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海之迷雾》 楔 子 我总觉得,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我们是需要一些温暖的,哪怕是一点点自以为是的纪念。 花市。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这座城市本不叫这个,可在这里,我还是决定要这样称呼它。关于我的家乡,它是一个很美丽的岛屿群。富饶而神秘。这里多山,属于亚热带气候。冬季比较温暖,然而每到夏季,却又出奇地炎热,并且雨量充沛。 大家不要试着去猜测它真实的地点,姑且将花市幻想成一座美丽而神奇的城市吧。不过请相信,它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我曾经以为在这座城市里,并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故事。至少在我过去的十七年里,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就是从那个冬末的午后开始,一切都不同了。那天似乎特别明媚,在冬日里是很少见的。连空气中都少了依稀的干燥,夹杂着柔柔的温润。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我刚走出校门,哥哥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闯进视线。 他线条明快的脸上洋溢着一抹兴奋,乐滋滋地对我说:“青苗,我又要出发了。这次寒假绝对会不一样。” 我微微一笑。哥哥在每次出发前都会神采奕奕,仿佛周身都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就差在背上生出一双丰满的羽翼了。 “哥,你马上就要走吗?这次要去多久?不会整个假期又要全都用上了吧?” “这个嘛……” “蓝宇学长,孟教授找你。出发前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没等哥哥回答,背后突然跑来一个男生。大概同样是考古系的同学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我连他的长相都还没看清楚呢,他就拉起哥哥急匆匆地向西校方向走。 我赶紧喊了声:“哥!” 哥哥回过头,细碎的阳光穿过他额前凌乱的发丝,不经意地落在他青若远山的眉宇间。尽管戴着眼镜,可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每次望向我的时候,都会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他停下脚步,深深地凝望着我,最后还是微笑了:“青苗,如果这次我迟一些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他摆了摆手,像是道别。随后同那男生快步离开了。 迟一些回来……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在那一刻被推迟的。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在我看来,这座城市变得越发神秘而陌生。在它美丽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第一章 神秘客 有时候时光太窄,指缝太宽。于是我拼命地想念,却在流逝中等来意想不到的突然转变。 我是一个对时间比较迟钝的人,所以浑浑噩噩窝在床上酣睡的时候,早就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不是电话吵闹着响起来,我一定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半闭着眼睛拿起手机,里面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声:“我回来了。怎么没见到你?”“什么?!”我的半个脑袋仍然被睡意笼罩着,以至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再想追问,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回来了?我将手机放回到枕头边上,要重新躺下去时大脑才渐渐清醒起来,顺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台历,翻了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日子。难道是哥哥跟我开的玩笑?可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沙哑,并不像是他。况且哥哥每次外出旅行回来,都会提前两、三天就与我联系,尽管也有意外发生,可前后不会差太久。至于这次……听说是研究所里有一个新项目,需要哥哥去一个很远的岛勘探。在这一大片海域里,几乎所有的岛屿都属于花市,但是听说又有很多神秘的地方没有被开发出来。 有时我也不太明白,这座城市是如何形成的。说是城市,可它的面积却大得惊人,仿佛一个小国似的。而花市的中心地带就在最大的一个岛屿上,连接着内陆,一些零散的小岛分布在四周,上面的村民依靠各自的习俗生活着,倒也悠闲自在。再远一些的,听说就是孤岛了。也有正在开发启用的地域,当然这些就不是我这个高中生的理解范围了。 我晃了晃脑袋,把思绪拉回来。刚才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还是让我有些在意,我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那个号码,完全是陌生的,没有任何记录。对方只有一句话,没有说明自己是谁,更没有留下太多信息,如果真的是找人,那起码也要等到回答才挂电话啊!越想越觉得是个恶作剧,或者是哪个冒失鬼打错了电话。 正疑惑着,熟悉的短信铃声响起,又是刚才那个号码,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在机场等你。” 看来这人真是弄错了。我毫不犹豫地按照号码打回去,可是响了很多声,对方都没有接听。难道是出闸的人太多了,吵闹声太大没有听到?我试探着又拨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这事真是蹊跷……我的睡意全都跑光了,索性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盘算着到底是谁在和我开玩笑。 这时又有一条短信发过来:“没时间了,怎么还没来?” 我将毛巾放好,走回卧室的时候“哗啦”一下将窗帘拉开,整个房间里顿时被暖融融的阳光笼罩。我抓起手机,果断地回了过去:“你是谁?” 可是好半天对方仍然没有回复。我有些生气了,越发觉得一定是哪个可恶的家伙在搞恶作剧。原本还怀疑到了哥哥头上,可是现在看来,哥哥才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我最后一次拨通那个号码,仍然无人接听。看来是有人想要把我骗去机场。要知道从我家到机场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才不会轻易上当呢。 就在我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我心里的火像浇了油,“噌”一下冒了上来。大早上的,是谁这么无聊?! “你到底有完没完?你到底是谁?要是再搞这样的恶作剧小心我不客气!” “我……我怎么招你了?”电话那头传来百薇很委屈的声音。 “怎么是你啊?”我没好气地嘟囔一句: “你以为是谁?” “我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我简单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百薇帮我分析道:“搞不好真的是谁把电话号码记错了。不要去理他!对了,我让你帮我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我现在就过来拿。” 我一拍脑门,难怪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原来……我赶紧赔笑脸:“薇薇啊,我被那个电话折磨傻了,你现在过来我们一起找,怎么样?” “就知道你这人靠不住。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还是觉得十分郁闷。又看了看那个号码,却没有再打过去的兴趣。只是这事隐约让我觉得有些疑惑,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也许这是职业病吧,只好暂时作罢了。至于我的职业……我当然还没有职业,只是个普通的高二学生,不过我还有另一个特殊的身份,现在就先卖个关子。 罗百薇是我中学时的同学,认识之后很快成了朋友,后来又考上同一所高中。关于她的名字有很多趣事,班上同学给她起了外号,大家没事就戏称她是“百威啤酒”的代言人,更奇的是她家的三个孩子,把名字排列起来,分别是“百薇”“千叶”“万达”,我曾开玩笑地问她:“你妈要是再往下生,是不是得排到‘亿’了?”她却皱皱眉,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据说最后一个孩子的名字是‘亿勇’。”我心想,要真是那样的话的确够得上勇猛无敌了!不过百薇的妈妈最终没有生下去,因为他们盼来了“万达”这个儿子,这也是百薇很纠结的地方,幸好,罗爸罗妈对三个孩子还算一视同仁。于是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们一家人生活得相安无事。 至于我嘛,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许蓝宇。 是的。这个偌大的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因意外去世了,至于那次意外,我懂事以后哥哥也没有太详细地讲起过,他一直对父母的离去耿耿于怀,所以我也不敢询问太多,怕他难过。在这座城市里,我们没有其他的亲人,之所以可以健康开心地成长到现在,一方面是因为父母留下了大笔遗产,我和哥哥不用担心生活问题,另一方面,我们也一直得到郑伯伯的关照。郑伯伯是爸爸生前的好友,又是大学时代的同窗,交情很深,这些年一直是他充当着“教父”的角色。 对于父母,我没有太深刻的印象。或许因为那时我还仅仅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孩子,又或许是他们的工作原本就很忙碌,一直没有时间同我和哥哥长时间待在一起。爸爸是考古学家,多年从事着这方面的研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研究所里,或者跟随考古队去各个地方勘察开墓。我们一家人住在一所老宅子里,据说是太爷爷留下来的。有三百多个平方,记得小时候,一起玩的孩子总喜欢管我们家叫“鬼屋”,他们觉得它太大,又太过陈旧。后来剩下我和哥哥,这所宅子更显得有些诡异。可是我却觉得没什么,也许是我的胆子天生就很大。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 妈妈表面上是爸爸的助理,可是她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有人说她是小说家,也有人说她是编导;有一次我和哥哥在一家画廊里,还发现了一副很像妈妈的画像,后来我们把那副画买了下来,可是联系不到那位作者,或许妈妈真的给人做过模特,当然不是裸体的;我还在妈妈的房间里翻出过很多乐谱;在封闭的露台上,放着一台超大的望远镜,哥哥说那也是妈妈留下的,所以我对妈妈的印象一直很难聚焦起来,后来每当有人问起,我总是对他们说,我妈妈是位很有才华的女人。我想,她一定懂得很多很多的东西。这是我唯一能够肯定的。 而百薇今天来找我,当然不是听我唠叨父母的事情。她想借一些关于考古方面的书,原因嘛,我觉得她一定是喜欢上了我那位子承父业的古板哥哥。虽然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不过出于私心,我还是不希望哥哥身边有其他女孩子。当然我更加肯定,我老哥是绝对不会对百薇有任何想法的。他看百薇的眼神,和看我的差不多,他把我们都当成孩子。实际上我们相差五岁。 百薇说,我这样的想法是很变态的,应当赶快扼杀在摇篮里。可这几年与哥哥相依为命,我这想法早就开花结果了,现在才要采取什么行动的话,早就为时已晚。人多少都有自私的一面。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在书房里费劲地搬那些砖头大小的资料书。在这座大宅子里有两个书房,一个在楼上,稍稍小一些,后来就成了我私人专属的了,倒不是哥哥特别礼让我,而是楼下的那个大书房里放着很多爸爸生前留下的书籍,据说很珍贵,还有一些多年的考古资料,反正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将二十几平方的房间堆得满满的,单是书架就占据了三面墙,中间还摆放着书桌和几个资料柜。这里是哥哥专属的地方,他怕我弄乱这些东西,又怕我的好奇心上来毁了珍贵资料,总之在他看来,我绝对是个“恐怖分子”,应该远离这些“宝贝”。所以我几乎没有进过这个书房。不是我不想进,而是大部分时间这里都被锁了起来。我暗骂哥哥小气,但是我心里明白,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有些东西是胜过生命的。 不过自从我有了第二个身份之后,我便偷偷复制了一把书房的钥匙,当然是在哥哥不知情的状况下。而我的第二个身份哥哥自然也没有留意过,他已经被分配实习了,在学校附属的一家研究所里,整天都忙着他的那些研究项目和出土文物,哪里还有空闲顾及到我在做什么。 百薇带了哈根达斯的蛋糕来,她每次要讨好我的时候都会送上糖衣炮弹,这丫头还是很上道的。 “找到没有?”她把蛋糕放在书桌上,一边询问一边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发出感慨的声音,“哇塞!咱哥哥好厉害啊!这些书都是他的?” 我从伸缩梯上下来,调侃道:“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怎么,塌了心地要进我们许家门啦?我可提前说好,想让你管你叫嫂子,那绝对没什么希望。” “你少臭美了!”百薇举起秀拳打了过来,我敏捷地一躲,她扑了个空。 找了半天我真有些累了,索性坐下来享受那美味的蛋糕。 “青苗,整天对着这些书得多辛苦啊!啧啧!瞧啊,没有几万本也有几千本了,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屋子里只有我跟她两个人,百薇自然毫无顾忌,她索性脱了鞋子爬上伸缩梯,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我一扬头,刚好看进她的裙底,于是打趣道:“你少勾引我啊!都春光外泄了!” “去你的!说真的,青苗,你那些故事,是不是也和这些书有关系啊?听说古墓里经常发生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你写的那些和真事儿一样。没少从咱哥哥这搜集素材吧?” 蛋糕被我风卷残云般的吃掉了大半。我擦了擦嘴,回答:“哪有这等好事!跟你说实话,我哥平时根本不让我进来,如果不是我最近偷偷配了一把钥匙,今天你也只有在门口捶胸顿足的份儿了。其实我对这些考古资料并没有多大兴趣,我写的是恐怖和侦探小说,偶尔会用到这方面的知识,就趁我哥不在的时候偷溜进来看几眼。也不敢耽误太久,我哥总是神出鬼没的,被他抓到那还得了?这些是他的宝贝!” 百薇听完,赶紧从梯子上顺下来,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今天呢?咱哥哥不会突然回来吧?” “放心。这次他出的是远门。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回不来,这还是少说的。”我把最后一口蛋糕消灭掉,这才站起身走到她旁边询问重点,“你到底需要哪方面的书啊?这么乱找可不行。” 百薇算不上精致的女生,但是很会打扮。一张瓜子脸被她修饰得格外可爱,每次她微微眯起眼睛、嘴唇轻抿,就绝对是在思考什么。此时她又摆出一副老样子,果然没几秒钟就定定地对我说:“青苗,跟你说实话吧。我舅舅最近开了一家古董店,我无意间发现他店里有个很隐秘的暗格,里面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什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书房在一楼,因为正对着花园的缘故,窗子总是被遮去不少光线,此时百薇又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禁让我有些紧张。不过写多了恐怖小说,这点氛围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只是和她认识这么久,难得见这丫头有这副表情。于是在心里嘀咕着,是不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我怀疑……”百薇也许是故意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我,像变了一个人。如果她在接下来说出的话配合不上这气氛的话,我已经做好了揍她几拳的准备。她仿佛看出了我的意图,轻轻向后退了一小步,接着说道,“青苗,你可别不信。咱们花市四面邻海,现在居住在其他岛上的渔民经常能打捞上来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奇得很呢!要不然我舅舅能开古董店嘛!但是做古董生意的,有几个是本本分分的?好东西都被国家收走了,不搞点小动作,是赚不到钱的。这是我舅舅的原话。当然不是冲我说的。” 我觉得有道理,关于这座城市的确有很多神秘的传说,是真是假自然不是我这个高中生能定夺的,然而无风不起浪的道理谁都知道,如果花市是座普通城市,那自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再深的东西,绝对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 我讨厌这种诡异神秘的气氛,于是拉开与百薇的距离,独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舅舅到底怎么了?” “我偶尔去他那玩,觉得总是有人偷偷摸摸地来找他,说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像是暗语。而且有一次,我发现那个暗格里好像装着什么东西,我只看了个大概,没看全。我怀疑是很珍贵的古董,说不定还是文物呢。所以我想找找有什么这方面的记录。”百薇说得煞有介事,看表情不像是编造的。 这也太夸张了。我不禁咋舌。古董和文物是两个概念,你可以卖古董,但是卖文物的话,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我在电视上也看到过不少。百薇的舅舅我似乎曾经见过一次,但现在想起来竟然很模糊。不过据说那人有些门路,我总听百薇念叨,在附近一带,很多人都知道她舅舅。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被她舅舅当成镇店之宝藏了起来?干这一行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讲究,不足为奇。兴许是她大惊小怪了。 于是我说:“你连是什么都没看清,让我怎么帮你查?这里的书可多了去了,光是看那些介绍出土文物的图解,估计就能看上一个星期。该不会是你神经过敏,搞错了吧?古董店里哪样不是价值连城的,你舅舅藏在暗格里也不为过。许是怕人偷了去。要是丢个一件两件,那不得活活郁闷死。” 百薇丢给我一计白眼,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最后见我还是不当回事,非要拉我去店里看上一圈。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最近又没什么稿子要赶,我便应了下来。 罗舅舅的店在花市西部,坐地铁倒也方便。因为是假期的缘故,地铁里人显得比往常多了一些。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尽管吃了蛋糕,可我的肚子多少还是有些饿,出了地铁站,我便拉着百薇到附近的一家小吃店祭“五脏庙”,吃完东西,又东拉西扯了一会,百薇终于按捺不住,拖着我直奔店里。 虽然爸爸和哥哥都从事考古工作,可我对这方面的感觉却很迟钝。我觉得我身上更多是继承了妈妈的基因,反而对创作特别感兴趣。如果说妈妈生前真的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子,那么我的第二身份就完全说得通了。一直到我的第三本书出版上市,哥哥都没有发觉我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当然我也没有想在他面前显摆的打算,于是也没有说破什么。不过有时我会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他听说自己可爱的妹妹整晚都窝在电脑前面写鬼故事,会有怎样的表情? 我和百薇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钟了。 在我的印象里,古董店一般都是门庭冷落,肯定不及“家乐福”的一边一角。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家店却出奇的素雅清净。或许是和装修布局有一定的关系,让人走进这里便不会想开口说些什么,完全沉浸在这儒雅安逸的气氛中。 整个店分为上下两层,走进去的大厅面积大概有四十几个平方,除了拐角有楼梯通向二楼之外,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雕花屏风后面还连通着里间的小内堂,不大,估计连十平方都不到的样子。所有的装修都偏重于古色古香的风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单是装修上就下了血本。上好紫檀木的架子摆了一面墙,里面放着的自然是些名贵的古董玉器。靠近屏风的一侧挂着几幅字画,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自然也看不出什么。不过放进这样的店里,又挂在显眼的位置上,肯定不会逊色。除此之外,在楼梯口的一角,还有一面十分惹眼的铜镜。难道这也是件好东西? 我用胳膊肘推了推百薇:“那镜子是干什么的?” 百薇摇摇头:“我也不懂这些。不过听舅舅说,他这里的装修摆设都是让风水专家看过的,铜镜放在那,自然有讲究。” 我一边念叨着“百无禁忌”,一边往里面走。 这时候偏巧一个伙计打扮的人从内室出来,影子在屏风后一闪,很快看到了我。刚想说什么,便瞥见站在我身后的百薇,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化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容,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这伙计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一副精干的样子。也许是为了配合店里的氛围,上身穿了件唐装。 百薇轻描淡写地同他讲了几句,随后问:“我带同学来玩,舅舅人呢?” “和一个老主顾在楼上聊天呢。”那伙计乐吟吟的,不是想拍马屁,就是在打百薇的鬼主意。 我不温不热地站在一边,始终没有开口出声。 “呦!这才开张几天啊,都冒出来老主顾了!”这丫头是直肠子,有什么就扔什么出来。我一想她准是吃定了自己舅舅在做不法的勾当,语气都像是要大义灭亲。不过我的位置就比较尴尬了,先不说百薇只是凭借着感觉猜测,就算是真的,我一个高中生能做什么?总不至于去报警抓人吧?再说能做这种勾当的,背地里肯定有些手段,普通老百姓谁敢这样?虽然我只见过百薇舅舅一面,不过名声却还是有耳闻的。这人不正不邪,谈不上为非作歹,可也说不准是良好公民。三十多岁的样子,却还没结婚。除此之外,我也说不出其他的了。如果不是百薇突然来找我,我怎么也不会注意到她舅舅。不过此时我却有些后悔站在这了。 “舅舅!”百薇冲着楼梯口喊这一声的时候,我还在径自胡思乱想,她这一叫,我也随声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楼梯上有动静,已经有一前一后两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前面那人显然正是百薇的舅舅,身材有些发福,却不是很臃肿。短平头,肤色看起来很不错,身穿紫红色的华服,显得十分贵气。不过这人给我说不上来的感觉,尽管一脸笑容却还是让我有些不太舒服。或许生意人的身上多少透露着市侩和圆滑。虽然这店里的一切都古色古香,透着那么一骨子书卷气,可这人心似乎是没办法包装的。 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他身后的人,这一看不要紧,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刚刚那伙计还说是位老主顾在上面,可走下来的分明是个帅男孩。看样子年龄比我和百薇大不了多少,个头、身材恰到好处,说不上是单薄,却瘦得很结实。而那张脸出奇的清冷,像是与世无争的云游仙人,压根看不出一点表情。不过他的眉眼间确是格外好看的,工整得像是用刀一笔一笔刻上去似的。眸子漆黑,乌溜溜的犹如一席皓月当空,将一张清冷的脸都点亮了几分。 我看得出神,心想,这是哪来的帅哥哥,刚好能做小说里的人物原型。绝对养眼。 百薇也半天没出声,想必此时也看傻了眼。我转过头去,正好碰上她胡乱抹着嘴角,我小声调侃道:“嫂子,你想红杏出墙?” 她毫不客气地踹了一下我的脚跟。随后迎了上去。 “舅舅,你在忙吗?” 出于礼貌,我也乖巧地跟着叫了一声:“舅舅。” 百薇转过身将我拉到近前,介绍道:“这是我同学,许青苗。也是我的好朋友。我特地带她来玩。” 此时他们两个人已经完全走下楼梯,那背后的帅哥哥一路无语,始终冷漠着一张脸,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那一团乌黑的眸子里,仿佛没有任何焦距,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罗舅舅朝我们点了点头,随即先将那男孩送至门外。也没听到他们开口,气氛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倒也说不出来哪不对劲。 等到送走了人,罗舅舅才笑容满面地招呼我和百薇进内室。先是吩咐伙计端上来上好的铁观音,也许是因为有我在的缘故,他跟我们说的都是表面的客套话。不过想来也是,人家一个三十多岁的长辈,同我们这些十七、八岁的孩子能说些什么?看得出来,百薇一直想找机会将罗舅舅支出去,但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于是她也只好假装带着我参观古董,边说边让罗舅舅讲解。我虽然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但家里毕竟放着一个“实习考古学家”,对于一些小常识还是很熟悉的。 百薇问道:“舅舅,你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厉害了,怎么连高中生的买卖都接?” 罗舅舅端着茶碗,若有所思地站在我们身后,虽然看起来是在细心地讲解着店里的“宝贝”,不过我总觉得他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听百薇这样一问,马上明白她是指刚才走的那个男孩,于是正了正神色,回答:“薇薇,说出来你可别不信,这小子我是第一次见。也吓了我一跳。平日里我这店虽然没什么客人,不过总也不至于来这么一个孩子。” “舅舅,我们也是快满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你可别总把我们当孩子。”百薇表示抗议。 罗舅舅闻声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满十八岁就是大人了?天真啊!不过那孩子的确是有些问题。” 也许是写多了恐怖侦探小说,我对于一些事情总是特别敏感,听到“有问题”三个字,顿时来了兴趣。 “罗舅舅,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看那人挺清秀的,不像是个坏胚子。”我将手里的雕花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好,随口发问。 “丫头,这你就不懂了。这好人坏人,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我说的奇怪,指的不是这个。你们知道吗?他刚刚拿给我一份什么东西?”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跟我讲话的时候卖关子,天生直脾气,也见不得别人拐弯抹角。可是碍于对方是长辈,也只能耐着性子问下去:“刚才那位伙计哥哥不是说,您是在和一位老主顾聊天吗?没想到是位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人。从这点说,那的确够奇怪的。要说他拿了什么东西来,这我们可就真猜不出来了。” 百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此时撅起嘴来抗议:“就是!舅舅,你故意吊我们胃口!” 罗舅舅被我们这么一说,反而得意起来。笑容可掬地坐回到内室的红木椅上,不经意地朝屏风外面望了几眼,见那伙计不在近处,这才幽幽地开口:“我对下面的人这样说,是不想有人来打搅。说起来那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舅舅我虽然刚开店,不过打小就好这些东西。跟一些经常走地下的人……” “什么是‘走地下’的人?”百薇忍不住发问。 我想了想,在一些小说里看到过,于是很快反应过来。试探着说:“该不会是盗墓的吧?” “这丫头果然聪明。”罗舅舅对着我轻轻点了点头,我被他这么一夸,反而有些不自在。毕竟爸爸和哥哥都是考古学家,是保护出土文物的。而盗墓这一行,却是走私贩卖文物的,这两者的立场绝对水火不容。 见我们都不再说话,他又接着讲下去:“你们看见外面摆着的那面铜镜了吗?那本是一对,是前不久我从一个岛上的渔民那里收上来的海货。咱们的这片海域,打捞上来东西也不奇怪。起初每出来东西,都被政府收了去,连个屁都没放。后来那些渔民学得精了,再有东西也不声张,就偷偷拿到像我这样的古董店里来出手。他们虽然不懂,但也知道随便卖上一件,总比打鱼强。” 讲到这,我偷偷瞥了一眼百薇,凭借我对她的了解,她马上就要忍不住了。果然我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她就正经八百地问:“舅舅,这些东西算得上文物吗?如果这样的话,你这不也是贩卖文物,要被……” “咳!”我觉得自己坐在这很是尴尬,于是咳嗽了一声。 百薇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看到罗舅舅脸上的表情明显起了变化。 “薇薇,你父母常年在国外,你自小跟着我。一直养尊处优在蜜罐子里泡大,怎么知道这社会上的生存之道?大人们自有大人们的道理,很多事情不是只有‘对’或者‘错’这两个字来解释的。你有正义感是因为你从来没饿过肚子,从来不愁吃穿。如果你现在是街口的一个乞丐,当你面对一件唾手可得的宝贝时,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这……”百薇一时语塞。 罗舅舅却起身朝外走,显然已经不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边走边道:“丫头们,这个世界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我虽然很想知道那帅哥哥到底拿了什么东西来,可是被百薇这么一搅和,恐怕再待下去也是无趣,只好拉起她离开。 也许是因为罗舅舅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问题,让百薇心里始终纠结,一路上她都没再说什么,整个人显得很沉默。我被她感染,不免也跟着郁闷。别看我只是个高中生,可从小一直跟哥哥相依为命,缺少父母的疼爱,所以性格上特别的独立自主。当然在一些想法上也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罗舅舅的话不无道理,当一个人别无选择的时候,唯一要做的就只有用尽一切办法生存下去。像百薇这样单纯的女孩,脑海中的正义是很盲目的。面对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从地铁站出来,见她仍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一把勾住她的肩膀,故意开玩笑道:“嫂子,我看时间还早,不如咱们去泡吧,然后找几个帅哥哥互动一下,如何?” 百薇眯起眼睛,随即从眼角射过来一道凶光:“青苗,你可真是个腐女!” 我在心里暗笑,看来这招果然有效。 可是还没等我们出发,该死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我在学校里的朋友不多,哥哥又外出去勘测了,在那些没被开发的岛上,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此时百薇又在我身边,谁还会给我打电话呢?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我在机场等很久了!” 果然被我猜中。又是早上那通无聊的电话。 要不是他此时又打来,我就把那事忘记了。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直接开门见山地对着电话那头嚷起来:“喂!你到底是谁?别再恶作剧了!” 被我这么一喊,百薇在旁边顿时愣住了。小声对问我:“谁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我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她马上醒悟过来是怎么一会事。可是电话那头却又没了声音,只剩下“嘟嘟嘟”的挂线声。 “干脆去机场看看。”百薇拿过我的手机,找出早上接到的短信,仔细地看了看。 临近下班高峰期,马路上的人流突然多了起来。冬季真是令人讨厌,才下午四点多,天色明显就暗沉了下来。我望着斑马线的对面,心里也犹豫起来。如果真是恶作剧的话,那人未免也太有毅力了。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我几次的态度都很强硬,任谁接连吃闭门羹,都该失去耐性了。如果是另外一种可能,真的有人记错了电话号码,在机场一直等着有人去接的话,那么过去这么久了,早该焦急万分,我打过去的时候早就迫不及待地接听了。怎么会一直不肯接电话呢? 事情真是蹊跷。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百薇见我出神,以为我没听到她的话。于是催促道:“到底去不去啊?你发什么呆?” 我没理会她,径自拨了哥哥的电话号码。和我想得一样,果然电话里传出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哥哥去的地方,不是地下的古墓就是没开发的孤岛,所以每次只有他主动联系我的份儿,我想要找他绝对难上加难。 既然不是哥哥,那么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了。再试着按照那个号码打过去,对方仍然不肯接听,我心里突然烦躁起来。索性拉起百薇不去管他。刚刚郁闷的是百薇,现在心情不好的反而成了我。想想这个世界还真是有些无奈,几分钟而已,事情就变了一个样子。 原本想去泡吧,可是百薇却说附近一家大厦的顶楼新开了游戏厅,机器全是从日本进口来的,想去玩个新鲜。于是我们俩立刻转移了目的地。到那一看,环境果然不错,好几个大厅连接在一起,足足有五、六百平米的空间,屋顶做了精心的设计,不时有五彩缤纷的灯柱划过。 机器被划分成好几个区域,按照种类不同排列起来。看得出来全都是新的,各种各样的音乐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的,显得十分嘈杂。现在刚好又是寒假,这里俨然变成了新宠,我和百薇好不容易兑换了游戏币,玩什么却都要排队,人多得要命。就这么一直耗了两个多小时,断断续续地玩了几种游戏,并不是很尽兴。也许是仍然在意那个电话号码,怎么也没办法集中精神。于是跟百薇告别,想要先回家去休息。见我要离开,她也悻悻地将剩下的游戏币装进口袋,说改天再一起来玩。 花市的冬季始终给我一种错觉,像是比北方的天空还要阴霾。特别是夕阳落下之后,每每呼出一口气,都能看到细小的白雾从嘴巴里飘出来。整个人包得像只大粽子,人也跟着烦躁不安起来。我不像百薇,在这种天气还能坚持穿得很少。我是极为怕冷的人,于是我总是盼望着冬季能快一点过去。 除了温度原因,另一个让我觉得不安的还有,冬季的阳光总是特别早就告别这座城市,很多时候,城市的上空都被黑幕一样的颜色笼罩着。自从开始写小说之后,我习惯了很晚入睡,或者直到凌晨的时候才拉开窗帘,看着城市上空那暗沉沉的颜色被灰蒙蒙的雾气替代,黎明迟迟都不肯露面,人们总是在半睡半醒之间与暖融融的被窝纠结。 花市的生活,有时让我觉得特别疲惫。 当然对于我这样一个还差三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来说,是不该这样多愁善感的。可是命运总是在跟我们开着一个又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来证明人类在它们面前是多么渺小。就像此时此刻,当我披着暮色走到那座古宅似的家门前时,大门竟然是敞开的。 于是……我望着里面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的电话仍然处在不在服务区的状态,那么唯一能够打开这扇门的人就只有我。而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和百薇中午离开的时候,将大门锁得好好的。可此时,门不仅打开了,里面还有灯光传来,那光……我定了定神,发现是从一楼的书房传来的。难道有什么人潜入了书房之中?就算有什么小偷潜入,总不至于将目标锁定在那些藏书上吧?今天的怪事真是一桩紧接着一桩,白天被那奇怪的电话骚扰了半天,此时回到家,竟然发现有不速之客到来。 我踌躇不定。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了,温度也明显降了下来。我把领口裹了裹,将身影缩进街道拐弯处的阴影里。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我家的大门。许多假设一下子从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我真有些怀疑自己一定是小说写太多了,居然可以幻想出这么多可怕的场景。可实际上,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有小偷光顾。可是小偷会明目张胆地打开灯来偷东西吗? 凭借着小说里的经验,我隐蔽身影在角落里等了一会,见大门里始终没有人出来,心里多少放心了一些。因为即使有强盗入室,一般也会速战速决,不会耽搁太长时间,我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心想,即使有人闯空门,也该离开了,又见确实没什么动静,这才大着胆子上前。 门窗开了三分之一的空隙,里面透出来微弱的灯光。除了玄关的灯亮起之外,就只剩下一楼书房的灯亮着。这是让我十分奇怪的地方。这座老宅子尽管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居住,但是任凭哪个毛贼进来,一见满屋子的书,都会将目标转向其他地方,可是自始至终,却只有书房的灯是打开的,这多少让我觉得蹊跷。 我小心翼翼地侧身走进大门,一眼望进客厅内,并未觉得客厅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当然上述的那些完全是我一个人无端的猜测,究竟这座诺大的房子里到底还有没有人,谁也不知道。为了保险起见,我顺手拿起了放在门后的棒球棍。话说这根棍子还是我为了写好一本小说里的男主角,特地买来实践用的。结果是小说顺利写完了,球棒则被我当成了防身时的必要“武器”放在了门后。如果不是今天的突发事件,恐怕我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 客厅里十分安静,没有开灯。但是玄关的壁灯被打开了,借着光亮还是能看清里面的一切。我静下心来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又稳了稳,这才重新迈开步子朝里面走。当然我走得极为小心,简直像一只敏捷的猫行走在房檐上,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此时除了客厅墙壁上的那个老式挂钟发出沉闷的声音之外,恐怕就只有我自己急速的心跳声了。 书房离客厅并不远,但是这十几步的距离现在却变得很微妙。此时我的心情极为矛盾。一方面希望可以弄出点声响,如果里面那贼人还在的话,希望他可以有自觉于人民的大彻大悟精神,从窗子逃出去,避免和我发生正面冲突;一方面我又希望自己不要发出声响,万一那厮死不悔改,想要武力镇压的话,只学过一年空手道的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当然我祈祷最理想的解决方式是书房里空荡荡没有半个影子。 但是理想和现实往往差距甚远…… 当我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书房门口,并且作贼一样冲里面探进去半个脑袋的时候,却见到一副让我喉咙发紧、呼吸频率顿时上升了好几倍的画面。 只见打开灯的书房内,正有一个人背对着我盘坐在地上,手里不停翻阅着什么,更甚的是,原本摆放整齐的那些藏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全部翻得乱七八糟。几乎有三分之二的书都被挪动过,三分之一的书已经被东倒西歪地堆到了地上。 天啊!那可是哥哥的宝贝!! 这是哪里来的毛贼啊!虽然说我家的房子看起来像是座闹鬼的古宅,里面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偷不到。我的生活费都放在卧室的柜子里,哥哥也有一些积蓄。再说在房间里随便搬些什么走都可以换钱,为什么这个家伙偏偏和这些书过不去? 因为是背对着我的缘故,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奇怪的是,这人分明穿着nike的加绒厚款卫衣,牛仔裤后面还有一个显眼的levi’s特大logo,就这身打扮如果全部是专柜正品的话,哪件拿出去都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这家伙居然还染着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从后面看过去,显然做过精心的设计,起码用发蜡特意定型过。我靠!现在什么世道?连贼都这么时尚前卫?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可眼下的形势却不允许我再继续感慨下去。于是我蹑手蹑脚地从墙边走过去,想从背后偷袭他。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离他还有短短一步距离的时候,那家伙竟然毫无预兆地将头转了过来。那一瞬间,我竟然对上一双澄澈晶亮的眸子。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想过,和这个家伙的见面,会是在这样一副让人窘迫至极的情境之下。 在画面定格的那一刻,我正高举着棒球棒,一脸凶狠的表情还没收敛住,随即就换成了又惊又呆的扭曲样子。而造成我情绪严重失常的罪魁祸首,正用那双十分无辜的眼睛放射出超过百万伏特的迷人电波,近距离地向我“进攻”。 “我的头长得像棒球?” 我嘴角抽动,手指也跟着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随后恶狠狠地对他说:“你长得很欠抽!” 搞得我神经都快崩溃了!居然是一场虚惊。 第二章 失踪 我以为早已走到了故事的最后,谁知转了个弯,却仍然没有出路。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身旁早已经满布忧伤。 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的折磨居然是这个家伙造成的。而当我足足抱怨了半个多小时之后,郑柯那小贼竟然依旧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自顾自品着咖啡。最后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杂志,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就不想做些解释吗?” “嘿!青苗,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good!我们来个简单拥抱如何?”说着郑柯便张开双臂,毫不留情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敏捷地躲避开,心里越发萌生了想要灭了他的冲动。 郑柯本是郑伯伯的独生子。郑伯伯不仅是爸爸的大学同窗,之后还一直从事着相同的研究工作,在我的印象里,那时候他和爸爸都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总是对那些古墓和文物充满了兴趣。很少待在家里,总是有做不完的事。爸爸妈妈遭遇意外之后,一直是郑伯伯照顾着我和哥哥。而且他早已是哥哥那所大学里有名的考古学家,光是头衔就有好几个,还兼任附属科研所里的所长,哥哥就是在那家研究所里实习的。郑伯伯原本希望郑柯可以像哥哥一样,子承父业,也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事与愿违,郑柯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其实不单单是不感兴趣这么简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排斥。 小时候我经常和郑柯玩在一起,父母去世之后,有两年我和哥哥甚至还住在郑伯伯的家里,所以和郑柯更是像亲兄妹一样。他只比我大两岁,但是很能惹是生非,于是初中还没毕业,郑伯伯就托人将他送到了国外,希望新的环境可以彻底改变他的性格。因为这个决定,郑柯和郑伯伯之间的芥蒂更加深了起来。起初的一年,郑柯几乎没有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像是要和郑伯伯断绝关系。后来许是待得久了,随着年龄一点一点增长,他的脾气性格也渐渐有所好转,这才不时地与家里联系一下。 其实郑柯并不算品行不好的男生。大多数人在青少年时期都会有一点叛逆,父母越是反对我们做什么,我们便越是想要做什么,有时候并不是非要去做的事情,也说不清原由,突然就固执了起来,在那段青葱岁月里,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叛逆的足迹。而一向古板的郑伯伯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儿子,他们父子俩的脾气又多少有些相象,于是事态才会愈演愈烈。 这几年郑柯在国外与我也很少联系,偶尔会发发邮件,但总是东拉西扯的,说不上几句正经话。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大条,很会闯祸,做事情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过他与哥哥的关系似乎一直都很要好。我不知道他们都谈些什么,也很难想象,性格相差这么远的两个人,竟然也可以成为朋友。哥哥像个闷葫芦,郑柯是那种三分钟不讲话就要跳楼的人,这是多么奇怪的一对组合!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年郑柯从来没有回来过。并不是郑伯伯不让他回来,而是他赌气不愿意回来。不过我想,起初应该是赌气,后来便也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只是连春节都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国外,这多少让我觉得他可怜。当然,也许说不定我同情心泛滥时,这厮却正金发萝莉相伴左右,乐不思蜀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什么思乡之苦? 可是这次他为什么毫无预兆地突然回国了? “电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翻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郑柯是十分精致的那种男生,我一直觉得他骨子里其实很“妖”。