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记2》 第六章 贺兰晴雪(1) 前情提要:为了救回在九龙壁神秘事件中被龙之九子带走的弟弟刘钥,刘璃接受了度厄星君相柳交待的任务,独自一人踏上了穿越时光之旅,修正被改变的龙子们的命运轨道,使历史回归原位!在上一个故事中,刘璃穿越回了隋代,与登基前的隋炀帝杨广(即:龙之九子中的狴犴)相遇,并参与了杨广的帝位争夺战。迄今为止,刘璃已经分别与龙之九子中的嘲风、睚眦、狻猊、璃吻和狴犴转世的君王们相遇,并不由自主地卷入了一段段情感纠葛…… 夏景宗元昊 白泽 距游乐园意外事件发生已经过了几天,刘璃一直惊魂未定,只要一回想起那一幕,她浑身就直冒冷汗——幸好自己命大,不然就这么死翘翘也太不值得了。 不过更让她不安的是那天相柳和行天两人奇怪的表情,还有那道古怪的白光,到底…… 还有,相柳提到的那个“白泽”又是什么东西? 尽管回家后她追问了好多遍,但相柳就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相柳,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看着相柳玩她的电脑玩得不亦乐乎,刘璃气就不打一处来。 “哎呀,又死了!”相柳大喊一声,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刘璃瞥了一眼屏幕,超级不屑地哼了一声:身为神仙居然迷上了“泡泡堂”,说出去都嫌丢人。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避问题,快点回答,你知道那道白光的来历对吧,还有……”见他根本不理自己,刘璃有些气恼,伸手拔下了电脑的电源插头。 ——可是,电脑没有立即关机。 相柳回过头,向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姐姐,你忘了吗?我可是神仙哦,哦呵呵呵……” “哦呵你个头!”刘璃郁闷之极,伸手推了他一把,只听咣当一声,相柳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摔到了地上。 难道自己用力太猛?! “哎哟……”他毫不掩饰地惨叫一声。 “喂,你没事吧?”刘璃有点心虚地问。 怪了,他不是神仙吗,反应神经居然这么差?她赶紧走过去,伸手去扶这个笨神仙。 就在她伸手的一刹那,相柳闪电般地紧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褪尽,墨玉般的眼眸内闪动着说不清的神色。 “小璃,有些事,你不知道对你比较好。将来有一天,即使你不愿意,也会知道一切的。” 刘璃第一次见到相柳这么严肃的神情,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这不是偶然的,对不对?你选中我不是偶然的……”她低声问道。 相柳凝视着她,慢慢放开了她的手,唇边缓缓勾起那抹熟悉的笑容:“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我保证,只要你寻回全部龙之九子,你弟弟就会平安回来,你的生活也会恢复正常……” “相柳也会回天上去继续做你的度厄星君,对吗?”想到这里,刘璃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相柳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忽然他哭丧着脸,长叹一口气,揉着腰站了起来:“哎哟,我可怜的腰都快摔断了。” “对不起啦,可是,你是神仙啊,摔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刘璃在心里偷笑,却没有发现被相柳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相柳伸出手,重重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好歹我也上万岁了,父母和老师没有告诉过你要尊老爱幼吗?”他摸摸自己的脸,“当然了,我倾城的美貌,敏感的内心,永远只有两百岁哦。” “啊?”刘璃额上的冷汗唰地往下流。 真是超自恋的神仙大叔啊!而且,两百岁……还算年轻吗? “对了,这次是去哪个朝代呢?” 相柳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对着电脑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心不在焉地回答:“还没定呢。” “我先警告你,你可要给我找个好点的宿体,这回我可不想又挨打,又做洗衣奴了。”刘璃翻身上了床,“你给我好好记住哦,不然我回来你就……哼哼哼。” “知道了,这次一定让你满意。”相柳点点头,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又死了,可恶!” “小声一点,不然我立刻赶你出去。还有,早点回你自己的房间。”刘璃翻着手里的漫画,抬头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她是看他真的非常喜欢玩游戏,所以这些天才特别网开一面,让他在她的房里多待两个小时。 不知为什么,虽然明知他不是自己的弟弟刘钥,可跟他相处却又那么自然。 也许,是相处的时间长了,慢慢地习惯了他的存在…… 相柳不知惨叫了多少声,骂了多少句“可恶”,就在游戏告一段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啪答一声响,他转过头,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刘璃在看漫画时不知不觉睡着了,刚才那声响是她手中的漫画书掉到地上发出的。 在灯光的照射下,刘璃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浓密的睫毛上似乎撒落了点点金光。 此时的她,看上去格外的温柔平和,不知她正在做什么好梦,间或还会咂一下嘴。 给游戏存完档,退出,关上电脑,他站起身,来到床边,将她的身子轻轻放平,替她盖好被子,再深深地看了她一会,才关上了灯…… “小璃,你和她,真的完全不一样呢。”他在黑暗里淡淡笑着,一抹复杂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 第二天清晨,刘璃一起床,就看见窗外正下着雨,不由一阵郁闷。最讨厌这样的雨天了,就像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孩,闹个没完。 吃早餐的时候,刘璃意外地发现今天相柳居然没有等她,自己提前去了学校。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呢,那个神仙大叔难道是急着去会什么美女? 走出家门的时候,雨还在下个不停,她刚想打开伞,却不知伞出了什么问题,死活都打不开。 忽然,一把浅银色的雨伞轻轻地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 她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双熟悉的绿色眼眸。 “一起走吧。”行天的笑容在阴沉的天气中似乎更显得模糊不清。 “你特地来接我?”刘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嗯。”他将雨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了一点,“心情好点了吗?上次的意外……幸好你没事。”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手腕,“对了,上次那道白光究竟是?” “啊,我也不清楚呢。”刘璃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对他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可能是佛祖显灵吧!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可爱女孩,上天怎么忍心让她说死就死呢……哈哈……” 勉强地笑了几声,她抬眼望去,正对上行天那双永远都深不可测的眼眸,就在她一迟疑间,已被他拥入怀中。 “行天……”她浑身僵硬地望着他那唇边浮现的奇异的笑容,以及越来越近的脸……不知为什么,手腕处似乎传来了一股灼热感。 “既然这样,不如和我交往吧。”他的声音犹如魅惑一般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冰绿色的眼眸内闪动着她看不懂的神色,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她的目光无法离开。他说话时的亲昵语气和温热的气息一起从她的领口钻了进去,暧昧难解。 手腕处的灼热越来越明显,刘璃被一阵疼痛拉回了神志,连忙使劲推开了他,低头望去,自己的手腕处那圈白色的痕迹竟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 行天牢牢凝视着那道痕迹,神情难辨,只是轻轻地说了两个字:“白泽……” 汴京 白泽?站在雨中的刘璃蓦地一愣,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相柳曾经提过,为什么行天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下次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过来吧,这样淋雨会生病哦。”他轻轻扬了扬手中的伞,那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刘璃感到格外郁闷。 她忽然浮起一个笑容,走向行天:“既然怕我生病,干脆把伞借给我好了。”她眨了眨眼,“难道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行天一笑,顺手将伞递给了她:“跟我交往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她不客气地接过了伞,用力一抖,伞上的水珠纷纷溅在了他的身上:“考虑你个头!” 如果说她起初还有点心软,现在,哼,就让他尝尝淋雨的滋味吧。 只是,已经离开的她并没有看见,在行天的周围,仿佛罩着一层无形的网,所有的雨点都绕过他的身体,飘落在地上溅起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不要想再次从我身边离开,过去是,现在也是。” 他的声音仿佛是在雨夜盛开的罂粟,让人不寒而栗。 到学校的时候,刘璃一进教室就看见范佳和相柳聊得正欢。 “小璃,你来了。”范佳朝她招了招手,在她坐下来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弟弟最近变得有型多了,听说在女生里很受欢迎哦。”^ “是吗?”刘璃瞥了一眼相柳,“我的好弟弟,你不用回教室上课吗?” 相柳扬唇浅笑:“可是,我正在请教范姐有关历史的问题……” 刘璃略带威胁地笑着:“对了,姐姐有事和你说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相柳拖了出去。 “怎么了?”相柳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你和其他女同学怎么样我不管,但千万不要招惹我的好朋友。”她翻了个白眼,奇怪,怎么心里有点不爽的感觉。 他很是无辜地望着她:“没有啊,那些女孩,都是她们主动接近我的啊。”他忽然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他们看到的不是我真正的模样啊,不然就天下大乱了。” 刘璃的嘴角开始抽搐,这个神仙大叔,好像越来越…… “啊,姐姐,难道你是在——吃醋?”相柳勾了勾唇角,浅紫的长发垂落在他脸的两侧,映衬着他那双墨色的美眸,怎么看都是风姿无限,容华绝世,透着一种勾魂夺魄的美。 刘璃暗暗吸了一口气,神仙到底是神仙啊!真亏自己天天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居然没有被美色所惑。 “这就是所谓的妖气吗?”她喃喃道,脑门上立刻重重挨了一下。 相柳那俊美的脸略略抽筋:“仙气,understand?是——仙——气——”这个女人,居然把他那高贵无比的仙气和低等不堪的妖气相提并论,简直是侮辱人嘛,不,侮辱神仙嘛。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刘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我要上课去了,你也赶快去应付你那些学妹吧。”跟相柳说笑了一阵,她觉得早上的郁闷一扫而空。 相柳看了看她:“今晚,可以出发了。” “出发?”刘璃忽然反应过来,“啊,这么快?这回是哪个皇帝?” “西夏的开国皇帝李元昊。” “啊!”刘璃在心里算了算,惊讶地说道,“那不又是北宋年间?” 相柳点了点头 北宋,还真有缘呢,刘璃的心里涌起了几分惆怅,几分怀念,几分失落。 耶律隆绪,那个拥有海蓝色眼眸的男子,也是在那个时代呢…… 半夜时分,在一阵熟悉的晕眩感后,刘璃清楚地知道,自己又一次穿越了……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只觉后脑隐隐作痛,不由心里一个激灵,惨了,这次不会是又穿到什么犯了错的宫女身上了吧? “姐姐,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姐姐?刘璃忽然一惊,难道是,难道是——弟弟?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住了前方,在看清眼前人的同时,满腔的期待顿时化为乌有。 不是——刘钥。 “姐姐,你没事吧?”眼前这位正喊她姐姐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眉目如画,容貌清雅,身穿一件浅绿色的波纹暗花圆领布袍,腰束同色丝绦,虽然年级尚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 一抹惊讶的神色在刘璃的脸上掠过,这个少年全身上下的穿着分明是宋朝的打扮。 她赶紧向四周一望,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里:雕花围栏,假山流水,墙角边的蔷薇架上盛开着深红色的蔷薇花,几只蝴蝶从花中翩翩飞出,长廊两侧,雪白的木兰花开得正灿烂,一阵甜丝丝的凉气沁人的香气随风扑面而来。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西夏啊! “姐姐,你摔傻了吗?”少年着急地伸手揉她的额头。 她定了定神,不管怎么样,先打听消息再说,好歹她也穿了n次了,怎么说也累积了不少经验。 “……刚才怎么了?”她揉了揉头。 “姐姐,刚才你从墙上摔下来了。”少年的唇边露出了一个透明的笑容,“以前你常常翻墙出去都没事,今天怎么就失手了?刚才看你摔晕在地,可吓死我了……幸好爹爹还没下朝。” 啥?翻墙?刘璃的额上开始冒冷汗,这回的身体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时不时就翻墙? “哦……” 刘璃琢磨了一下少年的话,爹爹在上朝……能上朝不就是在天子脚下? 那么,这里是北宋的都城——汴京? “对了,汴京今天好冷啊。”她试探性地随口说了一句。 “一点也不冷啊。”少年笑着站起身来,“汴京的春天是最温暖的时节呢。” 果然是汴京!刘璃的心里不由涌起了一丝疑惑和不解。 奇怪,这次的任务不是要帮助西夏王李元昊吗,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那个笨神仙不会是要她自个儿跑到西夏去吧?! 惊马 “你们两姐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刘璃回过头,一双黑色革履映入了她的眼帘,再抬头,才看清声音的主人是位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他头戴幞头,身穿紫色曲领大袖的长袍,腰间束着革带,于无形中透着几分威严。 这个装束……刘璃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在什么历史资料看到过,紫色曲领大袖的公服……对了,北宋期间,好像公服三品以上才可以用紫色哦。 那么说来,这个男人居然是个三品以上的大官? “爹爹,您回来了!”少年笑咪咪的扑了上去,亲热地拉住了他的手 爹爹?那么说来这个大官就是这个身体主人的爹了? 刘璃真想大笑三声,这下可好了,总算不用过苦日子,也能享受一下千金小姐的生活了。 “槐儿,你们又在胡闹了吧?” 那男子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又望向了刘璃, “牡丹,一定是你出的主意,又想溜出去吧,爹说了多少次了,要出去可以,至少也要带上几个家丁才行……” 刘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没听错吧? 牡丹? 她的神啊,这位老爹的起名水准实在不敢恭维啊。 “爹爹……”她也赶紧跟着喊了一声,只见那个叫作槐儿的弟弟扭头朝她眨了眨眼,动了动嘴唇,“明……日……再……去。” 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对这临时弟弟生了几分好感。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模糊的铜镜里隐约映照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乌黑的头发梳成中空环形垂落在两耳旁,她认得这是北宋时期少女所梳的双鬟髻,发间什么首饰也没有,只是别了一朵娇艳的蔷薇,额前还贴着一朵当时十分流行的梅花状花子。 她伸手扯掉了额前的花子,对自己的造型基本还算满意。 在丫环的口中,她知道了今年是天圣八年,正是宋仁宗当政时期,而自己的这位临时老爹居然就是当今宰相吕夷简,自己的这个名字,则是因为临时老爹钟爱牡丹而得,听到这里,她还是暗自庆幸了一把,还好临时老爹钟爱的不是芙蓉。 不过,吕牡丹……这个名字,还真是……sigh…… 她随手往脑后一放,大大咧咧地躺倒在了床上,现在看来,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相柳将她送到这里,一定也是有原因的吧。 既然来了,就趁这个好机会看看宋代的风土人情吧,上次可是什么都没见到,就被直接送到了辽国。 第二天,趁着临时老爹去上朝,刘璃带着槐儿,轻轻松松,人不知鬼不觉的就翻墙爬了出去。 汴京开封,不但是天子脚下朝廷所在,而且也是大宋南北行商、海外夷客的聚集之处,书生、侠客、商贾诸色人等云集此地,时时人流如织,热闹非凡,不愧为大宋第一城。 正街之上更是热闹,宽阔的道路两旁店铺鳞次比肩,喧闹热烈。 路正中是一条专供皇帝车驾经过的御道,御道两旁有着类似现代马路中央的隔离栏,只不过他们安的是朱漆杈子,杈子里还有砖石甃砌御沟水两道,水道里种上了莲荷,清水浮碧莲,倒让这里更多了几分雅致。 路旁植的桃李梨杏,在春风的吹拂下,各色红红白白的花瓣随风飞舞,空气中泛着微微清甜的新鲜的芬芳。 熙熙攘攘日头当午,街上行人正多,小贩们更是扯足了嗓子叫卖:“砂团子来!一个只要四文钱!”“香甜的蜜煎雕花!来买啊!”“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啊!酸甜!”……好一派太平景象。 刘璃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学历史的她来说,这以前只在书中看到过的文字,忽然全都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种激动和震撼,是用再多言语都难以描述的。 “姐姐,我饿了。”就在她陶醉在这千年之前的风土人情中时,槐儿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袖。 “好好,那我们就去找家酒楼吃饭。”刘璃笑眯眯的拉起了他的手。 \ “姐姐,去丰乐楼!槐儿要吃那里的两熟紫苏鱼!”槐儿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三层高的气派酒楼,一边连蹦带跳的朝着丰乐楼走去。 刘璃正要跟上,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狂乱的马蹄声,几乎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匹失了控的黑色骏马已经风驰电掣般的狂奔到了街中央,一路横冲直撞,行人惊慌只下纷纷躲避,紧随着策马疾追而来的,是几位身穿异国服饰的男子。 刘璃大惊失色,慌忙大叫一声槐儿的名字,槐儿停下了脚步,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移动脚步,只是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姐姐……” 乍一听到姐姐两字,一股热血直冲她的头顶,脑海里瞬间掠过了弟弟刘钥的影子,于是再没有半点犹豫,她冲上前去,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了呆立在那里的槐儿。 槐儿在地上滚了几滚,立刻被周围的路人接住,刘璃想要让开,但一路疾驰的黑马已经奔到了她的面前,高高扬起的马蹄离她的脑袋只有几公分,她下意识的抱紧脑袋,往下一蹲。完蛋,完蛋,这下子可能要被一脚踹回现代了…… 可恶,这北宋一日游结束的也太快了吧…… 第六章 贺兰晴雪(2) 第四章西夏王子 就在她想要认命的时候,斜地里忽然插上了另一匹黑马,还没等刘璃反应过来,只觉整个身子已经腾空而起,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捞上了马。 刘璃大舒了一口气,自己真好命啊,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但是——她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怎么自己的姿势这么奇怪啊,脸朝下不说,整个人都被横放在马上,简直就像是一袋被随意扔置的蕃薯…… 她刚想动,就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别乱动,不然掉下去我可不管。” 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声音,清如泉,淡如风,利如剑,似乎混合搀杂了许多不同的元素。虽然很好奇想知道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但现在这副超级没面子的形象让她很是郁闷。 他似乎并没放慢马的速度,反而扬鞭加速,刘璃的胸和坚硬的马鞍时时亲密接触着,每颠一下她就想吐……看来不被马踹死,也要被活活颠死…… 这是个什么人啊…… 忽然只听前面的那匹黑马发出了一声嘶叫,刘璃感觉自己身下的马也像是被什么扯住了,渐渐放慢了速度,终于停了下来。很快,更多的马蹄声从后面追赶上来,一堆叽哩咕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殿下,这下可好了,您把马套住了!” “殿下,交给在下吧!” “殿下,您没事吧!” “殿下,您果然是英明神武,身手不凡……” 殿下?刘璃一愣,没听错吧?算了,不管他是什么人,赶紧把自己放下来再说,谁知等了半天,这位殿下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有刚才的拍马屁声还在继续着,“神勇无比,智勇双全……” 刘璃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位说得唾星四溅的黑大叔,忽然开口道,“大叔,我看你也说累了吧,还不如直接拍拍这个来得干脆。”她随手轻轻拍了拍正好对着她的马屁股。 她刚说完,就听见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拍马屁”的来历本来就来自异域,所以那位黑大叔在愣了愣神后,也猛的反应过来,顿时大怒。 “殿下!这个女人……” “别这个女人那个女人了,快把我放下去吧!”刘璃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声大吼。 “好,”那位殿下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那你就自己下去吧。” “自己下就自己下!”刘璃幽怨的瞪了一眼马屁股,只得扶着马鞍小心翼翼的往下滑,就在快要滑到地面的时候,马儿忽然仰头嘶叫了一声,吓的刘璃手上一松,扑通一声摔下了马,非常不雅观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痛啊,她揉了揉被摔成几片的臀部,愤怒的抬眼瞪去,这个可恶的殿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见一位白衣黑冠的少年策马而立,垂落的黑发轻舞飞扬,长长的发丝夹带着飘落的飞花不时掠过他的脸颊,罕见的茶色眼眸像被阳光照射的湖面一样泛着金色的光泽,眼底深处闪动着桀傲不驯的神色,形状优美的唇角边正勾着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好大胆的女人,居然还用那种眼神看着你的救命恩人!”少年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 刘璃望了一眼那匹被制服的黑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那匹马是你的吗?”见少年点了点头,她清了清嗓子道,“没管好你的马,让它到处乱跑,这是它的主人你的责任,所以,是你有错在先,也就说,你救了我正好扯平,所以,我应该不需要和你道谢吧,殿下——”她还故意拖了个长音。本来道个谢也没什么,可这少年的态度让她觉得很不爽。 他的茶色眼眸内闪过一丝淡淡的怒意,翻身下了马,看着她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宋国女人。” 刘璃只是笑了笑,转身就走,槐儿还一个人在街上,要赶紧回去才好。她刚动了一下脚,衣领忽然被人拽住了,少年那张带着薄怒的脸蓦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今天你要不说个谢字,就不许回去!”那少年好像和她扛上了。 她一愣,心里也开始有些不快,她刘璃可是向来吃软不吃硬哦……她把眼一瞪,“蛮人,这里可是宋国的地盘,想在这里撒野吗?听没听过强龙难敌……”才说了几个字,她就赶紧把后面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拜托,她又不是地头蛇,哪有好比不比把自己比成那种鬼东西的。 那少年陡然挑眉,手上突然施力,刘璃只觉喉头被衣服勒的紧紧的,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上来。 “放,放手,不,不然你会后悔……”她结结巴巴的想去掰他的手。 “后悔?”那少年冷笑一声,“我元昊从来不知什么是后悔!”他的话音刚落,刘璃已经再也憋不住了,张口哇的一声,刚才一路颠簸下强忍的呕吐感瞬间大爆发,不偏不倚的全都吐在了他的白衫上。 事出突然,四周顿时一片死寂,偶尔有只乌鸦无声的在大家头顶飞过…… 少年仿佛石化了一般,死死盯着刘璃,额上的青筋不停跳动着…… 半晌,他才猛的反应过来,像是触电了一般的跳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明显处于抓狂中。 “你,你……”他指着刘璃,嘴里竟气的迸不出第二个字。 “殿下!”“殿下!”他的那些手下们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连忙一窝蜂的冲了上来,擦脸的擦脸,擦手的擦手,擦衣服的擦衣服,乱作一团。 刘璃同情的望了他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已经说了你会后悔的啊……”这算不算是不听刘璃言,吃亏在眼前呢? 少年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就在刘璃琢磨着他脸上还能变出什么颜色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他刚才说的话,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元昊? 她的头皮一麻,赶紧又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他那身衣服似乎就是党项族人的打扮,元昊,殿下,啊啊啊,不会就是李元昊本尊吧? 不会——这么好彩吧? 她居然一来就得罪了任务的目标人物? 第五章开封府 “殿下,该如何处置这名女子?”那位黑大叔虎视眈眈的望着她,那无比仇恨的目光像是她欠了他n多银子不还一般。 元昊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说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伴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姐姐!” 刘璃抬头望去,心中大喜,那马上的孩子不正是槐儿! “槐儿!”她兴高采烈的朝他们挥着手,等马到了跟前,她这才发现槐儿身后还坐着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青年,此人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眉宇之间散发着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他一见到刘璃,面露欣喜之色,翻身下了马,先将槐儿抱了下来,槐儿一下马就扑进了刘璃的怀抱,“姐姐,姐姐,还好你没事,吓死槐儿了……” 那青年对她微微一笑,“你没事吧?” 刘璃一愣,怎么这男子好像认识她,可是她不认识他啊……无奈,也只好笑了笑,“我没事。” 青年又朝元昊等人走去,向他们行了个礼,“在下包绶,多谢阁下搭救之恩。” 包绶?刘璃虽然对他的举动有些惊讶,但听到这个姓,又感觉有点好笑,脑海里忽然响起了那支熟悉的歌曲:开封有个包青天……停,停,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元昊轻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并没有理他。 倒是旁边的那位黑大叔似乎是猜测着问了一句,“莫非是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大人的长公子?” 包绶微微一笑,“包拯大人正是在下的父亲大人。” 啊,不会吧……刘璃的嘴角开始抽搐,还真的和包青天扯上关系了,真的——就有这么巧。可是,这位包绶和自己临时附身的吕牡丹小姐又是什么关系呢? 在听到包拯大名的时候,元昊微微一愣,收起了刚才的无礼表情,正视着包绶。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西平王的世子吧?” 元昊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元昊。” “李元昊?赵元昊?”刘璃脱口道,在她的印象里,元昊最初并未使用西夏姓氏,而是沿用原唐和宋政权赐给的李姓和赵姓,直到称王之后才恢复了原来的姓氏。 元昊脸色一沉,立刻摇了摇头,提高了音量,“元昊。”说完,他瞪了刘璃一眼,翻身跃上了马,一扬马鞭,“告辞了!” 一眨眼的功夫,十来骑人马扬尘而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牡丹,你又偷跑出来了,刚才的事槐儿已经告诉我了,幸好他们救了你,不然的话,万一你出什么事……”包绶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下次不会了,”刘璃讪讪笑着,这个包绶看起来似乎和牡丹还蛮亲近的呢。 “对啊,姐姐,”槐儿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又拉住了包绶的手,“以后别让姐夫担心了。” 啥?姐夫?这下子轮到刘璃石化了…… 包绶的脸微微一红,“牡丹还没过门呢。” “那我什么时候过门?”刘璃急吼吼的问道,根本没留意对方的脸更红了,声音也低了几分,“下,下月初六。” “下月初六?今天是多少号?”刘璃不依不饶的继续逼问。 “多少号?”包绶显然对这个现代的问法完全陌生,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低声道,“还有一个月,牡丹你就要嫁入包家了。” “啊?还有一个月了?”刘璃只觉得头皮都要烧起来了。这就是说,如果一个月内没完成任务,岂不是要莫名其妙的嫁人了?怎么每次来宋朝都摊上替人代嫁的事,上次是公主,这次是牡丹姐姐…… “牡丹,再等等,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包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我也和你一样,希望这个日子早点到呢。” 拜托,包子哥哥,谁和你一样希望这个日子早点到啊……刘璃不知不觉已经替他起了个外号,转念一想,现在再想破头也没用,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接近元昊吧。 在飞驰的马背上,刘璃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段音乐: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啊啊——为什么背后无端端冒起来一股寒气呢……回到宰相府里的时候,刘璃从临时爹爹的口中得知了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宋仁宗册封了党项族首领李德明为西平王,所以李德明特地派了长子元昊携带骏马七十匹前来宋国朝拜天子。没想到为首的马匹在路上意外受惊,这才搞出这许多事。 “党项族对我大宋始终是一个大患啊,”临时爹爹很是惆怅的摇头叹息,“听说元昊他通晓蕃汉语言,研究佛学法典,潜心研读兵书。从小志存高远、雄心勃勃,如果让他统治了党项,恐怕后患无穷。” 刘璃暗自偷笑,看来临时爹爹还真能未卜先知呢,元昊正是西夏王朝的创立者啊。 笑着笑着,她的心里又骤然一紧,元昊命运的转变会不会和临时爹爹有关呢?不然相柳为什么安排她附在这个身体上? 看来,也要多留意这位临时爹爹的举动了。 第六章元昊 过了几日,刘璃趁着临时爹爹去上朝,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吕府的墙对于她,根本是不在话下。不过看来,这位吕牡丹小姐的本尊,似乎也是个颇为好动的女孩子。 正街上一如往日般热闹,刘璃掏出四文钱买了一个砂团子,边吃边逛,当然,她是有目的性的在逛啊,因为专门接待国外时节的礼宾院就在这条街上,说不定还能碰到元昊呢。 说来也真巧,刘璃刚咽下最后一口砂团子,就看到街角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元昊! 她刚想上前去打招呼,忽然又想起前几天才刚刚得罪过他,现在这么大的转变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心怀叵测,再加上他身边那个狗皮膏药似的黑大叔. 嗯,还是先跟着他们再说吧。 只见元昊和那位黑大叔没走多远,就拐进了一家装饰气派的酒楼。刘璃抬头一看,正是那家丰乐楼。 反正昨天也没吃到,干脆今天也顺便打牙祭好了。 进了酒楼,刘璃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小二殷勤的过来招呼,“王小姐,您来了,今儿个还是照旧?” 王小姐?刘璃愣了愣,又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吕小姐是经常化名溜到这里的吧。她抬眸看了看元昊,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也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多时,菜上来了……刘璃一看盘子里的菜,顿时傻眼了…… 赤白腰子,金丝肚羹,垂汁肚肠。 都是她平时最讨厌的,完蛋,怎么又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很不甘心的远眺了一眼元昊的桌子,花花绿绿的摆了一桌,只见他费力的捣鼓着一只螃蟹,一脸的不悦,“这中原的食物,比起我们那里的食物差远了。” 笨蛋,这是你不会吃啊,刘璃忍不住想笑。 “还说什么中原食物美味精致,我看是名不副实!”他显然没有耐心了。 蛮夷之辈,居然敢诋毁我大宋的食物?刘璃眼珠一转,轻拍一下桌子,大声道,“小二,给本小姐来份炒螃蟹!” 她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也自然也包括元昊。她微微侧头,正好对上元昊略带惊讶的目光。 热腾腾的螃蟹不一会儿就送到了刘璃的面前,刘璃知道元昊正看着自己,于是慢条斯理的拿起了一只螃蟹,十分熟练的剥了壳,又得意的瞅了元昊一眼,送入了嘴里,一脸陶醉的自言自语,“好好吃哦……真可惜啊,有的蛮人就没这个口福罗。” 元昊轻轻一挑眉,一丝薄怒掠过眼眸,这个女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刘璃刚说出口,又有点后悔了,不是想和他搞好关系吗,只顾图口舌之快,看来这怨是越结越深了。 楼下忽然响起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只见小二点头哈腰的对着一位正走上楼的公子不知说些什么,而那位公子一身墨绿色的回纹丝质长袍,一看就是个出身高贵的官家子弟,虽然容貌也算俊美,但那狭长的黑眸里偏偏又带了几分轻佻和傲慢。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上楼来,后面的一群跟班立刻也涌了上来,呼呼喝喝,简直和电视里的恶霸没什么不同。酒楼已经没有空位,那公子往四下里一打量,忽然就往刘璃的方向走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刘璃已经怨念了许久,没想到他还是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可恶,这里这么多位置,为什么偏偏要看中她的。 “喂,快点滚开!我家公子要坐这里!”他身边的某条狗立刻开始狂吠。 “听到没有!” “唉?有人说话吗?我怎么只听到汪汪汪的叫声?”刘璃往嘴里又送了一口蟹肉,不经意地瞥去,正瞧见元昊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是谁吗?这位可是当今庞太师的爱子安乐侯庞二公子!”他身边的另一只狗又开始吠。 刘璃倒还真愣了愣,庞太师?不会吧,难道这里真的在上演新版包青天? 算了算了,毕竟庞太师权倾朝野,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自找麻烦,自己还是完成任务要紧。 庞二公子见她似乎被震住了,露出了一抹略带邪意的笑容,“这位姑娘,不如……“ “啊,那你就坐这里吧,我的朋友在那里!”刘璃遥指了一下正在看好戏的元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他的桌子旁,不客气的拉出椅子就坐下下去。 元昊愕然的看着她,立刻反应过来,“谁是你的朋……” “李元昊,如果见死不救,你就不是男人!刘璃低低威胁着他。”见死不救?“元昊的唇角抖了一下,有那么严重吗?抬头正对上庞二公子疑惑的目光,只得朝他略一点头。 “多谢了,”刘璃轻呼了一口气,一抬眸,黑大叔正死死盯着她。 “殿下……”他压低了声音,“这个女人上次……” “算了,我们党项人也不会和个女人斤斤计较,”元昊看了一眼开始自顾自吃起东西的刘璃,额上的青筋又跳动了一下。 他顺手拿起那个螃蟹,又开始和它纠缠起来,刘璃望了一眼他郁闷的神情,不由又笑了起来,她擦了擦手,从他手里拿过那个螃蟹,轻巧的揭开了盖子,将醋倒了进去,又拿起一个小勺子,舀了一些递了给他,“诺,就是这样吃的。” 元昊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一股浓香融化在了唇齿之间,滋味妙不可言。 “还有那些蟹肉啊,是要这么剥的……”刘璃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剥着。 几缕黑发沿着她的鬓边斜斜的垂落,金色的阳光给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颜色,纤细的好似一折即落的胡枝子上的露珠,又清新的仿佛一摸即消的竹叶上的水滴…… 不知怎么,凝视着她的脸,他忽然有一刹那的失神。 “好吃吗?”她蓦的抬头看他。 他连忙扭过头,嘴里仍顽固的答了一句,“不过如此。” “哦……”她一脸的不相信,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砰!”酒楼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盘碟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带着哭腔的告饶声,“庞公子,小的真的不知道,不是小的错啊。” 那位庞二公子一脸的阴沉,他身边的狗儿立刻开始发作,“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拿缠着头发的烤肉给我们公子吃!” 庞二公子忽然笑了笑,“明日来的时候,若我还看见这个厨子,那你们这酒楼就不要开了。” “不要啊,庞公子,不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求求您,我要是没了工作,一家老小都……”那厨子涕泪纵流,抱着庞二公子的腿继续哀求着。 庞二公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神色,他身边的狗儿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一脚向那个厨子踹去。 “你们宋国……”元昊的话还没说完,却惊讶的看到刘璃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庞二公子走去。 