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次逃婚(上)》 楔子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迪拜机场。 尽管已经过了午夜零点,这座以奢华舒适闻名于世的机场却还是像往常一样繁忙,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景象。出售各种奢侈品的免税店里更是挤满了乌压压一大片的观光客。各色人种穿行其中,各国语言交汇在一起,无不昭示着迪拜这个海湾地区最富有城市的国际地位。 在机场的一角,一位戴着棒球帽的中国女孩低垂着脑袋,用力攥着自己手里的护照,借着观看商品的机会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虽然那顶帽子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那微抿的嘴角还是泄露出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每当不远处有身穿传统长袍的阿拉伯男人经过,女孩就会将帽子压得更低。当留意到有两位白袍男正一前一后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女孩不由脸色微变,再次扫了一眼手表后就立刻转过了身,像一条小蛇般嗤溜一下转出了这家免税店,闪到了另外一家免税店里。 她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的货架,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当中的货架上挑了一支最便宜的酒,匆匆去收银台付钱。 收银的男子打量了一下女孩,微笑着用英文说道:“小姐,未成年人是不可以买酒的。” 女孩似乎对这样的质疑已经习以为常,面色淡定地打开了护照,在他面前秀了一下。 收银男子看了看护照,又看了一眼女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这个女孩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麻烦请快点。”女孩的英语倒是非常流利。 付完钱,女孩立刻拿起这支酒疾步离开。那两个阿拉伯男人似乎已经发现了她的行踪,也悄悄地跟上了她。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来自后面的危险,不由加快了脚步,可后面的那两个男人也紧追不舍,一边还用手中的对讲机不知在说些什么。她心里越发着急,忽然瞥见了旁边有个洗手间,也没看清是男是女,一个闪身就闯了进去。 虽然这个洗手间的位置比较偏僻,但并不代表此刻没有人解决生理问题。 那个倒楣的阿拉伯青年正准备撩起长袍如厕,冷不防看到有个女人闯进来,在呆呆地石化了半分钟后双手掩面泪奔而去…… 女孩的面色也有些尴尬,正打算退出去,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几句阿拉伯文。 “你看清了吗?她是跑到这里了吗?” “我明明看到她跑进来的,你先在门口等着。我去看看。” 虽然还不怎么懂阿拉伯文,但他们说的这几个词语她再熟悉不过了。犹如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她立刻机警地缩到了门边,右手举起了那支酒瓶,摆好了随时反抗的姿势。 差不多是同一时刻,其中一个阿拉伯男人推门进来。在反手关上门的时候,他并没有留意到躲在门后面的女孩。 “我们已经找到您了,还是请您出来吧。”他冲着紧闭的几间厕所门用并不地道的英语开了口,“不然,就请不要怪我们用不礼貌的方法带您回去了。” 说完之后,他似乎是等了几秒,发现这招没用之后,只好说了一声抱歉一边拉开了分格厕所的门。 第一间,没有。第二间,还是没有! 当他拉开第三间的时候,女孩像一只猴子般窜到了他的身后,然后毫不迟疑地biu的飞起一脚,砰的一下正中他的pp! 那人根本没料到会遭到这样的突袭,由于惯性作用一下子收不住脚身体往前一冲,不偏不依地一头栽进了冲水马桶里! 门外的那个阿拉伯男人听见动静也冲了进来,谁知刚一踏进门就挨了女孩的一酒瓶子! 这整个过程结束的干净利落,简直比得上007重出江湖! 人是被砸倒了,可那瓶酒却还是丝毫未损。女孩一见之下欣喜地将酒顺手塞进了背包里。尽管现在情形危急,不过能不浪费就不要浪费嘛。看来刚才买这瓶酒真是先见之明,不但可以当作武器,还可以原封不动把它带回家。要知道刚才掏钱买酒的时候,她已经心疼个半死了。 刚一抬头,她一眼瞄到那个栽在马桶里的男人已经跌跌撞撞站了起来,于是也不敢继续待下去,打开了门冲着登机口狂奔而去。 在夺命飞奔的时候,她还不忘看了一下手表。还好还好,这个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只要登上飞机,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就可以让那个家伙实现自己的诺言了! 37号登记口就在眼前了。 十步,五步,三步,一步……在飞扑到工作人员面前时,她的心还在狂跳不止。 “请问这是去中国j市的航班吗?”在得到了工作人员的肯定答复后,她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让对方check了登记牌和护照之后,快步飞跑了进去。 在穿过到达机舱的通道时,她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那个家伙曾经说过的,只要她可以顺利离开这里,就…… 当她面带胜利的笑容地踏进机舱的时候,眼前的情景顿时令她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身体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 整个机舱里根本就没有别的乘客,只有一位身材修长的白袍男子正等待着她。 “你好像越来越粗鲁了呢。”说话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双清澈澄明的黑色眼睛,几缕茶色的发丝懒洋洋地垂在眼前,俊秀斯文中透着几分玩世不恭,完全不同于那些剽悍狠厉的阿拉伯男人。不过最令人惊讶的不是他的美丽容貌,而是他那一口发音标准的流利中文。 一看到那个男人,女孩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逃走。但舱门外两侧已经齐唰唰地站了两排白袍男,人数差不多有三四十人之多,将她的退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埃米尔,这根本就是你们耍赖,一点也不公平!我明明已经上了飞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孩扭过头不服气地喊道。 “本来你是可以离开了。不过在一个小时前,阿布杜拉殿下刚刚收购了这家航空公司。至于这次航班的其他乘客们,殿下已经吩咐让他们换乘另外航班转机去中国了。”他那浓密的睫毛下流泻出一抹狡猾的笑意,“当然,全都换成了头等舱。” “诶…”女孩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无限哀怨地控诉着,“有钱了不起吗……有钱了不起吗……” “有钱并不是了不起的事,但的确可以办到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对了,殿下让我提醒你,这已经是你第三十三次逃跑失败了。”男子微微一笑,“你还有六十七次机会,殿下希望你还记得你的承诺。” 女孩再次哀叹一声,一脸郁闷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唉,如果不是因为一年前的那件事,她就不会为自己招惹来这么可怕的麻烦了…… 第1节 萝莉女主持,出场 一年前。 位于l市市中心的苹果电视台,历来是全市年轻女性的时尚风向标。这里几乎集中了全l市各种类型的美女,她们每天的发型和妆容,很快就会被那些年轻女性们模仿。衣着打扮那是更不用提了。名牌算什么?限量版的名牌才是她们追求的境界。如今到处都讲个性,美女们的穿戴那更是要和美女一样有个性。 电视台的停车场,总是停满了各种款式的名车。尽管宝马奔驰是俗了一点,但毕竟还是传统意义上的名车,能脱颖而出的那毕竟是少数,这份特权只属于电视台最当红的几位女主播。 快到正午的时候,一辆非常拉风的蓝色玛莎拉蒂coupe跑车驶进了电视台。正在旁边泊车的几位美女看着那个醒目的三叉戟标志,又看了看自己的普通系宝马奔驰甚至本田大众,情绪分界线一下子全都降到了冰点,无不面露咬牙切齿之色。 车门一打开,一个打扮极为考究的盘发美女从车上飘然而下,用极为优雅的姿势拎起了车座上那个限量版的爱马仕拎包。 几位美女迅速地换上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一拥而上。 “莎莎姐,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了?” “莎莎姐,你的这个包是新买的吧,啊!我在杂志上看过,好像是今年的限量版哦!” “那有什么稀奇的,莎莎姐的这辆车也是我们台最拉风,最贵的呢。” 被众星捧月的这位成熟型美女,正是苹果台资历最高的当红女主播莎莎。在进入电视台工作之前,她的正职是位小学老师。尽管不是科班出生,但凭着她出众的美貌和自身的努力,终于在六年里完成了从一个小小的编辑到当红主播的三级跳。 似乎已经听惯了这些奉承,莎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清高又疏离的笑容,淡淡说道:“你们倒也有眼力,这包是我先生刚从法国带来的。你们也知道,身为一个女人,如果这一生连一个限量版的名牌包都没有拥有过,那就等于白活了。” 啥!那她们几个小主持是不是都该拿块豆腐去撞死?还是说世界上的大部分女人都该去自杀?遭受打击的众美女们悲愤地紧攥小拳头,个个恨得直牙痒痒,嘴上却不得不又是一顿违心的吹捧。 正当美女们感到郁闷无比的时候,一辆崭新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也像风一般地驶进了台里,不偏不倚地正好停在了玛莎拉蒂跑车的旁边。 这次车门一打开,下来的是个打扮时尚的短发美女。她的年纪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岁,同样穿着一身名牌,但浑身上下似乎更多了几分青春活力。 几个美女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又一窝蜂地拥到了她的面前。 “林可,你换了新车了?哇,我没看错吧,这好像是法拉利的最新款跑车吧?听说售价要四百多万呢。” “林可你太厉害了,这么贵的车你都舍得买?” “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林可的新男朋友是万盛集团的太子爷,一出手几百万有什么稀奇的。” “四百多万哦,那不是比莎莎的车子贵了一倍?”说这话的美女c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偷偷往莎莎的方向瞄了一眼,只觉得有一股凌厉的杀气迎面扑来。 “这车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林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迷人的酒涡,“不过你们也不用羡慕啦,你们个个都那么漂亮,将来一定会交到更好更体贴的男朋友。” 美女abc们一听这话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显然颇为受用。 作为苹果台新晋的当红女主播,林可有许多莎莎所不具备的优势。她是正规的科班出生,播音专业的尖子生。凭着她性感的嗓音,甜美的笑容,良好的人际关系和圆滑的处事手段,进台两个月就迅速被领导提拔为了黄金段节目的主播。 和她一起瓜分这个黄金时段的女主播,就是现在这位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莎莎姐。 不过莎莎姐毕竟是莎莎姐,尽管内心妒火焚身,但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还是保持着淡定的笑容:“现在的女孩子啊,换车和换男朋友一样勤快。我想或许再过一个月,林可你的车子又要换了吧?” 林可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莎莎姐,男朋友当然是要越换越好才行。选老公更是要眼光独到,不然万一找了个只能送我200万左右车子的男人做老公,那我这一辈子不就白活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美女b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其他几位也拼命憋着笑。 莎莎回想起刚才自己的那一番理论,顿时尴尬万分,再也难以继续维持自己的“淡定”笑容了。这个可恶的林可不就指桑骂槐在说她吗? “我一会儿要上节目,先去上妆了。”她连忙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 “林可,还是你厉害,你都没看到这个老女人刚才嚣张的样子……” “这个台里没几个人喜欢她的,不过也只有林可你敢这样说她了……” “还是林可最厉害了!”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林可的唇边浮起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她可不是笨蛋,之所以不怕得罪这个女人,那完全是因为得罪了这个女人,她反而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喂喂喂,进电视台是要登记的,你是哪家的孩子?”台门口忽然传来了门卫的声音。 几位美女同时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那个新来的门卫正拦着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孩。那女孩只是穿着一套随意的休闲装,看过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干干净净什么妆也没化,皮肤白皙,眉目清秀,一头乌黑的长发泛着淡淡的光泽,看上去倒像个精致的中国娃娃…… 女孩刚要说话,只见一个年长的门卫赶紧走了过来,责骂了那新来的门卫几句:“小李,你怎么搞的,这是我们台里的主持人!” 那新来的门卫张大了嘴,露出了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年长的门卫又朝着那女孩连声道:“不好意思阿,小芒,他是新来的门卫小李,是我老家的亲戚,刚刚才上班,所以没认出你。” “没关系啦,刘叔。”女孩笑了笑,“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可不能怪小李,谁叫她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loli脸呢。“林可笑咪咪地走了过去,还顺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谁都看不出来我和刘芒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吧。” 听到刘芒这个名字,几个美女又笑出了声。 女孩倒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将自行车推了进去。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别人对这个名字的嘲笑了。当然有时她也也会郁闷,难道就因为所谓爱的表示,就非要把老妈的名字硬塞到她的名字里?好选不选,还偏偏选了一个芒字。 从懂事开始,小流氓这个外号就一直跟着她了。 “我说小芒,你除了主持节目外也该化个妆,打扮得稍微成熟一点,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美女a建议道。 “做节目的时候已经化了很多妆了,平时也该让皮肤透个气,况且那也是浪费钱。”刘芒笑着答了一句,熟练地将自行车停到了角落的专门停靠处,将背包一拉,朝着她们挥了挥手就径直走了进去。 “台里的主持人好像就她一个还在骑自行车吧?”美女a微微挑了挑嘴角,明显带了一丝不屑。 “是啊,不过就算她会开,恐怕也会被交警拦住吧,还以为未成年人在驾驶呢。”美女b的话惹得其他几位美女格格笑了起来。 “她那么节约的人,哪里可能会去买车。”美女c轻轻哼了一声,“而且她主持的那种儿童节目在我们台里根本就不受重视。像林可主持的娱乐综艺才是我们领导最关心的呢。” “也不能这么说。“林可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个迷人的酒窝,“说起来她其实也挺倒霉的,她的样子好,业务水平也不错,可惜只能主持那种没多大发展前途的儿童节目。” “那也没办法,谁叫她长了一张loli脸,除了儿童节目,她主持别的都不适合。”美女c附和着又问了一句,“喂,你们知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那倒不大清楚,不过就算有,也被她那个外号给吓跑了。” “她有什么外号?” “诶,你还不知道吗?就是——” 第2节 优惠券女王的第n次失恋 刘芒一进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的桌子已经摆了一罐可乐。她摸了摸下巴,故作惊讶地喊道,“是谁这么好心呐?特意买了可乐请我喝?” “除了你哥哥我,还有谁对你这么好呢?”角落里的沙发上忽然发出了一个清爽的声音,接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懒懒散散地起了身,顺手揉了揉那头挑染成了金铜色的乱发。他的五官明净清朗,每一部分都仿佛经过了精雕细琢,带着南方男孩独有的秀气,不过其中最为出色的还是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当他注视着别人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仿佛永远都荡漾着一汪温柔的春水。 “萧捷老弟,请别忘了我好像还比你大半岁。”刘芒瞥了他一眼。 “可是谁叫你长了一张loli脸呢,被你叫做弟弟好像太亏了。”他笑嘻嘻地说道。 “别人取笑我也算了,你是我的好兄弟也学她们取笑我?”她眯起了眼睛。 萧捷哈哈一笑,正想说什么,忽然感到喉咙一痒,轻轻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她面露关心之色。 “哦,可能是有点着凉了,我等会回去的时候买点感冒药。”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这样的话,那你就尽量买最便宜的感冒药来吃,不要买泰诺啊黑加白之类的,买点朴感敏就可以了,只要一两块钱。其实贵的药与便宜药化学分子式相同,效果是一样的,不必要为生产商付广告费啦。”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总之中心思想只有两个字:省钱。 萧捷眨了眨他的桃花眼,挽起了一个略带促狭的笑容,“小芒你总是这么抠门,小心你男朋友受不了你。” 刘芒给了他一个白眼,算是回应。 “我是说真的,其实你的工资也不低,可平时却那么节约。也从来不买件名牌衣服名牌包什么的,台里发的置装费和化妆费只有你用不完。给你打手机经常不接,总是信息来信息去,不然就是掐掉了再用单位的电话回。钱包里永远都有一大叠不知从哪里搜集来的优惠券……知不知道她们给你起了外号叫优惠券女王?你可别忘了你的前两任男朋友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你分手的。” “那你听过一个新词没?叫做新抠门主义。就是说该节俭时必须节俭。我虽然不买名牌衣服,可是我的衣服都是从外贸店和淘宝淘来的,价格便宜质量也不错。包包能用就好,为什么非要用名牌,它的作用不就是装东西吗?难道名牌的包就可以多装下一头牛?发短信比打手机便宜多了,为什么不发短信?还有优惠券,既然可以优惠为什么不享用我们的权利?”她顿了顿,又说道,“人家报纸上都说了,新抠门是对过度奢侈的一种掘弃,是在正确的理财理念下用最少的钱满足尽量多的需求。这有什么不对?” “哦,那我给你个建议啊,你也别骑自行车了。以后出门一律步行。从这里回家可以散步,去更远的采访地点快走,再远一点可以跑步,如果是市外,那就跑一段歇一段。这样就连去健身房的钱都省了哦。”他笑着调侃道。 她撇了撇嘴角,“行了,快去把摄像机借来,我们下午还要去幼儿园出个外景呢。今天最好快点结束。” 他立刻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诶?这么着急,难道晚上有约会?” 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今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 “哦——”他应了一声,忽然用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人可能更相配呢?你看,我叫萧捷,你叫刘芒,小姐配流氓,简直绝配!” “你啊,别给我耍嘴皮子了,赶紧去借机子!”刘芒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好好,对了,还没让你看看我刚买的裤子呢……”萧捷一边说着,一边姿势优美地转了个身。 刘芒随意地扫了一眼,额上顿时biu的冒出了一排黑线,惊恐地指着他的某个部位,连声音也走了调,“怎么……连内裤的边都露出来了?快点提上去啦!”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最近最流行的穿法啊,就要这样露出一点点内裤的边才性感,懂不懂啊。”他甩给了她一个你太out的眼神。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你明天换条裤子,要不你就干脆穿内裤来上班。” “别那么残忍啦,这条裤子花了我大半个月工资呢。” “我不管!!换了它!!不然我告你性骚扰!” “不要啦!!!”—— 夜,华灯初上。 市中心热闹地段的pizzahut内已经人满为患,就连门口都排了一溜长队。这些人气极高的洋食品,通常是年轻人约会吃饭的首选。 紧挨着窗子的一桌,正坐着一对年轻的恋人。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伪loli不用说,当然就是刘芒同学了,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面貌俊秀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她的现任男朋友。不过此时,这位男朋友看起来好像有点不爽。 “为什么来这里?你也知道我不是很喜欢披萨。”他的语气里也有些不快。 “那陈宇你可以点别的啊,除了披萨,你也可以点意大利面什么的,其他东西也蛮好吃的。”刘芒连忙解释道,“再说我那张pizzahut的优惠券到今天是截止日,不用掉实在太可惜了。” 那个叫做陈宇的男孩在听到优惠券这几个字时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按捺住了心头的不快低声道:“那你先去拿沙拉吧。” 刘芒点了点头,立刻飞扑到了自助沙拉台边。 过了很久,很久…… 就在陈宇同学已经等到快要发飙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像是刘芒的女孩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之所以不敢肯定,那是因为那个女孩面前的沙拉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四周还不时有女孩子们惊叹的目光扫过那碗沙拉。 “陈宇,我给你拿了你最喜欢的桃子哦!”