,除了定王南宫晟,只余两位,一位是太子南宫齐,十岁封齐王,另外一位是二皇子南宫辰,九岁封辰王。只是,按照南宫晟给她提供的抄本记载,这两位皇子封王后就被皇上派到各自的封地历练,没有皇上召唤,不得擅自回京都。太子的封地在北疆,辰王的封地在南境,距离京都皆是上千里之遥,怎会出现在京都? 再看眼前的男子,和南宫晟有几分相似,但他眉眼更加清秀,生就一双妖冶的桃花眼,潋滟光华,凭添几分妖孽气。撇开铁青的脸色不说,倒是位翩翩佳公子,只是这人品,这变态的自恋,很难让人恭维。这让盛子墨想到了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美人,你如此色迷迷地盯着本王,是不是看上了本王。”南宫辰自恋地说道。 确认这个变态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后,盛子墨镇定了不少。南宫晟应该已经得到她被劫走的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找上门。至于这个变态,就算不忌惮南宫晟,也得忌惮老定王,毕竟就连他老子对老定王也是恭敬有加。她现在是老定王的儿媳妇,南宫晟未过门的妻子,他若真敢伤她,定王府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看来传言不假,你的确又聋又哑。灏然,取纸笔来,本王要和盛姑娘深入沟通一番。”南宫辰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放在现代,南宫辰绝对算花美男,赏心悦目,但现在,落在盛子墨眼里,却犹如鬼魅。谁他妈想和他深入沟通? 很快,纸笔取来,南宫辰大笔一挥,写下几个大字,“可愿嫁给本王?” 这个变态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知道她是定王府的儿媳妇? 不知道他老子已经赐下圣旨? 盛子墨嫌恶地甩去一个眼刀,坚定地摇了摇头,别说是嫁给这个变态,就是多看两眼都觉得恶心。 南宫辰尤不死心,继续写道,“本王可许你正妃之位。” 好似他作出了巨大的牺牲般!盛子墨的头,摇得比先前更甚。 “多少女人哭着求着爬本王的床,本王把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如此不知好歹、不知珍惜。”南宫辰揶揄道,“莫非,你以为定王妃能比皇子妃更体面?本王虽然和南宫晟一样是王爷,但本王还是皇子。”说完,示意何灏然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得记下来,呈现在盛子墨面前。 “只要你答应嫁给本王,解除你和定王婚约这件事包在本王身上。不仅如此,本王还可以保证独宠你一人,今后在辰王府,乃至本王的封地,你都可以为所欲为,如何?” 盛子墨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没想到这变态,会是二皇子南宫辰。 “哼!”南宫辰被激怒,语气不善起来,“说吧,你要怎样才愿意嫁给本王?” 盛子墨心中那个气呀,恨不得扇这变态几个耳光。目光投向何灏然,落在他手中的纸和笔上。 何灏然抬眼看向南宫辰,征求意见,“主子,可给她松绑?” 南宫辰抬手示意,“松。”她中了软筋散,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施展,更何况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 盛子墨得到解脱,活动了一下手腕,提笔写道,“辰王殿下,小女子和定王的婚约乃皇上钦赐,岂能随意更改?难不成,辰王殿下对皇上不满,想要忤逆皇上的意思,和皇上对着干?” 皇子忤逆皇上,往小了说是乱了尊卑,往大了说那就是居心叵测,追究起来是可以杀头的。 南宫辰好看的桃花眼一眯,将盛子墨上下打量一番,恶寒地说道,“敢威胁本王?当本王是吓唬大的?” “定王是皇叔唯一的儿子,他的婚事事关重大,理应千挑万选,你又聋又哑,有何资格成为他的王妃?说起来,和他有婚约的可不止你一人,在这之前不是还有个盛子澜?实话告诉你,就是如今的定王府,夫人小妾也有好几位,她们可都是重臣之后,贤良淑德,貌美如花。” 南宫辰看轻她,她无所谓的,但他说定王府中有夫人和小妾,也就是说南宫晟有其他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人!心,陡然跌至寒潭。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她! 还好,自己对他只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还好,一切来得及! 这世,再不能犯前世那样的错! 几乎在转瞬间,痛苦消散殆尽,眸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提笔写道,“你想逼我离开南宫晟?” 南宫辰点头,“没错。” “给我个理由。”盛子墨想看看,这个变态为何挑衅定王府。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找刺激? 南宫辰轻笑道,“因为本王讨厌他,见不得他娶妻成家。” 靠!这也能成为理由! “好,我答应。”盛子墨沉默片刻,提笔回道。若南宫辰能够帮她解除婚约,那她就将是自由身,一旦查清当年的真相,就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过上自己想要的安宁生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王爷,不好了,定王带人杀进来了!” “没用的东西,给我拦住。”