这个字用在一个男孩子身上或许不太合适,可我觉得他那种长相的人,就该被冠上这个字。你可以想象,他那吹弹即破的白皙皮肤,上面几乎连毛孔都看不到;还有他那小鹿一样漆黑明亮的眼睛,总像荡漾着一江春水,动不动就泛着微波,哪个小女生看了能不春心萌动?特别是他笑的时候,嘴角扬得很媚,弧度刚刚好,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来,浓密的睫毛刚好可以在眼角处投下一席阴影,将整个轮廓都勾勒得异常完美;他不说话,单是坐在那,你就会觉得这个家伙像幅画。他若冲你笑,你会立刻觉得心跳频率急速加快。他要是起身向你走过来,不用犹豫了,绝对要相信“苦海无崖,回头是岸”这句名言。 我问完那句话,郑柯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他总是在笑,而且他可以把各种各样的笑演绎得很完美,并且他笑的时候,看的人真的会觉得他笑得十分无辜。 当然我是了解他的。于是我知道这件事情他绝对不是无辜的。 “这真的不能怪我。你看。”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手机丢给我,“在飞机上我不小心把手机掉进洗手池了。等出了闸想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收讯极为不好,没说几个字,马上就断了。而且只能打,根本不能接了。我想这东西肯定是脑瘫了。” 我心想,即使是脑瘫了也必定是你丫搞出来的。 “你该不会是也跟着这东西一起脑瘫了吧?发个没头没脑的短信给我,又不说自己是谁!大哥,我的领悟力没你想得那么高境界!” 郑柯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此时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见我脸黑得厉害,于是调侃到:“拜托!我真的不想,本以为我们之间稍稍有那么一丁点默契,没想到几年没见,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愚笨得厉害。我都说让你到机场来接我了,你竟然无动于衷。真是浪费了我的一腔真情啊!” “大哥,你那真情多少钱一斤?我怎么不记得你的短信上哪里提到‘我是郑柯’这几个字了?”我丢给他一计白眼。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想起来,电话的事也就算了,他怎么连我家的钥匙都有? 听我这么一说郑柯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一下,虽然很细微,可还是被我看了个正着。我想这也是我的职业病吧,自从写了小说,总是特别喜欢察言观色,不自觉地就会捕捉到什么。 “把钥匙给我看看。”我下意识地发问。 郑柯却站起身,懒懒散散地朝楼上走,边走边打哈欠:“我折腾了一天都快累死了。要知道你不会来机场接我,我就不用等那么久了。我要找张床先睡一下。” “喂!你摆明了要溜嘛!”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郑柯顿时心疼地“哇哇”叫起来:“小姐,这是限量版的!” “你知道‘限量版’这三个字沦陷了多少人的钱袋吗?你居然还不懂得反省!” “好!好!我回到床上的时候一定反省。” 我固执地不肯松手,直拽得郑柯的眼泪都快要喷发出来了。最后他不得不妥协:“ok!我认输了。”说罢他回转过身,走回到沙发前,我这才将手松开。 外面已经是一片夜色了,我家的老宅子地处比较偏僻的位置,此刻已经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声响,只有街道边上的几盏路灯孤独地站在那里。我将客厅的窗帘全都拉上,于是那昏黄的光亮也被彻底阻隔在了外面。而这时,我却意外地发现,郑柯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遮住他整齐的眉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总是微微扬起的嘴角,此时竟像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拉回了原处。 他坐在那,突然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觉得郑柯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种感觉很不好。一是我觉得即使他的手机不小心出了故障,没办法同我联系,也不至于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找机场前台说明情况,即使借也可以借到电话。而且为什么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出现在我的家里呢?好像那几通电话的目的只是要将我从家里引出来。想起刚刚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翻找着什么。难道他想趁我不在的时候从我家找什么东西出来吗? 我立刻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这是郑柯啊!几乎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人,虽然这几年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是有目的地来到我家里。 有了这些想法,我立刻警觉起来。不过现在也仅仅是我的猜想,于是在郑柯面前,我始终保持着不动声色。 我问:“你怎么好好的就回国了?郑伯伯知道你回来吗?” 郑柯原本低着头,闻声又恢复了原来笑眯眯的样子。他总是眯起眼睛,浓密的睫毛将眼部的轮廓勾勒得很深。他不经意地用手撑住下巴,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松松垮垮的,一副庸懒样子。不过望过来的时候,他目光里仍旧显得意味深长。 “那老头当然不知道了。如果知道的话,你觉得我还能回来吗?so,我也没打算告诉他。反正你也知道,我们是没有任何联系的。所以我人在哪里,实际上一点都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天底下怎么可能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只是郑伯伯一向对你要求严格,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错觉。”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饮料,一罐丢给他,心想这个家伙骨子里竟然还是这么任性。当然想着这些的同时,我并没有忘记心里的疑问,于是继续说道,“那你这次为什么要回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郑柯自顾自地将饮料打开,他的手指十分修长,指尖圆润如玉,非常好看。我记得小时候我很喜欢玩弄他的手指,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再大一点之后就觉得惋惜,这么漂亮的一双手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多少是有些浪费资源的。 他笑着说:“苗苗,你的口气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审问犯人?” 我想起刚刚的一幕,不由一笑,反问道:“你以为你不是吗?别以为我们认识,你这就不算闯空门了。如果你态度好一点,我会考虑不去惊动警察叔叔。” “拜托!苗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郑柯摇了摇头,支起身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即开口,“好吧。说实话,原本我没想一开始就把事情告诉你。因为有一些地方我也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我担心你会承受不了。毕竟在我的印象中,你还是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 “你说的都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我不服气地正了正身子,“我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的生日了。” 郑柯不正经的毛病又发作了,他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点着头用十分赞赏的口气说道:“是啊,看得出来发育得很好。” 我顺手拿起靠背垫扔他。然后双手环胸,将重要的位置挡住。 郑柯却不以为然,敏捷地躲开,想了想将那笑收起来,换了严肃的口吻说道:“事情的确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苗苗,简单一点说,其实我也被弄得莫名其妙。不管你是否相信,你得明白,如果不是突然收到你哥哥寄给我的包裹,我也不会突然回国来。” “什么?!”我被这答案吓了一跳,心想还真是个意外的回答。 他点了点头,又喝了几口饮料。 我追问下去:“你是说,我哥哥给你寄了包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天!我完全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我觉得,他是故意不想让你知道。”郑柯此时的表情极为认真。这恐怕是难得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他是个很少会认真的人。 我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真的有什么秘密。 “包裹里都有些什么?” “东西并不多。简单数起来,包括一张简单的便条、一把你家的钥匙,以及一张我看不懂的东西。” 这回我就更加迷惑了。便条和钥匙也就算了,哥哥为什么会漂洋过海寄一张他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过去? “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郑柯沉默了几秒钟,像是把要说的话在脑袋里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然后伸出那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比划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便条上的内容很好理解。大致是想告诉我,他这次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进行勘测,不保证能够平安归来。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请我代替他好好照顾你。他希望我可以尽快回来,并说这段时间让我尽可能陪在你身边。钥匙就很说明问题了。至于那张我看不懂的东西,我觉得应该是某样出土的古物。这个就让我搞不懂了。不知道蓝宇为什么要把它一起给我。我在接到包裹之后就立刻拨打他的电话,可是始终无法联系到他。我简单安排了一下,就立刻回来了。” 这样他是如何进到我家的,就说得通了。只是我根本没听说,哥哥这次去的地方是很危险的,或许是他有意要隐瞒我吧。然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哥哥的信不管怎么看,都让人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但是一般研究所里派遣考古队外出,是不会让他们做太过危险的活动的,再说有郑伯伯在,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所以这事怎么听都让我觉得十分蹊跷。 郑柯拿出那几样东西,经过我的辨认,信上的确是哥哥的字迹。而钥匙是千真万确没错的,门都已经打开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只是那把并不是哥哥手里的,而是我家大门的备用钥匙。我记得家里一共有三把备用钥匙,全被哥哥收了起来。至于放在哪里,我也没有问起过,现在想想,我似乎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在意过。 至于被郑柯说成是看不太懂的东西,是一个黑木盒子,不大,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我摸了摸,只觉得那木质的表面虽然十分坚硬,却有着很精心的雕刻花纹在上面。很细,没有颜色,所以要用手摸才能摸得出来。我掂了掂,觉得还是有些分量的,于是打开,却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张类似于羊肚毛巾似的东西,是卷着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却发现根本不是羊肚毛巾,那手感连我自己都无法形容。 “这到底是什么啊?”我下意识地问郑柯,他却摊了摊手,一副“有没有搞错”的样子。我想也对,他要是知道的话那才奇怪了。在国外待了好几年,他都快成半个洋鬼子了。而且他刚刚就说了,关于那黑木雕花盒子里的东西,他也是一头雾水。 在我的记忆里,家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件物品。难道是哥哥研究所里的?不过依照哥哥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拿公家东西的,更别说现在他是将这奇怪的物件寄到了郑柯手里。那这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哥哥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呢?思索再三,我们两个全然没有头绪,等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居然已经临近午夜了。郑柯嚷嚷着肚子饿,自顾自地跑去厨房弄了两碗面来打牙祭。我跟着他草草吃了几口,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整个过程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独自一个人回房间,也没再和他说什么。 说实话,一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其间给哥哥打了好几次电话,每次都是那个冰冷的女声。我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自从考入大学之后,身为考古专业尖子生的哥哥便总是外出,隔三差五地就跟随教授去参加一些勘测实践活动,而我一直都很独立,对哥哥并没有太过依赖,我不愿意成为哥哥的累赘,如果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出色的考古学家,那么我能做的便只有让他全力以赴朝这个目标前进,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也正因为如此,每次哥哥要外出,我都不会埋怨或者询问太多,现在想想,也许哥哥会觉得我并不关心他吧。 辗转反侧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其间还做了一个梦,恍恍惚惚的,没有太深刻的印象。醒来时发现外面的天色还是晨曦一片,竟然没睡几个小时,却觉得一点困意都没有,果然心里面装着事情是很难睡塌踏实的。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天大亮之后,我终于忍不住,爬了起来。 我在厨房若有所思地准备早饭时,郑柯却已经穿戴整齐从楼梯上走下来了。 “你这时差倒得可真快啊!”我没想到他也会这么早起床,于是调侃道,“此时在美国该不会正好是你激情四射的时间档吧?” 郑柯换了衣服,一身纯白色的休闲装,薄薄的白色毛衣将他的身型凸显得格外性感。见我背着身在忙活,他径自靠在沙发上。 “苗苗,对天发誓,我是老实巴交的好孩子。” “拉倒吧!就你那一双桃花眼,打小就春波荡漾的。在美国没少迫害青少年吧?”我把煎蛋放到盘子里,刚好面包机也传来“叮”的一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吧,现在和你同处一室,危险系数还是很高的。” 他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起身走向饭桌。 “放心。不管是在中国还是美国,未成年人都是受法律保护的。” 我把其他东西都放好,最后将牛奶递给他:“你也太小瞧人了吧?还有三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 “这样啊……”郑柯貌似很认真地想了想,突然整个人探到我面前,用修长的手指擒住我的下巴。他这一举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还没反应过来,他温润的呼吸几乎就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迎上他那双满是波澜的眼睛。 最后我只好红着脸将他推开,责备道:“干什么呀你!” 郑柯“呵”的一声笑出来,嘴角那一抹嫣然很是性感,幽幽说道:“果然还是个小女孩。那我就先预定了吧,三个月后等你成年了要第一个考虑我。” 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没好气地丢了他一句:“臭不要脸!” 他却不已为然。 果然这个“海归”的思维方式已经完全脱离中国国情了。 如果说昨天晚上我在听说了哥哥的事情后,脑袋里是一团乱麻的状态,那么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此刻我多少冷静下来。这和我的性格有关系,我是不太容易激动或者暴怒的人,加上这两年一直写恐怖和侦探小说,看过很多类似的书,心理承受能力也提高了不少。姑且先不去管那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还是哥哥的去向。这个就比较容易了。 不管郑柯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可他现在毕竟是回来了,不回家去看一看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吃过早饭之后,我一直在和他争执这个问题。我的立场很明确:“既然哥哥拜托了你,而且东西又是寄到你那里的,你要插手这事,我没意见。但是好赖你也三、四年没回来了,最起码要回家去看看。不管你和郑伯伯关系如何,他是你老爹啊。” 而郑柯却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赖皮样,习惯性地用一双魅力无限的眼睛放电,以不变应万变的“神功”和我周旋。他说:“苗苗啊,你看现在时间多宝贵。蓝宇那家伙搞不好真发生什么意外了,你再不抓紧的话,实在对不住你老哥。你看,老爹是我的,老哥是你的,你总该选一个吧?” “不要偷换概念好不好?你老爹和我老哥并不冲突啊!”我想了想,接着说,“你看,先不说哥哥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如果这事真的很麻烦,我们是没办法单独解决的,到时候也许还会求助于郑伯伯。” 闻声郑柯的表情突然变了一下,他收起笑容,用十分认真的口气对我道:“苗苗,这事先不要惊动那个老头子。” 我一愣:“这又是为什么?” “我觉得很多事情蓝宇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如果连你都要隐瞒的事,你觉得会是什么?” 郑柯看起来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在关键时刻,他总是能说出让人意外的话。不过经他这么一讲,我的脊背隐隐透着凉意。是啊,居然连我都要隐瞒,会是什么事呢?哥哥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郑柯接着说道:“你看,蓝宇既然把东西寄到了我那里,就证明他是信任我的。现在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你。所以我势必要留下。而且我这次回来,也并没有打算让家里知道,这样可以少很多麻烦。” 我得承认,郑柯的话是有道理的。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再跟他罗嗦什么。 见我妥协,郑柯的表情也变得松弛下来,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一副轻浮不正经的样子,这次见面,除了相貌上改变特别大之外,感觉他的性格并没有太大转变。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说,郑柯一直微笑,听我讲完直夸我厉害,说没想到我可以这么冷静地分析这件事。他本以为我一听完肯定会哭个没完,然后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想自己回来之后,私底下偷偷调查。昨天一进来就在书房里翻资料,也是想查查看,关于那黑木盒子里的东西有没有记载。不过见了我之后觉得稍稍有些惊讶,说的确有些小瞧我了,不该始终把我当小孩来看。 像我这样独立成长起来的人,可能过于成熟了吧。 言归正传。我和郑柯商量了一下,很快达成了一致:马上动身去哥哥所在的研究所,将他这次出行的目的地搞清楚。为了节省时间,郑柯专门租了一辆车,一路上不知道他是想秀一下车技,还是一时没适应国内的路段车况,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得飞快。最后我手扶额头,很无奈地对他说:“大哥,你好赖问一下路线行吗?你都开到哪来了?”他这才意识到搞反了方向,悻悻地调头。最后车停在研究所门口的时候,我都快吐了。 我扶着车门缓了半天,郑柯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恨得牙痒痒的,最后想起一件十分关键的事,对他说:“你这美国驾照在中国能用吗?” “能啊。”他回答得十分肯定。 我纳闷:“你怎么知道能用?” 谁知道他一指那车:“我不都开这来了嘛!” 真无语了。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想多了也没用。于是懒得跟他计较,径自一个人朝所里面走。郑柯那大长腿两步就跟上来了。我心想,搞不好这个家伙比以前还能惹麻烦。 哥哥实习的研究所我只来过一次,而且还没有进去。那次是因为哥哥把一份很重要的材料忘在了家里,急着叫我送来。我来的时候他站在楼下,把东西交给他我就直接回去了。其实对于这种地方,我是没多少兴趣的,在我看来,这地方多少有些沉闷,不是一大群人对着一样古物研究,就是翻看各种各样的资料,即使满屋子全都是人,往往也没一个大声喘气的,安静得过分。在不写小说的时候,我多少是有些聒噪的,实在受不了这气氛。 即使没来过,但哥哥所在的小组我还是知道的。我们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询问了一下,很快找到了楼上。这里果然像我料想的一样安静,连走路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偌大的研究室里,有4、5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凑在一起,因为背对着门的缘故,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东西我看不太清楚,不过其中两个戴着手套,正拿着一枚放大镜仔细琢磨着什么。 “这怎么弄得和医院似的?个个都一副白衣天使的打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走错了。”郑柯挤在我的身后,他这突然一出声,我那颗脆弱的心顿时“扑腾”了一下。他的嘴巴刚好对着我的耳朵,周围又太过安静,我都快把他的存在忘记了,这一声着实让人惊吓。我转过头,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可那一瞪不打紧,我再次受到了惊吓。 不知道什么时候,郑柯的身后竟然冒出了一个人来。用“冒”这个字眼,绝对是不过分的。因为这一路走过来,在走廊上我们俩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路过的几个研究室,也只有两个里面有人,并且人数都不多,不是在查资料写报告,就是像里面这群人一样观察着什么,并且两个研究室离得都非常近。这里出奇的安静,如果有人走动,在大理石地面上很容易发出声响,除非他是猫,不然我和郑柯不可能全然没有察觉。而那人此时正贴着郑柯,离得十分近,身型向前,看样子也是正向研究室里打量,我这一回头,刚好和他四目相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啊”了一声,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退。这完全是本能反应。可我忘记了自己正在门外朝里面看,这一退不要紧,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郑柯被我那一叫搞得莫名其妙,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一头栽进门里去了。 这一下摔得实实在在,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疼并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我的出场,对于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来说,绝对也称得上是“冒”。我强忍住疼,十分尴尬地从地上站起来。再看过去时,几双眼睛果然都在齐刷刷地冲我行注目礼。 郑柯显然也发现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我没留意到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惊讶。此时他也进来了,当然是用走的。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郑柯很不要脸地把我出卖了。他说:“苗苗,你看你,怎么又搞个人主义。进来的时候也不叫我一声。瞧你把人家吓的,怎么不敲门?” 我心想,我靠,这能怪我吗?而且怎么寻思郑柯这话里话外,都有拿我调侃的意思。考虑到我现在的位置比较被动,也只好把气往肚子里咽,赔笑道:“对不起,各位同学,实在对不起啊。” “你们有什么事吗?”站得靠外面一点的戴眼镜男生开口询问道。当然此时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友善。这也不能怪人家,如果换成是我,正全神贯注研究东西时,有陌生人连滚带爬地冒出来煞风景,我也会发飙的。 我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是女生居多。于是果断地将郑柯推到了前面,打算牺牲一下他的色相,希望这一策略能换回来更多的线索。 郑柯果然蕙质兰心,马上心领神会。自动忽略掉那四眼男生,冲另外的几个女生放电,那小媚眼抛的,大有力转乾坤之势。他一开口,连声音都变得有磁性了许多,他拿捏着嗓子说道:“请问几位同学,许蓝宇同学是在这实习吗?我是他的朋友。” “原来你是蓝宇学长的朋友啊!”果然,其中一个女生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想来也是,从事考古工作向来枯燥无味,特别是女孩子,选这个专业的,无不每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镜”,瓶子底似的镜片上一圈一圈画得和年轮似的,哪见过郑柯这等美少年啊!今儿个算她们有眼福了。我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像古时候的“老鸨”,顿时心生罪恶感。 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也跟着搭话:“蓝宇学长十多天以前就请假了,听说是家里出了事,你还是到他家里去看看吧。” “请假?”我听了心里顿感不妙,哥哥和我可不是这样说的。想想当天的情形,他明明告诉我,所里又有新的项目,需要他外出勘测。那时候他还兴冲冲地跟我讲,这次的旅行绝对会和以前大不一样……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那女孩点了点头:“是啊。的确是请假了。” 郑柯也愣了,但他显然比我要冷静一些,随即发问:“那么研究所里最近没有什么外出的活动吗?” “你们既然是来找人的,问这么多所里面的事情干什么?”那四眼男生显得有些不耐烦,一边重新拿过放大镜,一边催促道,“许蓝宇不在。” “你凶什么凶啊?!”身材娇小的那个女生显然不愿郑柯这么快离开,冲那四眼男一甩脸,“人家来找人的,自然要问清楚了。”随即又转向我们,再三确认所里最近确实没有任何外出活动。而哥哥是真的请假了,其中一个女生还是哥哥班上的同学,证实这几天在学校里也没见他出现。那么哥哥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我拼命让自己冷静,可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心慌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哥哥从来没这样过,而且他为什么要两边都说了谎话呢?他此时此刻人又在何处?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焦急与不安,郑柯的手搭住了我的肩膀,指尖稍稍用了一下力,像是在安慰我什么。接着他又询问了几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转身想要离开。就在这时,突然那女生见到了一直站在我们背后的人,忍不住叫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们听到了。 此时我才注意到刚刚突然出现在郑柯背后、吓得我摔进门里的人究竟是谁。刚才与他对视的时候由于离得太近,加上太过突然,其实我并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此时仔细一看,不由得又一惊。这人不是昨天在罗舅舅店里看到的那帅哥哥吗?!难道他也是这里的实习生?还是说他在研究所里工作? 里面的几个人看到那帅哥哥,脸色都微微有些改变。刚刚轻叫了一声的女生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几个人假装要继续研究手里的东西,纷纷别过脸不再向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 我抬头和郑柯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明白这里面似乎有事。刚想发问,那幽灵一样始终站在我们背后没开口的人已经迈动步子侧身走了出去。 “我去追他,你留下。”说完我就紧跑几部跟上了那人。 我也不确定那人是否还记得我,毕竟昨天也只有一面之缘,再说本姑娘我长得的确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这种扔人堆里都扒拉不出来的长相,也实在不敢指望别人会对我有多么深刻的印象,但是此时也只好上前去碰碰运气了。 我发现那人走路不仅没有声音,而且步子迈得极大,我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追上他的。 “请等一等。”我叫了一声,走上前的时候,呼吸有些急促,我努力调整了一下,才重新开口,“我们昨天在古董店里见过的。” 他那张雕塑一样的俊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昨天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这家伙是个帅胚子,而且那帅是和郑柯不同的类型,郑柯那厮总是透着股妖劲,望一眼绝对可以蛊惑人心;可眼前的男生却格外的冷,你可以看,却是一步步向后倒退着看,并且看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多其他的想法,他那一个眼神过去,所有的想法便也就被卷进那深邃的眸子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人给我的感觉,是极为不好相处的。 果然我的话音一出,他只是毫无表情地凝望着我,眼底一片平静,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不开口,也不迈步离开,就那么和我对望着。我觉得奇怪,但也不至于心生恐惧,毕竟他是个面相英俊的人,而那眼神除了冷漠之外,也并不凌厉。 几秒钟之后,我只好耐着性子挤出一个笑容,再次问道:“你不记得我了?昨天我们见过一面,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碰到,还是挺有缘分的。那个……你在这家研究所里工作?” 他还是一副扑克牌似的冷面孔,不见有表情转换,不过这次总算摇了摇头。 我心里郁闷,心想这人未免也太沉默寡言了。 “那你是在这里实习?” 他又摇了摇头。 这回我没招了,该不会是哑巴吧?怎么只会摇头。好像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听见他开口。长得这么帅的一个人,若真的不能开口讲话,实在有些可惜。我正寻思着,他却意外地出了声,而且声音极为好听:“我是有事,所以才来这。” 人就是这样的,如果换成郑柯那聒噪的家伙跟我讲话,我并不会觉得有一丝的高兴,但是假使遇到一个始终不开口的人,猛地就讲话了,那心情自然是不同的。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兴奋。我说:“其实我也是有事情才来这。我想问问你……” “你不用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 我有些奇怪,可看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他摇头:“不知道。” “那这话怎么讲?” “因为……”他顿了顿,目光突然从我的脸上收回来。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悲伤。他接着道,“因为我来这,就是想找回我的记忆。除了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 好半天,我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回来的路上,我不停地冲郑柯唠叨相同的一句话。他也不说话,就顾着开车。也许是刚刚的事情让我太过惊讶,以至于我没有发现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呀?”在我第n遍询问这话的时候,郑柯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他说:“你烦不烦啊?我都被你问得想吐了。” 我心里一阵郁闷,不过也不好向他发难,就别过脸不再开口。这一折腾眼看就要到中午了,郑柯刚回国,对现在的花市还不是那么熟悉。他说肚子饿了想去吃东西,我也不理他。我生气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不爱讲话,也不怎么用人哄。沉默一段时间,气自己就消了。不过说不好会沉默多久,有时几分钟就没事了,有时好几天都不爱讲话。 见我不理他,郑柯就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快餐店,把车停好,招呼我下去吃东西。 正好是饭点,店里人很多,郑柯找了个座位让我坐下,他自己去前台点餐。排了一会队,回来的时候端了一餐盘的东西,见我还是紧闭着嘴巴,妥协道:“行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刚才想事儿呢。又开着车,你说你跟个坏了的收音机似的,反反复复就那一句话,能不让我烦吗?” “你能想什么啊?”我没什么好气,话说出来自然不怎么客气。 他把一个汉堡塞到我手里,自己又喝了一大口可乐,这才说道:“我也在想那人呢。你知道吗?这事真挺奇怪的。你知道那几个女生跟我说了什么吗?” 我有些不耐烦,催促起来:“别卖关子!” “竟然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郑柯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怔怔地盯着他。此时整个快餐店都是人,还有举着盘子在旁边等位置的,我觉得我和郑柯两个人的表情一定特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俩人全都神神秘秘的,面对面坐着,距离近得鼻子都快贴到一起了。我们这“深情对望”的姿势保持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期间只顾着“眉目传情”了,谁也没开口说过一个字。并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在郑柯说出那句话之后,我突然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合适的话说出来。 后来郑柯才解释起来,说那男生叫萧源,是半年前突然转到班上来的。转来之后没见他和谁说过话,也不和任何人接触,像得了自闭症似的。不过因为他长得很帅,班上一些比较“八卦”的女生还是私底下研究起他来,并且发动人脉想打听一下他以前是哪个学校的、为什么转校,可是这一打听不要紧,几乎没人认得他。他就像是凭空从花市冒出来的一样。别说是以前就读于哪所学校了,连他的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这些也全都没有,他就像是孤儿似的,没有同学,没有亲人,更没人认得他。这事还不奇怪么? 我得承认,郑柯的话都让我听傻了。这事有些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觉得十分的不真实,简直和我笔下的小说人物有一拼。 好半天,我才勉强挤出一句话:“这真的假的啊?” 郑柯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分郑重地说:“你能不能换句话啊?”然后又喝了几口饮料,想了想对我说,“我刚才也在琢磨呢。是真是假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去验证,而且光听到这,是真是假也和咱们没多大关系。不过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我一愣,心说,你丫怎么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了呢?弄得和说评书似的,总给我甩包袱,我都快急死了。可对着郑柯,我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瞪着眼睛催他快点说。 “他是蓝宇班上的,而且据那两个女生讲,蓝宇是少数几个跟萧源说过话的人之一,并且一起分到研究所实习之后,两个人还单独做过几个项目的勘测。可能是因为蓝宇性格比较容易亲近的缘故,他和萧源似乎越走越近,而且……”郑柯停了一下,此时脸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表情认真得吓人。我还真不习惯他这个样子。 “而且什么?” “这次他和蓝宇是同时请假。” “等等。”我冲郑柯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然后努力在脑海中整理这些凌乱的思绪。萧源的出现,看似跟哥哥的失踪根本扯不上关系。我起初的震惊,一方面是因为这么英俊的人如果真的患上了失忆症,那实在是件很“杯具”的事情。另外就是他的性格是我过去十七年里从未遇到过的,越是难以亲近就越是激发起了我的兴趣。可我得承认,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意识到,这个人会和哥哥扯上什么关系。然而现在,郑柯却意外地收集来了这些信息,那么就是说,萧源顿时成了哥哥失踪最关键的人物了?!既然他和哥哥是同时请假的,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去了同一个地方,并且一同前去的可能性很高,然而现在哥哥却像消失了一样,无法取得联系,萧源独自一个人出现在研究所,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这我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郑柯的手:“走!我得回去找他问个清楚!” “你问什么啊?”郑柯把我按回到椅子上,“冷静一下。你此时回去上哪去找他?人家会乖乖站在原地等你吗?” “你还好意思说?!”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于是发飙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拜托!我跟你汇合的时候,貌似你已经让那个家伙走掉了吧?就算我当时就告诉你,亲爱的苗苗同学,你又能如何?”郑柯眯起眼睛,尽管十分迷人,可此时我却只想把整个汉堡塞进他的嘴里。 “反正你早一点说出来,我会想到办法的!” “是吗?”他笑起来,“别告诉我,你在他的内裤里装了gps导航系统。” 我冷着一张脸,轻蔑地说:“是啊。可这项技术你不是已经在自己的内裤里验证过了吗?” 郑柯忽闪了几下浓密的睫毛,用十分无辜的口气说道:“苗苗,你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穿内裤。” “郑柯同学,你的品行已经完全脱离中国人民了。你这只‘海龟’!”我一拍桌子,差点把餐盘震翻,当然这一下也在整个店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郑柯见我真的生气了,这才收起不正经的样子,连忙拉起我的手跟我道歉:“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跟你开玩笑呢,我每天都穿内裤。真的!不信,你自己看!”说着就去解裤子,表情还无比的认真。 我丢过去一计白眼,低吼道:“行了。你还真没完了?快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那还不好办。我跟你打赌,萧源肯定还会去研究所的。所以我觉得找他并不难,只是需要守株待兔了。”郑柯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吃东西,看得出来他是真饿了。我也不去理他,自己思索着整件事情。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第三章 地葬图 所有堆积起来的坚强,是因为终于意识到了满目的荒唐。我听着陌生人诉说着陌生,看陌生风景指引出的方向。希望自己不再迷茫。 百薇见到郑柯时的那眼神叫我觉得好笑,虽然之前她曾听我提起过此人,但真正见到还是头一次,在我和百薇成为朋友的这几年里,郑柯一直在国外没有露过面。其实我和百薇都属于那种有想法没行动的人,在马路上看到哪个比较养眼的家伙,也就仅仅看看而已。我喜欢盯着人看,喜欢探究人的性格,可能是写小说之后难以自持的习惯。而百薇是很单纯地觉得,美好的东西就应该得到赞美。不过她“赞美”郑柯的时间有些长,以至于连郑柯那习惯了被赞美的人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把郑柯从车边上拉过来,百薇就站在店门口。认识这么久,那妮子心里想什么,我用眼角瞟一下都能看出来。 见我们走过来,她顾作镇静地说:“青苗,怎么才一晚上不见,你就有意外收获了?快点介绍一下吧。” 我心想,小样吧!还跟我耍开心眼了,话里话外挤兑谁啊。于是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堆起笑容对郑柯说:“这位大婶是我嫂子。”说完我甚是得意,因为我看到百薇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眼底还伴随着一抹凶光划过。 也许是刚才惹我生气了的缘故,此时郑柯很讨好般地配合道:“到底是大婶,还是嫂子啊?” 我看着快要发飚的百薇决定给她致命一击,解释道:“是这样的,以前我管她叫婶,不过她一直垂涎我哥的美色,妄想成为我的嫂子……”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百薇终于忍无可忍地冲我吼道:“许青苗,我灭了你!” 这几年,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 刚刚百薇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昨天萧源不是去了罗舅舅店里吗?说不定罗舅舅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于是赶紧让百薇去店里等我,挂了电话才和郑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他顾不上吃饭,马上载着我直奔古董店。当然是在我带路的情况下。 其实在车上我就考虑过要不要和百薇说哥哥的事情,什么都不透露是不太可能的,特别是现在要找罗舅舅打听萧源的情况。一旦谈话深入下去,势必要带出些蛛丝马迹。说得浅了对方一样会多想,往深处说也不太可能,因为我和郑柯知道的也不多。可是这事情一旦知道的人多了,我们都很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询问了郑柯的意思,他最后皱着眉说,先去看看吧,见招拆招。 罗舅舅刚好有事出去了,百薇说已经打了电话,他马上就赶回来。果然和我们想得一样,百薇很有兴趣地问起来,我也只能先跟她说,今天去哥哥研究所里遇到昨天的那个帅哥哥了,突然想起罗舅舅的话没讲完,很好奇,就又过来玩了。百薇听了半信半疑,但是郑柯很识时机地同她聊天,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去,于是在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百薇并没有再问什么,这多少让我放心了一些。不过我感觉罗舅舅恐怕就没这么好应付了。 差不多等了快四十分钟,罗舅舅才开车回来。一进门就嚷嚷着鬼天气实在冷得要命,叫那伙计把空调的热风开大一些,他自己喝了热茶才过来跟我们打招呼。这回百薇把我们带上了楼。二楼的装修风格和一楼差不多,只是更为静谧。一张红木八仙桌,几把圈椅,配上墙壁上的泼墨字画,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我向罗舅舅介绍了郑柯,他只点了点头,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来。做生意的人,又是这半偏的行业,自然城府很深,我就算再早熟,也不及人家的一点皮毛。于是也不去琢磨这些,免得更加头痛。 寒暄了几句,我便直入正题。 我问道:“罗舅舅,其实是这样的,您还记得昨天到店里来的那位小哥吗?” “呃。”罗舅舅闻声,果然警觉了起来,笑而不语。这人极为聪明,当还未察觉对方的来意时,话说得越少往往是越安全的。 于是我接下去说:“其实今天我又看到他了。” “哦?”他来了兴趣,原本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问道,“在哪?” “他是我哥哥的同学,在一起实习的研究所里。” 我这话显然让罗舅舅倍感意外。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了改变,认真了不少,他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边思量着什么,最后对我说:“许同学。” “您叫我青苗就可以。” “那么开门见山地说吧。你这次来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吧?” 我想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一考虑这种场合实在不合适,于是笑着恭维道:“罗舅舅果然是慧眼,什么都瞒不过您。”我边说,边迅速地在脑海中编造着下面的话,到底要不要提哥哥失踪的事呢?我装成不经意的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郑柯,他也刚好在聚精会神地听我讲话,也许在内心深处也在思索着我接下来会怎么开口吧。 