刘芒将一碗沙拉稳稳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很惊诧地瞪着那个非正常高度的小碗,忍不住问道:“小芒,你怎么能在那么小的碗里放这么多沙拉?” “这个很方便啊。就和搭积木一样。”她有些得意地指着那座小山,“我是在一本杂志上学来的。诺,先在碗裡面填上许多菠萝黄瓜,碗沿上整齐的放上胡萝卜条,然后在里面放上菠萝块,再在菠萝中间填上水蜜桃什么的,然后再在胡萝卜条上再整齐地摆上一圈菠萝块。这样反复做就可以铺成很多很多层啊。” 陈宇头晕脑胀地听了一阵子,半天才迸出了一句话,“你可——真厉害。” 两人吃了一会东西,气氛似乎也慢慢缓和起来了。吃完的时候,陈宇还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冰淇淋?” “不要,”她一口否决,“冰淇淋不算在优惠券里。” 陈宇微微一顿,“小芒,你可不可以别总是……” “对了,差点忘记了!”刘芒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笑眯眯地给了他,“生日快乐。”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伸手接过了盒子,说了一声谢谢。 “快拆开看看啊。”她热切地催促着。 他点了点头,打开了盒子。记得生日前一起去逛商场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他很想要那个xx牌子的皮夹。如果没有猜错,盒子里的一定…… 当打开盒子的时候,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我知道你很喜欢xx牌的皮夹,不过这个yy牌也不错的。”她连忙解释道,“而且,我正好有yy牌皮夹的优惠券,今天买的话可以打75折……” “够了!”他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已经受够你了,我要和你分手!刘芒!” 他的最后两个字一出口,立刻有n多异样的目光齐唰唰集中到了女方身上,都想瞧瞧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流氓”。 刘芒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为什么分手?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皮夹?我从来不买名牌的人都已经破例买给你了啊,yy牌和xx牌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因为你不是根据我的喜好来选哪个牌子,而是根据你的优惠券!我受够你的优惠券了,你说我们从认识以来,哪一次出去吃东西不是要以优惠券为准?还有去超市买东西,包括剪个头发,买件衣服,统统是以你的优惠券为准!你去和你的优惠券一起活吧,你这个抠门的伪loli!啊!!” 在他的一声惨叫过后,他的整个脑袋已经被水蜜桃,菠萝块和胡萝卜条所攻占,还有许多绿色的小豌豆骨碌碌地从他的头发间滑了下来。 “那么——再见。”刘芒很干脆地说了四个字,放下了倒空的碗,还不忘拿出了一半的餐费放在了桌子上,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在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你……你还要干什么?”陈宇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脑袋,以防她的再次袭击。 她不慌不忙地打开了皮夹,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东西放在了桌上,冲着他说了一句,“等下结帐别忘了用优惠券,可以打八折。” 某人当场石化了…… 当她走出餐厅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抓狂的叫声…… 第3节 我要去花钱! 她抿了抿嘴,笑容刚刚爬上嘴角就消失了,有一种酸酸的,涩涩的感觉涌上了胸口,这种感觉一直冲到了头顶,让她的眼眶直发酸。 这已经是第几次被男朋友甩了?而且每次的理由还都是同一个。 人人都说她抠门,她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该节俭的地方要节俭,不该花钱的地方就不花,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呢?她真是不明白。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冒出了一种是不是也该乱花一次钱的疯狂念头。 推着自行车在大街上游荡了一会儿之后,她回了家。 刘芒的家,就在l市的一个普通小区内,离她上班的电视台大概要骑半个小时左右的路。 “小芒,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今天不是陈宇的生日吗?”刘爸爸正在家里收拾着碗筷,见她这么早回来似乎有些惊讶。 她没有回答,直接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喝了起来。 刘爸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脱口道:“小芒,你不会是又和男朋友分手了吧?” “嘘——老爸,轻一点。”刘芒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老妈知道的话,她又要逼着我去相亲了。” “你这个孩子……”刘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留意到刘妈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就没有再说下去。 “老妈,陈宇他拉肚子了,所以就先回去了。”刘芒赶紧先报告了一句,还不忘对自己的老爸眨了眨眼。 刘妈妈倒没有怀疑,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将刘芒同学雷得很销魂。 “你们也谈了半年了,有没有打算结婚?对了,如果结婚买房的话,房子的钱都要男方出。还有啊,这房子一定要写上你的名字,不然以后说不清……” “咳咳……老妈,这好像扯太远了点吧。我才22岁而已啊。”刘芒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22岁不小了,在我们那个时候啊,22岁的女人……” “22岁的女人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对不对……”刘芒飞快地接了上来,对于老妈翻来覆去的这几句话,她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真不知道老妈怎么想的,成天就希望她快点成家生孩子。拜托,现在也未免太早了些吧。 “你知道就好……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知道知道,老妈,我先回房间了……”她急忙打断了老妈的喋喋不休,一个闪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脸无奈地躺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想到刚才分手的一幕,她的心里就涌起了莫名的烦躁。为了摆脱这种烦躁的心情,她侧过身,顺手拿起了床头柜上一本新到的杂志。一打开扉页,一幢造型别致的建筑映入她的眼帘,旁边还配着一排简单的文字介绍: 在沙漠之中,迪拜正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奢侈以及对于财富的疯狂崇拜飞速发展着。其中的帆船酒店更是世界上最为奢华的酒店之一,整个酒店光装饰用的黄金就用了26吨之多。当然,要在这里享受一晚付出的代价也不低,最便宜的房间价格也要1500美金一晚…… 看到这个价格时,刘芒的手小小抖了一下,立刻予以无视,急速翻到了下一页,接下来的文章还是关于迪拜的介绍,不过这次她却被一张图片吸引住了。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浩瀚沙漠上,炽热的风吹起了漫天的沙尘,抛洒入被阳光渲染成了金色的天空中。一位老者赶着骆驼行走在沙漠中,留下了一个长长的黑色剪影,仿佛已经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一片空旷无垠的金色之中。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也有一种想融入这片沙漠中的冲动…… 算起来,自己好像从工作开始起除了出差外就没有旅行过了吧。不过……还是算了,旅行又要花钱……还是想想怎么做好明天那个录播节目呢。 她很快就将这个蠢蠢欲动的念头暂时按捺下去了—— 第二天,刘芒一到单位就得知原先安排好的演播室被占用的消息,一气之下她就闯进了了文艺中心主任秦兰的办公室。 “兰姐,这个第2演播室不是说好了给我们今天做录播用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小芒,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说。”秦兰早就对应付这种事很有经验了,笑咪咪地示意她坐下,“事情是这样的。林可送选的节目临时有点问题,所以要重新录制一遍。小芒你也知道,她的这档节目是要参加省里比赛的,领导们都很重视,所以……” “那为什么不用其他的演播室?”刘芒打断了她的话。 “其他的演播室都已经有人在用了,林可刚才也是看你还没来才借用一下的。”秦兰笑看着她,“现在既然她已经在录制了,这样吧,要不你等她录完再说?”她顿了顿,“你知道,我们做领导有时也很为难的。” “行了,我知道了。”她转身走出了房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遇到类似的意外情况,她和她的节目必定是被忽视的那一类。 有时她也会反感自己的这张loli脸,如果换成是张标准的成人脸,她就不必一直窝在少儿部主持那些无聊的节目了吧。 “小芒,又被欺负了?”萧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或许是她昨天的威胁起了作用,他今天倒是规规矩矩地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紧窄的胯部和修长的双腿。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那就等她录完再说吧。” “找秦兰根本没用,你知不知道林可多会拉拢领导,每到节假日都会拿着礼物去拜访他们,光是送秦兰的名牌包就超过一打了。”他耸了耸肩,又加了一句,“这可是你无法做到的。让你花钱,还不如杀了你……” “好了吧……”她郁闷地瞥了他一眼。如果真要花钱的话,谁不会呢?她只是比较节省而已,不想将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难道这也有错? 男朋友因为这个和她分手,现在又被好哥们奚落,工作上还那么不顺心……乱七八糟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感到越来越烦躁,昨天那个奇怪的念头又开始在心底蠢蠢欲动。 “对了,听说你和陈宇分了?”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问了出来。 刘芒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捷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不过小芒,你真的应该学会花钱。不然……” “好了!”她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吼了一声,“花钱谁不会?我也会!好,我明天就去向领导请一星期假去旅游,对了,要去就去最富有的地方,要住就住最贵的酒店,萧捷你帮我订好下个月去迪拜的机票,还有那个什么轮船酒店,等我申请了签证就去!” 萧捷一脸莫名,忽然瞪大了眼睛,像看史前怪物一样地看着她:“难道你说的是迪拜的帆船酒店?” “对啊,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就是要去那里!”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小芒芒,没发烧吧?”他笑嘻嘻地伸手来探她的额头。 “没有!”她一下打掉了他的手,“是哥们的话就马上帮我去办!” 转身的时候,刘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位呈石化状的某人,顿时觉得胸口顿时畅快了不少。看来自己的这个决定果然是石破天惊…… 不过晚上回到家,她就开始有点后悔刚才的轻率决定了,一定是自己头脑短路,才会说那样的话吧?一个星期的帆船酒店,哇……也太奢侈了吧。自己好不容易存下的一点小金库岂不全部报销了? 吃晚饭的时候,刘妈妈不慌不忙地开了口:“小芒,听说你和陈宇分手了?” 刘芒脑袋上biu的出现了一排黑线,转过头瞪了自己老爸一眼,只见老爸有些畏罪地低下了脑袋。她继续瞪着他,这个叛徒啊叛徒,这么快就告密了。 “分了也好,那孩子本来我也不是很中意。”刘妈妈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 “老妈,你不生气?”她有些怀疑地试探道。 “不会,这下正好,你阿姨她们给你们物色了几个不错的男孩子……那就这周安排两个,下周安排一个,下个月也……” 望着老妈上下翕动的嘴唇,她感到自己的嘴角正在抽搐,好崩溃啊好崩溃……原来老妈早就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了……相亲……救命……她才22岁……才不要这么老土的玩意…… “嗡嗡嗡嗡……”一阵刺耳的蚊子叫声忽然响起,刘芒一听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急忙摁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了萧捷调侃的声音, “小芒芒,现在你该醒了吧?刚才说的都是梦话吧?” “萧捷,你听着,马上给我订票!!马上!” 第4节 飞机上的游戏菜鸟 “各位乘客们,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温柔的女中音在机舱里回响着,听起来十分悦耳动听。此时的刘芒同学正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紧捏着手里的护照,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签证下来的比她想像的要快,从做出决定到踏上旅途,一共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台里的同事知道她一个人要去迪拜,都惊讶的不得了。其实又何止是她们,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决定匪夷所思,完全就不是她自己的风格。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被压抑到一定程度就会反弹? 到底是不是反弹她不知道,不过她现在只知道自己很不爽身边的那个男人。从那人坐下来开始,她的余光就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她。 看……还看……再看……小心看出针眼……她在心里碎碎念,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想看清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猥琐男。在看到他的容貌时,她却小小吃了一惊。面前的男人不但不是什么猥琐男,反而还是种——叫做帅哥的珍稀动物。 他大约只有二十多岁,茶色短发在明暗交替的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色调,和他身上穿的浅茶色西装相互映衬,颇为协调。一双清澈澄明的黑色眼睛中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几缕发丝懒洋洋地垂在眼前,俊秀斯文中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白色衬衣微微敞开着,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锁骨。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浑身散发的那种充满异国风情的气质。看他的面部轮廓,似乎更像个混血儿。 “你好像对我有所不满。”帅哥若无其事地勾了勾唇角,从嘴里迸出了一句十分标准的中文。 刘芒转了转眼珠,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因为从刚才开始你好像就一直很无礼的看着我。” 那个帅哥笑了笑:“不好意思,因为像你这样的小孩子一个人去迪拜的情形并不常见,所以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刘芒哼了一声:“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小。” 帅哥的唇边笑意更浓:“那么就算我看走眼了。” 刘芒本来心情就不怎么样,于是将头偏到一旁就不再理他了。出发前老爸老妈再三提醒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尽管眼前的男人是个极品帅哥,不过怎么说也是一个陌生人嘛。谁知道他是披着狼皮的羊还是披着羊皮的狼。 她可不是那种看到帅哥就冒红心的花痴一族,什么叫强大的定力?这,就,是。 帅哥见她不说话,也就没继续纠缠下去。在飞机起飞后不久后,他拿出了自己的新款手提电脑,专心致志地玩起了游戏。 刘芒无意中瞥了一眼,顿时被雷得浑身发焦,oh神啊这个老外居然在玩仙剑!!而且还是玩得超级烂的那种,用菜鸟两个字形容都算是仁慈的。 看到对方的李逍遥同学短短时间内死了n次,刘芒同学只能为李同学一次次默哀。 “喂,你可以用那个装备!”在看到李逍遥同学即将又一次莫名其妙牺牲时,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高手出招,果然不同凡响,情势急速扭转,李同学很快就神奇地打败了对手,成功地向下一个目标挑战了。 “真厉害啊。”帅哥由衷地发出了一句感叹,“你也玩过这个?” “几百年前就玩过了。”刘芒的脸上略带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帅哥的脸上露出更加崇拜的表情:“果然还是小孩子玩得比较好。” “说了我不是小孩子。”刘芒真有一种将护照拿出来给他看的冲动。 “为了过这关我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不如你再指点两下?”帅哥稍稍靠近了她一些,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飘入了她的鼻端。 “你打得真是有够烂,不过或许以老外的标准来说,已经算不错了。”她转了转眼珠,又问了一句,“你在中国学的中文?” 强大的好奇心令她暂时忘记了爹娘的警训…… “我父亲是阿联酋人,母亲是个中国人,所以中文也是我的母语。”他笑了笑。 原来还真是个混血儿,怪不得帅得这么没天理——刘芒在心里碎碎念。 “那么你呢?怎么会一个人去迪拜?旅行,探亲?”他对她似乎也有点好奇。 “去旅行啊,平时工作太忙了,所以放松一下。”她特地把工作两个字说得重重的。潜在涵义再清楚不过,听清了,我可不是孩子,我工作了! “一个人旅行?”帅哥又打量了她几眼,习惯性地眯起了眼睛,“对了,我们阿拉伯男人可是对东亚的女孩子很有好感的,所以一个人单身出行的话要小心哦。” 不等她回答,他又笑嘻嘻地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你这种女生是最不受阿拉伯男人欢迎的类型了。你看你身体不够丰满,模样不够性感,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人骚扰你的。” “喂……”她有些郁闷了。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呐。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一直在捣鼓着这个游戏,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了好几个小时。短短时间里,小李同学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连过了好几关…… “各位乘客们,飞快很快就会降落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迪拜机场,请大家……”空中小姐温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迪拜就要到了?刘芒这才开始感到有点紧张起来,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出国,而且一来就来到了个完全陌生的阿拉伯国家…… 她的脑海里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很多后宫,女奴这样香艳的字眼……—— “怎么了?第一次出国?”帅哥挑眉一笑,“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乐意效劳。” “谢谢,不用。”她回绝的很快,“我出了机场打个车到酒店就好了。” “那么我也不勉强了,对了,我叫埃米尔,你叫什么名字?” 刘芒一想到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的反应,额头上的青筋就微微跳动了一下,于是,她淡定地笑了笑,“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没什么意义。” “诶?可是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帅哥露出了一脸吃了大亏的表情。 “可那是你主动说的啊,埃里拉先生。” 帅哥的额上biu的冒出了一滴冷汗……真主啊,他是叫这个名字吗? 一下飞机,刘芒就感受到了强大的异国文化冲击。诺大的机场里除了外国游客之外,还有两种颜色的床单在不停滚动中。黑床单=阿拉伯女人,白床单=阿拉伯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真正的阿拉伯人,又是好奇又是兴奋。 那些蒙着面纱的阿拉伯女人们,尽管全身上下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幽深动人的大眼睛,但黑色袍摆下不经意露出的里层却是色彩丰富,美不胜收。 在入境之前,刘芒和其他的女性乘客们先去一楼排队照眼地图。或许是由于国家太过富裕的关系,阿联酋人性格也十分懒散,做任何事情都是不慌不忙,所以只开了两个窗口,像是在考验着大家的耐性。 照眼地图这个规定在刘芒看来有点可笑。所以还没进入这个国家,她对这里的印象分已经减了不少。其实如果对她们不放心,照个相也就行了,何必非要拍什么无聊的眼地图。也许是阿联酋穷的只剩下钱了,一定要用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检测设备才过瘾,人家美帝国主义也不过是留指纹检测。不过,这下倒是够保险了,因为没有人会挖掉一只留了眼地图的眼珠去蒙混过关吧。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的不满表现的比较明显,或许是她比较倒霉刚好撞在枪口上。在轮到她的时候,那位负责询问的阿拉伯白袍男拿着她的护照翻来覆去,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文问了她好几个无聊的问题,就是不把护照给她。