南宫辰“噌”一下跳起来,愤怒地嘶吼道。 那人刚回头,还来不及出声,脑袋就掉在了地上。血淋淋的人头骨碌滚向南宫辰。 “啊——”南宫辰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叫,抬脚将人头踢开,结结巴巴地说道,“皇兄,你......你想干什么?” 南宫晟扫了一眼并无大碍的盛子墨,径直朝南宫辰走去,抬腿就是一脚,将南宫辰踢飞数丈。南宫辰被抛在空中,随后重重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口中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你敢伤本王?” 南宫晟一步步朝他走去,手中的剑滴着鲜血,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 “别......别过来......”南宫辰吓得发抖,连连求饶,“本王知错了......” 南宫晟冷笑一声,踩住南宫辰的腹部,居高临下犹如看小丑般,“现在知错了?敢绑本王的女人,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说,要是本王把你私自回京都的消息禀报皇上,皇上会如何处置?” 父王肯定会杀了他!南宫辰瞪大双眼,怒视着南宫晟,“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滚出京都,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南宫晟说道。 第四十三章 小妖情动 “姐姐,你没事吧?”小妖从门外冲进来,紧紧抱住盛子墨。一觉醒来,姐姐竟然不见了,她急得团团转。得知王爷带人闯辰王府救人,她求紫萱把她带了过来。此刻看到盛子墨完好无损,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盛子墨轻抚着小妖的头,以示安慰。 小妖激动地哭了一阵,这才停下来。抬眼四处看了看,当看到斜躺在角落里的南宫辰时,双眼突然迸发出热烈的光。她放开盛子墨,激动地朝南宫辰跑去,口中唤着“夫子“,“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辰也发现了小妖,痛苦的脸上阴沉一片,没好气地说道,“谁是夫子?你认错人了!” 小妖刚跑到南宫辰跟前,听他这般说,不解地问道,“你明明就是夫子,为何要否认?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妖啊,大小的小,妖精的妖,这个名儿还是你取的。” 南宫辰皱了皱眉,嫌恶地说道,“本王才不管你是什么妖,赶紧滚出本王的府邸。” 小妖急了,突然像老虎般趴在地上,抬起脑袋,看向南宫辰,“夫子,这样,你还记得吗?” 南宫辰白了她一眼,对南宫晟说道,“本王这就离开京都,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麻烦你带走,别脏了本王的府邸。” 南宫晟抬手,示意甄水和暗卫将南宫辰的人放了。 甄水挑衅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何灏然,警告道,“下次再敢欺负我们王妃,当心你的狗命。”何灏然自诩武功高强,却被人轻易擒住,脸色比锅底还黑,暗暗发誓往后定要一雪今日之耻辱。在他的号召下,众人扶起南宫辰,悻悻地离开了辰王府。这里本是辰王的府邸,此刻,他们却如丧家之犬,仓惶逃走。 南宫晟神色复杂地看向盛子墨,刚刚南宫辰那番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该死的家伙胆敢背着他撬墙脚,这笔账算是记下了。但这个野蛮的女人,就因为他人几句话,就打算离开他、舍弃他! 为了她,他不惜许下此生只她一人的承诺;为了她,他费尽心思弄到赐婚圣旨;为了她,他带人夜闯辰王府,重伤辰王。而她呢,从头到尾都不曾信任过他!从一开始,她就不曾把他放在心上,若不是他百般耍赖,她怎么会同意回京都?同意这门亲事? “爷,这些尸体如何处置?”甄水回头望了一眼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隐隐有些担心,毕竟这是辰王府,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能瞒得住? “全部烧毁!”南宫晟说完,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盛子墨的心愈加冷了几分。 ...... “姐姐,小妖来向你辞行。”小妖挎着包袱,出现在盛子墨跟前,一双眼睛红肿如蜜桃。 盛子墨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小妖被山中老虎抚养长大,自幼没有任何亲人,她突然离开,莫不是为了那个妖孽,“小妖,来,告诉姐姐,为何想要离开?是姐姐对你不好?还是紫萱对你不好?” 小妖摇头,眼泪簌簌直掉,“不,姐姐很好,紫萱也很好,是小妖......小妖想离开。” “就为了那样一个男人?”盛子墨不悦地问道。 小妖抬头,泪眼婆娑,“姐姐,他定是一时糊涂,才绑架姐姐,他实际上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他说话的语调很轻很柔,他对小妖也很好。” “很好?很善良?”盛子墨音调陡然抬高,小妖为人单纯,定是被南宫辰的表象所欺骗,他要是好人,那全天下就没有坏人,“小妖,知人知面不知心,南宫辰不是什么好人。听姐姐的话,千万别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毁了自己。”飞蛾扑火般的爱情,她不想小妖去经受。那种痛,足以让人窒息。 