第六章 贺兰晴雪(3) 心动 “等一等,庞二公子,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刘璃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计上心头。 庞二公子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请说。” 刘璃看了看那位厨子,摇了摇头,“你怎么能不承认你的错误呢?” 众人惊讶的看着她,元昊的脸上也掠过了一丝不解。她不是想去帮那个厨子的吗? “你切肉用的刀,一定很锋利,肉被切断,可是没有切断肉外边的头发,这是一大错,你用铁锥串起肉来烤,反复翻动,却没有发现有头发,这是第二错,最后这条错的最离谱,肉被烤得赤红,最后被烤熟,可缠在外面的头发却不焦。简直是匪夷所思嘛……” 那厨子还是一脸的愕然,庞二公子已经笑了起来,“姑娘是说有人陷害他?” 刘璃笑着点了点头,“公子果然聪明,那么在查清之前,就请先饶了这位厨子吧。” 庞二公子向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立刻往厨房走去,他凝视着刘璃,眼中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那是一种猎人找到新奇猎物的眼神,“看在姑娘的面上,我这次就饶了他。不过姑娘倒令庞昱有心想要结识,不知姑娘芳名为何,家住何方?” 刘璃扶起了那位厨子,让他先下了楼去,也客气的笑了笑,轻轻说了几个字,“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在她转身的时候,庞昱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笑得极是暧昧,“本公子对你有些兴趣,不如跟本公子回……” “本姑娘对你没兴趣!”刘璃恼怒的想甩开他的手,“莫非公子想在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 庞昱无所谓的一笑,“那也未尝不可。” 刘璃一时语塞,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时,只见一个人影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前,闪电般的擒住了庞昱的手,一声低喝,“放开她!” 庞昱吃痛低呼一声,居然死不放手。 “元昊?”刘璃看清眼前人,不由吃了一惊,虽然关系有所缓和,却怎么没想到他会主动帮她。 周围的家丁们开始蠢蠢欲动,元昊高喝一声,“谁敢过来!”那不可抗拒的气势一时居然震住了那些家丁们。 “还不放手!”元昊也没想到他这么顽固。 “本公子……说不放就不放!”他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手里却一点也没放松。 刘璃的嘴角开始抽搐,这么执着的花花公子,还真少见啊,不过,她可没那么好欺负,她眼珠一转,腾出那只空出来的手,顺手端起一盆离自己最近的菜,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庞昱头上淋了下去。 还是这招比较有用,庞昱立刻弹了出去,又急又怒,一段段肥肥红红的东西从他的头上,脸上,衣服上淌了下来。 啊?刘璃的嘴张成了“o”,晕死,那盆菜居然是——红烧猪大肠! “你——”庞昱的脸剧烈抽动着,还有一块大肠黏在他的右脸上,刘璃强忍着笑,看了一眼元昊,只见元昊的眼中却带了一丝同情的神色。 他,一定是想起自己的悲惨往事了吧…… “给我全部抓起来!”庞昱一声大吼,家丁们立刻冲了上来,元昊正要动手,刘璃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现在的身份在这里动手不方便。” “那么?”元昊略一迟疑。 “笨蛋,那就三十六计,跑为上啊!”刘璃猛的拉起了他的手,一脚踹中离她最近的一人的要害处,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下跑去。 众人的叫骂声越来越远,元昊望着被刘璃紧紧拉着的手,心中有些恍惚,温暖的感觉从她那里源源不断的传到了自己的手上,犹如一石入水,在他心里激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 两人也不知跑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在一个杏花林里停了下来。好半天,两人才缓过气来,忽然发现彼此还紧紧牵着手,刘璃赶紧松开了手,讪讪一笑,“刚才是一时情急啦。我可没占你便宜哦。” 在她放开手的瞬间,元昊的心里却涌起了一丝说不清的失落,“刚才……”刚说了几个字,两人抬眸对视一眼,想起刚才的情景,忽然又同时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牧丹。”她好像有点慢慢开始习惯这个名字了。 “牡丹?”他的茶色眸子里满是揶揄的笑意,“似乎和你不大相配啊。” “好吧好吧,无所谓,反正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刘璃看了看他,“就像你叫李元昊,赵元昊,不也都一样吗。” “不一样,”元昊眼中的笑意蓦然褪去,“无论是赵姓,还是李姓,都不是我真正的姓。” 刘璃忽然想起了史书上的记载,在元昊建立了西夏王朝后,立刻就摒弃原唐、宋政权赐给的李姓、赵姓,恢复了自己的西夏姓氏。 看来,他对于这点一直都耿耿于怀呢。 林子中一片寂静,蜂飞蝶舞,小鸟啾啾。无数洁白无瑕的杏花,挺着纤细的身躯,挨挨挤挤,扬着妩媚的笑脸,在风中相互低语碰触。姹紫嫣红中,洋溢着活泼的生气,带出一种别样的喧闹。 “坐下啦,”刘璃顺势坐在了树下,拍了拍身边嫩绿的柔软碧草。元昊点点头,当即也毫不避忌的在她身边坐下。 “只有这里,才有那么美的春天哦。”刘璃随手捡起一片被吹落的花瓣。 元昊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你是没有见过我们那里的贺兰晴雪。” “贺兰晴雪?”刘璃觉得这个名字很浪漫。 “在我们的贺兰山滚钟口一带,生长着许多常绿树,入春以后,满坡山花争奇斗艳,沟里泉水淙淙有声,放眼望去,山腰绿荫葱葱,山巅却是白雪皑皑。”元昊的眼眸透出一抹温柔之色,仿佛心神也回到了遥远的贺兰山。 刘璃的心情,如同泛着清香的茶中升起的一缕轻烟,轻轻随着风飘散,若有若无的惆怅在心间缠绕。 这个将成为一代皇朝的创立者的少年,一生征战无数,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最后却为了自己的儿媳,死在了自己儿子的刀下,此时此刻的他,是否又能预料到自己那戏剧化的结局? 而那位让他失去理智的女人,又该是怎样的动人? “贺兰晴雪,一定很美……”她的目光投向了不可知的前方,轻轻道。 “你若想去,我就带你去。”话刚说出口,连元昊自己也愣了愣,不过毕竟是少数民族的脾性,既然说出了口,他倒也索性无所谓了。 刘璃抿嘴一笑,“好,有机会我一定去,不过你看,老天总是公平的,赋予了每个地方不同的美丽,就像你们有贺兰晴雪,而我们宋国呢,”她站起身来,在落花缤纷中轻轻一转,“我们就有这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飞舞,少女如同飞旋的花瓣一般,那一抹纤丽的身影,就在这么不经意的瞬间,轻轻地旋进他的内心深处。 遇险 经过这件意外之后,两人的关系终于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刘璃理所当然的把这归结为同甘共苦的革命友谊。 每隔几天,刘璃就会带着槐儿偷偷溜出去。而每次在大街上,她和弟弟总会十分凑巧的遇上元昊……于是三人结伴,游了汴京不少地方。 这天,他们三人如往常一样在街上闲溜达。 “你倒是尝尝这砂团子啊,很好吃的,不尝保证你后悔!”刘璃和槐儿人手一袋砂团子,吃的津津有味。 元昊立刻摇头,他一闻到这味儿就想吐。 不知不觉,三人走到了汴河之北的西角楼大街,忽然槐儿兴奋地指了指前面,大声道:“姐姐,是是包大人的开封府衙!” 刘璃微微一惊,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电视书籍看了不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包青天办公地点呢。 只见那府衙占地数十顷,建筑巍峨,庄严肃穆。府衙外围正前的朱红色府门前,正围了不少人。 难道包青天正在断案?刘璃心情一阵激动。 “槐儿,元昊,我们一起去看看。”她赶紧怂恿他们跟着她一起去看热闹。 走到门口的时候,刘璃探头进去一看,里面并没有升堂,几位衙差正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 “牡丹!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晴朗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刘璃回头一看,不觉干笑起来,居然是自己的临时未来夫君——包绶。 “我带着槐儿出来逛逛……”她笑眯眯的解释道。 包绶微微一笑,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元昊身上时,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牡丹,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也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毕竟你一个女儿家……” “我、我只是凑巧和他碰上的。”刘璃的笑容开始僵化,好罗嗦的男人哦。 元昊轻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璃好奇的问道。 “是这样,米铺王老板家中的钱财被偷,怀疑犯是家中的这几个仆人,但又没有证据具体是何人,所以就把人都带来了府衙,但爹爹今日被皇上传召入宫,所以只能让他们在这里等了。”包绶笑道。 刘璃记得以前从书上看到过这个故事,她眼珠一转,笑了笑:“这么简单的案子哪里用的着包大人亲自审理,我有办法找出小偷。” 包绶微微一愣,刘璃凑在他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包绶脸上的表情由惊讶慢慢变成了微笑。 包绶走过来将那几个仆人带走,绕了一圈远路后来到前厅。 此时,早已按计划准备好的刘璃正对一群捕快说的眉飞色舞:“包大人断案这么神奇,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其实,那是因为包大人有一块神石。据说只要犯人摸过这块神石,神石就会告诉包大人犯人是谁哦……” 元昊斜倚在树边,心里也有几分好奇,想看看刘璃到底玩什么把戏。另一方面,见她和包绶那样亲密,让他感到有点不舒服。那个包绶,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几个仆人听了刘璃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时,包绶令人拿了一个罩着红布的木盒出来:“你们几个都说自己不是犯人,那就都过来摸一下神石,然后请神石告诉我们真相吧。” 那几个人一个一个上前,将手伸进了盒子里,在他们全都完成后,包绶笑了笑:“现在,伸出你们的手来。” 几人没有迟疑的同时伸出了手,围观的人都惊讶的发出声音,因为这几双手几乎都是黑的……只有一双手特别扎眼,干净得扎眼。 包绶上前猛地捉住那双手,低喝一声:“犯人就是你!” 那人惊慌失措,连连狡辩。 刘璃一阵大笑:“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可以找出犯人的神石。这里的只是一块极其普通的石头,不过,包绶先命人将墨汁涂在了这块石头上,再加上听了我的话,没偷东西的人不怕。可是偷了东西贼定然不敢摸‘神石’,所以手上没有墨汁的人就是犯人。你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元昊的唇角边不知不觉挽起了一个赞赏的笑容,望着她的眼神也更加深邃了几分。 那人脸色发青,忽然眼内凶光一闪,猛的推开包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径直朝刘璃冲了过来。 “臭女人,都怪你!” 由于事发突然,大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刘璃也愣在那里。 包绶心头大急,正要上前施救,却有一个人影比他更快的飞掠到了刘璃身前。 在一瞬间刘璃被拉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接着听到噗地一声,那个刀刃插到肉里的声音,她的心尖都要发颤了…… 一会儿过去了,没有她所等待的疼痛传来,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元昊那双茶色水晶般的眼眸,再一看,顿时大惊,那人已经被踢到了一旁,可他的匕首,却正扎在元昊的肩膀上,殷红的血,正从伤口不断流下来…… “元昊!”她的心微微一痛,他居然在——保护她……他居然——为她挡刀…… “牡丹……”他的眼底闪烁着她所看不懂的光芒,那么明亮,那么炙热,仿佛炎炎夏日里的阳光,一瞬间就要将她整个融化。 “姐姐,姐姐!”耳边忽然传来了槐儿的声音。 刘璃赶紧坐起身来,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焦急的说道:“元昊,赶紧去看看大夫,先止血要紧。” 元昊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望着她:“你没受伤就好。” 刘璃也望着他,只觉的心里仿佛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慢慢涌了出来。 “多谢殿下搭救在下的未婚妻子。”包绶弯腰向他行了个大礼。 他的话刚说完,元昊的脸色立刻大变,像是不信般的又重复了一遍:“未婚——妻子?” “不错,牡丹是在下的未婚妻子。”包绶微微笑着,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元昊那明亮的眼神瞬间变的暗淡无神,整个人就好像被人从烈日炎炎的盛夏一下子仍入了天寒地冻的隆冬。 他蓦的站起身来,飞快拔去了肩膀上的那把刀,顿时血流如注。 刘璃大惊失色,连忙从怀里掏出丝帕想要给他包扎。 他轻轻推开她,面如寒霜:“这点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说完,他再也没看他们一眼,扭头大步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刘璃握紧了手指,为什么,心里会那样的不舒服……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 暗杀 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立刻冷却下来,刘璃去了几次礼宾院打听他的伤势,都被那位黑大叔挡了下来. 不过今天有所不同,虽然还是被黑大叔挡了出来,但从黑大叔的嘴里,她得知了元昊他们五日后就会出发回西夏了. 五日后,不正是她成亲的日子吗?怎么会怎么巧? 怎么办?只有五天了,五天之内如果什么也没发生,她该怎么做?在从礼宾院返回家的路上,刘璃一直在心里分析着种种可能性. 难道真要自己跑到西夏去? 不可能,相柳将她送到这里一定是有道理的,难道她的心里骤然一紧,意外就发生在这五天之内? 想到这里,她越发担心,竟没发现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 穿过一条回家必经的小巷时,刘璃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心里不由的害怕起来,她连忙加快脚步. 就在快要走出巷口的时候,忽然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接着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内,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她暂时还没搞清楚到底在什么地方. 忽然,门开了,一个衣饰华丽的贵公子摇扇走了进来. 刘璃一见这人,不亚于见到了鬼一般,啊的叫了一声,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庞庞庞昱怎么是你?\"刘璃见到他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还好,还好,该在的都在. 庞昱的嘴角微微一挑:\"怎么,见到本公子你开心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开心个鬼啊,她哭还来不及呢:\"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刘璃脑中混乱一片,怎么这种烂俗的电视剧片断也让她碰上了。 庞昱一笑,朝床边走去:\"唉,上次一面之缘,本公子对姑娘朝思暮想,所以立刻吩咐手下打听姑娘的消息.\"他越凑越近,唇边的笑容也越来越暧昧,\"牡丹,想不到你居然是吕相的女儿.\" \"喂喂,你别再靠近了啊!\"刘璃瞪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赶快放了我,不然我爹爹一定和你没完!还有,还有,我可是包大人未过门的儿媳.\" \"哦?\"他居然在床沿做了下来,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你是说那个包黑子吗?\" 他将身子微微前倾,不怀好意的笑着:\"怎么办?你越这样说,我越对你有兴趣呢.\" \"你不怕包大人和我爹\"刘璃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吃惊,这样两张王牌甩出去居然都没用!啊啊,这算不算是色胆包天啊! \"哦,我怕啊,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呢.\"他那修长的手指缓缓滑上了她的脸,她抬起手将之毫不客气地啪的一声打落. \"真是不乖啊.\"他的乖字刚说完,刘璃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转瞬间就被他牢牢扣住了双手,望着他那带着几分邪意的狭长黑眸,刘璃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嫁给我以后可不能这么不乖哦.\"他微微笑着. \"五天后我就会和包绶成亲,识相的你就快点放开我.\"刘璃怒道. 他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二公子.太师回来了,您不是有事和他商量吗?\" \"知道了.\"庞昱应了一声,慢慢放开了她,朝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我会向你爹提亲的,至于包绶,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了.\" 门被恍当一声光上了,刘璃的脑袋里却还在嗡嗡做响生米煮成熟饭?哇啦啦,救命啊!! 求人不如求己,求救不如自救.刘璃渐渐的冷静下来,打量着四周.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虽然门被锁了,可还是有窗子啊,想来是他走的匆忙,没有留意到. 想她刘璃,这次穿越后爬墙都不知爬了多少回,眼前这小小的窗子根本不在话下. 几分钟后,刘璃已经得意的站在了旁外的窗下,她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沿着墙根溜去随风飘来了一阵浓郁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这种花香,好像似曾相识. 在溜过一道长廊后,在她头顶上方的窗子内忽然传来了庞昱的声音,她心里一惊.本想立刻离开,却意外的听到了元昊的名字. \"爹,这样的好机会难道不把握吗?党项对我大宋始终是个祸患,再说元昊这人\" \"昱儿,你在酒楼和他结怨的事我都知道,为父还不知道你吗?你是想趁此机会公报私仇.\" \"爹,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可是,这样不是也除了大宋的祸患,一举两得!\" \"虽然你有私心,不过元昊为人的确颇有野心,这次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听说他五日后离京,那么我们就派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后面的话刘璃没有再听下去,她只觉得手心全都是冷汗,原来是暗杀元昊的竟然是他们元昊那日是为了自己和庞昱结的怨的,难道这就是偏离的命运? 她越想越慌,只知道现唯一要做的失去礼宾院通知元昊. 第十章贺兰 从庞府的围墙上爬出去后,刘璃心慌意乱地朝礼宾馆赶去。 一路上,由于天色昏暗,加上担心对方派人追上来,脚下滑倒了好几次,隐隐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但她没时间管这些,只是加快脚步往礼宾院的方向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礼宾院的时候,只见大门紧闭,有不能公然敲门,刘璃哀叹一声,提起了裙子,只能再做一次爬墙贼了。 幸好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对元昊住在哪里,她了如指掌。 她刚摸到元昊的房间门口,才轻轻敲了敲门,那个阴魂不散的黑大叔就幽灵般地出现了,不过这回他受到的惊吓比较多。 “元昊!”在黑大叔瞬间石化的时候,她赶紧低唤了几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还穿着一身睡服的元昊一见她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先将她拉进了房里,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元、元昊,有人要害你,无天后在你回河西的路上会在埋伏,你千万要小心,不能按原路回去!”刘璃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才稍稍安了安心。 元昊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些才赶来的?”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察觉到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刘璃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样子不是用“狼狈”一词就能形容——衣服脏兮兮的不说,还破了好几处,身上也在摔倒的时候擦破了几处,手上还带着一些伤痕。 “哦,么什么啦,我只是跑得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力扯入自己的怀抱。 “牡丹,跟我走!”他急促而炙热的呼吸钻入了她的领口。 她一愣,抬起头:“什么?” “我要带你走!”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刘璃这才反应过来,刚想摇头,他的唇就在瞬间覆了下来,来不及说出口的拒绝被强硬却温柔的吻封缄在彼此贴合的唇齿见,火热的气息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她的大脑一阵空白,完全不能思考,这是—— 等他的唇慢慢离开,她用力一推,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跟我回去,我带你去看贺兰晴雪。”他的声音难得的温柔起来。 “你疯了……”刘璃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疯了,我以为自己能克制得住,可是,现在你却来了,我不会放你回去的,我再也不能忍耐了……”他语无伦次地在她耳边底喃。 “我可是宋国人……” “无所谓!” “我马上要成亲了……” “我不管!” “我……” “我什么都不在乎!” 刘璃的眼中涌上了一丝涩涩的感觉,她稳了稳心神,低声道:“你先防开我。” 等他防开了她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给我五天时间,我需要回去打点一切,五天后我们在驿站见。” 五天后,也是她成亲的日子,只要到时他能顺利离开,一切也就算解决了,届时,她也就该回去了…… “好,我等你。”元昊的眼眸如同闪烁的星辰般明亮。 出礼宾院的时候,黑大叔反常地将她送到了门口。 “你不会来了吧?”黑大叔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琉璃惊讶地望了望他,没想到这个大老粗,心思倒也细密。 “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我来吧。”她没有正面回答。 “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琉璃笑了笑,“那么五天后就麻烦大叔将元昊安全带走。” “你放心,从这里会河西还有条鲜少有人知道的小路。”大叔的声音低了一些,忽然说了句,“多谢。” “——不用。”琉璃轻轻吁了一口气,那种被什么堵住的感觉似乎又袭上了心头。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马上就要成亲了呢,琉璃低头看了看自己试穿上身的绣着描金穿花凤的大红嫁衣,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抬眸望想窗外,从早上开始,天空一直下着绵绵细雨,带来了几分春寒。 走到窗前,她正想关窗,窗子却突然被猛地推开了—— 琉璃愕然抬头,望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子…… 淡淡的月光下,他那飘散的黑色长发不停地在风中舞动,轮廓完美的脸上晕着一曾昏暗的浮光,纤长的睫毛大概因为刚才淋了细雨,湿漉漉的性感至极,那双茶色眼眸在看到她穿的嫁衣那一刹那,眼底的微光瞬间犹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明天,你就要嫁人了……那天你所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是不是?”他死死地盯着她。 \"不错.\"刘璃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如果我跟你离开,会伤害许多人.\"她只是暂时存在于这具身体里,她不能替这具身体的主人作决定. \"那你就忍心伤害我?\"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受伤的是神色. \"我元昊,你还是快些走吧,如果被人发现\"刘璃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瞬间被踢开了. 立刻有十几位手持刀剑的侍卫们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事出太过突然,刘璃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看元昊殿下今天是走不了了.\"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侍卫们身后传来,一抹紫色的身影慢慢镀出人群. 刘璃的心里扑通一声沉了下去,居然是临时老爹 \"赵元昊,你在我女儿房中有何目的?\"吕夷简一脸震怒,\"就算你是西平王之子,也不该如此放肆,对我大宋宰相之女欲行非礼,来人!\" “不是的,爹,您误会了……”刘璃赶紧辩解,却被吕夷简透过来的一道森冷目光所制止。她的心理一个激灵,居然忘了吕夷简对元昊一直心存芥蒂,看来这次他是要借题发挥,乘机除去元昊了。 “笑话,我元昊怎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今天把话说明了,我要带你女儿走!”元昊毫无惧色,一脸的倨傲。 “你……你以为你能走得出去吗?整个府里都是我的人!来人,给我拿下!”吕夷简一脸的铁青。 “等等!”刘璃一声大喝,以最快的速度从自己的发髻处拔下一根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哪个敢拿他!” “牡丹!”元昊和吕夷简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元昊,你快走!”刘璃心急如焚,此刻只想着让他安全离开,才会做出连她自己都吃惊的举动。 “牡丹,你疯了,他是党项人!你这样值得吗?!”吕夷简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了苍白。 刘璃蓦地一手拉起了元昊,一手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大声道:“都给我让开!” “牡丹,你敢!” “我怎么不敢!”刘璃的手上使了使劲,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从她的喉间穿来,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吕夷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吼着吩咐:“都给我让开,让小姐离开!” “牡丹……”元昊心中一阵剧痛,想要甩开她的手,凭着自己的力量突围,切被她拽得紧紧的,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放开我,牡丹。”他沉声道,“让女人来保护,我还算什么男人!” 她微微侧了侧头,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元昊,不许死。”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心神激荡,在神思恍惚间,已经被她拉出了吕府。 “走吧,元昊,回你的国家。”她松开了他的手,指了指栓在府门口的马匹。 元昊将她的手又拉了回来,紧紧拽着她的每一根手指,拽得她疼的快失去了呼吸:“跟我一起走,跟我去看贺兰晴雪!” 她摇头,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每掰一根,他眼中的痛色就更深一分。 “我不能去,元昊,你早已娶妻生子了吧……将来当你成为一国之主,身边的女子更是会多不胜数,我不要做那其中的一个,我更愿意在这里和普通的男子,过普通的一生。”她低声说着,不知为什么,她有种错觉,也许牡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我只要你一个!”他猛的将她揽入了怀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许再掰了,不许再掰了!不许再掰了!” 紧贴着她的脸炙热得仿佛一块烙铁,她能感到自己的脸上渐渐濡湿起来,心里某个地方,似乎也随着慢慢濡湿了一片。 “我要就这样把你抢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那你就是逼我再用一次簪子。” 他的身子一震,失手放开了她。 “还不快走!”刘璃倒退了几步,“不要被儿女私情迷惑了你的眼,这样会让我看不起你!” “牡丹……” “快走!”琉璃一声怒喝。 元昊迟疑了片刻,还是上了马,慢慢举起了马鞭,马鞭在风中轻轻颤抖着,终于,重重的落了下去…… 今晚夜色很浓,浓的化不开。只有一两颗星星稀稀落落的点缀在天际。 今晚的风很大,缠裹着春季树木苏醒过来新鲜青涩的味儿与花朵的芬芳,还有少女散落风中的眼泪,吹过深深的庭院,吹过绽放的白玉兰…… 琉璃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现代的房间里的小床上。 闹钟里的时间停留在半夜两点。 一切,又是梦一场。 只是这样的梦,何时才是终结呢? 她从床上坐起身来,打开了电脑,在搜索栏里打了几个字——李元昊。 搜索的结果出来了许多,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忽然她非常想知道,那位太子妃到底是怎样的女人,竟然能让元昊失去理智,完全不顾太子的感受,从而招致了杀身之祸。 慢慢点开新搜索出来的页面,几幅具有西夏特色的人物画出现在她的眼前。 野利氏…… 没藏氏…… 对了,就是这位没藏王妃,琉璃点击了一下大图,在看清那幅画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心骤然抽紧,好象不能呼吸…… 那位没藏王妃,分明和自己的长相有八分相似…… 她轻轻的关上电脑,静静地坐在黑暗当中,一动不动。 外面透明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虚幻而朦胧。 这一刻,心愿虽了,却在心底开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空虚寂寞的风哗哗地吹入。 怎么也填不满了——那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缺口 第七章 乱世修罗(1) 前情提要: 为了救回在九龙壁神秘事件中被龙之九子带走的弟弟刘钥,刘璃接受了度厄星君相柳交代的任务,独自一人踏上了穿越时光之旅,修正被改变的龙子们的命运轨道,使历史回归原位!在上一个故事中,刘璃再次穿越回了与至今为止仍然超高人气的耶律隆绪相遇的北宋,和西夏的开国皇帝李元昊相遇了,将他从生死边缘救回,并与他共谱了一段美好的恋曲。而在今天的故事里,刘璃将穿越回烽火四起群雄混战的三国,孙权、周瑜、曹操、曹丕、袁绍、吕布、关羽……这次,她的任务目标对象将会是三国诸雄中的谁呢…… 魏文帝曹丕  1.邀请  从电视里看到关于九龙壁的新闻时,刘璃的手只在空中停了半秒,就朝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蛋糕抓去。 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蛋糕的时候,忽然从旁边伸出了另一只手,神速地抢走了那块蛋糕。 她郁闷地抬起头,瞪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拜托,你有没有听过女士优先啊。” 相柳眼带促狭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后,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姐姐,弟弟我是为了你好啊~” “呃——”刘璃的嘴角开始抽搐,“一大清早的你是不是哪里发痒了……”话刚说了一半,就见他伸过手来,将那块蛋糕不偏不倚地塞进了她嘴里,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笨蛋。”他凝视着她,浅浅地笑,那清浅的笑容仿佛潋滟了天地的颜色,如梦似幻。 望着他的笑容,刘璃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快了一拍。sigh,这个神仙大叔有时候杀伤力还是超强的。 她赶紧望向别处,就着牛奶将蛋糕咽了下去。 “你们两姐弟还在这里磨蹭,上课快迟到了哦。”老妈一边收拾餐桌,一边提醒他们。忽然,她看了一眼刘璃,略带担忧地问道,“小璃,昨天半夜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你房间里还亮着灯,怎么那么晚还不睡?看你那双熊猫眼!” “啊,我真的有熊猫眼了?”刘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吐了吐舌头,“老妈不用担心啦,那是因为马上要考试了嘛,你也不想女儿我考得一团糟吧。” 她笑眯眯地解释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个有着一双茶色眼眸的少年…… “怎么上了大学反而用功了?我记得高中那阵子,你总是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躲在里面拼命看漫画……” “老妈!”刘璃尴尬地打断了她的话。拜托啦,老妈,这些糗事还拿出来讲,特别是还在他的面前……她偷偷瞥了一眼相柳,心里更是郁闷。看吧看吧,那家伙在一旁笑得正欢呢。 “好了,好了,妈不说了。不过,你自己当心一点,身体和学习都不要耽误了。对了,星期天请行天来家里吃顿饭吧,那孩子对你不错。” “啊?!”刘璃刚想拒绝,就听到相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老妈说得对,就请他来家里吃饭吧。” 刘璃感到非常诧异。他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行天吗,今天怎么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抬头看去,他的笑容依旧,但那双黑夜般的眼眸中却是深不见底。 吃完饭,她推出自行车准备去上学。当相柳像往常一样想飞到她的车后座时,被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飞。 “今天怎么火气怎么大,最后一块蛋糕不是让给你了吗?”相柳蹲在墙角,像小狗似的一脸委屈地望着她。 “你还说,你明知道我和那个行天不对盘,刚才为什么还那么说?” “正因为知道你们不对盘,才想让他来吃饭啊。”相柳神秘地一笑,“如果他出了什么糗,你说老爸老妈还会不会继续支持他呢?” “啊,差点忘了,你可是个神仙呢!那等行天来家里,你就用你的妖术捉弄他……哈哈,怎么早没有想到呢。”刘璃心里一阵释然,兴奋地说道。 “哦呵呵呵……”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阵邪恶的笑声。 “……什么妖术,我那是仙术好不好!”他忽然反应过来。 “管他是妖术还是仙术,只要有用就都是好法术!” “不是啊……” “走喽!” 相柳无可奈何地望着她的背影,笑容渐渐敛起,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神色。 ~ 行天,也许是该确认他身份的时候了…… 刘璃在校门口刚从自行车上下来,就觉得今天的气氛很怪异,周围的同学看着她的眼神和平时似乎不大一样。 她疑惑地推车进了学校,耳边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就是她啊…… “真是夸张呢。” “简直不能让人相信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小璃!”不远处传来了范佳的喊声。只见她飞快地跑了过来,一把拽起刘璃,上气不接下气道,“快跟我来!” “等等,我还没停好车……”刘璃想往车棚的方向走。 “得了吧,就你那辆破车,搁在哪儿都安全。”范佳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往教室的方向跑去。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刘璃一肚子的纳闷。 “去了不就知道了!”范佳似乎不愿意透露。 当她们进到教室,看到眼前的情景,刘璃呆在了那里。铺天盖地的鲜花。 保加利亚的玫瑰、荷兰的郁金香、法兰西的铃兰……只要是平时能想到名字的花,这里几乎都有,最为醒目的是放在正中央的那一大束黄色杜鹃。 这种黄色杜鹃……很眼熟…… “范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笨蛋,这些全是给你的!”范佳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这下轮到她大大吃惊了。 “不错,这些花,都是属于你的,我的小璃。”行天的声音在她身后低低响起。 她转过身去,耳边响起一阵周围女生们同时发出的吸气声。 他那细长柔滑如丝的黑色长发,在风中自由飘扬,浅绿色的眼眸中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眩人的光泽像琉璃般辗转在他的眼底。 “我……我家不开花店。”刘璃在嘴角抽搐一阵子后迸出了这么一句话。 “无所谓。”他不以为然地一笑,“反正已经送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随便你。不过,”他伸手抽出来一朵黄色杜鹃,递到她面前,“请一定要收下这一朵!” 他的话音刚落,这朵花就被人一把夺去,伴随而来的是相柳的笑声:“好漂亮的花,我代姐姐收下了。” “哇,你怎么这么快?”刘璃送了个白眼给相柳,神仙大叔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呢。 行天的表情依旧一片平静,也没有说话。 “对了,这个周末你有空吗?如果有空就来我家吃饭吧。”刘璃犹豫了一下,“……就当是这朵花的谢礼。” “好。”行天淡淡一笑。 在他说好的一瞬间,刘璃和相柳对视了一眼,心里又同时响起了那阵邪恶的笑声——哦呵呵呵…… 2.乱世 下午放学的时候,刘璃像往常一样去找相柳一起回家,到了他的教室却没见到他。 那家伙怎么放学了还乱跑?他一同学热心地告诉她,相柳被隔壁班的小学妹刚约出去了。 刘璃疑惑地走出了教室,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拐角处传来一个小女生的声音:“刘钥,这个星期天你有空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刘璃停下了脚步,打算不道德地偷听一回。 “有空啊。”相柳略带慵懒的声音低低响起。 “那、那这个星期天,我们去、去看电影吧……刘钥,我、我喜欢你。”那小女生鼓足了勇气,终于告白。 刘璃的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有些在意相柳的回答。从她站的这个方向望去,正好能看到那个女孩的侧脸,嗯,非常可爱。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不过很抱歉,我不能接受。”相柳的声音平静无波。 