后面排着队的人开始骚动起来,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这位大叔,后面还有许多人,请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刘芒实在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白袍男见她居然还敢反抗,脸色一沉,干脆将她的护照啪的合上放在一边。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也急了。 白袍男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阿拉伯文,可怜刘芒同学一个字也没听懂。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拒绝入境的时候,一个个子比较矮小的白袍男子匆匆走了过来,低头在那个大叔白袍男耳边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后者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将刘芒的护照乖乖交还给了她。 刘芒有些惊讶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小个子男人,正好看到他和别人离开的背影,虽然只是短短一瞥,但她还是清楚地看清了他旁边的那个身影——一袭浅茶色西装和茶色短发…… 居然是飞机上的那个混血帅哥……原来是他帮了她…… 看刚才那个大叔毕恭毕敬的样子,似乎这个帅哥的来头不小……到底是什么人呢?刘芒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小小的疑惑。 第5节 超级豪华的酒店 昨天和在迪拜的朋友聊天,她和我谈起沙漠,我那根筋biu一下又发作了,就和之前死活要去埃及一样,这次是非要去迪拜不可,不去晚上都睡不着。于是立刻告知朋友那我马上就飞过来,然后飞快的订好机票,下周就出发喽! 因为太急了,都没有找到直达的飞机,只好去转来转去。这次的航线超复杂 斯德哥尔摩——巴黎——迪拜——阿姆斯特丹——斯德哥尔摩。 本来还想抽空去趟大马士革,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现在正在学习阿拉伯文和意大利文中,希望等我学得好些了再去一个人走遍中东,挖卡卡! (回来发游记哦) ps:另外在这里顺便问下,有没有在国外的jm五月份想去意大利南部,那不勒斯,西西里一带的?小熊不许我一个人去,说意大利南部男人太热情(这什么理由,汗),而且还是黑手党聚集地(为什么俺想到了子弹在头上飞来飞去的场景,再擦一把汗),有个伴会好点。每个瑞典人都有的五个星期带薪假期他已经用了不少在中国,还有剩下的要存着等我老爹他们七月来了去东欧,所以没时间陪我去了。 有意向的亲可以发纸条给我哦—— 出了机场,刘芒就被迪拜的高温吓了一跳,这似乎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高温,而是太阳在烧烤着她的全身,她赶紧打了一个出租车就走,再在太阳底下多待一会她怕会变成一串烤肉…… 开车的司机是个样子朴实的巴基斯坦小伙子。在迪拜,到处都是前来淘金的各国打工者,外来人口占了这座城市总人口的四分之三,本地人反倒成为了稀有生物。小伙子的英文很糟糕,磕磕巴巴说了半天刘芒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尽管已经在书上领略了帆船酒店的奢华,但当她亲眼置身于此地时,还是被眼前的金碧辉煌震了一下。尤其是一想到这里的费用,她的小心肝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了。 她一定,肯定,绝对是中了邪,才会跑来这个酒店烧钱。 一切就和书上形容的那样,酒店的柱子、墙面,门把手……无不是金光闪闪一片。据说就连厕所的水管都镀满了金子,看来真是一点也不夸张。酒店大堂的设计,如同一枚半张的珍珠贝,和地上无比昂贵的波斯地毯相映衬,给人一种阿拉伯文化独有的神秘奢迷的视觉冲击。在沙漠国家,水都是极为珍贵的,但酒店大厅的喷水池里却喷射着无数晶莹的水柱,在华丽的灯光映照下,恍若妖冶的肚皮舞娘扭动着柔媚的身躯。喷泉两旁是巨大的水族箱,各色珍奇的鱼儿畅游其中,让人感觉好像置身于海洋馆。 在办完了入住手续之后,热情的服务生将她带入了她的房间。 酒店里的每个房间都是复式单位,最小的房间也有将近两百平方。刘芒一进门就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苹果手提电脑。那些充满异国风情的家具金光闪闪,不知又耗用了多少黄金。一切用品,凡是在视线之内的,不是镀了黄金就是响当当的顶级品牌,就连浴室里的洗浴用品也全是出自爱马仕。 刘芒赶紧扶了下桌子,这样的奢华让她这个节约惯了的小百姓实在有点吃不消,她需要时间让头脑冷静一下。 房间内很多设备都是通过一个小型掌上电脑来操控的,在服务生将用法告诉了她之后,她就忍不住兴奋的全都试了个遍。 等她忙了一阵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服务生还笑眯眯地站在门边。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知他还要交代什么。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服务生的笑容也开始僵硬起来,在两人的对峙中,还是服务生先忍不住朝她稍稍伸出了手,示意应该给他小费,无奈对方还是一脸茫然。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见到对方好像想到了什么,迅速地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大声说了一句,“谢谢!” 服务生愣了一下之后掩面泪奔…… 在房间里折腾了一阵子之后,刘芒感到应该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了。让她自己汗颜的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翻看皮夹里的优惠券…… 虽然听说这家酒店有座超有名的海下餐厅,但刘芒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在那种地方消费了,既然在住的方面疯狂了一把,那么在吃的方面就稍微收敛一点吧。 这个城市,应该还是有经济实惠的餐厅吧? 下楼的时候,刘芒再次碰到了先前那位服务生,对方很受刺激地再次逃开了,令她很是不解——刚才她明明很热情啊。 一出酒店,她再次感叹了一下沙漠国家的酷热。街上还是滚动着黑床单和白床单,除此之外,也有很多来打工的外国人。偶尔还有几个游牧民族贝都因人神情张扬地走过,他们的腰际还佩戴着阿拉伯的大弯刀。 不过最为让人惊讶的不是这里犹如科幻世界里的高楼大厦,而是那些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要知道,种花种草在迪拜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毕竟,这是个建立在沙漠之上的国家。在种植植物之前,首先要先把沙地换成土地,这些土的价格当然也不便宜。然后还要在地下遍布细密的水管,每根水管连接着每一株花草,用所谓的滴水灌溉法滋养着每一片绿叶。 因此在迪拜判断一户人家的富有程度,只要看看他们家花园里的绿化程度就行了。 完全沉浸在阿拉伯风情中的刘芒此时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会被卷入到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诡异事件之中—— 没走了多少路,她就找到了路边的一家餐馆。虽然看上去规模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一踏进餐馆,刘芒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目光。馆子里差不多都客满了,而且大多是阿拉伯男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抽水烟,在看到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都有点惊讶。 餐馆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一见刘芒进来,女孩就笑咪咪地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和自己拼桌。看到是同性,刘芒也放下了几分戒心,欣然坐到了她的身旁。 两人一聊天,刘芒才知道原来这位叫做玛丽的欧洲女孩也是独自来迪拜旅游的,而且她在大学里专攻的就是亚洲文化,不但阿拉伯文说得很棒,就连中文日文都能说上一些。玛丽很是热情地为她介绍了这里的特色菜,并让服务生送来了带香料碎屑的酸奶和饭前开胃浓汤。一口酸奶下肚,刘芒顿时觉得凉快了不少,尽管香料味道浓了一些,但口感还是不错的。 玛丽推荐的主菜很快就上来了——分别是牛肉馅茄盒,蔬菜沙拉和阿拉伯泡菜。三个菜的份量还不是一般大,直吃到刘芒打饱嗝为止。 “谢谢你的好介绍,这个牛肉馅茄盒真的很好吃。”刘芒用纸巾擦了擦嘴,一脸笑容地表达谢意。 “其实这还不算迪拜最有特色的菜,最好吃的是kabab和shawalma。”玛丽笑了笑,“尤其是晚上坐在那种独桅帆船上享用美食,一边欣赏迪拜河两岸的风景,那才是真正的享受。” 什么?烤爸爸和想我了吗?刘芒被这两种食物的发音小小雷了一下。 “要是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结伴一起去。”玛丽冲她眨着那双迷人的蓝眼睛。 美色当前,刘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头晕晕,原来她的定力只对帅哥有效,对于美女还是不堪一击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情形下,她依然牢记着爹娘的警训。尽管和这个美女聊得很开心,但毕竟出门在外,还是要多长一个心眼才好。古语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可能没时间……”她支吾了一句。 “哦,那没关系。”玛丽并没有介意,又和她扯了几句之后,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头发上,笑着夸赞道,“你的头发好漂亮,又黑又亮,简直可以做广告了。” 刘芒的脸微微一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对自己的头发向来还是很有自信的。她的发质本来就好,再加上她一直细心呵护,从不烫发也从不染发,才有今天这样值得骄傲的资本。 “我就最喜欢你们东方人的黑色头发了,就像你们的丝绸一样,美极了。”玛丽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人,哪有不爱听好话的。这几句话一说,刘芒觉得眼前的小美女更加顺眼了,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唾弃了自己一把——还是真是肤浅呐。 结账之后,刘芒和玛丽道了别之后就准备离开了。就在她朝着门外走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阿拉伯男人从她的身边快速走过,几乎是同时,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重要部位被摸了一把。 啊啊!被非礼了!她的脑海里蓦的就冒出了这么几个大字! “喂喂,你别走!”她一回过神来就嗖的一下窜到了门外,居然看到那个阿拉伯人还回头朝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怎么了?”玛丽也跟着跑了出来,关切地问道。 “那人是个色狼!”听刘芒一说,玛丽示意她站在原地不动,又立刻冲回了餐馆。几秒钟后,刘芒很是吃惊地看到从餐馆里跑出了一堆人,居然连店主也操着手里的勺子冲了出来…… “就是那个人!”在玛丽的一声大吼下,那一堆人一窝蜂扑向了前面的一个白袍男子,将他摁倒在地就是一顿胖揍! “这,这……?”刘芒额上的青筋不停跳动着,完全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阿拉伯人看来,做出这种事的男人会让大家感到蒙羞,只要被发现的话,大家都会义不容辞地揍他一顿。所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只要大叫,保证会有一大帮男人来帮忙。”玛丽又眨了眨眼,“怎样?帮你出了一口气吧?” 诶……刘芒的嘴角僵了一下,这彪悍的民风啊……这个时候,她却忽然想起了飞机上那个帅哥对她说过的话,对了,她不是应该放心才对吗?怎么还是会被莫名其妙的非礼? “谢谢你……”她一边道谢,一边望向了那个被群殴的男人,那男人含糊不清地用阿拉伯文不知在说些什么,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刘芒的嘴角又再次僵住了。 “你不用怕,这种色狼就是欠揍,我最看不惯这样的男人了!”玛丽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 “是……不过……他们好像……打错人了……” 第6节 王子殿下,驾到 尽管搞了一个大乌龙,但经过这起意外事件之后,刘芒对玛丽的戒心更是减了不少,所以在对方提出一起去逛逛街的提议时,她犹豫了一下就接受了。 比起帆船宾馆的奢侈,迪拜的旧城一带显得破落的多,从国外来淘金的打工者有许多是聚集在了这一带,这其中也有数量不少的中国同胞。在迪拜的博物馆附近,刘芒看到了那里的建筑别有特色:进门的院子里是一片空旷的沙地,土黄色的房顶上还竖立着一座座矮烟囱似的风塔。玛丽告诉她在过去的阿联酋,人们通常会将骆驼和马牵进院子,所以这样的沙地对于掩埋动物的粪便很方便。而那些风塔则是人们使屋内保持通风凉爽的一种古老方式。那时没有空调,当地人就会将起居室设置在风塔之下,如今在一些传统的阿拉伯房子中,还是继续保持着这种建筑风格。 这也是沙漠民族令人钦佩的地方。几千年来,在那样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他们都一直一直,顽强的生存着。 由于迪拜的酋长大人特别下了命令,要求每个居民的步行范围内都有可以祈祷的地方,所以城里到处都是清真寺。远远望去,白色的清真寺的圆顶在众多房子间尤为醒目,就像是倒扣了好几只白瓷大碗,而那两边高高耸立的塔楼不正是一副筷子?刘芒为自己这个无俚头的发现而窃笑不已。 “对了,小芒,看到那些车子了没?”玛丽指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名车问道。 “嗯,看到了,好多都是很名贵的车子吧?”刘芒虽然对车子不熟,不过有不少车子的标记她都好像从萧捷的汽车时代杂志上看到过,每次萧捷看到这些标记都是双眼放光+流口水。 “在迪拜,昂贵的名车数不胜数,但车牌号码的位数才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这里的车牌号码一般是五位数字,位数越少越昂贵。前不久一个两位数的车牌就差不多拍卖了60万欧元呢。所以,如果你看到只有一位数字的车牌,那一定是某个酋长或是亲王王子的坐骑了。”玛丽说来似乎头头是道。 “酋长吗?”刘芒也嘻嘻一笑,“一定都是满脸大胡子吧?” “那可不一定。”玛丽轻轻一笑,指着不远处说道,“看,我们已经到了这条很有名的黄金街了。” 原来所谓的黄金街就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市场,狭长的街道两边都是金店,挨得紧紧的,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走进了国内的小商品市场。除了黄金之外,也有做工精美的各种宝石首饰,大部分都是阿拉伯人喜爱的奢华繁复风格,五六克拉的钻石在这里也不过是小case。有不少一两克拉的裸钻居然就被随便便的装在塑料盒子里,看上去就和地摊上的廉价首饰的待遇没啥区别,让人看了真是感叹甚多。最令人惊叹是某家店里摆放的一件黄金衣,据说就连衣服上的每一根丝线都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 早听说了这里的黄金首饰品种花样繁多,做工精细,不收加工费和设计费,刘芒也打算给自己老妈买一根手链。尽管她平时节约的要命,但对自己爹妈还是蛮大方的。 就在她东挑西挑,看到底是哪个比较合算的时候,只见一个黑袍女郎径直走到柜台前,用命令的口吻对服务生说:“我要这个,这个……”她居然连价钱都没问,一口气就买了30多条超级华丽的黄金项链。 刘芒愕然地看着那个女人像买白菜一样买了这么多黄金,半天合不上嘴,明显受到刺激了…… 不过,更大的刺激还在后面。 之后又有当地的阿拉伯女人三五成群地来到店里挑选,有的出手甚至比之前的那个女人一样大方。在她们眼前,黄金仿佛都是论斤卖而不是论克卖的。刘芒觉得自己恐怕连买大白菜都没这么大方。 “石油国家就是不一样,我们国家都没这么奢侈的。”玛丽在一旁调侃着,“如果是你的话,会不会考虑嫁给一个阿拉伯男人?” “绝不会。”刘芒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她有些好奇。 “因为,阿拉伯男人能娶四个妻子。”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芒好不容易被激起的那么一点消费欲望,在那些挥金如土的阿拉伯女人的刺激下消失殆尽,到最后她什么也没买就匆忙撤退了。 两人之后又去了博物馆和一些大型商场,一直到吃完晚饭之后逛完夜市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手。在分开前,玛丽再一次提出了第二天晚上一起去船上吃阿拉伯特色大餐的建议。这一天下来,刘芒对玛丽已经相当熟悉了,心想两个女孩结伴去或许更方便,于是就没多考虑,欣然答应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洗澡上床睡觉。边想着边走到电梯边上的时候,她看到电梯门正在徐徐关闭,为了节约时间,她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硬是扒开了还没闭紧的电梯门,一只脚已经伸了进去,还忙不迭地用英文说了一串对不起,请等等…… 里面的人显然是吃了一惊,所以一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刘芒抬起头的时候,映入她眼帘的是几位清一色的金发西装墨镜男,这几位西装男已经算是身材超好,气质绝佳,但那位穿着阿拉伯白袍的男子站在他们中间,却是犹如鹤立鸡群。 那男子看上去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岁,削薄的双唇透着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漠,深邃又带着野性的琥珀色眼睛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让人不由想起了在阿拉伯上空飞翔的猎鹰,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凌厉的美感。尊贵和张扬,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结合在他的身上却又是如此协调。 连一向自称对帅哥有定力的刘芒同学也有一刹那的失神。 那几位西装男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像是看到猛水洪兽一样跳了起来,飞快地挡在了门口,用英文冲着刘芒说道,“请立刻出去。” 哇,这什么人啊,太没礼貌了。电梯又不是他们家的……刘芒心里有点不爽,也用英文回了一句,“这个酒店好像不是你们家的吧?” “把这个小孩丢出去。”极品帅哥也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他的声线低沉高贵却不带任何感情。这句话他是用英文说的,而且是地道的伦敦口音,显然在英国受过良好的教育—— 刘芒一下子懵了,这个家伙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吧! 几人见帅哥下了命令,说了一句抱歉就将她biu一下丢了出来。 看着电梯的数字不停往上跳,刘芒同学紧握拳头,眼睛里射出了愤怒的地狱之火,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王,八,蛋!” 刚才因为他的美貌而对他滋生的一点好感已经消失殆尽,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她此时的郁闷和恼火,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没面子!居然……居然……被人从电梯里丢出来!最让她愤怒的就是那句话的前半句——把这个小孩子……可恶咧,怎么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 电梯过了24层还在继续往上升……刘芒知道25层以上就是豪华总统套房,能入住这种套房的客人更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有钱就了不起吗?切!! 生了一会闷气,她忽然留意到旁边原来还有很多电梯,啊咧,她刚才是发什么神经啊,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去搭那个倒霉的电梯……笨死了! 当洗完澡坐在手提电脑前时,刘芒开始反省自己来迪拜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不然怎么老是感觉到诸事不顺呢?难道这个地方和自己相冲? 就在这时,msn上咚的一声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怎么样啊,我可想死你了。” 原来是萧捷,她笑了笑就给了他一个回复,“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又是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可别被阿拉伯男人勾引了,他们都能有4个老婆,还是咱们中国男人最可靠。” 刘芒忍不住笑出了声,回了两个字,“收到。” 别说阿拉伯男人能娶4个老婆了,就算只能娶一个,她也不想变成黑床单。不然的话,两口子走到中国街上,简直就是黑白双煞嘛。 和萧捷聊了一阵子,她的心情渐渐转好,又给老爸老妈留了几句信息后就上床休息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对了,明晚还和玛丽美女有约会呢。 带着几分初来乍到的兴奋,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当清真寺的诵唱声惊扰了刘芒的美梦时,她也迎来了异国他乡的第一个清晨。每天五次,清真寺塔楼上的大喇叭都会将召唤祈祷的声音及时送向四面八方,绝对不会有任何死角。所以,任何人想要在迪拜睡懒觉都是——不,现,实,的。 刘芒无奈地揉了揉惺松的睡眼,走到窗子边拉开窗帘,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半是大海,一半是沙漠的奇妙美景。天空呈现出了一片梦幻般的淡紫色,即将初升的朝阳随时准备着挣脱密密的云层,将明媚灿烂的光华遍洒在阿拉伯半岛上。港湾里停靠着奢华无比的私人游艇,和远处那些等待出海的旧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些满载货物的船只大部分会驶向伊朗,科威特,以及更远的地方。这样美妙绝伦又带有奇幻色彩的景致,让她对如此昂贵的房费又稍稍感到了一些心理平衡。 酒店的早餐也十分丰富,令刘芒吃得很是开心,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不快。享用完早餐之后,她就向酒店前台预定了今天的冲沙之行。 