小妖摇头,“不,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姐姐,你知道吗,是他教会小妖说话,教会小妖要像女孩子一样生活。” “你们何时相识?”小妖看到南宫辰时,口中唤的是“夫子”。 小妖如实回道,“他是悠山村请回的夫子,小妖有一天夜里到村里找食物,稀里糊涂闯进了夫子的房间。他不仅没有驱赶小妖,反倒拿出好吃的招待小妖,还教会小妖好多东西。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离开悠山村,小妖心里十分着急。后来,姐姐提出出山,小妖就想着到山外找他,没想到真让小妖给找到了。姐姐,小妖喜欢他,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哪怕他不记得小妖,小妖也要陪在他身边。” “夫子?”悠山村的确请回过一位夫子,教村里的适龄少年读书,只是那夫子深居简出,异常神秘,在村里呆了一年,她从未见过夫子真容,没想到竟是二皇子南宫辰。他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呆在他的封地?锦衣玉食的他为何要潜入山村当夫子?总不可能是为了体验生活! “小妖,他不会是你的良人。”南宫辰不仅变态,其家世、身份,也不是小妖能够匹配的,与其将来伤心难过,倒不如提前断了她的心思,“世间的姻缘讲究门当户对,他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身份高贵的辰王,他的妻子必定要有显赫的出身,他不会娶你过门的。就算你和他两情相悦,也很难过皇上和皇后那一关。”二皇子和太子殿下乃一母同胞,生母是朱皇后,朱氏本就是大家大族之女,她选中的儿媳妇自然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更何况,皇子的婚姻自古就和江山社稷挂钩,更不可能草率。 小妖眼中噙着泪水,倔强地表明态度,“姐姐,小妖不求当他的妻子,只要成为他的人,呆在他身边就好。” 盛子墨真想开口大骂,作为女人,就算再爱男人,也不能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小妖,无论怎样,姐姐都不会同意你去找他。” “姐姐,求你成全。”小妖突然掏出匕首,架在雪白的脖子上,哀求道,“他是小妖此生认定的人,若姐姐不许,小妖今日就死在姐姐面前。” “你!”盛子墨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妥协,“你走吧!但愿你能得到想要的爱情!”小妖以死相逼,她能怎么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妖在她面前抹脖子!只是,想到南宫辰,她为小妖的将来捏了一把汗。 “多谢姐姐!”小妖欣然起身,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了荷苑。 第四十四章 鲜血四溅 “娘,你有没有发现,定王已经好几日没到盛家。”盛子澜心中闪过大胆的猜测,心情变得极好。男人都喜新厌旧,她盛子墨再倾国倾城,也是个又聋又哑的,每日面对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再深情的男人也会感到乏味。更何况,定王府还有几位妖娆妩媚的小妾,她们或多或少,总能吸引定王的目光,那些女人可都是***男人的个中高手,有的是法子让男人快活。 盛夫人也感觉不对劲,定王对盛子墨极为看重,自从盛子墨回府后,每日必到盛家荷苑呆几个时辰,这接连三天都不见人影,着实有些耐人寻味,“照我看,定王和那贱人之间肯定在闹别扭。” 盛子澜深以为然,“女儿也这般认为。那贱人身边那个妖精般的小丫头,不知为何突然离开荷苑,出了京都,如今她院里只剩下紫萱一人。要不,我们去‘关心’一下她。” 盛夫人唇角一勾,冷笑道,“作为母亲,我的确应该去‘关心关心’她,否则今后传出去,会让人误会我这个当母亲的没尽到责任。”她早就想教训盛子墨,只是先是被老爷软禁,后又碰上子钰的病,她分身乏术。今日,倒是绝好的时机。 很快,母女二人出现在荷苑门口。 “紫萱,速去禀报,就说母亲来看望姐姐。”盛子澜趾高气昂地说道。 “稍等片刻。”紫萱“嘭”一声把门关上,转身朝房间走去。 院外,盛夫人盯着紧闭的大门,恨恨地说道,“没规矩的东西,真当荷苑是她的院子?” “娘,别生气,为这种人,不值得。”盛子澜劝道。 盛夫人压下心头怒火,耐着性子等待盛子墨的出现。 让母女俩恼怒的是,紫萱带来消息,盛子墨不愿见她们,请她们离开。盛子澜板着脸说道,“紫萱,你去告诉姐姐,娘诚心诚意过来看她,让她别和娘闹别扭。” 紫萱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恕难从命。”还真当她是盛府的婢女? “你——”盛子澜气得脸色发白,要不是忌惮紫萱会武功,她真想出手教训一番。 “算了,子澜,既然你姐姐不愿见我们,我们也不便打扰。”盛夫人可没忘记,她们这次前来的目的,真当她稀罕见那个贱人,只要目的达到,见或不见有何区别。她摆出当家夫人的架势,盛气凌人地说道,“小妖走了,子澜身边缺人照顾,我亲自挑了两位丫鬟伺候子澜,你把她们带进去。” 紫萱朝母女两身后扫了一眼,只见两位俏生生的丫鬟站在不远处。这两位丫鬟一看就是那种不安分的人,若真是好的,盛夫人舍得送给大小姐?“大小姐有紫萱一人足够,烦请夫人把这两位丫鬟带回去。” “紫萱,别忘了你的身份!”盛子澜厉声提醒道,“你只是姐姐身边的丫鬟,凭什么代替姐姐做决定?春花、秋月是娘精心挑选给姐姐的丫鬟,就算拒绝,也应该由姐姐亲自拒绝。” 紫萱正想反驳,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正是盛子墨。 