我心想,我可是第一次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免有些发虚,一句话说错,也许事情的结果就会变一个样子,干脆就实话实说吧。想到这,我接着说了下去:“前不久我哥哥外出勘测一个项目,但是至今都没回来。起初我并不知道,但是哥哥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今天我又去他实习的地方问了一下情况,那里的人告诉我,他有可能是和萧源,也就是昨天来这的小哥一起去的。此时他人回来了,我哥哥却没消息,所以我很担心。” 没等罗舅舅出声,百薇先惊讶地叫了起来:“什么?!联系不上蓝宇哥了吗?” 我点点头。 “你怎么不问问清楚,研究所到底派他去了哪里?赶快联系当地,请求援救啊!”百薇听了也很着急,赶紧帮我出谋划策。 郑柯简单解释说:“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因为我们问了所里,和蓝宇一个小组的人都说所里并没有派任务出去。所以这次蓝宇似乎是单独行动。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我把目光投向罗舅舅。他的眉头深锁,一直未出声。 然后我又把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说了说,但是关于最重要的那部分,哥哥寄了信和东西给郑柯被我隐瞒了起来。尽管还不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可我始终觉得不该轻易地讲出去。罗舅舅的态度起初让我十分焦急,他一直静静地听,最多点一点头,但不做任何表示,让我无法看出他到底在思考些什么。对我说的一切是相信,还是疑惑?我是很讨厌这种猜测的感觉,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心理,总觉得十分被动。不过我将所有的话都说完,打算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总算重新开了口。 罗舅舅把杯子放回原处,停顿了一下对我说道:“青苗同学,不瞒你说,我昨天是第一次见那萧源。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他叫什么,我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你如果想在我这打听点什么出来,那恐怕要失望了。不过……” 显然他话里有话。 我只好顾作镇静:“您说。” “你是说,他是考古专业的?” “是的。” “那就有点意思了。”罗舅舅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用手指点了一下桌面,“这事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首先你要确定,你哥哥是不是和那个萧源一起外出的,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同行。其次要确定这次出行属于所里派遣的,还是私人行动。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你哥哥现在是不是真的失踪了。如果这一切成立,那么不管萧源这个人是什么背景,你都要把他找出来,然后亲自问个清楚。” 我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综合上面的这些,没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和郑柯只是听研究所里的那几个同学随口说了说,那么也有可能是所里派了比较隐秘的任务他们并不知道。其次是我只知道萧源在哥哥外出的这段时间也请了假,但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是一定在一起,更不要说还有没有其他人了。至于那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难办的。哥哥每次外出勘测,我几乎都无法联系到他。这次虽然时间长了一点,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失踪了。那么现在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问题是清晰了,可我的脑袋里面却变得乱糟糟的。百薇安慰道:“青苗,你也不要太着急了。现在情况都还不是那么清楚,也许是我们多虑了,蓝宇哥根本没事。” 郑柯也看出了我的困惑,于是沉默了一阵,对罗舅舅说:“您看这样如何,关于上面的问题,我和苗苗这两天就去查实。但是萧源那边也请您多费心,看有什么线索能找到他。他既然身为一个学生能来到您这样的一家古董店里,说明他身上还是有什么东西在的。您说是吧?” 郑柯话里明显有话,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了,萧源昨天来店里一定是有什么目的,而罗舅舅昨天的话也只说了一半。看来这里面还是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罗舅舅眯起眼睛笑而不语,最后用手点了点郑柯,意思是“小子不错啊”。 百薇显然没想到这么深,还一个劲地打圆场:“青苗,放心吧。舅舅一定会帮忙的。你不要太着急。” 随后我们又坐了一会,都各怀心事。我觉得没意思,就拉起郑柯告辞。百薇出来送我们,我回头朝店里看的时候,发现罗舅舅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我们的背影,表情居然阴沉得狠。我不禁心头一沉。 我和郑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路上我没怎么说话,实在是心里乱得很。到家之后换了衣服,就着自来水洗了洗脸,这才觉得脑袋里稍稍清醒了一些。郑柯冲了咖啡,端过来的时候一直抱怨我是个严重缺少生活情趣的人,居然只喝速溶咖啡。我心想,赶稿子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就是硫酸估计也能牛饮。不过此时我也没心思和他说什么,抱着沙发靠垫发呆。 郑柯和我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再等几天。另外还是要再去一趟研究所,把哥哥前后一段时间的情况都要问清楚。我试探性地问郑柯,是不是要给郑伯伯打个电话,毕竟他是所长,就算所里有任何机密一点的项目,瞒谁也不会瞒他。郑柯想了想,决定不暴露自己,让我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看来,这个家伙始终不愿意回家。 就这样又拖了一天,期间我给郑伯伯打了电话,得到的信息十分肯定,所里近期并没有特别的安排,而且对于哥哥失踪的事他显然不知情,还在问我哥哥请假的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说他身体最近不太好。我家在花市没有任何亲戚,可以编造的谎话实在有限。郑柯又去了一次研究所,用“美色”换回了不少情报,但是能用得上的没有几个,关于萧源的几乎是零。对于这点,我们俩都十分的郁闷。难不成这家伙还真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在一切枝节都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我觉得异常沮丧。直到罗舅舅突然登门造访。 他是单独来的,并没有百薇陪伴。那么这就有些奇怪了。一来他根本不知道我家在哪,二来他选择单独至此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凭直觉,我猜他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郑柯与罗舅舅面对面坐下,我泡了茶端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家里没准备什么好茶。平时哥哥不常回家,而我又不怎么喝,还请罗舅舅见谅。” 他笑笑,微微发福的脸上不太容易暴露太多的情感。 郑柯也是那种经常面带微笑的人,不过他那笑就摆明了是“勾人”了。就算他自己没有意识到,那笑里面也是情不自禁地就带出了百转千回的妖媚。所以有时我总想,郑柯这厮要是个女儿身,准保是只狐狸精。不过此时,他面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显然没什么心情露出那种笑了。只是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神情比较认真。 他问:“罗舅舅,您这次来是不是查到什么消息了?” 我心说,你也太开门见山了吧?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和这种心思一大堆、城府比海还深的人打交道,还不如直接一些,谁叫我们压根没有拐弯抹角的资本呢。 罗舅舅微微点了一下头,端起茶品了一口:“不忙。我这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清楚。” 我疑惑起来:“什么问题?” 他道:“薇薇告诉我,你的父亲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考古学家许海墨吧?” “正是。”我点了点头。却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又扯到我去世的爸爸那里去了?而且“大名鼎鼎”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爸爸发生意外的时候,我才刚念小学,也许有很多事情我根本不清楚。 “那就对了。”罗舅舅接着说,“你的哥哥也是学考古的,而且专门研究花市周边海域内的海底墓穴?” “这个……”我微微一愣,如实回答,“学考古的不假,但他具体研究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不太关心这些。哥哥也很少和我提起。您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这个要从头说恐怕就很深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的父母是因为什么过世的?而你哥哥为什么又要坚持学考古呢?这一切和他这次的失踪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罗舅舅似问似答,却让我的脑袋犹如一大团糨糊,更加无法思考了。 一旁的郑柯也有些按捺不住了,直通通地说:“您就别再画个圈子兜着我们跑了。说实话我们知道的也许还不如您多呢。这么多问题,一下子抛出来,苗苗根本没有答案。而且这事怎么听起来越来越复杂了?” “越复杂的事情越值得去研究。小伙子,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眼下,我们着急的是找人。这亲人失去联系,谁还有心思去管那些旁支末节?” 罗舅舅低声笑了一下,习惯性地用手指轻点桌面:“话是没错啊。那好吧,给你们看样东西。” 他边说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动作十分小心,很轻缓,像是拿着什么易碎的稀罕物。起初我也没怎么在意,但随着那东西露出包外,我的心脏极为迅速地跳动了起来,当他将那黑木盒子打开,我几乎失声叫出口。 郑柯显然也吃了一惊,我转头望向他的时候,他的两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黑木盒子,精致的眉宇几乎深锁在一起。 我们俩都闭口不语。这不正是哥哥寄给郑柯的东西吗?此时怎么又到了罗舅舅的手里?那黑木盒子,那里面的卷书,无不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战胜了好奇心,此刻我早就直奔楼上,去看看那东西是不是还锁在我的柜子里。 “这是……”为了掩饰我们的异样,郑柯强做镇静,指着那东西问,“什么?” 不过很明显,我们俩刚刚的表情早就出卖了自己,现在才来掩饰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不过罗舅舅似乎并不打算点破,只道:“这就是那天萧源来找我的目的。他带来了这个,并且分文不取,只说等我真正要去找的时候带上他便可。” 我听得一知半解,又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可知这东西是什么?” 我和郑柯几乎同时摇头。 罗舅舅很是得意:“我不敢夸下海口,在花市,除了像你父亲那样在考古界有一定声名的人之外,就只剩下你舅舅我能认出来这东西的价值。当然即使有人能知道,也未必会相信,更未必敢去找。” 听他的话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看来这的确是件古物,而且价值不诽。那么这就很蹊跷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会在哥哥手里?哥哥却又把它寄给了远在美国的郑柯? “罗舅舅,您这话我们只听懂了一半。剩下的还是一并都告知了吧。”郑柯也来了兴趣,希望能快点知道全部。 但是我有种感觉,这人即使将话说到了最后,也势必会隐藏起一些来。并且在已经说出来的这些里面,也要酌情考虑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继续道:“这事说起来太复杂了。不过简单一点来讲,这黑木盒子里装的东西叫作‘地葬图’,可以说是张藏宝图,却又不完全是。因为它上面还记录了一些关于历史的东西。这图原本藏在铜镜内,有两个。里面一个是真,一个是假。只有找到了其中的一个,才能知道另一个的真伪。但是如果进了假的,那后果谁都不知道。这东西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啊?!那萧源又是从何得到的呢?”我大惊。真没想到哥哥寄给郑柯的东西竟然是张藏宝图。 “所以那天我才说,那孩子可不简单啊。” “这样说来,我更要把他找出来好好问清楚了。现在已经证实了,哥哥这次出行属于个人行动,并且很有可能是同他一起去的。现在他却一个人回来了,那么只有他知道哥哥的下落。”想到这我一下子焦急起来。这事太复杂,太匪夷所思了,简直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 “别急。我已经想办法联系他了。”罗舅舅的话说多了,拿起茶又喝了一口,“我现在还有另一个怀疑,那便是你哥哥和他单独去了这图上所说的地方。如果你哥哥是学考古的,而且你家曾经又有一位考古界的名流,那么破解这份‘地藏图’也许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他们这次私自行动,就是去了这里。” 我的头有些痛了。罗舅舅口中的“这里”根本只是个代号,先不说他手中的图是怎样的,单是我手上的那份,我前后就看过几十次了,上面除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之外,并没有文字类的东西。我说的文字是包括所有的,中文、外文、古文这些通通没有。甚至连象形的,类似文字的东西都看不出。那么即使哥哥再怎么优秀,他也不过是个大学即将毕业的学生,如果是爸爸,还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哥哥,我怎么也不相信他能看懂。这里面很蹊跷,这一切都很蹊跷!凭借着我写侦探恐怖小说的经验,我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越想头越痛,特别是抬头望过去,罗舅舅那张若有所思的肥脸,虽然看不穿,可仍然觉得他一定有什么目的所在。于是我省去了不少麻烦,果断地对他说:“虽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但是罗舅舅,我想您一定有了什么具体的想法,不然也不会拿着这么重要的东西来找我。既然您来了,就干脆直接说出来吧。像我这样一个学生,对于什么宝藏并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找到我哥哥,他能平安就好。其他的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我看了一下郑柯,他原本晶莹的眼底闪过一抹我未曾察觉的目光。来不及琢磨,罗舅舅的笑声就响了起来。他说:“呵呵,没想到青苗同学虽然是女孩子,但不失大气。你找你哥哥,好,我可以这样答应你,我帮你。但是我也有我的目的。你既然生在考古世家,那么这份地葬图我势必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不管你哥哥此次前去的地方是不是和这地葬图有关系,我都需要你跟我去这图上的地点。” “您的意思是说……”我简单在脑海中过了一下,却没有特别明确的目的地。 “依照我的推测,这地点必定是在这片海域之上。” “可是这目标也太大了。这片海域光是岛屿就有几十个,要找到地图上记录的地点哪里这么容易?而且……”我想了一下,提出自己的疑问,“这地葬图记录的地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皇陵。一个庞大的并且不为人知的皇陵。据说建造花市的人,就是因为发现了这海下的巨大宝藏,所以才建造了这座城市。关于它的传说数不胜数,没想到这地葬图真的存在。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去试一试。特别是你哥哥现在也失踪了,我觉得跟这件事情一定有关系。”罗舅舅说得十分肯定。可他那语气不免让我觉得不寒而栗。我并不在乎什么宝藏,也不关心花市的历史,我现在只关心哥哥到底身在哪里,并且他遭遇了什么事情。而此时此刻,我无法确定眼前的人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他是已经知道哥哥寄了东西给郑柯,还是说仅仅凭借着自己的一些调查才找到这里,我还无从知晓。不过摆在我面前的路其实已经无法选择了。 于是我沉默了一阵,对他说:“只要能找到我哥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罗舅舅闻声大笑起来。 临走时他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算了下时间,离开学差不多还有半个月左右。晚上上线的时候,出版社的编辑刚好给我留言,最新一本稿子要在两个月之后完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没问题”三个字。我不知道这次出行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我有感觉,此次出行必定要遭遇一些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事情。而且我也并不肯定,两个月之后我是否能坐在这电脑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可是一旦前路茫然而未知,那种感觉是很奇妙的,谈不上恐惧或者是彷徨,反而有一丝的兴奋。就像人怕到了级点,便也麻木得感觉不到怕了。 罗舅舅走时留下的是一个地址,三天之后让我准时去纸条上写的地点集合。郑柯的态度很坚决,尽管罗舅舅并没有说是否让他同去,但他摆明了是一副“必须去”的态度。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好,毕竟我不清楚罗舅舅的真正目的,即使我心里有数,可面对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阅历如此丰富的人,我也实在头痛得要命。有郑柯在,我心里多少会踏实一些。 这三天基本上就是做一些出发前的准备工作,过程就不做太多赘述了。原本我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后来沉淀了一下,便也冷静了不少。既然决定了要出发去寻找哥哥,那么也只好见招拆招了。期间接到百薇的电话,没想到这次她也一起随行。但是听她的口气,似乎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只当是一次假期的长途旅行。于是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罗舅舅让百薇同行想必也是思量过的,百薇的父母都在国外行医,是经验很丰富的医师,而百薇从小就对医学方面特别感兴趣,早早地就看起了医书,加上受父母的点拨,现在也算半个“专家”了,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像父母那样在医学上有所造诣。罗舅舅此行既然是寻找“地葬图”上所记录的藏宝地点,想必不愿太过声张,带上自己人总归要好一些,而且像我们这样的高中生,在他眼里无非是乳臭未干的孩子,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做这种事情,安全是最重要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我所理解的外出旅行,仅仅停留在学校里组织的远足踏青上,无非带些食物和简单的急救包扎用品。我每次为了省事连后者都省略了,被百薇逼得急了,也就带上几张创可贴。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郑柯对于这些似乎很有经验,他像个行家一样连要带哪种背包都亲自去店里买来,并且将一切东西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说在国外的时候,学校里搞过几次野外生存的冒险活动,他每次都首当其冲地跑在最前面,当然从中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而我们这次的目的地虽然还不确定,但不管怎样,多带总不是坏处。我心想也对,但是看着被他绑得像炸药包一样的行李,顿时头痛起来,这对体能绝对是个严峻的考验啊。 都准备完毕之后,郑柯像是很满意。我扶着额头说:“你这不是迫害知识分子嘛!上山下乡那会也不用背这么重的东西吧?” 郑柯却不屑道:“苗苗,你没知识也要有常识,你以为这真的是‘冬令营’,带上几包薯片就够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懒得和他争,此时哥哥不在,这家伙多少可以客串一下,屋里多个人偶尔打打嘴架,让我也不至于这么郁闷。但是对于那未知的旅程,我还是七上八下的。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三天一转眼就到了。我和郑柯起了一个大早,把事先准备好的行李都带上。郑柯打电话预约了出租车,司机很准时地来接我们。我像拖大型垃圾似的,把那背包从玄关拽出来。心想,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有这包在我绝对死得比其他人快。跑都没法跑。 一路上郑柯都跟没睡醒似的打着哈欠,我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 他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无比暧昧地凑到我跟前道:“你猜呢?”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回他:“你可以跪安了。” 郑柯这人就这样,他能认真地和你说上半个小时的话,那就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他超过两个小时没有露出那“妖精”似的笑容,你就可以去翻翻《2012玛雅预言》了。 罗舅舅和我们约好的地点在郊区的一个码头。那里其实平时没什么人去,原先还有一些渔民在那作业,可是后来据说有污染了,在别的地方又修了新码头,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再记得那了。记忆中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跟哥哥去过一次,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次不仅是逃课去“冒险”,还把书包也给弄丢了,最后被爸爸修理得很惨。当然哥哥是炮灰,我的待遇稍微人道一些,这就是在家排老小的优势。 我和郑柯到码头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这种时节就是这样的,早上起得再晚都觉得早,起得早的时候就认为是半夜。此时在海边,风一吹整个人都一激灵。我把羽绒服裹了裹,掏出帽子戴上。想去翻手套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从码头隐蔽处钻出来一个人,因为有雾的缘故,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是罗舅舅。他和平时那副商人的打扮截然不同,华服皮鞋全都不见了,此时一身短衣襟小打扮,头上还扣着一顶黑色的皮帽子,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土匪头子。我觉得好笑,可只能忍着。 “罗舅舅,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其实我们还比约好的时间早来了十几分钟呢,可看到他已经到了,也只好这样说。 罗舅舅摆摆手,尽管换了打扮,可人整体的感觉并没有改变多少。他招呼我和郑柯朝码头那边走,见我拖着那大型“垃圾”十分吃力,用本地话喊了一声,很快从雾里又跑来一个人,看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伙计打扮,问罗舅舅有什么吩咐。罗舅舅一指我手里的行李,那人马上点了点头,跑过来帮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行李交了过去。里面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出发之前我问过郑柯要不要把哥哥寄来的那份图也带上,他考虑了一下,觉得藏在身上不安全。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俩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先不说罗舅舅是否知道这图的事,他坚持带上我本身目的就不是那么单纯。他手上的那份又不知道真假,万一真的在我们这,哥哥如此小心寄来的东西怎能轻易地被人抢了去?于是在出门之前,我们俩早已经把那份图藏妥当了。 走到近处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在码头边上已经停靠着一艘船了,体积不是很大,表面看上去像是渔船,但其实是伪装过的,乘坐十几个人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上了船我才发现,除了甲板上两个船工打扮的人,在船头上的一个身影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人背对着我,一身黑色打扮,身型颀长,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妖娆。我一愣,那不正是萧源嘛!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罗舅舅见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两眼。 “他既然有这份图,不管是真是假,带上总没错。你们都小心些,他的背景我还没查到。这小子年纪不大,不过怎么看都觉得身上有股子成熟老练的劲头。不像单纯的大学生。” 我点点头,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只得跟着郑柯一起进了船舱。刚一进去,百薇就燕子似的扑过来,十分亲热地拉住我的手。 “青苗,这太刺激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冒险?” 我说:“这就要问罗舅舅了,我可是连目的地都还不知道呢。” 郑柯自顾自地把行李安放好,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此时我才发现,自从到了这里之后他的表情明显改变了,不温不火的,更没了笑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船上的一切。 罗舅舅闻声却没有看我,更没有回答。不过他却似笑非笑地对郑柯说:“小兄弟,别看了,就算是艘贼船你不是也上来了。” 我心想,这话的意思可深了去了。是不是贼船姑且不说,看样子我们想下去是不太容易的。不过既然连百薇都在船上,我心里还不至于太没着落。我虽和罗舅舅不熟识,但顾及到百薇的面子,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您说哪儿的话。我在国外待了好几年,才回来没多久,见到这样的船总觉得亲切,所以多看了几眼。”郑柯此时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眸子里满是“一江春水”,嘴角笑得格外好看。百薇看得入了迷,罗舅舅却只是轻哼了一下,琢磨不透心思。 我推了一下百薇:“嫂子,你悠着点。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你就说不出些好听的话来,反正这是我的地头,小心惹恼了我,半夜把你扔海里喂鱼去!”百薇小脸一沉,假装生气。 我心说,你丫还跟我装起狠来了,这几年的空手道真当我白练了?姑娘我是能“文”能“武”,这次有机会非得好好给你露一手! 郑柯正经不了多少,看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便和百薇聊起天来。我知道他的意图,准是又想在百薇嘴里套出什么话来。不过我觉得这次够呛,百薇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纯粹是被“旅行”蒙蔽,暂时客串“船医”来的。见他们俩聊得火热,我懒得当电灯泡,想起还有一个关键的人在,于是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起来,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快八点钟了。两个船工和那个小伙计正围在甲板上吃早饭,香喷喷的不知道是什么。我没瞥见罗舅舅,不知道他走到哪个位置上去了。可一转身,萧源此刻竟然还站在船头,雕塑似的,半天都没动。那背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考古专业的大学生,一袭黑色居然沧桑得很。 有阳光照着,海面上也清晰了不少。雾气没怎么散,不过总比刚才好了一些。我呼了几口气,又用力搓了搓手,想着该怎么上去搭讪。正考虑着,萧源竟然先回了头。 四目猛地对上,我其实还没什么心理准备。可他那眼睛实在好看,乌黑乌黑的,格外深邃,加上睫毛也异常浓密,整个轮廓透着那么一股子犹豫。 我只好尴尬地笑笑,几步走了过去。 我说:“没想到你也来了。” 他不语。可目光却在我脸上游离。被那么一双眼睛看着,我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像是被他看到骨子里去了,什么想法都没办法隐藏,心跳都跟着加快起来。我说过,我最讨厌这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完全猜不到对方想什么,自己却是彻头彻尾地暴露在外面,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可眼下,我却没什么办法扭转劣势,毕竟我对他一无所知。 “我们见过两次。”我别过脸,索性不去看他。我不看他,自然也不知道他在看我,这算是种逃避吧。如果换成是以往,这么英俊的一个男生,就算是尊雕塑,摆着也挺养眼。不过此时此刻我却突然没了心情,因为有一些问题,我是必须要问的。 意外地,这次萧源却回了话。 “我记得你。” “你记得?”我眼前一亮。 他说:“只记得前两次见过你。” 我这才想起他失忆的事。有些遗憾,但是更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次在研究所里他并没有讲清楚,此时总算有机会了,我怎么能放过?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觉得脑袋里的疑问实在太多了,几乎所有的问题都要脱口而出。幸好萧源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依然站在船头,眼睛看着远处的海面,一张脸既深沉又忧郁。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才好,总觉得那惊鸿一瞥中,竟然带着几分感伤。 最后我只能淡淡地询问:“萧源,我叫许青苗,是许蓝宇的妹妹。你记得许蓝宇吗?” “不。”他摇头。 “那天我去的研究所就是你跟我哥哥实习的地方,里面的一些同学告诉我,你跟哥哥的关系还是很好的。而且最后一次,可能是你们一起去了某些地方。你知道我哥哥现在在哪里吗?”我有些焦急地追问着,却没有察觉到萧源脸上渐渐涌起痛苦的神色。 他突然一把托住头,眉宇间深锁了起来:“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失忆?” “一个星期前,我醒过来,身上只有那张图,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说假话,“我在医院躺了三天,警察调查出我家的位置,把我送了回去。我找到一些东西,证明我是那所大学的学生。” “其他的呢?你有没有在住的地方找到可以想起来的东西?对了!日记!你难道不写日记吗?” 他再次摇头。 是啊,像我这样总喜欢记录东西的人毕竟是少数的。现在唯一的线索也中断了。萧源不记得哥哥,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忆的,他手里只有那张“地葬图”,确切一点说,那张图也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想必现在是罗舅舅拿着它。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得站在船头上吹海风。此时那两个船工已经吃饱了,并且在罗舅舅的招呼下准备开船。船身有些摇晃,我一下没站稳,没想到萧源伸手将我扶住。我这才看到他穿得并不多,此时手指冰凉。 我问:“你不冷吗?这样会感冒的。” 他闭而不语,只道让我自己小心。他说“小心”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一直凝望着我,那乌黑的眸子里映出我那张不知所措的脸。他心神一沉,那深邃中便只剩下一望无尽的暗涌。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便已经转过了头。 “青苗,你在意图不轨!”百薇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是一串脚步声,郑柯跟在她身后。等我再看向身边的时候,萧源已经走开了。 百薇走到近前,看了看萧源的背影,道:“你又跟人家套瓷了吧?” 我说:“你别瞎说,我那是套话。” “甭管套什么,你可别把自己套进去。”百薇笑眯眯的,显然话里有话。 我“啧”了一声,却见郑柯正正经八百地望着我。他脸上不笑的时候特别容易让我产生错觉,我就见不得他严肃,他一严肃实在是……太tm好看了!当然这句粗话是我在心里爆出来的,表面上我还是可以客串一下“淑女”的。 我被他看得不习惯,责怪道:“可别对我动什么坏心思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跟我哥可是哥们,旁的就别想了!” 百薇叫了一声,表示反对,她说:“跟你哥是哥们,也不代表就是你哥啊!青苗,亏你还写小说呢,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吗?” “当然知道了。”我斜睨着眼睛,没好气地对她道,“要不我怎么得管你叫‘嫂子’呢!” 郑柯想说什么,却没开口。他竟然没跟我争辩,这可是天大的怪事。不过此时罗舅舅突然在船舱里招呼我们过去,这对话也便没有了下文。 第四章 水鬼 这个旅程注定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面对无法泅渡的海洋,我只能保持最原始的倔强。那些藏在腐烂记忆背后的真相,请赐予我力量。 罗舅舅把我们叫到船舱里的时候,那两个船员还在确定起航路线,而另外一个伙计也被支到了外面。这次出行的似乎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并且一大半还是外行,如果以这样的一支队伍去探险挖宝,我总觉得不太真实,多少有些像开玩笑。我自认身手在同龄人中还算不错,学过几年的空手道,并且有一些简单的考古知识,这还是最近几天泡在书房里恶补的成果;而郑柯就更不用说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长得十分好看,对付女孩子有一套,万一遇到什么好色一点的女鬼也许还有些作用,至于他有基本的野外生存知识,具体到哪一步,我也不了解;百薇的情况就更单纯了,不折不扣的船医,医疗方面的东西就全得依靠她了,不过我没有被她救治过,这丫头最近几年的医术具体怎样,也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实践的经验值很低;最为神秘的就是萧源,这萧大帅哥不仅话少,而且还失忆了,背景被抹杀得一干二净,更不要说了解他都会些什么了。 这就是我们几个人的情况,我自己想想都有些不好意思,这算怎么档子事啊! “坐。”罗舅舅自己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好,随后招呼我们。 我努力摆脱自己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心想,既来之则安之,都到了此时了,说别的都是放屁。 郑柯懒洋洋地想要打盹,他就是这样,不说到关键地方或者他感兴趣的地方,他是很难认真起来的。 而百薇的情绪一直亢奋,只当这次是冒险旅行。 萧源和我们坐得都很远,显然不太合群。在场的人都习惯了他这种性格,自然都不再说什么,全当没这个人,反正他想说话的时候自己会出声的,他不说,谁也拿他没辙。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罗舅舅喝了口水,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实际上没有具体的坐标,以前这只是个传说,但是有了这份地葬图,或许真的能找到也说不定。这份图是需要破解的,难度很大,这几天我已经找了专门的人去做这件事,但是有些可惜,只能破解出一大部分。” “舅舅,这图要怎么破解啊?不如让我们大家一起想想,看有什么办法。”百薇天真地忽闪着眼睛,不知道是单纯还是白痴,有时候她的话一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郑柯打了一个哈欠,一副睡美人的样子说道:“大小姐,你以为这是什么?那种专业考古人士都不一定可以破解出来的东西,凭借我们的智商做这事,恐怕比我获得世界选美小姐大赛冠军的可能性还要小!” 百薇露出十分受伤的表情,我忙出来打圆场:“就你那小脸,搞不好真能去参加个选美比赛,现在不是流行‘伪娘’嘛!” “咳!”见我们离正题越来越远,罗舅舅有些不悦地咳嗽了一下,我和郑柯都悻悻地闭了嘴巴。他接着道,“你们都不要吵了。即使这份图完全被破解出来,不进到地方,也很难分辨是真是假。不要忘记了,这图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真的。” “那倒是。不过罗舅舅,虽然我对宝藏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我还是很想知道,这里面记录的到底是什么啊?”说完我转头看了看萧源,他正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并没有睡觉,于是我喊了他一声,“萧大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这图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吗?” 萧源没睁眼,不过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郑柯没好气地道:“苗苗,你给他封的官还挺大,直接就弄了一个‘大帅’的头衔。” “人家本来就比你这只‘伪娘’有个性嘛!”百薇趁机报刚才的仇。 我见罗舅舅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忙阻止他们。想想也对,先不说罗舅舅除了古董商这个身份以外,平时还做些什么,恐怕同我们这群孩子共事还是头一遭。这才刚开始,我们的“无组织、无纪律”想必就已经让他很头痛了。 “就你们这样的态度,我现在什么都不说了。想知道这地葬图的事,等以后再说吧。”果然罗舅舅失去了耐性。 我赶紧赔笑脸:“对不起嘛,我们实在是太兴奋了。而且也是第一次出海去玩,所以才会这么口无遮拦的。您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铁达尼,就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了。” “对呀,舅舅,我们知道错了。”百薇的撒娇手段也是相当高的。 可是罗舅舅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了,绷起脸正色道:“我得跟你们说好,这次绝对不是什么出海游玩,这是一次十分危险的出行。花市四面环海,我们要去的地方离东南面的沿海大陆架非常接近,比较靠近琉球群岛一带,具体的坐标是不明确的,但是关于这个地方有很多传闻。据说这片海域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会显现被人看到,平时即使是大晴天也不容易被发现。有人说它是座孤岛,也有人说它其实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在海面上显示的仅仅是它水下的一个影像,真正别有洞天的要在水底,而这个深度也没人知道。” 我和百薇都听傻了,只有郑柯若有所思地怪笑了一声,见我们都不说话,罗舅舅径自喝了口水。 郑柯摇摇头道:“这回可有意思了,连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倒也不至于这么绝望。这图上还是有一些提示的,运气好说不定可以碰上。”罗舅舅微微笑了笑,“这种事原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地葬图这好东西,要是落在一个外行人手里,被扔进厕所里也说不定,现在既然到了我们手上,不妨先试一试。” “就是!就是!”百薇听得眼睛直冒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搞不好真的被我撞进哪个皇陵,我不稀罕那些黄金珠宝,我只想见识见识那些古人们的智慧,亲身感受一下气势磅礴的古代文化。” 郑柯上了船之后似乎特别喜欢泼人冷水,也许他仅仅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吧。毕竟我们几个人的目的都不太一样。而我此行只希望能够找到哥哥的线索,至于其他的,我没想过。再说这又不是电视剧里的情节,难不成我们还真能发现座古代遗墓,并且很荣幸地偷摸溜了进去? 接下来罗舅舅一直独自研究那份图,破解出来的那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在身上,我们谁都没见到过。他也不拿出来,只拿着那原图像绣花似的看个没完。我懒得去琢磨什么,心里静了下来,反而不那么焦急了,于是拿出笔记本电脑躲到甲板上开始构思新的小说,或许这次的出海真的可以带给我不一样的灵感。而郑柯只是偶尔出来看看我,其余时间都被百薇纠缠着打嘴仗。萧大帅就更简单了,一直在睡觉。当然我觉得他并没有睡觉。他是个极为安静的人,有时他在那,你会觉得跟一个花瓶、或者是你家的电冰箱没多大区别。他静得可怕。 这样的海上航行起初还是让人比较激动的。但是持续了一天之后,我就倍感乏味。当然能够换个创作方式也不错,只是船舱甲板上经常有人进进出出,其实也很难集中精神写些什么。后来没电了,我就将电脑插上充电。每天的几顿饭就更容易解决了,起初船上还带有少量的蔬菜,但是两天下来基本上就吃光了,后期就只剩下海鲜,以鱼类为主。我从小不怎么喜欢吃鱼,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对着鱼火锅,这实在是很头痛的一件事。好在我本来就吃得不多,加上我在船上并没有任何消耗体力的工作,所以每天不吃饭也没多大关系。 就这样前前后后在海上待了四、五天的样子,我们都没多少耐性了,只有罗舅舅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依旧每天拿着图反反复复地看。船上两个船员打扮的小伙子也很少同我们讲话,只根据罗舅舅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十分麻利。而那个伙计似乎也喜欢同我和百薇开些玩笑,有时逗得过分了,罗舅舅会骂他几句。郑柯原本就很容易心浮气躁,此时整天在船上,能做的事情又不多,所以就打起了其他的鬼主意,嚷嚷着要下海去游泳。只有萧源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想想也是,他的那张万年扑克脸像是拿刀子刻出来的一样,除了适合观赏之外,很难想到有其他用处。 到了第五天夜里,我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而且周围的景色也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除了一望无尽的海水之外,很难看到其他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还会经过几个岛,叫不上名字,但是百薇说应该是属于花市的。但是第三天之后几乎就只能看到水了。我是不晕船的人,可后来站在甲板上,抬眼朝四面望去就有一种呕吐的感觉,实在是腻烦得厉害。我其实是很担心哥哥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在这海上信号又很不好,特别是航行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现在船所处的位置了。 这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船行驶得特别慢。从白天开始罗舅舅就吩咐船员将速度降了下来,他说我们离图上描述的群岛已经很接近了,这附近多是巨大的暗礁,必须小心才行,一旦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船上虽然也配有简单的救援设备,但是想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获救,就算不淹死,也会被饿死。况且我们已经行驶得非常远了,这条航道上又几乎没其他船只经过,所以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可能是被罗舅舅这么一说,我反而紧张了起来,连觉都睡不着了。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不管是在书上还是电视上,哪个冒险故事能这样枯燥乏味,什么事都不出的? 我想着索性打开电脑,检查这几天自己写的东西,后来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是从船尾发出来的,我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郑柯就已经坐起来了。 他瞪了我两眼,表情很是诡异,随后道:“不会这么幸运吧?‘铁达尼事件’上演了?” 我骂了他一句,赶紧站起来朝船舱外面走。 郑柯和我几乎同时挤到了甲板上,我向外面一看才发现,原来萧大帅哥根本没睡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船尾处。 我走过去,问他:“是不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月光下他的表情很难分辨,可我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出他的眉宇间有些异样。 “附近没有什么冰山吧?”郑柯的脑袋里面还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见百薇后知后觉地从船舱里晃悠着出来,他微笑着调侃道,“rose,youjump,ijumpeon!” 百薇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时也没听明白这“海龟”的乡村英语,支吾着问我:“上谁?” 我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一指郑柯:“他!” 