小女生立刻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你、你讨厌我?” “不会。我问你,你说喜欢我,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小女生结结巴巴道。 “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外在迷惑啊!”相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缥缈冷淡,“被皮相所迷惑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这样的喜欢,是很容易消失的哦。” 小女生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掉头就跑。 刘璃往下走了一格楼梯,正好看到相柳那一脸冷漠的神情。此时的他,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墨色的眸晶莹透彻,淡淡的,有些许让人看不透的神色。 “姐姐,你还想偷听到什么时候?”他朝刘璃的方向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这才是刘璃熟悉的那个相柳。 刘璃尴尬地轻咳一声,朝他走去,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和那些美女们相处了吗?怎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告白了,你竟这么狠心呢?” “我喜欢和她们相处,不过,”他耸耸肩,“告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望向刘璃,他嘴角微扬,“你们凡人还真是容易喜欢上别人呢。” 刘璃伸出手,在他脑袋上猛敲一下:“拜托,在我面前你就别装深沉了!看到喜欢的人就说出来,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心意,这有什么不对!难道你生活的那个天界是个没有感情的地方?” “喂,你下手轻点好不好。”相柳郁闷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谁说我们天界是没有感情的地方,只是我们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别人!”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我们凡人感情丰富,切,看看,多少年了,才出了一对牛郎织女,悲哀啊悲哀。”刘璃毫不客气地又敲了他一下。 相柳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脸色阴晴不定:“那是因为我们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永远为这个宿命所牵绊,你永远也不会明白那有多么沉重!” 刘璃望着他微带薄怒的眼眸,微微吃了一惊,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相柳,声音不由低了几分:“相柳,你过去有没有喜欢上什么人?” 相柳缓缓放开她的手,薄怒很快敛去,唇边的笑容若隐若现:“我度厄星君……” 楼上忽然传来了同学们的说笑声,刘璃惊得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别这么大声啊,万一被听见就糟了。”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也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这里早被我布下结界,在旁人看来这里什么也没有。” “你早说嘛。”刘璃这才发现自己还紧捂着他的嘴,连忙松开了手。 “我度厄星君,才不想要那样的牵绊。”他继续微笑着,说完了刚才的后半句话。 才不想要那样的牵绊……刘璃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不过立刻又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嗯,那你就继续做你的神仙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 他凝视着她:“你也要继续你的工作了。今晚出发,前往三国时期,去纠正魏文帝曹丕的命运。” “曹丕?那个被父亲和弟弟的光环所遮掩的曹家次子?”刘璃的脑海里立刻飞快地搜索出这位曹丕同学的两位著名家人,曹操和曹植。 “不错,就是他。” 刘璃的嘴角忽然一抽,三国,那、那不是个乱世吗?倘若她刚穿越去就被乱军莫名其妙地砍死了,岂不是很冤枉? “啊,神仙大叔……”她脱口喊出平时在心里对相柳的称呼,立刻收到两道像要杀人的目光,赶紧改口,“神仙小弟,不如干脆让我投到曹丕的老妈卞夫人身上,这样不是会方便很多吗?” 相柳轻哼了一声,没有理她。看来他对刚才那声大叔的称呼仍怀恨在心。 “别这么小气啦……”刘璃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转过脸来,唇边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如果有人今晚帮我洗碗,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哦。” 晚饭后,刘璃非常热情地主动要求洗碗,让爸妈很是吃惊了一回。 “放心吧,我说了我会考虑的。”相柳笑眯眯地走到她的身后。 她一翻白眼:“如果你食言,哼哼,我保证你会很惨。” “小璃,”他忽然在身后轻轻唤了一声,“要记住,那些历史上的人物都已经是过眼烟云,所以这次不要让自己再轻易地陷进去,那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原来他都知道!刘璃惊诧之下,手里的盘子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摔成了好几片。她赶紧去捡,慌乱之中手指被一片碎瓷片割伤,下一秒,她受伤的手已被相柳握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往她的手指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涌出来的小血点迅速地缩了回去,伤口也随之消失不见。 奇怪,为什么见到她受伤,他的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相柳,我弟弟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附身的那些人都和我这么像?为什么偏偏选定了我?为什么?”她心里郁结许久的情绪,忽然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相柳抬眸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伤感,几分怜悯,几分捉摸不定……他轻轻站起了身:“这一切,并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那么,是谁,到底是谁在决定?又是谁在左右着这一切?” “是宿命。”他淡淡一笑,转身朝里间走去。 宿命? 她讨厌这种推卸责任的借口…… 第三章曹丕 半夜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刘璃睁开眼,见到床前坐了一个人,她揉了揉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这个人居然是相柳。 “啊,相柳,你也一起穿了吗?”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问道。 “笨蛋。” 他随手就是一下爆栗,“还没开始穿呢。”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三国乱世,一切……自己小心。”他低声说道,将手轻轻覆在了刘璃的眼睛上,刘璃只觉一股倦意袭来,很快又进入了梦乡。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只是睁眼望了一下天花板,又很快的闭上了眼睛。 脑袋里飞快冒出来几个字,又,穿,了。 “少夫人,您总算醒了!” 一个女孩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内,紧接着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还伴随着其他纷乱的声音,“快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少夫人醒了!”刘璃呆了呆,抬眸望向那个搀扶她起来的侍女,只见那女子不过十七八,穿着一件汉朝时流行的留仙裙,窄腰窄肩的留仙裙衬出了她玲珑的身材。 “少夫人,您要不要喝些水?”那侍女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惊慌。 少夫人……刘璃这才反应过来,眼角开始跳动,怎么一来就成了少夫人,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不怕不怕,好歹也穿了这么多次,根据前几次的经验,这里一定是和这次任务有关系的地方。 趁着侍女去拿水的时候,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间房是用陶质砖铺地,天花板正是延用汉朝的拱券结构,由发卷砖,空心砖和若干木梁搭成,看起来也像是个官宦之家。 只是不知道这次到底附到了谁的身上?正在纳闷着,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在丫环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一见她就涕泪交集,“媳妇啊,可吓坏婆婆了,这阵子你实在太操劳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如今曹贼已经攻入翼州城里,大人和显奕他们都不在府里,留下我们几个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 刘璃的头轰一下就炸开了,曹贼?翼州?显奕? 这分明不是曹家的地盘,显奕?这个名字倒是有点印象……她的心里蓦的一阵大惊,翼州不就是曹操的对头——袁绍的地盘? 而袁绍的次子袁熙不就是字显奕? 那么,那么……她难道就是……一股寒气爬上了她的背脊,她一掀被子,从床下跳了下来,冲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一面铜镜就看…… 铜镜里的女子五官确有几分和她本人相似,但眉宇间的娇柔却是她万万不能及的,尤其是那双黑色水晶般的眼眸,顾盼流转间,千娇百媚,比起之前所附身的那些身体,这无疑是她见过最美的一张脸。 “你怎么了,宓儿?”老夫人喊出的名字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这具身体的主人,正是在三国历史上颇为有名的美人甄宓,日后魏文帝的皇后啊。她一时心神恍惚,不知该说什么。“夫人!夫人!”一位家丁匆匆闯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大声道,“曹,曹贼他们已经到门口了!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的话音刚落,袁家顿时一片混乱,哭的哭,叫的叫,老夫人也立刻抱着刘璃大哭起来。“你可知是何人领兵?” 刘璃虽然熟知这段历史,但也想确认一下历史是否有改变。 “回少,少夫人,领兵的正是五官中郎将!” 五官中郎将?刘璃微微一笑,不正是曹丕吗?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就按照历史的轨道继续吧。 “宓儿,这可怎么办啊,今天我们母女看来要命丧于此了!”老夫人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婆婆,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死的。”刘璃安慰似的拍了拍她,不用怕,老太太,你的儿媳可是这位曹丕大人未来的正室夫人啊。 只听得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着一阵刀光剑影,伴随着几声惨叫声,好几位侍女就倒在了血泊中…… 此情此景,让刘璃也不禁紧张起来,毕竟,这里是三国的乱世啊。 四周似乎一下子安静了,刘璃紧紧搂着浑身发抖的老夫人,从低垂的视线里瞥见一双黑色的靴子正一步一步朝她这个方向而来,那人所持的剑上的鲜血正随着靴子的移动一点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那双靴子在她面前停住的一瞬间,她的心也漏跳了一拍,只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沉沉笼罩着她的全身。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冷若冰霜,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刘璃吸了口气,该来的躲不过,她就不信未来的甄后会死在这个鬼地 于是,她抬起头,大胆的迎向了他。 这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却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难以接近的冰冷气质。修长的身材,紧抿的薄唇,冷冽清朗如冬日寒星的眼眸,在一身戎装的映衬下更是让人不敢仰视。 他持剑的姿势看来是那麼从容自然,犹胜其他握刀拿枪的军士,可是偏偏又有股斯文气息,并非诗人才子的浪漫风情,却也是蕴藉深藏的质采,无可掩藏。 这就是——未来的魏文帝曹丕吗? 第七章 乱世修罗(2) 第四章曹操 他在看到刘璃抬头的那一刹那,眼中不知有什么忽然闪过……他有望向老夫人,冷声道:“你怎么出了怎么多汗?” 老夫人早已吓得浑身瘫软,根本回答不出来,刘璃赶紧替她回答:“将军威武的样子让我婆婆非常害怕,所以汗如雨下。” 曹丕微微眯了眯眼,话锋一转:“那么你为什么一点汗都没出呢?” 刘璃稍稍一愣,故意小声道:“我其实比婆婆还要害怕,只是我吓得汗都不敢流出来!” 他牢牢地盯着她,许久,那冷若寒星的眸子里竟隐隐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你可是甄宓?”他伸出手,轻轻捏起了她的下巴,“嗯,你我想象的更有趣。”他的脸凑的更近,带着一种莫名的气势,黑眸中闪动着略带邪恶的光芒,“跟我回去,如何?” 还不等她回答,她那位婆婆居然一手将她推了出去,连声道:“宓儿,你就跟随大人去吧……希望大人能看在宓儿的分上,放我们我们一家老小一条生路。” 被她一推,刘璃叫下一个趔趄,正好不偏不倚地跌入曹丕的怀里。她心里一惊,正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捉住了手。 刘璃不禁瞪了老夫人一眼,拜托,你真有当甄宓是你儿媳妇吗?不过转念见,她的目光扫过了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心里又是一阵无奈,这样的乱世,谁都想努力生存下去啊。 算了,就顺应历史的发展吧。再说,曹丕本来也是她的目标人物啊。 “好,我跟你回去,不过,将军不能能答应我。放过袁府一家上下?”刘璃索性盯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说道。 曹丕和她对视了几秒,点了点头。 当刘璃被带到曹营的时候,遥远的天边,一样如血色的灰烬纷纷散落,显出沉沉暮色。 进入驻扎地,曹丕将她抱下马,带她往其中一个营帐而去。 一掀帘子,刘璃的心狂跳起来,这里不会就是曹操的营帐吧? 还没多想,她就被曹丕扯着袖子一起跪了下来。 一个深沉底厚的声音从她的前方缓缓传来:“子桓,这位女子可是袁熙的原配夫人甄宓?” 曹丕立即回答:“父亲大人,她正是甄宓。” “袁夫人,请抬起头来。”那男人的声音倒带着几分温和。 刘璃早就想见见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曹孟德了,所以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抬起头来。只见前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气宇轩昂,颜容俊朗,和曹丕的五官有几分相似,但他的身上却有一种曹丕难以比拟的高贵王者气度,轩容朗朗之下是渗透霸气的威严和刚毅。 想不到这位曹操大人,居然是个帅大叔呢。 “甄宓参见司空大人。”她回过神来,赶紧开口道。 曹操看着她,微微一笑,走过来伸手相扶:“甄小姐何必多礼,今日让你受惊了。” 刘璃一愣,怎么这么快称呼就从袁夫人变为了甄小姐? 她抬眸望去,曹操的眼闪动着她看不懂的神色——对了,史书上不是记载了曹操对这位甄宓也有所企图,难不成……呃,可恶的相柳,为什么让她处在这么复杂的关系里啊。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只听曹丕的声音从她身边响起:“父亲大人,子桓有一事相求。” 曹操此时心情甚好,笑道:“子桓此次功不可没,有何要求只管说来。” 曹丕突然指向刘璃,沉声道:“子桓只要此人在侧,此生足矣!望父亲大人念子桓虽成年但无人相伴之分,予以成全。” 曹操脸上的笑一僵:“此话当真?” “千真万却。”曹丕抬头道,黑色的眼眸里是异乎寻常的坚定。 曹操的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又望向刘璃:“不知甄小姐意下如何?” 刘璃心里暗暗好笑,这种战国乱世,女人哪有说话的权利,虽然看起来像是征求她的意见,其实她说和没说都不会改变什么。 不过,虽然历史不能改变,但至少她能拖延一段时间吧。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多谢将军错爱,但甄宓虽已不是未嫁少女,可 也出身书香门第,如果将军真心想娶甄宓,那么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不然甄宓宁愿一死。” 措辞是严重了些,不过,没关系,反正她又不会真的去死。气势,她需要的是气势。 曹操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唇边露不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甄小姐请放心,子桓是曹家的儿子,他的亲事我绝不会怠慢的。不如甄小姐先随我们回邺城。”他眼神复杂地望向了一旁垂手不语的曹丕。 曹丕略抬手,低声道:“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刘璃斜飞了他一眼,这事情闹的,还真和历史上一点不差。不过,看曹操的态度,似乎颇为喜爱这个儿子,不知道子桓老弟的命运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第五章邺城 当他们一行人到达邺城是,正是秋日的午后。澄蓝广阔的天空在凉涩的空气中,看起来就像悬在头顶上的一大块没有一丝杂质的冰。 从史书上看,刘璃曾经看过:魏建国前以邺城为政治中心。城有七门,南面三门,北面两门,东西各一门。东西门相对的大道分全城为南北两半;南部被南城墙门内的南北大街分割为四区,布置居住的里坊、市和军营;城之北半部被自被墙东偏门内的南北街分为两区,东区是贵族居住区,北区是宫殿区。 曹操的司空府就位于邺城东区:飞檐朱廊,曲径通幽。柱壁上绘满了莲花、葡萄、卷草等繁复的花纹,庭院里种着不少花草树木,阳光带着清新的草叶香从浓密的红叶中一丝一丝地滴漏下来,在树下点缀成近乎透明的花瓣。 有风吹过时,偶有几片浓艳的红叶飘落,犹如彩蝶飞舞。 在梳洗之后,刘璃换了一身浅紫色的曲裾深衣,随侍女向卞夫人请安。 到了卞夫人的房间,刘璃发现曹丕也在,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叫做chanyu(智能abc里找不到,第一个是一声,第二个是二声)的直身便服,深蓝的冷色调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冷酷。 而同在房间里的另一位温文而雅的翩翩少年,一见她进来就冲她微微一笑。这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一袭绿锦罗袍,玉带珠履,姿容出众,不染半分尘世喧嚣。 “这位就是我未来的嫂嫂吗,哥哥?”他的声音清透悦耳。 曹丕还没回答,卞夫人已开口:“子建,此事还未定下,切切不可乱说。” 果然,这个美少男就是曹丕的弟弟曹植,这曹家的基因还真不是盖的啊。 刘璃又连忙抬头望向那位卞夫人,果然是一位美人,虽然青春不再,却风韵犹存;虽然衣着简单,仍然遮掩不住她身上的高贵气质。 她上前行礼:“甄宓见过卞夫人。” 卞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抬头看她。 “袁夫人模拟夫婿尚在,如今为何改嫁子桓?”她说了一半,蓦地抬眸望向刘璃,眼内依旧平静无波。 刘璃望了曹丕一眼,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完全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反而是曹植忍不住开了口:“母亲,我看嫂嫂面颜脱俗,面带贵气,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卞夫人露出一抹少见的笑容:“子建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见她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刘璃忽然想起了曹植的两具诗,微叹了一口气:“‘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卞夫人,在这乱世之中,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也许夫人觉得我应该了断,以正名节,但即使是这样的世道,小小一片浮萍也想生存下来啊……” 卞夫人微微一愣,重复了一遍:“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她脸色似乎梢有些缓和,“袁夫人不愧出自书香门第。你看过子建的诗集?” 刘璃赶紧点头:“三公子才华横溢,谁人不知。”一看这位卞夫人很疼爱曹植,说几句他的好话应该不会吃亏。 卞夫人点了点头,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子建留下,你们先下去吧。” 刘璃松了一口气,连忙随着曹丕退了出去,在离开的时候曹植冲她眨了眨眼睛。 一出门,曹丕冷眼瞥着她:“你就这么怕死?” 刘璃被问得一愣,忽然想起电视上的宣传语,脱口而出:“生命没有taketwo”刚说完,她忽然反映过来,冲着一脸疑惑的曹丕干笑几声,“我是说,生命是不可以来第二次的,而且我很喜欢我这个脑袋。” 曹丕的嘴角突然掠过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我看你这片浮萍可是长命得很啊。” “嗯,所以啊,这个乱世中的女人为了生存,嫁猪嫁狗也得认……”刘璃很顺口地接了上去,忽然身上冒起一股凉气,抬烟望去,曹二公子额上的青筋正在突突的跳,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脱口而出,“二公子你当然不是猪狗……” 她还未说完,只见曹二公子的面皮也开始轻微抽搐了。 惨了,越说越错,还是赶紧在他发飙前闪人吧—— 她脚下刚移动了一步,就被他拽了回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望着她,低低的一字一句道:“你果然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不过,等你和我成了亲,可不能再这么放肆了。” 她的头皮开始发痒,怎么听着感觉一股莫名其妙的杀气啊…… 随后的晚宴上,刘璃算是好好见识了一番当时三国时期的饮食。自从张骞出使西域以后,汉代的饮食文化大为丰富,菜肴里出现了不少黄瓜、菠菜、胡萝卜、芹菜、胡豆等来自西域的蔬菜,烹调方式也多种多样,食物自然美味可口。 只是席地而坐的姿势让刘璃大感吃不消,她忽然有点想念家里软软的沙发了…… 在这次为父兄接风的宴席上,曹植不但吟诵了最新的诗作,还亲自表演了舞剑,另曹操和卞夫人大为欣赏。 看来,曹植在这个家里是最受宠的一个,只是,看他此时意气风发,联想到他郁郁而终的结局,刘璃的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她不由望了一眼曹丕,他正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沉静的饮酒,看不出半分喜怒。 忽然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她一抬头,就看见曹操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这个方向。她连忙侧过了头,当作没看见。 “大人,如今你们凯旋而归,妾身明日想去龙清寺还愿。”酒过三巡,卞夫人笑着对曹操说道。 曹操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这段时间也辛苦夫人在府里操持了。” 卞夫人脸上略有动容:“多谢大人,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娘明天请允许儿子带人随行吧。”曹植笑眯眯地说道。 卞夫人笑了笑:“果然还是子建最心疼娘。”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过了曹丕和曹操,又停留在刘璃身上,“甄小姐,既然你是我曹家未来的儿媳妇,这次也随我一起去吧。” 刘璃先是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疑惑。怎么卞夫人的态度这么快变了?忽然她联想到曹操刚才的眼神,心里一动,卞夫人应该很了解她的丈夫吧,所以认为她成为儿媳会更加安全一些吧。 好不容易撑到酒席结束,曹操夫妇和曹植已经离开。刘璃大舒一口起,准备站起来,谁知跪坐了太长时间,她刚站起来,只觉腿下一麻,身子一歪,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怎么了?”曹丕紧抿着嘴角。 好痛啊,她揉了揉摔疼的地方,瞪了一眼离她并不远的曹丕:“怎么了?你看不到吗?你离得这么近,刚才也不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他嘴角边漾起一丝促狭的笑容,弯下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一点也不害臊。” 他的脸近在咫尺,刘璃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侧过脸:“我……” 还没说完,她只觉身子一轻,就被曹丕拦腰抱了起来。 “喂,不要做什么?”她有些慌了起来,蹬着脚,“我们还没有行礼,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是说要我英雄救美吗?” “不用了拉!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不行,……今天还非救不可。” 刘璃诧异地看着他,少年冷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温柔清爽而又带孩子气的笑容。 第六章迷雾 青砖红柱的龙清寺位于邺城的东面,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大殿前阵阵青烟缭绕,悄悄升腾。碧空里的白云,在西风的催促下集体挪动着,一团一团,一朵一朵,好象是在天上放牧的羊群。 趁着卞夫人虔诚拜佛之际,刘璃溜到了后院。寺庙后院里有几株银杏树,远远望去一片金光澄澄,瑰丽无比,金色的叶片随风乱舞,在空中打了几个滚,调皮地落在了地面上、水池里…… 刘璃捡起一片银杏叶,一边玩着一边向前走, 忽然发现有个年轻的和尚正闭着双眼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头上、身上、衣上都是落下的银杏叶子。 刘璃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推了他一下:“师父,你没事吧?” 那和尚仿佛回过神,缓缓睁开眼睛,刘璃这才看清他有一张十分清秀的脸,褐色的眼眸里映照着阳光的色彩。 “我在思索。”他淡淡道。 “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你在这里晕过去了呢。”刘璃摇了摇头。 他抬眸望向刘璃:“我思索不出问题的所在,所以很是苦恼。” “那是你思索的太多了呀!”刘璃不以为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来,“我说啊,过多思考就会带来过多的困扰。倒不如用一颗简单的心,想些简单的事,或者就干脆什么都不想。当然,如果思索能让你觉得幸福,那就请思索;如果不能,那还是做点别的什么好了。” 他闻言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不错,过多的思索只会带来过多的困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刘璃,“这位施主面相非凡,将来必定贵不可言。” 刘璃来了兴趣:“你会看相?” 他点点头:“从无出错。” “那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的相?”她不依不饶地问着。 和尚淡淡一笑:“自己如何看自己的面相?” “对了,你的法号是?” “贫僧法号无念。” “嗯,无念,你说一个人注定好的命运,凭自己的力量能改变吗?”刘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问起了这个。 无念摇了摇头:“很难,如果是贫僧,绝不会逆天命而行。” “哦?那么你看不看得到我最后的命运呢?”刘璃挑了挑眉。 无念只看一眼,就垂下了眼帘:“此乃天机。”虽然他的脸上没什么波动,但刘璃已经极快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怜悯之色。 她正想接着问些什么,忽然听到曹植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无念,原来你在这里,我新编了一首佛曲,正想叫你来听听。” 他走上前来,看见刘璃,有些惊讶:“原来嫂嫂也在这里,嫂嫂和无念也在聊佛经吗?” “佛经?”刘璃干笑了两声,“饶了我吧,除了阿弥陀佛,其他的我一概不懂。刚才在殿内我就差点睡着了。” 曹植也大笑起来,指了指手中所抱的琴:“子建的佛曲如果能让嫂嫂昏昏欲睡,那么就请嫂嫂罚子建。” 刘璃眼珠一转,机会难得啊,能亲耳聆听这位大才子的琴声,于是她连忙点头。 曹植放下琴,轻轻拨了几下弦,立刻从他的指尖流泻出一串悠扬的琴声,带着几分神秘和迷幻,又仿佛在半醒半梦之间,缥缈如烟。 微风轻拂他的发丝,金色的叶子不停飘落,如蝴蝶般轻盈地落在他的琴上、他的白色的衣袍上,那弧线优美的唇边浮现的笑容,仿佛能滋生出一种能融化冰川的美丽与温暖。 刘璃不禁心里暗暗感叹,人们所谓“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看来真是所言非虚,只是在弟弟的这种光环下,身为兄长的曹丕无疑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嫂嫂,如何?”当曹植问了好几遍后,她才回过神来,半天才迸出了一句:“此曲一出,谁与争锋。什么伯期子牙,统统闪边站。” 曹植立刻大笑起来:“嫂嫂所言,实在……” 刘璃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再看无念,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咳咳……”卞夫人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笑声。 刘璃回头望去,卞夫人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刘璃猛地想了起来,这里可不是现代啊,怎么可以随意与未来夫婿的弟弟说说笑笑。 “时辰不早了,我们起程离开吧。”卞夫人冷冷扫了刘璃一眼,转身就走。 曹植冲她一笑,收起了琴,示意她跟着一起走。 踏出寺院的时候,刘璃见到一位少妇正在门口徘徊,娇美的容貌难掩她一脸的悲戚之色。 “她又来了。”曹植面带同情地说了一句。 那少妇一见曹植出来,立刻迎上前来,欲言又止。 曹植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夫人请放心,他一切都好。” 少妇似乎松了一口起,却仍是紧锁双眉:“春华多谢公子相告。”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春华?刘璃觉得这个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子建,那位夫人?”她好奇地问道。 “她是无念出家前的正室夫人。”曹植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位痴情女子。” “什么?无念的妻子?”刘璃的脑海里立刻出现那个年轻和尚的脸。 “无念其实出自于名门望族,本姓司马……”曹植的语气里有死惋惜。 “哦……”刘璃虽然有些吃惊,却也没有多想,本来还想再问几句,却被卞夫人喊了过去。 真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去做了和尚…… 第七章 乱世修罗(3) 第七章来使 不知不觉,刘璃已经在司空府住了一段时间。虽说是人在屋檐下,但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舒心。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在这乱世之中,曹家无疑是最好乘凉的大树之一。而且,曹操似乎也没有急着操办她和曹丕的亲事,这就更让她松了一口气。 只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发现半点改变曹丕命运的蛛丝马迹,一切,似乎都和历史发展的轨迹相吻合。 这天,刘璃将近中午才起了床。用完餐后,她到院子里去透透气。秋天的阳光温暖宜人,庭院里的红叶释放着浓艳的色彩,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般的光泽,远远望去,犹如在朱砂中浸染过一般,红得通透,在枝头流转着片刻的美丽。 来到树下,抬头望去,觉得其中一片红叶格外醒目,她伸手想去采摘,无奈个子够不到,只得踮起了脚,再尝试一下……忽然,从她的头顶伸过了一只手,轻轻巧巧地摘下了那片红叶。 她扭过头去,正撞上一双冷冽清朗如冬日寒星的眼眸。“二公子,早、早啊。”刘璃赶紧挽起一个笑容。 他的眼眸内闪过一抹淡淡的嘲讽:“早吗?似乎已经不早了。”看到刘璃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的样子,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扬。 “拿着。”他将那片红叶递给了她,刘璃伸手去接,冷不防被他顺势握住了手腕,她蓦地抬眸,只见他的眼中写满了捉摸不定。 她的手腕仿佛被一块烙铁紧紧锁住,一种炙热的感觉从手腕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这样冰冷的少年,竟也拥有可以燃烧一切的热量。 “男女……” “男女授受不亲。”他忽然轻轻一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 “谁说我要说那句,我想说的是,男女有别。”她试着挣扎了下,没用。 他唇边笑意更深,手上的力也更大:“你我就快成夫妻,不必介意。” 她无奈之下,忽然朝他身后一望,大声道:“司空大人!” 曹丕微微一愣,手上一松,她赶紧趁机挣了出来,退后了几步。 “你骗我?”他察觉上当之后脸色一沉,半眯起眼睛,上前一步。 刘璃心里有些慌张,正烦恼着,忽然看见他身后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不由心中一喜,高声道:“子建!” 曹丕冷冷哼了一声:“还想故技重施?” 唉,这是不是狼来了的三国版呢?刘璃眨巴了下眼睛:“骗你我是小狗。” “哥哥,嫂嫂,你们都在?”曹植在他身后笑眯眯地开了口。 曹丕回过有去的时候,脸色已经略有缓和:“子建,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荆州刘表的来使过几日就回来邺城,父亲让我负责安排,所以我想和哥哥商量一下。” “父亲让你负责安排?”曹丕的脸色有些古怪。 曹植丝毫没有察觉到长兄的不对劲,还滔滔不绝地在那里说:“听说那为来使博学善辩,口才出众,子建正为选择作陪的人选所困扰。” “子建你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么。”曹丕在一瞬间的古怪之后又恢复了平静无澜的神色。 “但子建并不能时时刻刻作陪,父亲还有另外的事情交给我。”他似乎有些无奈,“子建也不明白,其实哥哥比子建更合适安排着一切。” 刘璃在一旁看着倒明白了几分,只觉得这位子建老弟还真是单纯,没发现自己老哥已经很不爽了吗?接待来使这样的事情居然让弟弟安排……难怪曹丕会那样古怪的表情。 “对付善变辩的人,自然就是找个比他更善辩的人。”曹丕一脸平静地说道。 “但是那样的人,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曹植面露担忧。 刘璃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了历史上一个关于宋太祖的故事,似乎和这种情况很相似。她转了一下眼珠,开口道:“人选并不爸爸糟改啊,这里不就有一个。” 曹植惊讶地看着她:“谁?” 刘璃随意指向不远处的一个侍卫:“就他好了。” “什么?”曹植大吃一惊,一旁的曹丕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解。 “照一般的做法,对付善辩的人,应该是找一个更善辩的人,但如果我们偏偏找一个不认识字的人去应对,反倒会引起那位来使的猜疑,因为他认为陪伴自己的人,一定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他对我们猜不透,就不敢放肆。这一招叫做‘以愚困智’,让智之长处根本无法发挥。”刘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只见两兄弟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不由也开始底气不足,讪讪笑了两声,“就当我胡说好了。” 曹植忽然大笑起来:“好嫂嫂,好一招‘以愚困智’,子建受教了。子建这就去安排人选。” 刘璃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得意,嗯,这算不算是熟悉历史的好处呢?正暗自偷乐着,忽然想到了身边有杵着一个不好惹的家伙,抬头望去,曹丕那幽深的黑眸中似乎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荆州来使到达邺城的时候,曹植果然按刘璃所说的,让一位根本不通文墨的侍卫作陪。那位来使见了侍卫,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侍卫根本搭不上话,只连连点头。来使见侍卫一味点头,猜不出他到底有多大能耐,只好硬着头皮讲。一连几天,侍卫一直都不说话,最后来使讲累了,就不再吭声了。 在替来使饯行的宴席上,曹植又秀了一把他的才华,让曹操面上增光不少。宴席结束之后,曹操当着众人的面,将曹植夸赞了一番,宠爱更甚。 对于这种宴席,刘璃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虽然有不少好吃的东西,可人多眼杂,根本吃不爽,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躲进自己的房内,自成一统。 她顺手拿起了一本书,还好,幸亏那时已经有了纸书,不然捧着一堆竹简……想来就很恐怖。 不过,这些繁体字看起来还真是吃力啊,她没看几行就觉得那些字开始旋转,睡意一波波地袭来。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侍女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公子,小姐她已经休息了……” 二公子?刘璃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只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璃赶忙手忙脚乱地套上外衣,嘴里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出乎她的意料,曹丕并没有进来,他倚在门口,冷声道:“出来,陪我喝酒。”听他的声音,似乎已经带了几分醉意。 第八章醉酒 刘璃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独自饮着酒,脸色微红,眼神略带迷蒙,似乎已经喝了不少。 “来,你陪我喝一杯……”他一仰脖子,灌下一杯,笑道“好酒。” “二公子,你这样哪还能分出好酒坏酒……你心里不痛快吗?”刘璃并没有察觉自己语气里的关怀。 “不痛快……”他喃喃重复了一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叹了一口气,“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月光朦胧着笼罩着他的全身,半明半暗,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那双冬日寒星般的眼眸内流转着淡淡的伤感,此时的他,带着几分华丽,几分颓废,几分骄傲…… 听他吟着这首《燕歌行》,刘璃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以丝莫名的情绪。