盛子墨朝母女二人看了看,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她的目光在苏氏脸上停留,想要从这位亲生母亲身上,找到一星半点熟悉的痕迹。但无论是眉眼,还是气质,她和苏氏都没有相似相通之处。这倒是奇了怪!她和盛天科不像,和盛夫人不像,和双胞胎妹妹盛子澜也不像,这不科学啊!莫不是,她是基因变异的产物? “姐姐,她是娘,还不赶紧行礼。”盛子澜知道盛子墨听不见,“好心”提醒道。 盛子墨充分展现她聋哑人的特点,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依旧打探着苏氏。苏氏被她看得不自在,冷着脸说道,“她是个聋子,你和她费什么话。”抬手,朝身后的春花、秋月示意,“你们两给我过来。” 春花、秋月听话地走上前,站在盛夫人身侧。盛夫人看向盛子墨,指了指两个丫鬟,说道,“这两个丫鬟是娘给你选的,从今往后,由她们伺候你的衣食起居。” 两个丫鬟得到盛夫人的暗示,朝门口走去。 盛子墨微微皱眉,盛夫人这是明目张胆在她身边安插人手?还真是胆大包天!朝紫萱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拦下两名丫鬟,荷苑不需要吃里爬外的人。紫萱回了个放心的眼神,抬步上前,伸手拦下春花、秋月,警告道,“大小姐不需要你们,请你们立即离开。” 春花扬起小脸,争辩道,“紫萱,你怎么知道大小姐不需要我们?我们这么多人在场,可没有听到大小姐出声?难不成,你是大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你都知道?” 秋月也不甘落后,接话道,“是啊紫萱,莫不是你欺负大小姐不能说话,故意霸着荷苑不让我们进?” 紫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吐出一个字,“滚!” “凭什么让我们滚?紫萱,你别过分!”春花挺直腰杆,抬脚往前走,她是夫人的人,大小姐再厉害,能越过夫人去?这个家,还轮不到大小姐说了算! 更轮不到一个小小的丫鬟说了算! “啊——”只是,她刚抬起腿,眼前寒光一闪,鲜血飞溅,腿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春花当即倒在地上,看着汩汩而出的血,又痛又怕,晕死过去。 当她们反应过来时,吓得发出几声惨叫。 盛夫人看着晕死过去的婢女,气得浑身发抖,她们竟敢当众行凶,这是根本不把她这个当家夫人放在眼里! “来人,将她们拿下!”盛夫人愤怒地吼道。她一声吼,直接唤来二十多位带家伙的家丁,他们或手持木棒,或提着刀赶来,得到盛夫人的命令,齐齐朝紫萱和盛子墨攻去。他们不会武功,但个个人高马大,且仗着人多,半点不惧怕紫萱。他们绝不会想到,短短几秒之后,他们的人头就会成为地上的球。 “大小姐,退后。”紫萱勾唇,脸上明显带着笑。这些人赶着来送死,她怎么可能放过? “啊——” “啊——” 很快,盛家就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声,这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惨,一声比一声高......紫萱看着一颗颗人头以及满地的鲜血,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显得斗志昂扬。仅存的几人,惊惧绝望地看着她,想要逃跑,却挪不开脚步,看着她一步步逼近,就像看到了死神! 盛子澜和盛夫人靠在墙角,死死抱住对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当看到紫萱提着剑朝她们走去时,盛子澜直接吓得尿了一身。 发现紫萱对盛夫人和盛子澜起了杀意,盛子墨当即出手拉住紫萱,朝她摇了摇头,并非她对这对母女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她们是这具身体的至亲,她不想赶尽杀绝。 今天的教训,相信她们终身难忘,也绝不可能再有胆子上门挑衅! 紫萱收起满身的戾气,瞪了盛夫人和盛子澜一眼,说道,“今日,暂且饶过你们的狗命!” 第四十五章 强势捉拿 “娘......”好半天,盛子澜才哭出声。刚刚的场景,惊骇到让人毛骨悚然!紫萱杀人犹如砍西瓜般,那一声声哀嚎,一颗颗人头,就在她眼前落下,甚至滚到她脚边! 此刻,她显得无比狼狈。浑身上下,沾满鲜血,脸色苍白到犹如丧尸。 更糗的是,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异味! 盛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向来收拾得干净利落的人此刻犹如疯婆子一般,满身血污,头发凌乱,神情呆滞。 盛老夫人刚醒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嬷嬷出门打探一番后,匆匆跑回来禀报,“老夫人,不好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紫萱杀人了,一次杀了二十八人!” “什么......二......二十八人......”盛老夫人吓得舌头直打颤。 周嬷嬷点头,“的确是二十八人。”那场景,她现在都觉得恶心,血流成河,人头遍地,比乱葬岗还恐怖! 盛夫人听到“二十八人”时,理智稍稍被拉回,一把抓住老夫人的手,哭道,“那孽畜杀人了,好多好多人!她还想杀掉我和子澜,老夫人,你可得替我们作主。”当紫萱朝她们母女两靠近时,她明显感受到浓浓的杀意,若不是那个孽畜最后一刻收手,她们母女就成了剑下亡魂,她们的脑袋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搬家! “祖母,子澜怕......”