在国内查寻资料看到这个旅游项目的时候,刘芒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去一次,上次在杂志上看到的那片绵延数里的沙漠令她至今难忘。不过同时她也打定了主意,明天一早就去退房,然后搬到一家比较便宜的宾馆去。 再住下去,她的心越来越痛了。反正已经享受过,也当自己过了一把乱花钱的瘾就好了。 趁着时间还早,上午她还去了一趟六国城,这是由中国、印度、埃及、波斯、突尼斯和安达卢西亚组成的建筑风格迥异而又彼此相连的大型购物中心。一直快到了黄昏时分,旅行公司的司机才来接她。一般冲沙活动就会安排在这个时候,那是因为沙漠的温度非常炎热,所以黄昏出发比较适合。 一路上,这名叫作穆罕默德的司机小伙子还非常热情地用流利的英文向她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这座富有的城市原来只是一个沙漠中的小渔村,当地人差不多都是以采集珍珠为生,直到——在上世纪60年代发现了石油。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天方夜谭里的故事那样不可思议,黑色的黄金将这个小渔村神奇的变为了闻名世界的国际化都市。穆罕默德还开玩笑说,在这里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和他同名,如果在街上叫一声穆罕默德,那一定会齐刷刷回过头一大片!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两边的建筑逐渐为一望无际的黄沙所代替,一切都从现代化的都市回归到了本色的大自然之中。随着绿色渐渐褪尽,位于迪拜和沙迦两个酋长国之间bab沙漠就这样忽然出现在了眼前,这也是阿联酋最为古老的沙漠之一。千百年来,这片沙漠都不曾改变过它的容颜。岁月的踪影,就如同被风抚平的沙纹一般了无痕迹。 被热风卷起的层层黄沙,在夕阳之下毫无规则地飞舞着,为这里更平添了几分迷离空旷之美。置身于这样的气氛之中,就算偶尔看到一只离群的骆驼,也能引起刘芒同学的一阵激动。 就在她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美妙的感觉之中时,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事情果真如她所料,穆罕默德皱着眉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她无比丧气的话:“车子好像坏了。” 第7节 沙漠玫瑰 这个“怎么会这样?”她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你先别着急,我去看看能不能修好。”穆罕默德下了车,从后背箱拿了工具就去打开前车盖了。 刘芒索性也下了车,打开车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她索性脱掉鞋子,赤脚踩在细软的黄沙上,热乎乎的感觉从足底传来,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隐隐作痛,有的沙子淘气地钻入了她的嘴里,用牙齿磨磨,居然还发出了沙啦沙啦的声音。 现在她总算明白阿拉伯人那套行头是多么有用,又遮阳又防沙,怪不得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过呢! 不过热归热,欣赏美景的机会她还是不愿错过的。放眼望去,四周是连绵不断的层层沙丘,西沉的落日为这里染上了一片美妙的色彩,吉普车的剪影仿佛油画一般不真实,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一片空旷无垠的金红色之中。 她轻轻踩了一下沙脊,脚底立即陷入了又热又软的沙子中,那些细沙也随之簌簌而下,落在脚背上痒飕飕的…… 再望向自己的车子时,她有些惊讶的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又停了一辆越野车。再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一辆悍马!虽然她对车子不熟悉,但在萧捷每天不厌其烦的熏陶下怎么也有点印象。就在这个时候,车门打开了,从车子里走出了一个白袍男子,从她的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瞧见此男修长高挑,宽大的阿拉伯长袍似乎遮挡不住他完美的身材。 因为关心车子的修理情况,她也很快就爬下了沙丘,回到了车子旁。 “穆罕默德,这车子还能修好吗?”她看着天色,不由越发担心起来。 穆罕默德还没回答,那个白袍男倒是一脸惊讶地回过头来,脱口用中文说了一句,“是你?” 当那双迷人的黑色眼眸映入她的眼帘时,刘芒微微一愣,随即也记起了这个人——啊啊!这不是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帅哥吗? “怎么会是你?阿里尔?” 埃米尔苦笑了一下,“我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吧。” “抱歉啊,我对外国名字认识无能,经常记不住。”刘芒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弱点,以前做节目时就出过几次错。 “怎么,你对冲沙也有兴趣?”他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她。 “嗯,很刺激啊。”她也打量了他几眼,“你换上这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 埃米尔微微一笑,“我平时都是穿这个衣服。” 你穿西装更加帅……刘芒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因为我很喜欢冲沙,所以经常去一个人开着车来玩。”埃米尔瞥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穆罕默德,“这辆车应该是修不好了,他已经打电话给他的公司了。” “诶?那怎么办?”刘芒的脸变成了苦瓜状。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坐我的车。”见她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他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怎么?不敢吗?还是——怕我吃了你?” 刘芒本来倒是迟疑不决,不过被他的话一激倒点了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在上车前,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了那辆越野车的车牌——那是个两位数的车牌。她想起了玛丽的话,心里更是疑惑,看来这位混血帅哥的来头真是不小…… 在车子启动前,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冲着那穆罕默德一通喊,“对了,这次是你们的车子出毛病,我之前交的费用会退给我一部分吧?” 看到穆罕默德愕然地点了点头,她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她没什么损失。 埃米尔勾了勾嘴角,接着就发动了车子,越野车快速驶向茫茫的沙漠深处。 他果然是个玩冲沙的好手。车子在他的操控下惊险无比地在连绵起伏的沙漠中飙飞,仿佛上演了一场星球大战的真实版。车子一会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上沙丘,一会儿又以相当恐怖的角度向旁边倾斜,几乎像做特技般要贴着沙面而行,一会儿又从沙丘上失控似的急速而下,简直比游乐场的过山车还要刺激百倍……甚至有几次刘芒都以为车子就快翻了,但就在她心惊胆战,忍不住惊叫出声的一瞬间,车子却又稳稳地停了下来—— “怎么样?我的技术还不错吧。”埃米尔边说边下了车。 刘芒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也跟着他下了车。虽说心里有些害怕,但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刺激又让她兴奋不已。 “对了,这两天你都玩了些什么地方?”埃米尔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刘芒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顺便还提到了那件非礼者被胖揍的事件。听到这里的时候,埃米尔哑然失笑,又打量了她一眼:“我知道了,那天你是披着头发吧。” “这有关系吗?”她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有关系了。虽然你并不符合我们阿拉伯男人的审美,不过你却有一头非常美丽的头发。”他的目光微微一敛,似乎闪过了一丝促狭的光芒,“先知穆罕默德曾经说过,男人是脆弱的,会比女人更容易受到诱惑。你没看到很多女人都是戴着面纱吗?那就是为了避免男人犯罪。而女性的头发也被视作对男人的一种引诱。你应该留意到阿拉伯女人也都戴着头巾,轻易是不会露出自己的头发的。有一句阿拉伯谚语就解释了发式的重要性:散发者,浪女也。所以,有人想要非礼你也不奇怪。” “啊——”刘芒又再次郁闷了,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打上了“浪女”这个标签,照这么说,全世界有多少个“浪女”啊,神呐!!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赶紧转移了话题:“我听说阿联酋是由七个酋长国组成的,迪拜是其中之一,那么你……” “我的父亲来自沙迦。”他打断了她的话,“我的母亲是他的第四位妻子。” “诶……”刘芒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阿拉伯男人不是都可以取四个妻子吗?那么那个中国女人又是为了什么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呢?想到这里,她忽然对他的母亲产生了几分好奇心。 “不过别以为娶那么多妻子是件容易的事。”他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古兰经》里说了:你们可以择娶你们爱悦的女人,各娶两妻、三妻、四妻;如果你们恐怕不能公平地待遇她们,那么,你们只可以各娶一妻。也就是说,如果娶了四位妻子的话,必须要公平对待她们,而且要让她们每人都有独立的住所。对她们的待遇都是完全相同的,绝对不能偏心。其中一位妻子有什么,那么其他几位妻子也要有什么。甚至连上床也要公平分配。”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促狭的目光扫到了对方的脸色微微一红。 “那还真够累的,要是穷光蛋的话是根本娶不起四个妻子的吧。”刘芒忙掩饰住自己的尴尬,抿了抿嘴,“女人在这里的地位太低了。” “那也不完全是。我们阿拉伯还有一句谚语,教好一个男人,祇是教好一个人﹔但教好一个女人,却教好了一个家庭。”埃米尔眨了眨眼,“我们从来没有忽视过女人的重要作用。” “狡辩而已……”她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埃米尔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她在他的笑容里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惆怅。她微微一愣,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一种很特别的红色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咦?这里怎么还有花?”她惊讶地指着脚下的一个地方,只见那里居然生长着一丛像喇叭花似的花朵。太不可思议了,沙漠上居然还能长出花! “这是沙漠玫瑰,好像原产于非洲的肯尼亚吧,是种耐酷暑的植物,也是在这沙漠里唯一会盛开的花。”埃米尔不急不慢地解释道。’ “好顽强的花啊。”刘芒小小感叹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那娇艳的花瓣。触手之处,手感柔嫩娇润,让人不敢相信这么美丽的花朵竟然能在这样的酷热下存活。 “对,就像我们阿拉伯人,短短时间内在这荒芜的沙漠上建立起了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他倒是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们还不是全靠石油,是你们比较好命而已。”她低低说了一句。 不知是她的声音比较轻,还是他没注意,他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夕阳渐渐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晚风轻轻吹过,卷起了漫漫细沙在半空中飞舞。之前车轮留在在沙丘上的痕迹早就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啊,时间不早了,我和玛丽约好了见面的。”她看了一下手表,忽然记起了这件事。 他看了她一眼:“玛丽,就是刚才你说得那个认识不久的欧洲女孩?” “对啊,她是个很热情的女孩,她约我晚上一起去船上看夜景,吃阿拉伯特色菜。” “哦……”他沉吟了一下,“陌生人还是少搭理的好。” 刘芒大笑三声:“哈,哈,哈,你不也是陌生人吗?” “那怎么一样,我们怎么说也是半个同乡。”他又眯了眯眼睛,“中国不是有句话,一回生,两回熟吗?” “哈……我真的要先回酒店了,不然会迟到的。” “好,那我送你回酒店。” “这么好?” “送佛送到西。” “呃……”刘芒的嘴角一动,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异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对了,你住哪家酒店?” “就是那个帆船酒店。” 听到她的回答时,他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敛去了那丝惊讶之色。 第8节 为什么他也在这里? 到了酒店之后,她匆匆和埃米尔道了谢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趁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她干脆又偷空洗了一个澡,不然满头满身都是沙子不能见人。反正她和玛丽相约的地点就在这个酒店附近,应该来得及吧。 洗完澡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后,刘芒就急忙坐电梯下了楼。 来到大堂的时候,她看到喷泉边正站着一群金发西装男。这样的装扮,立刻就让她回想起了昨晚的郁闷事件,也同时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保镖。只见在外围的几个保镖的神色有些紧张,似乎在随时提防着什么,尤其是当有女人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就会格外提高警惕。而站在中间的两个男人却是穿着阿拉伯长袍,因为是背对着她,所以她也看不清,不过她猜测其中一个可能是那个嚣张男。 “#¤%&#……”这时,右边的那个男人一边说着阿拉伯文,一边微微侧过了脸。 当看清这副尊容时,刘芒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这这这果然是那个让人把她扔出去的王八蛋!! 不过,和那天的死人脸略有不同,今天他的脸色似乎柔和了几分,削薄冷峻的薄唇勾勒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从侧面看,他那完美的轮廓无懈可击,尤其是两排浓密的睫毛长得简直让人嫉妒,刘芒肯定这样的距离别人是根本看不到自己睫毛长度的。 尽管很不爽这个家伙,但想到自己还有约会,她也只能瞪了他几眼就准备离开。 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左侧的那个男人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扭过了头。 这张面容让刘芒大吃一惊,她在愣了愣之后,趁着对方还没有留意到自己,迅速地转身朝着酒店大门走去。 那个人——竟然是埃米尔! 刚才他将她送到这里之后不是立即离开了吗?怎么一转身又出现在这里?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带着疑惑的心情,刘芒来到了和玛丽约定的地点。 玛丽早就等在那里了,她还是穿着和之前一样的t恤和紧身牛仔裤,配上她的金发蓝眸格外青春逼人。 “真漂亮!”玛丽由衷地赞美着她的打扮,还忍不住摸了摸她的手,一脸羡慕道,“你们亚洲女孩的皮肤就是比我们好,滑得好像丝绸一样,嫉妒死我了!” 她那天真的模样令刘芒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我们也很羡慕你们长长的睫毛和立体的轮廓啊。” 玛丽嘻嘻一笑,顺手将她的发圈摘了下来:“为什么绑着头发?这样披着才漂亮!” 刘芒讪讪笑了笑,或许是被埃米尔口中的浪女这个字眼刺激了,她洗完澡就将头发扎了起来。不过看玛丽这么热情,她也没有再坚持,将发圈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咦?你还带着护照。”玛丽在她打开包的时候瞥了一眼。 “对啊,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带最安全。”她笑了笑。 玛丽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就来到了玛丽预定的船只旁。那是一艘典型的阿拉伯独桅船,看上去干净又整洁。船主是个长相憨厚的阿拉伯大叔,英文也说得磕磕巴巴,幸好玛丽的阿拉伯文说得不错,所以彼此交流沟通起来完全没问题。 等她们上了船之后,船主大叔和他的两个助手就扬帆起航了…… 刘芒迫不及待地站到了船头,迎着海风欣赏着两岸的美景。古老的清真寺和高耸的摩天大楼迎岸而立,阿拉伯的神秘和西方世界的现代化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看起来竟是毫不突兀。船儿缓缓前行,两岸景物在夜色中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更增添了几分如画卷般的梦幻感。 看着玛丽在一旁兴奋地拍着照片,她觉得自己这次来迪拜还是蛮幸运的,因为可以认识这样一个不错的朋友—— 没一会儿工夫,船上就摆满了各色阿拉伯菜肴。 “这阿拉伯大饼你一定要尝尝,”玛丽将一张大饼递给了她,“吃的时候蘸点当地的霍姆斯酱,就着酸黄瓜更有味道。” 刘芒按照玛丽所说的方法卷起了大饼,一口咬下去果然味道不错。 不过,她也不敢多吃,因为还要留着肚子品尝传说中的“烤爸爸”和“想我了吗”。 直到这两道菜开始炮制,她才明白原来两种食物就是——烤羊肉串和切片烤肉。 尤其是“想我了吗”别有特色,只见船主的助手支起了一个烤肉架,架子上串烤的一大团羊肉缓缓转动着,模样已经很诱人了,再配合恰到好处的香气,实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每烤熟一层羊肉,助手就用刀子利落地削下薄薄几片,然后分给刘芒和玛丽。 刚烤熟的肉片还滋滋地往外冒油,刘芒一口咬下去,顿时眉飞色舞。怪不得这道菜叫做想我了吗,吃了以后心里不想它怕是都难哦。 与精致的中国饮食文化相比,阿拉伯饮食显得粗糙多了。不过这也不奇怪,过去的阿拉伯人作为游牧民族,终日和沙漠风沙为伍。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简单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们是不会太过讲究饮食的。 其实对于刘芒来说,偶尔尝试一下这么粗犷的饮食,也是一种特别的人生经历呢。 玛丽似乎对“烤爸爸”格外青睐,到后来,她干脆跑上前亲手烤起了羊肉串,结果脸也被熏黑了,把旁边两个阿拉伯人看得直乐。 刘芒也跟着一起大笑,就在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那位船主大叔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审视着她,仿佛在打量着什么。那样的眼神,和他憨厚的形象似乎完全不能联系在一起。刘芒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船主大叔忽然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她的脸。她顺着他指的方向一摸,结果摸下了一点霍姆斯酱汁。 原来是这样……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的那点不安很快就消失了。 “大叔,都吃得差不多了。接着还有什么好吃的吗?”玛丽也用纸巾擦着脸走了过来。 船主大叔笑了笑,就钻进了船舱。 “我都吃得撑死了,什么也吃不下了。”刘芒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哀声道。 “这道甜食才是最重要的。”玛丽低声说了一句,她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略带诡异的表情,甚至,还夹杂着一点紧张和期待。 “真的吗?可是我实在吃不下了。”刘芒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吃了甜食就回去。”玛丽缓缓转过了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刘芒的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这个甜点对玛丽来说就这么重要? 没过多久,船主大叔拿出了一个亮晶晶的银盘。银盘里盛放着一块糕点,上面浇满了几层厚厚的糖和蜂蜜…… 传说中阿拉伯人嗜好甜食,见到这块糕点刘芒就深信不疑了。 看到这块糕点,玛丽的脸色也渐渐缓和起来,最终变幻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是阿拉伯人最喜欢的哈尔瓦,你尝尝。”她笑着拿起了一个勺子。 刘芒连连摆手,这么甜的东西,吃上一口,恐怕就满嘴流蜜了。 “那么就喝一杯这里的阿拉伯红茶吧,也很不错呢。”玛丽的话音刚落,船主大叔就热情地端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刘芒低头一看,深红色的茶水上漂浮着几片鲜嫩的薄荷叶,倒也清凉幽香。阿拉伯人历来对红茶情有独钟,这她也在资料上看到过。 “快尝尝看,这可是地道的贝都因红茶。”玛丽催促着她。 她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这一口刚喝进去,她就哇的一口差点全吐出来! “好甜好甜!”她赶紧拿起了旁边的清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玛丽哈哈笑了起来:“这就是阿拉伯红茶的特色,他们一般会放大半杯糖,所以会特别甜。” “怪不得呢,甜死我了。”刘芒再也不敢去碰那杯红茶了,她再次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玛丽,你吃了这哈尔瓦我们就回去吧。” 玛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从来不爱吃甜食。” “诶?”刘芒一愣,“你刚才不是还一直等着哈尔瓦吗?” 天边的云层掩住了月色,玛丽的半边脸隐入了黑暗中,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大约半分钟之后,刘芒听到了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什么?”