百薇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睡意醒了大半,淫笑道:“那敢情好。” 郑柯差点背过气去,一边对百薇嚷嚷:“姑奶奶,您赶紧回去接着做梦去吧。”一边向我抱怨没幽默感。这时罗舅舅已经和其中一个船员走到了我们的位置上,他看了看黑漆漆的水面,此时我才发觉出异常,我们的船似乎……不动了。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郑柯,无比怨恨地叫了他一声:“乌鸦兄。” 罗舅舅定定地向水里看着,萧大帅似乎也对船尾发出声响的位置很疑惑。可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之外,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白天还好,这晚上黑灯瞎火的,又是在海面上,有个风吹草动是极难分辨的。 就在这时那个船员说道:“罗爷,有点不对劲啊。这船底下像是被什么挂住了一样,要不我下去看看?” 我听了浑身一激灵。被什么挂住?会是什么?撞在了暗礁上倒还不足为奇。可看情况,船并没有出现破损漏水的情况,证明没有撞上什么。但是现在却停了下来,这不就太奇怪了吗? 百薇此时也清醒了,有些担心地问:“舅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罗舅舅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回船舱去。百薇虽然不情愿,可还是照做了。本来我也该跟着一起回去,但是好奇心作祟,我还是坚持待在这,罗舅舅倒也没说什么,看来还是给了我很大的面子。 他对那船员冷哼了一声:“小子,这种情况你还要下水?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船员显然年少气盛并不服气:“罗爷,您也太小看人了。不是我吹牛,别看咱年纪小,可论起在海上的经验那可不比任何人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别说晚上下水了,就是遇到海盗我也能上去和他干一架!” “有些东西可比海盗厉害。”罗舅舅也不理他,转身朝船舱走去。 我和郑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只好问萧大帅:“萧源,你看出什么没有?” 他伸出手拦在我面前:“别靠这么近。小心被拖下去。” “什么?”我被他挡住,往后退了退,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郑柯就笑起来:“拜托!你别告诉我,有可能是水鬼之类的家伙在捣乱。” 萧大帅哥一副懒得多加解释的样子,沉默地盯着那一汪黑水。此时被他这么一吓,我顿时觉得那水底似乎真有什么异常。人大多是这个样子的,一旦接受了某种心理暗示,就会很难控制自己的想法。我的脑海中闪过在电影里看到的一些零散画面,像什么尼斯湖水怪,食人鲨鱼,我不得不感叹,人的想象力真是强大。 这时罗舅舅重新折返回来,意外的是,他手里居然拎着一只活鸡,那鸡的双脚被红线绑了起来,此时正有气无力地挣扎着。 我看了一眼郑柯,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和我大眼瞪小眼。不过奇怪的是,上船以来我并未发现有活物啊,这鸡是哪里来的? 我问萧大帅哥:“这是要干嘛?” 他不语,冲我摆了摆手。 只见罗舅舅让我们向后站,他兀自一个人走到船边,二话没说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鸡扔了下去。那活鸡原本就被绑了脚,此时任凭怎么扑腾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那叫声显得格外凄惨。我从小心软,平时听到杀鸡的声音都会觉得残忍,此时看到一只活生生的鸡被莫名其妙地丢到了海里,叫声充斥在耳边,心里顿时有些难受。 郑柯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向罗舅舅,不明就里地询问:“这是演的哪出啊?”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没事了!快回去。”罗舅舅呵斥了他一声,没什么好脾气。 郑柯刚想反驳,就听站在船头的小伙计高兴地喊了起来:“行了!行了!能动了。” 我果然感觉到船身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似乎又能向前行驶了。 罗舅舅大声回了一句:“加快速度!” 这时一直沉默的萧源却皱了皱眉宇,语气中有些担心:“这附近暗礁多,现在又是晚上,速度太快的话恐怕有危险。” “不甩掉它,不是更危险?”罗舅舅和萧源两个人像是打哑谜一样,说着我和郑柯完全听不懂的话。到底有什么在那水底?刚才船为什么突然无法前进了? 罗舅舅让我们都进船舱,他一个人和另外两个船员在外面轮番守夜。一方面晚上比较难熬,容易犯困,一不留神就会出事故,而且此时速度又提了上来,多一个人观察四周的情况就多一份保险。 被这插曲一闹,我哪还睡得着。在睡袋里面翻了两个身,觉得一脑袋的问号,如果搞不清楚实在难以入睡。郑柯自然也想不通,但是他比我好一些,不会太固执,对于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很快就放下了。于是没多大一会工夫,我就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百薇本来就没心没肺,刚才也不在船边,此时根本就没有多想什么,跟我絮叨了两句也进入了梦乡。 萧源没进睡袋,坐在我们用来吃饭的简易餐桌前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为了不吵醒郑柯和百薇,尽管我想把刚才的疑惑问清楚,可眼下也没办法过去和他交谈。想来想去我还是忍不住起身再次走出了船舱,想到船尾再去看看。 此时正是半夜,又在海上,天气冷得要命。我裹紧了衣服,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远远地瞧见罗舅舅在前面指挥着什么,我不想让他看到,怕又遭到呵斥,于是蹑手蹑脚地溜到了船尾,也就是刚刚他扔鸡下去的地方。当然此时那船尾对着的海面,早就不是刚才的位置了,船已经开出了老远,可我还是好奇地探头下去看,除了船航行时激起的波浪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我就是很好奇,为什么刚刚要扔那只鸡下去?我虽说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也深知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更何况出海寻宝这种事,听起来原本就带着几分荒唐。既然做了,我也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再遇到什么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借着月光,我盯着那依然发黑的水面,突然感觉有些奇怪,尽管夜晚光线不足,海水的颜色自然和白日里相差很多,但也不至于黑得离谱,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那激起的波纹都是浓黑的,像墨一般。 这还是海水吗? 就在我蹲在那好奇的工夫,水面上被激起的浪花竟然变得越来越大。我还没明白过来,就发现那浪花深处似乎有一大片奇怪的阴影覆盖开来。当然在那黑漆漆的水面之下想要看清楚是不容易的,可是凭借着感觉,我笃定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这个发现让我顿时觉得背后一阵阴冷。 想想看,在这一望无尽的海面上,水下有阴影在慢慢接近着船身,就算毫无海上航行经验的人,也肯定可以判断出来,这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刚想起身去叫罗舅舅,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我敢说,在过去的十七年里我从未经历过这样惊恐的事情。别说是切身经历,就是想都未必想象得到,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也就是一两秒钟的时间,那浑身淌着海水、狰狞着一张无比丑陋的巨脸几乎贴近我的鼻子,我能清晰地闻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那是比在电影院里坐在第一排看贞子往外爬还要恐怖的事情,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要从胸前跳了出来,我甚至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张大嘴巴,浑身颤抖着瘫软在地。 我觉得自己无法用准确的字眼形容眼前见到的东西,它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生物,并且绝对是活的。像成年黑猩猩一样魁梧的身材,但是肌肉的线条要更为浑圆,最可怕的是,它的胸前整齐地长着像铠甲一样的银色鳞片,被水泡过之后那鳞片在月色下发出冷漠的光芒。而它四肢居然还生长着黑棕色的毛发,与那鳞片呈鲜明的对比。我试图通过它的脸来分辨这是什么生物,然而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秒钟。那东西不仅眼睛圆凸冒着凶光,还生着巨大的獠牙,它此时此刻正匍匐在地上,随时都会向我扑来。 那阴影就是它?可是……刚刚在水里却觉得它的体积要大上许多,难道……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可是我还来不及多想,变故再次发生了。那离我近在咫尺的可怕家伙猛地向我扑来! 我本能地用手去挡,却猛地想起那尖利的獠牙,连忙收手顺势一弯身子向一旁躲去。冬天穿的衣服原本就厚重,加上惊魂未定,我的腿都还软着呢,动作肯定比平时要迟缓了许多。那大家伙扑了个空,但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我刚抬起头望过去,它的第二次进攻就已经到近前了。别看它的体积大,身材又十分魁梧,然而动作却出奇的灵活,简直像猴子一样。我心想,此时肯定躲不过去了,这艘船并不大,甲板上就这么点地方,又是在船尾,再翻两圈我就要直接跳海了。 眼看躲避不及我就要被那可怕的怪物扑个正着,我索性用双臂护住头,反正因为天气冷的缘故我穿了厚厚的衣服,里外好几层,暂时可以顶一下。正想着就听见耳边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居然和婴儿哭有几分相似。我正纳闷是怎么回事,胳膊就被人猛地一拉。 “躲船舱里去。”萧源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就是他将我从甲板上拽了起来,并且用自己的身体掩住我。 此时罗舅舅和其他人也听到了声响,纷纷从船头赶了过来。我再看那怪物,原来它的后脑上被萧源用修船用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因为有皮毛的缘故,也看不出有没有受伤,刚才那一声惨叫就是它发出来的。 这场面我哪见过,又惊又怕,躲在萧源后面连腿都站不稳了。说实话我是很想赶紧跑到船舱里去,但是实在是腿不争气。那怪物吃了一击,恼羞成怒了一般,也不管先后跑过来的罗舅舅一行人,直接将目标对准了萧源。这时我才看清楚,它的爪子格外尖利,并且指甲很长,像是好几年没有修剪过的一般,格外骇人。我顿时心有余悸,若是刚才被它扑到,别说是身上这几件衣服了,就是穿着铠甲估计也要穿透了。 萧源想躲,可是手臂一摆碰到了身后的我,似乎考虑到一旦挪开身体,直接被攻击的就该换成站在他背后的我了。就在那短暂的犹豫间,怪物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只见萧源两手利落地抓住那怪物的爪子,拼命地抵住。可那过于锋利的指甲还是划到了他的脸上。此刻,我真恨自己成了绊脚石。 “过来!”就在我咬牙切齿责备自己帮不上忙的时候,郑柯从船舱里赶出来,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拉过来,麻利地将我往船舱里一塞。整个过程几乎在2、3秒钟之内完成,我几乎是踉跄着栽进船舱的。 百薇也被这慌乱的声音吵醒了,正从睡袋里往外爬。见我这副狼狈样子,先是一惊,接着就反应过来外面的情况似乎不对。她过来扶我:“青苗,外面出什么事了?”边说边想冲出去,被我一把按住了。有我一个人拖累就够累赘了,再多一个只会增添麻烦。我来不及解释,只得死死地抓住她。紧接着我听到了几声凄厉的叫声,叫得撕心裂肺的。更恐怖的是,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好像不止一只怪物在船上。该不会是我之前的猜测被验证了吧? 刚刚那东西上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因为我盯着水面很久,发现阴影的时候明显体积要比这只大上很多,那么既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怪物并没有那么大,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船下的那团阴影并不是一只。不管它们是什么,很有可能是一起行动的,而先上来的这只有可能只是来“探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可怕了,很明显它们是有简单思维的,那么对付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想到这我将百薇朝身后推了推,示意她尽量往里面站。然后开始动手翻找四周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防身的。我得承认,经过了刚才那么一摔,我的脑子清醒多了,并且腿脚也终于听指挥了。但我还是很懊恼,这次出门竟然没有想到会遇到危险,也没带几样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除了数码照相机,就是笔记本电脑,俨然是来度假的。难道要我要用这些东西来全程记录“人兽大战”吗?如果有命活着回去,搞不好卖到电视台或者是哪家报纸杂志可以换取些稿费。 “刀……刀刀……”百薇已经被外面那恐怖的怪物叫声吓呆了,颤抖着手指着角落里的一把瑞士军刀。我一看那不是郑柯用来切水果的嘛!原本放在桌子上,刚才被我这么一撞,桌子翻了,此时掉在地上。我二话不说捡起来,随后叮嘱了百薇一句:“薇薇,千万别出来。”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探出船舱。 我实在太想知道外面甲板上的情况了。一方面我很担心郑柯的安危,他毕竟是因为我家的事情才会参与这次出行的,而且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一直都是郑伯伯照料我和哥哥,郑柯可是他的独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哪还有脸回去见郑伯伯?!二来刚刚萧源的处境也极为危险,我在脱身之前他还和那怪物纠缠在一起,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甲板上乱成一团,那叫声再次证明了,上船的怪物绝对不止一只。 我得承认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差劲了。原本还想在不妨碍到任何人的情况下,冲去出帮一下忙,谁知道才一探头,就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我惊叫着一闪身,却死命撞上旁边的一个船员。那家伙正和一只怪物纠缠在一起,看样子没占到什么便宜。 我还没反应过来,郑柯的声音便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过来:“苗苗,回去!快!” 我抬头看过去,一下子傻了眼。甲板上足足有5、6只那种形态体积的怪物,样子都差不多,只是个头稍稍有所不同。包括郑柯在内的几个人,全都和它们奋力抵抗着。我出神的工夫,已经有一只朝我扑了过来。还好我此时已经清醒了开来,身手变得敏捷了不少。我朝旁边一个闪身,那怪物扑了个空,我没等它回过头来,一刀就朝它肩膀刺了过去。这还是我第一次下杀心,当然也只是想让它疼一下,然后知难而退。在家的时候,我连蟑螂都没有踩死过一只,此时却真的举起了刀猛刺了下去。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形势实在不允许我心慈手软了。那一刀下去却没进去多大力量,那鳞片像铠甲似的格外坚硬,根本没有伤到它。那家伙又朝我扑了过来,我一缩身,闪到另外一边。 就在这时甲板上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枪鸣。 “砰”的一声,紧接着不知道哪个方向的怪物凄厉地叫了一声。我一转头,发现罗舅舅竟然手里端着一把枪,而那枪响正是他发出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的枪声,几发子弹顿时正中猛烈进攻的几只怪物。惨叫声四起,那几个大家伙吃了亏,全都放弃了正在攻击的目标缩在一起。罗舅舅利落地将子弹上膛,继续逼近。我再看去的时候,发现郑柯已经受了伤。 我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伤口在胳膊上,厚厚的羽绒服都被抓破了,里面的肉都翻了起来,可见那利爪的厉害程度。郑柯见我过来,一副心急的样子,想用身体护住我,可我却固执地将手里的军刀横在两个人的面前。刚才郑柯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带,甲板上连个应手的东西都没有,难怪会伤成这样。 接着“砰砰”几枪,罗舅舅将那几只怪物逼到了船尾,其中一只的肩膀上被打翻了一块肉,鲜血直流。我看了胃里直往外冲,此时更觉得它们的脸狰狞恐怖到了极点。不过恐惧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也不觉得害怕了。 其他的两个船员也都聚到了一起。几只怪物见情形不好,也不硬撑了,纷纷狼狈跳下船去。水面上响起诡异的“扑通”声,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那是什么啊?”郑柯疼得直咧嘴。 百薇的动作放轻了一些,不过看得出来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 我打量了一下船舱里的人,除了萧源之外,其他人的衣服全都破破烂烂的了,显然都是那怪物的爪子所为。罗舅舅沉默地坐在我对面抽着烟,一副很窝火的样子,脸色十分难看。我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问一旁的萧源:“那些都是什么动物?” 刚才还嚷嚷着要下水的船员,此时骂了一句脏话道:“他奶奶的!长成那样还能叫动物?简直是哪里跑来的变异品种!” 罗舅舅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说?!刚才不是挺本事的吗?夸口这海上经验丰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这东西没见过?” 那船员想反驳,不过也实在底气不足,只得闷头生气。 郑柯的胳膊只是皮外伤,没伤及筋骨,看来这厚厚的衣服多少还是管些用处的。百薇的情绪很是颓丧,带着哭腔抱怨道:“舅舅,这哪里是什么旅行?早知道这样,我才不来呢!” “旅行不假。可这次是旅行冒险,而不是什么旅行度假。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在这里遇到什么都有可能,不要存在侥幸的想法。”罗舅舅正色道,“刚才那东西在这片海域已经不足为奇了。老人们口中经常提到的‘水鬼’其实就是指它们。这些东西在水里和陆地上都能生存,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就濒临灭绝了,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藏匿在大海的深处,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经常会拖人和牲畜下水,被拖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在水下它们是霸王。” “乖乖!这种东西还是早一点灭绝的好。”郑柯看了看包扎处理好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觉得没什么大碍,这才接着说,“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万一再碰上,我可没多大把握对付它们。” “幸亏我带了家伙。”罗舅舅猛吸了一口烟,“不过我觉得奇怪,一般来说这海里的水鬼吃了活物就不会再跟着了,更别说是胆子大到跳上船来。看来有些蹊跷。” 那半天没开口的船员来了精神,打趣道:“罗爷,准是您估计有错误。它们不好您这口。要不就是嫌您太小气,怎么说也得来只烤全羊啊!一只鸡怎么够分的。” 罗舅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羊我是没准备,如果再碰上,我先把你扔了下去,给那群畜生当小菜。” 那船员吃了闭门羹,也不敢再随便出声了。 我这才注意到萧源始终都没开口,此时打量他,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表情极为凝重,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们这边在讲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郑柯见我转头看萧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捡起脚边一根折了的筷子扔过去,刚好砸在萧源身上。 “萧大帅,一个人在那扮什么沉思者啊。你摆pose也得分个时候,你看看现在谁还有心思欣赏?该不会是这么个小场面就吓坏了吧?按理说不至于的,学考古的进哪个墓不得对着死尸啊?那几千年的东西可比这‘水鬼’吓人多了。” 我心说,拉倒吧!再怎么说那也是个死物。这活蹦乱跳的东西给抓上一下就不轻。 萧源却不怎么在意似的,低头看了看那筷子,淡淡地说了句:“我好像认识它们……” 话音一出,我们全都愣住了。 这萧大帅哥未免太语出惊人了吧?要么不讲话,要么一说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好半天郑柯才回过神来,眯起眼睛一脸的不正经样问道:“大帅同志,您该不会想说,那些都是您家的远房亲戚吧?” 我伸脚踢了他一下,示意他留点口德,免得有朝一日死了之后被割舌头。 罗舅舅对这话却很在意,试探着问:“萧同学,你这话怎么说?” 萧源站起身,表情很是认真,他走到我们近前,指着自己的后脑说道:“刚刚打斗的时候我撞了一下,刚好撞到脑袋,突然脑海中就有了一些零散的影像,我似乎以前见过它们。” “真的?”这可是个好消息。我激动地站起来,用手去摸他的脑后,果然被撞出了一个大包,看起来这一下真是不轻,我来不及问他疼不疼,直指关键问题,“那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你是和我哥哥一起出去的吧?你们都去了哪里?这些你都想起来了?” 我这一大串问题正是周围人想问的,我像连炮珠似的问完,萧源却给了我一个十分失望的答案。 他摇摇头,面无表情地回答:“在我的脑海里只有零星的一些画面,很混乱。我还没有把它们都串联起来。但是在那些画面中,有刚刚的那些东西,所以我觉得我之前一定也遇到了他们。” 罗舅舅一听却高兴起来,一拍大腿:“娘的!那证明我走的路线是对的!咱们的运气真不错,说不定这图是真的!” 郑柯这位“乌鸦兄”还是没有学乖,迎头便泼下了一盆冷水:“我说您也别太激动了,看见这位‘大帅’没?现在搞得都失忆了,那就证明目的地里不一定有什么等着咱呢!他能活着出来实属万幸。现在蓝宇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真的地方能这么凶险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如果萧源说的是真的,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和哥哥一起出行的可能性越来越高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回来,那么哥哥的情况就十分令人担心了。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走到哪个位置,是真的找到了地藏图上记录的位置,还是在半途中就出了危险?这些在萧源的记忆恢复之前都还是未知数。可我们才刚刚起程不久,就遭遇了“水鬼”这么危险的东西,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着我们呢? 郑柯见我脸色变了,赶紧安慰道:“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苗苗,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既然我们都来到了这,再往下走肯定会有蓝宇的线索。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找到他的。” 我支吾着应了一声,心情却没有好转多少。但想想现在这样起码证明了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有了哥哥的线索,总比一头雾水乱撞的好。 罗舅舅也被郑柯的话弄得清醒了一些,转头问萧源:“萧同学,你还想起些什么没有?例如其他的画面和什么有关联?” “船。” “船?” 萧源点头:“但不是我们乘坐的这艘。是另外一艘。” “另外一艘。”我想了想,“该不会是你和哥哥之前用的船吧?是什么样的?” “说不上来。画面很乱,船在海里似乎遇到了什么攻击,很严重。”萧源努力回想着,可是突然很痛苦地抱住头,“不行,我一想头就会疼。” “这是很明显的失忆症,大多数失去记忆的人在强行回忆的时候都会有神经痛的现象。”百薇上前拉住萧源,试着帮他按摩头部,并且让他不要再想了,神经尽量放松。 郑柯见事情没个进展,不由得一笑,伸着懒腰说道:“我看八成是撞得还不够狠。电视上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吗?失忆的人头部再次受创,然后猛地就什么都记起来了。那水鬼准是看咱大帅长得不错,没忍心下黑手。所以这一撞才只想起些零星的画面。要不然我再来补一下?说不定就全想起来了。”说完他站起来,顺手拎起一把椅子。 “我操!”那船员一竖大拇指,“这位同志心果然够狠!” 我一把将他手里的椅子抢过来:“别闹了你!想砸死他啊?!” “我这不是帮咱大帅回忆嘛!”郑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 百薇也加入了“护卫队”,一瞪眼睛嚷嚷起来:“有你这么治疗的吗?我看你是成心嫉妒人家比你受欢迎,所以想下黑手。” “得!得!”郑柯一副投降的样子,“我成了广大人民群众斗争的对象了。你们小姑娘就是开不起玩笑,我还能真砸下去?我就是敢砸,你们也不想想,大帅同志就能乖乖站那让我泄恨?就他那身手!刚才你们都没注意到?十大大学生围攻他,也不见得能伤得了他。我倒好奇了,他不像是学考古的,倒像是学武术的。” 刚才甲板上的情况极为混乱,萧源一开始救我的时候是从身后,所以他的动作是什么样的,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后来我再出去时场面就更加难以控制了,几乎每个人都要对付一只“水鬼”,我又跟郑柯站在一起,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周围人的动作是怎样的哪还顾得上去看。不过郑柯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虽然萧源的衣服也破了,但却是破得最不严重的,只有胳膊上被抓了几道,前后身几乎都完好无损。其他人脸上、身上多少都挂了彩,包括罗舅舅的手背上都留下了好长的一道血口子。然而萧源可以说是全身而退的,没有一处见了红。看他的身材并不魁梧,甚至算得上有些消瘦,但没想到与这样的大家伙过招,竟也能游刃自如,不得不让人咋舌啊。 但是更让我意外的是,郑柯虽然表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观察力比谁都敏锐,看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开着玩笑,说不定他在开玩笑的时候早就注意到了这点,连其他人身上有什么问题他都在思考着。看来这个家伙真不简单啊,我不由得安心了一些。 罗舅舅的目光在萧源身上走了一圈,没多说什么,估计他此时也对萧源产生了疑问。但是既然人家失忆了,问也就问不出个什么来,所以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萧源更是没有解释什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又沉默不语了。 就这样后半夜几乎所有人都没再入睡,生怕那些难以对付的家伙再回来,虽然罗舅舅说不会再跟上来了,但这种事情总说不太绝对。我和郑柯还有百薇三个人围在一起聊天,百薇很想回去,可考虑到我的心情,她还是忍住了。一方面罗舅舅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调转头回程,况且郑柯觉得走回头路更容易碰到那些“水鬼”,他劝百薇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再说。而萧源再也没开口说过什么,一直独自一个人待在船尾的甲板上,虽然夜里很冷,可他就是不愿意进来,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当然从那张雕塑一般的脸上,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是个神秘的人,我一直都这样认为。并不是因为他失忆了,而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神秘的、诡异的、难以捕捉的,给我一种很难看清的感觉。他始终像一本古书,任凭我们谁都无法参透。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天亮,海面上升起一轮黄色的时候,那水里浓重的黑气才渐渐散去。我看着平静的海面,很难相信昨天夜里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可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又都证明了那一切就是发生了。接下来又有什么等待着我们呢? 第五章 迷雾阵 比起前几天的精神抖擞和百无聊赖,今天所有人的状态都不知不觉地改变了,气氛也莫明的紧张和压抑了起来。不过万幸的是,虽然大部分人都挂了伤,但全都不碍事。航行仍然继续,可是我不知道我们将要驶去哪里。 早饭依旧是鱼肉火锅,我只喝了一些汤。然后便一个人窝在船尾处抱着笔记本电脑记录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看着甲板上留下的划痕和破损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尽管我并不能确定那些到底是什么。凭借着记忆,似乎在一些书里也曾看到过类似的记载。罗舅舅所说的“水鬼”只是民间一种很普遍的称呼,但是它包含了很多,没有具体形象的,也有记载说这是一种名为“海猴子”的生物,显为人知,能够见到的更是寥寥无几。我不知道自己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只能无奈地在屏幕上敲下那些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语。我无力描述什么。 中午的时候我问郑柯船大致的位置,他有些糊涂的说不上来。后来那个伙计打扮的人告诉我们,已经远离琉球群岛了,现在具体在哪,他也不清楚。我觉得这事有些荒唐了,尽管心里十分担心哥哥的下落,但是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开也不是个办法。我把想法告诉罗舅舅的时候,他仍然在研究手里的那份图,我不知道这些天他都看出些什么来了,但是很明显,他并不打算放弃。 郑柯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很小心地观察着四周,随即说道:“苗苗,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这话的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郑柯顿了顿,伸手指着附近的海面,“我们这次上船其实是十分盲目的,首先并不确定航线。连要找的地方是什么都不知道。其次上船之后都是百薇的舅舅在操控着一切。我们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他若想回去,我们才能回去。他如果不愿意结束这次的航海,我们便只能这么在海上漂着,你想想,这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我仔细琢磨郑柯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目的,我是为了寻找哥哥的下落。并不是盲目的跟随着罗舅舅。 郑柯看出我的想法,补充道:“昨天夜里之后,我就在观察周围海面的变化了。白天还好,但是夜里……”他停了停,神情复杂,“自从起航到现在,我发现越到后面,夜里的水面变化越大。水里的颜色越来越深沉。”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昨天在船尾观察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水里的颜色。总觉得黑得不太对劲,似乎并不是光线的作用。仿佛水底沉浸着什么东西,发出浓重的黑色。那颜色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我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可是一时之间自己又没有什么头绪,觉得脑袋里面又混乱起来,于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郑柯见我沉默,认真的分析道:“苗苗,我在想那东西为什么只出现在附近的海域里?在海水的颜色没有改变之前,似乎不见它们的踪迹,会不会是这周围有什么问题?还有……” 他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我注意到郑柯的神色变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源也出来了。正站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上。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尽管对他的身份和背景一无所知,但说实话,我对萧源实际上是没什么芥蒂的。按理说现在他是我最应该怀疑的人,毕竟哥哥很有可能是和他在一起才失踪的。不过说也奇怪,我居然对他没什么戒备的心理。反而很同情他失去了记忆。加上昨天夜里几乎是被他救了一命,这会我怎么看都觉得应该发给他一张“好人卡”。 我摆摆手冲他打招呼,萧源还是老样子,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犹如一张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郑柯背过身,靠着船身一副不愿意再说下去的表情。我知道他对萧源没什么好感。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讨厌萧源。难道真的像百薇说的有嫉妒的成分?我觉得郑柯还不至于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或许是萧源的一切都太过神秘了,让他有种不真实感。难免会产生怀疑。 我冲萧源笑了笑。郑柯见他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我的话你好好想一想吧。”然而便朝船舱里走去。 “他不喜欢我。”萧源看了看郑柯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我说:“不用放在心上。他那人不坏,就是多少有些臭屁。加上我哥哥现在又失踪了,郑柯其实很着急。” “你们的感情很好?” 萧源问这话的时候竟然凝望着我的眼睛,这点让我有些意外。因为自从见到他到现在,每次与他交谈,他的话都不多。别说是看着眼睛了,有时我与他讲话十句也就只回答两、三句,这个要看心情而定。即使说了,目光也是飘像很远,或者半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像现在这般认真的凝望着我,还是头一回。 我点点头:“还好啦。”然后将自己和哥哥的事轻描淡写的说了说,当然包括从小就认识郑柯。萧源听得认真,中途没有插过什么话,像是个忠实的听众。这又是让我倍感意外的事,我原本以为他是个与世无争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很难想象他也会聆听别人的事。 最后我总结性的说道:“所以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哥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找到他。” 萧源那张冷漠的俊脸微微有了一丝变化,可那转瞬即逝的神情我一时也很难描述。很复杂,像是包含了许多。 他别过头,不发表任何态度。仿佛没听到我刚才的话。我刚刚的意外又变成了诧异。他这是怎么了?可还没等我来得及寻问,他便轻轻说道:“我不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不过你朋友说的话没错,你的确应该小心这船上的人,或许也包括我。” “你?”我一愣。 “没错。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是我害你哥哥失踪的。等到我全部想起来的那一天,也许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萧源说得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当然他这般性格的人,似乎也可能开玩笑。 我一时语塞。 说实在萧源虽然始终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可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是很正直的。我很难把他想象成一个坏人。当然这是先入为主的思想在作祟。用理智的一面去思考,我也完全同意他自己的话。哥哥的失踪很有可能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那么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我要如何去面对他呢? 萧源像是察觉出了我的想法,他望向我,眼底仍旧一片深邃。什么都看不出来,那犹如汪洋一般的眸子一头扎进去便不见底。他说:“你要学会提防每一个人。不然你永远无法保护好自己。”说完他看了看船头的方向,若有所指的说,“特别是他。” 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船头只有罗舅舅和那两个船员。莫非萧源所指的人是……这点倒是和郑柯所担心的不谋而合。等我再回过头的时候,萧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这会我才意识到,他走路是极为轻巧的。就像我和郑柯第一次在研究所里遇到他时,几乎没有一点动静,他的人便出现在我们的身后,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像是生了一双猫儿的脚掌,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他到底是什么人? 船仍在航行。我不知道具体路线,也许连罗舅舅都不知道这样的航行到底要进行到什么时候,仿佛没有一点线索表明,我们现在走的路是对的还是错的。只能这么盲目的漂泊下去,我的内心开始浮躁起来。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水鬼”没有再追上来,一直到下午,船基本上处于安全的状态。 午饭过后,几个人围坐在船舱里休息。郑柯那妖娆的笑也变得少了一些,看来在这茫茫无尽的大海上,实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经过了昨天夜里的事,百薇对于这次出行的态度冷静了许多,忐忑之余更多的还是想打退堂鼓。我能感觉得出她内心的恐慌。于是劝慰道:“薇薇,如果再没有进展,我们就先回去。” 其实我是与其这样漫无目的地航行下去,不如先回去。一方面可以总结这次的经验,然后再想其他办法。另一方面我也好喘口气把这前后的事情再好好串联一下。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被我遗漏的地方。还有被我藏在家里的那张图,我也需要找有人破解。先不管是真是假,就那么摆着也不是个事。 百薇又帮郑柯的伤口消了一下毒,然后换了新的纱布。她低头做事的时候极为认真。从那表情我就觉得,她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医生。除此之外我心里还升起了一丝的愧疚感。毕竟百薇是柔弱的女孩子,从小在幸福的家庭里成长起来,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惊吓?哪里像我,没父母疼爱不说,哥哥也总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忙碌着,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独立并不是件难事。或许这次遭遇的事情对我来说有些意外,有些恐惧,但我还是能接受能释怀的。我很担心在百薇的心里会留下什么阴影。 意外的她却对我说:“青苗,我承认我很害怕。不过……我并不是个自私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胆小就让你推迟寻找蓝宇哥。而且……”说到这她顿了顿,将手里的急救箱整理好,定睛说道,“说实话我也很担心蓝宇哥的下落。通过这一次的事,我也想让自己变得坚强勇敢一些。” “你肯定会的。谢谢你,薇薇。”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不过朋友之间的情感,有时并不需要太特别的言语。一个眼神的传递就足够了。 一旁的郑柯又露出妖媚的笑容,用无比性感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恶心够了没有?这么含情脉脉的样子,真让人怀疑是‘蕾丝边’。我可提前声明,蓝宇那小子不在,我就是苗苗的监护人。”说完他一只虎爪将我扒拉进他的怀里,毫不忌讳地在我的头顶上亲了一口。 我着实被他恶心到了,挣扎着去推他:“你哪里长得像我的监护人?”推搡之间我碰到了他的伤口,痛得这家伙哇哇乱叫起来。这才不得已松开手。 郑柯抱怨:“最毒妇人心啊!” 我说:“没妇人哪来的你们男人?少不知恩图报了。”一转头,看到萧源若无其是的坐在一边,像是根本没听到我们这边的喧闹。他定定地透过船舱的小窗子看忘外面,眉宇深锁。 “怎么了?”我摆了摆手让郑柯别闹了,径自走到萧源身边询问道,“你在看什么?” “起雾了。”萧源的目光始终飘向船舱外的海面上,飘得很远。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起雾了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几秒钟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起雾绝对不是件好事。特别是……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此刻海面上的可见度已经很低了。 “你呆在这别动。”说完萧源起身朝外面走。 郑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喃喃道:“还真把自己当大帅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卒。”说着也跟着走了出去。 百薇冲我耸耸肩,不知进退。我只好顺着窗口看出去,但是能看到的有限。于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也追了出去。 这一出来不打紧,这会海面上已经起了浓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几乎看不到三米以外的东西了。罗舅舅见我们都出来了,几步走上前,脸上有焦急的神情:“妈的!这地方真邪门了!”他像是根本没把萧源当成学生来看待,抬头就问,“萧同学,你看这雾,怪了吧?有印象没有?咱们是进还是停?” 萧源摇摇头,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而是一个劲地盯着那雾里看,好像有什么东西死命吸引住他的目光似的。可是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一会他冷静地道:“雾里有东西。” 有东西?!经历了“水鬼”事件,我对这海已经有了极深的疑惑,总觉得透着股诡异的气息。这会听萧源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费力朝目力所及的范围去看,仍然望不见什么,难道是萧大帅哥看错了?可是直觉告诉我,萧源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罗舅舅又咒骂了一句脏话,冲船头的小伙计招呼:“把家伙都端好了,每个人都戒备起来。这里邪门得狠,都不准大意。”然后扭头看了看我,皱眉说道,“女孩子都回船舱去,手里拿点东西防身。不到万不得已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出来。” 我说:“罗舅舅,您可别太小看我了,我学过空手道。” 郑柯在我头上一敲,然后大手一挥又把我扒拉进他怀里,搂着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苗苗同志,你说这会空手道管什么用?你要跟那些‘海猴子’耍空手道,估计它们会连连犯规直到把你气死为止。用不用我帮你找个权威点的裁判?” 我在他的手腕上象征性地咬了一口,不服气地走回船舱。我知道他们都是好意。但是我的性格就是这样,越是遇到危险,越是不愿意逃避。就像有的人坐过山车恐惧到了极点就会把眼睛闭起来。可我偏偏喜欢睁大了眼睛,不管怎么害怕,都要见证眼前的一切。越是害怕就越是想看,这是很奇怪的一种性格。所以尽管我对那雾里的东西有所避讳,但仍然极其愿意和大家呆在一起,第一时间弄清楚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我进船舱的时候看见百薇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她像是隐约听到了我们在外面的对话,脸色变得极为紧张。 “那些怪物是不是又来了?”百薇的手微微有些抖,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我尽管还不知道那雾里有什么,不过想必也不会是好东西。可这会不能直说,不然百薇该更害怕了。于是只好劝道:“没什么。就是起雾了罗舅舅让大家小心一点。你这武器哪来的啊?你再抖说不定先把自己给划伤了。”说完我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舅舅早上给我的。怕再遇到那些东西,好有个家伙防身。” 我让她别紧张兮兮木头似的站在那了,坐下来心情放松点。可才坐下,郑柯就钻进来了,神情有些奇怪。 我问:“怎么了?” 他看了看我们,用英文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怔怔地说道:“前面有个岛。” 岛? 我和百薇都傻了。 在海上遇到岛本不是件稀奇的事情,问题是在罗舅舅的那张图上所显示,这条航线上本不该出现任何岛屿。特别是听郑柯的叙述,那岛出现得极为诡异。驾驶船的船员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生怕因为大雾的缘故遇到危险。然而就一眨眼的功夫,也就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座小岛。而船差点就撞了上去。就仿佛是从天而降似的,毫无预兆。那船员吓了一跳,赶紧改变方向。 这说得有些像变魔术了。