盛子澜扑进老夫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是真被吓住了,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今日这般的场景。 “快,快,立即报官!”盛老夫人吩咐道。紫萱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若不报官,盛家如何给那些人的家人交待?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紫萱敢杀人,那就要承担后果!“周嬷嬷,派人去宫门口候着,一旦老爷出来,立即告诉他家里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 关键时刻,还得由她这个老夫人坐阵。 盛夫人清醒过来,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能够很快镇定下来。她哪里知道,并非老夫人厉害,而是她没有看到那样血腥的情形,当有一天看到那样的情形时,直接吓得没了呼吸。 ...... “大小姐,紫萱一人做事人当,绝不会连累大小姐。”紫萱从盛子墨紧皱的眉头中看出她的担心和焦虑。她想说,区区二十八人算什么,她曾经一次杀掉三百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她不能说,要是吓住大小姐,可就不好了。今日大小姐的表现,倒是让她刮目相看。她没有像盛夫人母女那样吓得手足无措,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杀人,随后冷静地领着她回房。 盛子墨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一种预感,紫萱绝不是普通江湖高手那样简单,刚刚她杀人的神情,她眸中窜出的火焰,让她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蜘蛛”。“蜘蛛”虽然待她极好,但在道上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凡敢和他叫板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除掉。他杀人时,眼中也会出现那样的光芒,就像凶猛的野兽看到猎物般,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兴奋。 紫萱一愣,回答道,“奴婢是来报大小姐恩情的!大小姐放心,奴婢就算伤害自己,也绝不可能伤害大小姐!” “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说的话。”盛子墨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 京都,某处暗室内,浓浓的酒味充斥着整个空间。角落里,一人手提酒壶,不时往嘴里倾倒。桌上,地上,随处可见空荡荡的酒壶。谁会想到,平日里云端高阳般的定王爷,竟然也有如此落寞颓废的一面! 甄水站在门口,发出第一百二十八声轻叹,从辰王府回来后,王爷不知抽什么风,突然跑到暗室喝酒,这一喝就是三天三夜。自家爷是很能喝,但这种喝法明显是不要命! “爷,您是不是有心事?”甄水试探着问道。他抓破脑袋也想不出爷躲在此处酗酒的原因! 南宫晟没有理会,继续喝酒。 “爷,不能再喝了。”甄水提醒道。再这么喝下去,非喝出问题不可。 “滚!”南宫晟一声冷喝。 甄水很无辜!很委屈!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南宫晟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门口。他消失了三日,那个女人没有派任何人找他,她想要找他只需要一句话,暗一自然会把话带到,但她没有。他就知道,有,或者没有他,那个女人都不会过在意。 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感到心被掏空。 就在他继续往嘴里倒酒时,暗一突然出现,他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可是她派你来的?” 暗一摇头,“王爷,大事不好了,紫萱杀人了,一次杀了二十八个。” “杀人有什么可奇怪的?”南宫晟不以为然地说道。 暗一却是急了,要是王爷不出现,盛姑娘可就麻烦了,“紫萱杀的是盛府的家丁,盛家派人报了官,府尹大人亲自上门,要把盛姑娘和紫萱带去问话。紫萱不从......” 话未说完,一道疾风闪过,抬眼再看,已不见王爷的身影。 ...... “紫萱,放下手中的剑,束手就擒!”盛天科气得想吐血,他就不该把这个危险的东西放进盛家,仗着会武功,竟然在他家大开杀戒,整整二十八人被砍头,把他盛家人当什么了? 京都,天子脚下,家宅之内从未发生过如此骇人之事! 紫萱靠在荷苑门口,慵懒地抬了抬眼皮,“束手就擒?抱歉,办不到!” 府尹章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女人明显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但他们必须捉拿她归案,否则,如何向盛丞相交待?如何向受害者家人交待? “大胆刁奴,你犯下弥天大罪,竟还敢负隅顽抗,当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章泽也不是吃素的,能够当上京都府尹,无论是心计还是谋略都远非常人,听闻盛家这桩大案后,他当即派人去宫中禀报,请求御林军支援。