其实,曹丕并不是平庸的人,史书上就有记载:曹丕“少有逸才”,8岁能写文章,熟读古进经传、诸子百家,过目不忘,是个文学天才;又善骑射,好击剑,能领兵打仗,堪称文武双全。 只是,他的父亲和弟弟都太出色了,出色得让他只能隐没在他们的光环之下。 这样的他,一定很累、很委屈吧…… “在你眼里,我比子建如何?”他忽然开口问道,不等她回答,他又是自嘲般地一笑,“其实我知道,人人眼里,都是子建胜我一筹。” “那可不一定。”刘璃微微一笑,站起身,顺手摘了一朵花盆里的菊花,放在他的面前,“你看,同一朵花,鼻子不灵的人只看到了花的娇艳,而嗅不到它的芬芳;让一个闭上眼睛的人来看着朵花,却只能闻到花儿的香味,看不到花的形状。大多数人只能看到事物的一面,就好比他们只看到了子建的绝世文才,却忽略了二公子的文武双全。” 他蓦地抬头,眼中有许多震动,喃喃道:“宓儿……你真的这样想吗?” 刘璃点点头,眨了眨眼,还无意识地做了一个“v”字手势,:“我很看好你哦,二公子。”她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大力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酒味夹杂着淡淡的青草味弥漫在她的周围,而这样的姿势令她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她脸上一热,想挣扎出来,却被他牢牢扣在怀里,半分不能动弹。 “宓儿……”他轻轻地用下巴蹭着她的发端,忽然低头,吻在了她的头发上。 刘璃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猛抬头,只听他发出了一声吃痛的低呼:“宓儿,你这么用力做什么……想谋杀亲夫吗?”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刘璃也郁闷的揉起自己的头顶:“喂,我这里更疼啊,谁叫你突然……” “突然什么?”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容。 “忽然……”刘璃迅速往后退,在退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回头笑道,“忽然发酒疯!” 就在她要闪进屋子里的时候,忽然他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以后,叫我子桓。” 第二天清晨,刘璃还在梦乡里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她不耐烦地翻转身子,喃喃道:“老妈,再让我睡一会儿啦……” “还不起来?”那个声音又大了一些,还带了一丝不悦。 刘璃皱了皱眉,她最痛恨别人打扰她睡眠了,这个声音不是老妈的,一定是相柳了……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完全忘记自己已经穿越了。 在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刘璃终于愤怒地抓起枕头,朝那个声音的方向扔了过去,还不忘吼了一声:“出去!” 只听旁边响起东西摔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 在刘璃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人从被子里揪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撞上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此时,这双往常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火光在闪动。曹丕……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思绪还有些恍惚,见他面色不善,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举动,顿时心里一惊,剩下的瞌睡虫顿时全跑到九霄云外。 刚刚……她好像扔了什么…… 她的目光迅速一转,看到地上一堆碎瓷片,呃……这不是她的瓷枕吗? 偷偷又打量了一眼曹丕,他的额角好像有块淤青,刘璃的心里一沉,哇啦啦,完蛋完蛋……这个罪魁祸首不会就是……她吧? “早、早啊。”她皮笑肉不笑地先开口。 曹丕冷哼一声,伸手轻抚一下额角的淤青,望向了她。刘璃立刻理亏地低下头。 “知道做错事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薄怒。 刘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才没有错呢,哼,没办法,反正认个错自己又不会少块肉,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他忽然轻笑出声:“这么快就认错了,还以为你会狡辩几句呢。” 不等她回答,他站起身,朝身边的侍女道:“替她梳洗打扮一下。”他又看了看刘璃,“如果想认错,半个时辰后跟我出去。” “去哪里?”刘璃疑惑的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他抛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第九章关键之人 刘璃没想到,曹丕竟然会带她来这么一个地方。 那是一片枫红如火的林子,满坡的红叶如绚丽的云霞绽放得一天一地。深秋的晨露染红了翩如蝴蝶的红叶,蕴出了一种沉醉而怡然的气息。林子中还有一个不大的池塘,红叶在秋风吹拂下不停飘落,水面上仿佛铺上了一层红叶织就的夜锦,在阳光下更是炫目明媚。 他将她抱下马,拉着她来到池塘边坐下。 “想不到二公子你也有这份闲情逸致。”刘璃轻笑道,这美丽的景致让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轻皱了一下眉:“叫我子桓。”说完,他不置可否地侧过脸,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你在想什么?”她好奇地问道。不知为什么,这声子桓总是叫不出口,有些别扭。 他的神思似乎并不在这里,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低低吟道:“高山有崖,树木有枝。忧来无方,人末之知。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 又听到这位曹大才子的诗作了,刘璃忍不住笑了起来,侧眼望去,晨曦下的他,浑身晕着淡淡的阳光,却掩盖不住眼底的落寞和孤单,正如同山之有崖,木之有枝一样,与生俱来,无法摆脱。 她有心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忽然一只黑糊糊的东西从那个小池塘里缓缓爬了出来—— “看,看,是乌龟……”她指着那个小东西喊了一声。 曹丕转过头来,不已为然地瞥了一样:“不过是一只王八。” 那是的“王八”一词,还没有被演化成骂人的话,所以从曹丕口中说出这个词,刘璃并不感到奇怪。 她眼珠一转,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有王八这个词?” 曹丕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笑眯眯地接着问道:“那你会背百家姓吗?”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停,你看……王排在第几位?” 他微微愣了一下,突然就大笑了起来。 笑得如此纯粹,如此温暖,如此动人…… 望着那样笑着的他,刘璃的心里微微一动,在孤独的风中穿行与游走的他,此时就像一个渴望温暖的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一片清澈宁静。 回去的时候,他像来时一样将她抱上马,却没有立刻策马而行。她正疑惑着,忽然后颈处传了一股温热的气息,伴随着几分温柔的声音:“宓儿,其实当初我知道父王对你有意,所以才想逆他意一回……不过,”他的声音愈加低沉,带着浓浓的暧昧,“我现在很庆幸当初的决定,好像……有些等不及想娶你了……” 他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后颈上,犹如蚂蚁轻噬,又痒又麻。幸好他只是轻温了一下,就策马向司空府而去。 刘璃心里暗暗郁闷被吃豆腐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曹丕将她送回院子就离开了。刘璃正要往房间里走去,忽然听一个深沉成熟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宓儿……” 刘璃心里一惊,转过头去,见一位身着紫袍的帅大叔正朝她微笑。 “司空大人……”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笑容。 曹操朝她走了过来,笑道:“听子建说,那‘以愚困智’之计是你所出?果然是好计策。” 刘璃赶紧装谦虚:“我只是班门弄斧而已。”看着他走近,刘璃有些莫名的慌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正好踩到一颗小石子,身子歪了歪。 曹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顺手一拉,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多、多谢。”她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怪异。 曹操的眼中深不见底,忽然低声道:“宓儿,如果当初是我先进入袁府,也许……”他刚说了一半,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趁曹操分神的时候,刘璃赶紧闪到一边,转头望去,不由吓了一跳,后面站了好几个人,那在说话的女子正是卞夫人,她身边还站着曹植。 卞夫人冷冷扫了几眼刘璃,转向曹操的时候,已经面带笑容:“大人,妾身正在找你呢。” 曹操点点头,望了刘璃一眼,向卞夫人走去。 “嫂嫂,你在这里正好,我有几首新作的诗词想请教嫂嫂过目。”曹植笑容满面地朝她眨了眨眼。 “子建,宓儿现在还不是你嫂嫂。”曹操随着卞夫人离去前,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刘璃连忙低头恭送,抬眸的时候,正好看到卞夫人眼中闪过了一抹诡异的神色。 “有美一人,被服纤罗。妖姿艳丽,蓊若春华。红颜韦烨,云髻嵯峨……”望着丰神俊朗的曹植,刘璃心里忽然掠过了一个念头,曹丕的帝王命运被改变,应该多半和曹植有关吧,可是,到底该怎么解决呢?如今她可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嫂嫂,怎么样?连无念都说,如果真有这样一美,他也会动了凡心呢。”曹植大大咧咧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无念!刘璃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个和尚的面容:“他夫人春华不就是个美人吗?” 刚说完,她忽然愣在了那里,春华,司马,这两个人名是如此熟悉,她一定在哪里看到过……春华,春华,好象是某名人的妻子……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的整颗心,缓缓低沉下去。 “子建,那位无念出家前的名字可是……司马懿?”她的声音明显在发抖。 曹植惊讶地看着她:“嫂嫂,你怎么知道?” 她的头顿时轰一声炸开,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三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司马懿,帮助曹丕将来顺利夺得太子之位的司马懿,日后的晋宣帝司马懿,居然,居然出家当了和尚! och,mygod!谁来给她一拳吧…… 刘璃在忐忑不安中煎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找了一个机会溜出府,目的自然是司马懿所在的龙清寺。 想不通啊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去做和尚……这里是改变的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太不靠边了吧。 虽然没有把握说服他,但她还是想试试,因为昨夜她记起了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是贫僧,绝不会逆天命而行。 那么,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的面相,知道自己的未来,他会不会动摇了? 到了龙清寺的时候,琉璃在寺里借着烧香的名义转了一圈,却没看到无念。无奈之下,她只好偷偷摸摸的溜进后院寺中弟子们所住的厢房。 在找到第三间的时候,琉璃闻到一种熟悉的香味。这种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那间厢房正好半掩着,琉璃轻手轻脚推开门,只见房中正坐着他要找的人,同时,她也找到那股香味的来源在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盆黄杜鹃。 奇怪,现在明明不是杜鹃开花的季节,而且。这杜鹃,怎么那么眼熟……似乎前几次任务中也出现过…… 她正疑惑,忽听无念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施主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呃,被发现了……琉璃索性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席地而坐,然后开口道:“无念师父,我想请你帮忙看一个人的面相。” 无念一笑:“何人?” 琉璃微微一笑:“你!” 他愣了一下。立刻摇摇头:“施主不要说笑了,贫僧如何能看你的面相。” 琉璃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他的面前:“这样,如何?” 无念抬头,赫然看见自己的脸映照在一面不大的铜镜里。 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看清了自己的面相。 黯然了许久,他叹了一口气:“贫僧一直执着于‘自己的面相\,却没想过,有时越是复杂的问题,越是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贫僧的慧根实在差夫人太多。” 琉璃不觉笑了起来:“无念师父,你能看清楚自己的面相了吗?” 无念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会看一点面相哦,无念师父可是大富大贵之相,不但能位及人臣,更是有……”她低下头,以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帝王之相。” 无念身子一颤,脸色大变。 “司马懿,可曾记得你说过的活,你说你绝对不会逆天命而行,你有选择的机会,不过……”刘璃站起了身,“你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在这个乱世里,逃避是没有用的。” 他神情一震,望向刘璃,又黯然垂目:“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只有这一方净土了……\" “可是,躲进这方净土有什么用,这里难保日后不会变成修罗场。在这个乱世,只有当你足够强了,才能得到真正的净土。” 他默默地站起身,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我,也许真的不适合做个和尚。” 刘璃拼命地点头,大哥,你就赶快还俗吧。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眼如深潭:“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璃身子一僵,果然不愧是未来的权将,这么快就怀疑她了。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不过,我保证,甄宓很快就会忘了她所说的一切。”刘璃盯着他道。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目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然后轻轻笑了起来:“那就再好不过。” 刘璃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我告辞了,无念师父,请保重。” 他唇边笑意更深:“夫人,再下司马髓” 听到他的回答,琉璃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她故意那么说,就是想试试他,看来,他已经重新成为司马懿了。 一切都归位了。 走出寺庙后,琉璃一身轻松。当她拐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忽然从巷子里冲出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薄刃,对着她的脸就扎。 琉璃大吃一惊,脚下一扭,摔倒在地。那男人不依不饶的再次刺来,琉璃下意识的举手去挡…… 就在那薄刃快要刺到她脸上的时候,忽听那男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她熟悉的声音:“宓儿!” 不知为什么,这声音让她感到一阵安心。 是他,是子桓! 手腕上又蓦地传来一股灼热感,白光一闪,那男人顿时被弹开,他转头看见曹丕,顿时大惊失色:“是卞夫……” 几乎是同一瞬间,曹丕手中的剑已经扎入了那男人的身上…… 鲜血,顿时像莲花一般盛放。 琉璃连忙侧过头去,刚才那个男人难道想说的是卞夫人?看那男人似乎招招想毁她容,难道……真的是卞夫人指使的?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就被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宓儿,幸好,幸好……”他紧紧搂着她,用尽全力搂着她,连说了十几个幸好。急促的呼吸,狂乱的心跳,微颤的身体……这还是那个冷静的少年吗? 她的心里,泛起了一种温柔的感觉,他在担心她,他在害怕…… “子桓,我没事。”不知不觉中,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惊喜从他的眼眸中流水一般溢了出来,他更用力的搂住了她:“宓儿想到刚才差点失去你,我,我从未如此害怕过,我绝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此生此世,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琉璃静静地望着他,只觉全身似乎被夏日的阳光所笼罩,温暖,温柔。就在有些迷茫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史书上的记载,甄后最后的命运,心里顿时一凉,如坠冰窖。 身上忽然开始传来了熟悉的灼热感,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又是时候会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琉璃超级意外的发现相柳居然坐在她的床边。 “啊,你怎么还在?”她瞪着他。 相柳微微一笑:“只是想看看,你这次回来,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偷偷地哭。” “才不会啦~”她垂下眼眸,身上似乎还留着那个温暖的怀抱,刚才的真情流露,谁又能怀疑,那一刻,他确确实实的爱着甄宓,可是,为什么…… 最后伤害了甄宓的人,也是他。 刚才心里一凉也是因为想起那段史书上的记载:黄初二年六月,魏文帝曹丕以甄宓对自己“有怨言”为名,赐死了甄宓,葬在邺城,下葬之时“被发覆面,以糠塞口”极为凄惨。 过去的风情万种比不过一句谣言,往日的千般恩爱比不过两句闲话,所有的情爱。转眼之间灰飞烟灭。 “相柳,永远有多远了?”她轻轻问道。 相柳的脸上申请难辨,只是伸手撩起了她的一缕发丝,温柔的缠绕在指尖:“永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个太沉重的承诺。” 琉璃转头望向了窗外,今夜的月色,似乎格外迷离。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首《燕歌行》: 援琴鸣弦发清伤, 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 尔独何辜限河梁。 第八章 雄鹰铁血(1) 第一章生病 很快就到了周末,要不是老妈提醒,刘璃都已经忘了今天邀请了行天来家里吃饭。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在将近中午的时候,行天忽然打来了电话,很抱歉的说他有急事必须回英国一趟,所以不能来吃饭了。 刘璃将这消息转告给爸妈的时候,有些好笑的看到了他们脸上失望的表情。 “真搞不懂唉,老爸老妈,你们怎么会那么喜欢他。”刘璃耸了耸肩。 “现在这么有礼貌的孩子很少见了。”老爸一本正经的说道。 老妈也在一边点头,“那孩子我一见就喜欢,小璃,你可别错过了……” 刘璃无奈的望向了相柳,只见他抿嘴轻笑,一脸的促狭之色。 “老妈,你就别光说我了,知不知道,弟弟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呢。”刘璃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的把焦点转移到了相柳的身上。 “真的吗?小钥,有好的女孩子一定要带回家啊,让爸爸妈妈观察观察,是哪里的女孩啊?怎么样……”果然很有效,老妈开始喋喋不休的盘问起相柳。 刘璃奸笑着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相柳的嘴角轻微抽搐。见她望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相柳干脆拉起了她往房里走去。 一进房,他一言不发的瞪着她,瞪得她心里有点发毛。 “真生气了啦?”她嘻嘻一笑,神仙大叔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呢。 “拜托,我可不想带什么人回家,你可别给我找麻烦。”他的脸臭臭的,好像被谁欠了n两银子。不知为什么,听她那么说,他的心里莫明其妙的很不爽。 “开玩笑而已嘛,你今天怎么这么小鸡肚肠。”刘璃笑眯眯的打开了电脑,又推了推他,“好啦,好啦,让你玩你最喜欢的游戏好不好?” 听到游戏两个字,相柳的眼前一亮,慢吞吞的挪到了电脑桌前,熟练的进入了自己喜欢的网页。 “唉,怎么不玩泡泡堂了?”刘璃靠在床上,翻开了一本书,瞥了一眼他打开的网页。 相柳轻哼一声,“那个玩腻了,现在我喜欢挖金子。” 刘璃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治了,神仙大叔怎么总喜欢玩这些幼稚的游戏。 “对了,今天真是遗憾,行天没来,没好戏看了。”刘璃一边翻书,一边说道。 “那就等下次吧。” “咦?刘璃忽然在书上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相柳,你看,原来那是神话里的神兽呢。” “什么?”他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声。 “白泽啊。你之前不是提到过吗?” 他摁着鼠标的手一滞,“有吗?我不记得了。” “怎么没有,”刘璃有点急了,“就是上次在游乐园里,对了,连行天都提到过这个名字呢。”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子微微一震,缓缓转过头来,“你说什么?行天也提到过?” 刘璃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雨天里行天诡异的表情。 “怎么了?”她有点惊讶他的表情。 他微微一愣,又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在国外长大的人怎么也对中国神话有兴趣。” “嗯,”刘璃应了一声,放下了书,“再有两次任务就结束了,弟弟也能回来了,”她的视线投向了远方,“在除夕前,弟弟一定能回来了,等弟弟回来,就可以一起在除夕放烟花了,相柳你知道吗?我喜欢看烟花,可是最怕点烟花了……” 相柳静静地凝视着她,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一定,能陪着你放烟花。” 望着他的笑容,刘璃的心里仿佛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 两人互相对视着,似乎一种淡淡的气氛在彼此之间缓缓滋生。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相柳又转过身继续玩起了游戏。 刘璃有些惊讶于自己一瞬间的失神,连忙拿起了书,胡乱的翻着,奇怪,神仙大叔的杀伤力怎么越来越强了……刚才居然好像被杀到了一下下…… “嗯,我说,你既然是神仙,会不会点石成金呢?”她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相柳得意的一笑,“雕虫小技。” “啊,真的?”她的眼前立刻出现n多的人民币手拉手跳舞的场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那赶快点来让我看看啊。” 他笑咪咪的转过头,伸出了一个手指。 刘璃正满脑子做着发财梦呢,冷不防额头上被重重戳了一下,抬眸望去,相柳的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这么喜欢,就先把你点成金子吧。” “啊,救命啊。”刘璃大叫一声,一把将他推开,迅速的跳下床溜了出去。 拜托,她可不想被变成一块大金子! 望着她的背影,相柳的笑容渐渐消失,脸上的神色捉摸不定,“行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是不是天气突变的关系,刘璃在第二天忽然患了重感冒,本来打算好的寻龙行程也只能暂时延迟了。 “阿……阿嚏!”刘璃郁闷的看了看身边的一大堆揉成团团的餐巾纸,又抽出了一张,继续包起“馄饨”。 “小璃,喝点热茶,顺便把药吃了。”相柳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刘璃接过了水,哀叹一声,“好痛苦啊,生病真是难受。”她喝了一口水,不客气的盯住了相柳。 这下,轮到相柳的心里开始发毛。 “你不是神仙吗,赶紧替我把病治好啊。” 相柳讪讪一笑,“神力是不能随便乱用的哦……””哼,小气鬼。“刘璃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 “生老病死,这些都是延寿星君掌管的哦,”他顺手收起了那些“馄饨”,“并不在我的掌管范围内。” “哼,那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同事,这个面子难道不卖给你吗?”刘璃翻了个白眼,“要是哪天我得了绝症,那你帮不帮忙?” 她的忙字还没说完,就见相柳蹙眉低斥,“胡说什么!” 哇,好凶,神仙大叔发飙了耶…… 刘璃纳闷的低下了头,又没有踩到他的尾巴,这么凶干什么。 房间里忽然一片安静,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第八条龙是谁?”她忍不住先打破了这怪怪的气氛。 相柳也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表情,“这次的龙之九子是——元成宗铁穆耳。” “元朝?“刘璃惊讶的问道,刚想发表一下感想,鼻子一痒,又不受控制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相柳忍了一会儿,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喂,你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在一旁幸灾乐祸,是不是男人啊。”刘璃怒道。 他摇了摇头,笑嘻嘻道,“我本来不是男人,我是——”望了一眼刘璃抽搐的表情,又不慌不忙的接了下半句,“男——神仙。” 扑通!刘璃一头载倒在床上,这,这什么神仙大叔啊…… “呵呵……”他笑意浓浓,忽然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额上,声音轻柔如同三月里的春风,“傻丫头,快睡吧。” 暖意从他的指尖渗入到她的每一寸肌肤,竟是说不出的舒适,头,似乎也没有那么疼里。她转过了身,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杭州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刘璃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症状竟然全部消失了。 她兴奋地吸了吸鼻子,将枕边的纸巾一把抛了出去。 乌拉,万岁!终于不用继续制造“馄饨”了…… 不过,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呢? 正疑惑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老爸老妈的声音: “行天,你不是在英国吗?” “嗯,伯母,我刚下飞机。听说小璃生病了,我过来看看她。” 啊,行天怎么来了? 刘璃手忙脚乱地将床边的纸团往角落里一塞,刚把最后一个塞进去,就听到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小璃,我可以进来吗?” “嗯,嗯,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绿眸少年犹如一颗在暗夜中发光的星辰,不自觉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虽然看上去风尘仆仆,却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你、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刘璃有些诧异,他不是刚下飞机吗? 他的绿眸中闪动着魅惑的光泽:“有些事情只要你在意,自然就能知道。” 刘璃侧过头,低低说了声:“谢谢。” 她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人家一下飞机就来探病了……唉,其实他也不是坏人,以后还是不要捉弄他了。 不过,她实在和他不来电啊。 “我的病已经好了。”她抬头冲他笑了笑。 “那就好。”他忽然弯下身。 那浅绿的眼眸近在咫尺,刘璃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却见他伸出手,从她头上轻轻拈起了一片纸屑。 “你在怕我吗?”他的声音很轻,笑得有几分诡异。 刘璃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突然,相柳的声音从行天的背后传来:“姐姐,该吃早饭了。” 行天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相柳,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那我就不打扰了。小璃,要多吃点哦。”说完,他忽然低下头,在刘璃的额上轻吻了一下。 当!刘璃当场石化。 “行天,你不要太过分了。”相柳面色铁青,顺手关上了门,牢牢地盯着他,“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不要妄图在我面前玩花样。” 行天轻轻一笑:“咦,弟弟怎么这么激动?说不定我会是你未来的姐夫哦。” 相柳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在唇边挽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成为我的姐夫。” 行天又看了一眼刘璃:“小璃,明天学校见。” 然后,在经过相柳身边的时候,行天用一种细若蚊虫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嗯,莫非你有恋姐情结?” 相柳面色一僵,没有说出话来。 “呵呵……”行天低笑着出了门,门口立刻传来了他彬彬有礼的告别声。 在他出门之后,刘璃这才从shock中反应过来,他、他居然敢在她的家里……刚才她好不容易才对他萌生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她忙抬头偷偷望了相柳一眼——他的脸上有些不悦,若有所思地望着行天离开的方向。 他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是因为行天亲了她一下吗? 想到这里,刘璃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似乎有点微甜,又似乎带着清爽的凉意。 “相柳,我的病是不是你……”她试探地问道。 砰!脑袋上被轻轻敲了一下,相柳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爆栗子:“笨蛋,不然你以为呢?我昨天去见了一趟延寿星君。” “哇,相柳,你真是好好哦。”她也没有在意挨的那一下,感动地拽起他的袖子就在脸上胡乱抹。 相柳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也是为了让你能早点完成任务。”他无奈地望了一眼自己备受摧残的袖子,“今晚就出发吧,去改变元成宗铁穆耳偏移的命运轨道。” 说完,他一使劲抽出了自己的袖子,又低低重复了一句:“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刘璃不以为然地冲着他笑:“嗯,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你是好神仙嘛。哈哈……” 相柳没有说话,默默走出了房门。 神仙大叔是怎么了,怪怪的…… 半夜时分,刘璃在半梦半醒之间被一阵熟悉的感觉所笼罩,她很无奈地在心里哀叹一声:又开始穿越了…… 不过,这次的穿越怎么有些不一样,好难受的感觉……呼吸好艰难,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摸向了自己的喉咙—— 难受……真的很难受……感觉好像整个身体,被冰冷的湖水所覆盖……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一个带着奇怪口音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内。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蓝色的眼眸。 蓝眼睛?高鼻子?她有点转不过弯来了,这不分明是个老外吗? 而且,还是个蛮好看的老外。 咦?心里一慌,她赶紧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 还好,还好,看这里的建筑和人们的穿着,应该是在中国的古代。不过,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老外? 难道是元朝时的色目人?可他的样子和色目人似乎又有些区别…… “哼,还想跑!别以为跳了河老娘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只见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分开了人群,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壮年男子冲了过来。 刘璃有些犯晕——跳河? 该死的相柳,这回又让她穿越到谁的身上了?! 那女人冲到刘璃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揪了起来:“该死的小蹄子,到了 老娘手里,你还逃得了吗?就算你跳了河,老娘照样让你不安生!要怪就怪你爹娘心狠,将你卖到我们闻莺院!” 刘璃的脑子在一分钟空白后,终于反应过来——不得了了,这闻莺院怎么听都像个青楼的名字啊! 她拽紧了衣袖,心里翻来覆去所想的只有一句话:“相柳,我要杀了你!!!” “这位姑娘已经被逼得跳河了,你们为何还如此咄咄逼人?”老外忍不住说道。 把女人立刻掉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什么人?想替她出头吗?哼,好啊,当初买她的时候,老娘花了整整五十两银子,只要你拿得出这笔钱,这个丫头就是你的人了!” “哪用这么多因子……”刘璃插了一下嘴。五十两因子可是个大数目,怎么说也能买下十七八个姑娘了吧。 不过,现在能救她出水火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个老外了,看他的打扮非富即贵吧,掏出五十两出来应该没啥大问题…… 想到这里,刘璃抽了抽鼻子,无限哀怨的望向那个老外,拼命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抽抽搭搭地低声道:“爹娘将我卖,误入虎狼窝,大人行行好,救俺出水火,大恩感不尽,做牛又做马。” 老外额上的青筋轻轻跳了一下,嘴角边却扬起了一丝笑意。 “好,我就买下她。不过,现在我身边没有带这么多银子,能不能等明天……” 那女人闻言冷笑一声:“哼,没钱居然还敢来出头!快闪开,不然别怪老娘不客气!” “谁敢对他不客气!”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仿佛带着无形的威严。 那个女人愣了愣,竟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个老外立刻欣喜地转过头去:“你来了。” 人群纷纷散开,阳光下那位策马而立的身穿蒙古长袍的年轻男子,修身长立,气宇轩昂,棱角修整的眉,挺直的鼻梁,如鹰般深邃明亮的眼眸,线条分明的薄唇。只见他下巴微抬,神采飞扬,语调转折中是难以尽叙的倨傲,浑身上下带着一种隐然不可侵犯的尊贵气质。 这样的男人,让她想起了大漠中翱翔的雄鹰……性感到危险。 “不就是五十两吗?”男子挑了挑眉,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随意的抛了过去,“这够了吧。” 中年女人飞快地弯腰捡起那锭金子,再抬头的时候已是谄媚的笑:“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么这个丫头就是公子的人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给了那位男子。 他瞥过头道:“马可·波罗,银子我是付了,至于这个女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璃心里一惊:“马可·波罗,这个老外竟然就是马可·波罗! 马可·波罗,出生于意大利威尼斯的商人,在中国游历了17年,并在当时的忽必烈大帝身边为官。回国后出了一本《马可·波罗游记》,记叙了他在东方最富有的国家中国的见闻,激起了欧洲人对东方的热烈向往,对以后新航路的开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哈,太凑巧了吧,竟然能在杭州遇到这位历史国际名人! 那么他身边的蒙古帅哥,八成是皇族,说不定,和那个铁穆尔就有什么关系……如果运气好,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铁穆尔本尊哦。 哇哈哈哈,竟然这么好运气! 刘璃差点笑到脸抽筋,忽然想起自己眼前的处境,赶紧尴尬地敛起了笑容。 “姑娘,这是你的卖身契,你已经自由了。”马可·波罗一脸诚挚地将卖身契递到了她的手里。 刘璃迅速的扫了一眼,看到那张卖身契上的名字——水莲。晕死,上次是牡丹,这回居然是莲花,下次会不会是桂花、梅花之类的啊!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行,不行!大人的大恩大德,小莲无以回报。小莲愿意在大人身边做个小丫头,无论是粗活细活都不怕。况且,小莲已经没有家了,还望大人收留。”一边说着这些话,她的小心肝就忍不住乱抖。 “这样啊……”马可·波罗似乎被背井离乡这句话所触动,他自己也是千里迢迢从意大利来到了中国…… “既然这样,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他的蓝色眼眸里掠过一丝怜悯。 “马可·波罗,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她是个汉人,在这里就算了,不过,希望你别把她带回大都。”蒙古帅哥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这话听着真是超不爽啊 ,刘璃抬头瞪了他一眼,刚才居然还把他比作什么雄鹰,哼,秃鹫还差不多。 他似乎察觉到了刘璃不满的目光,忽然伸手就给她一马鞭! 刘璃大吃一惊,赶紧闪了一下,那鞭子擦着她的手背滑过,一阵子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袭来。 “她是个女孩子嗳,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吗。”马可·波罗一边劝道,一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浑身湿透的刘璃身上。 “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剜了你的眼睛!”他趾高气扬地抛下一句话,策马而去。 刘璃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最让人讨厌的沙猪男!