我进船舱来和百薇说话不过才十几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就出了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见郑柯的脸色十分难看,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郑柯的性格虽然有点没溜,但并不是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看来这事的确有蹊跷。 我和百薇走出去的时候,罗舅舅和萧源一行人已经全在船头的位置上了。我抬头看过去,果然在我们前方差不多两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小岛。那岛看起来并不大,四周雾气缭绕,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岩石。按理说就算岛再小,也不可能突然就出现,就算是个轮廓也该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也许是受了那雾的影响,我总觉得不远处鬼气森森的,好像到处都是那种“水鬼”,那岛该不会是海猴子的老窝吧?! 郑柯也跟着我们出来了,我见他手里拿了望远镜。看来他刚刚进船舱就是为了拿这东西,这会他已经径自走上甲板高一点的地方,举起来仔细观察岛上的情况。 百薇问罗舅舅:“舅舅,我们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罗舅舅点了根烟,脸上的表情很阴沉。他紧皱着眉问萧源,“萧同学,这岛……” 萧源摇摇头:“我没印象。” 两个船员有了上次的教训,也不敢盲目开口讲话了。那伙计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这次的航行也许马上就到头了,照这样下去,我们离打道回府的日子也不远了。 罗舅舅想了想,表情很难看。最后将手里的烟猛吸了两口之后扔在甲板上踩灭,道:“妈的!绕过去!不能盲目冒险。万一上面有什么鬼东西,带着你们这几个孩子老子就要吃亏了!” 郑柯这会还在举着望远镜。看得十分仔细。 萧源却说:“恐怕没这么简单。这岛既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这时郑柯却开口了:“这回有意思了!我看我们必须得上去了。” 闻声我们都一愣。罗舅舅一把抢过望远镜,郑柯半开玩笑地说:“您老小心点,这可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高级货。” 我对那望远镜自然没多大兴趣,急着追问他:“你看到什么啦?为什么说我们必须得上去?” 郑柯脸上刚刚那种急噪的神情已经消失了,又恢复到了往常那种不正经的轻松表情。他指了指前面说:“萧大帅同志说得没错。这岛出现在这的确不简单。而且恐怕我们没有办法绕过去。” 我还是不明白这里有什么蹊跷。罗舅舅却已经把望远镜拿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更加深沉。他轻叹了一口气,沉思了起来。 萧源不语,眯起眼睛继续朝岛的方向看。 百薇却忍不住了,追着几个人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逼得急了,萧源才淡淡地道:“我们好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环节。能不能走出去,找到图上所指的地方,恐怕就看这一步了。”说这他站直身体,指着那浓雾之后,“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而这些雾是最有利的天然屏障。现在出现的这座岛只是入口。在雾的的深处,越是往前还会出现更多一模一样的岛。我们只有解开这里面的开关,才能顺利驶出这片区域。不然会一直被浓雾包围着。” 郑柯笑了笑,拿出随身的水壶喝了一口水:“被包围只是开始。最坏的结果是我们在雾气里彻底迷失方向,永远行驶不出来。被困在这一座座完全一模一样的岛屿中。” 天!这也太难以想象了。眼前的小岛虽然不大,可是此刻却让我觉得格外的诡异。之后我拿过望远镜也试着看过去,果然在雾气的后面还能隐约看到很多的阴影。想必那就是一个个相似的岛屿。规模之大恐怕很难估计。按照罗舅舅的说法,绕的话其实是很危险的一种做法。后来我们几个人进船舱仔细的分析了现在的情况。 首先我们进入这雾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萧源先提醒我们外面起雾的。不过一直在船头操作航行的几个人是最早发现的。罗舅舅回想了一下,从发现起雾到现在,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这第一座岛出现是在进入雾区的二十分钟之后。萧源假设这整个区域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这点由此看来是有道理的。那么入口要从哪里算起呢?是这第一座岛还是进入雾区的时候?这中间就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差。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是按照一定的航线来行使的。如果我们改变航线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座岛?还是说会遇到其他的岛?那么这入口又从何算起呢? 可不管怎么分析,罗舅舅觉得这次的路线是完全正确的,从现在遇到的情况来看,似乎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了。而想要朝更前面的地方走,势必要度过这“迷雾阵”。思来想去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下船到岛上一探究竟。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下船,必须要保证有人在船上接应。万一岛上的人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人赶过来采取相应的措施。本来罗舅舅是希望女孩子们留下,再有一名船员充当保镖的角色。但是我是一定要上岛的,这次是为了寻找哥哥而来,我不能凡事都缩在后面。百薇当然不想去经历危险的事情,可没有我陪伴,她有些犹豫。最后为了以大局为重,她还是同意留下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船员和那个小伙计也一起留了下来。 下船之前,罗舅舅给我们每人配备了一个对讲机,虽然这只能在一定的范围内才能使用,但总比没有的好。另外的三部给了船上的人。靠岸之后,我们几个人先后下了船。 “青苗,小心一点。”我听见百薇在我身后喊,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摆摆手,心里安慰自己,这一定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没有必要太伤感。如果这只是冒险的开始,那么在以后必定还要遇到更加凶险的事情。不坚强是不行的。 岛不是特别大,粗略的看只有一个足球场差不多大小。只是看不出是由于什么原因形成的。地面上的岩石呈现很深的颜色,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岛是不太规则的椭圆型,其实也看不出我们是在正面登陆还是侧面,奇怪的是,上面竟然有植物生长。我不是专业的植物学家,所以也说不太清楚那都是些什么。当然这会我的角色也不是专业的考古人员,所以对于身边经过的东西都不太在意。我一心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和我们要寻找的目的地有什么联系。 我刚想回头问郑柯有什么发现,一转身看到他这会的表情认真了起来,笑容也不见了,似乎对周遭的一切看得格外仔细。我也不去吵他,学着他的样子专心观察岛上的一切。我被夹在了几个人的中间,这是在下船之后萧源安慰的位置。他是极为细心的人。原本我莽撞冒失的性格总喜欢冲在前面,也不顾自己是不是女孩子。这会打头阵的是罗舅舅,然后是那姓王的船员。我在中间,身后是郑柯,萧源走在最后面。我们保持这样的对型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走得很慢,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起初大家都很谨慎,谁也不讲话,全都集中注意力生怕有什么不明行迹的东西再冲出来袭击我们。到后来一切平静,我的精神便也松懈了下来。 罗舅舅停下脚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总觉得这岛上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和一些山石之外,并无可疑的地方。再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可是这一停,我却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撞上了前面的人。那王船员一回身,打趣道:“追尾了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人也没再说什么。 郑柯在我背后嚷嚷:“怎么了啊?” 罗舅舅指着前面的说:“你们没发现什么吗?” 萧源从最后面走上来,这会也没什么必要保持队型了。他顺着罗舅舅的方向看过去,一针见血地说:“这岛的机关就在那岩石小山上。” 岩石小山?!这一路走过来我并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啊?这会被他们一说,我才注意到,所谓的“小山”不过是一大堆不规则的岩石堆积起来的,因为被掩在很多植物的后面,所以刚才我没有在意。仔细一看才发现它的确有些奇怪。那堆积的样子并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我在看的时候,萧源已经几步走了上去,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利落地将那些植物从根部砍掉。很快那“小山”的全貌就袒露了出来。 这山高度差不多在三米左右的样子,由四、五层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积起来。交错有规律。成正金字塔状。越往上面石头越少,形状越尖。而且越是到上面,石头的体积就越小。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人为的。充当塔尖的石头从下面看,只有篮球那么大。并且形状也格外的圆。像是专门设计出来只有最上面的位置才能摆放住它。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我们要想通过这迷雾阵就得破解这个了。”郑柯端起胳膊,一副思考的样子。 罗舅舅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那姓王的船员就急不可耐地走了过去,边走边道:“这能有什么门路?爬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别……”萧源想要阻止,可那人已经两、三下就攀了上去。别看他年纪和罗舅舅差不多大,可身手却格外的敏捷。像只猴子似的,格外利落。我也不好说什么,本以为这人或许能在上面发现出什么线索。可是他才爬上第二层的时候,便惨叫了一声狠狠从上面摔了下来。 见情况不对,我们几个人赶紧围了上去。那人痛苦地摔在地上,左右打着滚。我们都低下身子去查看他的伤情。这会百薇不在,我心说,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幸好他爬得不是很高,罗舅舅帮他检查了一下,没有出现严重的骨折。不过突然这么一摔,疼是肯定的。头部没受致命伤算是万幸。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人,从不到一米的地方摔下来,碰巧头先着地,死得那叫一个冤。 “你他妈的候急什么?!赶着投胎去是吧!”罗舅舅把他扶起来,嘴里骂了几句。 萧源看了看他,抬头朝那“小山”望去。 王船员揉着自己的背,伸出一只手,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的掌心紫了一大片,像茄子皮的颜色。中间有一个针孔大小的洞,是黑色的。 “石头上有机关。”萧源定定地说。 郑柯却来了兴趣,妩媚的脸上像开了一朵花似的,歪着头道:“我来试试。这简直和rpg游戏里的机关陷阱一样。有意思!” 我一把拉住他:“你试什么啊?!这可不是什么游戏!万一出现差池是要丧命的!” 郑柯的嘴角却扬起自信的笑容,将我的手反握在自己的手里,指着那“山”道:“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过抓住了窍门也不会那么困难。”你看,他继续说着,“这山其实也就只有左右两面可以攀爬,中间虽然看起来是可以上去的,但是关键在于石头的颜色。两边的石头颜色不规则,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中间的岩石完全是一种颜色的。” “那为什么不是中间一种颜色的可以爬上去?”我眯起眼睛,仔细去分辨那石头上的纹路。果然被我看出了端倪。所谓的颜色不同,是因为有一些石头的表面上分布着一些发绿色的暗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上面长了苔藓之类的。 “因为两边的纹路是有规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源也站了过来。他定定地盯着那山石,最后对郑柯说,“你上不去的。” “切!大帅同志,你别把人看扁了好不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行,我们都是酒囊饭袋。”郑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说完松开我的手就往那山石上走。 我来不及拉他,萧源一个健步上去挡在了他面前。 他们俩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面对面,这会我才注意到,萧源比郑柯稍稍高那么一丁点,也就一丁点。可整个人却显得清瘦。尽管瘦身型看起来却格外的颀长挺拔。他不说话的时候格外有魅力。冰冷冰冷的,让人害怕靠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就像此时此刻的表情,那张像是用刀子一笔一笔雕刻出来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深邃,黑得不见底,黑得犹如一汪深潭轻易就将人卷了进去。 他说:“你别冲动。” 郑柯的眉宇皱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握住萧源的胳膊,看似漫不经心却着实用了力气。两个人仿佛在沉默中暗暗较量着,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我赶紧上前,想分开他们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个人都固执得可怕。 就在这时那受伤的船员突然叫了起来,我回头去看,那人的脸上一片痛苦,五官都快要扭曲到一起,正抱着受伤的手在地上打着滚。罗舅舅想要把他扶起来,那人却像是失去了理智,叫声凄惨得撕心裂肺。 萧源顾不上郑柯,几步跑了过来。在罗舅舅的帮忙下,才勉强将那人受伤的手翻开。这一看不打紧,连我都猛的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脖子后面一片僵硬,心悸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郑柯闻声也不急着去逞英雄了,这会站在了我的旁边,惊讶地问着,“刚才看的时候不是只有一个针孔那么大小吗?现在……”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恐怕很难相信刚才还好好的一只手,现在就变成了这般恐怖的样子。掌心里那犹如茄子一样的紫色已经全部漆黑,整只手像是被抽干了血液,手指瞬间萎缩了起来。简直像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变异的怪人。而那黑就是从原本针孔大小的伤口处蔓延出来的。 罗舅舅显然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尽管是大冬天,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萧源利落地解下自己带在脖子上的围巾,抽出腰间的刀很将它裁成几条简易的绷带。随后快速的将那人的手腕缠住,像是阻止那黑色像胳膊上延伸。而这一系列的动作简直一气呵成,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就完成了。他的沉着冷静让我乍舌,他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 在萧源简单的处理下,那船员的情况总算暂时好了一些。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我们必须马上折返回去。所有的医疗用品全都在船上。回去的时候因为有伤员在,我们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而我的心里一直在想萧源的话,最让我在意的是,他似乎什么都知道。好像一早就察觉了那船员中的是毒,或许在看到那“小山”时就知道了里面有我们上不去的机关。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于这一切都了如指掌似的?但我总觉得他不像是要害我们,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千钧一发之即阻止了郑柯。依照郑柯的性格,如果不是他阻拦,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没办法把他拦下来。难道……在我的脑海当中迅速冒出一个想法。 返回到船上的时候百薇正和那伙计聊天。见我们这么快就回到来了,先是一愣。然后见那王船员是被郑柯和萧源搭进来的,顿时变了神情。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百薇立刻将急救的东西全都拿来。 那伤口这会依旧恶化得厉害,除了掌心那一点地方肿得老高之外,手指和其他地方都变得萎缩了起来。像是以前神话故事里的老树精,干枯得厉害。尽管萧源做了处理,但他的胳膊上也明显出现了蔓延的痕迹。只不过有了那简单的措施,多少起了一些作用。 百薇像专业医生似的做着紧急处理。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我恐怕很难相信她就是那个总是和我在学校里整天嬉闹的死党。我从未认真的和百薇聊过理想之类的,也不太清楚她平时都做些什么。只知道她从小跟着父母学习了很多医学方面的知识,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这会郑柯有些气喘吁吁的坐在船舱里。拿了水,大口喝了起来。过了一会气色才稍稍恢复。那船员几乎是一路晕着过来的,全靠郑柯和萧源。人在有知觉的时候怎么都好说,一旦失去知觉,简直死沉死沉的。那人又格外的结实强壮。看来可把他们两个累坏了。 萧源看起来消瘦,但是力气却不小。他坐在船舱的入口处,我把水递过去的时候,他还在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 我问:“你说说那上面的机关是怎么一回事?” 他喝了一口水,并不语。这人的风格我已经习惯了,对于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他都是自动过滤掉。像是完全没听到。可这回我却不想就这么算了,毕竟已经有一个人受伤了,而且那一关是我们航行当中必须要经过的。就算想这么含糊着蒙混过去,恐怕也是不行的。 于是我想追问下去。他却不等我开口有了反应。 “你别急,我也在想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萧源把水还给我,不像是在说假话。不过他那张脸向来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跟戴着面具一样。除了好看之外,再也察觉不出其他的。所以这会我也很难判断出什么来。 百薇给那人注射了什么,罗舅舅在一旁看着,眉头深锁。最后骂了一句粗话,转向萧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这一路过来,你什么都想不起来。” 郑柯很快歇过劲来,似笑非笑地敲边鼓:“萧大帅同志,我得感谢你。你都成我的救命恩人了。不过刚才那事,你躲也躲不过去了,还是招了吧。” “你不是也看出门道来了。”萧源淡淡地回了郑柯一句,反问道,“难不成你也知道些什么?” 郑柯笑得暧昧,妖得很。他说:“我不过是眼睛尖,所以看出蹊跷来。如果你不是一早就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你断言我无法爬上去?” “其实很简单,你注意到那些花纹的话,就应该看到那些花纹实际上是完整的,被中间的那些石头隔了开来,所以形成了两面对称的形状。”萧源说得很认真,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向我,依旧深邃透着清冷。像是能一眼就把人看穿。 罗舅舅也走过来,仔细听着萧源的话。 郑柯愣了一下,似乎他只注意到了前面,却没在意这是否对称的问题。 我回想着那些石头,却实在没什么印象了。刚才只粗略地看了一下,而且它们除了大小有区别之外,形状实在都差不多,特别是那细小的纹路,实在难以分辨。我刚才没有直接站在它的下面,也没敢太靠前去看清楚一些。所以这会想想,脑海当中实在模糊得很。 “那又怎么样?”最后郑柯开门见山地问。 萧源大胆猜测道:“如果这像座小山一样的东西真是个机关的话,那么最上面那块岩石就是这迷雾阵的关键。但是首先我们得弄清楚了,这雾是不是真的走不出去。这岛是不是真的是个迷宫。然后再做打算。” 我心说也对,可是太贸然的行动或许会给我们造成无法预想的后果。即使要试也必须小心一些。最后郑柯提议在这座岛上留下标记,然后重新开始航行,看看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罗舅舅带着伙计下船,在我们停靠的地方点起篝火,把一枚可以燃烧的信号弹放进去。那烟里顿时变得有了颜色。郑柯说在电影里看到过这东西,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用上了。还别说,跟做梦似的。就是不知道这烟能持续多长时间,反正我们得加快行动才行。我觉得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长了,真不知道这决定是对还是错。开船的时候我刻意又朝那小山的方向看了看,迷雾茫茫之中,那岛显得格外诡异…… 第六章 破解 重新开始之后我们航行的速度变慢了许多,当然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使想全速前进也是不可能的。罗舅舅手里拿着的那份图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多少作用了,自从进入了这迷雾之中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他拿出来过。其实在我们这样的一支队伍中,我原本以为罗舅舅这样一位身份复杂又有城府的社会人物一定处于主导地位。这也是之前郑柯担心的情况。然而航程走到这里,我居然渐渐有种特别的感觉,在大部分时候,罗舅舅总是会下意识的询问萧源的意见。特别是在关键的时刻。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这次的领队实际上是少言寡语的萧大帅哥了。而他的身份背景几乎完全是迷样的状态,那么在接下来的航行里,我突然有一种不应该相信任何人的感觉。这想法让我自己都不寒而栗。我开始觉得之前萧源跟我说的话,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姓王的船员开始发高烧,并且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是百薇十分为难的告诉我们,她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毒。只能凭借着猜测打了血清,希望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直守着伤员。而罗舅舅带着另外一名稍微年轻的船员在船头把握方向。郑柯和萧源习惯性的站在甲板上,不过他们俩似乎很难交谈。如果非要说点什么,那一定是郑柯又在挑衅。幸好萧源的性格十分沉着淡定,并不容易被激怒。 这雾没有散去的迹象,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随着周围可见度的降低,我心里越发觉得压抑不舒服。这会恐怕只能看到一米以内的东西了,比刚刚还要浓重。刚刚用望远镜看到的那些阴影,随着雾气的增加,这会也很难辨别方向了。我们在岛上留的烟雾信号也早就看不到了。现在的处境很容易让人烦躁。 我问萧源:“你有把握我们还能再回到刚才的岛上去吗?” 他认真地望着那雾气之中,最后给了我一个十分失望的答案:“不知道。” “大帅同志,如果最后证明了这的确是个迷宫,而我们也必须要解开刚才的东西才能出去,偏偏我们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觉得最后我们这几个人的下场会是什么?”郑柯侧过头来,眯起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笑着说出这令人绝望的可能。 我责备他不要乌鸦嘴了,他却说这是极为可能发生的情况。说完还指了指四周,意思是这雾本身就像个迷宫。然后开玩笑似的道:“苗苗,你不是最喜欢看《海贼王》吗?你说如果娜美在我们的船上做航海士,现在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我冷冷地回答:“先把你这个乌鸦嘴丢进海里当海王类的点心!” 他笑得满不在乎,喃喃着要什么永久指针,我还真佩服这个家伙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起动画片来。我是有些郁闷的。其实他刚才说的那种可能,我早就想到了。或许船上的每一个人,包括百薇都想到了,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最坏的结果摆在那里,干嘛非要捅破那层窗户纸。郑柯这个家伙有时就是那么残忍。 我拿出电脑,在文章里随便涂鸦着。心想或许这些就要成为我的遗言了。想法虽然有些悲观。不过身处这样的环境里,人是很容易产生绝望的想法的。但是就在我刚把电脑关上的时候,船头突然发出一串响声。我赶紧跑出去看。却发现罗舅舅正满头是汗的责备那个船员。 “你他妈的眼睛看哪里了?!这么大一个家伙竟然看不到!” “这……”那船员想说什么,却生生咽了下去。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的船撞上了东西。郑柯跑过去看,不由得叫了起来:“乖乖!难道是其他的岛?” “会不会是你们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些?怎么船开了这么半天才碰到?”我想了想,也跟着跑过去。心里盘算着,会不会是因为雾气太大了,什么都看不到的缘故,我们将航线弄错了。这也是保不齐的事情。在这样的可见度里,别说是在海面上了,就是在路地上也要迷路了。 我转过头,却见萧源的脸色很是难看。我纳闷他到底怎么了,他却径自将船停下,把船板放下去,独自一个人跑上岸。他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做法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于是也不说什么,反正这个家伙做事情总是有自己的道理。果不其然我们一行人跟着跑下去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了异样。这脚下地面的感觉,还有四周可以见到的植物都是那么眼熟。因为雾气缭绕的关系,我跑了几步之后已经看不到萧源的影子了,一转身,发现跟着下来的郑柯他们也不知道在哪。实在是因为雾太大了,两、三步以外的人都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比起刚刚能见度又降低了不少。我心里一阵发虚,赶紧喊了起来:“郑柯,你在哪?” 四周也听不到脚步声,人就是这样的,一旦落单心里总会七上八下没了主心骨。我暗想可别出了什么危险。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应该莽撞的追下来。这会人没追上,自己再丢了,要是能顺利找回去还好。万一这个岛上有那些“水鬼”在,那我只能乖乖做他们的下酒菜了。想到这我下意识的去摸腰间,幸好之前拣到郑柯的瑞士军刀还在这。郑柯总是拿它削苹果吃,这会却成了我唯一的武器。唉!多少有些可悲啊! 为了壮胆我索性把刀抽了出来,举在手里,样子肯定特别可笑。自己以前在电视上总是看到那些精神接近崩溃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刀满屋子乱转,这事竟然也发生在我身上了。我又朝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这几步足足用了差不多一分多钟。实在不敢贸然前进,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没有胆子前进了。就在我做好了掉头回去的准备时,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就那一下,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的举着刀就捅了过去,因为那一下实在太突然了。我甚至没听到任何的声响,就猛的被什么搭住了肩膀。 “谋杀亲夫啊!”郑柯眼疾手快地将一把将我的手腕抓住。我的脸差点贴在他的胸口上。 我那一身冷汗啊!见是他又喜又气,骂了一句:“你是鬼啊!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拉起我的手朝前走。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样。我的好奇心马上就升到了顶点,想要问的时候一扬头,发现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我又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只走了几步,我们就发现了萧源。他蹲在那堆还在冒烟的火前,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我们靠近。不过没等我们说话,他便出声了:“不对。” 我一愣,这家伙的警觉性果然很高。看样子他是知道背后有人的。我和郑柯走上去,也蹲下围着那堆东西看。这不是我们离岸的时候留下的吗?这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也太离谱了!莫非我们航行了这么半天又绕回来了?! 郑柯捡了一根树枝,拨弄了几下那火里的东西,烟里虽然还带着颜色但是已经浅了很多。 “我靠!不会吧?这也太邪了!” 萧源突然站起来,冷声说道:“这不是原来的火堆。” “大帅同志。你有没有搞错?”郑柯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不会错的。我在岛上留了记号。火虽然摆放的位置是一模一样的,但我留下的记号没有了。很明显,是有人刻意挪动过了,好让我们产生错觉。” 他的话一出,我顿时就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极为复杂了。首先这一路走过来,只有在最早的时候还能看到人迹,之后的航线变得格外隐蔽,后三天里我们没有见到过任何船只。这岛并不大,我们来回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人。那么现在我们留下的火堆被人移动了,而且是在这样的孤岛上,也就是说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并且是有意识的想要误导我们?! 奇怪的是郑柯这次并没有就萧源的话做出反应。也不表示是赞同还是反对。他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因为有雾的缘故,很难看清什么。这就很难办了。 萧源问:“其他人呢?” 我说:“刚才你突然跑下来,我们前后一起追下船。奇怪的是跑着跑着人就散了。我也是后来才找到郑柯的。” “先回去看看。”郑柯拉起我的手向回走。 我是方向感和差的人,这会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加上周围全是雾,一片模糊,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们俩刚走了几步,我没听到有脚步声跟上来。一转头,发现萧源不见了。 “他人呢?” 郑柯一看皱了皱眉,打趣道:“这人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吧?”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们快去找他。”我刚想掉头,郑柯一把拉住了我:“行了,他不会有事的。如果我没猜错,他是到那‘小山’的位置去了,想看看这岛上是不是也有那机关。” “他一个人?”我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郑柯却坚持让我回去。不过转念一想,萧源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而且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观察力和警惕性都强。如果只是去看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于是跟着郑柯一起回船。 上船之后我才发现,罗舅舅和其他人早就回来了。我问他们怎么走散了,罗舅舅说不能放百薇跟一个伤员在单独在船上,万一有什么危险,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闪烁,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把火堆的事跟其他人说了。罗舅舅显然也吃了一惊。我们围坐在一起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每个人的预想,而且最要命的就是这雾,好像怎么也不肯散去一样,并且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根本无法航行了。 萧源是在二十几分钟之后回来的,他一进来,郑柯就笑着问:“大帅同志,怎么样?那机关在吗?” 那东西可不是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能移动的,就算是那堆火,我到现在也想不清楚是谁在我们走后,又是用什么方法移动的。但是目的却很明显。就是希望我们错误的认为船又开回来了。我们在原来的地方打转。 萧源坐下,淡淡地回答:“在。” “那就好办了。”郑柯想了想,“先不管这么多了,把这岛上的机关解开再说。” “没这么容易。我们得原路回去。”萧源冷静的分析道,“我刚才看了,这座岛上的机关上没有最顶点的‘石头’。如果这附近还有同样的岛,同样的机关,那么看来只有解开第一个,其他的才会有线索。” “这就奇怪了。”我提出疑问,“如果有人希望我们认为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才把火堆移动了,那他不知道这里的机关和那座岛不同吗?这是很容易就拆穿的事。” 罗舅舅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最后总结性的说:“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在跟我们作对的话。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我们发现机关想要回去的时候,没有办法顺利回到最早的那个岛上。” 我一拍手,对啊!既然很快就能拆穿,还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回去的时候无法辨认。 “那怎么办?”百薇哭丧着脸问。 “我记得怎么走。”萧源说完起身走出船舱。 郑柯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跟我说:“苗苗,咱们这位大帅可厉害了。简直是孙大圣在世,全身都是神通啊。” “是啊!是啊!你这明显是在嫉妒。”百薇丢给郑柯一个白眼,然后起身去看姓王的船员。那人还在昏迷,不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生命危险。 萧源果然记得路,我们竟然很顺利的就回到了原来的岛上。之所以可以辨认,就是通过他留下来的记号。除了那伤员之外,还是原班人马到达机关前。这会我才想起来,之前萧源就说过,郑柯上不去这“山”。那时候他没道明白原由。现在恐怕不说也不行了。 郑柯问:“大帅同志,听你的差遣。你说这机关怎么解?” 我好奇起来,怎么从那座岛上回来之后,郑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想着逞英雄了不说,反而很相信萧源,在做决定的时候总喜欢先问问他的意思。我又回想着在雾里他找到我时脸上的表情,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但是萧源的声音响起来,我也顾不上往下想。 “既然石头上的纹路是对称的,那么我们必须两面同时承受重量,也就是说要两个人同时按照步调从两侧上去。不能迈错一步,不然的话就会和那人一样,石头里就会有东西出来,被刺到就会中毒。” “这可难了。你说按照相同的步调?” 罗舅舅放下手里的枪,摘掉手套,意思很明显,想要亲自做这件事情。 萧源阻止道:“让他跟我来。我们俩的身行差不多,体重也接近。” “你们行不行?”罗舅舅还是有些不放心。 郑柯摆摆手,笑道:“罗舅舅您回去之后可要减肥了。不然这关键时刻都没办法冲锋陷阵。” 接下来的事情我除了紧张的观望之外,没能帮上任何忙。事实上有萧源在似乎也不需要其他人帮什么忙。我觉得他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尽管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有他在心里起码是塌实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两个人分别从两边攀爬,但是要做到完全同步,实际上是存在很大的难度。特别是他们俩是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萧源说仔细看的话,并不是每一块石头上都有纹路。落脚点要踩在没有纹路的上面,有的那些千万不能踩到。不然也会触发机关。萧源喊着口号,每喊一声,他们两个人就同时迈一步,而手的位置也要一致,不能碰到到纹路的石头。这整个过程继续得非常慢,大冬天我的额头上都忍不住冒汗了。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他们之间的谁走错一步,无法解开机关是小,要是受伤发生意外,后面的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走了。 只有三米多高的距离,他们爬了足足快一个小时。罗舅舅在下面看得仔细,能感觉得出他和我一样都很紧张。直到他们顺利到达顶端,我才长吁一口气。是萧源先伸手去碰最顶点的那块石头的,我看到他一开始想把石头拿起来,但似乎拿不动。于是他左右转了转,好像也没办法移动。最后他往下一压,石头竟然“哐当”一声掉了下去。与此同时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但并不是在面前的小山上发出来的,更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并且能发出这样响声的物体必然体积不小。因为那一声很重,就和在电视上看到的用炸药将废弃的旧楼炸掉的感觉差不多。实在让人有些心悸。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响,郑柯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没掉下去。 我在下面喊了声:“小心!” 他们俩按原路下来,下的时候更慢,可是没办法。我最后索性蹲了下来,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刚才那响声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看来这机关是解除掉了,但是它究竟有什么用,是做什么的,现在还都不清楚。我们只有再继续前行,找到其他的岛,看上面有什么变化才能判断出来。这个过程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看看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这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不自觉肚子饿了起来。和之前几天比起来,今天算是活动了一些,自然也消耗了体力。 郑柯下来之后直抱怨:“苗苗,我腿都软了,赶紧给我揉揉。” 我说:“你刚做了点为人民服务的事,就想转换生产力使唤我了。” 他说我没人性。我也懒得理。萧源倒是没什么话,看了看周围,建议我们回船上去。一路上只有郑柯那大嘴巴在聒噪。回去之后百薇急匆匆地问:“怎么这么久啊?我都想下去找你们了。” “这可是细活。一急就出人命了。”郑柯一屁股坐下,自己捶着腿。 我说:“先吃点什么再开船吧。” 百薇这才想起来:“我等你们的时候已经把饭做好了。” 我一听来了精神:“那敢情好,我快饿死了。是什么好吃的?” “在这海上还能有什么。” 我一想也对,看来我得习惯这每天都吃鱼的生活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去。大家七手八脚的围坐在一起吃饭。也许是经历了之前的一番折腾都饿了,这顿鱼肉火锅吃得格外香,连我都忍不住喝了一大碗汤。果然肚子里有了东西,身上也变得暖乎乎的。接下来的过程就很单调重复了。我们沿途返回,又找了那座岛。发现原先什么都没有的机关上,同样出现了一块石头。看来萧源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有解开了一座岛上的机关,其他岛上的才能开启。解决的办法自然和之前的一样。郑柯在爬上去之前跟我说:“这次下来一定得给我揉腿啊!” 我说:“你集中精神,千万小心。”然后想了想又对萧源说了相同的话。虽然我觉得依照萧源的性格不用说什么,不过还是做了这多此一举的事。 意外的他冲我投来目光,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有点开心。看来这个人也不是完全冰冷的。 过程就不再赘述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两个人合作起来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生疏了。不过谨慎是肯定的,速度自然也不会太快。好在没出任何差错,st顺利解决了。在最后的时候我仍然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巨响。这响声让我很不舒服,总觉得最后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天色暗下来的特别早。加上有雾,我们找到第三座岛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去解开机关了。看不清楚石头上的纹路是很危险了。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罗舅舅果断的让他们撤回到船上。简单吃了点东西,所有人开始休息。其实这个时候即使天还亮着,郑柯也要喊“stop”了。人的神经不能总是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紧绷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要休息一下了。 百薇尽职尽责地照顾着伤员,我翻出电脑也不知道该怎么记录今天的事。萧源不出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郑柯早就把眼睛闭起来了。这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最担心的还是安全问题。总觉得一到晚上就会有变故发生。最好不要再碰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了。而最让我在意的还是之前的事。到底是谁在这?在这茫茫的海面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可是沿路上我们没遇到任何船只,也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存在的迹象。那么火堆是谁移动的呢?这事已经完全够资格写进我的悬疑小说里了。只不过连我这个作者都不知道谜底。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一点睡意都没有。起初在电脑翻着以前写的稿件,后来觉得无聊便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的回想了一遍,把一些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分条列在文档上,看了一会脑袋里面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不过心的问题又随之而来。大概可以分为下面几点。 首先罗舅舅主动要求帮忙,并且带着我们这样一群孩子似的人物来冒险,目的实在可疑。但是因为有百薇在,所以我不愿意往坏的方面去想。特别是在一开始,百薇就和我说过,在罗舅舅的店里曾经发现过暗格,里面藏着类似文物的东西。那么他在私底下做的事情就很有可能是无法见光的。这倒也不稀奇,古董商嘛!不然要有古董的来源。这种生意可大可小,可明可暗,归根结底接触到的人际范围是很广的,所以罗舅舅的身份很复杂。 其次我手上的这份地葬图是从何而来?先不管真假,这么重要的东西哥哥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如果它是一开始就在我家的,那么就更值得推究了。如果是后来哥哥无意间得到的,那么势必要交到所里。因为哥哥的性格向来一丝不苟,不是那种会随便扣留下东西的人。之后后来哥哥为什么把东西寄给郑柯这就更值得我在意了。是希望郑柯追查他的下落吗?那么郑柯拿到东西之后肯定会来找我,我也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份图的存在,看来哥哥到了这时候根本没有打算向我隐瞒图的事。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让郑柯加入到了这次的事件中来。那么为什么一定要让郑柯加入进来呢? 再有就是萧源的背景。此人从一开始出现就给我一种神出鬼没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他失忆了,而是在他身上有着太多神秘的因素。例如他仿佛练过轻功一样的走路方式,从来没有丁点声响。以及他敏捷的身手。那晚遭遇“水鬼”袭击的时候,他几乎没受任何的伤,在那样凶猛的攻击下,竟然可以全身而退,那么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让我最难以琢磨的是,萧源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并且他知道得太多了,多得完全不像是个二十岁的人。如果他是哥哥的同学,那么今年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尽管是学考古的,那么这些机关破解之类的东西也完全不在他的专业课范围。这些他又是怎么了如指掌的呢?还有他超乎于常人的记忆力和判断力。可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将海面上的航线记得如此牢固,我真怀疑切开他的脑袋,能看到里面装着一部电脑。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特别是他手上的那份地葬图,不管是从何而来,都足以证明了他跟哥哥一定是有着某种联系的。