在御林军抵达之前,他必须想办法稳住凶手,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紫萱不屑地挑衅道,“如果你们真有能耐抓我,就赶紧动手,别说那么多废话。” “你!”盛天科气得浑身发抖,朝荷苑喊话,“子墨,听父亲的话,赶紧把这杀人魔头交给章大人。”也不知子墨从何处找来这么个魔头当婢女,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这魔头发疯,把她一并杀了。 盛子墨应声而出,和紫萱并肩而立。紫萱是为了替她出气杀的人,她不可能交出紫萱。 众人看到,盛子墨一脸错愕地站在门口,脸上就差写上“无辜”、“懵逼”。 “盛相大人,这位可是大小姐?”盛家的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娇娇弱弱,不像凶残之人,她身边怎么会有杀人不眨眼的婢女?盛家的事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章泽略有所知。 盛天科回答,“正是小女。” “听闻大小姐又聋又哑?”不怪章泽口无遮拦,外界就是这样传的,从今日这样的情形来看,盛家大小姐的确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沟通交流。看来,传言不虚!可惜了! 盛天科脸上顿时不好看起来,但又无法否认,只得含混应道,“嗯。” “取纸和笔来,下官想和大小姐说几句。”章泽吩咐道。 很快,字写好。 “大小姐,你的婢女紫萱犯下杀人大罪,请把她交给衙门处置。另外,你的母亲和妹妹指认,紫萱杀人是受你指使,所以,烦请大小姐到衙门一趟,配合我们调查案情。” “什么?”盛天科看向章泽,拿出护犊子的姿态,“章大人,我女儿乖巧懂事,怎么可能指使她的婢女杀人?章大人有所不知,这婢女蛮横无理、天性残暴,曾经想对老夫人动手。老夫敢保证,今日府中发生的事都是她一人所为,并未受其他人指使。” 章泽毫不退让,盛夫人和盛家二小姐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盛相大人放心,如果大小姐和杀人案无关,下官绝不敢为难。但丑话说在前,如果大小姐真与此案有关,下官也绝不敢徇私枉法。这桩案死亡人数太多,必定要上报大理寺,直达天听,下官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隐瞒。” 盛天科暗暗咬了咬后牙槽,在心中骂道:愚蠢的妇人,竟敢擅作主张! 很快,御林军副统领越楠带兵赶到盛家。听完章泽的情况禀报后,越楠不善地看了一眼盛子墨,眸中升起戾气,“所有人听令,立即拿下盛家大小姐和她的婢女!” 第四十六章 到此结束 盛子墨暗道不好。 在道上混了十几年,她深知一个道理:无论在道上多么风光、多么不可一世,都有他们的“禁地”,那就是远离“光明”,否则,后患无穷。这所谓的“光明”,正是白道,即官道。 御林军,乃皇家军队,若动起手来,后果极其严重。若不打,难不成束手就擒?紫萱光天化日下杀人,众目睽睽,无法抵赖,一旦被抓,定是有去无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你走。”盛子墨转身,背对众人,对紫萱小声说道。杀人的是紫萱,只要她逃走,他们顶多把她带走问话。 紫萱摇头,眸中再度燃起火焰,“这点人,紫萱不怕。”事实上,她不仅不怕,还期待着和御林军大干一场,看看自己的实力。据说这些年御林军进了不少酒囊饭袋,倒要看看到底有多怂! 盛子墨急了,“杀了他们,还会有更多人来。”御林军是皇上的人,把他们杀掉,那就是直接冒犯皇上的威严,到时候就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她们。 就在两人交流之际,其中一名御林军已挥刀砍来。 紫萱尚未出手,那人就被一股强劲的风掀起,扔出老远。 “谁他妈......”越楠回头,当看清来人时,脏话生生吞了回去,转而变成谄媚的笑,“王爷,......怎么是你?”他这才想起,盛家大小姐是定王爷的未婚妻,他怎么好死不死惹上门? “越统领想带走本王的未婚妻?”南宫晟没拿正眼看他,径直朝盛子墨走去。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粘在盛子墨身上,而是距离盛子墨一米开外,和她并肩而立,表明自己的立场。 章泽跪在地上,禀明缘由,“王爷,并非越统领要带走大小姐,而是请大小姐配合我们查案。她的婢女紫萱在盛府行凶,杀掉仆人二十八人,手段极其残忍,个个皆是人头落地,死无全尸。” 南宫晟斜睨了章泽一眼,冷冷开口,“本王已经知道了,那些人胆敢欺凌本王的未婚妻,死有余辜。章大人,越统领,你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这包庇会不会太明显? 章泽想过定王会维护盛大小姐,但没想到会维护到如此地步,这还是那个在朝堂上正义凛然的定王?“王爷,这桩杀人案大理寺已知晓,下官就这么回去,恐怕无法交差。”根据律法,京都之内,十人以下死亡,衙门可自行断案,但十人以上,必须上报大理寺。 “既然如此,那就请章大人、越统领、盛相大人借一步说话。”南宫晟说道。 半个时辰后,章泽、越楠离开盛家。 “真的走了?”盛子墨有些不信,三天来南宫晟首次露面,连荷苑的门都不曾踏就走了?这不像他的风格!她隐隐察觉到,他身上带着怒气,确切地说,看她的时候带着怒气,似乎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明明被欺骗、被玩弄的人是她好不好? 紫萱点头,“走了。”也不知王爷和章泽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不仅没有再追究她杀人之罪,临走前看她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敬畏,尤其是越楠,居然带着一丝崇拜。 “他有没有说什么?”盛子墨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南宫晟的态度摆明了是对她不满,甚至厌恶,不愿再和她纠缠,而她却因此感到失落。 紫萱摇头。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盛子墨挥手说道。 ...... 夜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南宫晟,有傲娇的,有狡诈的,有耍赖的,有温柔的......最后,通通变成了冷漠的,他的脸和“蜘蛛”渐渐重合,冷冷地看着她,就像看陌生人一般。 心,抽痛着,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突然,一只大手抚了上来,替她擦掉泪水。她刚准备出声,就听到一道恶声恶气的声音响起,“哭什么哭,该哭的人是本王。” 盛子墨没有回头,拍开他的手,侧着身子不愿和他相见,“谁说姐在哭?姐只是沙子迷了眼。”好吧,这个时候,她根本没细想这个理由有多扯淡! “为何不寻爷?”南宫晟终于问出口,“是不是觉得本王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她才是可有可无的人!盛子墨觉得,有必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理清楚,既然他对她生出厌烦之心,那这门亲事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擦掉泪水,翻身而起,坐在床上,严肃地说道,“南宫晟,我们谈谈。” 南宫晟坐在床沿上,洗耳恭听,他也想听听这个野蛮的小女人想说什么。她心中的那些谜团,只要她问,他都会回答,哪怕......哪怕时候未到。 盛子墨尽量用平和轻松的语气说道,“我说过,这辈子没想过嫁人,若不是为了报仇,我不会跟你回京都。” 南宫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果然,她就没想过和他在一起!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盛子墨知道这句话有些伤人,但有些话必须清楚,“我知道你很好,这些时日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也尝试着接受你、接受圣上的赐婚,但现在,我不想再继续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将沉重的话题抛了出来,“南宫晟,我们之间,到此结束吧!” “你说什么?结束?”还以为她会问府中那些夫人、小妾,没想到她竟然想摆脱他!南宫晟突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双眼喷出熊熊怒火,“盛子墨,你到底把爷当成什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爷告诉你,想和爷划清界限,这辈子想都别想!” “爷知道你没把爷看上眼,但你要清楚,这门亲事是皇上赐下的。胆敢忤逆皇上,别说是你,就是整个盛家都人头难保。” “那又如何?”盛子墨的脾气被激发出来,拿出小太妹的大无畏精神,说道,“有圣旨就必须结婚?信不信,姐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成功地将叫嚣的某人震慑住!她居然以死相逼!她宁愿死也不愿嫁给他?不,不,他不能让她得逞。这三天,他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为的是什么?不正是一个她! “别胡说!”南宫晟的气势弱了下来,不想把这野蛮丫头给逼急了,“总之,我和你之间不可能结束。” “不可能结束?南宫晟,你凭什么这么说?”盛子墨冷笑出声,“你有那么多如花美眷,你要是这样缠着她们,她们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何必在我这儿讨不痛快!” “爷什么时候有过如花美眷?”他倒是想,关键是某人根本不稀罕! “装!装!接着装!南宫晟,别告诉我你府里没有夫人和小妾?”若不是南宫辰那个变态搞那么一出,她还不知道南宫晟有多虚伪。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时代的男人,根本没有一夫一妻的观念,他们在乎的是权势、金钱、女人,越多越好,亏她还曾天真的认为,南宫晟会是异类! 第四十七章 奇葩婆婆 南宫晟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头,因她这番追问舒展开来,身体向前一倾,把盛子墨紧紧搂入怀中。 “放开!”盛子墨闷闷地说道。她原本下定决心和他划清界限、再无瓜葛,但他将她搂在怀里,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她又不忍将他推开,“回去搂你那些夫人小妾,她们一个个可都是花容月貌,温柔可人。” “不放。”南宫晟嘴角上扬,冷不丁一口咬住她粉嫩的耳垂,惹得身下的人一阵颤栗。 “混蛋!”盛子墨的脸瞬间爆红,埋在他胸前,不敢抬眼看他。 南宫晟见她害羞,知道她心中的怒火已消去大半,这才解释道,“爷府里的确有夫人和小妾,但那些都是母妃弄进府的,爷从来没有承认过她们的身份。当然,爷也没有碰过她们任何人。” 临末,又加了一句,“不信,你可以验证。” 这句话,几乎是咬着她耳朵说的。 “你母妃?”也就是老王妃?