她不解地抬起头,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两眼一摸黑就昏了过去…… 第9节 神呐,她被卖掉了! 在昏昏沉沉中,刘芒的意识渐渐恢复,一阵奢迷浓郁的熏香味弥漫在她的四周,低靡的阿拉伯音乐让她微微睁开的视线暧昧而迷蒙…… 天花板到处是阿拉伯浮雕里特有的藤蔓及几何学花纹,赭黄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波斯织毯,空旷高深的房间里一片幽暗,隐隐透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 她的思维出现了片段的空白,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在哪里? 在思绪停滞了几秒钟之后,她biu的一下直起了身子,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原来的那一套。而她所睡的这张玫红色的软榻,居然是夸张的宽大,明显带着一种香艳的味道,让人不由联想起阿拉伯后宫的性感奢靡。 难道她穿越了?这是她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直到看到头顶的水晶灯,她才否认了自己的这个荒诞想法。 对了,她随身的包呢?她立刻下了床四处搜寻起来,但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几件华丽镶金的阿拉伯家具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的全身顿时一阵发冷,脑袋里更是乱做了一团,糟糕,包没有了,那护照和钱也都没有了!完蛋了,她该怎么回去! 拼命忍着想哭的冲动,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告诉自己一定要先冷静下来。 在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她回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自己是被人劫财了?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又何必把她带来这里?而且这里的主人明显比她富有多了吧。还有玛丽呢?她又在哪里? 尽管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目前的首要事情还是先从这个房间出去再说。 想到这里,刘芒急忙跑到了门边,伸手一拉,门居然打不开。她试着用英文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答。难道自己真的被人关起来了?她心里一沉,抬起头看到顶上的没有关紧的窗子,不禁心里一动,回过身用力将那张大床拖了过来,又将一个桌子放在了床上,而自己则借助着这个高度正好够到了那扇窗,就这样以一个完全没有优雅可言的姿势爬出了窗外。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步道,整个步道都是由毫无杂质的纯白色大理石打造而成。步道的中央有一个方形的水池,水色浅绿,仿佛熔化了无数的绿宝石在其中。步道的两旁种满了桃金娘树和茉莉,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周围是镶嵌着窗棂的大理石围墙,每副窗框的中间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有人物有花草,仿佛在无声叙述著一个古老而动人的阿拉伯爱情故事。 阳光透过细密的雕窗洒在洁白的地面上,窗上的浮雕花纹在墙壁上产生奇妙的光影效果,使人恍如置身于《一千零一夜》中的梦幻世界…… 刘芒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 尽管眼前这一切美轮美奂,但对于这个地方完全陌生的刘芒来说,难以形容的惶恐却还是铺天盖地而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原来你逃到这里来了!”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刘芒在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又反应过来这个女人说的居然是英文。 她转过身,只见一个黑袍女人正站在桃金娘树下,一袭黑色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能看到一双极为妩媚的棕色眼睛,在她的身旁还有两个肤色略深的壮年男人。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刘芒的肚子里有一大堆的问题。 “你不应该擅自跑出来。”女人的声音极为冷淡,让人难以亲近。 “请你回答我,这到底是哪里?我想我有权知道这是哪里。”刘芒的态度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女人根本就不回答她的问题:“你只要乖乖待在那个房间就好,请马上回房间,没有允许请不要随便出来。” 刘芒一脸好笑地看着她:“如果你们要把我关起来的话,这就是非法禁锢,是违法的。” 女人的眼中似乎飘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在这里,主人就是法律。” “主人?”刘芒对这个词感到很是怪异,她觉得和这个女人比较难沟通,只能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了句,“那我的护照……” “你已经不需要护照了。”女人淡然看着她,“尤其对于一个奴隶来说。” “可是没有护照我就没法回……诶??你说什么!!”刘芒忽然反应过来,神呐,这个女人刚才说了一个多么返古的名词,“你说……奴——隶?” “不错,我们的主人已经买下了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主人的私有财产。” 轰隆隆——一个惊雷在刘芒的头顶上炸开,oh,神呐,她真的穿越了!这里一定是几百年,不,或者几千年前的阿拉伯世界吧……完了完了,她觉得自己要开始疯掉了……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手机声暂时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只见那个女人接了手机,用阿拉伯文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刘芒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不是开玩笑吧……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哪里还有什么奴隶……” 女人不慌不忙地将手机放进了怀里,那双棕色眼眸所射出的目光极为凌厉,用一口流利的英文答道:“即使是二十一世纪,奴隶贸易在阿拉伯世界的某些地方还是一直存在着,只是进行的更加隐秘而已。” “可是,我只是个游客!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要联系中国大使馆!我不是什么奴隶,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报警!”刘芒终于崩溃了,拜托拜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啊,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绝伦的事情发生! “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如果到时惹怒主人的话,你的下场会很惨。”女人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男人,用阿拉伯文吩咐他们立刻上前抓住她。 刘芒哪里是两个强壮男人的对手,没挣扎几下就被像抓小鸡一样抓了起来。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已经快要疯掉了。 “怎么样?”女人冷笑了一声,“今晚你还要伺候主人呢。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当然是要先沐浴更衣打扮一下才行。” “啊啊!!”刘芒再次崩溃了…… 她被卖掉了…… 她这个在新中国红旗下茁壮成长起来的祖国花朵,居然像小狗小猫一样被卖掉了! 第10节 亲王殿下的loli控 等刘芒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个浴室,墙上的每扇窗户都镶嵌着玳瑁和金银,极尽奢华,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蕴含着浓浓的阿拉伯特色。在地板的正中央居然还有一个坑,坑里燃着白檀和沉香混合而成的熏香,散发出了一阵令人迷乱的浓郁香气,飘忽不定的轻烟在房间里盘旋萦绕,更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绮丽奢迷。 房间里两个穿着黑袍的大妈很快接手了正在拼命挣扎中的刘芒。别看对方是两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劲儿却一点都不比男人小,刘芒又再次像小鸡一样被拎到了那个坑旁。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法盲!”她一边蹬着腿一边大喊着,尽管清楚挣扎呼救也是徒劳,但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减轻她心里涌动的巨大的恐惧。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到底被卖给了谁?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可没人能帮她解答。那两位大妈显然对英文一窍不通,冲着她叽哩咕噜说了几句阿拉伯文之后就强行脱下了她的衣服…… 刘芒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期待再睁开眼的时候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 神呐,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大妈手脚利索的将她脱了个精光,随后又从瓶子里倒了一些香油抹在了她的身上。 咦?这股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刘芒疑惑地吸了吸鼻子,再来了一次深呼吸,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香气时,她的额头上顿时当当当爬上了三条蜈蚣! 神呐,这擦在身上的东西居然是——芝,麻,油! 她的脑海里蓦的浮现出烤禽店里那些被挂在铁钩上旋转的麻油鸭……啊啊!救命啊,这里到底是现代还是远古时代啊! 被涂了一身芝麻油之后,“酷刑”还没有结束。她又被强行裹上了一层羊毛毯子,被迫在焚烧着熏香的坑旁继续炙烤。本来房间就几乎密封,再加上披了这层毯子,直把刘芒热得两眼翻白,大汗淋沥。 虽然脑中是乱糟糟一团,但仅存的意识告诉她,这样出透了汗,香味就会通过张开的毛孔完全渗入到她的身体里。 一想到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她的小心肝不由一阵颤抖,服侍……主人? 难道——这里是某个酋长的秘密后宫? 不可能啊,她又不是阿拉伯男人喜欢的性感美人,谁会对她这张loli脸有兴趣呢?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两位大妈又将她带入了浴池,清洗干净她身上的汗渍,替她抹上了麝香和乌沉香相调制而成的香水,随后又用henna染料在她的手背上精心描绘了阿拉伯风情的藤蔓和吉祥花,最后为她换上了一袭带面纱的粉紫色阿拉伯纱袍。 在挣扎无效下,刘芒也只得任由她们摆布。虽然她有张loli脸,可不代表她有颗loli心啊。经过一番折磨之后,她也逐渐冷静下来了,积极地思索着对策。顽强反抗显然是不明智的,只能找机会逃离这里。 护照没有也无所谓,至少可以先向大使馆求救吧。 沐浴结束之后,大妈又将她交给了那两个守在门外的男人。一路上,刘芒没叫也没挣扎,只是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周围的一切。这里的守卫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森严,想要从这里逃离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经过方形水池的时候,刘芒看到了那个黑袍女人正站在那里和一个金发女孩小声说着什么,不时还发出轻轻的笑声,和之前好像被人欠了几百万的样子判若两人。那金发女孩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当女孩笑着转过身的时候,刘芒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一股热血嗖的就窜到了头顶! 那,那不是玛丽吗!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冲着对方大声道,“玛丽!玛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玛丽在看到她时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常色,还不慌不忙地反问了她一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你……你难道真的是个人贩子?”她难以置信地试探着问道。 “看在我们还算投契的份上,我也不瞒你了。不错,我的工作就是为阿拉伯的王公贵族们物色他们所需要的货物。”玛丽在货物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那艘船就是接货船,如果接货人满意的话,对方就会端出哈尔瓦,反之就表示不满意。”—— “原来是这样……”刘芒喃喃自语着,再回想起当天的情形,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玛丽对那盆哈尔瓦如此紧张。她真的是后悔莫及啊,谁叫她没有好好遵照爹妈的警训: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这就是所谓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可是,忽然从新中国苹果台的主持人变成了某位阿拉伯酋长的私有物,她吃的这个亏也未免太大了吧! 她那华丽丽的人生,难道就这么栽在一块哈尔瓦上了?oh,noooooooooo! “你们两个,还不把她带回房间.等会她还要出席主人的宴会,给我小心看着她。”黑袍女人在一旁板着脸低斥道。 “等一下,最后再让我问一个问题!”刘芒在两人的挟持下扭过头奋力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 玛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等会你参加伊本殿下的宴会时就会知道答案了。” “什么?我——”还不等刘芒说完,那两个大汉就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走了。 被重新丢回那个香艳房间的刘芒同学很是郁闷,她爬上爬下看了一圈,对如何逃出去还是毫无头绪。之前开着的窗子已经紧闭,门口还有两座门神死守,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从刚才到现在,她在心里已经咒骂了无数次那个该死的玛丽,如果有机会逃出去的话,她一定,一定要报警! 对了,刚才那个女人说什么,伊本殿下?听起来这里的主人还真的是个王公贵族,不会是个变态的怪老头吧? 就这样坐立不安的过了两个多小时之后,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那两个大汉不由分说地又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刘芒同学请了出去。 举行晚宴的露天庭院里此时已是灯火通明,乐声悠扬。长方形的浅绿色水池里漂浮着片片洁白的茉莉花瓣,随着水波微微荡漾,散发着悠悠暗香,自有一番飘渺动人的妩媚。被宴请的客人们随意地坐在手工织就的波斯毡毯上,悠闲地聊着天抽着水烟,有两位刚到的客人还亲热的和对方行着阿拉伯的碰鼻礼,显然都是熟识的朋友。 出席宴会的客人并不多,看起来似乎只是个小范围的聚会。这几位客人都是清一色的男性,而那些忙着端茶敬水的年轻侍女们却无不美艳丰满,身上穿的也并不是保守的黑色阿拉伯长袍,而是颇为性感的半透明纱裙。 刘芒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心里更是不安,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你,跟我来。”那个令刘芒感到恐惧的黑袍女人忽然又幽灵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往前走去。 “先到那里去,好好服侍你的主人。”黑袍女人面无表情地低声威胁着她,“听着,大喊大叫是没有用的,别指望这里会有人救你。” 不用这个女人提醒,刘芒也清楚现在这种情况暂时只能保持沉默。尽管心里烦乱,可她实在又有点好奇这个买了她做奴隶的伊本老头到底是个什么衰样。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了脑袋,顺着黑袍女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咦?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怪老头,倒有一位白袍男子正懒洋洋地斜倚在毡毯上抽着水烟。他的肤色是阿拉伯人中少见的几乎透明的莹白,轻轻挑起的眉眼勾勒着诱人的风情。银色的月光静静地流淌在他的身上,将他衬得格外妖媚剔透,仿佛凡尔赛王宫中珍藏的珐琅花瓶,只是随便摆放在那里就满园生辉、明媚夺目。 妖媚很许多种。有三月春风般温柔的妖媚,有一树繁花般华美的妖媚,也有落花流水般难以捕捉的妖媚。而这个男人的妖媚,却犹如出鞘的利刃一般凌厉,令人不敢也不能逼视。 在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时,刘芒心里更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伊本殿下如此之美貌,可是他的眼神却很色很流氓,完全破坏了本人的整体优雅形象。sigh! 不过比这个更令她吃惊的却是那十来个围绕在他身旁的莺莺燕燕。这些肤色各异的妙龄少女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可都和她年纪相仿,最为诡异的就是——她们居然都是真正的loli! 第11节 亲王的新宠物 “殿下,这就是昨天新到的货。”黑袍女人换上了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拖着刘芒走到了那位白袍男子的面前。 还没等伊本殿下开口,那些宾客里就有人开始调笑起哄。尽管传入刘芒耳中的全是和火星文有一拼的阿拉伯文,但她从他们不怀好意的表情和眼神中也猜出了几分。这时忽然只听有人用英文喊了一句,“伊本,这次你又买了个怎样的女人?赶紧让我们都欣赏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刘芒的心里更是一紧,原来这些被宴请的客人对这位殿下的作为也是习以为常。再看看这些客人们个个衣着华丽,贵气逼人,不是富商巨贾就是王公贵族,显然还都是有身份有头脸的人物。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变态游戏? 神呐,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允许奴隶买卖这样丑陋的事情偷偷存在? 伊本殿下面带微笑地扫了她一眼,又对那个黑袍女人使了个眼色。黑袍女人会意之后立即上前利索地去扯她的头巾。 刘芒一时没有防备,只觉得头上脸上同时一凉,头巾连同面纱已经被对方扯了下来!顿时,她那漆黑如墨的长发仿佛绮丽的丝帛散乱铺开,在月色下闪耀着宝石般剔透的浮光。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恼怒,她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淡淡的红色在白瓷般的肌肤上隐隐流动,倒为她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 看到伊本殿下的眼睛明显一亮,黑袍女人的嘴角弯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 “伊本,这个女人看起来还不错,可惜就是太幼齿了。”那个说英文的男子又笑眯眯地来了一句。 “爱德华少爷,这可是殿下最喜欢的类型。”旁边也有人用英文回答道。 刘芒毕竟还算是一位见过场面的主持人,尽管目前发生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但她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伸手整了整自己凌乱的长发,朝那个爱德华少爷的方向瞥了一眼。 刚才她没有留意到,原来这位同样穿着阿拉伯长袍的男人竟然是个金发碧眼的欧洲帅哥,怪不得他说英文…… “过来,给我倒酒。”那位一直浅笑不语的伊本殿下终于开了金口,他的英文发音不但极为标准,而且听起来非常悦耳,就仿佛水晶花瓶的碎片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在听清这句话之后,刘芒顿时感到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这个男人,还真的把她当作奴隶对待了? 倒酒?想得美!死都不倒!她一动不动地瞪着他,将自己的不满清楚地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还不过去?”身旁的黑袍女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她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推倒在地,而她内心的愤怒也因为这一推终于爆发了出来,早就忘了黑袍女人的警告,冲着伊本就吼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告诉你我才不是什么奴隶!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我只是来旅游的,请快点放我回去!你知不知道叛卖人口是违法的!现在是21世纪了!不是奴隶时代!” 伊本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嘴角的弧度益发深刻了。 他那高深莫测的笑容让刘芒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知怎么心里就少了两分底气。正当她寻思着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词时,伊本忽然冲她微微一笑,示意让她再靠近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心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于是就壮起胆子走了过去。 