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明,他很有可能是和哥哥一起出行的。那么哥哥现在人在哪里?他又是怎么失忆的呢? 最后便是这神秘人。在我们的身边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跟随着。既然他可以很隐蔽的不被我们发现,那么想要将我们致之于死地一定是易如反掌的。那么他只是挪动了我们留下的火堆来扰乱我们的视线,并没有做其他的事,那么就证明了他并没有想要取我们性命的打算。这股力量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还有第三者知道我这次出海寻找哥哥的事情吗?这幕后的神秘力量会是谁? 我将所有的问题都罗列出来,发现想要现在就揭开所有的答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至少现在疑惑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除了想尽快找到哥哥以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当然希望将所有的问号都解释清楚。我是那种没办法让自己脑海里面存在疑问的人,不像百薇。她很单纯,凡事也不爱较真。一些事情想不明白,时间久了放一放自己就忘了,或者也没有太大的欲望一定要把那些不明白的弄清楚。然而我是不同的。我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管那个结果自己是否能接受,也一定要知道所谓的真相。 我不知道这样的性格好不好,但是此时此刻脑袋里面塞满了这些疑问,让我十分难受。特别是一时半会又无法解决,这是最折磨我的。最后我索性将电脑关上,试着钻进睡袋里面,希望可以尽快睡着。这样就不必难为自己去思考了。 然而就在我似睡非睡,意识渐渐迷糊的时候,我听到了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这会在外面值班的人只有罗舅舅和那个船员。伙计要后半夜才会去替换其中的一个人去休息。今天白天萧源和郑柯的体力消耗很大,原本男孩子晚上是应该轮流值班守夜的,但是考虑到明天还需要他们两个人去解开剩下的机关,而那种工作需要精神高度集中,今天晚上就让他们两个人好好休息了。郑柯就在我的旁边,我刚刚进睡袋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这家伙睡觉的时候绝对是个天使。而萧源在角落里,离我们比较远。他喜欢我行我素,所以我们都没有太在意。至于有没有睡着,这就让我很难判断了。那么这会是谁走进来了呢? 我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但是这一看不打紧,我几乎要立刻从睡袋里跳出来了。船舱里没有开灯,只点了一根蜡烛在进舱的地方,为了方便换班的人进出。尽管光线不好,可我还是清楚的看到罗舅舅直愣愣地站在我的头前。街着微弱的烛光,他有些发福的脸上几乎一片惨淡,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嘴唇却是发紫的,那紫色很骇人。空洞的眼底察觉不出任何的神情,像僵尸一样冰冷而陌生。他盯着我,在那一瞬间我几乎是毫无预兆地迎上了那可怕的目光。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那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他完全不像是我认识的人,与其说是人,我反而觉得此时此刻站在我头前的,更像是具冰冷的尸体。 “别出声。”我吓得浑身都是汗,刚想喊,一只手就从我背后绕了过来,一把将我的嘴捂上。当然这也是没有任何预兆的,这一下我就更紧张了。几乎是要挣扎。可我很快分辨出那声音似乎是郑柯,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想起来郑柯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从位置上判断这手无疑是他的。那么他也醒了?罗舅舅这会的样子他也看到了? 我轻轻地点了一下,表示我知道了。郑柯的手才慢慢松开,我没回头,更不敢动。可我觉得这会才是最难受的。因为我觉得自己躺在睡袋里,像只随时都会被人宰割的羔羊。实际上我害怕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动了。如果这会跳出来,说不定我会一个踉跄摔下去,腿是软的。可我还是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头前的罗舅舅没有再向前走一步,我也不敢再去抬头看他。可我能感觉得到自己头上有另道冰冷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看过来。 郑柯温热的呼吸从我的脖子处传来,看来他离我很近。我多少安心了一些,心想要真有什么危险,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可转念一想,罗舅舅到底是怎么了?我曾担心过今天夜里会有什么变故。然而等来的竟然是自己人这么冰冷的注视。可他的表情也太奇怪了。可以说完全没有表情,而且不开口说话,也不做出任何反应,像是完全没知觉一样。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梦游?我靠!我真想骂脏话了!要真是梦游的话,就算是长辈我也要怒了,这大半夜的不是要吓死人吗?但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罗舅舅的脸色,又觉得不像,哪里有人梦游梦到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的?而且那眼神太过空洞恐怖了。毫无生气,就像死人一样。当然我是没见过死人的眼睛睁开是什么样的,可眼下也只能这么形容。 “罗舅舅不对劲,好像没知觉。”郑柯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尽管在小声跟我说话,可我没感觉背后有什么动静。想必他也不敢贸然的轻举妄动。 我当然知道不对劲了,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问题是这到底哪里不对劲! 我说:“他怎么不动啊?要不咱们喊一声。” 郑柯的声音很轻:“再看看。” 我心想,我可不敢抬头去看了。索性罗舅舅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只是那么站在我头前。可说实话,他就站在那已经是对我心理上造成极大的压力了。就算是在平时,突然有这么一个人盯着看你睡觉,正常人也会觉得别扭。更不要提是这么一个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眼神空洞恐怖的家伙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背部不停地冒着汗。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犹如是在海上,我真佩服自己还可以出汗。可没办法,头皮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发麻,自己也控制不了,觉得手心里也潮湿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和罗舅舅僵持着,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了。觉得再这样下去,我精神上就要崩溃了。我得采取什么行动,最起码换个姿势也好。可就在我想要翻身的时候,罗舅舅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声音虽然是在他嘴里发出来的,但绝对不是他的声音。居然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好像在他的身体里同时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那声音正是那两个人异口同声发出来的。这实在太可怕了。那声音一出,我不光是头皮一阵发嘛,几乎心脏都在一瞬间停止跳动了。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孔都竖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寒意扫过头顶,我的脖子被两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掐住了…… 那几乎就是风驰电掣在瞬间发生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觉脖子上的冰冷,呼吸就立刻困难了起来。窒息的感觉顷刻来袭。我用力挣扎,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那双可怕的眼睛。罗舅舅正死命地掐住我的脖子,那感觉确实是要下杀手的,几乎是用上了所有的力道。我拼命去扳他的手,可是毫无用处。而且碰到他手的时候,我像是碰到了冰块,那触感绝对不像是人的皮肤。 郑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我身后跳起来的。他先是去撕扯罗舅舅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开。他又转到背后去扳他的身体,可罗舅舅就像是千斤顶,纹丝不动。这感觉就更奇怪了。虽然没见识过,但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大到如此地步?而我根本没办法思考了,那窒息的感觉太难受了。我拼命蹬着脚,眼睛都快暴出来了。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舅舅,你怎么啦!快点放手!”我听到百薇的声音响起来。可是已经无法去分辨什么了,意识也逐渐散去。 “让开!这样不行。” 只听见“砰”的一声,紧接着我脖子上的手便松开了。我拼命咳嗽着,大口呼吸着空气,觉得脑袋里面还是有些晕眩,也许是短暂缺氧造成的。 等到我的眼前又重新清晰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是萧源脱下自己的衣服,在上面喷了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火苗猛的在罗舅舅面前窜起来,那一下他像是有了一丝反应,才松开了掐住我的手。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罗舅舅疯了似的又展开了攻击。而这次的目标竟然是百薇。这情况来得太措手不及了,我实在想不出原委。罗舅舅攻击我还说得过去,这会竟然连百薇都成了目标,这事太匪夷所思了。 郑柯干脆操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对准罗舅舅的后脑用力砸了下去。到这会根本没办法考虑那么多了,不过我想他一定调整了力道和位置,不然就很容易闹出人命了。尽管这样,这一下下去,换成一般人估计就要晕了。但是奇怪的是,罗舅舅仍然掐着百薇的脖子,并且被砸的地方一直在流血,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我顿时就傻了。 萧源过来如法炮制的用火攻击他,显然这招是最有效果的,可这治标不治本,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就在这时在外面的两个人也听到动静赶到船舱里来,萧源冲他们大喊:“制住他。不要让他动。” 那两个人根本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到一片狼籍的船舱,再看看罗舅舅此时此刻的鬼样子,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同郑柯和萧源,四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暂时把罗舅舅制服住了。 我和百薇找来绳子,将罗舅舅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但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一边挣扎一边不停地从嘴里发出那种可怕的叫声。百薇吓得直哭,那声音真的太骇人了。仿佛是《倩女幽魂》里的树精姥姥,半男不女的。可人家起码是两个声音交替着。可这会罗舅舅竟然能同时发出来这样的声音,实在让人心悸。 郑柯喘着粗气,问其中一个船员:“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在甲板上出什么事了?他人怎么就好好的变成这副鬼样子?” 那人也很是狼狈,刚才这么一折腾,这会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被撕破了。他支支吾吾的,像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看来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船上果然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事就是导致罗舅舅变成这样的关键。 见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有所隐瞒,郑柯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以前本来就不良过,虽然这几年在国外,总归随着年龄的增长收敛了一些。不过真遇上什么事情,还是很难把握自己。一连串的折腾下来,郑柯自然没有了什么耐性。加上罗舅舅那可怕的样子,我们不得不忍受那该死的叫声。 他一把揪过那船员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咒骂起来:“你奶奶的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要不是老子睡觉时都保持着警惕性,刚才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你最好老实给我说出来。要不然我把这鬼家伙放开,让他第一个掐死你!” 那船员也不是好脾气,一把退开郑柯。不过眼看着罗舅舅变成那样,瞒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于是想了想,索性就开了口。 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刚刚船行驶的时候突然船身传来什么声响,本以为天黑有雾,挂到暗礁上了。可是那感觉又不像。声音特别轻,我根本没听到。但是罗爷耳朵尖,说水里一定是有什么。后来我们就拿手电筒往水里照,发现有个很大的背包飘在水面上。罗爷说一定得把东西捞上来。” 背包?!在这海面上除了我们果然还有其他人。可是如果是那些人带的东西,这会为什么飘在水里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那包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或许可以找到些线索。不过眼下还得先把首要的麻烦解决掉。 郑柯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人说的话消化完毕,然后追问道:“说重点。罗舅舅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包涝上来之后罗爷马上打开了,并且吩咐我们暂时不要告诉你们这件事。但是他话都还没说完,就猛的从包里窜出来一团黑影,谁都没看清楚是什么。那速度真的很快,一眨眼就没了。我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根本没东西从包里出来。可是感觉又不像,我们三个人回身找了半天,哪里也没踪影,更没人说得清楚是什么。于是也就作罢了。” 这话听起来就更蹊跷了。包里居然能跑出来一团黑影?这让我匪夷所思起来。在这样的海里,飘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包,里面装着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发生了。这样的桥段实在适合写进书里。 萧源指着那船员问:“是什么样的包?什么样的黑影?” “包就是普通的登山包,被罗爷收起来了。那东西的话我实在没看清楚,不过体积应该不大,我看着就和苍蝇蚊子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像是飞出来的。”那船员回忆着,似乎不是在信口开河。 飞出来的?那就证明是活的生物。能是什么呢?即使是苍蝇蚊子速度也不会快到让人无法看清。我百思不得其解。 郑柯听出了个大概。于是猜测道:“我想就是那东西的缘故。” “没错!没错!”船员一拍大腿,“我们都没找到,也就没往心里去。但是罗爷放完包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脸色不对。惨白惨白的,眼神也挺吓人。我叫了他两声,他也没理,就径自朝船舱这边走过来。我当时就以为他是累了,想睡会。谁知道……”那船员说着叹了一口气。再抬头看看罗舅舅,不自觉目光便得复杂起来。 这会罗舅舅还在一个劲的哀号着,声音让我的头都开始疼了起来。 郑柯上前想用东西把他的嘴堵上,我们都不愿意再听到那叫声了。可是手才一靠近,罗舅舅就张口咬顺势想咬下去,郑柯只得收回来。他还在拼命挣扎着,发疯了似的,力气大得惊人。刚刚被砸破的地方已经满是血,血顺着脖子流下来,样子极为恐怖。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只顾着叫,面色越发惨白,嘴唇仍然紫得可怕。 “这可怎么办啊?”百薇急得直哭,一把抱住我,我拍着她的肩膀,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我对罗舅舅没什么好感,刚才又差点死在他的手里。但他毕竟是百薇的亲人,而且这一路上来,也算对我比较照顾,相信他刚才的一系列举动也并非出于本意。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很明显失去了理智和意识。 “先不说那包里的东西是什么,首先它会飞,并且体积很小,再说外面是海,四周全通透,我们到哪去找?”郑柯也觉得头痛起来,一时之间没任何办法,“也不知道罗舅舅是被那东西咬了,还是怎样,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看嘴唇的颜色跟中毒了差不多。”我猜测着说。 “你们让开一下。”这时候萧源走了过来,他问百薇,“拿些酒精棉球过来。” 百薇有些不明所以,但愣了一下之后还是乖乖照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源在我们之中已经成了“信任”二字的代言人。对于他的话,我们都会下意识的言听计从。 萧源把好几个酒精棉球揉在一起,然后找来筷子固定在上面。我们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根治罗舅舅的方法。于是只好默默的看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他找来一个杯子,拿过郑柯的打火机。最后走到罗舅舅的身后,对还愣在一旁的几个人说:“帮我按住他的肩膀。一会不管他怎么挣扎都不要放手。” 郑柯和另外一个船员照做。但是这会的罗舅舅根本就是个大力士。虽然被绑在椅子上,可是来回挣扎,椅子腿在地上“当当当”的敲着,见他们两个人按得吃力,我也上前按住罗舅舅的腿。百薇擦了擦眼泪,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于是我们四个人死命地将他按在椅子上,加上绳子的捆绑,这才勉强可以让他的身体彻底静止。 萧源用布擦了擦罗舅舅的脖子后面,把血暂时清理了一下,露出头发下面的皮肤。但是他似乎在找着什么,一直都没有下手。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我们都有些累了。郑柯先抱怨起来:“我说大帅同志,你相面呢?你这是哪门子的江湖医术?” 萧源也不理他,过了一会脸上的表情一松,这才低声道了句:“找到了。” 我还没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找到什么了,只见他就利落地用刀在罗舅舅的脖子后面划了一下,然后用打火机将之前的酒精棉球点燃。在伤口处反复烤着。罗舅舅并没有感觉到刀伤的痛,划那一下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这一烤可就坏了。像疯了似的大叫起来,那男女混音的叫声在这夜深人静的船舱里格外刺耳。我心里一阵哆嗦,觉得头皮又开始发嘛。他浑身都扭动起来,我们四个人都使出了全力,还是没办法阻止他。眼看绳子都快被挣断了。就在这时,萧源把燃烧的棉球放进杯子里,然后拔火罐似的将杯子扣在伤口上。刚开始没什么,可是几秒钟之后我们再看,杯子里竟然吸出了黑色的血,而那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一阵恶心,觉得想吐。 “我草!这是什么啊?”郑柯骂了一句。 随着那黑血里的东西被吸出体外,罗舅舅顿时晕了过去。身体不再扭动,失去了知觉。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我们四个人相互望了一眼,这才敢同时把手松开。 萧源让郑柯拿件衣服过来,浇上酒精,点燃然后把杯子裹住,生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一样。那船员拿过来一个铁桶,萧源将裹着杯子的衣服丢进去,见火苗不大,又浇上了一些。这会火烧了起来,衣服被烧得“啪啪”直响。我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黑色肉虫,光是脚就有十几只,特别是头顶上的触须极细,像是可以探进人肉皮里一样。它滚在血里,翅膀被打湿了飞不起来。不过还是能清楚的看到正努力向外爬。每只脚上似乎都有倒勾,虽然体积小,但是竟然是从人的体内吸出来的,这多么可怕啊。难道它可以钻进人身体里去? 想到这我胃里难受起来,一个没忍住猛的一口吐到了地上。 郑柯拿过来水递给我,我一看那杯子和刚才扔进火里的一样,想起虫子,又是一口,直接喷到了郑柯的身上。 “苗苗,你的消化系统太薄弱了,这鱼汤喝进去这么久,怎么还是鲜的?” 亏他还能开出玩笑来。我摆摆手,实在不愿意再看到相同的杯子。这时候铁桶里发出可怕的响声。紧接着就是刚才罗舅舅发出的那种男女混音的哀号声。像是那虫子在求救,这会听起来更为心悸。百薇索性把耳朵堵上,我胃里还是难受。就这样烧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叫声终于停止了。 郑柯问萧源:“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可以侵蚀人神经的昆虫。应该早就灭绝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萧源淡淡的说完,转身去看罗舅舅的伤口。 “我说大帅同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简直像本知识百科全书,我对你简直太崇拜了。”郑柯有些疲惫的坐到椅子上,看了看这狼籍满地的船舱,也懒得收拾。 “它们喜欢从背后攻击,现在是冬天,身上都穿着很厚重的衣服,只有脖子露在外面,伤口很容易就找到了。它们一般会钻到人的身体里,先是破坏神经,使人失去理智和意识。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吸干人血。”萧源看了看罗舅舅的脖子后面,“不过看来这只刚刚进入身体不久,所以后果还不至于太严重。伤口需要消毒。” 百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拿过医药箱。先是处理了被郑柯砸破的伤口,然后又仔细的将被那虫子钻入的地方消毒。这么一折腾谁还睡得着啊。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彻底失去了睡意。郑柯虽然一直在打哈欠,不过眼睛却睁得格外大。我知道他对于萧源的身份更加怀疑了,包括我也一样。他知道得未免太多了,多得让我觉得不真实。然而自从踏入这片海域之后,我们遇到的事情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就连我们的目的地是否存在都还是个未知数,我隐隐觉得这才只是个开始。而迷团已经越滚越大…… 第七章 叛变者 之后的时间里,那船员依旧负责掌舵。而萧源套上一件外套也跟着一直呆在船头。有他在,航线上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百薇一直照顾着罗舅舅,伤口消毒之后,渐渐肿了起来。原本虫子钻进去的时候是个圆形的洞,但是萧源将那洞划大了一些,因为虫子的脚上带着倒勾,避免吸出来的时候勾住旁边的肉。百薇把伤口缝合了,打了针。幸好罗舅舅没有发烧的迹象。看来他平时的身体素质不错。这会再看他的脸色,之前那惨白的样子已经没了,渐渐恢复了血色。嘴唇也红润了起来,当然这都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天空大亮之后,我们简单吃了点东西。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大家吃得都很少,而且沉默不语。我想此刻船上的几个人都各自怀着心事。船员和百薇自然想打道回府了,这一路折腾下来,不断受伤减员。我们来的时候本来人就不多,而且都是半桶水的见习人员,在这样复杂诡异的海域里,即使有专业人士在,也难免会发生意外,更何况是我们几个人。当然现在在我们所有人的眼中,萧源就是专业级别的。而具体是哪方面的专家,还很难下定义。我想,他实在太复杂了。和这片海一样复杂。没人能琢磨得透。 郑柯问萧源接下来要怎么办?萧源提醒道:“你们注意了没有?雾比昨天淡了一些。” 我这会才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海面的风依旧是寒冷的。甚至有些刺骨。可毕竟有阳光在,在阳光的照射下,海面上一片平静。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到底是否真实。在这平静之下,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的漩涡。 “看来是昨天的机关起了作用。”郑柯伸了一个懒腰。接连两天没有睡好,这个家伙英俊的脸上多少走了型,这会下巴上已经微微有了胡碴。 “没剩下多少了。今天全部解决掉。”萧源看着远方,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我不喜欢看到他这样空洞飘忽的眼神,他每次这样,我都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发生。萧源像预言家似的。虽然他每次都能把危机解决掉,可我仍然不愿意经历那些。 郑柯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雾中与他失散之后,那短短的几分钟他似乎改变了什么。不管是从对萧源的态度,还是对待整件事情的态度,都变了。特别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明显注意到了,他的脸上没有露出过一次笑容。这不是他的风格。我在心里盘算着,他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 罗舅舅完全恢复意识是在中午,那时候郑柯和萧源已经又如法炮制的解开了两座岛上的机关。让我们感到惊喜的是,雾散去很多,像是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 百薇给他拿了些吃的,罗舅舅的嘴唇起了泡,气色虽然恢复了但明显憔悴了一些。 郑柯和萧源也在船舱里休息,见他坐起身来,郑柯开门见山的说:“罗舅舅,您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我问他是否还记得昨天夜里的事。他含糊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从我们的态度中,罗舅舅不难看出,包的事情已经曝露了。而自己头上和脖子上都有伤,看来的确发生了很严重的变故。百薇把那虫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罗舅舅面露疑色,不过很快又后怕起来。我顾不上这些,直接问他包的事。 我说:“罗舅舅,您这样未免太不厚道。现在大家同坐在一条船上,恐怕接下来的路都要生死与共。如果这会心存芥蒂,有旁的想法,不如趁早分道扬镳。我只想找到我哥哥,别的我都不关心。所以我不会放过任何有关他的线索。您可别欺负我年纪小,这次的出行可是把命赌上的。” “唉。”罗舅舅叹了一口气。 百薇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可事情又很明显,两面她都无法偏袒。于是表情很别扭。 郑柯也趁机下猛药,责备道:“您老这次出来,恐怕目的并不那么单纯吧。是要金银财宝求富贵?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了。既然图在您手上,大家各自目的不同,也不用藏着腋着,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你们不用将我了。包的事情是我故意要隐瞒,既然被你们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罗舅舅起身下床,走了几步觉得身体无碍,这才有力气继续说道,“这里面的水本来就不是你们这几个毛孩子能趟的,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命。命运如此,所以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不是我把你们卷进来,也不是你们把我卷进来,这是早就选定好的,谁也逃不掉。” 我越听越糊涂,觉得罗舅舅这样的人不像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这些话未免太故弄玄虚太感性。不过最后我还是听出了端倪,这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个偶然。 郑柯说:“不用卖什么关子了,包里有什么,罗舅舅您不用那么小气,不如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看了对你们没什么好处。”罗舅舅一屁股坐下。 “您这不是故意吊我们的胃口吗?” 我说:“有没有好处,不如等我们看了之后自己来衡量。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还想走下去的话,那包里的东西我们势必是要看的。” “你们还想威胁我不成?”罗舅舅冷笑,那意思明显是瞧不起我们。我虽看不上罗舅舅,但却敬他是半个长辈,又碍于百薇的面子。但郑柯却不管这些。我太了解他了,如果真闹僵了,第一个动手的就是他。先不说萧源会帮谁,单是那另外的船员和伙计,我和郑柯就很明显处于劣势了。现在实在不是玩硬的时候。然而如果我现在上前说软话阻拦,那包里的东西恐怕这辈子就别想看到了。我顿时两难起来。 就在这时萧源的声音冷冰冰的传来,他对郑柯说:“先把最后一个机关打开再说。想看的话,总会看到的。” 这话我觉得是给了郑柯一个台阶,但是我同样清楚,郑柯是绝对不会乖乖接着的。 幸好百薇过来打圆场:“你们大家都别闹了好不好?舅舅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等他再休息休息,一定会拿出来的。舅舅,我也很想知道昨天夜里涝上来的包里到底有什么,你就不要这么小气,拿给大家看看嘛!好赖也是我们救了你的命,你就当谢谢我们大家了。” 百薇的话也给了罗舅舅一个不小的台阶,幸好他总归是比郑柯城府深的。于是就坡说道:“好好。我留着那东西也没用,等身体好过了一些就拿出来。”说完他指了一下郑柯,“你小子太毛躁了。这样的性格怎么能成大事?” 郑柯嗤之以鼻,冷眼一哼:“罗舅舅您太客气了,我不过是想找到好朋友的下落。其他的可没什么兴趣。那些大事自然有大人物去做,我还是安心做我的市井小民,逍遥自在。旁的您就甭费心了。您就当我自甘堕落做一块朽木。” “油嘴滑舌。你这张嘴他娘的不知道哄了多少女孩子了。”罗舅舅咳嗽了一下,元气似乎并没有恢复。 郑柯也不已为然。心里恐怕有自己的打算。 见危机暂时的解除了,我转头问萧源:“你怎么知道只剩最后一个机关了?” “图。” 罗舅舅刚想躺下休息,一听萧源的话,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胸口。他一直把图放在身上,这会恐怕以为我们趁他昏迷的时候拿去看了。我心里后悔,怎么没拿出来看看呢?这一直被他当成宝贝的图,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自从上船之后就被罗舅舅牵着鼻子走,我早就不耐烦了。昨天发生变故的时候一片混乱,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一步。莫非萧源先下手为强的拿走看了?记忆当中他并没有过这样的举动啊,而且罗舅舅昏迷之后一直有百薇不离身边的照顾着,萧源为了防止船偏离航道,后半夜都和那船员在一起。那么他说的图又是指什么呢? 萧源看了一眼罗舅舅,轻描淡写的道:“我没拿。你放心。” 罗舅舅的表情有些尴尬,显然他是比较小人之心了。这会只能笑笑,为自己挽回面子似的说:“那东西不是谁都看得懂的,拿去了也没关系。再说我相信萧同学的为人。” 萧源也不理他,见我还是一副询问的表情,简单解释起来:“我把这两天所到过的岛都画在了纸上,然后将它们连接起来。从形状上看很像北斗七星。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已经开启了六座岛上的机关。下一个岛恐怕就是最后一个了。而且按照现在的位置来看,它离我们并不远。” 我把那张纸拿过来,发现上面的确有几条凌乱却又简易的线条。我一直觉得萧源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但是我看不到的是,在他冰冷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那颗细腻缜密的心。原来他总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其实就是在思考着一些被我们忽略掉的问题。他比我们想得都多,难怪总是比我们知道得多。这会我对萧源的评价显然复杂了起来。 而事实正如萧源预测的那样,船差不多航行了二十分钟,前面果然就出现了一座岛。我和他们两个人一起下船,罗舅舅坚持要跟来,或许是怕我们三个人单独呆在一起要密谋什么。所以尽管身体没有恢复,仍然要同行。 其实我到目前为止都不确定萧源是敌是友,想必也很难和他谋划什么。更何况他之前在船上很明确的提醒过我,谁都不可以相信,包括他在内。或许很多事情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吧。 我们找到小山一样的机关,因为已经攀登过好多次了,那纹路几乎一模一样。郑柯和萧源的动作非常娴熟利落。这次居然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到达了顶端。也许是因为之前听说是最后一个的关系,大家都很想看看这个机关破解之后到底会出现些什么吧。 就在萧源的手在那块石头上按下去的时候,那熟悉的巨响再次传来。我正纳闷为什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雾气竟然全都散去了。而且是在一瞬间就全部消失的。这样的感觉十分诡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并且与之前不同的是,在那沉闷的响声之后,没过多久,地面就开始摇晃起来。那晃动的感觉像是地震,却不是在震中央。 我担心地冲还在小山上的两个人喊了声:“小心!” 可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只见那所有的石头就全都散了。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像被人用力推倒的一样。萧源和郑柯还在最顶端,只见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倒身跌落进石头堆里。从三米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索性是在最上面,没有被滚落的石头直接砸到。但是这一下也着实不轻。毕竟身子底下都是坚硬的东西。 我觉得整座岛都在摇晃,想跑过去看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可是脚底下没溜似的怎么也站不稳当。这样的晃动持续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才结束。我赶紧跑了过去。 “你们还好吧?”石头散了一地,东倒西歪的。我过去的时候郑柯已经露出半个身子。不过显然他被砸得不轻。而一旁的萧源也动了起来,看来他们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郑柯一个劲地冒脏话,看来这几天他被折磨得够戗,情绪也开始波动了。萧源是自己从石头堆里钻出来的。 我看他还能走动,觉得没什么大碍,可再仔细一看,只见他左边的衣服上挂着血。羽绒服的袖口全沾满了,看来血量很大,心里一颤,这伤似乎很严重。 他走过我身边,我说:“你伤到哪了?” 他冰冷着一张脸回答:“没事。” 郑柯一瘸一拐地站出来,我赶紧上前去扶他。我看了看他们两个,心里又急又心疼,于是建议赶紧回船上去处理伤口。再一转身,发现罗舅舅竟然不见了。刚刚岛摇晃的时候我也没顾得上他,这会他怎么不见踪影了?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我顿时预感到不好。心说坏了,上次下船去追萧源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甩过一次了,这次真是太大意了。 我赶紧翻身上的对讲机,却下船的时候忘记带了。又问郑柯和萧源,只有郑柯带了,打开对着里面喊了半天也收不到讯号。 萧源说:“不用喊了,没电了。” 郑柯有些不相信似的又摇了摇,然后转换方向想搜索到信号。可是对讲机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两天就没电了?国产货也不至于这么差吧?”最后郑柯气呼呼地将这断了电的东西摔在地上。 萧源冷静地说:“给你们的时候就已经快没电了。他故意的。” “故意的?”我一惊,“罗舅舅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想趁机甩掉我们吧。” “我操!”郑柯一耸肩,不知道是气还是无奈,似笑非笑地道,“那不用赶回去看了,那王八蛋一定把船开走了。” 我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以前根本没用过对讲机,对这种东西也没太多的研究。昨天拿到手的时候,甚至连打开试一下都没有就直接装口袋里了。根本也没拿这东西当回事。我想着反正我总是和郑柯形影不离的,船停得又不远,对讲机基本上用不到。今天索性都没带。郑柯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没仔细检查一下。早该提防罗舅舅的,真是失策啊!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转念一想,不对啊!听萧源那话的意思,他早就知道这对讲机有问题了,而且也老早就看出了罗舅舅的意图,为什么不提醒我们呢? 还没等我发问,郑柯的大手就拍在萧源的肩膀上:“大帅同志,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吧?亏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郑大少甘愿给你当小弟,你就这么把我带沟里去了?这里面的猫腻你既然看出来了,怎么也不提醒小的们一声?” “跟你们说了也没用,太早和他闹翻没任何好处。”萧源说着原本毫无表情的俊脸上突然一皱,我这才想起他手臂上的伤。这会再不处理就非常麻烦了。可恶的是我们被甩在岛上,既没有百薇也没有医疗箱,想采取点应急的措施都不行。 我说:“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郑柯的腿上也伤了,走起路来不那么利落。虽然眼下的一切都很明显指明了我们被算计了,不过我实在没什么勇气带着两名伤员满处跑。而且我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们的全部行李都在船上,就这么被丢下的话,毫无疑问是死路一条。想起来我就异常绝望。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百薇了,如果罗舅舅一个人回去,又下令开船的话,百薇一定会阻止的。如果她能拖延一下时间,我们再加快脚步赶回去的话,说不定这会船还没有开走。又或者没开出去多远。当然这些都是非常理想化的想法。 然而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当我们三个人来到岸边的时候,果然只能听到空荡荡的海浪声。没有了雾气,周围的一切清晰起来。刚好是下午两点多,天空里一片晴朗。尽管是冬季,此刻却不见阴霾。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知道是在嘲笑我们的愚笨,还是也跟着我一起悔恨伤感。 郑柯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落进汪洋中根本不见涟漪。他骂了句:“真是个乌龟王八蛋!早知道那老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我盯着那海面发呆,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就觉得胸口处堵得慌。 郑柯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要哭呢,赶紧过来安慰道:“苗苗,你可别吓唬我。没事,有我呢!不就是把船开走了嘛!我游也要游回去。” 我还是觉得郁闷,心说,你自己游回去吧。我可没那么弱。 我一直不开口,可把郑柯急坏了。亏他生得这么一张妖艳的俊脸,这会为了哄我,真是什么恶心的话都说出来了。末了我揉了揉眼睛,拉着他的手无比真诚地询问道:“我有个疑问。” “你说。”郑柯以为我突然想到了比较有建设性的点子,急着让我说下去。 我眯起眼睛,很是心疼的问:“我的电脑还在船上,他们会扔到海里去吗?” “许青苗!” “回去之后我要交稿子的!” 郑柯一副被我打败了的表情,我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吧,我承认,我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现在看来,我们能顺利回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或许我们可以学原始人在这岛上开始新的生活。” 郑柯想了想,转身大步向回走。 我不解,冲他喊:“你干什么去啊?” “给你打条虎皮裙子去!” 萧源冷着一张脸在那喊:“你们别闹了。”的时候,我和郑柯已经十分不知愁的开始商量得建一座木屋。他说要跃层,欧式的。我说我还是希望能把电脑拿回来。他说,原始人估计都是群交。我说我得先把你给腌了。他“嘿嘿”笑起来,嘴角扬起一抹妖媚。然后萧源便冷冰冰地提醒道,他说:“我们离目的地其实已经很近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这次出行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那所谓的地葬图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加上之前几天连续遭遇到可怕的事情,神经一度紧张。脑袋里面总是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谜题,怎么想也没有答案,怎么想也无法解决。那是很痛苦的。这会看着船走了,好像一下子什么都结束了一样,神经反而松懈了下来。我知道我选择了最消极的方式来面对此时此刻的情形,那便是逃避。于是我才和郑柯开起无聊的玩笑,短暂的忘记眼前的一起。但是在我们身边还有一个超现实的家伙。有他在,我们永远都不可能逃避。你想想,萧大帅哥会围着虎皮裙在这岛上当原始人吗? 他是轻易化腐朽为神奇的一代大侠。这会经过短暂的放松,我的大脑反而清醒了起来。把一些零星的片段串在一起,一个可能性就变得清晰了。 我问萧源:“你在船上的时候是故意告诉罗舅舅这是最后一个机关的?” 萧源点头。 郑柯摸着自己的下巴说:“我的剔须刀还在船上,那王八蛋会不会给扔了?” 我一指他:“你丫闭嘴!”随后转向萧源,“你既然一早就都知道,那么就不会任凭罗舅舅设下这个局,把我们逼入绝境。大神,你是不是早就做了什么准备了?” 这声“大神”我绝对是恭恭敬敬地叫出来的。不管是敌是友,萧源现在是我脱离困境的唯一希望,叫我怎么能不把他供奉得高高在上?! 萧源这会已经把身上的衣服撕破,简单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口。他什么都会,我的崇拜之情简直犹如滔滔江水了。不过在我的内心深处,也越发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无比的怀疑。 他指了指机关散开的地方,轻描淡写地说道:“那里可以直通到地宫。” “地宫?”这个词对我来说还是很陌生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这会才猛然意识到,天怎么突然阴了下来。这会才下午,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深灰色,云层低得像是要压下来。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萧源就迈开步子朝那堆碎石机关走去。 一路无语。我再向回走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累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坚持下去。我那堆石头坍塌下来之后乱乱的堆了一地,萧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刚才发生的一幕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这次的石头按下去之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还有那岛最后颤动又是什么原因? 我想问萧源,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可是眼下他根本不理会我,径自在一堆凌乱的石头堆里翻来翻去。郑柯的腿伤得不轻,这一路走过来,额头上全是汗,几乎没说一句话。依照他的性格,不开口讲话的唯一原因就是伤口很痛,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忍住疼痛上,顾不上再聒噪什么了。 我走到他身旁,低头看了看他的裤子。冬天穿得很厚,特别是出海,要比平时在陆地上穿得还要多。可他左边的那只腿明显比右边的粗了一圈,这就不用问了,看来腿已经肿起来了。 我说:“还是先检查一下伤口吧。万一伤到骨头,你千万不能再继续动了。” “开什么玩笑?!我郑柯是随便就能伤到的吗?苗苗,我没事,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变得多坚强。”说着他咬着牙摆摆手,“这不算什么的。” 我知道他在逞强。腿肿成这样,很有可能是伤到骨头了,伤筋动骨的事可大可小,要命的却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竟然被抛弃在无人的孤岛上,偏偏萧源和郑柯都受了伤,再这么耽搁下去,我担心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我把萧源喊过来,说了郑柯的伤,他那张雕塑似的脸上划过一丝波澜。最后放下手上的那些石头,转身走到背后的密林里。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却很肯定他是不会像罗舅舅那样丢下我们的。于是也就安心的等在原地。郑柯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表情也显得有些痛苦。我意识到他的伤可能会很麻烦。 过了一会萧源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些数枝之类的东西。他用手仔细检查着郑柯的腿,很肯定地说:“没骨折,但是错位了。