给自己儿子塞女人,的确像是豪门贵妇能干出的事。 南宫晟点头,眸光变得暗沉,语气变得有些漂浮,“从爷十五岁那年开始,母妃就千方百计给爷塞人,爷拒绝过,但无论爷如何反对,母妃都不收手。闹得最厉害的一次,她竟然找了个青楼女子进府,偷偷安插在爷的浴室,趁爷沐浴的时候想要勾/引爷。爷发现后,立即将那女子拖出去打死,派人扔进母妃的院子。为此,母妃和爷冷战了三个月。自那以后,母妃有所收敛,但依旧背着爷把人带进王府。” 这是南宫晟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到他的家人。 没想到,老王妃竟有如此癖好!她要是塞名门淑女给南宫晟,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定王府是皇家门第,门楣高高,想爬上南宫晟床的贵女数不胜数,但她给儿子找青楼女子是几个意思?其他男人用过的,她不嫌脏? “你母妃,还真是‘关心’你。”盛子墨话中有话。 南宫晟知道她心中不悦,但目前时机尚不成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无法彻底赶出王府,只承诺道,“子墨,相信爷,在你成为爷的王妃前,那些女人都会从王府消失。” “那岂不是要和你母妃对着干?”盛子墨可不想还未过门,就担上“离间”他们母子情分的骂名,“那个......你要实在难办,那些女人也不是不可以留在王府......但姐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她们不能给姐添堵,更不能和姐抢男人。” 南宫晟将头搁在她脖颈间,先前的阴霾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愉悦,调戏道,“终于承认爷是你男人了?” 盛子墨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好好说话? 心结打开,盛子墨想起辰王那个变态,“辰王怎么突然出现在京都?还绑架姐?”她和辰王无怨无仇,在这之前压根儿不认识,没有任何理由朝她动手。所以,问题只能出现在南宫晟身上。那变态说过,他不想看到南宫晟娶妻。 南宫晟回道,“他在悠山村呆过一段时间。” “我知道,小妖已经告诉我了。”想到小妖,盛子墨心中某一处,感觉空空的。那丫头离开京都已有三日,不知她是否找到辰王?找到辰王后,他会如何待她?瞧那日辰王的态度,不像是对小妖有情,小妖太过单纯,只怕会被辰王伤害! “你知道村长暗中做什么勾当?”南宫晟问道。 盛子墨摇头,在她的记忆里,村长也就一普通热心老头,平时干干农活,和村里人商议耕种、办学、贩茶这些大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不同。 “悠山村看似普通,但其中大有乾坤。”南宫晟压低声音,说道“土地十丈以下皆是银矿。村长受人指使,安排了大量人手藏在地下挖矿。” “银矿?”盛子墨震惊了!悠山村底下竟然藏着一座银矿? 银矿可以炼制银钱,而银钱可以......难怪,南宫辰甘愿扮作夫子潜入悠山村!难怪,南宫晟会出现在悠山村!“你当初到悠山村是为了银矿?” 南宫晟点头,“正是。有人密报皇上,说赣西一带有人私自冶炼银钱,派爷到赣西暗访。爷顺着线索,找到了悠山村,发现原矿出自山中。爷本想将那些人捉拿归案,但那些人不知从何处得到风声,迅速撤离,不仅如此,他们还设下陷阱......爷受了伤,幸好遇见你,才捡回一条命。爷这条命是你的,你必须好好对待他。” 盛子墨有些凌乱,先前说得腥风血雨,转眼就变成了泼皮无赖。懒得理会这个家伙,问道,“辰王就是暗中开挖银矿之的人?”金银矿关系重大,无论是封建朝廷,还是现代社会,都坚决禁止私人开挖,否则,将出现大乱。 南宫晟分析道,“南宫辰虽然在悠山村潜伏了一年,但我们手中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就是私挖银矿的幕后真主。但他绑架你,明显是做贼心虚,担心你把他曾潜伏在悠山村这件事传播出去,到时候,就算没有证据,皇上也会下令对他严查。” “原来如此。”盛子墨明白过来,那个变态真是作死,没有被南宫晟抓住把柄,逃走不就得了,非回来绑架她。 想到那日的情形,南宫晟拥着她的力度不禁加大,提醒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行动之前都先告诉爷,爷自有安排。” 盛子墨点头应下,“好。”经过上次被绑,她感觉到自己弱爆了,在高手面前就是一毫无招架之力的小人儿,对方稍稍使劲,就能把她摁得死死的。 ...... 次日,天气放晴。 盛子澜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琴南呼唤几声后,依旧无人应答,只得推门而入。当她走近床前,看着脸色发白、汗水淋淋、浑身颤栗的盛子澜时,吓得惊叫出声,跌跌撞撞跑出门,差人立即去寻夫人。 盛夫人闻讯匆忙赶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盛子澜从昏睡中摇醒,“子澜,子澜......” 盛子澜醒过来,一把抱住盛夫人,哭出声来,“娘,子澜怕......梦里有好多好多血,好多好多人头......” 盛夫人昨晚也没睡好,满脑子都是人头落地的骇人场景,这会儿见女儿吓成这样,怒火油然而生,“也不知章大人和御林军怎么回事,竟然任由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娘,我怕......“盛子澜牢牢抓住母亲的手,哀求道,“让她们走好不好,不要再呆在盛家。”有她们在,盛家还能安宁?指不定哪天,紫萱的利剑就划过她们的脑袋。 盛夫人应道,“别哭,娘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