就在她的脚刚刚踏上他所坐的那块毡毯时,刘芒忽然感到后面有一股大力袭来……她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了几下就冲着伊本的方向摔了下去……伊本灵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根本没有伸手去接她,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摔在了自己身旁的水烟上。 唔……好痛……刘芒连忙坐起了身揉着被撞痛的地方,尽管是摔在了软绵绵的地毯上,但她的肩膀还是被那个水烟重重撞了一下。 她气恼地回过头,只见那个黑袍女人正冷冷地站在那里瞅着她……不用说,一定是这个女人的杰作…… “听着,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我既然花钱买了你,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私有物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可听起来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你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我会把你卖到非洲的妓院去哦。” 她的心里蓦的一沉,差点忘记了挣扎,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他。他的眼神依旧很色很流氓,但瞳孔深处却仿佛有一把锐利的匕首在闪闪发光。 这个男人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这是刘芒当时所意识到的。 “伊本,这姑娘好像不够听话啊。”那位爱德华少爷又开始起哄。 “她现在不就乖乖听话了吗?”伊本笑着放开了刘芒,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极为轻佻的摸了一把。 刘芒心里虽是怒极,却不敢再表现出来,只得忍下了这一记轻薄和羞辱。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是反抗还是继续忍耐?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后果似乎都很悲惨。 就在这个时候,有仆人匆匆跑了进来,在伊本的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伊本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轻轻一笑,冲着客人们说了几句阿拉伯文。 他的话音刚落,那几位客人的神色似乎也变得有些奇怪,居然全都站起了身来。而那位黑袍女人也急忙将那些美艳的侍女们都撤到了角落里。 “伊本,是不是还有别的客人?是什么人?”爱德华好奇地用英文问道。 伊本笑着点了点头,“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正说话间,庭院外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似乎并不少。众人的目光都朝那个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位身材挺拔的白袍男子在四个西装男的簇拥下缓缓走上了那条大理石步道。那男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几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深邃又带着野性的琥珀色眼睛流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让人不由想起了在阿拉伯上空飞翔的猎鹰。 刘芒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个男子,这张死人脸+这副面瘫的表情……她怎么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啊啊!这,这个男人……不可能吧!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了看——神呐,没错,他真的真的就是那个在电梯里碰到的嚣张男! 怎么会?这个嚣张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本也站起了身来,快步走向那个嚣张男,亲热的搂着他行了碰鼻礼,接着就是一串叽哩咕噜的阿拉伯文,而那几个客人也毕恭毕敬地向他打着招呼。 刘芒不禁心里更是疑惑,这位伊本殿下身份看来已经不低,但那位嚣张男的地位似乎还在伊本殿下之上。 “爱德华,你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伊本将爱德华领到了嚣张男的面前,用流利的英文说道,“这是我的好朋友,英国格洛斯特公爵的小儿子。他的哥哥约瑟好像就是你读剑桥大学时的同学。” “爱德华,这位阿布杜拉.卡拉希米.本.扎义德.那哈耶王储殿下就是我们阿布扎比酋长国的继承人,未来的酋长大人。”伊本笑眯眯地又向爱德华介绍道。 阿布杜拉对爱德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又朝着伊本说道,“叔叔,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叔叔?”爱德华先是一愣,又随即反应过来,“对了,伊本,你是阿布扎比现任酋长最小的弟弟……” “没错,我的侄子只比我小了四岁而已。”伊本挑眉一笑,“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兄弟呢,小时候我们可是经常在一起玩闹的。” 刘芒的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完全被他们的对话给雷到了。什么什么什么?这个嚣张男居然是阿布扎比酋长国的王储???不,不止这样,他和这个伊本殿下居然还是叔侄关系? 真主安拉啊,这个世界太混乱了! 几人又寒喧了几句之后,伊本亲自将阿布杜拉请入了席,并示意仆人们开始上菜。黑袍女人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两个穿戴整齐的男人走进了庭院内,往地上随意一坐潇洒地弹奏起了阿拉伯传统的乌德琴。这种琴刘芒在老迪拜一带闲逛时也见过,当时玛丽还告诉她这是一种起源于美索不达米亚时期的古老乐器。在极富节奏感的琴声中,一位妖娆妩媚的叙利亚肚皮舞娘迈着轻盈的舞步出场了。她的肤色洁白似雪,眼波勾魂夺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美妙,时而如彩蝶翻飞,时而如流蛇入腰,为了增加难度,她居然还将一把阿拉伯弯刀放在自己的胯部,无论她怎样扭动身体,那把刀始终都没有掉下来。充满阿拉伯风情的琴声和舞蹈,仿佛将大家带进了一千零一夜中的哈里发时代。 就连遭遇不幸的刘芒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完全被这出神入化的舞姿吸引,直到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才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的悲惨世界。 见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舞蹈,她偷偷瞄向了那位阿布杜拉殿下。让她感到有点奇怪的是,其他客人的身边都是美女随伺,可他的身边却都是男性的仆人。而且……那些侍女们似乎还故意离他远远的,隔了一个好大的圈子绕过他的周围。 阿布杜拉一直低头喝着东西,根本连眼角都没抬一下,所以也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有人在打量着他。 “再这样盯着他看,我可是会吃醋的哦。”伊本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在刘芒耳边低低响起,吓得她冒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收回了目光。 “这样才乖,”他轻佻地伸出舌尖在她的耳垂上轻舔了一下,温软的呼吸暧昧地撩拨着她的神经,“玛丽这次的眼光不错,我的后宫里正少一个像你这样的中国娃娃呢。” 当意识到对方做了一个多么无礼的举动时,刘芒差点惊得跳了起来。可无奈她尽管气得半死,却又无从发泄。正在郁闷之时,她忽然留意到对方的脚上只是穿着一双完全没有保护力的拖鞋,不由恶从胆边生,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狠狠地踩在了他露出的脚趾上! 第12节 王子殿下,救命! “唔……”伊本吃痛低哼了一声,嘴角呈现出石化状的扭曲纹。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刘芒还是觉得甚是解气,心里总算是稍微畅快了一些。 在抬起头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那位阿布杜拉殿下的视线正好落在这个方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对方的眼中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微诧,又立即转开了目光。刘芒颇有自知之明,她可从来没奢望对方还会记得自己,不过此刻她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或许会对她有帮助的人。 只是……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呢?糟了,这种紧要关头竟然想不起他的名字来了! “果然是个有趣的中国娃娃呢。”伊本的声音又幽幽在她耳边响起,“很好,今晚就决定由你来陪我吧。” 听到后面那句话,刘芒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想,她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伊本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不过,我可是个很记仇的人哦。所以,今天晚上我会好好报仇……”他用同样很色很流氓的轻笑声代替了后面要说的话,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观赏起了肚皮舞。 刘芒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观看舞蹈,她的脑袋里就好像被灌满了浆糊,动一动就满脑子咣当咣当作响。神呐,她到底该怎么办?如果不趁机逃跑的话,今晚就真的沦为悲惨世界里的人物了。可是想要从这里逃跑又不容易,她甚至连这里是哪里都没有搞清楚。借助别人的力量也几乎不可能,这些人都是蛇鼠一窝……除非是那个人在这里的话,也许还会有一线希望…… “阿布杜拉殿下,你的后宫里一定也有不少异国美人吧?”爱德华带着几分醉意笑眯眯地凑到了阿布杜拉的身边。 不等阿布杜拉回答,伊本已经笑出声来,其他几位阿拉伯贵族男子也露出了颇为奇诡的表情。 “我对女人没兴趣,尤其是那些根本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孩。”阿布杜拉瞥了一眼那堆包括刘芒在内的loli们,又望向了伊本,“叔叔,最近又有人在父亲面前指责你私下买奴隶的事,你还是稍微收敛一些吧。” “不用担心,我的好侄子,私下买奴隶的王公贵族又不止我一个。”伊本无所谓地笑了笑,“何况,这些奴隶到了这里早就变成自愿的了。”说着,他神情暧昧地搂住了左边那位洋娃娃似的俄罗斯少女,少女嘻笑着往他的嘴里塞了一粒剥了皮的葡萄。 看不下去了……刘芒扭过头翻了个白眼。 “这样就最好了。我也不想再听到有关叔叔的闲话。”阿布杜拉放下了杯子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对了,今天埃米尔怎么没陪着你?他向来和你是形影不离的吧。”伊本优雅的抽了一口水烟。 埃米尔!对了!就是这个名字!刘芒的小心肝激动的扑通扑通直跳,埃米尔不是认识这位王储殿下吗?而且貌似关系还很好……也许……这就是一个机会…… “埃米尔回去看望他的母亲去了。”阿布杜拉淡淡答了一句。 “在四个妻子中,赛义德最为疼爱的就是埃米尔的母亲了吧。听说惹得另外几位妻子很是不愉快呢。”伊本抬眸一笑,眼中却仿佛笼着一层妖娆的雾气,令人难以捉摸。 “叔叔,原来你对八卦也有兴趣。”阿布杜拉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披上了外袍就准备离开。 刘芒知道自己没有更多考虑的时间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博一把!因为一旦失去了这个机会,她也许真的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不要,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要回去,回到父母身边,回到朋友身边,她要回自己的国家!她要过正常的生活!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阿布杜尔身上,她并不费力地摆脱了伊本和黑袍女人的视线控制,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烟地跑到了阿布杜拉的面前,很没有仪态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大声道, “阿布杜拉殿下!请你救救我!” 阿布杜拉显然有些吃惊,而守在旁边的几个西装男也立刻冲了上来,想要将她拉走。 刘芒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个机会,就好像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拖走。她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死死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放,口中还不停重复着,“我只是来旅游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就被卖到这里!放我回去,我要回中国!” 阿布杜拉的脸色微微一变,鹰一般的目光扫过了伊本,“叔叔,你怎么还惹来了这种麻烦?不是说都已经自愿了吗?” “我的好侄子,不用担心。这个……很快也会变成自愿的。”伊本微笑着看了刘芒一眼,眼底深处那把锐利匕首闪烁的寒光令她不寒而栗。 “还不过来,我的中国娃娃?”他的笑容在刘芒看来比恶魔还要恐怖。 她清楚地意识到,如果现在退回去的话,结局只有三个字,惨,惨,惨。 既然已经豁出去了,就没有退路了。 “阿布杜拉殿下!我根本不是自愿的,我只是来贵国旅游的一名游客。身为王储的你,怎么可以允许你的国家里有这种落后又可怕的行为存在?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买卖人口这是违法的行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请让我回我的国家,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等着我。” 刘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在她满怀期待地等着对方的回答时,只见阿布杜拉微微蹙了蹙眉,一脸冷漠地说了一句,“叔叔,你尽快把这个麻烦处理好。” 啪!她仅存的希望就好像一个肥皂泡那样被戳破了…… 啊啊啊!这个冷酷自私又没正义感的王子,她要诅咒他一辈子! “放心吧,”伊本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忽然又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咦了一声,“阿布杜拉,你刚才居然没有呕吐……”他的话音刚落,另外几位阿拉伯男子也颇为惊讶地附和起来。 阿布杜拉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不由又打量了几眼呈绝望状的刘芒同学。 “这是……怎么回事?”爱德华不解地问道。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的殿下从七岁开始就不能靠近除了她母亲以外的任何女性。无论是刚出生的女婴,还是八九十岁的老太太,只要接近他一尺以内,他就会呕吐不止。”伊本低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个女孩为什么……”爱德华疑惑地指了指刘芒。 “所以,这不是很奇怪吗?刚才我的中国娃娃那样靠近他,他居然没有呕吐。”伊本作出了深思状。 “只是凑巧而已。”阿布杜拉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示意西装男先拖走刘芒。 谁也没有料到刚刚还在绝望发呆的刘芒忽然又来了一个绝地大反击,她再一次发挥出人类极限的力量,挣脱开了两个西装男的挟制,扑向了阿布杜尔,一字一句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我认识埃米尔,请帮帮我!” 这个名字立刻让阿布杜拉有了反应,他的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脱口问道,“你怎么认识他?”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但我真的认识他,他也告诉我很多关于他的事。我知道他是沙迦人,他的母亲是个中国人,对不对! “这个他也告诉你了?”阿布杜拉思索了几秒,猜测地问道,“难道你是……埃米尔新结识的女人?” “我……”刘芒刚想否认,转念一想如果他能救自己出去的话,暂时被误会一下也无所谓。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所以周围的人只知道他们是在交谈,但谈些什么却是一无所知。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了!”她的胸口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不停翻腾着,双手也因为这股令人窒息的内热而直冒虚汗。 她想离开这里,真的想离开这里! 阿布杜拉示意她不要再说话,抬起头望了望伊本,轻描淡写地开了口,“叔叔,这个女人……就转卖给我吧。” 他的话刚说出口,众人无不大吃一惊,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当事人。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云层,若隐若现的月华在伊本的脸上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他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着,带了几分柔媚的姿态,美丽的双瞳之间极快地闪过几丝飘摇不定的光泽。 “转卖给你,那可不行。”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一份生日礼物吧。怎么说这也是第一个令你不会犯病的女人。” “那么,多谢叔叔了。”阿布杜拉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这份人情。 尽管是无情地被当作了一份礼物转送,但刘芒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现在只要能逃离这个魔窟,就算是被当作牛啊羊啊猪啊也无所谓!什么也比不上自由来的重要! 王子殿下,万岁! 埃米尔,万岁! 第13节 王子的私人飞机 跟着阿布杜拉一行人走出了那座“魔窟”时,刘芒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快回到自己的国家,回到自己的家里,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当作一场噩梦全都忘掉。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想对这位王子殿下道声谢。尽管他是看在埃米尔的份上勉强施以援手,但总算也是她的大恩人。 “殿下,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她小声地说道。 阿布杜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爱理不理地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忍耐,要忍耐——刘芒在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不管怎么说,这个阴阳怪气又骄傲的没边的家伙毕竟救了她。 “殿下,请再稍等一会。那边很快就准备就绪了。”其中的一个西装男凑到阿布杜拉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趁着这个时候,刘芒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顿时又傻了眼。 繁星遍布的深蓝色天空下,一望无际的沙漠无限地伸展着,仿佛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天际。夹杂着热浪的晚风掠起了一层又一层不同的沙纹,细小的沙粒被吹得到处飞舞,在月色的照耀下恍若星辰的碎屑,幻化出了一种梦幻般的空灵幽静。 刘芒此时压根就没心情来欣赏美景,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这里周围都是沙漠,她该怎么离开这里? “殿下,我想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离迪拜远吗?”她不得不再次去贴殿下的冷面孔。 阿布杜拉这次倒是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一句,“这里离迪拜已经很远了。” “那……那我该怎么去迪拜?”她的脸顿时皱成了一个包子。 对方很干脆的露出了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不置可否地转开了脸。 就在刘芒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听到他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正好要回阿布扎比,你可以先跟我回阿布扎比,然后自己去迪拜。”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背后长出了一双天使的翅膀,空中纷纷扬扬地飞舞起了洁白无瑕的羽毛,圣母的光辉自天际缓缓落下,将这里照耀成了一片充满真善美的天堂…… “殿下,谢谢,谢谢你!”她的脸上洋溢着欣喜若狂的神色,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那位王子殿下亲口说的。 “如果你不认识埃米尔,我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阿布杜尔似乎并不领情。 现在的王子殿下对刘芒来说,就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冬天里的一个热水袋,酷夏里的一碗红豆冰,她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计较他的态度,于是又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句,“那么殿下,来接您的车子呢?” “车子?我没让车子来接。”