你忍一下。” 郑柯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萧源的手便一使劲。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嘎巴”声,紧接着郑柯大叫了一声。差点疼晕过去。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绝对有报私仇的嫌疑。” 我赶紧去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责备道:“人家和你有什么仇啊,这不是帮你治伤了嘛!别不知感恩图报啊!” 郑柯的一张小脸疼得煞白,也懒得多说什么。只顾着在一边自己喘着粗气。也就仗着他的身体素质好,不然这一折腾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萧源又拿找到的东西把他的腿固定了起来,做了一个简易的支架。 “不用麻烦啦。我没事。”郑柯不听话,偏要把它拆下来。 萧源说:“要消肿恐怕没那么容易。不固定好,难保以后腿会长歪。” 郑柯一听悻悻地装好,嘴里念叨着:“本帅哥的美腿要是长歪了,那实在对不起全世界的女同胞。” 我一笑,摸着他的脑袋道:“你丫真作孽啊!” 他苍白着一张脸笑,我居然有些心疼。 我虽然不知道萧源口中的“地宫”到底是什么,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就算再傻也该意识到了,他绝对隐瞒了些什么。并且他所隐瞒的肯定不是一小部分,连郑柯都算在内,这两个人虽然都受了伤,但是在我眼里,他们都心怀着一些事情,惟独隐瞒着我。但是我有一种预感,一些事情就快浮出水面了。很快。 萧源终于在石头堆里翻出了什么。我一看竟然是之前放在最上面的那块颜色特殊的石头。想问他拿这干什么,可转念一想,问了也是白问。他做事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他不想说,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于是就那么呆在原地看着他。郑柯的腿似乎还是很痛,但比起刚才应该好了很多。我让他坐在一旁休息,尽量少活动。这会的天色暗得可怕,简直跟夜幕降临了一下。我趁着雾气散去的空子,仔细观察着四周,发现这个岛虽然和之前的那些有相似之处,但并非一模一样。不管是从植物的生长排列,还是地形上都明显有了变化。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岛上地面的颜色特别深,并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泥土。我伸手抓了一把,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觉得格外的松动,用手指捻起来有些粘。 我不是专门的地质学家,对这方面也不太感兴趣。但是既然现在来到了这种地方,不免也好奇起来。于是问郑柯有没有发现,他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又站起身朝远处走了几步,我让他快回来,别瞎溜达了,他不听。最后一瘸一拐的走回来。 “福尔摩斯大侦探,有什么发现?” 郑柯漆黑的眸子里一片迷离,我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这个家伙在某些时候也是很敏锐的。我于是来了精神,凑到他跟前,摇着他的胳膊催促:“快点说说看。” “我发现……”他故意卖起关子,并不想立刻将话讲出来。 我“啧”了一下,冲他瞪眼睛。 他这才收起心神,一副认真的表情。那眼神让我充满了期待。说不定拯救我们的不是萧源,而是这个我眼前的人。想想其实郑柯也是很可靠的。从小到大打架很少输,每次我受了欺负,都是他挺身而出。因为哥哥一直是书呆子的缘故,只知道啃书本,所以很多时候,我并不愿意把自己的事告诉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郑柯既像兄妹又像铁哥们,年少轻狂的那段岁月没少黏糊在一起疯。当然这些都是在他出国以前了。 “快说!快说!”我急着问他。 郑柯一绷脸:“我发现……” “什么?” “我肚子好饿啊!” 这个无比失望的回答让我想狠狠揍他几拳,不过考虑到他现在是个伤残人士,我也不能太惨无人道痛下杀手。于是扔给他一句:“你就留在这岛上做土著人吧!”然后别过脸再也不想说话了。 郑柯笑起来,用肩膀推了推我:“苗苗同学,别生气啊。好吧。既然萧大帅同志说有什么地宫存在,而这里又是最后一个机关。刚刚我们在掉下来的时候这岛曾摇晃过,这些松动的土就证明了在地下真的有什么变动。而这土的颜色又这么与众不同,我猜想或许那地葬图所记录的神秘地点不是在海面上,而是在海底。” “在海底?”这就让我一时很难消化了。我对考古没任何研究,虽然前些天为了寻找哥哥的下落,在书房里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也接触了一些古代陵墓之类记载,不过那些都只是纸上谈兵。而且要把墓修在海里,这可比在陆地上困难多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墓,倒还可以试一试,若是巨大的古代皇陵,那工程之浩大是难以想象的。若要修在海底,我真不敢相信这将是怎样的一项工程。 “他说得没错。”这时萧源也走了过来,我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石头已经被他砸碎了,里面竟然包裹着东西。像是青铜制的一片叶子。我只能说看起来很像是叶子,但那形状实在奇怪,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因为比较薄,我感觉像是片叶子。这东西为什么会在石头里? 郑柯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叹了一口气,竟然毫无预兆地大笑了起来。我们此时此刻所处的环境实在不适合笑,我被弄得莫名其妙,只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饿糊涂了。 笑罢他却一指萧源,说道:“好了,萧大帅,你这心理战术算是成功了。现在才是你计划的开始,对吧?之前的一切都是你故意那么做的。” 萧源那冷俊的表情并没有改变多少,只点了一下头。也不在意郑柯说什么。 可我却被彻底搞糊涂了。他们两个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我这会脑袋里面有点错乱,但是很快便冷静下来了。将郑柯的话串联起来想了想……我靠!不会吧?! 事情演变成这样我得承认,已经完全超出我的预想了。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过来。可以这样假设,并不是罗舅舅找准时机甩掉了我们,而是萧源看出了他的意图,然后设计一步一步将他引入圈套,适时地将他甩掉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也是完全可以说得通的。首先在我们谁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萧源最早注意到了罗舅舅的心怀不轨,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在船上并且不动声色的做着一些事情。然后他暗地里布置了什么,在这一切时机成熟了的时候,他对罗舅舅宣称,这是最后一个机关了。那么很明显的,如果一开始罗舅舅就有打算甩掉我们,无疑在刚刚一片混乱的时候,是最好的机会。萧源早就算到了这些。那么可以证明一点,这岛上有萧源不愿意让罗舅舅知道的东西存在,他只不过将计就计了一下。罗舅舅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就是你的安排?!”我把一切思路都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最后那些零散的片段已经组合到了一起。 萧源点头。 我转向郑柯:“别告诉我,你也早就看出来了。” 郑柯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有的人天生愚笨,实在没办法。” 我被怄得够戗,可着实没什么好辩解的。我的确是后知后觉。 等等,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便是,如果这一切都是萧源的计划,那么他之所以对每个岛上的机关很了解,对于这片海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原因,恐怕只剩下这一个了。 我一把拉住他,刚好碰到萧源胳膊上的伤口,他一皱眉。 “你该不会早就恢复记忆了吧?” 他抽回胳膊,眼底仍旧一片深邃。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我扫了一眼他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发现被撕开的衣服上又有血透出来。心里一惊,赶忙问:“你也伤得不轻,是不是?” “没事。”他轻描淡写的回答,随后道,“我的确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并不是全部。你哥哥还活着,我们得去找他。” “真的?!”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打了一针强心剂,我兴奋地扑到他的怀里,急着追问,“我哥哥现在在哪?你想起来跟他去哪里了吗?” 我一扬头才发现,因为太激动,竟然靠他这么近。我的脸几乎快要贴上他的鼻子了,就连他那乌黑明亮的眸子都异常的清晰,里面映出自己焦急而又惊喜的表情。可他冰冷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丝的变化,随后退后一步,拉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 萧源说:“你别急。我承认上次头部被撞了之后让我想起了一些事,但还有一些是空白的。我故意骗你们是因为船上有两股力量,太过复杂,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和许蓝宇是一起出来的,我们来到了这,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还没完全想起来。所以我必须要再进去,这机关通到地下。他有可能还留在里面。也有可能和我一样逃出去了。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们,那图是假的。所以这里面的地宫也是假的。进去会很危险。” “这地葬图到底记载着什么?你和哥哥为什么会来到这?”我还是想把事情的始末搞清楚,不然脑袋里面装着太多的疑问,实在让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做下面的事。 “我不知道。”萧源十分肯定地回答。 郑柯这会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表情却格外地严肃。我知道他在分析郑柯的话,或许在里面能够找出什么线索。他承认是和哥哥一起出来的,那么这和之前我们的假设就完全吻合了。那么之后的事情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他们为什么单独来到这种地方?而地葬图记录的地点到底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忘记了之前为什么和哥哥来这?” “我说了,我只记起了一部分,记忆并没有完全恢复。我记得这海,这机关,这地宫,但是很多也被我遗忘了。而且……”萧源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但我觉得他才刚刚说到问题的关键。 郑柯却一语道破,他接着萧源的话说:“你的意思是,你是有选择的失去记忆,这更像是人为的?” 萧源点头。 我本以为萧源恢复了记忆,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事情就会变得迎刃而解。但现在看来,之前的迷团没有解开多少,新的问题反而随之又来了。我原本激动的心情因为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而冷却了下来。简单想了想,我勉强自己冷静下来。那么在我心里所有疑问都有一个最大的前提,而这个前提就是,萧源此时此刻对我们说的话是真的。谁能保证他对我们说的话都是真的呢? 见我沉默了一阵,郑柯的大手放在我的头上,像摩挲自己家养的猫咪。他说:“苗苗,你还好吧?” 我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并且这里面还会牵扯出很多让我难以置信的事。别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连我自己都觉得脊背发冷的感觉。我看了看身边的郑柯,又看了看对面的萧源,冷静地说:“好吧,我们下去。不管是刀山火海,我许青苗都要闯一闯!” 第八章 地洞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愿意多说,并且过程极为的混乱。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无法具体的说明原由。萧源告诉我们,那石头里拿出的青铜叶子实际上是一枚钥匙。可是他不记得这钥匙是开启什么的。在他的脑海中,仅仅存在着一些画面。一些零散的,必须去做的画面。就像是暗暗指引着他一样。包括之前解开这七座岛上的机关。他说他记得这海底是有地宫存在的。可又说不出具体原由,他只说记得。那么我们只能在这座岛上寻找能够下去的线索。但是我觉得这是很荒唐和不切实际的。即使在海上有那么一座小岛,它的内部又怎么可能延伸到海底呢?并且连接着海底的一个神秘地宫,说不定是哪朝哪代的皇陵,里面有着传世的珍宝。这简直是蹩脚电影里的情节,我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但我不知道除了宝藏还有什么能和神秘的地图联系在一起。历代的人们,总有一些贪心的家伙,试图能够得到取之不尽的财富。也正是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宝藏图存在,所以才越发的刺激了那些人们的欲望。可我怎么也想不清,更不愿相信,哥哥也是为了寻找这海底的宝藏才来到这的。那个从小一直啃着书本,立志要成为出色的考古学家的哥哥,在我心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种事的。然而当萧源告诉我,罗舅舅手上的那张地葬图是假的的时候,我便猛然意识到,那么真的那份难道是我手上的那张吗?哥哥既然得到了真的地葬图,为什么还要到这假的地宫里来? 我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我没办法说,到了这会,我实在无法证明身边的两个人到底哪个是敌哪个是友,并且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说服自己,为什么哥哥会把那张图寄给郑柯,从而让他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一切都极为的混乱,我只有暂时放弃思考。 萧源把我们带到岛的一处隐蔽角落,四周有茂密的植物,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在这样的地方会生长植物,并且还长得如此之好?可眼下也无暇顾及这些。他抽出腰间的刀,小心翼翼的顺着根部将一片植物砍掉,很快在露出的地面上我看到一块青石板一样的东西。呈方型排开,大约有两个平方米。目及所到的范围实在看不出那石板到底有多厚,但是很明显的是,在石板的正中间有一块凹槽,那形状正如之前萧源从碎石中取得的青铜叶子。 “这便是入口。”萧源说着将那“叶子”放进凹槽内,只听到别扭的一声响,沉闷而局促。紧接着石板像是被什么力量猛的拉开,赫然露出里面黑漆漆的一排石阶。 萧源根本不由我考虑什么,也不畏惧那不见底的黑暗。径自迈开步子往下走。 “等一下!”郑柯猛的拉住他,道出疑问,“大帅同志,你既然说已经和蓝宇进过里面了,这就奇怪了。不论是之前的碎石机关,还是现在的石板,怎么看都是那种只使用一次的东西。现在竟然都完好无损的在这里,难不成你们打开之后又将所有机关都复员了?” 这的确是个很值得推敲的疑问。我也将目光投向萧源。 他说:“我们走得是另外一条路。而这里是以前修建地宫的人为自己秘密留下的逃生之路。从里面很容易打开。但是要从外面打开就必须使用这把钥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一定是从这里逃出来的,然后跳进海里,在中途失去知觉,幸运的是被冲到了岸上。之后在医院里苏醒,可是失去了记忆。” “你是说进入到里面还有其他的路?” 萧源点头:“我想罗老板那一行人正将船开向那里。其实这雾只是偶然散开的,和这岛上的机关没关系。只需坚持一阵子,等雾散了,一样可以找到前面的地方。不过即使到了那里,他们也未必可以顺利开启下到底下的通道。除非……” 郑柯笑起来,满是胡碴的脸上尽管透着疲惫,可仍然看得出性感迷人。他说:“你不用说了,古董商恐怕只是个幌子。他背地里做什么,猜也能猜得到。单是看到那地葬图就已经两眼冒光了。看来也是个‘地下工作者’。这么说来他和蓝宇倒是死对头,一个拼命保护文物,一个是专门盗取文物的。只是我不明白,这底下的地宫到底是什么来头?蓝宇为什么会单独行动?” 我在旁边实在插不上话,只能慢慢消化这两个人的对话。那“地下工作者”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郑柯说到后面,我已经猜出大概了。想来也是,这罗舅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干正经行业的人。之前百薇也说过在他的店里发现了暗格,里面放着可疑的东西。我原本以为罗舅舅只是和盗墓者有生意上的往来,帮助他们消赃。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他自己也亲自下斗做一些这样的事。 萧源看了看天色,乌云沉沉的,像是要降大雨。看得出他并不想解释郑柯刚刚抛出的问题,冷着一张脸说:“这些我稍后告诉你们。还是先进去再说。” 郑柯虽然有伤在身,但是此刻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兴奋,我想他大概是被“地宫”两个字吸引,男孩子多少都喜欢刺激的事情。加上进入墓室本身就是件“奇遇”,并不是谁一生都能经历的。这会不管是出于寻找哥哥,还是找出事情真相,下去恐怕是必然的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提醒萧源:“我们就这样下去吗?先不说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单是我们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连最基本的照明就成问题,就这么进去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里面有我留下的东西。我们只要坚持到那就可以了。”说完萧源伸出一只手,将手腕上的表壳打开,轻轻在上面按了一下,那手表竟然像手电筒一样发出了光,而且亮度非常好。再照进那排石阶的时候,目及范围果然好了很多。 “别告诉我这东西是你发明的。萧大帅,你身上不会藏了什么百宝箱了吧?”郑柯一边打趣,一边跟在萧源身后向下走。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叮嘱我小心一些。 我走在最后面,前面的郑柯原本还拉着我的手,后来因为腿比较吃力,我让他扶着墙,这样起码可以缓解一下。这石阶里面果然很阴暗,加上周围是海,连里面的空气都格外的潮湿。起初我觉得呼吸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夹杂着什么难闻的异味。呆了一会总算适应了一些。后来也试着用手去摸两旁的墙壁,发现很粗糙,因为光线不足的缘故,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材质的。但是感觉上很奇怪。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也不知道所处的位置。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海浪声,或许此刻已经下起了雨,所以夹杂着风声听起来有些诡异。最前面的萧源也不讲话,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只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三个人都闷头小心翼翼的走着路,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这让我十分不舒服。 后来我刚想找些话题说点什么,就觉得脚下一湿。还没等说话,郑柯就嚷嚷了起来:“大帅同志,怎么出水了?你这要把我们带哪去?” 萧源已经停下了脚步,他不出声,害后面的我们差点“追尾”。 我问:“怎么了?” 他看了看前面,也不知道这会是个什么表情。突然矮下身子去找什么东西。我能听到他拨弄水的声音,却看不到具体的情况。我们此时唯一的照明设备就是他那只手电筒一样的表,他一矮下去,手来回动,周围立刻变得暗了许多。郑柯也看不出他到底在干什么,但是这黑漆漆的环境让人极为不塌实。于是他也催促道:“大帅同志,你探雷呢?要不要我们帮忙?人多力量大。” 萧源也不抬头,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我记得下面有个机关,一触动就能打开。后面的路我们还在水里进行了,你们都会游泳吧?” 说实话我的水性还可以,小时候就是因为和郑柯赌气才学的游泳。有一次我、郑柯还有哥哥一起去海边玩,结果一个浪头过来,把我卷了进去。那时候哥哥刚好不在,是郑柯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费劲扒拉的将我救了上来。后来他总拿这说事,把我当丫鬟使唤。我一赌气就去学了游泳。赶上有一次在水里他脚抽筋,我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拖上了岸,这才将人情还了。 郑柯说:“游泳那还不是小意思。” “机关打开的时候水流直接冲进来,因为压力的缘故人刚一入水的时候几乎是被卷进去的,根本无法掌握平衡。”萧源矮着身子在那摸索着,轻描淡写的向我们解释有可能发生的事,“我记得是这样,但是现在那机关还在不在就很难说了。我也不确定是否能重复使用。不过从进水到调整身体向下探,大约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不仅要会游泳,憋气也很重要。” “大概要憋多久?要是游个几千米,我可真要举白旗了。”郑柯也跟着蹲下去,学着萧源的样子在水里摸着。 “具体的长度我没有印象了。但是古时候又没有氧气瓶之类的用具,应该是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吧。既然这条路是用来逃生用的,不可能人出不来就憋死了。” 我想想也对。不管这下面到底是谁的墓室,自古以来都是修建完成之后,将全部人等一同陪葬。我听哥哥说起过,被选中参加这样的工程,几乎就是领了“死亡通知书”,所以到了后来,那些能工巧匠们也都学精明了,谁也不愿意枉死给不相干的人陪葬。于是一般在修建皇陵墓室的时候,都会有秘密的逃生通道。等墓封了,那些工匠再偷偷逃出去。但是也有比较狠毒的主,把人封在里面之前,还要通通灌了毒药。即使有逃生的路出去,也没命逃了。所以想想古时候的那些劳工人民也实在悲惨。 我天马行空的想那些旁的事情,猛然觉得身子下方传来“喀”的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冲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紧接着整个人被巨大无比的水流卷了下去。那感觉真的很难形容。仿佛自己跌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身子完全不受支配。加上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根本没有憋气。一上来猛喝了两口水。海水极为苦涩,觉得肺里一阵难受。可是想要咳嗽却也是不行的,根本没有第二口起换出来。我只得费力地憋着。头晕目眩之即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肯定不知道是萧源还是郑柯找到了机关,并且很欠扁地没有知会一声就扭动了。后来一琢磨这么没大脑的事情恐怕只有郑柯做得出来,萧源毕竟知道机关一开的后果,即使摸到了也会先通知我们做好准备。但是那位大哥就很难说了。 我在水里努力调整姿势,不过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是大冬天,我们身上又都穿着极为厚重的衣服。这种状态完全浸在水里,那简直像背着铅块在游泳。体力消耗几乎是平时的好几倍。加上那刺骨的冰冷,我很快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好不容易那水流慢了下来,我调整好姿势稳住重心,睁开眼睛去寻找其他两个人。幸好郑柯的表是防水的,这会依然亮着。而在漆黑冰冷的水底,那一点亮光格外显眼。他离我不是很远,我努力朝那方向游过去。觉得极为费力,最受不了的还是冷。手脚都已经没有知觉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这会是靠着什么毅力在前进。 萧源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此时此刻我也无暇顾及他的表情了。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并且自己差不多快要到极限了。猛的想起来郑柯人呢?似乎没有看到他。难道是被水冲散了?那情况可就麻烦了。而且他腿上还有伤,不知道能不能游泳。被猛的卷进来,万一进了水才发现腿伤游不了,那不就等于死路一条了吗?我又急又恨,偏偏自己又实在没什么办法。因为身上衣服负重的缘故,我游得相当吃力。即使原来的路程是极限之内可以到达的,但这会我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行了。 到时候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了。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累,还是越来越接近窒息的恐惧,我整个人都慌了。并且意识完全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来。恍惚中我觉得有股力量来到了我身边,并且支撑起我的身体。我来不及看清楚是谁,便一口海水呛进来,彻底没有了知觉。 我以为这次自己一定必死无疑了。事实上我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濒临窒息的那几秒钟,我还没有感觉太过痛苦。或许是被那冰冷刺骨的海水彻底冻得麻木了,以至于我最后只有一种想要睡觉倦意。可当我睁开眼睛,并且视线之内出现光亮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当然我并不是有意抬举自己,但在过去的十八年里,我还没什么机会做大奸大恶之事,所以下地狱的名额估计还轮不上我。 一开始我只有一种“天堂也太破旧”了的感觉。但很快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我下意识的想说“你好”,可那人竟然在脱我的衣服。我想一个巴掌抽过去,却发现浑身疼得根本不能动了。 “你先躺着,衣服必须要弄干。” 我将视线的焦距集中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脱我衣服的人是萧源。那么就是说我还活着?!这样的感觉有惊也又喜,但是同时又包含着经历了大劫难之后的委屈和辛酸,于是这很多情绪混淆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这时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复杂。只觉得嘴唇都很僵硬,想要张开嘴发出声音,才意识到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嗓子里面像是塞了一块石头,而且一用力就会有撕裂似的疼痛。 萧源的手在我面前停顿了一下,示意我只管休息。他说:“现在的时节海水是很冷的,猛的下水人身体可能会受不了。你的嗓子被水激到了。等身子暖了再说。” 我想着萧源还不至于把我扒光了,索性就由他去。过了几分钟,身体才慢慢有了知觉。歪了歪头,手指也能动了。这才觉得身边有暖意。去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点着两只无烟炉,我的衣服都铺开放在边上。萧源也把衣服脱了下来,正检查着胳膊上的伤口。我这才想起来,他之前也受了伤。不过因为那时候都穿着很厚的衣服,加上也没有救急的药品,所以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在衣服上撕了一条下来缠在胳膊上。 我试着开口,发现嘴唇可以用了。但是喉咙里仍是极为不舒服。不过勉强能出声。 我问:“郑柯呢?” 他抬头,见我恢复了一些,表情多少也松弛了下来。一指我的头前,我费力地转了一下身,一看才知道,原来郑柯一直躺在我的上方。这会正闭着眼睛,还没有醒过来。 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很用力才能发出一点声音。并且咽一下口水都觉得痛。可还是有一大堆想问的话,于是挣扎着要坐起来。 萧源连忙放下手里的纱布,过来将我扶起来。 他说:“你别担心,他没事。和你一样喝了不少海水。我帮他做了处理,吐出来一些。呆会我去看看他腿上的伤。” 我指了指那无烟炉和纱布之类的东西,疑惑地问:“这些是哪来的?” “上来之后找到的。我想应该是前一次我和蓝宇进来时带的。出去的时候落下了。幸好有这些。”说完他从大登山包里翻出一个水壶,摇了摇里面似乎还有水。递过来给我喝。我当然也顾不上这是什么时候的水了,也不敢喝太多,咽了几口,嗓子疼得难受。接着萧源又找到几块压缩饼干,问我饿不饿。我摆摆手。虽然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但现在只觉得身体很累,加上冻过之后心里都觉得难受,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只觉得怎么都暖不过来,身体里面的血都凝固了一样。 萧源把其中一个无烟炉往我身前又挪了挪,把火调大了一些。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他简单的把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重新处理了,接着又去看郑柯。 经历了这些,我对萧源已经完全没有芥蒂了。不管他之前隐瞒了什么,或者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毕竟他这已经是第二次救了我的命。如果他有意要加害我的话,大可让我淹死在那冰冷的海水里,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多此一举。我还要去怀疑他什么,自己都觉得未免太不知感恩图报。 我闭起眼睛思考着什么,却发现脑袋里面根本无法正常思考。索性安静地休息,让身体尽快暖和起来。现在我只担心郑柯的情况,看来这被海水一冻,他的腿伤似乎很麻烦了。希望还不算严重,如果影响到以后,那我真要恨死自己了。 萧源帮他处理伤,我一点忙都帮不上。趁着这空子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我不像哥哥,总是有机会可以进入墓室,虽然年轻,但大大小小的墓也进去过一些了。如果这就是萧源之前提起的地宫,我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当然这种地方具体的建造规格我无从知晓,也无法分辨这会自己躺着的地方到底是地宫中的哪个位置。我自顾自的想着,如果能有一张“户型图”就好了。然后又觉得这想法十分的荒唐。 我看到在我躺着的正前方不远处,大概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池子。起码有十几个平方。延伸下去三层左右的阶梯。如果它和外面的海直接相连,那么我们大概就是从这里上来的。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个正方形的房间,不是很大,几乎一目了然。墙壁和地面都十分的潮湿,没有什么东西,看起来有些凄凉。 这会萧源已经转身回来了。坐在另外一个无烟炉前暖着手。我这才仔细看他,发现他的脸色也很不好,有些苍白。他原本就很消瘦,这会将厚重的外套都脱了去,更显得身上单薄。可胳膊上的肌肉却很结实,能看出好看的轮廓来。他见我在看他,也不在意。棱角分明的脸颊在这样阴暗的光线下,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我问:“你想起什么来没有?如果之前你已经进来过,那么看到这些你应该有印象才对。” 萧源摇头:“我是进来找一样东西。” “你不是说或许哥哥还在里面,所以才带我们进来的吗?” “也许吧。可我更想知道那东西还在不在。” 我被他弄糊涂了,好像总是有解释不完的谜题,无休止似的。我头痛起来。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这些和你没有关系。这里总归会有蓝宇的线索,你只需做你该做的事。” 我想了想,也不去逼问他什么。但还是有小的地方不明白:“既然罗舅舅手上的那张图是假的,为什么我们还可以走到这里?” “那图不能算是假的。只能说是个赝品。是被临摹仿制的。而它上面记载的也并不是什么皇陵的位置,而是真正地葬图的所在。” “就是说真正的地葬图实际上就在这里?!”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不由得一惊,“那你刚刚说要找的东西,莫非就是真正的图?” 萧源点头。 我试着把问题串联在一起。那么事情就很明白了,哥哥和萧源之前来这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寻找真正的地葬图,那么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两个人失散了。萧源独自一个人在医院里苏醒,而哥哥现在下落不明。但是奇怪是,萧源醒来的时候手里竟然拿着那张赝品图,机缘巧合之下,他找到了罗舅舅,希望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找到这里,以次寻找失去的记忆和之前事情的真相。在我们航海的过程中,萧源因为头部受到了撞击,从而使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些零散的,并且有可能是很关键的部分仍然被遗忘了。现在我们进入到这里,他希望可以找到真正的地葬图,我的目的就很单纯了,我希望能找到哥哥的下落。哪怕是旁支末节的线索也好。 我问萧源那张赝品图是哪里来的,得到的答案果然不出我的预料,他并不记得。萧源觉得整件事情里似乎有很多人为的因素。包括他有针对性的失忆。那么如果然逆向思维往前推的话,这里并不是他和哥哥所到的第一站,而在之前他们就从某个地方得到了那张赝品图,然后两个人利用专业知识,花费了一段时间来破解图上的记载,并且在之后找到了这里,这样就顺理成章多了。 然而这整个过程势必要花费不少时间。因为之前罗舅舅就曾提到过,那图并不是随便一个学者就能破解的。而哥哥为什么要私下做这件事情呢?是研究所里交给他的任务?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去所里的时候得到的信息很明显,并没有人知道这图的事,也并没有任何一个专项研究是和这图有关系的。那么就很奇怪了,哥哥又为什么偏偏和萧源一起秘密做这件事?他们在找真的地葬图,而真的地葬图上面记录的又是什么?皇陵宝藏?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哥哥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样的行为。 我收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致的脉络已经出来了,可是……再往下推敲,所得出的结果让我自己又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哥哥和萧源肯定在某个地方发生了变故,那么这种变故很有可能是人为的。也就是说这本来看似是他们两个人的单独行动,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量。很明显此时此刻还有一股与之对立的力量在黑暗处。他们势必知道这地宫,也知道地葬图。更加希望找到图上所记录的地点,不管那地点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里面必然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而现在我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使萧源和哥哥产生变故的人是谁,这点让我极为恐慌。我越发意识到,事情远远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我看了看萧源,努力把这种想法暂时压下去。他仍然坐在原地,不过已经将手收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望着对面的水池。我心想,他的心思远远要比我缜密细致,连我都能分析出来的结果,萧源不可能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恐怕在研究所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搜集所有的线索了。而罗舅舅之后找到他,他就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乘上船。他什么都不提,是不想让我无故牵扯进来,还是有其他的目的?这些现在还无从知晓。 我觉得疲惫,也顾不上脏乱,倒在地上休息了一会。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萧源正蹲在郑柯的旁边。他皱着眉,表情很严肃。 我问:“怎么了?” “他发烧了。” 我赶紧爬起来,这一动才发现浑身都和散了架似的,酸疼得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萧源在包里翻了翻,拿出注射器和一小瓶药水。我也来不及问是什么,他就给郑柯打了进去。我想还是他腿上的伤口引起来的吧。身上没有伤的人被这冰冷的海水一激都不免落下一身的病,更何况是这有伤在身的人。 我摸了摸郑柯的额头,的确烫得厉害。他这会睁开了眼睛,嘴唇都苍白得吓人。这才一会的工夫,好好的一个人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哥哥给他寄了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帮我,他这会恐怕还好好的在美国抱着金发美女喝红酒呢。 我心说,真是何苦呢!又转头问萧源:“现在怎么办?他烧得这么厉害,腿上的伤又不知道究竟怎么样,在这里耽搁下去可不是办法。” 还没等萧源说话,郑柯却开了口。边说边还挣扎着要坐起来:“苗苗,我没事。咱们往里走吧。看看有没有蓝宇的线索。” 我一把将他按回去:“走什么走啊!你给我老实躺着!” 萧源想了想,对我说:“你们留在这,我自己进去。” 我赶紧拉住他:“那怎么行?!” “我不会丢下你们。最多两个小时,我一定回来。”萧源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我的眼睛,他是很少和人面对面讲话的人。这会他却如此认真的凝望着我,那漆黑而坚定的眸子实在让我有些慌乱。 我犹豫起来。这一路不管发生什么,唯一支持着我走下去的就是寻找哥哥。那么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感觉离哥哥已经越来越近了。现在止步,让我怎么甘心? 郑柯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勉强支撑起身子,语气十分坚定。 “苗苗,你和萧大帅一起进去。我一个人留在这不会有事的。我身体素质这么好,还不至于发个烧就要去了命。不是说最多两个小时吗?我等你们回来。”说完郑柯冲我笑了笑,那笑容虽然熟悉,此刻却格外的令人心疼。 我上前抱住他,在他的背上拍了拍,郑重地说:“我一定回来。” 随后拿起无烟炉旁的衣服穿在身上,对萧源说:“我们走吧。” 萧源也没回答,一边拿起自己的衣服,一边将包里的水和压缩饼干递到郑柯的面前。然后将自己手上的表也一并留下。 郑柯见我们一副婆妈的样子,骂了一句:“我操,又不是生离死别,赶紧的。找人的找人,找东西的找东西。我可等不了多久了!美女护士的长腿在召唤我呢!” 我看他还能开玩笑,估计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于是拉起萧源,一起进入到里面。 第九章 生死门 我问萧源,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哪里。因为对墓室的结构不太熟悉,所以穿过那扇唯一通向里面的玉门之后,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朝哪边走了。幸好通道是笔直的,但隐约可以看到尽头拐角的地方两边都可以通行。萧源手里打着手电筒,我跟在他的后面。在通道上走了没就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我不经意地朝两边一看,只见墙壁上雕刻着大面积的壁画,光线原因我看不太清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上面人物的穿着配饰,朝代绝对比较远久。我一时也很难分辨出什么,仔细回想自己历史实在学得糟糕。这会一点也派不上用场。不过转念一想,也能勉强安慰一下,我既不是来考古的,也不是来盗墓的,知道这些对我也没多大的帮助。 这会萧源却伸手在墙壁上摸了起来。 我说:“你既然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对这还如此好奇?” 可他却转过头,十分认真的跟我说:“我上次来的时候,记忆当中并没有这些壁画。” 什么?!我用了好几秒钟才恢复过来。那么这事就更加匪夷所思了。我不知道如何反应,只得叹了一口气对他道:“大哥,你别耍我了。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自己就能移动的。虽然我不知道这墓室到底是谁的,可毕竟也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就算有人进来,也不可能会大费周章的去给它重新装修吧?你觉得会是谁这么有雅兴?” 萧源的手指在那画上摸了摸,看得出来十分仔细,生怕漏掉什么。最后他肯定了想法。 “我并没有完全想起来上次进到这里面的情景。但是对这通道的印象是很深的。”说完他举起一只手腕伸到我面前,借着光亮我看到他的掀开衣服的小手臂上赫然有一块疤痕。萧源接着道,“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后来我想起一些零星的画面,那画面就有一处就是这甬道。踩上去有机关,四处会飞出箭弩。” “你的意思是,你手臂中过箭,所以你刚刚说的没错喽?”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萧源又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并且他这个时候骗我也没什么意思。那么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想到这我抬头看他,果然萧源的眼神也骤然改变了。他的脑子永远比我转得要快。 要么我们走对了地方,只不过在萧源离开之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使墓室原本的结构改变了。也就是说这里本来就是有一些机关的,一旦触动墙壁就会发生变化。这种地方暗藏玄机也无可厚非。但是在萧源出去之后,又是谁来过这里呢? 另外一种可能就很恐怖了。我们根本就进错了地方。这里并不是之前萧源来过的那个地宫。但是又怎么解释那包东西呢?如果这里不是之前来过的地方,怎么会出现他留下的东西?所以我的结论还是趋向于第一个。 可眼下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于是我催促着萧源快走。不管有什么,也必须进去再说。他让我不要急,如果这条通道上真有机关,还是小心为妙。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路里,我们几乎是踩着猫步在前进。我盯着萧源的脚步,他每走一步,我就小心翼翼的按照他的路线在走,尽量连落脚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这感觉实在让人紧张,尽管我不是充当“膛雷”的角色,可一路走下来,额头上竟然不知不觉全都是汗水。 当顺利到达通道的尽头时,萧源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说:“看来这里已经没有机关了。” 我点点头,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舒服。就这样我们在通道拐角的地方落定,萧源看了看左右两旁,告诉我,这里的结构看起来是标准的地宫模式,他还想不起来这里到底葬的是谁,而那图又是藏在哪里。由我们的位置来看,左右两边分别是两个耳室,一般都是对称的。我对这些一窍不通,萧源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下。我们只是随便拐了一边,并没有太刻意的选择。既然是对称的,大不了再回来就是。 右边墓室看起来比我们刚刚呆的地方要大一些,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把郑柯放在了前室,但是萧源总觉得奇怪,他说那里不该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至少该有一些最基本的陪葬用的东西。瓶瓶罐罐也好,根本下葬人的身份和生前的功绩,多少会有东西摆在不同的墓室内。按照一定的规律分门别类。不该有完全空置的房间。 我对这些不懂,自然也感觉不出什么。只能胡乱猜测:“或许早就有人进来过了。哪朝哪代都有盗墓者存在,也很难推敲是不是最近才被盗的。” “如果早就有人进来了,那图也应该被一并拿走了。” 萧源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但是上次进来的人除了他和哥哥,应该还有其他人。我实在不相信是哥哥拿了什么东西出去,所以我想还是那背后的神秘力量最为可疑。 我简单的看了一下四周,这里的墙壁上仍然画着简单的壁画,不像是叙述着什么,很凌乱。不是什么农忙耕种,就是各种被美化了的动物栖息在一起的祥和画面。并没与刻着什么文字之类的东西,所以到了这会我还是无法分辨墓主的身份。我问萧源想起什么来了没有,他摇摇头。不过我已经隐约有了一种感觉,这里埋葬的人应该和皇室中的人沾不上边。单是看这地宫的规模就不大,尽管位置建的比较隐蔽,是在海底,但里面没有太出奇的地方。我对风水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知道得甚少。当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萧源却看得认真。这里目光所及,除了角落里多了一些陶器之外,也并没有太珍贵的东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陶器看起来脏兮兮的,并不值钱。但根据朝代不同,哪个拿出去都能最少换辆大奔开。可见我是个多么没有金钱概念的人。从另一方面说,我没有做盗墓贼的天赋。就是真给我件宝物,估计我也会拿来当痰盂使唤。) 萧源拿起地上的陶器看了看,很仔细地用手指摸上面的花纹。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去,却实在看不出什么。朝代也好,陶器本身的品质质地也好,完全一片雾水。我得承认,我的心思本身也不在这些上面。于是催促着萧源快一点。这里用眼睛扫一圈就看完了,如果有什么哥哥留下来的线索,应该很容易被发现。这会却只有几个瓶瓶罐罐,我难免又急噪了起来。 可是就在我刚想站起身的时候,眼角却瞥见一个陶罐的背后闪了一下,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光,就那么一闪就不见了。 我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赶紧又蹲了下去。可再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我问萧源:“那罐子后面有什么?” 