如果他就是那个什么铁穆尔,就让他作不成皇帝好了。哼!去死去死!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刘璃忽然想起了他的话……这么说来,这里并不是大都了。 唉,刚才发生了太多事,使她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看这里。 接下来,刘璃跟在马可·波罗的身后,开始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是座用语言无法描述的美丽城市,不仅街道宽敞,有运河交通,还有石砌的沟渠排放生活污水。 城里的主要大街上有很多大市场,而沿街小巷则有无数个小市场。 各式各样的船舶载着生活日用品,不停地来往忙碌的运河上,河岸上有庞大的用巨石建筑的货栈,存放着从印度或其他地方来的商人们运来的货物。 整洁的街道上全铺着石板或方砖,在这些小鹅卵石的道路上,时不时可以看到装饰华丽的马车如流水马龙一样经过……偶尔还留下一串妙龄女子的娇笑声。 “大人,这里好美啊。”她试探地说道。 马可·波罗点了点头:“是啊,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美丽华贵的城市了,人处其中,彷佛置身天堂。” 啊,对了,马可·波罗在游记里不是还特意描述了这座城市吗——这座“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城。想到这里,刘璃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想不到元代的杭州,曾经的南宋都城,竟是这般美轮美奂…… 一路和马可·波罗闲聊,刘璃打听到了不少事情。原来大都一直在盛传杭州的美名,所以马可·波罗特地陪同那位蒙古男子来这里游玩,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美景。 随着马可波罗到行馆这后,刘璃更肯定了心里的假设。 这座行馆虽然并不华丽,但装饰摆设无一不精。由此可见,那位蒙古男子的身份不是一般的尊贵。 马可波罗将刘璃安顿在一间偏东的房间后就离开了。而刘璃呢,她先换了一身衣服,稍稍梳洗了一下,就出了屋子。 想起刚才的情景,她就不禁一肚子火——同样是异族,那个蒙古小子和温文尔雅的马可波罗相比差的太远了! 眼下正是初夏时分,庭院里种着不少花草,角落里还摆放着几盆亭亭玉立的荷花,架子上垂挂着不少淡雅的鸳鸯藤。 想到一切进展顺利,刘璃不由得意地抿了抿嘴。 “小莲?” 迎面忽然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刘璃连忙抬头一看,原来是马可波罗。 她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目光一转,却看到他身边站着那个令她超不爽的蒙古男。 还不等她说话,蒙古男就冷哼一声:“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啊,我怎么就看不出你有你说的那么惨。” “这位大人!”她轻叹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强颜欢笑吗?再说,人把伤心的样子挂在脸上,既不能减少悲伤,反而让看到的人也跟着难过。既然这样,还不如用笑容还来代替,这样不是更好吗?” “强词夺理!”他又哼了一声。 刘璃也很想重重哼一声,不过她理智地告诉自己:如果她这样做了,肯定慧受些皮肉之苦的。 所以,她只能在心里重重地哼上n遍。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些酒来。”他指了指亭子,“东西放代那儿去。” 拿就拿,又不会少块肉! 呃——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郁闷死的。好臭屁的男人啊…… 今天,她终于见识到蒙古人喝酒的豪爽劲了。只见那蒙古男一盅接着一盅灌,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而马可波罗的酒量也不差,喝了那么多酒也不见脸红。 忽然,蒙古男一抬头,指着刘璃道:“你也来喝!” 刘璃港想拒绝,就见他眼珠子一瞪:“怎么,本王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 她心里微微一惊,随即又是一喜,这个男人果然身份不低,居然是个王爷哦。 看他的年纪也就二十多岁,莫非果真是铁木尔本尊? 如果是真的,那她可真是撞大运了! 不过,这个男人貌似有强迫症…… 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哼,不过是葡萄酒而已,喝一盅也不会怎么样! 她冲着正想帮他说话的马可波罗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一盅,一口气灌了下去。 酒刚入肚,她才猛的想起来:她从穿越过来以后一直到现在可什么事物都没吃,空腹饮酒,糟糕糟糕! 果然,没多久,她的头就开始犯晕了。 她管不了什么身份之类的问题了,在他们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扶着脑袋呆呆地看着正在喝酒的两个人。 现在这个情形,她似乎走开比较妙。虽然脑袋很晕,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但是,看着他们淋漓畅快的喝着酒,她脑中忽然浮现出了很早以前看过的《茶花女》歌剧片段,两句熟悉的歌词就自然而然地从口中轻轻飘了出来: “libiamo,libiamone\lieticalici chbellezzainfiora。” (让我们高举起欢乐的酒杯, 杯中的美酒使人心醉。) 马可波罗手中的酒盅砰一声摔成碎片,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 刘璃想不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向来自异国的商人学过这首歌,据说这歌曲来源于他们国家的一个故事。我、我并不知道这就是你们国家的语言。” “告诉我,请告诉我那个故事,那个我们国家的故事。”他激动地一把拉住她,蓝眸中充满这渴望和……对家乡的思念。 “这是关于一个可怜女人的故事……” 《茶花女》的故事其实发生在法国,不过刘璃为了不让马可波罗失望,就将故事背景改成了威尼斯。 当她滔滔不绝的讲完了整个事故后,马可波罗陷入了沉思,喃喃道:“如果真有这样的女人,她值得所有人的爱慕。” 身边的王爷忽然发出了一声冷哼:“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肮脏的青楼女子而已。” 刘璃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几分:“可她有一颗干净的心。而这世上有许多人身份显贵,却心灵肮脏。那样子我看也并不比你口中的青楼女子高贵多少。” 王爷眉毛一掀,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发作。 “怎么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呢?”马可波罗低声道。 “那是因为你离家已经很久了啦,而这个故事大概是在你离开之后才流传出来的,你当然没有听过啦。”刘璃急忙掩饰。 “那倒也是。”他想了一下,“我要把这个故事写下来。” “不行!绝对不行!”刘璃连连摇手,脱口道,“这是有版权的。” “版权?”他的眼睛里打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知道诅咒吗?版权就是一种诅咒。听说要是谁将这个故事用笔写下来的话,后代也会遭遇到跟茶花女一样悲惨的命运哦。”她忽然好崇拜自己,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里编出这样的鬼话。 “啊,那还是算了。”他似乎放弃了。 刘璃这才松了口气。好险,要是让他写了下来,流传下去,将来让小仲马先生怎么混啊。 戚戚然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她无意中抬眸,看到王爷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小莲,你早点回访休息吧。” 马可波罗的话让她感动万分,真是个体贴的国际友人啊…… “那我就告退了。”她乐滋滋地行过礼,转身就走。 “等一下!” 王爷的声音好像一阵崔魂铃,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还有……什么吩咐?”她结结巴巴道。 “明天早点起来。” “为什么?” 他的眉毛又是一掀:“照着做就是!再问割了你的舌头!” 呃—— 蛮不讲理的沙猪男! 第八章 雄鹰铁血(2) 初夏时节的杭州,火一般的太阳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把阳光的圆点洒落到地上,阵阵夏风携着其人心脾的荷香轻抚人们的脸,清爽宜人。 此时的刘璃正身处一艘华丽的画舫上,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有机会看到元代时期的西湖美景。 放眼眺望,但见杨柳依依的苏堤似两条绿绸飘逸于碧波之上。湖中的孤山岛屿将西湖分成了西里湖、小南湖等五个水面,每个湖皆似美女晨妆开启的那面明镜,在阳光下经营透亮;又像阳光下沐浴的少女,姿态娇媚。远处有群山环绕,如一道秀拨的屏风,使西湖美景增添几分深宏壮观。在这样的风景里,让人觉得彷佛走进了一个琉璃世界,一个碧翠的梦境。 如此美景,然她不知不觉吟了一首曾学过的诗:“湖上春来似画图,乱风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前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笔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叫你来不是让你发呆的,还吟什么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快去倒茶!”王爷的声音将她硬生生的从陶醉中拉了回来。 刘璃低低腹诽了几句,望了一眼马可波罗,这位外国帅哥似乎一直沉浸在西湖的美丽之中呢。 “还在磨蹭什么!”一个不名飞行物随着不耐烦的声音一起甩了过来。 刘璃连忙一闪,还好没有被砸到……她的心里不由窜起了一股小火。 真是超级讨厌的沙猪男啊!这样的男人要在现代,她一定把他一脚踢飞! 可是,目前的处境……她只能忍,忍,忍…… “王爷,这时地方官员特意为您准备的节目,要不现在就……”一位中年男子一脸谄媚的在他耳边低语。 他挑了挑眉:“那黑磨蹭什么?” 那中年男子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立刻跟手下不知说了些什么。 刘璃将茶端了上去,本想退后,不料他忽然侧过头,两道凌厉无比的目光相钉子一样将她牢牢钉在了原地。刘璃心里很清楚地之大,不要招惹这个男人,不然吃苦头的是她。 忽闻一阵悦耳的古筝声响起,从不远处的和花丛中划出一艘小船,一位女子端坐船头,俏销嫣然。微风吹过,荷叶翻动,仿若湖的深处有凌波仙子在轻歌曼舞,更衬得那位美人恍若天人。 “王爷,这位袅袅姑娘是临安城里有名的才女,不知道是否合王爷的意?”那中年男子惴惴不安地问道。 王爷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才女?哼,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吧。”看那位男子脸色大变,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还算清理脱俗。” 那男子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满脸堆笑道:“袅袅姑娘歌舞双绝,如果王爷有意,不如叫她上船来?” 年轻的王爷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抛出了两个字:“随便。” 那袅袅姑娘近看更是千娇百媚,只见她抱琴上前亭亭施礼,抬眸轻轻一笑,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 “小女子袅袅拜见王爷。”她的声音更是如黄莺轻啼,刘璃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 “琴弹得不错。”王爷扫了她一眼,“有赏。”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捧出了一匣银子,袅袅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看到了吗?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什么干净的心,都是瞎话,我可瞧不出她现在和别的青楼女子有什么不同。”王爷忽然低声说道。 刘璃侧头望去,他并没有看自己,只是眼眸里带着一丝不屑。她的心里微微一动,难道他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昨天的…… 袅袅似乎是极为激动,又上前两步称谢,在她抬头的瞬间,脸上飞快掠过一丝诡异的神色。 刘璃心里咯噔一下,一句“小心”还没说出口,袅袅手中的琴蓦地直冲着王爷而去。 琴的前端竟忽然伸出了一柄尖刀! 四周顿时乱作一团,王爷反应极快,立即出掌拦住琴的攻势,再一发力将琴击成碎片,自己未伤分毫。 “大胆逆贼,竟然谋刺王爷!” 不等王爷发话,立刻有人上前擒住了袅袅。 王爷不屑地笑了笑:“真是笑话,你以为这样的雕虫小技就能伤得了本王吗?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本王就溜你一命。” 袅袅忽然恻恻一笑:“王爷,谁说伤不了你?”话音刚落,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喷出了一口鲜血。 王爷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查看自己的手掌,他的掌上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他不由脸色微变:“琴上有毒!” 袅袅轻轻笑了起来,在闭眼之前说了最后一句:“小女子的任务完成了。” 王爷身子微微一晃,脸色也立刻变得铁青,刚往前走了一步,忽然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无不是惊惶失措。马可波罗冲上前,焦急万分的大声道:“叫大夫,赶快叫大夫!”他又转过头,摇晃着王爷的身子,千万别死啊,铁穆尔,你千万不能死!” 铁穆尔! 这三个字一入耳内,刘璃顿时懵住了,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他真的就是铁穆尔! 难道这次的任务就这样失败了? 未来的元成宗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完成所有的任务了,她就可以让弟弟回来了…… 她怎么可以在现在功亏一篑! 所幸毒未侵入五脏六腑,再加上他体质强健,经过大夫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诊治,铁穆尔总算没了性命之忧,但是…… 当铁穆尔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似乎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久,他才开口: “我的眼睛怎么了?”他的脸上俱是震惊。 “王爷,你的眼睛只是被毒物所侵暂时失明,很快就会好的。”马可波罗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肩。 “是,是,王爷,失明只是暂时的,如果调理得当……” 大夫战战兢兢地说了半句,就被铁穆尔打断了: “本王要即刻返回大都!” 铁穆尔从床上蓦地站起,他一时忘了自己双目失明,差点绊倒在地,怒气和不甘在他的眼底聚积,顿了顿,他大吼一声:“还不快滚!” 大夫吓得一哆嗦,连忙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铁穆尔脸上的怒意和诧异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神情:“究竟是什么人要谋刺本王?” 马可波罗神色凝重:“要不要我派人查一下?” 铁穆尔沉默了一会:“马可波罗,你是我得好安答,我不希望你也卷进来。这次的事情,我会亲自派人去查。”他思索了一下,“你去派人准备一辆轻便的马车,越普通越好,我想尽快赶回大都,免得节外生枝。” 刘璃看了看他,虽然他的脾气让人吃不消,但处理事情有条有理倒也有几分做皇帝的潜质。 “但是,你现在不大方便,要不要找个人路上照顾你?”马可波罗试探的问道。 铁穆尔轻哼一声:“找别人我不放心,就找你那个叫小莲的臭丫头吧。” 刘璃脑袋嗡的一声——啊咧,他说什么?要她伺候他? 不会吧……他可是个超级难伺候的主儿啊…… “小莲,她就麻烦你费心了。”马可波罗对他温和一笑。 她刚要说话,就听铁穆尔的声音传来:“麻烦?伺候本王,是这臭丫头天大的福气!” 刘璃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天大的福气吗?哦呵呵呵……天大的晦气还差不多! 上了路,刘璃才知道,自己前方的路途有多么黑暗—— 这天在客栈里,刘璃像往常一样去送饭菜,还没进他的房间,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进门,居然看见他摔倒在地,他赶紧将碗一放,上前扶他。 “滚开!”他猛地甩开她的手,怒道,“当本王这么不中用吗?” 他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往床边摸去,眼看着又要撞上凳子,刘璃只得又扶住他。 不等他发火,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王爷,谁也没有说你不中用!大夫不是说过了吗。你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所以请您在这段时间里平心静气,不要逞强了。” 他反常地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你说,这真的是暂时的吗?”说完,便垂下了眼眸,低低道,“我讨厌现在这样,总处在黑暗里。” 和往常嚣张的样子完全不同,他那笼着轻雾似的眼眸似乎涌动着淡淡的伤感和不确定。 本来看到杀猪男这个样子,她应该觉得解气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有些同情他。 “别胡思乱想了,这当然是暂时的,很快你的世界就会恢复一片光明了!”刘璃略带轻松的说道。 他皱了皱眉,怒道:“你明白什么!即使是短暂的黑暗,也让人无法忍受……” 刘璃看了看他,脱口道:“王爷与其说讨厌黑暗,不如说是害怕黑暗吧。” 他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却没有反驳。 “我们害怕黑暗,因为总觉得黑暗里有太多自己所不能看清的东西。不过,有时候我们太依赖于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反而忽略了心。其实人用心也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不是吗?”她笑了笑,“所以,王爷不妨趁这段时间,用心看一下平使用眼睛不曾看到的东西。” 他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定,又似乎有一丝触动。 刘璃心里不觉有些得意起来…… 那得意劲还没过,就听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还愣着干什么?你还不赶快把饭菜给本王端来!尽会说些没用的废话!” 呃——刘璃趁他看不见,连抛了几个卫生球给他。 真是让人生气的家伙! 她舀了一勺粥,往他嘴里送去,还不忘冲他吐舌瞪眼。他看不见也有好处啊,至少她想做什么表情都可以! “臭丫头,在对我做这种表情,别怪我不客气!”他忽然冷声道。 刘璃吓了一跳,脸色一僵:“哎?你、你看得到了?” 他习惯性的挑了挑眉,忽然露出一摸得意地笑容:“不是你说的吗,用心也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所以,别以为你的这些小动作可以瞒得了本王。” “你快吃饭吧!”她郁闷地舀起一大勺塞了过去。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好些天,刘璃一航人离大都越来越近了。 这些天里,铁穆尔对他的态度一如往昔,但语气中少了几分轻蔑。像往常一样,这天天黑的时候他们在一家客栈歇了脚。一路上,铁穆尔怎么也不意愿意去行馆,也不允许有人向大都通报他的伤势。 他们刚在客栈歇下,门外忽然进来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那掌柜抬头一看,彷佛见到了救星一般:“林大夫,您来了!我正想亲自去谢谢您,我儿子的眼睛看得见了!” 他的话语犹如一粒石子落入水中,在众人心里荡起了一层涟漪。 “这位掌柜,这位林大夫是?”马可波罗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掌柜笑了笑:“公子你是异乡人,自然有所不知。这位林大夫医技高明,人称‘神医’,我儿子的眼睛就是他治好的。” 客栈里的很多人纷纷点头附和,一脸的崇拜之色。 铁穆尔的脸上微微一动,却没有说什么。那位林大夫淡淡扫了一眼铁穆尔:“看这位公子的眼睛,似乎有毒物入侵,如果不嫌弃,不妨让老夫看看。” 刘璃惊讶地望了林大夫一眼。这么一眼就能看出铁耳朵有病因,真不愧被人称为“神医”啊…… 铁穆尔似乎也有些惊讶,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就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侍卫们一脸紧张的看着林大夫向他们的主子走去,手按剑鞘,生怕他会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林大夫诊治了一会儿,忽然面露难色。 铁穆尔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沉声道:“到底怎么样,你只管实话实说?” 大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刘璃的心里一紧,就听到他的声音低低响起: “恕老夫直言,公子的眼睛,痊愈的机会怕是很小。” 铁穆尔的反应确实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居然只是挥了挥手,就起身准备回房。 刘璃连忙上前扶住他,发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王……公子,他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夫而已,请不要轻信他的胡言乱语。”一个随行的侍卫赶紧解释道。 铁穆尔低头冷笑了一声:“我道是很想知道,究竟谁才是胡言乱语!” 进了房,刘璃将他扶到床上后,打算脚底抹油赶紧溜。他可不想在这个非常时期招惹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现在跟他同处一室,百分之百会被他当成出气筒的。 “你去哪里?” 他一声冷喝,顿时将她钉在了原地。 “王爷请早些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她干笑几声。 夜风微微的拂过轻轻吹起了他身上的衣衫,此时的他,眼神迷茫,彷佛有种挥之不去的失落感。 “我的眼睛,真的永远都好不了吗?” 刘璃微微一惊。 原来他竟然这么在意那位林大夫的话……没想到骄傲如鹰的他,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第八章 雄鹰铁血(3) “王爷,正如侍卫们所说,他不过是个普通大夫而已,什么神医?谁知道是真是假。难道因为他一句话就不下相信以前那些大夫们的诊断了?”刘璃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方,低声道:“这个世上,有多少人会对我说真话?尤其是那些知道我身份的人。” 风中传来淡淡的青草味,刘璃的心中有着微微的茫然。 这个男人嘴不饶人、自我中心、高傲霸道、嚣张跋扈……缺点简直是一箩筐。 不过,身为深宫里长大的皇子,他必定有着旁人所不知道的惆怅吧。 “骗你?若是你的眼睛真好不了,那些大夫难道就不怕你追究吗?他们哪个有这个胆子。”刘璃随手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你的眼睛一定能恢复的。” 他皱了皱眉,啪的一声打掉了她的手,怒道:“看不见的痛苦,你能了解吗?我的眼前将永远是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短短几日已经快让我疯掉了,更别提永远了!如果永远都看不见,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我铁穆尔无论无何都不能成为一个废人,绝对不能!” 刘璃默默地看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拖出了房门。 “小莲,你怎么了?”正站在门口的马可波罗看见这一幕,大吃一惊。 “臭丫头,你要做什么?”铁穆尔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人,你让那些侍卫在后面跟着!”刘璃一边说着,一边将铁穆尔拉出了客栈。 客栈的远处是一座小桥,铁穆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跌跌撞撞得让她拖到了小桥边。 月色下,湖面波光粼粼,靠近岸边的地方种着小面积的荷花,虽然没有西湖的荷花般美的惊人,倒也有几分摇曳之姿。 “你拉我到这里做什么?”他的脸色阴沉沉的,“信不信我给你几马鞭?” “别嚷嚷!”刘璃没好气地打断他,“安静点。” 两人静静占了一会儿,铁穆尔终于又忍不住再一次发火:“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爷,你没感觉到吗?”她低声问道。 “感觉到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王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脸上有轻微的抽搐:“本王怎么知道?” “王爷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她略带挑衅的话立刻引起了他的不甘,他顿足细听了一会,迟疑地答道:“难道是在湖边?” “哦,王爷怎么知道?”她眯了眯眼睛。 “有水声和荷花的香味。”他居然老老实实的回答。 刘璃微微一笑:“不错,有水声和荷花的香味,还有夏蝉鸣叫的声音,用你的心看见吗……你的眼前并不是黑暗一片。” 铁穆尔脸上的神情不停变幻,终于定格在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笑容上。 这个女孩的声音给他一种沉静的感觉,彷佛一波碧绿而清澈的泉水,一眼就能望见泉底。 行走于泉边有淡淡的水香能让他心旷神怡;置身于清泉之中,清澈水凉的泉水能让他忘却一切的烦忧,一切的顾虑…… “我要回房了。”他转过了身 虽然刘璃很惊讶他没有发火,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扶住他。 他的身体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这次,他终于没有甩开她的手。 众侍卫跟在他身后,心里自然是大大松了一口。 马可波罗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刘璃,正好和她的视线相撞,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王爷,你先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刘璃扶他躺下,将薄被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臭丫头,谁胡思乱想了!”他气鼓鼓的转过脸去,“今天本王没有责罚你呢……对了,就罚你在这里给我对着墙好好反思反思!” “啊,我能不能回自己的房间去反思?”她会在床上反思的,她保证。 铁穆尔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鬼心眼!就在这里反思!等本王睡着了才可以走!” “呃,王爷,难道你怕一个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直鞋子兜头飞了过来,还好她闪的快,才没被砸到。暴力男啊暴力男……在这样下去,他的外号会越来越多的。 面壁了一会儿,刘璃轻唤了一声:“王爷?” 见没回音,她喜不自禁,蹑手蹑脚走到他的床边,又叫了他几声,仍是没反应。 只见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浓黑的长发铺洒如云,俊美的面庞带上一丝安宁的神色,那样静谧与圣洁,彷佛涤荡了天地间的尘埃,将所有的星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这只沙猪男倒也是个大帅哥呢。不过,也就睡着的时候老实……”她嘟囔了一句,又贼贼一笑,伸手在他头发上动作了一阵子,“哼哼,谁叫你这么可恶!” 等她出了房门躺在床上的铁穆尔的睫毛微微颤动,唇边浮起了一抹笑容,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笑意顿时凝固在唇边 他的头发居然全被打成了结! 臭丫头,等到了大都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他怒气冲冲的侧过身,那抹笑意却又不自觉的漾开了…… 一路上停停顿顿,刘璃一行人终于到了元代的都城大都。 元朝当时的统治疆域十分广阔,作为首都的大都,是全国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人烟茂盛,商业经济十分繁荣。 从马车里向外望去,城市的街道,规划整齐、经纬分明,相对的城门之间一般都有大道相同。全城的设计都用直线规划。大体上,所有街道全是笔直走向,直达城根。宽阔的街道两侧,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和货摊…… 由于当时海运大开,河运通畅,市场上出售的商品,除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为当地产品,很多商品来自全国各地。更有不少的商业行市,什么米市、面市、缎子市、皮帽市、鹅鸭市、珠子市、沙剌市……简直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马车行到保大坊的时候,马可波罗带着刘璃下了车,朝着铁穆尔道:“王爷,你快回宫休息吧,我想宫里应该早就有大批的御医等着您了。” 他微一挑眉:“你……” “这时怎么能瞒得了皇后!大家都知道皇后她最疼爱的就是王爷你了,恐怕早有人将这事报了上去。”马可波罗笑了笑。 “也罢,反正到了大都就怎么也瞒不下去了。”铁穆尔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个丫头……” “虽然王爷早先说不能将她带到大都,但看在她一路照顾你的份上,就算了吧。”马可波罗连忙劝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脸上有些恼意,“你既然买了她,就暂且让她住在你府里吧。” “那是自然。”马可波罗的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王爷,那我就不送你了。” 铁穆尔似乎欲言又止,猛地拉下了帘子,冲着马夫大喝一声:“走!” 马可波罗的府邸位于保大坊的东面,大概是现在的北京城王府井大街一带。 他的府邸虽然不大,却整洁雅致。院子里的花草并不多,但在院子一角,刘璃看见了一种熟悉的植物——黄色的杜鹃花。 “小莲,你就住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 马可波罗让人带着她选了一间厢房,暂时将她安置在了那里。 虽然他并没有要刘璃做些什么,但在这里白吃白住她觉得是在有些惭愧。 第二天,刘璃采购来原料,下厨做了一顿简单的意大利肉酱面。尽管材料不齐,却也令马可波罗大为吃惊,感动万分的连吃了两大盆。 连着好几天,马可波罗一直请刘璃做给他吃,好像对它百吃不厌。 “小莲,你怎么会做我们国家的事物?”他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他的疑问。 “这个是我跟船上的人学的。”她笑了笑。呼溜溜吞下一条长长的面条,想了想,又问道,“对了,王爷他的眼睛好些了吗?” 马可波罗点了点头:“比之前好多了!现在他已经能看见一些东西,只是还有些模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只盼他能快些好转,不然……” “不然什么?”刘璃迅速地接口。 “自先皇去世后,宗王们一直为究竟让谁继位的问题争执不休,他们心目中的合适人选是皇后的肠子甘麻刺,但皇后一向偏爱王爷,所以,皇后对那些宗王们宣布,甘麻刺和铁穆尔谁能吧‘必里克’讲述得更好,谁就可以取得皇位。过些日子,就是讲述‘必里克’的日子了,如果到时他还不能恢复视觉的话,恐怕会被授之以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说这些事,你也未必喜欢听。我当然希望他能得到皇位,只是……”他的神情复杂,似乎藏了什么心事。 刘璃表面虽然平静,心里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对了,她怎么忘了,甘麻刺和铁穆尔就是通过讲述‘必里克’决出胜负的。这个看上去再公平不过的法子,其实却隐藏着阔阔真皇后的私心。 必里克是用韵文记录的去世大汗的事迹语录,这位母亲非常清楚自己的长子甘麻刺一旦着急就会口吃,绝对没法和铁穆尔比口才…… 她渐渐冷静下来,难道铁穆尔的命运改变就是因为这件事?但是就算他的眼睛没有完全恢复,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吧? 如此骄傲的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为战先败! 但是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再次接近铁穆尔呢? 说来说去,还是相柳最可恶,让她直接穿越到阔阔真皇后身上不就省事了吗?那样,她就可以将铁穆尔干脆爽快地捧为皇帝了。 再夏风的吹拂下,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好些天。 刘璃多次再马可波罗那里旁敲侧击,知道了铁穆尔的眼睛恢复得很快,不由稍稍放了心。 这天晚上,天气凉爽,如黑幕般的苍穹上露出弯弯的一勾眉月,几缕银色月光像游丝一般垂落到院子里。 “小莲,今天你在厨房里忙了半天了,到底在做什么?”马可波罗疑惑地看着刘璃端着一样东西走了过来。 “今天做的就是这个啊……”刘璃神秘一笑,将罩子一掀,“当当当,是比萨饼哦。”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比萨饼:“这个是?” 刘璃的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对哦,那时候的意大利好像还没有出现这个样子的比萨饼呢。 “别这个那个了,快来尝尝吧。”她这样献殷勤可是有目的的。 她希望借此打动马可波罗带她进宫,让她见见铁穆尔,确认一下他不放弃帝位的心意。只有当面确认一下,她才能真正安心。 马可波罗半信半疑地吃了一块,顿时眼睛一亮:“好吃!”他津津有味的又吃了一块,“小莲,你告诉我这个是怎么做的?以后回国了,我要把这个方子告诉家人,让她们也尝尝这个方便又好吃的……对了,这个叫什么?” “比萨饼。”刘璃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原来,比萨饼就是这样从中国传到了意大利…… 喝了一些来自西域的葡萄酒,两人都有些微醉。刘璃趁着马可波罗兴致不错,像提出自己的要求,却见他神情一黯,望着天上的月亮,低低吟了两句唐诗: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刘璃心里也莫名地涌起了一丝伤感,抬头问道:“大人,你想念家乡了吗?”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怎么会不想?我已经离开故国十多年了。我想念那里的家人,想念那里的食物,想念那里的空气……先皇在世的时候,我多次提过返回故国的要求,但始终得不到允许……” “那如果铁穆尔成为了皇帝,你可以拜托他让你回去啊。” 他摇了摇头,眸中黯淡无光:“他不会的……” “大人,你一定能返回故国的。”她轻轻笑了起来。 如果他不回去,又怎么能写出闻名世界的《马可波罗游记》呢? “是,我一定能回去。”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忽然有些激动,蓦地握住了刘璃的手,大声道:“我会再回到那不勒斯的。小莲,你知道吗,那不勒斯是那么美丽!你想去看看吗?” 刘璃笑着点了点头:“我会去看的,如果能和你一起看看这个时候的意大利,还真不赖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又感到有些惆怅……她也不过是这里的过客而已啊。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只见马可波罗惊讶地望向她的身后,叫出了一个让她同样惊讶的称呼: “王爷?” 第八章 雄鹰铁血(4) 月色透过树枝,洒落点点轻影,树上的叶子随风轻轻的飘落,彷佛应景般,如果迷离的景致下,正站着一位身穿蓝色蒙古长袍的男子。 一如初见时,棱角修整的眉,挺直的鼻梁,如鹰般深邃明亮的眼眸,线条分明的薄唇,修身长立,气宇轩昂。 明亮的眼眸? 刘璃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她蓦地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冲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眼前直晃:“你看得见了?你的眼睛全好了?” 他的神色透出浓厚的戾气,英俊的容颜显得有些骇人,浅棕色的眼眸也透出丝丝的凉意,彷佛是严冬中最冷冽的风,暗夜里最清寒的雪。 他忽然抬眸望向马可波罗:“你要回去?” 马可波罗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戾气更重,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刘璃的脸上:“你也要跟他走?” 虽然他一副很不爽的样子,但刘璃依旧沉浸再喜悦里他的眼睛好了,这样应该完全没问题了吧!她能完成任务了,哇哈哈,想想都开心啊…… “你不能走。”他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因为……” “因为什么?”她抬头看见他的脸上凝结出一抹略带邪肆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我要你进宫。” 哗啦啦! 刘璃只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头顶坍塌……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他的眼眸渐渐泛出柔和水色,唇边的笑容也更加得意: “等本王登基之后,就将你接进宫!”他的神采瞬间飞扬,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 “抱歉!”刘璃瞥了他一眼,“我的卖身契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是自由身。” 他的脸色一变,怒意陡生:“臭丫头,你竟然敢拒绝?要知道这是你天大的福气!? 自大狂!沙猪男!刘璃在心里腹诽了n遍,抬头,笑道:“我想,我没有这个福气。” “你!”他瞪着她,眉毛一掀,眼看着就要发火了,却不知怎么又被他自己按捺了下来。 “王爷!”马可波罗忽然在她们身后开口说道,“不如你十日后再来,我会试着说服小莲。” 刘璃诧异地回头望了他一眼,心生疑惑马可波罗为什么忽然说这话? “臭丫头,你仔细考虑清楚了!”铁穆尔哼了一声,怒冲冲的拂袖而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刘璃瞪了一眼马可波罗,没有说话。 马可波罗笑着吃完最后一块比萨饼:“放心,我自有办法。” 他的下容在夜色中缓缓展开,却不知为什么,带了几分莫名的伤感和无奈。 十天之期很快就到了,刘璃心里也有些着急。 本来她只要完成任务就好,没想到横插进了这么一桩烦事,而且马可波罗看上去也不像有什么好主意的样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铁穆尔果然准时出现了。 “王爷果然有信,十天之期,一天不差。”马可波罗无奈的笑了笑。 铁穆尔略带不悦地望向他:“我不是说过了,在你家时你唤我名字就好。”他又望向刘璃,“臭丫头,想好了没?若是你同意,我就客客气气地接你进宫;若你不同意”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肆意的笑容,“我便抢你入宫。” 刘璃感觉到额头上又开始冒冷汗。 这个沙猪男,他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马可波罗上前一步,递给他一盅酒,道:“这里有西域送来的好酒,我们不如边喝边聊。” 铁穆尔立刻点头同意,伸手接过一饮而尽,笑道:“好久没在你家喝酒了,马可波罗,我看你不如娶个妻子,就在大都扎根吧。” 马可波罗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了笑:“也是,那天我说的都是些醉话。