他冷冷答道。 啊……难道是集体坐骆驼?刘芒发挥了一下自己无厘头的想像力,正打算再问得仔细些,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在附近隆隆响起,只见沙漠里的沙尘被卷得急速旋转,又铺天盖地的飞向四方,简直就像是掀起了一场中型的沙尘暴……直到一架飞机在滚滚沙尘中渐渐现身…… 这时她才发现,这座行宫的旁边居然还修建了一条私人飞机跑道和一个停机坪!! 好吧,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家没让车子来接…… 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了停机坪上之后,一名阿拉伯男人匆匆钻出舱门,冲着王子的方向快步走来。他大约有四十来岁,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目光锐利,长着一张典型的阿拉伯脸。 “法哈德大叔,你怎么来了?我听说这几天你生病了。”阿布杜拉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感到有些惊讶。 法哈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已经没事了。你的飞机向来是由我负责安排,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大叔你总是这么操心。”阿布杜拉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笑意。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事情我怎么能不操心。”法哈德边说边往旁边看了一眼,随即无比惊讶地发现了刘芒同学的存在。 “殿下,这个女孩……你的身边怎么会有女孩……你犯病了没有?” “她到了阿布扎比就会离开。”阿布杜拉也望了刘芒一眼,“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女孩没有让我犯病。” “真主啊,这个女孩竟然没有让你犯病?这是怎么回事?”法哈德大吃一惊。 “只有真主知道吧。”阿布杜拉无谓地挑了挑眉毛,“对了大叔,等到了阿布扎比之后,你就派人开车先送她去中国使馆吧。” 以上对话在刘芒听来全部都是火星文,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露出一脸的茫然状。 =============== “殿下,沙漠开始起风了,我们还是快点赶回去吧。”法哈德抬头望了望天。 阿布杜拉点了点头就往前走去,没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对着还在发呆的刘芒一声喊,“还不跟上来!” 刘芒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她一定要紧紧团结在王子殿下的身边绝不离开一步! 虽然这次旅行让她倒了大霉,不过有失必有得,好歹她算是见识了一回什么是传说中的私人飞机。 刘芒虽然自己从不买名牌,但由于工作的关系,再加上萧捷的热情灌输,她对世界上的时尚资讯还是略知一二的。本来她还以为会见到一片金碧辉煌,没想到飞机内的主色调却是简洁优雅的黑白两色,还搀杂着一些香槟金色恰如其分地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整个设计时尚大气,低调奢华,而在装饰中使用的经典希腊回纹图案正是大牌versace的特色。 她的心里不由暗暗一惊,如果让versace设计的话,那简直就是天价…… 尽管内心震撼不已,但为了避免被看成是个土包子,她很好的将脸部表情控制在了面瘫状。 阿布杜拉示意她挑个位置坐下后,自己也在另一边的白色座椅上坐了下来。他看起来精神不错,和法哈德聊了几句之后就随手拿起了当天的报纸翻了翻。 从刘芒的这个方向望去,可以清楚看到他那形状优美的面部轮廓,每一部分都仿佛经过了大师鬼斧神工的雕琢,完美无缺却并不过份精致,反倒带着一种难以驾驭的野性不羁。柔暖的灯光在他周身晕染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为他平添了几分罕见的温和,却依然无法掩盖他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 这种高傲,并不是那些平庸有钱人所流露出的轻浮浅薄的骄傲,而是一种折射着领袖气质惟我独尊的傲然。”啊……糟了。“刘芒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现在想到你的护照了?”阿布杜拉连眼皮都没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刚才我忘记问伊本拿回我的护照了。”她叹了一口气,“只能去大使馆补办一个了。” “他也拿不出。”阿布杜拉漫不经心地答道,“你的护照应该早就被销毁了。因为经过买卖之后,你只是一件货物。所有代表你身份的东西都会立即销毁。” 刘芒郁闷地看着他,忍不住抗议道,“你救了我,我是要谢谢你。可是一件归一件,你是这个国家的王储,怎么可以允许人口买卖这种违法行为存在?” 阿布杜拉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居然还破天荒地给她解释了一下,“阿拉伯半岛的国家是最后一批废除了奴隶制的国家,我们阿联酋是在1963年才废除奴隶制的,但奴隶制作为伊斯兰的一部分,并不是那么容易消亡的。沙特的奴隶买卖比我们更公开,甚至还有地下奴隶市场。” “都是借口。”她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就算是国王,也没有权力剥夺另外一个人的自由。” “你只是一个擅自闯入我们的世界的异族人,很多事情你不会理解,也没必要理解。”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用那双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盯住了她,“所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你都要忘记,明白吗?” 她的心里蓦的涌起了一阵冰凉的寒意,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在这一刻,她清醒的意识到,即使她去报了警,也不可能抓到玛丽。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有着他们自己的游戏规则。 他的目光略略一扫,忽然说了一句,“对了,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当然见过了,就是你让人把我扔出电梯的!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刘芒在心中已经反复说了好几遍,但是,但是这种糗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你可是王子殿下,怎么可能见过我……”她随便打了个哈哈,将头扭到了一旁开始装睡。 “还睡什么?再过二十分钟就降落了。” “诶???这么快!” 第14节 意外,遭遇绑架事件 “有什么奇怪的,刚刚那是我叔叔在富查伊拉的行宫,离阿布扎比并不算太远。”阿布杜拉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之后就没再搭理她,而是自顾自继续看起了报纸。 刘芒百无聊赖地打量着飞机里的摆设,无意中发现那个叫做法哈德的男人不时望向飞机驾驶舱,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神情也是古古怪怪的。 “殿下,您要不要喝点水?”他忽然开口问道。 “不用了,反正很快就到了。”阿布杜拉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殿下……”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阿布杜拉这次倒是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怎么了?法哈德大叔?你有什么事吗?” 法哈德极快地瞟了驾驶舱一眼,又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阿布杜拉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我已经从美国请来了一队脑科权威专家,过几天会给你的女儿做一个详细会诊,相信丽雅很快会没事的。” 法哈德微微一愣,急忙低下了头,像是想要竭力掩饰脸上的表情,“殿下,原来您百忙之中还一直记着这件事……我。只是您的仆人而已……” “法哈德大叔你看着我长大,丽雅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我怎么会不管呢?”阿布杜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温和之色。 刘芒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对那位王子露出和善的表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看起来,这位王子殿下似乎也不像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至少他对自己的下人就还不错啊。 “至于治疗的费用,我——”阿布杜拉刚说了半句话,忽然轻轻蹙起了眉,“奇怪,飞机怎么还没开始降落?” 听到这句话,法哈德脸色顿时大变,拿在手里的茶杯居然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从后舱里忽然冲出了几个持枪的黑衣蒙面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王子的保镖们!由于事发突然,几位保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脑袋。而在同一时间,也有人立即拿出枪对准了王子。 阿布杜拉不愧是未来的一国之君,遇到这样的意外还保持着难得的镇定。他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一脸平静地望向了那个用枪指着他的人,眼中掠过了一丝诧异和失望。 “法哈德大叔……为什么是你?” “殿下……对不起,我知道真主不会原谅我,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那个人抓了我的妻子和唯一的儿子……”法哈德的眼角边缓缓渗出了泪水。 “那个人?”阿布杜拉的眼中冷光一闪。 就在这时,驾驶舱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同样蒙着面的独眼男人。从那略强一些的气场上看,这个人似乎是这群匪徒的首领。 “殿下,抱歉用这种方法请你去作客。不过你放心,我们只是求财,绝对不会伤害你。”独眼男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条绳子,“只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需要委屈你一下。” 说着,他冷冷看了一眼法哈德,“还不把他绑起来?” 法哈德颤抖着双手照男人所说的做了,而此时的阿布杜拉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一言不发地任由法哈德绑住了自己。 “很好,殿下,只要你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我们是绝不会动你的。”独眼男人似乎对于阿布杜拉的合作颇为满意。 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刘芒已经完全傻掉了,大脑几乎处于短路状态。这,这到底是什么糟糕的情况?就算不懂阿拉伯文,傻瓜也知道大事不妙了。怎么看这都像是传说中的绑架……不会吧?不可能吧?这应该是电视才有的情景啊,怎么会发生在真实世界里?哦,天呐!!!好混乱!!! “头,这些人我们都要一起带回去吗?”其中的一个黑衣男子指了指那几位保镖。 独眼男人的眼底闪着冷酷的光芒,伸出手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几个黑衣男人立刻点了点头,同时扣动了扳机,只听几声枪响过后,那几名保镖都倒在了血泊中。 阿布杜拉的眼角轻微抽搐了一下,紧捏的手指骨节泛出了一种惨淡的青白色。 刘芒同学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血淋淋的恐怖场景,顿时被吓得惨叫了一声,浑身一软晕倒在了地上。 或许因为她是个女人的关系,之前这些人还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存在。可现在她这么一叫,倒是立即引起了匪徒们的注意。 “头,这个女人怎么处置?干脆也——” “等一下。”阿布杜拉平静地打断了那个匪徒的话,“这个女人……是我的人。我会为她多付一份赎金。” 独眼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又大笑了起来,“想不到王储殿下还是个多情种子,好,既然你原意多付一份赎金,我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昏过去的刘芒当然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才悠悠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住手扔到了后舱。 “你没事吧?”阿布杜拉的声音忽然从她身旁传来。 她蓦的转过头,这才看到原来阿布杜拉就坐在离她不到两公尺的地方,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现在和她是同病相怜,一样做了别人的阶下囚。 她现在真的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这个国家相冲,有像她这样越来越倒霉的吗?本来还以为逃离了魔窟,可现在连小命就快要不保呢。 “他们是不是绑架你?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连一国的王储都敢绑架?”她迫不及待地用英文小声问道。 阿布杜拉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刘芒看到了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蒙面男人,似乎随时在留意着他们的举动。 “可能是一直和我们敌对的某个贝都因部落的人。”他低声道。 听见他的回答,刘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差点连下巴也掉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绑匪的身份,而是—— 王子殿下说的居然……是中文! 这个世界真的乱套了…… ============================== “你……你怎么会说中文?”她结结巴巴地问道,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难道是埃米尔的关系?” 阿布杜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这些人里或许有懂英文的人,但绝不会有懂中文的人。为了安全,我们暂时就用中文交流。”他放低了声音,“现在这架飞机应该已经离开了了我们国家的领空,这些人的目的地可能是埃及叙利亚这一带。你——”他顿了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刘芒。”她小声地答道,果然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眼中掠过的一丝微讶。 “真是个糟糕的名字。”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评价了一下,由此可见他的中文程度还不差。 “殿下,这个并不重要好不好?”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刘芒,从现在起你要听清我说的每一句话。”他注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无澜,“这些人已经开始疏于防范了。你看到那个监视我们的男人了吗?我需要你引开他的注意力,这样我就有机会拿到他手里的枪,制服那几个匪徒。” 刘芒心里一沉,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我……我恐怕办不到。” “办不到吗?这样下去你就永远也回不了中国。”他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是王储,付了赎金自然就没事。但你只是一个平民,你的家人能付出这么多赎金吗?当然,为了减少麻烦,你也有可能被他们当成累赘处理掉。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也不是没看……”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刘芒听得毛骨悚然,背后早就冒出了一身冷汗,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试试。 其实,他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活了二十年,她还从来没有料到有一天会这么接近死亡,尽管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平民,没有高贵的身份,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同样也有着爱着她在乎她的人。她不想让那些爱着她的人伤心难过…… “但是你的手不是被绑着吗?”她又想到了另一个关键的地方。 他转开视线,眼中折射出短促的流光,声音里辨不出任何情绪,“刚才法哈德绑的时候并没有打死结。” 刘芒顿时眼睛一亮,仿佛在一片黑暗中见到了一点希望之光,她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按照他所说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听到动静,那个蒙面男人果然侧过身朝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这位朋友,能不能给她一杯水?”阿布杜拉抬头问道。 蒙面男人犹豫了一下,又听阿布杜拉接着说了一句,“只是一杯水而已,真主会保佑你的。”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地位尊贵的王储,这样简单的要求的确也无法让人拒绝,何况这两人现在也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蒙面男人考虑了几秒之后还是拿了一杯水走到了刘芒的身边。 “她只是个女孩子,能不能先替她松了绑让她喝口水?”阿布杜拉不失时机地又提出了一个看似没有危险性的要求。 蒙面男人这次倒是提高了警惕,没有继续答应他的要求,瓮声瓮气道,“我喂她喝。” 刘芒和阿布杜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故意装出了够不到水的样子,迫使他不得不弯下了腰。就是趁着这一瞬间,阿布杜拉忽然出手在他的后颈上重重一击,顺势夺过了他手里的枪,又迅速解开了刘芒手腕上的绳子,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又干脆。 “你先在这里待着。”阿布杜拉探出了身子扫了一眼,随后熟练地将枪上了膛,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刘芒,淡淡说了一句,“在念牛津大学之前,我在英国皇家军事学院待过一段时间。” “可是等一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他们现在还有四个人,你能同时对付他们吗?”刘芒回过神来之后也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尚算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阿布杜拉的神情沉稳平静,“那个独眼男人在驾驶舱监视驾驶员,另外三个人正在看电影,哈法德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说完,他的身形一晃,已经出了后舱。 砰!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已经猝然一头栽倒在地,另外两个匪徒显然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拔出了枪。就是借着这个极为短促的时间差,阿布杜拉又及时射倒了一个……当第三个男人举枪瞄准他的时候,他已经敏捷地躲在了沙发之后。 正当他准备找机会再给那个男人一枪的时候,忽然意外地听到了另一声枪响。阿布杜拉有些惊讶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中枪倒地……而开枪的人竟然是——法哈德! “殿下,对不起……”法哈德哽咽着发出了声音,拿着枪的手似乎有点不听使唤。 阿布杜拉侧过了脸,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了一句,“这里现在是哪国的范围?” “殿下,是叙利亚境内。” 驾驶舱的门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里面的独眼男人显然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法哈德扯下了其中一个黑衣男人身上的圆形钮扣,“殿下,这是他们之间的传感器,只要摁下这个,他应该就会出来。” 在法哈德摁下去一秒钟之后,独眼男人果然打开了驾驶舱门,不过等待他的——就是阿布杜拉的枪口。 “你怎么……”独眼男人大吃一惊,立即恶狠狠地瞪了法哈德一眼。 此时大家都没有察觉到,那最后被射中的男人似乎只是受了伤,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挣扎着拿起了身旁的枪…… 第15节 叙利亚的魔鬼沙漠 刘芒也在这时战战兢兢地以很不雅观的姿势爬出了后舱,正好看到了那个男人拿起了枪对准了阿布杜拉。她心里大骇,也来不及多想,急忙抓起了身边的一个花瓶就丢了过去,同时用中文大喊了一声,“小心!” 梆!那个花瓶虽然不偏不倚砸得蒙面男人杠头开花,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手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不过幸好她那一声喊,阿布杜拉立即敏捷地朝旁边一避,而那梭子弹也可能因为男人的脑袋被砸了一下的关系,偏离了原本的轨迹,竟然直冲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啊!”只见那个独眼男人低呼了一声,一脸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殷红的鲜血正从那个部位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恐怖事件忽然有了戏剧性的转折,这无疑令大家都有点发懵。最后还是阿布杜拉先反应过来,抬手就给那个蒙面男人补了一枪,又立刻掉转枪头对准了独眼男人。 到此刻为止,刘芒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整个局势差不多已经完全被王储这方控制,那自己的小命是算保住了吧。