他定睛看了看,伸手去拿。可手指还没碰上去,罐子突然“骨碌”一声倒了下来。瓶口处刚好对着我们。 这会四周静得可怕,光线又不好。突然来这么一声,我自然吓了一跳。忍不住伸手拉住萧源的胳膊。他用手电去照,也看不到底。可我还是觉得一种异常的感觉,仿佛在那罐子里的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鬼气森森地望着我们。这样想着,脊背上立刻窜出一股凉气。 “这里有点邪门,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我想招呼萧源离开。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光猛的从那罐子里窜了出来,那速度快得我压根没看清楚窜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只隐约觉得有风擦着我的面门飞了过去,直冲蹲在我身边的萧源。 等我反应过来抬眼去看时,萧源拿在手里的手电筒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然后闪了一下便熄灭了。我真是无语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所在的房间就处于了完全的黑暗状态,没有一丁点的光源。正常状态下还好,问题是现在有个古怪的东西窜了出来,到底是什么? 我伸手去摸,却发现萧源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紧接着我的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十分凄厉的叫声。那声音简直和之前罗舅舅中招之后的叫声有一拼。特别是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之下,突然来这么一声,我觉得自己腿下一软,头皮顿时就麻了起来。直觉告诉我,那绝对不是一般动物发出来的。而且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活物?就算这墓主生前是个博爱之人,喜欢养些宠物,死了之后拿这些小家伙陪葬,总不至于他的宠物靠吸收日月精华活到现在吧? 我下意识的喊了几声“萧源”,他没回答。可那声音没却断,并且一声比一声尖利凄惨,不过那声音听起来极细,而且并不是很响,加上那罐子的体积有限,如果之前那不明行迹的家伙真的是躲在里面,想必也不会太大。我又想起之前钻进罗舅舅身体里的那种虫子。我靠!该不会是那些家伙就是从这里飞出去的吧?那么说,这墓室里有可能是那虫子的老巢。刚才飞出来的难道真的是这东西?! 想着我赶紧在周围摸那手电筒。好不容易摸到了,刚想打开一只手便按在了我的手上,随即萧源的声音便在我耳边响起来:“别打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打开手电,不过我更好奇的是,那可怕的声音为什么没有了?而且萧源是什么时候来到我旁边的?这家伙未免也太神出鬼没了。我想着,却也不敢出声。 大概过了那么几秒钟,萧源拉起我的手,低声说道:“跟着我。”然后慢慢移动身形,在一片黑暗中朝我们刚刚进来的入口走去。或许是我的方向感太差了,根本不记得刚刚自己是在哪边进来的。不过在这样几乎可见度为零的条件下,他还能准确无误地来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找到门的方向,这也太奇了吧? 可是慢慢的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感觉了一下,发现他有些冰冷的掌心里似乎粘粘的,但是我也不好去摸人家的手,只能先这样任由他牵着。但是走了十多步,我一脚下去,竟然踩到了什么。同样是粘呼呼的感觉。体积不大,似乎连前脚掌都不到。记忆中刚才进来的时候,萧源是照过地面上的,那时候我并没有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难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当我们走出那道门,重新来到通道上时,萧源接过手电筒重新打开。我一看自己的手,上面有血。很明显是萧源牵我走过来的时候沾上的。那血的颜色很深,竟然有些发黑。里面还混杂着一些白色的粘稠物。看得我直觉得恶心。 “这什么啊?!”我伸手就想往墙壁上擦,可一看上面有壁画。这些好赖也是古物,我实在不忍用来当抹布使唤。于是一咬牙,全抹在自己衣服上了。擦完了放在鼻子前一闻,还有一股腥臭味,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我说:“萧大哥,你刚刚不开手电,是不是就为了趁机把那恶心的东西都抹我手上?” “那些虫子是靠光来确定人的位置的,有光源会很危险。因为它们长年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所以对光才特别的敏感。我不确定那些陶罐里是否还有,打开手电实在危险。”萧源解释着,又看向另一边的耳室。 看来我猜的没错,只是刚刚踩在脚下的虫子尸体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于是我把那只脚抬起来,这一看不要紧,却见那鞋底上有一大滩黑色,还有白色的肠子似的东西沾在上面。最心悸的是,那虫子的大半个头都被我踩扁了,也一并沾粘在我的鞋底上。那虫子的样子极为骇人,奇怪的是,和之前在船上看到的不同,个头足足大了两倍还要多。我心说这要是钻进人的身体里,估计用不了几分钟那人就完了。 我把鞋脱下来指着问萧源怎么办,他说没事。我苦着一张脸,大神啊,敢情不在你的脚底板上。可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在地上跺了几脚,又拼命蹭下去一些,看着那些残存的东西,我越发觉得这里诡异不安。一抬头,发现萧源竟然没等我,半个身子都已经进到另一面的房间里去了。我赶紧跟上前,这个家伙一贯无组织无纪律。在这里被他丢下,我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可是才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只见这房间虽然和对面的一样大小,在中间却规规矩矩的放了一口棺材。棺材下面有石台做底,整个体积大得出奇。摆在正中间,几乎要把整个房间占满了。所以我一进去,还没来得及迈步子,就直接看到了这么个大家伙。 “乖乖,这人不会两米多高吧?怎么用这么大的棺材装着。”我第一次看到这东西,而且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猛的一入眼帘,还没觉得什么,但是越看就越发毛,脑袋里面忍不住一个劲地冒恐怖片里的画面。 我没注意到,萧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沉默了一会,才喃喃开口:“不对啊。这里不应该有棺材。” 我以为他的意思是,和那通道上的事一样。出现了记忆偏差。也就是说,在他的记忆里,他上次来的时候,房间里可能有其他东西,而不是这会的棺材。 但是我又觉得这也太蹊跷了?如果说那墙壁上的画是机关,墙可能会两面翻动。一碰机关,墙一转,里面雕刻着壁画的那面就转了过来。但是眼下先不说那棺材大得离谱,就是棺材下面的石台也有一定的分量。这要是动手脚做机关,可不是说让它们没就没的。再说古时候的那些人又不是刘谦的粉丝,哪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玩花样。况且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黄亲国戚的墓,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 可是很显然是我意会错了。萧源说,一般棺材是不会放在耳室里的。这两边都是存放一些墓主生前用过或者喜欢的东西。说白了就和仓库差不多,也就放些杂七杂八的零散东西。我回忆了一下,上个月好像电视上还直播了曹操高陵现场开掘的情况。我隐约记得整个墓的确是呈“申”字型,两边都有对应的墓室。只不过当时开掘的时候已经发现了盗洞,并且在前室就发现了疑为曹操的头盖骨。棺材已经被毁了,相信大量陪葬品也都被盗。那时候我只随便看了两眼,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还想着可惜哥哥不在家,不然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说不定会目不转睛的坐上几个小时,从头到尾的全部看完。 现在想想,我可真是后悔啊。早知道那时候就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了。我出神的空子,萧源已经走到棺材前了。我看他的意图很明显,是想把那巨大的棺材打开。我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大哥,别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萧源却不理我,直盯着那棺材看。 我心里凉了半截。明白得狠这家伙是绝对不会听我的。在这种地方,他是专家级别的,我就是一菜鸟。能够不知死活地来到这,已经是万幸了。不过我实在不想这么快就“大开眼界”。而且还是在绝对vip的位置上,我许青苗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可我还来不及阻止什么,萧源果然就开始顺着棺材的边封开始摸索,一寸一寸的像是在封棺处寻找着什么。看来他的确是要将这恐怖的东西打开的。我听闻一般古代的棺材里都会随着下葬的人陪葬很多的金银珠宝,这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了。一来萧源不像是冲着这些东西而来的,二来如果之前已经有人进来过,那么这棺材为什么还完好无损的保存着?曹操高陵被挖掘打开的时候,里面的陪葬品已经被破坏得相当严重了。很多值钱的东西早就被一扫而空,留下的无非是一些陶器用品,并且大部分也都残破不全。连棺材都被砸碎,里面的尸体从后室一直拖到前室,很多专家都疑似这不单单是盗墓行为,而是仇家来寻仇。当然这些放在现在来讲都只是猜测了。 我想着却见萧源已经在棺材的封口处动起手脚。 “你真的要把它打开?这样不好吧?” 萧源说:“我被发现的时候手里就握着那张图,可是我记忆中并没有在这里找到过那东西。而且这棺材出现在这,太奇怪了。我必须得打开看看。” 我的天!难道他不觉得这样做是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吗?死者为大,现在我们莫名其妙的进了人家的墓室,先不说棺材是否应该放在这,万一墓主品位独特,就是喜欢把自己放在耳室呢?就跟现在人们有的喜欢睡卧室,有的人就偏偏觉得客厅里的沙发睡得舒服。旁人管得着吗?我还是希望萧源能立即住手,总觉得这样做实在不妥。就算我们不会碰里面的任何东西,人家睡得好好的,你非要把“被子”掀开。况且这几百年以上的东西,甭管生前长得如何了,眼下绝对不会太养眼。就这么近距离的观赏,这对我的心脏绝对是个考验。 我又试着说服了几声,可那家伙根本不听人劝。固执得要命。我索性也不去理他,心里想着他要看就看吧,反正我是绝对不看的。然后就绕过棺材,朝里面走,想着能不能发现点其他的东西。或者是哥哥曾经来到过这里的线索,就算能找到个把脚印也好。这里被一个大棺材占了三分之二去,剩下的空间有限。可目及的范围却不那么直接,需要来回走动。我回头招呼萧源,让他把手电筒往中间放放,我好借点光亮看看四周。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沉闷又有些诡异的响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这声音十分的令人心悸。我一回头,果不其然萧源已经把封棺的地方打开了,他一用力,将棺材推出一道缝隙,这么个大家伙他一个人显然有些吃力。不过……我是绝对没有勇气去帮他一起把那棺材盖子推下去的。 “把手电筒拿起来。”就在我紧张得头顶快要长出蘑菇的时候,萧源却下了一道新命令。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把放在棺材盖上的手电筒拿在手里。虽然害怕,但是人的好奇心是无法克制的。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我还是忍不住朝那缝隙里看了一眼。力量有限,棺材只被推开了很小的一道缝,差不多只能勉强伸进去一只手。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但是却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随即散发出来。莫非这里面装着个女人?当年的香水脂粉过期了之后就是这股味道?我的猜测显然不着边际。 萧源见我紧张得脸色都不太好看了,道了句:“向后站。” 我退了两步就已经贴着墙壁了。靠!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能站后多少?而我们俩唯一的照明设施就是这把手电筒,我总不能一个人拿着站到外面的通道上去,那样未免太不义气。但是让我把手电筒留给萧源,又除非我疯了或者傻了。想来想去我只能鼓起勇气尽可能贴近墙根站着。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我隐约觉得棺材里的味道越来越重了,并且随着那黑暗的缝隙逐渐增大,好像正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窥视着我们。那感觉就别提有多胆战心惊了。萧源却还是没有停下手的打算,我直觉得自己脊背发冷,手指也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 那棺材是上好的楠木制成,加上比一般的还要大,重量自然不用说了。萧源一个人推得吃力,但是尚可进行。 我喊了一声:“萧源,停手吧!这也太蹊跷了。你没闻到吗?”说着我忍不住把口鼻都捂了起来。 奇怪的是,萧源像是完全没听到我的话,一个劲的用上力气在推那棺材盖,比起刚才的小心翼翼,生怕里面有什么机关陷阱,这会仿佛是着了魔一样,不仅手上的幅度加上了,还用上了莽劲。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我上前拉住他:“好了,不要再推了!萧源,我们离开这。” 因为要拿着手电筒,我只得一只手去拉他,这一碰他的胳膊才发现,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得要命,整个人像是僵硬了一般。我再抬头去看,差点失声叫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阴霾得没有丁点血色,眼神也空洞得可怕。 “喂!萧源,你怎么了?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拼命喊着,他还是发疯似的去推那棺材盖,就是想把棺材打开,好像里面关着什么,他非要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一样。 不对啊!萧源的反应绝对有问题。这和之前罗舅舅中招时有些想象。难道是那些虫子从对面的房间里飞过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萧源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反应能力远远超出一般人,即使真的一时大意,也不会完全丧失抵抗能力的。我赶紧去看他的脖子后面,发现根本没有那种细小的伤口。而且我们刚刚看到的那只虫子体积要比之前的大上许多,真的被钻进去,伤口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我纳闷的工夫棺材已经被打开了一半,我一低头顿时看到里面云雾缭绕的冒着黑气。而在靠近萧源身体的那一侧,一只极细的已经干枯了的黑色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从里面伸了出来,正死死的抓着萧源的一只手腕。 天啊!刚刚我一直站在萧源的背后,根本不知道原来在他身前早已经发生了变故。说不定我刚刚拿着手电筒退到后面的时候,那只手就从棺材的缝隙里伸了出来,萧源正全神贯注的推着那棺材,没注意到也是有可能的。再说谁能想象得到,这棺材里会伸出手来?! 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特别是在这种地方,几百年以前的墓室里,守着一口棺材,从敞开一半的棺材里还伸出一只完全不像人手的手,这场面绝对能上恐怖片的剧情。然而此时此刻这并不是虚构的,是真实发生的。而我的同伴,萧源正被那只手抓着。而且整个人还起了奇怪的变化。好像思维和身体都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却被那只手操控了。不管棺材里的那团黑雾背后到底有什么,单看那只手的样子,我就已经没了半条命了。如果棺材被彻底打开,里面的东西出来,我估计我们所有人就都可以到如来佛祖那里去讨个一官半职了。 情急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把抽出萧源别在腰间的刀,狠命地朝那只黑色的枯手刺了上去。“噗”的一声,从那手里喷出一股黑色,溅了我一手背。我也顾不上这些了,那手像是有知觉的,扭曲了起来,并且在棺材里的黑雾中传出一声类似于婴儿般尖利的叫声。我头皮一阵发麻,觉得脑袋里面什么都无法思考了。但是人怕到了极点之后也就麻木了。我用力拔出刀,对着那手接连又刺了两下。那手痛苦的伸缩了两下,猛的就收回进了棺材里。萧源一下子昏倒在地,我赶紧上前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脸把他叫醒。棺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过是吃了一点点的苦头,说不定一会就直接迈着大步走出来了。到时候恐怕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我心里又急又恨,可萧源就是醒不过来。我再一看,他刚刚被抓过的手腕上,赫然有一个黑色的印记。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想把棺材重新盖上,可是又怕盖到一半,那手又猛的伸出来。就这么放着不管,我还是怕呆会里面的东西照样要跑出来。想要逃,萧源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可把我急坏了。最后我索性绕到他的背后,把双手从他的掖下伸过去,架起他的上半身,就这么一路吃力地把他拖出房间。虽说萧源看起来比较消瘦,可毕竟是个男生。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他拖到外面。现在是逃命,人的潜能大多是这样被激发出来的。 最后我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地上,再也走不动了。可猛的一抬头,在我们刚刚逃出来的那间耳室门口,正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覆盖过来…… 第十章 陷阱 第十章陷阱 内容暂缺…… 如果你知道,请发给我们…… 严重建议你买书…… http://.amazon/%e8%bf%b7%e8%97%8f-%e8%83%a1%e4%bc%9f%e7%ba%a2/dp/b0048oq634/ref=sr_1_14?s=books&ie=utf8&qid=1300374421&sr=1-14 番外 小柯,别跑 1 眼前的一切似乎并不那么真实。我努力睁了睁眼睛,视线内仍然有短暂的停滞,物体似乎都是静止的。脑海中的空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等等……不对!我试着举起右手,可才稍稍一动便有一计欠扁的声音响起:“呀!苗苗,你终于醒过来了,裤子我帮你洗好了。要知道这样,我应该提早给你准备尿片的。”紧接着,郑柯那张俊美无比,犹如天使下凡一般的俏脸迅速出现在我面前。而这家伙此刻竟然一副无辜的样子在冲我微笑。 那笑容十分魅惑。我得承认,自从与他相识以来,我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笑容的杀伤力,一旦沾染上,绝对犹如罂粟一般难以自持。这不是重点,真的不是重点。在看到他手上刚刚“出水”的裤子时,我终于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了印象。一大块零散的拼图在我的脑海中迅速重组了起来。 五月的第二个周末。我正扎着“血拼”二字的头巾在为中考做最后的准备工作,电话铃响了起来。一头传来郑伯伯无奈并且发狂的声音,郑柯那小子又逃课不见了,并且三天没有回家。老哥在为保送重点大学的事情忙碌,这事自然不能惊动到他。当然即使说了,想必他也会若无其事的告诉我:“放心吧。那小子不会有事的。” 郑柯离家出走一般不会走得太远,并且长期以来他都保持着每月一次的平均规律,没有打破自己记录的意思。郑伯伯年轻的时候就离婚了,平时工作又很忙,所以寻找郑柯的重任每次都会落在我身上。偶尔他也会自己回家。基本上都是因为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忘记带钱包了。后来我发现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要离家出走,也不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凭他的长相,随便站在哪,都足以倾倒众生达到超高的回头率了。他是那种被光环一路照着成长起来的人,他已经很幸运了。可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总是这样。特别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笑容格外灿烂,像这事完全不邪恶不叛逆,是正常的,无关紧要并且和他毫无关系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而这次,这个家伙竟然玩起了极限运动。当我在跳伞俱乐部找到他的时候,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他拉进了飞机。我足足用了十分钟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在最后一秒钟,我几乎是被他一脚踹出去的……于是我在广阔无边的天空中酣畅淋漓地尿了一次裤子。 这个无耻之徒! 2 老哥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仍然沉浸在悲愤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当然那罪魁祸首已经乖乖“滚”回家去了。严格说起来,郑柯那自由散漫并且时不时就傲慢自大一把的性格,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怪只怪在这个形成的过程中我丝毫没有察觉。以至于到了这会总是被他无端波及。仔细数落起来的话,自从与他相识以来,我已经无数次的被他牵连,并且所有出糗的事件都是由他引起的。 一连几天我都不肯接郑柯电话,是时候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了。不然的话他总是这样没有觉悟。当然另一方面,我对于初中三年级还尿裤子的事也耿耿于怀。偏偏老哥忙得不可开交,诺大的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我一个人,害得我连发泄一下的对象都没有了。只不过让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当我把稿子大着胆子发给苏茗哲的时候,他很快在网上用调侃的语气询问道:“这次的故事很有意思,该不会是你的亲身经历吧?”我尴尬地敲打过去一个表情,还未来得及狡辩什么,背后就传来夸张的声音。 “苗苗同学,你身上的艺术细菌也开始泛滥了?” 我吓得一激灵,随即又看到了那张欠扁的美脸。 “你是鬼啊?!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怒目圆睁,恨不得一口把郑柯吞进肚子里,“对了,你是从哪进来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哥出去的时候已经把门锁上了。为了不让他知道我的秘密,我还特意连自己房间的门也上了锁。可现在……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又是怎么一回事? 郑柯笑嘻嘻地抓起我放在电脑边上的苹果,一大口咬下去的同时,整张脸凑了过来。我不得不承认,他那张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瑕疵,连毛孔都小到足以忽略不计。唉!老天这是怎么了?简直浪费资源!好东西怎么全给了他?难怪他有着恶魔一样欠揍的性格。人总是要有点缺点的。不然对得起谁? 我慌忙用手去挡电脑屏幕,却还是被他一语道破:“我都看到了,放心。这是我们俩的秘密,看在过去十年的交情上,我是不会告诉蓝宇那根木头的。” “告诉了又怎么样?”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不愿意服输,于是强辩道,“我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是很正当的业余爱好。” 郑柯又在鲜嫩的苹果上留下了一排新的牙印,含糊不清地回答:“是啊!是啊!可惜蓝宇一直希望你能考上重点高中,最好以后能和他进同一所大学,念什么考古专业,可是你呢……却在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前,偷偷在写什么文章投稿,还和不明身份的男孩在网上亲亲我我,你猜那根木头会怎么想?” “什么叫‘不明身份’?你还真会给别人乱扣帽子!人家是杂志社的编辑!”我丢过去一计白眼,这才发现我背后的窗子打开了。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家伙准是一路从一楼爬上来的,刚刚写稿子太过专注,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看来我一定要让哥哥在二楼的窗子外面装上护拦了,不然郑柯和坏人光顾起来都像回家一样自如,那我不是惨了?! 3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家鬼屋一样的房子真的装上了崭新的护拦,只可惜做了这件比较靠谱事情的,不是老哥,而是郑柯这家伙。当我问起他的时候,他却一脸满不在乎的告诉我,算是对我尿裤子事件的补偿。换个角度想想,其实这些年,也多亏了郑伯伯和郑柯的照顾,不然在爸爸妈妈意外去世之后,我们不会安然无恙的生活着。并且说哥哥是“木头”也一点也不为过,他总是很努力的学习,想要继承爸爸的遗志,成为最优秀的考古学家。所以很多时候,他总是顾及不到我。就像这次装护拦的事,我连开口和他说的机会都没有。整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不过我有些搞不明白,我连提都没有提过,郑柯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看来他还是个细心的坏家伙。 “就算不装也没有关系,不是所有人都有我这样好的身手,能够人不知鬼不觉的爬进来。”郑柯催促着我赶紧换衣服。 我却一脚把他“踹”到我的房门外,一边唠叨我不好好念书,一边又来霸占我宝贵的周末时间,还真是搞不懂他。其实对于考试我倒是一点都不紧张,虽然我的成绩没有老哥那么厉害,不过也许身体里多少也遗传到了爸爸妈妈的聪明才智,成绩还是名列前茅的。有时我总在想,或许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哥哥吧。 “干什么总是跟一根木头比较?” 无奈最后我还是被郑柯拉了出来。原本和苏茗哲约好在网上讨论稿子的。虽然他只是实习编辑,听说还很年轻,但是也多亏了他,屡屡被“毙”的我,才没有觉得想要放弃。更多时候,我把这位从未谋面的编辑当成了朋友。 “不要总说我老哥是‘木头’好不好?”我和郑柯并排走在马路上,今天的天气可真是不错啊。我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看来总是闷在房间里的确不是件好事。 郑柯却不以为然。拉了拉洁白如雪的衬衣,一席白色的身影走在行人间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他不开口的时候,还是很有翩翩贵公子的气质的。 “我的意思是,不是每个人要走的路都相同。比较了半天,也许一切都是错误的。到最后你才发现,走了一大圈的冤枉路。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难得你也会有认真的时候。不过没必要说得这么深奥。”我用力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豁达明媚的感觉真是不错啊。我侧头冲他微微一笑。 我开口道,“其实我和哥哥的路本来就是不同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学考古,也根本不可能成为考古学家。” “千万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郑柯也眯起了眼睛。他语锋一转,“不过苗苗,像现在这样也挺好。说不定若干年后你会成为作家。” “到目前为止我还一篇稿子都没有发表过呢?”我停下脚步,认真地问,“你真的觉得我行?” 郑柯回答得格外坚定:“当然!” 阳光下,他的眼角眉梢刚好一片妖娆。 4 我选择的路是什么样的,虽然还是未知数。可认真过后的郑柯总是让我搞不清楚头绪。就像这会他竟然把我带到了大型商场的顶楼,在这里正聚集着好几百人。正中间高搭起来的台子上,正有主持人试着麦克风。高大的液晶背景上不停播放着一些动画演播,看样子像是某款谋略性的网络游戏。 “拜托,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虽然我说得很小声,可还是被旁边的人听到了。那个短发女生用怪怪的表情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这里我是从火星上来的异类。这种感觉可让我着实不舒服。 郑柯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温柔地说道:“苗苗,你就忍耐一下嘛。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让你看场精彩的比赛。”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印象中郑柯是蛮喜欢玩游戏的。但也不曾狂热到什么程度。严格说起来,他对很多事情都有兴趣,基本上都属于三分钟热度,不会太长久。所以我也从未往心里去过。可今天唱的又是哪出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台上的主持人就开始讲话了。随着周围人头窜动,我发现在现场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学生,当然也有一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大多都是作为观众来呐喊助威的。难道这里是比赛会场? 我的确听说过最近一些热门的游戏都在搞现场模拟比赛的活动,因为一直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加上大考在即,我哪有时间在意这些?没想到今天我也加入了进来。难道有郑柯喜欢的选手参赛?我还在好奇的功夫,一侧头,却发现原本站在我身边的郑柯这会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女孩。天啊!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玩失踪?或者……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难道这从一开始就是个恶作剧? 混蛋!混蛋!我只好硬着头皮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寻找这可恶的家伙。结果就是不是我被别人踩,就是接连遭遇白眼和冷言冷语。在我内心的小宇宙快要爆发的时候,主持人突然念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紧接着现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我甚至还听到了很多女孩子尖叫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台上的郑柯一副自信的样子,犹如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俊美王子。尤其是那一席白装,虽然简单朴素,却因为他颀长的身资和与众不同的气质而越发耀眼。此刻他正在漂亮女主持的介绍下,缓缓朝前迈步,并且还有其他几位男孩也前后走上台去。 不——是——吧?!我张大了嘴巴,短暂断电的大脑好半天才恢复意识,难道郑柯不是来观看比赛,而是来参加比赛的?!这也太疯狂了吧?除了时不时的“离家出走”之外,他到底做了多少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特别是从他那得意的表情中,我完全能看到自己是如何惊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让我越发不可思议的是,郑柯在现场的呼声是最高的,好像有很多人都认得他,一些女孩子不停高呼着他的名字。而他则在之后的比赛里不负众望,连连在游戏中击败对手。随着每一场的胜利,随着他脸上那妖娆的笑容越来越蔓延,场内的气氛已经高涨到了极点。 “郑柯!郑柯!郑柯!”呼喊声真是一浪高过一浪。他分明像个明星一样嘛! 5 比赛终于临近尾声,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游戏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似乎很受欢迎。看来等中考过后我也要尝试着玩一下。就在我准备挤到最前面,想近距离观看郑柯领奖的时候,突然觉得我的背后有人蹭了一下。在这样拥挤的环境里,这种情况似乎再正常不过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赶紧摸了摸口袋,钱包竟然不见了。难道刚才那人就是传说中的“小偷”?! omg!我赶紧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朝外围挤。也根本顾不上台上的一举一动了。虽然钱包里的现金并不多,可我实在不想助长这股邪恶之气,今天非要把这混蛋家伙抓住不可! 可是等我追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朝电梯方向跑去。商场里人太多,加上又在举办活动,吵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就算我现在大喊小偷,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听到。保安!保安在哪呢?我一边朝他追过去,一边四处张望,可仍然不见保安叔叔的影子。难道真的要让坏人逃之夭夭? 电梯门“丁冬”一声打开了。里面竟然只站了一个女孩子。而那小偷离电梯只有几步的距离了。我急中生智,冲那女孩喊道:“快点把电梯关上,不要让他进去!” 女孩显然被我搞糊涂了,幸亏她在一秒钟之后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了,当那小偷跑到电梯前的时候,门刚好关上。我大叫着:“抓小偷!”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这下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突发的一幕。不知道是谁叫了保安,在大家的努力之下,那小偷终于落网了。 我高兴地接过钱包。刚刚在电梯里的女孩子这会也重新走了回来。看她白白嫩嫩的样子,相貌十分乖巧。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好坏人被抓到了。真是太惊险了!简直像在演警匪片!”女孩笑眯眯的朝我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介绍道,“我叫百薇。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也伸出了手:“我叫青苗。幸亏有你帮忙。” “我只是来买东西的,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刺激的事情。舅舅还在停车厂等我,我要先走了。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说完她冲我摆了摆手,留下一个美好的背影走掉了。 我把钱包放好,刚想回去找郑柯,他便自己出现了。本以为他要抱怨我中途消失,谁知道他竟然一脸的焦急,一路跑向我。 “苗苗,你没受伤吧?我刚听人说有小偷偷了一个女孩子的钱包,仔细一问才知道是你。拜托!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不要一个人单枪匹马去追坏人,很危险的。”他急切的眼神从上到下把我打量了个遍。 我晃着拳头:“怕什么?本姑娘的空手道可不是白练的!” “好好好。你厉害。”郑柯一把搂过我的肩膀,十分用力地说道,“不过下次还是不准一个人抓坏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可要后悔死了!那根木头也会杀了我!” 一股暖暖的感觉在我的心底流淌过,原来我并不是只有哥哥一个亲人,我一点都不孤独。 6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再遇到商场里的女孩,当然那件事我也没有跟老哥讲。这又成为了我和郑柯之间的一个秘密。郑柯仍旧隔三差五的“离家出走”,原因嘛估计有很多,后来我发现其实我并不完全了解他,他好像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可中考马上就要到了,即使发现了我也没有时间去研究什么了。苏茗哲仍旧在枪毙我的稿子,当然他也不停的给我出谋划策。后来他告诉我,杂志社要举办一次大型征文比赛,问我要不要参加。其实我并没有看到过他所在那家杂志社出的刊物,他说那是本小杂志,不是哪里都发行的。可苏茗哲又说,他有信心把它做大,还不停鼓励我,只要努力便什么都能办到。反正对于我来说,生活便也就这样,没有什么太特别的。 六月中旬的时候,郑柯安分了许多。他说天气热了,不想总往外跑了。他不爱去学校,可是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加上他那张天使一样的面容,老师还是很喜欢他。尽管这样,他呆在学校里的时候仍旧少得可怜。虽然他和哥哥一样,即将高中毕业。可他一点都不担心,也不如哥哥那样忙碌。我曾问过他以后要做什么?那一幕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 那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还没有彻底消失。郑柯原本白皙如雪的面容上被铸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深沉而妖娆。他走得很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可我问他的时候,他却格外认真。后来他侧过脸来,那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像隐藏着一片海,深不可测似的。 他说:“我的未来,无法选择。” 我一下子就蒙了。 可几秒钟之外他又开始没正经地笑,笑得像往常一样。于是我觉得他刚才的深沉一定是装的,他就是喜欢故意把气氛弄得很神秘。不过我还是无法忘记郑柯在那一刻的表情。仿佛他突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 或许,那仅仅是我的错觉。 7 离中考没几天的时候,苏茗哲开始催促我尽快参加比赛。后来他说自己也是这座城市的人,只不过在外念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应聘到了那家小杂志社。他说明天他会回来看一看,或许我们可以见个面。 对于苏茗哲我有种临家大哥哥的感觉。也许是相依为命的哥哥平时太多繁忙。而且他没有很多的时间和我沟通交流,年龄上相差了好几岁,或许我们已经有带沟了。同样在大多时间里扮演着哥哥角色的郑柯又十分不靠谱,总是给我惹麻烦,所以我想我是因为缺少关爱,才在不知不觉中对苏茗哲产生亲切感,把他当兄长来看。 我和苏茗哲算熟悉的陌生人吧。但是对于一个初中才要毕业的女孩子来说,这种见面多少还是有压力的。可我又不想告诉老哥,于是整个晚上都显得坐立不安。直到郑柯来电话,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但那个家伙一直在那聒噪,完全不给我讲话的机会,最后我只得气鼓鼓地将电话挂掉。可恶!转念一想自己在苏茗哲那里投了很长时间的稿,虽然没有被录用,但毕竟人家是个编辑,没什么好担心的。或许他也是把我当小妹妹一样看待,这次仅仅是回家看望父母,顺便和我见个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我多少安心了一些。 8 第二天的校园生活并没有什么异常。特别是我们这样的毕业班,除了自习还是自习。到了这会老师再临阵磨枪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于是我们都习惯了在沉默中自我安慰。这样挺好。而我的紧张并不是因为考试在即。而是因为随时放学时间的一点一点接近,与苏茗哲的见面即将到来。我不担心,可我紧张。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该来的总是要来。 当我在斑马线的对面望见一身运动装束的苏茗哲时,如果不是他先主动向我摆手,我根本不敢相信这位大学刚刚毕业,才开始工作的编辑如此年轻。 我们在一家茶馆坐定。像kfc那样的快餐店尽管气氛轻松,但在午饭时间实在不适合轻松的畅谈。而我这样一个即将中学毕业的学生也实在不适合去酒吧和咖啡屋。貌似我们的选择少得可怜。 苏茗哲的长相并不出众。但让人觉得舒服而亲切。是丢进人堆里便找不到,可你在你家门口遇到了会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的类型。临家大哥哥也不过如此。 他先微笑着开口:“比照片上可爱。没想到一直给我投稿子的小妹妹居然和我在同一个城市。” 我喝了一口面前的茶,觉得有些苦涩。这种“饮料”对于我来说确实有些勉强。 “是啊。”我点了点头,发现找不到下面的话题。 于是苏茗哲只好接着说:“别紧张。我们经常在网上聊天的。就像每次说起稿子时一样。对了,这次的征文大赛虽然要交一部分参赛报名费,可奖金也是很丰厚的。为了鼓励那些热爱文学的年轻人,评选标准也放宽了许多。我觉得你一定要试一试。对自己也是个很好的锻炼。”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我却没有多少信心。而且即将中考,虽然对于成绩我并不担心,可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分散太多的精力。最主要的是,报名费竟然要三千那么多。奖金也不过一万而已。况且我能得一等奖吗? 之后苏茗哲仍旧在不停地规劝我,直到他说:“放心吧,我会在这中间指导你的。有必要的话,你的参赛作品我会帮你认真修改,保证你能得奖。报名费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也会帮你想办法。” “不不不。”听他这么一说,我不好意思起来。虽然要在哥哥那里要出三千块钱是件大事,可我也不可能让人家帮我想办法啊。况且这听起来的确是次锻炼自己的机会,最后我还是心动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9 我能想到的办法自然不多。而且我也不想让老哥知道我偷偷在写稿子这件事。他喜欢考古,而我却喜欢创作。我是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的。而我自己要走的路或许真的是这一条。那么唯一能帮我的自然是——郑柯。 “什么?!”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家伙听完我的叙述,眼珠快要从眼眶里脱线出来了,“竞选总统也不用交那么多的报名费吧?” “有这么夸张吗?况且三千块钱对你来说只是小数目。你上次参加那个游戏比赛给的奖金都不止三千了。”我涨红了脸,跟他争辩起来。 郑柯一脸得意,好心提醒道:“可我只交了三十块钱的报名费,比你那个足足少了两个零!” “可如果我得奖了,奖金是一万哦!” “苗苗,你脑袋灵光一下好不好?” “吝啬鬼!”我赌气把他推出门外,懒得再理这个小气的家伙。 苏茗哲还在催促比赛的事,并说过两天他就要回去了,报名费可以直接给他,他拿回社里的时候可以替我安排。我实在想参加这次的比赛,可一时间毫无办法。 郑柯消失了两天,可他重新出现的时候身后竟然跟着两名警察。我傻了眼,赶紧问警察叔叔:“这家伙杀人还是放火了?” “你放心,这些‘好’事还轮不到我做。” 警察叔叔冷着一张脸问我:“你就是许青苗同学?”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到派出所去一趟。” 不是吧?怎么会是——我?!看着郑柯那一脸的坏笑,我顿时有不好的感觉。难道企图参加征文大赛也触犯法律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在派出所里见到了熟悉的面孔,一位警察正在给他做笔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郑柯听我说完整件事情之后觉得十分蹊跷。于是利用这两天时间偷偷调查了苏茗哲。这一查不要紧,发现他早就被杂志社解聘了。因为他利用编辑的身份私下剽窃了很多作者的稿件,然后自己赚取稿费。而这次的征文大赛也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学生作者被骗。如果不是郑柯,我险些也要损失惨重了。 从派出所出来之前,我最后看了苏茗哲一眼,原来在那亲切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残忍的骗局。人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东西。 10 回家的这条路一下子变得格外漫长。郑柯这个聒噪鬼竟然也一路无话。思索再三,我还是鼓起了勇气跟他道歉。 “对不起。” 谁知道他再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哈哈!苗苗,你可笨死了!这样都会被骗到。” “喂!你也太差劲了吧?我都道歉了,你还在笑话我。真没风度!”我红了脸,可实在没什么办法。 “好啦。好啦。”郑柯正了正神色,忽然认真了起来,“那个……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机会告诉我。” 这气氛……我吞了一下口水。心跳也加快了起来……这画面太熟悉了,该不会是电视里经常演的那些浪漫情节要在我身上上演了吧?可是对方是郑柯啊!这家伙是很帅,也很完美,可是…… “拜托!你不是要告白吧?” “白痴啊你!”他在我头上狠敲了一下,“我是要‘告诉’,不是‘告白’好不好?你耳朵长到哪里去了!” “切!” “我是想说,老爸已经安排我去美国留学了。过几天就要走了。” “真的?!”这消息也太突然了,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郑柯却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别太舍不得我,我还会回来的。不过,这样也好,再也不用给你惹什么麻烦了。” “算你有所觉悟。知道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亏你还比我大,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想到他一个人背井离乡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习惯,说不定…… 谁知道这伤感的气氛连一分钟都没有维持,郑柯就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搂着我十分憧憬地大笑了起来:“听说那边的女孩子身材很火暴,到处都是金发美女,简直就是天堂嘛!” “你这个——混蛋!”我一脚踩过去。 谁知道他仍然死性不改,一边朝前跑,一边继续大放厥词:“这是我最成功的一次‘离家出走’,本少爷要飞往天堂喽!” “郑柯!你不准跑!哼!我今天一定要好好修理你!” 月光下,我一路向他那颀长挺拔的身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