其实大都这么繁华,是个生活的好地方啊。” 刘璃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些莫明其妙的不安。 “小莲,你也来尝尝这酒。”马可波罗也倒了一杯给她。 她接过来,一口喝了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大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铁穆尔的神色微变,却并未回头,只是说了声:“真没想到,大哥也回来这里。” 大哥? 刘璃一惊,望向门外那个身穿一袭褐色蒙古长袍的男子,难不成他就是甘麻刺? “呵呵,三弟果然是个情种,明知明天就是讲述‘必里克’的日子,今天还特地来会心上人。” 他笑着走了进来,浅褐色的眼眸深不可测。 “那么,这两天三弟就和你的心上人待上一阵子吧!等我得了皇位,自然会放你出来。”他笑得诡异。 铁穆尔冷笑了一声:“大哥,你还真是不嫌麻烦。上次在杭州没有得手,你以为这次就能成功吗?” 甘麻刺一愣,又笑了起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三弟果然聪明!其实我也知道那要不了你的命,当然,我也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这个瞎子不要和我争夺皇位就好,没想到你的运气这么好……哼,连那个‘神医’的话也没有让你丧失斗志。不过,这次……”他的目光忽然转向马可波罗,轻轻说了声:“马可波罗,做得好。” 马可波罗的手猛地一抖,杯中的酒全晃了出来。 铁穆尔大惊,颤声倒:“马可波罗,我的好安答,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你背叛了我们的友情吗?” 刘璃心头大惊,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马可波罗,他、他居然是甘麻刺的人,怎么会这样? 铁穆尔的命运还是挽救不了吗? 马可波罗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为什么?为什么?”铁穆尔的脸上依然是难以置信。 “因为我答应他,一旦我登上皇位就让他回国。放心,这药不会要了你的命,要不是你这么好运气的恢复了视觉,我也不用这么麻烦。过了明天,我自然会放了你,不然母后可是会着急的哦。”他冷笑著,“谁叫她最疼爱的儿子是你呢。” 在刘璃失去意识前,隐隐听到马可波罗的低语: “对不起,因为我想回家。” 刘璃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借着从窗外漏进来的光线,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不由心里大骇,再一看,自己和铁穆尔都被缚住了双手,关押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 见她睁开了眼睛,差不多同时醒来的铁穆尔低低问了句:“你还好吗?” 刘璃看着他,低声道:“我们该怎么办?‘必里克’很快就要开始了,如果你赶不去的话……”她的心里有些混乱,想了想又道,“铁穆尔,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不错,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说完,他转头看了看她,“只是没想到把你也扯进来了。” 刘璃四下打量。 看房间的摆设布置,应该还在马可波罗的府邸内,既然这样的话……她的脑中掠过了马可波罗内疚的表情,脱口道:“或许我们可以赌一把。” 他挑了挑眉:“赌什么?” “赌马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暴的打断了:“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这个名字!” “铁穆尔,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啊!他离开故国这么多年,一心一意想回去,可是你和你的父亲都以器重他为借口将他一直留在这里,你叫他怎么选择?”刘璃没好气地说道。 “先皇赏识他,我更是将他当作好安答,他竟然还如此对我!”他气呼呼地反驳道。 “好安答?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安答在想些什么呢?你有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他想过呢?说到底,你所想到的一切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根本没有估计到对方的感受。” 他蓦地抬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书哦出来。 “你待他好,他也知道。正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你总该还有一丝兄弟之情。我们就赌上这一把,看看能不能出去?” 刘璃见他不再反对,挪动了一下身子,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铁穆尔蹩眉倾听,点了点头:“我先想办法解开绳索,到时会更加方便。”说完,他低头往腰上一看,冷笑了一声,“大哥还真是想的周到,将我随身的匕首都收走了。” 刘璃的心里乱作一团。无论如何,她都要解开着绳索,不然…… 不,她决不能让铁穆尔的命运被改变,他会成为元成宗的,一定会! 目光落到绳索的绳结时,她的眼前一亮,低声道:“不要动!”说完,她俯下身子,用嘴咬起了那个绳结。 “你再做什么?”铁穆尔吃惊的问道。 她停了停,道:“这个绳结的结口有些松动,如果用牙齿,或许可以解得开。” 他的某光一闪:“你……” “好了,闭嘴,别打扰我!”她不客气地说了一声,继续咬那个绳结。 大约花了二十多分钟的功夫,刘璃终于咬开了那个绳结。铁穆尔一用力,就解开了绳子,他赶紧扶起她,准备解开她的绳子。 “果然解得开。”她朝他笑了笑,忽然发现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他的手轻轻伸了过来,按住了她的嘴角:“你流血了……” 她这才感觉到嘴角有些疼痛,连忙摇了摇头:“不碍事,我们赶快按计划进行……” “小莲……”他忽然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眼眸中掠过了一抹感动和心疼,“你为我而流的血,我不会忘记。” “拜托,这个时候就不要这么肉麻啦,一点都不像你。”刘璃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还不块给我解开!” 一切准备就绪后,刘璃就扯开嗓子哭喊起来:“大人,大人,你快来啊!王爷他、他……”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马可波罗焦急的声音随之传来:“小莲,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忽然就开始吐血了,我好害怕……大人,我好害怕……”刘璃充分发挥在学校排演话剧时的才能…… “你不要慌,我马上进来!” “大人,大王爷不是吩咐过了吗?谁也不能进去。”门口的侍卫小声道。 “马上给我开门!有什么我一个人担着!”马可波罗今天出奇的威严。 那侍卫乖乖的打开了门,嗫嚅道:“大人,您可赶紧出来啊。” 屋内,刘璃和铁穆尔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当马可波罗的前脚刚迈入屋子,铁穆尔就一掌将他打晕,然后拉起刘璃就往外冲。 门口的那些侍卫根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很轻松就充了出去。 当铁穆尔带着伤痕出现在皇帝推选大会的时候,在场的宗亲贵族们无不大吃一惊,当然,最为震惊的还是要数甘麻刺了。 不过,皇后却是松了一口气。 甘麻刺本来一着急就会口吃,这一吓又惊又怕,他的发挥就完全失常了。 而铁穆尔继位之后,并没有惩治甘麻刺,只是撤去了他的一切实权。 马可波罗依旧官居原位。 刘璃则被他安排在了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府邸内。 事情比刘璃想像的更加顺利,可是,让她疑惑不解的却是—— 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什么她的灵体还没有回到现代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个让她头疼的事就是,虽然铁穆尔因为政务繁忙没有来这里,但早就派人传了口信给她。 他很快就会接她进宫。 进宫……她像到这个词就抖三抖啊。 相柳这个混蛋,怎么还不让她回去? 这天晌午,府邸离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给刘璃带来了一个绝不亚于晴天霹雳的消息——太后宣她进宫晋见! 刘璃虽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跟着来人去了皇宫。 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皇宫的奢华还是令她大吃一惊。 大殿都由金银镶嵌,墙壁上雕刻着龙、鸟、牧马人和各种野兽以及战斗的场面,天花板也是如此。 在宫里行走,简直就是满眼都是黄金和精美的雕画啊。 到了太后宫里的时候,她有些紧张起来。太后忽然召见她,会不会和铁穆尔要接她进宫有关?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抬起头来。”太后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刘璃惴惴不安地望向太后,只见正前方的软榻上斜依着一位气质雍容的中年贵妇,面色温和,台独亲切,和传说中的那个厉害角色似乎完全对不上号。 “果然是个清秀的丫头,又难得有勇有谋,怪不得皇上整日里和我说要将你接进宫。”她淡淡一笑。 刘璃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她神情莫测地望了刘璃一眼,“本朝在此之前,从未有汉女进宫的先例,更别提封妃了。” “太后的意思民女明白。”她平静说道,“民女本来也无意进宫。” 太后轻轻饮了一口茶,笑了笑:“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不过,如果你继续待在大都,只怕皇上……” “太后,民女会离开大都。”她怎么会不懂对方的意思。 “皇上的性子我最清楚了,你若离开,他必定不会甘心,一定会派人四处找你。除非……让他永远都找不到你……”她抿嘴一笑,眼中却掠过了一丝凌厉的神色,“不过,此次皇上能够顺利登上皇位你也算有功。这样吧,皇上刚刚下旨让马可波罗护送科克清公主去波斯和亲,然后回自己的国家,你……就随他一起去吧。” 马可波罗?回自己的国家? 刘璃愣了愣,铁穆尔他终于肯放手了吗? “谨遵太后之命。” 莫非,这就是她一直回不去的原因? 她要彻底地离开铁穆尔,才能算这次任务的终结。 出了太后所在的紫祥宫,忽然有几位侍从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将她请到一间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刘璃不由愣了愣。 一位身穿龙袍的年轻男子,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他嘴角轻扬,浓眉轻佻,浑身上下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尊贵气质,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 一些时日不见,她居然有些不认识他了。 也许他现在太过耀眼了…… “怎么,看傻了吗?”他忽然扭过头,脸色一敛,“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朕也不行礼?” 刘璃微微一惊,有些失落。 对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九五之尊了…… “民女参见皇上。”她不情愿地慢慢喊道,犹豫着怎样能逃过这一跪。 “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他笑眯眯地放下笔,伸手往她额上一拍,“臭丫头,你刚刚去过母后那里了?母后已经答应我,很快就会接你进宫的。” “太后答应你?”刘璃疑惑地问道。 他似乎还不知情,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那是太后的缓兵之计。 见她有些犹豫,他的面色立刻一沉:“怎么,你到现在还想逆我的意吗?” “哪、哪有……”她连忙掩饰道。 忽然,她的目光扫到刚才他所写的纸上,只见上面竟是那首诗: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风围绕水平铺。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笔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 “还差两句呢。”她笑了笑,心里涌起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他竟然记得她随口吟诵的这首诗…… 他哼了一声:“不及得了。”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酒盅,他说道,“对了,这是刚送来的贡品我们蒙古最出名的马奶酒。” 刘璃睨了一眼,只见那酒透明无色,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味。 “这酒很烈吧?我才不要喝。”她立刻一口拒绝。 他立刻瞪眼:“你敢不喝?” 在他的逼迫下,她只得喝了一口,但立刻就呛了出来,引来对方的一阵嘲笑。 “笨蛋!”他大笑着,忽然俯下身,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这酒还有个很特别的名字……” “什么?”刘璃好奇地问道。 “就像你给我的感觉一样,让我迷离。”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眼中温柔弥漫,语调轻如呢喃,“它叫做忽迷离。” 还没等刘璃反应过来,他的嘴唇不知不觉就覆了下来……她条件反射地侧转了脸,那吻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并未在意,嘴角含笑,温热的吻一路下移。刘璃想推开他,但却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他略带调笑的声音隐隐传入了她的耳内: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般勾留是此人。” 刘璃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入星辰般闪耀的眼眸。 “小莲,我会善待汉人,善待我大元的一切国民;我会让大元更加富强,人民安居乐业。这一切我都想让你亲眼看到,所以,你要陪着我一直走下去,就像陪我在黑暗里度过的那些日子一样。如果对我有信心,就陪着我走下去。” 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算了,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就不要惹他生气了。 马可波罗启程的那天,公主出嫁的队伍浩浩荡荡,光是彩礼就装了好几船。而刘璃则悄悄混入了随行的仆人中。 从她的方向望去,一眼就能看到了亲自来送公主去波斯的铁穆尔他策马而立,在阳光下闪烁着让人不能正视的耀眼光芒。 “小莲,你真的决定要离开他吗?”马可波罗脸上有几分不忍,“他朕的很喜欢你。” “他也很喜欢你啊,你不是也要离开吗?”刘璃笑了笑。 马可波罗微微一笑:“他会是个好皇帝的,想起当初我做的蠢事,现在还心有余悸。” “也不全是啊,幸亏你打开了房门,不过,就是……”刘璃若有所思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摸激动的神色,大声道: “出发!” 船缓缓地起航了。 刘璃站在甲板上,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忽然一阵海风吹来,吹起了包裹在她头上的纱巾。 那块纱巾随风飘舞,竟然轻悠悠地飘落到了岸边铁穆尔的手中。 他微微一愣,随意地抬起了头,正好看到朝着这里张望的刘璃。 两人的视线蓦地撞个正着,刘璃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的眼眸内彷佛涌起了惊涛骇浪惊讶、愕然、狂怒、悲伤…… 复杂难辩! 他忽然一扬马鞭,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径直冲进了海浬。皇帝的侍卫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策马尾随他也冲进了海浬。 “铁穆尔……”刘璃的心似乎被什么扯住了,眼前都是他狂怒的表情。 已经有不少侍卫拉住了他,死活不让他再往前,纷纷哀求他回到岸上。 而此时,船也离岸越来越远了…… “回来!给我回来!” 他那悲伤的喊声久久回荡再海面上,彷佛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刺入了她的心脏…… “对不起,铁穆尔……”她无奈地闭上眼睛。 那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刘璃感觉自己的身子彷佛飘了起来,似乎已经脱离了这具身体…… 又是时候回去了。 和往常一样,她醒来时是半夜,阖上眼,刘璃却无法再入睡。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吃完了早点,她和相柳赶到学校,刚进校门就被范佳拉到了一个僻静处。 “小璃,你总算来了。”范佳一见她,立刻露出一副神秘状,“我姐的新男朋友昨天来家里了,他带给我不少内蒙古的特产呢。” “内蒙古?”刘璃现在对这个词有条件反射。 “你不知道吗?我姐的新男朋友是个内蒙古帅哥哦。”范佳从书包离拿出酒,打开酒盖 “哇好香!” “喂,拜托,这里是学校。”刘璃赶紧敲了她一下。这个女人,总是这么疯疯癫癫的。 “我又没说现在要喝。你先闻一下嘛,对了,这个酒还有个很浪漫的名字哦。”她双眼呈心状地说道。 刘璃的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范佳会特别有兴趣呢。 她接了过来,轻轻一闻,这种特别的香味……好香在哪闻过……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差一点那不稳手中的瓶子。 “小璃,这个名字听说是元成宗亲自取的哦,它叫……” “忽迷离。”她喃喃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哇,你怎么知道?”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 她抬眸望去,灿烂的阳光下彷佛出现了那位策马而立的年轻男子的身影——修身长立,气宇轩昂,线条分明的唇边轻轻扬起一抹笑容,口中随意地叫着: “臭丫头!” 忽迷离—— 果然,是会让人迷离的酒……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种温暖中带着刺痛的存在。 第九章 朝歌如梦(1) 惊梦 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相柳只字未提关于寻找最后一条龙的事情,刘璃虽然问了几次,但都被他以时候未到的理由挡了回去。 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刘璃无意中抬头,发现学校梧桐树上的树叶已经纷纷落尽,光秃秃的枝干带着几分萧条和寂寞。 冬天——就快到了吗? 这几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她总是难以入睡。就像现在一样,她在黑暗中听了很久的音乐,还是没有困意。忽然灵机一动,她打开了灯,从床下的木盒子里抽出了一本政治理论书,才翻了没两页,她就觉得昏昏欲睡了…… 这书用来治疗失眠还真是有奇效啊…… 说睡着就睡着了…… 这里——是哪里? 刘璃模模糊糊的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黑乎乎的地方,身边隐隐传来了男孩的哭声…… 这个声音—— 她心里微微一颤,这个声音明明就是弟弟刘钥的声音啊,吃惊之余,她连忙喊起了弟弟的名字。 “小钥,是你吗?是你吗?” 黑暗中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姐姐,我在这里好难受……” “你在哪里?小钥?”她焦急的喊着,想往前走,却偏偏不能移动半分。 “我也不知道,姐姐,周围很黑,我怎么也走不出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刘璃心急如焚,只能在原地继续唤他的名字,“小钥,再忍耐一些时候,姐姐很快就能救你回来,很快!” “姐姐……”刘钥的声音渐渐消失,刘璃慌乱的叫着他的名字,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睁开眼睛,刘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个噩梦,她摸了一下额头,满头的冷汗。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梦?难道是弟弟他—— 她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跳下床,跑出去敲开了相柳的房间。 “相柳,相柳,我刚才梦到弟弟了,他好像被关在什么地方不能出去,是不是他有什么事?快告诉我!”她焦急地揪住了相柳的衣领。 “小璃,你冷静一些。”相柳的脸色一片平静,“他没有事,只是被封存在了某一个时空中,等你完成了最后一次任务,他就可以平安回来。” “什么?被封存?那他会不会受伤?”刘璃一听更急了。 相柳微微一笑,“当然不会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能不能越快越好?” “十天后出发吧。”他淡淡道。 “十天后?”刘璃在心里一算,不正好是元旦吗? “那等我完成全部任务,我的弟弟真的可以回来?”她不确信的又问了一遍。 相柳的眸中泛起了温柔的光泽,“当然,我不会骗你。” “我刚才太激动了,可是,相柳,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弟弟在某个地方正在受苦,我,我不能没有他,他是我很重要的亲人,我……”刘璃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明白。”他笑了笑,伸手帮她将细碎的鬓发挽到耳后,“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不是吗?只要再一次,一切都会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原位,而你和他,也能摆脱这个……” “我和他?”刘璃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他凝视着她,忽然垂下了眼眸,“到时我也不用继续做这个假刘钥了。” 刘璃望着他轻轻扇动的睫毛,心里却涌起了一丝说不出的惆怅。 等一切结束,他——也要消失了…… “怎么露出那样的表情,是不舍得我吗?”他抿了抿嘴角,“难道,你已经被我的无敌魅力所折服了?可是,不行啊,”他又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这叫我怎么办呢,哎呀,长的太帅就是麻烦啊……怎么办呢……” “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她抬手啪的一声敲在他的额上,“我对大叔没兴趣,去睡觉了!” 果然,这两个字是他的软肋,他的表情立刻抓狂,“谁是大叔,谁是大叔!” 在他的抓狂声,刘璃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 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元旦的前夜,刘璃婉拒了行天一起吃饭的邀约,不仅是因为当天晚上有任务的关系,还有,她似乎更想待在家里,和家人一切度过这个特殊的日子。 行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往常一样诡异的笑,还说了一句让她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在家里热热闹闹的吃完晚饭后,刘璃像往常一样将相柳拖下水,一起收拾厨房。通过这些日子的锻炼,这位度厄星君做起家务来似乎越来越熟练了。 “等你回了天界,用这招说不定可以哄女孩子哦。”刘璃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拜托,在天界还用这么辛苦吗,做人真是辛苦。” 刘璃扑哧一笑,“可是天界没有泡泡堂和挖金子哦。” 他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又被戳到软肋了…… 收拾完厨房后,刘璃和爸妈聊了会天,就拖着相柳去市中心的广场看烟花。虽然这个时候的烟花没有过年时的热烈,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广场上人来人往,多半是牵着手,一脸甜蜜的情侣档。刘璃拉着他在广场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望着一片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刘璃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些湮没在历史的尘烟中,和她擦肩而过的帝王们…… 如今的他们,又轮回转世成了什么人呢?是否也在这同一片天空下,等待着零点钟声的敲响…… “哥哥,买朵花给姐姐吧?”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提着一篮玫瑰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刘璃尴尬的看了看相柳,摇了摇头,“小妹妹,他是我的弟弟哦。” 小女孩失望的低下了头,望着篮子里的玫瑰。不知是不是提早批发的关系,那些玫瑰看上去都垂头丧气的,没什么生气。 “今天一支都没卖出哦。”她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相柳微微一笑,“虽然我不买,可是,我会变魔法哦,保证你的玫瑰今晚都会卖出去。”话音刚落,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篮子,几乎是一瞬间,那些玫瑰变得鲜艳欲滴,仿佛深红色的宝石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小女孩惊讶的张大了嘴,连谢字也没有说出口,就拎着篮子跑开了。 “喂,你会吓到她啦,”刘璃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别卖弄你的那些妖法了。” 他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忽听砰的一声响,黑幕般的天空中刹那间绽放开了一朵无比绚丽的烟花。 “开始放了!马上就要倒计时了!”刘璃激动的跳了起来,看相柳一动不动,连忙拉起了他的手,“快往前些啊!” “十,九,八,七,六……” “相柳,要许愿哦。”她不忘又提醒了他一句。 他笑了笑,心里却涌起了一丝淡淡的怅然,这繁华的人间,漫天的烟花,还有,手指间传来的温暖,让他——莫名的留恋。 只是…… 如果不是他,她和白泽又怎么会…… 现在,他只是个——局外人。 他不该要那些牵绊的,不是吗。 数到一的时候,刘璃感觉到他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好像也同时被抽去了什么…… “哥哥,哥哥!”在广场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夹杂进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竟然从人群里挤到了他们的面前,手里正举着一枝鲜艳的玫瑰,篮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哥哥!真的卖光了了,谢谢你!我特地给你留了一支呢!”小女孩笑眯眯的将玫瑰塞在了他的手上,扭头就跑。 相柳手里捏着那支玫瑰,忽然挽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将花递到了刘璃的面前,就在刘璃下意识的接过来时,那玫瑰居然转眼之间变成一支康乃馨。 刘璃的额上又开始飙冷汗,她有这么老了吗?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凌厉的杀意…… “找死,相柳!” 两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按平时来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不过今天是新年,爸妈也难得通融一回。 “小璃,等会儿就要出发了。”相柳走进她的房里,顺手替她打开了台灯,“这次你所要帮助的最后一位龙之九子,也就是西周的周武王姬发。” “西周?”刘璃一愣,“这么早的年代?差不多是三千多年前啊。” 他望着那盏散发着幽幽光晕的台灯,脱口道,“那也是你和他的第一世劫难……” “什么?”她一时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他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笑了笑,“好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任务了,对你来说,一定没什么问题哦。” “那这次又穿到谁身上?周武王的情人?妻子?小妾?奴隶?”她一边说,一边威胁的瞪着他,反正之前都没一次好的。 他犹豫了一下,“去了你就知道了。” 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她更是不放心,不会真的穿到什么奴隶身上吧,不要啊,那时可是奴隶社会,一定会很辛苦啊…… 可是……不去也不行啊…… 算了,为了弟弟,奴隶就奴隶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忽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这是最后一次了,这种穿来穿来的生活就要彻底终结了…… 弟弟会回来,一切都会原状…… “娘娘,娘娘,您总算醒来了。”耳边传来了年轻女子的声音。 听到这种熟悉的台词,她觉得有些麻木。对了,那人叫她什么?好像是——娘娘?刘璃的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奴隶,八成是那个周武王的妃子吧? 好幸运哦…… 此时的刘大小姐,完全忘记了妃子还有侍寝的任务…… 眼前的年轻女子,姿容清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穿着一件商周时期特有的窄袖织纹衣,看打扮是个小宫女。 “娘娘,您醒了就好了,大王他都快急疯了,刚才已经斩了五个御医了!要是您再不醒,恐怕这个也……”她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刘璃的身子一僵,周武王不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君吗?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妃子大开杀戒? 正在疑惑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一片跪地磕头声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一个人可以用性感来形容,那他的外表绝对是引人注目的。他的眼睛像海一样深,一样神秘莫测,一样令人浮想联翩。他的唇,那薄薄的唇形,完美精致的唇线,微微起伏的唇弓,无一不透出诱惑人心的魅力。阳刚的那么温柔,温柔的那么阳刚。 他身穿一袭交领窄袖衣,衣着华丽,衣上布满云形花纹。腰束宽带,腰带压着衣领下部,衣长过膝,下袭还悬有一块长方形“蔽膝”…… 在看到他垂挂下来的辫发时,刘璃的心里格登一声,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以梳辫发为主的男子发式似乎流行在——商朝。 不过,周朝沿用下来也是有可能啊…… “爱妃,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朕了,”他一脸担忧的在她榻前坐下,“现在觉得怎么样?” 刘璃动了动嘴唇,“还好。” “那朕就放心了,”他握住了她的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刘璃条件反射般的将自己的手轻轻扯了出来,他的眼神一黯,却似乎并不惊讶。 “你就好好歇着,朕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他的目光望向了某处。 孩子!刘璃立刻全身石化。穿了这么久,还从没穿到孕妇身上啊!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刘璃这才留意到这具身体的腹部有些微隆起,并不十分明显。这,这怎么办?她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啊,到现在为止,最多也就接过吻,而且还是被强吻的居多,连更亲密的动作都没有啊,好嘛,这次居然一下子跳过三垒,直接跳到孕妇了…… 她不要啊…… “那些对你照顾不周,让你摔倒的宫女们,朕已经将她们全部处死了。”他笑容依旧,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冷酷至极的神色。 她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历史上的周武王并不是像史书上所说的那样贤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很是疑惑,很是郁闷,但她也不能贸然开口相问,只是垂下了眼眸,强作冷静道,“大王,我很饿。”不管怎么样,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思考更深刻的问题。 他爽朗的大笑起来,“好好好,朕这就吩咐他们准备膳食。” 不多时,盛满食物的青铜器皿纷纷被端了上来,这些雕刻着饕餮纹,夔龙纹夔凤纹,雷纹的青铜器给人的感觉就是神秘可怖,眼花缭乱而又富有浪漫幻想,有一种超越时空的感觉。 她拿起了一双象牙筷子,暗暗赞叹了一下它的精美,立刻驾轻就熟的用了起来。 香喷喷的食物入肚,顿时让她的情绪好了不少,心想确定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忽然从外面匆匆进来一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门边,沉声道,“禀大王,费仲大人正在宫外等候大王召见。” 他神情一振,“费仲回朝歌了?” 费仲,朝歌这几个字一入耳,刘璃手中的筷子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会吧,不是吧,不可能吧…… 一股寒气从她的背脊上蔓延开去,她知道费仲是历史上有名的商朝佞臣,而朝歌,正是商代的都城…… 那么说来,眼前的这位大王就是—— 赫赫有名的商纣王! 纣王 天哪,她怎么会成为了商纣王的爱妃! 相柳明明说了是帮助周武王啊,怎么会这样呢?怪不得那个家伙一直都支支吾吾的……忽然,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身上的寒意又是一波一波袭来。 纣王的爱妃,历史上最有名的不就是那位—— “爱妃,朕去去就来。”他站起了身,温柔的对她一笑。 “大王,国事要紧,我自己一个人吃就好了。”她脱口道。 纣王的眼中似乎闪过什么,转身之前,只是低低唤了一声,“妲己……” 这个名字就像一枚鱼雷投入了大海,在刘璃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让她所有的意识全在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哇咧咧,她居然穿成了史上第一狐狸精——苏,妲,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处惊不乱,处惊不乱,她连忙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相柳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她穿到妲己身上,一定是有原因的。 按照原来的常识,不就是妲己把纣王迷得神魂颠倒,不理朝政,还害死了一批大臣,然后才有了武王伐纣吗?当然啦,那是封神榜里的戏码,她再冷静想了一想,其实在史记里,纣王也算是个文武全才的君主,而且还勤于执政,亲自上战场,攻克东夷,把国家疆土开拓到中国东南一带,开发了长江流域,使中原文化逐渐传播到东南地区。 但商纣王的事情,多数都是传说。而传说的东西,又能相信几分呢?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谁也不知道。 但毫无疑问,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那么,她又需要做些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被改变了,让周武王不能顺利成为君王呢? “娘娘,海若有事禀告。”见刘璃用完了膳食,刚才的那个小丫头忽然神秘兮兮的给她做了个眼色。 刘璃只是稍稍一愣,就立刻会意了。她不动声色的禀退了所有人,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她想她的宫廷剧没有白看吧? 那叫海若的丫头凑近身来,“娘娘,青女因为您的意外不幸被大王杀了,所以,现在娘娘可以通过我和公子联络。” 刘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不能露出破绽,只好胡乱点了点头。 公子……是谁? “娘娘,公子过些日子就会潜入朝歌,到时就能和娘娘见上一面了。公子他很是想念娘娘……”海若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刘璃只感到越来越晕乎了,怎么又冒出来个公子?听上去又像是妲己的相好,简直匪夷所思,妲己竟然另外还有心上人? 好混乱啊好混乱…… “大王他晚上会过来吗?”她现在比较紧张的是这件事。 “娘娘,您现在的身体并不能侍寝,所以不用担心。”海若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乎又有些无奈,“娘娘,总有一天,公子会将您带走的。” 这下她有些明白了,果然有些古怪……妲己似乎对纣王并不是那么热情,但纣王看上去却还是十分宠爱她…… 在胡思乱想中,刘璃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从她的身后温柔的环上了她的腰,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香味。 她的身体立刻僵掉,只能一动不动的待在那里,心里却是有些紧张,他应该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吧…… 虽然这是别人的身体,可是现在毕竟是她…… “妲己……”他低声唤着,手上微微用力,“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不过……”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那也没关系。” 让她稍感安慰的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拥着她。 刘璃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敌不过浓浓的睡意,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他低沉却又带着不容质疑的声音,“所以,绝不会放开你。” 清晨醒来的时候,刘璃发现他已经不在身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看来传说果然不尽信,他似乎并没有荒于朝政啊。 披上一件外衣,她走到了窗前。 意外的,世界出奇明亮——雪,轻柔的雪已经悄无声息落了一夜。 大片大片的雪花继续从天而来,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似鹅毛,如柳絮,像芦花……打着圈,跳着舞,漫天的飞舞……地面上、游廊上落的都是雪,一片片,一簇簇,一层层,从窗子外飘了进来,落在她的脚边。 原来,这里已经是冬天了……她轻轻接住一片雪花,心里涌起了一丝奇妙的感觉,这可是三千多年前的雪呢。 正在神思恍惚中,忽然身子一轻,被人轻轻拦腰抱了起来。 “怎么站在这里,小心你的身子。”他的声音温柔中夹杂着一丝不悦,“那些伺候你的人……” “不关她们的事,”刘璃及时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抹阴厉,连忙解释道。“只是觉得这样的雪很美。”她讪讪答道,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搂得更紧。 看着她局促不安的表情,他笑了。他低下头,用鼻尖亲昵的摩擦着她光滑细致的脸颊,冷不防的咬了一下她那隐藏在黑发下的小巧玲珑的耳朵,满意的看着她的脸上泛起恼怒的红晕。 “等你身体好些,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看雪。”他眨了眨眼睛,眼波温柔缱绻。 “我的王妃,我想让你快乐。” 刘璃侧过了脸,没有正视他的眼神,心里却不免有些困惑,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君王?既能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偏偏却又如此温柔体贴…… 姬发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在这期间,刘璃趁机研究了一下甲骨文。 触摸着伏鸟双尾虎青铜器上神秘的文字,她不禁暗暗想:如果让教授看到了这些,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而且,听说在英国最近的拍卖会上,光是一件普通的青铜器就拍了160万美金呢,那要是换成这件伏鸟双尾虎,哇啦啦,不知是个怎样的天价啊…… “娘娘,娘娘……” 海若喊了好几声,才把刘璃从白日梦里唤了回来。 “怎么了?”刘璃有些尴尬。 糟糕了,不知她刚才有没有想得流口水…… “娘娘!”她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公子到朝歌了,奴婢已经安排他进宫了。” “进宫?”刘璃一愣,“那不是很危险?如果被人发现……” “娘娘,以前你跟公子不就是这样见面的吗?再说大王今日正好出宫,而且——”她忽然抿嘴笑了起来,“公子那个打扮,应该不会被怀疑的。” “那他现在人呢?”刘璃有几分好奇。 “就在下面。”海若望了望窗外。 刘璃走到窗前,低头望去—— 梅树下正站着一位温润如玉的男子,柔和的细雪伴随着轻柔的凉风,以及洒落的梅花。真有“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意境呢。 只是—— 这位帅哥居然穿着一袭女子的衣衫,长发披肩。如果不仔细看,这分明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啊。 她不由抿嘴笑了起来,怪不得海若说公子的打扮不会被人怀疑。 只见那个帅哥抬起头,扯开了覆在脸上的一层薄纱。 漫天梅花花瓣飞扬,每一片似乎都带着花之精魂。如此情景,仿佛刹那间凝住了宇宙的轮转,天地间除了树、花以及花下之人,其他一切都已不再存在……而那沐浴于飞雪花雨之中的男子,美得如同梦幻。 他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在触到了她的目光后,他低下头径直朝殿内走来。 刘璃这才回过神来,这个“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位男子进房后,海若冲刘璃神秘地一笑,向他行了礼之后,就匆匆出去,守在了门外。 男子在她的面前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了她的腹部,神色一黯,但他很快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妲己,你——还好吗?” 刘璃点了点头,不知该叫他什么,只好跟着海若喊了一声:“公子……” 他的神色更加黯然:“妲己,你已不愿叫我的名字了吗?是,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父亲说服你的父亲将你献给纣王。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无法挽回了,妲己。”他蓦地握住她的手,“得知你受伤的消息,我……” 他的眼眸中浮起一抹悲哀之色,忽然将她拥入怀中:“妲己,还像以前一样叫我好吗?叫我——姬发哥哥……” 刘璃好像听到了咣当一声巨响。 姬发? 他是姬发…… 周武王——姬发? 这也太扯了吧! 她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试探道:“姬发哥哥,你快些回西歧吧!你这样贸然来朝歌,如果被大王发现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姬发似乎松了口气,笑了笑:“妲己,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也不等她回答,他又低声道,“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心乱如麻,一定要亲眼见到你无恙,我才能安心。” 刘璃心里更是吃惊,他果然就是周武王姬发。但是,怎么妲己和姬发,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而且姬发竟然为了她,孤身犯险……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 “殷商气数已尽。”他抬起了眼眸,坚定地望着她,“妲己,终有一天,我会带着西歧军打入朝歌,名正言顺地将你带走!” 既然他是周武王,那么就是这次的目标人物了。 刘璃想了想,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起兵?” 他微微一笑:“很快,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 “卦相显示说此人会在朝歌出现。妲己,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有什么异动,就和以前一样,让海若将消息传给我。”他顿了顿,眼眸中有几分心疼,“一直以来让你做这种事,真是委屈你了。” 刘璃似乎有些明白了。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周文王说服妲己的父亲,将妲己安置在纣王身边,监视纣王的一切,还不时地互通消息,随时可以里应外合。 这整个就是一出古代版的《无间道》啊! 唉,妲己什么时候成了打入敌人阵营的卧底了? “之前听青女说,你……”他欲言又止,“妲己,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虚情假意所骗……他这样反复无常的男子,又怎么会懂得爱人。” 说着,他伸手轻轻掠过她的发丝,淡淡一笑:“好了,不说这种无趣的话题了,你我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说这些做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她手里,“这块佩璜我从小就戴着,能保平安,现在给你最合适了。” 刘璃低头一看,那是一块雕刻着鸟纹的玉佩,样式精美,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保平安的,还是你自己戴着吧。”她不好意思收。 “傻瓜!”他轻轻将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只有你平安,我才能平安。” 就在刘璃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时,忽听门外传来了海若略带惊慌的声音: “大王,您来了!” 第九章 朝歌如梦(2) 姜尚 听到海若的警报,刘璃大惊失色,如果被纣王发现姬发在这里与妲己私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姬发也是脸色微变,立刻将轻纱蒙在了脸上。 “就说我是你们苏家的亲戚。”他低低说了一声。 刘璃点了点头,现在再让他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随机应变。反正无论怎样,她都不能让姬发出事。 这时,纣王踏进房来,他笑着看了看刘璃,正要说话,忽然目光落到了姬发身上,微微一愣。 “妲己,这是什么人?” 姬发连忙行了一个礼。 刘璃正想施展一下美人计,忽然又想到如果妲己的态度转变得太快的话,不是更容易引起纣王的怀疑吗? 想到这里,她只是淡淡道:“大王,她是我多年不见的堂姐。我们一向关系亲厚,所以她一听说我受了伤,就特地赶来朝歌探望我。”略微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妲己思亲心切,没来得及禀告大王,请大王恕罪。” “哦?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纣王有些疑惑。 “大王不问,妲己也就不提。”她神态自若地答道。 “那她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 “大王!”刘璃转了转眼珠,“其实是这样的,堂姐她生下来脸上就有一块奇丑无比的胎记,所以……姐姐她是苦命人啊……” 她这番话倒也说得合情合理,再加上纣王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再稍加问了几句,就让海若带那位“堂姐”出去了。 望着姬发离去的背影,刘璃这才从高度紧张中解脱出来,可她背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她果然没有无间的天分啊。 “大王,今儿个您出宫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说给我听听嘛!” 纣王笑了笑:“说到有趣的事情,今天我在回来的路上倒还真遇到了。” “什么样的趣事?”刘璃漫不经心地随口道。她只不过是想要转移纣王的注意力罢了。 “嗯,有一个宰牛者,居然能说出人的本性是‘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行仁义道德者就能使众人归服’诸如此类的话来,你说奇不奇怪?”他略带惊讶地说道。 “市井之地,往往也是卧虎藏龙之处。”刘璃并不在意他的话,那位宰牛者恐怕是一位深藏在市井中的不得志者吧。 “不错,所以我将那个姜尚带了回来。” 刚听他说出这个名字,刘璃就猛地跳了起来。这些天来的shock实在是一波又一波,让人应接不暇啊! mygod!这位姜尚该不会就是那位姜子牙吧……传说他在得志之前在朝歌宰牛卖肉,又到孟津做过卖酒生意,但绝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按照历史的发展,他不是早就被周文王姬昌给请去了吗?不然也不会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一说啊。 怎么现在,他反倒被纣王请了回来,这样岂不很糟糕? 要知道,姜子牙可是周文王倾商武王克殷的首席谋主、最高军事统帅与西周的开国元勋、齐文化的创始人啊…… 刘璃皱了皱眉,绝不能让他留在朝歌! “妲己,你怎么了?”他轻轻抚上了她的眉,“每次你一皱眉,我的心就全都乱了。” “大王!”她抬眸一笑,“我想见见你说的这个奇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纣王的王宫大殿,真是够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再想到妲己所住的宫殿,她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纣王奢侈的生活和历史上的记载相差无几啊。 在她和纣王一起出现时,殿下的群臣们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表情各异,有鄙视,有憎恶……也有谄媚的笑容。 姜尚走上前来的时候,殿内群臣的表情又发生了一番变化。 “草民姜尚,参见大王和娘娘。” “姜尚,你倒给他们说说你刚才说过的话。”纣王的目光冷冷扫过众臣,吓得他们立刻低下头去。 姜尚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起他的理论,就和历史书上记载的差不多,无非是有关爱民、顺民、贵民这样的道理,刘璃正无聊地听着,忽然想起了姬发说过的话: “……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卦相显示说此人会在朝歌出现。” 这么说来,姬发等的这个人一定就是——姜尚。 所以,他绝不能留在朝歌。 “大王,我可不这么认为。”她轻轻一笑,开了口。 殿下立刻投来几道不屑的目光。纣王见到她的笑容,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有淡淡的欣喜溢出了眼眸。 “哦?” “大王,我觉得他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刘璃不忍去看姜尚的表情。对不起了,她一定要顺应历史的发展。 她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大王,您贵为一国之君,百姓们应该顺从您,以您为贵才对,哪有您反过去顺着他们的道理。仁义治国,说到底也不过是句空话。世异则事异,大王应该以法为教,只有实行严刑重罚,人民才会顺从,大王的统治才能巩固。” 没办法,她只好把韩非子的那套法家理论搬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姜尚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有厌恶。 纣王在惊讶之后忽然笑了起来:“有爱妃在朕身边,朕何必还听那些胡言乱语。” 他的目光一凛,正要说话,刘璃忙抢先开了口:“大王,这个市井之徒,也只是贪图荣华富贵,依我之见打他一顿将他赶回市井就是了。不过,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人不过是个蹩脚的骗子而已。” 刘璃一脸平静地说道,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忍,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姜子牙对纣王彻底死心。 唉,现在她是不是也沦为祸水一个了…… 回房的时候,纣王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脸。 “大王在看什么?”她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没想到,我的妲己还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他转过目光,若有所思地一笑,“再过不久,本王听从妇人言的流言很快就传遍朝歌了。” 刘璃大吃一惊——对现在以及将来要发生的一切,他的心里都非常清楚。 不错,不久后的将来,在武王伐纣时所列的罪状中,“听从妇人言”也是其中一条。 “大王,那你为什么还……” 他抬眸看着她,眼眸里有夕阳般的火焰,仿佛燃烧着整片天空。 “我才不在乎,我在乎的人只有你,既然你不喜欢此人,那么无论此人再怎么有才华,我也会弃之不用。”他忽然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腹部,嘴角边露出了一抹纯粹的笑容,“妲己,这是我们的孩子。有了他,我们都不会继续寂寞了。” 一瞬间,刘璃忽然感到有些困惑。 这样的他,真的只是虚情假意吗? 如果是原先的妲己,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动、一点点动心吗? 摘星楼 第二天,刘璃就让海若带了消息给姬发,让他去市井里寻找一位叫作姜尚的宰牛人,而那个人就是他要等的人。 看来那句话要改成:姜太公宰牛——愿者上门。 想到这里,她暗暗好笑。 “娘娘,您今天心情很好呢。”海若回来后忍不住打趣她。 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刘璃将海若看成一个不错的朋友,在她面前格外的随意。 “他还在朝歌?”刘璃自然要关心一下那位目标人物。 海若点了点头:“等公子找到娘娘所说的那位姜尚,就会立刻返回西歧。”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公子随时都会起兵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海若随即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到时娘娘就能和公子相聚,再也不用分开了。” 刘璃听后一愣,久久没有说话。 “娘娘,你怎么了?”她犹豫了一下,“娘娘,有句话奴婢一直想问。” 刘璃点了点头:“随便问。” “娘娘对大王,是不是……”她迟疑着问道,“刚入宫的时候,娘娘虽然生着公子的气,但心里还是想着帮公子,不仅设计除掉了姜皇后和黄贵妃,还让大王一怒之下杀了大臣比干。可是后来,您好像对公子越来越冷淡,对大王反而……” 刘璃顿时恍然大悟,莫非是妲己对纣王真的动了心,所以才开始慢慢转变? 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周武王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吧?但只凭她一个女子,真的能改变武王的命盘? “怎么会呢。”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大王平日待我如何,你也看到了。所以,我好歹也要对他客气一些吧。况且,现在还有了孩子……” 海若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露出了一抹恐怖的神色:“大王他只对娘娘一人好。上次娘娘在昏迷中,那些宫女被车裂的惨状奴婢至今难忘。” 刘璃手上的器皿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车裂? 光是听到这个词她的全身就开始发麻了…… 他的温柔,他的温情,似乎只属于——妲己一人。 “娘娘,公子和您是青梅竹马,只有他,才是真正喜欢您的人。”海若提醒她。 近黄昏的时候,纣王忽然到来,兴致勃勃地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夕阳的光淡淡照在宫院中薄薄的积雪之上,镀成一片柔和的粉红色。远处的晚霞从金红到深紫,呈现出令人炫目的光彩。 刘璃望向纣王所指的方向,只见一座高台拔地而起,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豪华盖世。又正值晚霞满天,紫气霏霏,云雾缭绕,使得整个高台的楼台亭榭时隐时现,宛如海市蜃楼,又似蓬莱仙境。 “喜欢吗,妲己?这是特意为你建造的摘星楼。以后,我们可以和孩子一起春赏百花、夏观星相、秋眺红叶、冬看雪景。” 登上高台之后,他忙不迭地介绍着,俊脸因兴奋而隐隐有层晕红,为他平添了一分难得的孩子气。 刘璃在心里暗暗赞叹摘星楼的豪华,但当她想到这里也将是纣王的葬身之地时,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怅然。 雪,不知不觉地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飘舞。 “妲己,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也是这样的下雪天。”他顺手替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你还记得吗?是在苏府门口,你不小心将雪球砸到了我的头上。” “啊?”刘璃有些惊讶,原来纣王是这么认识妲己的。 “那一砸,就让我再也忘不了你。”他的眼眸暖如春水,“明明知道你那时有心上人,我却还是强迫你父亲将你献给了我。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我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所以妲己,不要怪我,我绝不会放开你,绝不。” 在他说着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时,明明如此任性却无法让人讨厌…… “大王,你现在不是已经得到我了吗?”她凝望着纷飞的雪花。 纣王并不知道,将妲己送进宫是早就策划好了的,所以就算他不下令,妲己同样会被献给他的。 他摇了摇头:“不够,还远远不够。”他蹲下身子随意地揉搓起一团雪,将雪团捏成了一个形状,笑着道,“看,妲己,像不像你?” 刘璃一看,顿时额上开始冒冷汗。 他居然堆了一个狐狸…… 她上前几步,刚想伸手去拿,就被他握住了手腕:“笨蛋,忘了吗,你现在有着身孕。” “那你帮我堆一个雪球。”她不客气地说道。 等他堆好后,刘璃拔下了发髻上的玉笄,东刮刮,西刮刮,不多时,一个作品就完成了。 “这是什么?”纣王一脸惊讶地问道。 刘璃将玉笄往头上随意一插,拍了拍手,得意地说道:“机器猫!” “猫?”他自动过滤了“机器”这个完全不懂的词,“这是什么猫?为何我从没见过?” 你见过才吓死人呢! 刘璃抿嘴一笑:“这是一种很稀有的猫哦,你也可以叫它多啦a梦。” “多啦……”他摇了摇头,“闻所未闻。不过看它的面相,头大嘴大,倒也是有福之猫。” 听到这句话,刘璃立刻破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子,她忽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这才发现那些宫女们正惊讶地看着她。 而纣王的眼神却是复杂难辨,有欣喜,有愉快,又夹杂着不敢相信。 “啊,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刘璃想到刚才那毫不淑女的笑声,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他忽然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我的妲己,我想让你快乐,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被多少人埋怨,无论被多少后人唾骂,我只要你快乐。” 一阵酸涩涌上了她的心头。 如果可以,真希望真正的妲己能听见这些话。 而不是——她这个冒牌货…… 怒意 现在的刘璃,正在经历着怀孕生活的痛苦体验。 她从不知道,原来女人怀孕是这么辛苦。虽然她现在肚子还没大起来,不过看到食物就吐实在非她所愿呀! 天知道她多想吃这些美食,可恨啊,为什么让她穿越到这个身体上! 姜尚不是已经跟着姬发去西歧了吗,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回现代呢?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回去? 她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直到孩子出生,啊啊啊,一想到这里她就抓狂…… “娘娘,该用晚膳了。”宫女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刘璃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海若呢,怎么从早上开始我就没有看到她?” 宫女的神色躲闪,回答支支吾吾。 刘璃凭直觉感到不大妙,提高了声音问道:“海若呢?”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娘娘,奴婢早上看见大王派人将她带走了,那些人好像很凶的样子,海若、海若恐怕……” 被纣王带走了?刘璃的心里一沉,难道是海若的身份被发现了? 如果海若的身份被发现,那么她呢? 就算纣王再怎么爱她,再怎么疼她,一旦涉及到通敌叛国…… 无间可是会害死人的啊! 现在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无论如何,在这里等死不是办法。 “砰!” 门忽然被打开了。 刘璃只觉眼前一暗,一股馥郁而浓重的酒味伴随着男子的气息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但凝重的压迫感还是避不开。 “全都给寡人滚出……”他冷冷地开口。 他最后一个去字还没说完,所有的宫女都战战兢兢地逃了出去。 看起来他真的很生气。 他俯视着身前的她,眼神捉摸不定。 刘璃在他的注视下觉得浑身不自在,却不敢开口打破眼前尴尬而诡异的局面。 然而压迫感越来越重,突然她腰间一紧,肩上一痛,已被纣王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他身上馥郁的酒味气息让她莫名地不安。 “你把海若怎么样了?”她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挣扎着想要逃出他的怀抱。 “不过是个宫女而已,你这么在意她吗?” 看着怀中挣扎的她,他那高傲的容颜透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揽着她的双手一分分收紧。 “放开我!你到底把她怎样了?”感觉到自己的腰快被折断的刘璃,开始用力地掰着对方的双手。 听到对方的轻笑,刘璃抬头,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黑色的长发泛着淡淡的柔光,眼眸泛着薄冰般的色泽,唇边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仿佛含着万年的冰霜般,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怎样了?背叛寡人的人,寡人怎么会轻饶。”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寡人已经将她剁碎喂狗了。” 刘璃的脚下一软,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隐藏在温柔之下的纣王。 让人感到恐怖和畏惧的纣王。 “你还有心情管她?”他的目光掠过了一抹痛色,“妲己,我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行吗?还是不够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刘璃只觉得全身无力,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可是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吃亏,毕竟他现在不大清醒。 无奈之下,她只得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弯下腰,抱住肚子,低低地呻吟出声。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的酒意顿时吓醒了大半,连忙松开了手,颤声道:“妲己,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嗯,这招有用。 刘璃干脆两眼一闭——装晕倒。 这下可将他吓得不轻,他急忙拦腰将她抱起,大吼着让御医速速前来,不然全部杀无赦。 御医来了之后,自然说没什么问题,留了一大堆药方就心惊胆战地告退了。 “妲己……”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中充满了悲伤,“我疯了。” 刘璃感觉到了他的手在微微颤动,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大王,娘娘的药已经……”宫女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 “那还不快让娘娘服下!”他转过头,“要是娘娘还不醒过来,就拿你问罪!” 宫女吓得说不出话来。 刘璃在心里哀叹一声,只得睁开了双眼。 “妲己,你醒了!”他欣喜地望着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顺手将她轻轻扶了起来,“快喝药吧。” “大王,奴婢……” 那宫女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他打断了:“把药给我。” 刘璃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刚才还是风雨欲来,现在怎么就云开雾散了? 他将药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送到她的嘴里。 她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喝了一口,药刚入口,她的整张小脸就扭曲了。 他微微笑着:“等喝完了药,有你最喜欢的甜食哦。” 刘璃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却被他用手指封住了嘴。 “什么也不要说了,妲己,忘了我刚才说的一切。”他的眼中闪动着淡淡的光泽,“有你一直在我的身边,这样,就好。” 第九章 朝歌如梦(3) 平乱 过后,刘璃的贴身宫女换成了一个叫做素玉的小姑娘。没了和姬发联系的纽带,刘璃反倒好像松了一口气。 这种无间道的生活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不过,纣王他,似乎比她想像的还更爱妲己…… 又过了将近一个多月,忽然传来了东夷叛乱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刘璃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知道,这场对东夷的战争,将是纣王亡国的根本原因。 这场对东夷的战争,使商王朝的实力消耗很大。当周武王率兵打到牧野时,因为商王朝的主力都在东南地区,无法及时征调,纣王只能仓促调遣十七万奴隶应战。而这些奴隶们久困战场,无心战斗,阵前倒戈,直接导致了商王朝的灭亡。 这么说来,如果没有意外,离殷商灭亡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所占用的这具身体的妊娠反应也越来越大。 “现在叛军只是蠢蠢欲动,不如我派遣蜚廉率部分军队先行出发,等你稍微好一些我再走。”纣王一脸的担心。 “我没事,大王要以国事为重。” 她垂下了眼帘,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明知他这次一去……可是,她不能让既定的历史改变啊。 “什么事都没有你的事重要。” “大王,若是不打下东夷,我心里会不安。而有大王亲自出战,才有绝对的胜算。”她连忙劝道。 “明白了。”他坐在她的身边,习惯性地低头倾听着她的腹部,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好孩子,乖乖陪着你母亲,等父王打下东夷,送给你当作礼物。” 刘璃忽然感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脚,仍贴在她腹部的他也同时感觉到了。 只见他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来道:“妲己,你感觉到了吗?他在说好,他在说好!” 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刘璃的心里也泛起了一种温柔的情绪——居然有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在这里呢。 “等他长大,必定是个和父王同样出色的男人。”他兴奋地说道。 出色的男人…… 刘璃额上的青筋一跳,有些想笑。 他脸上的温柔仿佛能溶化一切,伸手轻轻将她搂在了怀里。 “妲己,有你们陪着我,真好。” 她的眼中涌起了一丝淡淡的酸涩。 他不会知道,他的王朝,他的一切,就要灰飞烟灭了。 临出发的前一晚,纣王在她的宫里一直待到天明。 刘璃只记得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她就困得睡着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她发现他正睡在她的身边。 也许是怕不小心伤到孩子,他只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脸上仿佛晕着一层淡淡的光泽,柔和而温暖,像个小孩子。 似乎梦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他轻轻蹙起了眉,线条优美的唇也微微抿着。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刘璃将手放在了他轻蹙的眉上。 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昏君、一无是处的混蛋。 可是,谁又能还原给世人一个真正的他呢? 胜者王侯败者寇,这就是历史的规律。 ——而历史总是胜利者写下的。 凌晨时分,她迷迷糊糊地听到他起了身,她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于是,她干脆继续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在她额上亲了亲,低低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刘璃闭着眼睛,眼角却隐隐地湿润起来,耳边还回响着他刚才的低语: “江山虽好,却不如你轻轻一笑。” 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有种冲动—— 拦住他,不让他去,告诉他周武王会趁机打过来……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帮他改变命运。 只是…… 她不能。 她只能—— 看着他去死。 这一刻,她有些莫名其妙地讨厌起自己。 接下来的一切,就和史书上的记载差不多。商军如秋风扫落叶一样,一直打到长江下游,降服了大多数东夷部落,俘虏了成千上万的东夷人,取得大胜。 而周武王得知纣王大军尽出,指向东方,都城内防御力甚弱,他即刻奉姜尚为军师,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向朝歌而来。 纣王得知这个消息,大惊之下,只能带领一小部分军队先行赶回来。 在纣王赶回朝歌的时候,周武王的大军到达了朝歌城外的牧野。 公元前1046年初,朝歌城外的牧野。 一场决定历史命运的会战即将开始。 此时的王宫内。 刘璃正站在高高的摘星楼上,望着远处燃起的烽烟,她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一切都遵循着历史的轨迹前进着,牧野之战商军大败、武王得胜……这一切都不会改变吧。 那么,她的任务也该完成了。 只是,为什么……这一次完成任务,却让她没有半点的欣喜呢。 龙之九子中,惟独周武王,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是因为纣王的关系吗? 这是在以前的任务中从没出现过的情况。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到时,这具身体和她腹中的孩子,又会遭遇怎样的命运呢? 从清晨到傍晚,远处战场上的号角声渐渐低弱,这场冷兵器时代的惨烈战争也到了尾声…… 晚霞殷红如血,又如激荡的火焰,把这片古老的土地渲染成一片鲜红。 也不知在摘星楼上站了多久,忽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冲上来。 “禀娘娘,我军大败,周军已经攻入朝歌城了,很、很快就会攻入王宫!” “知道了。”刘璃淡淡道,“大王呢?” “大王带领残余的军队已经到宫外了!” “好,我这就去迎接大王!”她露出一个笑容。 用微笑迎接他,是她现在惟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化尘 在宫门口见到纣王的时候,她不由心里一紧,这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纣王吗? 他的全身被一种深深的绝望所笼罩,那俊朗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见到刘璃的时候,他才好像回了魂,勉强地扯起一个笑容,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大王,你已经尽力了。”她微微笑着。 他脸色苍白,指节紧握,哑声道:“妲己,你不怪我?” 刘璃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他也不会怪你,因为这都是天意。” 他的眼眶倏然泛红:“我十七万大军,竟然全在敌阵前临阵倒戈,真正是奇耻大辱!如果当初我不去攻打东夷,如果……” 刘璃内心深处的内疚感又涌了上来,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大王,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打算好。” 纣王定定地望着她:“姬发很快就会攻入王宫,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妲己,不如我先派人送你离开……” “我哪里也不去!” 她不忍心让他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她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的神情又是喜悦,又是悲伤,又是激动,蓦地拉起她的手,低声道:“陪我去摘星楼。” 他们登上摘星楼的时候,一轮弯月正好露出了半边脸。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雪,密密的雪花在空灵的月色中点点落下,轻盈婉转。 月色迷茫,雪落未央。 从台上望去,往日里一片繁华的王宫如今却是纷乱不堪,惊慌失措的人们四处逃窜。 尖叫声、哭喊声、喝骂声夹杂在一起,和这美丽安静的雪景似乎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了?”她侧头笑道。 “只是想多看看你。”他也笑了,“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让我留恋,那就是你。” 刘璃的笑容一滞,冷不防,他的唇已经覆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是霸道的,不留一丝空隙,好似要夺去她的一切。 他的吻又是温柔的,随时随地悉心地顾及着她的感受。 她可以推开他,可是—— 她没有那么做。 长长的吻结束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叫我的名字……辛。” 刘璃无法理解他的用意,但是现在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就一定会帮他实现。 “辛……” “再一次……” “辛……” “再……一次……” “辛……” “再……” 纣王脸上的笑意更浓,这个呼唤着他名字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这个人……用如此简单的话语,绊住了他的一生…… 不过,只要是她……被绊住也无所谓啊…… 如果……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把灵魂交给她也愿意…… “来人!” 他将她轻轻推开,忽然大喝一声。 “将娘娘带下摘星楼,好好保护她!”他朝两个士兵指了指刘璃。 刘璃只觉眼前一阵晕眩。 这一幕,也是沿着历史的轨迹上演的吗? 纣王帝辛——自焚于摘星楼。 “不要……” 她只是说了两个字,却并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大势已去,难道让他俯首称臣?这绝不是骄傲如他能接受的。 胜者王,败者寇。 这样的结局,也是最适合他的结局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下了摘星楼。 再回首的时候,高高的摘星楼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她鼻子莫名一酸,心里轻微地抽痛…… 殷商王朝,就消失在这烈火之中了…… 第一次亲眼看见一个朝代的灭亡,刘璃望着那飞舞的烈焰,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她、她就是妲己!” 一个宫女尖锐的声音将走神的她拉了回来。 紧接着,立刻有十几支长矛对准了她。 “都给我住手!” 士兵们纷纷让开,一位年轻的男子快步朝她走来,他全身青铜甲胄,左手执黄金斧钺,散发着尊贵无比的气质。 依然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今天在这身甲胄的映衬下,多了几分飒爽英气。 在相互对视的一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狂喜。 “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伤害她!”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威严。 在他准备伸手拉起她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坚定无比的声音: “武王,此女万万不能留!”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刘璃抬起头,映入她眼帘的果然是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姜尚?”她脱口道。 姜尚冷冷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继续对姬发说道:“武王,商纣之所以亡国,全都是因为这个妖女。倘若武王一时心软而留她在人世,只会继续祸害百姓,所以,请武王下令,立刻处死这个妖女。” 姬发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忽然周围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几乎都是异口同声地喊着: “处死妖女!” “处死妖女!” 在寂静的夜晚,众人的喊声如排山倒海一般,带着一种恐怖的诡异。 姬发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他伸手扶起刘璃,转向姜尚道:“相父之命,本王几乎全部听从,但惟独这一条,恕本王不能听从!” 刘璃抬头望了一眼还在燃烧的摘星楼,心里有几分伤感、几分焦急…… 一切,不是都按着原来的轨迹行进了吗,怎么她还回不去?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姜尚淡淡望了她一眼,又道:“武王,请别忘了您父亲的遗愿。现在离他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了,武王,难道您要为了这个妖女而负天下人吗?如果今天留下她,那么很快就会传出武王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伐纣的流言。这对您、对您的王位没有半点好处。” 姬发喃喃道:“我不能负她……”他蓦地抬起头,“既然这样,这个王位我——不要也罢。” 姜尚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武王,您说什么?!” 真实 刘璃也被吓了一大跳,她立刻明白了自己迟迟不能回去的原因。 姬发居然要为她放弃王位,这怎么可以! 这么辛苦才走到了这一步,她绝不能让这次任务有任何差错。 周武王,他做定了! 但是现在,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放弃她? “我不要。”她忽然冷冷开口。 姬发一愣:“妲己,你说什么?” 刘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你放弃了王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已经过惯了这种享受的日子,怎么可能跟你去过穷日子?如果你真有诚意,那么就先叫你宫里的王后走人。” 姬发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忽然轻叹一声:“妲己,你变了。” “我是变了,不要以为青梅竹马的你能让我死心塌地。告诉你,在我的心里,你远远及不上他。”她索性再添上一把火。 他的眼眸一暗,脸上掠过了一丝怒意:“此话当真?” “不是真的,我怎么会为他怀孩子?”她笑了起来。 他的嘴唇轻轻颤动,怒意一丝一丝地从他的眼中蔓延开,心如同在炼狱中煎熬,那嫉妒而愤恨的火焰烧得他浑身疼痛…… “武王,你也看到了,留下她只是个祸害。如果武王还犹豫不决,臣惟有死谏。”姜尚不失时机地说道。 底下又是一片惊天动地的喊声。 他死死盯着她,声音微颤,轻得只有她能听见:“告诉我,你只是在骗我。” 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在骗你,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 说完,她掏出那块玉佩,重重地掼在了地上。 洁白的玉佩顿时碎成了一块块,就像他碎裂的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犹豫了片刻,他终于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斩!” 在这个字说出来的同时,刘璃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子轻了许多,飘飘荡荡地浮到了半空中……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回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在失去所有的意识前,她看到—— 周武王的眼角边,无声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得到了江山,却失去了心爱的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如果是真正的妲己,她又会怎样做? 也许,在她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 无论如何,弟弟,能回来了。 第十章 新的开始(1) 幻境 “姐,姐!” 恍恍惚惚中,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一双温暖的手正在轻轻摇着她的肩膀。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弟弟那笑眯眯的脸立刻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心里一阵激荡,却只是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弟弟,他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姐,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他眨了眨眼睛。 她这才缓过劲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小钥,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他一脸的诧异:“姐,你怎么了?我哪里也没有去啊,不就早上和你一起去了趟北海公园吗?” 刘璃心里蓦的一沉:“你说什么?你不是在北海公园失踪了吗?相柳说我要找回……”她突然停了下来,忙四下张望,这里根本没有相柳! “姐,你是不是在说梦话?”他笑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莫名地感到很不安。 “你们两人还在说什么,先来吃饭吧。”厨房里传来了妈妈的催促声。 刘璃走进厨房,望了一眼窗外,心里更是惊骇。 明明她出发之前已经过了元旦,可这时怎么还是炎炎夏日…… 难道,她现在还在梦里? 赶紧重重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哇,好痛! 莫名的恐惧笼罩了她的全身。 难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九龙之子、相柳,这一切只不过是场梦? 一场长长的、悲伤与温暖共存的猛? 怎么可能?那些往事历历在目,每一个帝王,都是那么独一无二,有血有肉,仿佛触手可及……还有相柳。 相柳……怎么可能只是梦呢? 心里,好像被什么扯住了…… “等一下,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没到呢。”妈妈忽然笑眯眯地说道。 爸爸也笑着点了点头。 “谁?”刘璃又是一惊。 “姐,你是不是谁傻了,今天不是你男朋友来家里吃饭吗?”刘钥不失时机地又敲了她一下。 “男朋友?我哪有……” 她刚说了半句,门铃声响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她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匆匆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所站的那个少年,拥有如阳光般亮泽的黑发,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漠然。那双浅绿色的眼眸中明明充满笑意,笑容却像是白雾笼罩的山,一点都不真实。 一丝寒意慢慢攀爬上了她的脊背…… “行天……”她喃喃地喊出少年的名字。 “小璃,久等了。” 他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一大束黄杜鹃递给了她,那浓郁奇异的香味令她有种眩晕的感觉。 “行天,快点进来,就等你了!”刘钥在那里热情地招呼他。 “好,马上就来。”行天侧过身,笑道,“怎么了?不喜欢?那我以后买别的花。” 刘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对劲,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行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也是梦中出现的人吗?而且,他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男朋友? 如果现在是去北海公元的那天,那根本就不可能有行天! 这么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了! 可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有该怎么解释? “伯父、伯母,如果你们没意见,我打算先和小璃订婚,等她毕业之后,就正式举行婚礼。”他顺手拉过刘璃,低头柔声道,“小璃,你觉得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刘钥一个劲地点头,爸爸妈妈也笑容满面。家里,充满了温馨的味道,似乎飘荡着一种幸福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她的全身都在冒冷汗,她在害怕……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快让她窒息。 “你到底是谁?”她忽然抬眸,牢牢盯着他。 他的笑容依旧:“小璃,我是你男朋友行天啊。” “你到底是谁?”她吼了起来。 他没有再回答,笑容中带了几分说不清的奇诡。 “我是你的丈夫。”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胡说八道!” 她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牢牢的制住,半点不能动弹。 “不要再想逃离我的身边。” 他敛起了笑容,眼眸中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她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却见父母和弟弟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什么表情也没有。 “爸爸、妈妈、弟弟……” 她的内心被从未有过的恐惧所席卷,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眼前的一切渐渐虚幻起来,父母、刘钥……全部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前缘 当周围的景致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刘璃震惊地发现这里居然是行天的家里。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到窗前。 窗外北风萧萧,凉意阵阵…… 是了,这才是现在应有的季节…… “刚才的那一切你不喜欢吗?”行天眯了眯眼,放开了她的手,“真是可惜了那个我费不少时间制造出来的幻境呢。”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他到底是什么人? 幻境? 他竟然能制造幻境…… 这是平常人能办到的吗? “小璃,你不愿意在这样的幻境里永远住下去吗?”他诡异地笑着,“和我一起,一直住下去。” 刘璃坚决地摇了摇头:“我才不要,我只要真实的世界!”说完,她转身就朝门外跑去,但她伸手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轻轻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她吓得一激灵,转过身来,发现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喂,快点让我离开这里!”她怒道。 他低下了头,暧昧的气息在她勃颈缠绕:“可惜,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许去。” 她又怒又急地抬起头来:“你这样做是非法禁锢,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他好笑地看着她:“非法禁锢?嗯,也算是吧。” 她盯着他的眼睛:“有人会找到这里的。”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脸:“哼,你是说相柳吗?” 刘璃顿时大惊失色,他怎么知道相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忍不住再一次问。 他缓缓地低下头,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面颊,嘴角挽起令人颤抖的笑容。 “我——或许不是人哦。” 刘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结成了冰…… “好好待在这里吧!我说过,你不要再想逃离我的身边了。”他松手放开了她,“这都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什么?”她摸了摸被捏疼的下巴怒道。 管他是人不是人,反正他是惹到她了!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你会知道的。” 她瞪了他几秒钟:“既然你知道相柳是谁,那还不放了我,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他的表情捉摸不定:“那再好不过了,我正等着他呢。” “哦,谁在等我?” 一个略带调笑的声音忽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刘璃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急急转过身去,望着那张浅笑盈盈的脸,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柳、相柳……” 现在看到他还真的觉得好亲切呢。 “小璃,你见到我感动得想哭吗?”他的眼眸中带着揶揄的神色。 “相柳,我弟弟呢?他回来了吗?” 这个时候,她也懒得反驳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弟弟的下落。 “他已经回来了。”相柳微微一笑,“小璃,我们也回去吧。” “你以为能这么轻易就把她带走吗?度厄星君……” 行天随手一挥,几乎是在一瞬间,这幢高级别墅竟然变成了一个幽深昏暗的洞穴! 相柳脸上的笑容敛去:“果然是你!你居然还带着过去的记忆?” 行天冷笑了一声:“这记忆并不是我刻意想要的。只是在无数轮回的一世中,我偶然遇到了西方魔王,拜他为师,无意中打开了自己的记忆之门,恢复了我的真身。”他不着痕迹地瞄了刘璃一眼,接着道,“既然知道了过去的一切,我就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相柳若有若无地挽起一个笑容:“原来是西方的魔法,怪不得当初我始终看不出你的真身。不过,凭这个,你就想阻拦我吗?” 行天不置可否的一笑:“不如就试试?” “如果你不自量力,我愿意奉陪。”相柳淡淡笑了笑,“想和神对抗,你不觉得很愚蠢吗?” “是吗?我的力量也许是不如你,不过——”行天垂下了眼眸,“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在她身上种下了我特有的幻影术。每隔三天,她就会陷入幻境,周而复始,十二次后,她就会元神出窍。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解开它,所以,你要是杀了我……”他的绿色眼眸中闪动着奇诡的光芒,“她也活不了了哦。” “你……”相柳没有料到他有这一招,脸上掠过了一抹薄怒。 刘璃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脑袋里混沌一片,仿佛被塞满了糨糊,完全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被行天种下了什么幻影术…… “她要是有什么损伤,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相柳的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行天略带嘲讽的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也会动怒,也会紧张别人。不过,难道你忘了吗,要不是你,她又怎么会……” “别说了!”相柳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枉白泽将你当作好朋友,要不是你在天帝面前告了状,他们又怎么会要经历这十世劫难?” 行天的话音刚落,就被相柳指间发出的绿光逼退了几步。 像是想起了什么,相柳又收回了几分力。 “恼羞成怒了吗?”行天冷笑着拭去了嘴角的一丝鲜血,转向刘璃,“你真的以为他是好人吗?你回去的那九个朝代,其实都是你的轮回转世,那些你所附身的人,都是你的前世!” 刘璃楞楞地看着他,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那些你所附身的人,都是你的前世! 这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 “相柳,他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些我所附身的人,全都是我的前世?”她楞了楞,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颤声问道,“这也是我的容貌为什么和她们的那么相象的原因,对不对?” 相柳默默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你说话啊,相柳!我接受这个任务也不是偶然,对不对?你们口中的白泽到底是什么?” 以往的疑惑,此时如潮水一般一起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行天刚想说话,就被相柳阻止了。 “这件事,我会亲自告诉她。”他侧头冷冷看了行天一眼。 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么,小璃,你好好听我说。” 在刘璃点了点头后,他继续说道:“白泽,是女娲娘娘最为宠爱的神兽,它是能通晓天下鬼神万物、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也是我在天界最好的朋友……” 刘璃微微一惊,原来白泽也是天界的…… “在很久很久前,有一次白泽私自下凡游玩,在人界结实了一只九尾狐妖,并迷恋上了它。因为怕他泥足深陷,更怕他被狐妖所骗,在屡劝无效后,我……”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我向天帝禀告了一切,我当时只是希望天帝能派人阻止白泽。但没想到,白泽为了保护那只狐妖,竟然不惜和天帝为敌。天帝一怒之下,就要将他和狐妖的元神一同打碎。” “你怎么那么迂腐呢?狐妖怎么了,只要真心相爱,对方是什么都无所谓的。”刘璃脱口道。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相柳望了她一眼,又继续说道:“是,当时我的确后悔莫及,我也没有想到白泽会那样执著。幸好女娲娘娘提议,将他们都贬入人界,遭受轮回之苦,才使他们的元神免遭毁灭。天帝同意了,但是……” “但是什么?”她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相柳仿佛在回忆着一件痛苦的往事,“天帝为了严惩它们,令司命星君给他们的命运设下了可怕的诅咒——白泽世代轮回为九五至尊,九尾狐妖会成为每世他最心爱的人,但是他们永远不能白头偕老,彼此的相逢都注定会有一个悲伤的结局……一直到第十世……才是结束的时候。” 刘璃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仿佛这样才能使心中的凉意微微地退却…… 但那一丝丝的凉意,却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有些害怕继续听下去,可是,又不得不听。 她所附身过的女子,无一例外,和那些帝王们都是情深缘浅。 如果那些女人都是她的前世,那么她不就是…… 心里的恐惧化成冰凉的汗水,顺着脊背滑下,仿佛锋利的刀尖拂过,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小璃,那只九尾狐妖——就是你。”相柳的眼眸内流转着淡淡的悲哀,“是我,害了你和白泽。” “怎么……可能……”她喃喃道,“我不相信……” “他说的都是真话。”行天幽幽开了口,“不过还漏了一件事。当时,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们很快就会成亲。”他忽然冷笑起来,“狐妖和蛇王,才识相配的,不是吗?为什么你偏偏会爱上那只谣不可及的神兽?” “蛇王?”刘璃瞪大了眼睛。原来行天的真身是蛇王,怪不得总是觉得他阴森森的呢。 “当时他为了你,被打回了原形,几千年的道行一朝毁尽,在蛇身死亡后,进入了无穷无尽的六道轮回。”相柳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在遭受惩罚的第一世,你们三人就同时遇上了。” 刘璃算了算时间,在心中大了个激灵:“莫非是殷商的那一世?” 相柳点了点头:“白泽投胎为周武王,而他就投胎为——纣王帝辛。” “什么!”刘璃转头盯着行天。 他的前世居然就是那位纣王……那位差点让她没有完成任务的纣王…… 而且,他是为了她才…… 她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觉得他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讨厌了。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之后的几世里我都没有再遇见他?”刘璃低声问道。 “因为我在第二世就遇见了我的师父,恢复了真身,不必再受轮回之苦。”行天望着她道。 “那白泽现在在哪里?这一世,他又投成了谁?”刘璃疑惑地问道。 “你认识他。”相柳的声音放轻了。 “我认识?谁?” “——刘钥” “什么?” 今天发生了无数让她震惊的事,但都比不上这件事令她震撼。 “第十世的诅咒是最为恶毒的——你和白泽互为姐弟,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执手相看的缘分。”相柳垂下了眼眸。 “怎么可能,我和小钥根本是姐弟之情!”她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那是因为,在你们的宿命之轮还没转动之前,就发生了龙之九子失踪的古怪事情,而唯一能解决这件事的,当然只有和这九位帝王最有渊源的人。”相柳的脸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小璃,我说过,是她选了你。而能解除你第十世诅咒的人,也只有她。” “她是谁?” 相柳默默无语,像是在等待什么般,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笑了起来: “她——来了。” 第十章 新的开始(2) 女娲娘娘 相柳的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霞光忽然从天而降,整个房间瞬间被万丈霞光所笼罩,绚烂得化不开。 袅袅的云雾中,一位女神脚踏祥云而来,美得脱俗出尘,清丽优雅,接近人们对神话时代所有的美好幻想。 如梦似幻…… “女娲娘娘”相柳笑着行了个礼。 刘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娲娘娘! 她居然能看到中国神话中赫赫有名的女神,太不可思议了! 她一时震惊得作不出任何反应…… 女娲娘娘点点头,轻轻开了口,她的声音温柔婉转,仿佛春风拂过湖面:“相柳,辛苦你了。”她又看看刘璃,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龙之九子已经全部归位,这场劫难终于被化解。天帝也答应了我,解除你和白泽的第十世诅咒。以后,你和刘钥,就以姐弟的身份好好相处下去吧。” “多谢女娲娘娘。”相柳似乎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相柳惊讶地发现行天居然也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神色。 女娲的目光落在了刘璃的手腕上。 刘璃一低头,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白色图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这个傻孩子,已经回到了刘钥的肉身中去了。”女娲的神情有丝淡淡的失落。 刘璃忽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那道在她危险时就会立刻出现的白光,难道——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相柳伸手指了指她的手腕:“在你开始穿越的时候,刘钥体内白泽的灵魂就自动脱离了肉身,前来保护你。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只是一种本能而已。” “是他在保护我吗?” 刘璃的心里空荡荡一片,不知是什么滋味。 最初的爱人,几世轮回中的爱人,为她付出许多的爱人,她却连他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女娲温和地看了看刘璃,“无论之前谁对谁错,你们的惩罚已经到此为止了。” 刘璃机械地点了点头,忽然听到女娲的下一句话: “相柳,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跟我回天界复命吧。” 她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却仍然不能平息那里传来的那阵阵隐痛。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要离开了。 “女娲娘娘,您先回去吧。”他看了刘璃一眼,“我随后就回天界向天帝复命。” 女娲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点了点头。 在临走前,女娲又扫了一眼始终未发一言的行天:“你天赋异秉,只要好好修为,必成大器。” 行天漠然地侧过头去,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女娲也没有说什么,在漫天绚丽的霞光中,再次完美地退场。 房间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刘璃想说些什么,忽然无意中看到了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黄色杜鹃,心里一动。 以往的那些零星片段断断续续地在她脑海中连接起来—— 差不多在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她都会看到这种黄色杜鹃,而且似乎都是和任务相关的人才……难道……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却见相柳眼中掠过了一丝震惊,随后又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行天只是扬扬嘴角:“我就喜欢捣乱,不行吗?” “你不是捣乱。”相柳望着他的眼眸深如潭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起龙之九子失踪事件,和你也有关系吧?” 行天微微一惊,又低低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天界最具有洞察力的度厄星君啊。” “为什么?”相柳刚问了一句,又好似恍然大悟,“难道你煞费苦心,就是为了想解除她的第十世诅咒?将她捉到这里,也是因为想亲眼看到她身上诅咒的解除?” 行天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但是如果那是你做的话,那必将耗费你的大部分魔力,不是吗?怪不得刚才交手,你的力量这么弱。”相柳略带惊讶地看着他,“想不到你——” 刘璃难以置信地望向行天,脑子里一片嗡嗡乱鸣……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 “不错,我知道他们第十世的诅咒,本来想放手不管,毕竟是她背叛了我,是她欠了我。但她毕竟是我深爱过的女人,看她一世又一世为情所苦,我……”行天抬起了那双碧水般的眼眸,神色一敛,“我借助了师父和其他西方魔神的强大力量,改变了九星的轨道。” “行天……你……”刘璃咬了咬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前世对不起他啊,虽然她什么印象都没有。 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以前真是错怪他了,还老把他当成坏人。 “那么那个蛇族的幻术……”她忐忑不安地问道。 “只是吓吓他而已。”他挑了挑眉,目光掠过一旁默然无语的相柳,“想不到度厄星君也会有紧张的时候,我看连你自己都想不到吧。” 相柳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刘璃望着相柳,心里滋味莫名,又望了一眼行天,想要说声谢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用对我说谢谢。”他冷哼一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我就是要你继续欠我,让你用一辈子来还!” 刘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一辈子? 他蓦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有意无意地瞥了相柳一眼:“她只能是属于我!不过,反正你也很快要回到天界了,就让你们单独说几句告别的话吧!” “谁是属于你……” 她刚想反驳,忽然接触到相柳投射过来的复杂的眼神,剩下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了。她的内心深处,很快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和不舍。 两人默默相视,谁也没有先说话。 无边无际的寂静,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明明是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 他的声音,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你不怪我吗?因为我,才令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她摇了摇头:“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就像你所说的,那些都是注定的宿命,而这一世才是属于我的人生。所以,我只要紧紧把握住这一世就好了。”她眨了眨眼,“我只知道,相柳是个好人,不,是个好神仙,不是吗?” 他抿了抿嘴唇,笑容却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 两人又陷入了无语的境地。 在一片寂静中,他忽然把手伸了过来,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还是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手与手紧握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 “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这里,我的‘挖金子’都没有打通关呢。”他轻轻笑着,慢慢放开了她的手。 “不如我把游戏送你好了,你在天界上班时也可以玩。”她笑了笑,装作不在意地收回了手。 他笑了起来,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如果可以,我早就这么做了。” “终于能回去了呢。”她努力地笑着,“那么,我们就这样说再见了。” 如果分离注定疼痛,那就让疼痛来得快一点,这样结束也能快一点。 快一点说“再见”吧,不然,她怕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就要从眼眶里涌出来……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再见,小璃。” 话音刚落,他的全身被一层淡淡的烟雾所笼罩…… 他就要消失了,从此以后他就将永远离去,再也不会出现。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酸,伸手拉住了他即将要消失的衣角:“相柳……”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声音飘渺地仿佛来自天际:“你的生活,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改变。保重了,小璃……” 这是第一次和他如此的亲近吧……只是…… 也是最后一次。 “我不会想你的哦,神仙大叔。”她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淡淡地笑:“嗯,那么,你偶尔记得就好。” 当他彻底在她眼前消失的时候,窗外忽然飘进来一点点晶莹的白。 她走近窗子,靠在窗口,怔怔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初冬的第一场雪,降临了…… 回到家里,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一踏进房门,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老姐,你怎么才回来,又到哪里去混了?” 这一次,没有错,真的是弟弟。 刘璃只觉眼中迅速涌起了一片雾气,冲上前一把将他紧紧搂住,喃喃道:“你总算回来了!” 这具身体,不仅是弟弟的,也是她前世的爱人的啊…… 力尽千辛万苦,尝遍悲伤喜悦,经过九世漫长的寻找,终于,迎来了他回来的一天。 她最重要的家人……她的弟弟…… “老姐!”刘钥从她的地狱摇篮里挣扎出来,大口地呼吸着,“你怎么了,想把我掐死呀,至于这么激动的吗?” 刘璃讪讪笑道:“觉得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你了嘛。” “切……”他翻了个白眼,“老姐,你今天好奇怪哦。” “居然敢对我翻白眼!”刘璃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下。 “啊,老姐,你怎么老是这么粗鲁啊,我看你可是嫁不出去喽!”他一手捂着被袭击的独自,一手指着她,龇牙咧嘴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两个人还在闹什么,饭菜都凉了。”妈妈埋怨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来了,老妈!”刘钥以最快的速度蹿到了厨房,“哇,今天有我最喜欢吃的菜,老姐,你再不来我就吃光光了哦!” “哎呀,你这孩子,等等你姐姐……” 听着从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刘璃的眼角忽然湿润了…… 一切,都恢复原状了…… 这就是……她所想要的幸福吧…… 尾声 一切,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改变。 这些日子以来,刘璃依然像往常一样,穿梭在学校和家的两点之间。 行天依旧在学校里不失时机地展开他的追求攻势。 范佳还是喜欢向她报告最新的八卦动态,不过,这小妮子似乎快成了行天的同盟军了——当然,这是在她不知道他的真身的前提下。 至于刘钥,还是像以前一样,过着懒懒散散的生活。不过,他的人气指数倒是提高了不少,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除了那个人的消失……似乎什么也没变…… 连着下了几天雪,好不容易今天终于停了,于是刘璃去了北海公园。 公园内不见了各色的花草,也听不到虫鸣鸟语,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素白,那是不掺一丁点儿杂质的白。 也许是天气寒冷的关系,再加上是周末,今天的公园倒是难得的清净。 九龙壁上的九条巨龙昂首摆尾,盘绕弯曲,在海波上翻腾,在流云中穿行,犹如真龙再现。 壁上的景物依旧,可是,她的心境却早已不同。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用手指触摸着那些栩栩如生的龙。 一幕幕,犹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各不相同的音容笑貌,在眼前逐渐清晰放大…… 故人往事一一重来,鲜活得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最后浮上脑海的,却是那个三月春柳般的男子。 他已经离开一个月了。 虽然一直装作不在意,可是,很多习惯确实改变不了的。 习惯了他站在她身边,习惯了他在她的房间玩游戏,习惯了每天上学时他跳上她的自行车后坐,习惯了叫他神仙大叔,习惯了吃饭的时候让他吞下讨厌的青椒,习惯了打击他所喜欢的女明星,习惯了看着他一脸郁闷地洗碗,习惯了他的淡淡笑容…… 怎么办,她已经习惯了她的习惯。 好像——开始有些想他。 “你再摸下去,他们也不会变成真人。” 听到那个幽灵般的声音,刘璃无奈地哀叹一声:为什么啊 果然妖魔鬼怪就和别人不同。 她转过头去:“你来多久了?” “哦……从你发呆开始。” 碧眼少年的目光流转,被水雾沾湿的嘴唇更显出胭脂般的红润,白皙的肌肤在雪的映衬下几乎要散发出绚目光芒似的,让人不禁忘记了今天是个没有阳光的阴天。 “拜托,不要老是这样像鬼一样出现,会吓死人。”刘璃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是我的人,我当然要盯紧你。”他振振有词。 “啊……我对妖怪没兴趣。”她嘴角开始抽搐。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是我的对手。”他那冷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略带得意的笑容。 刘璃刚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天空中一轮红日悄然跃出了云层,从云层的缝隙里射出无数道霞光,和煦地洒落在九龙壁上,在九条龙身上折射出阡陌纵横的瑰丽色彩。 “那可不一定哦。” 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让她的心为之一荡,却不敢转过身去确认。 忧郁着……忧郁着…… 终于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渴望,她缓缓转过了身。 丝般顺滑的紫色长发,墨玉般的深邃双眼,若有若无的淡淡笑容,犹如三月里随暖风在湖边丝缕摇曳的一株春柳,容颜悦目,气质如玉。 一层层的光与色,闪闪烁烁地都映现在他的眼底。 是他,真的是他…… “小璃,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他哭丧着脸,委屈的眨巴一下眼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回天界了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她只能无比震惊地瞪着他。 他耸了耸肩:“我是回去了啊,可是,没人说我不可以再下来啊。你不知道吗,度厄星君这份工作是很清闲的。” 她的额上开始淌冷汗:“那,那为什么上次分开的时候你不告诉我?” 可恶啦,上次还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害得她差点掉眼泪。 他笑得宛若春风:“因为,那样更有离别的气氛啊。” 呃—— 她全身石化了。 “而且,我这次请了长假哦,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同班同学了。小璃,你高兴吗?”他笑眯眯地凑近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难道你高兴得都傻掉了?” 刘璃冲他灿烂地一笑:“神仙大叔……” 他眨巴着眼睛:“什么?” “去死!” 一记飞拳重重砸在了他的眉角。 “啊,小璃,这就是你表示高兴的方法吗?好、好特别啊……”他揉着眉角,眼中却是笑意盈盈。 “喂,你们够了吧!”从相柳出场开始就被无视的某妖开始发飙了,“不识相的家伙,怎么老在我们独处的时候出来捣乱?哼,就算你是个神仙,我也半分不让!” 相柳望向他,轻轻一笑:“我可不能把她交给一个妖怪。”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仿佛发出了嗞嗞的电流声……三丈开外的活物瞬间都被拍飞…… 刘璃的脸剧烈抽搐了几下。 妖怪vs神仙! 她怎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会轻松了…… “好了,以后都是同学了,你们一定要和平相处哦!” 她瞪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将还在用眼神互相杀来杀去的两个非人类甩在了身后。 没走几步,一片雪花忽然飘落在了她的鼻尖上,她停下了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虽然是寒冷的冬日,可是…… 闭上眼,却仿佛被温柔的气息紧紧包围着。 不知不觉,嘴角,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今年冬天的雪—— 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