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来的?”阿布杜拉的声音冷得仿佛冬天森林深处坚硬的冰层,琥珀色的眼眸中流转着利刃般锐利的光芒,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独眼男人的眼角轻微跳动了一下,迅速敛下了眼帘。 “如果缺钱的话,绑架富商的危险系数要比绑架王储低得多,我想你们应该会算这笔账吧?”阿布杜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殿下!”法哈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难道这些人并不是想勒索金钱……” 阿布杜拉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肯定了他的猜测。 “阿布杜拉殿下,你想得还真多!”独眼男人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不过,想要活捉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说着,他忽然迅速一枪撩倒了身旁的驾驶员,猛的扯开了自己的衣服,只见在他的腰上赫然绑着一个小盒子,上面还有几个一闪一闪的数字——看上去倒有点像个计时器。 “这是……炸弹!”法哈德已经惊叫出声。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刘芒好歹也看过不少好莱坞大片,看到这个盒子时第一个反应到脑海的也是同样的东西——炸弹! 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恐慌,反倒是滋生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认命——好吧好吧,绑架,杀人,炸弹,连驾驶员都完蛋了,还有没有更糟糕的了??还有没有比这更倒楣的事了? 这次连阿布杜拉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显然他也没料到对方竟然会玩同归于尽的一招。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果然不是一宗普通的绑架勒索,指使这些匪徒的幕后黑手似乎更想要他的命。 “殿下,我刚才已经启动了炸弹的装置,您还剩下三分钟时间……” “给我住口!”法哈德忽然像只愤怒的狮子般的扑了上去,将独眼男人狠狠压在了自己的身下,迅速伸手按住了那个小盒子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呵呵呵……想不到你倒挺精通这种炸弹的。”独眼男人挣扎着说道,“不过按下这个按钮也只能延迟20分钟而已!而且……只要你一放开手,炸弹就会立刻爆炸!” “给我闭嘴!”法哈德用另一只手打晕了他,又转过头对着阿布杜拉沉声道,“殿下,没有多少时间了,请赶快跳伞离开这里吧!” 阿布杜拉默默地抬起了头,他的性格或许令他习惯于不把心思放在脸上,但那幽深的眼眸此刻却仿佛沉淀了最为黑暗的夜色,又摇摇坠坠地透出了几分恍惚。在短短一瞬间,刘芒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捕捉到一种令她难以理解的的伤感。 “殿下!没时间了!”法哈德大声地又叫了起来,“您要记住,您的生命不是属于您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我们的国家!” “法哈德大叔……”阿布杜拉低低喊了一声,随即立即冲到了驾驶舱,熟练地操纵飞机渐渐下降…… 刘芒自然并不知道到底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但她也明白这个炸弹可能随时都会爆炸。就在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忽然又看到阿布杜拉拿着两样东西从驾驶舱出来,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刘芒,我们在十分钟后跳伞。” 刘芒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几下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他说什么?跳——伞?跳伞??跳伞!!! “不……不,我不会跳伞,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跳!”她拼命地摇着头,这怎么可能?她办不到的,一定办不到的! 阿布杜拉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恶狠狠道,“跳伞了你或许不会死,但不跳伞你一定会死。难道你就没有值得为他们活下去的人吗?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她无力地垂下头去,不知为什么,在如此直面死亡的瞬间,她的脑中并不是一片空白,而是如放电影般回想起了那些曾经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幼儿园的同学,工作上的同事,宿舍里的死党……最后定格在了最为牵挂的父母身上。如果她死了,爸爸妈妈该怎么办?将来他们生病了谁来照顾?他们的养老金够不够他们生活……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阵发涩,灼热的液体顿时从眼眶汹涌而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好,离飞机下降到最适合跳伞的高度只有五分钟了,在这五分钟里你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每一个字都关系到你的生死。你明白吗?”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拿起了降落伞,将重要的注意事项用最简洁的方式告诉了她。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短的跳伞培训课了。在五分钟后,阿布杜拉站起身打开了那扇紧急出口门——一股巨大的吸力夹杂着寒冷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就像是一只狰狞的八爪鱼张牙舞爪地在机舱内肆虐,随时随地想将里面的人拖拽出去…… 刘芒被狂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死死抱住了舱内的支架不放,尽管刚才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这种阵势还是令她开始临场退缩了,最后还是阿布杜拉将她拖到了舱门前,冲着她的耳边大喝了一声,“快跳!”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她深深吸气又吸气,只觉得心脏就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就在她忍不住想退回舱内的时候,阿布杜拉忽然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十分虔诚地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真主保佑你!” 他的话音刚落,刘芒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重重推了出去,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一下子跌出了飞机…… 阿布杜拉将她推下去之后,回头深深看了哈法德一眼,“从今以后,丽雅就是我的妹妹。”说完这句话,他立即也跟着跳了下去。 从身体开始失重的这一刻开始,刘芒就清楚意识到一切都要全靠自己了。她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块陨石般急速下降,强大的气压让她几乎难以呼吸……她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可以冷静地回忆之前阿布杜拉说过的每一句话,五分钟的授课内容虽然不多,却已经足够保住她的性命了。按照阿布杜拉所说的,她暗暗在心里数着秒数,大概数到12秒的时候,她用力打开了开伞拉环!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过后,她知道她的降落伞正常打开了,下降速度一下子也一下放慢了许多……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置身于浩瀚的苍穹之中,浓重的夜色中透着奇异的亮光——那是无数颗闪烁的星辰。万籁俱寂的静谧,梦一般虚幻的星云,失重般的漂浮感……这一切都让她有种仿佛身处宇宙本源的恐惧感。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个世界是否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僵硬的转动着脖子环顾四周,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降落伞的影子,心里居然觉得踏实了一点。 那应该是——阿布杜拉吧? 刘芒就这样随风飘荡着,直到双腿触碰到软软的地面的一刻,才算是确信自己捡了一条小命。 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也或许是发生了太多事令她疲惫不堪,她居然连降落伞都没解开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隐隐约约醒了过来,只觉得仿佛有什么烘烤着她的全身,喉咙里更是干得像火烧一样,“水……水……”同一个字在她的脑袋中不停鸣响着,可嘴唇却偏偏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股苦涩的液体从她的唇中灌入,暂时将她从炼狱之中解救出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又带着野性的琥珀色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并没有平时的张扬和不可一世,而是充盈着一种令人宁静的沉稳安谧,甚至,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阿布杜拉殿……殿下……你也没事了,太好了!”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她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丝惊喜。 “我们都该感谢真主,这都是安拉真神的保佑。”阿布杜拉淡淡答了一句。 刘芒伸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光线,目光往他手上一瞥,无意中看到他正扔了一片扁扁的仙人掌。回想起刚才灌入自己嘴里的液体,她不禁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难道刚才我喝的就是这个……” “仙人掌的汁液可以补充水分,这是在沙漠中行走的常识。” 什么?沙漠?昨天晚上她只知道自己安全着陆,根本没留意到底是降落在哪里了。于是刘芒急忙支起了身体,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一打量,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只见到处黄沙漫漫,放眼望去,似乎方圆几十里都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沙漠。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在层层叠叠的沙丘之间,居然还隐约可见一些动物的白骨。 “我,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阿布杜拉那完美的五官在阳光下晕染开暗色的阴影,“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可能是叙利亚的魔鬼沙漠。 第16节 沙漠生存游戏,开始 “魔鬼沙漠?”这个名字明显让刘芒悚了一把,尽管她还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危险性,但任何东西和魔鬼扯上关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阿布杜拉放眼打量了一下周围,语气倒还是如往常般平静,“我曾经听舅舅提起过,这一带沙漠的温差变化非常大,白天最高气温可以达到60-80度,晚上的温度又会降到10度以下。除此之外,这里还有许多毒虫和沙漠红蚁出没,被它们缠上的话也绝对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刚刚还为保住小命而感到万分侥幸的刘芒,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一颗心顿时又沉到了谷底。那种仿佛能够将呼吸也抑制住的恐惧感忽然在空气中弥散了开来,仿佛丝索一般束缚住了她的四肢,令她全身几乎不能动弹。 “那……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她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底气。 “当然能,安拉真神要我们活下去。”阿布杜拉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了远处,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隐隐似乎又夹杂着一丝伤感,“哈法德大叔也是。” “阿布杜拉殿下……”刘芒想起了昨夜的情景,心里也不禁有些惆怅——那架飞机已经在沙漠的哪一个角落坠毁了吧? 阿布杜拉脸上的那丝伤感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王者般的镇定和冷静。他看了看天色,稍稍思索了几分钟就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就朝着这个方向走。每个小时停下休息20分钟。” 看着他充满自信的目光,刘芒感到自己似乎也平静了许多,那种恐惧不安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如果是这个人,应该就可以做到吧”的念头。 或许——这就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的魄力? 当她也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阿布杜拉一侧身,目光正好落在了她的身旁。他的眼底冷光一闪,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刘芒,你保持这个姿势千万不要动。” 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天气,可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刘芒的背脊上却慢慢爬起了一层寒气。她按捺着心里的恐惧,小声地开了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还没等她说完,阿布杜拉就极为迅速地拔出了随身佩戴的匕首,以一个她根本都没看清的动作干脆利落地在她的左腿旁一挑!刘芒只感觉到那个部位有一阵冷风袭过,再下意识地朝着某个方向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那竟然是一只手掌般大小的毒蝎子! 尽管蝎子已经魂归西天,但这一下还是把刘芒吓得够呛。试想一下如果自己被这只蝎子螫到的话,那么…… 刘芒越想越后怕,再抬头一看发现阿布杜拉已经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她更加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停留,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太阳在沙漠的上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量,气温急速的上升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也随之产生了难以忍受的胀痛感,仿佛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晒到发烫的玻璃瓶,随时随地都会在高温下爆裂。 幸好一路上还有不少仙人掌,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两人就用它来补充水分。 将近正午的时候,气温越来越高,刘芒已经几次差点要休克过去了。现在她总算知道了,原来国内的酷暑和这种几乎能杀死人的炎热相比较,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这辈子如果被问起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是哪里,她的答案一定是沙,漠。 就在她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阿布杜拉示意她停下脚步。 “这次还是休息20分钟吗?“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阿布杜拉用匕首割下了一片仙人掌递给了她,又弯下身在松软的沙层里掘出了一个坑。 “把身子埋在沙层里。”他简短有力地说道。 “诶?”刘芒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也猜不到对方的用意。 “照做,我不想再重复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刘芒犹豫了一下,还是照他所说的小心翼翼地进了那个坑——让她感到吃惊的是,原来沙层的下面要比表层阴凉一些。尽管不是她所想要的那种凉快,但总算稍微缓解了一下那种灼烧的感觉。 “我们会在这里待到太阳下山。”他边说边摘下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一头深褐色的头发,晶莹的汗水正顺着他的发丝和脸颊直往下淌,滴落在沙子上时瞬间就蒸发得无影无踪。他顺手解开了衣领上的两粒扣子,颈项流利的曲线立即从长袍的领口露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刘芒一愣,“我们不继续赶路了吗?” “贝都因人有句话:不要和沙漠对着干,而是要适应它。现在的温度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行走了。”他顿了顿,“相对白天,夜间行走消耗的水分和体力更少,所以夜行晓宿是目前我们可以采用的最好方法。” 刘芒恍然大悟,对啊,如果他们将水的消耗减到最低限度,那么活着走出这里的可能性也就随之增加了。这么一来,她原本那种“如果是这个人,应该就可以做到吧”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对了……那些蜘蛛蝎子……”她又想到了另一种比灼烧的阳光更可怕的东西。 “只要你不动,它们就不会咬你。”阿布杜拉动作潇洒地玩了几下他的那把匕首。芒这才发现他的匕首状似阿拉伯弯刀,但又比平常的弯刀小了几个尺码。 “可是……” “行了,别说话了,就安静地待在这里,把嘴闭紧,用鼻子呼吸。这样对水的需求就会减少。”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顺手将自己的那块头巾盖在了她的脸上,正好挡住了阳光的直射。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刘芒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微妙的触动,尽管她对于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不清楚,甚至于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也不确定,但此刻有他在身旁,似乎就给了她一种奇妙又踏实的安心感。 而且,王子殿下好像真的不是那么讨厌…… 嗯……好像有点困了…… 那么……就稍微睡一会好了……反正有他在…… ================ 刘芒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边早已如油画般漫漫化开了一片橘红色,原本荒凉无际的浩瀚沙漠被一层柔和的色彩所笼罩,远远望去好似海市蜃楼一般美得不可思议。血红色的落日,正一点一点的往地平线坠落,在渐渐黯淡下来的光线中迸发出最后的美丽。 正处于困境中的两人自然没什么闲情逸致欣赏美景,又再次匆匆踏上了行程。 “阿布杜拉,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走出这片沙漠呢?”刘芒边走边担心地问道。虽然现在有仙人掌可以补充水分,但一直没有食物吃身体也会支撑不住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地图的话,照着这个方向走应该还需要三四天。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或许会到达绿洲。”阿布杜拉沉吟着,“所以接下来除了仙人掌外,我们还需要寻找其他的食物。” “其他食物?”刘芒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这里除了仙人掌,就是一些低矮的灌木,而那些在沙层里若隐若现的动物白骨看起来也像是误入了魔鬼沙漠。 “嘘……”阿布杜拉忽然向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敏锐地望向了其中一丛低矮的灌木。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抽出了那把弯刀,闪电般朝着那个方向又快又狠地掷了过去! “嗷嗷……”那里同时传出了一声动物凄厉的叫声。阿布杜拉随即大步走了过去,弯腰从灌木丛下揪出了一团灰扑扑的东西。 原来这是一只成年的沙漠野狐狸,尖细的耳朵比普通狐狸长了许多。阿布杜拉的那一刀正好扎在它的背上,从那个伤口里涌出来的鲜血很快就将它的细毛都黏在了一起。 刘芒忽然觉得有点恶心,杀鸡杀鱼她都见过,但这样杀狐狸还是让她的胃里一阵翻腾。 还没等她别过头,阿布杜拉已经拎着那只奄奄一息的狐狸走到了她的面前,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喝它的血。” 刘芒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抬起头看到他的表情时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不喝。”她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尽管喝了仙人掌汁嘴里还是干燥的像是要冒出烟来,但让她这样像野兽般茹毛饮血,她实在是办不到。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刘芒小姐。”阿布杜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也不吃,只倚靠仙人掌可以支撑三四天那是对我而言,而像你这样没用的外国人,恐怕到不了明天就会倒下。动物的血液是最好的体力补充物,现在能抓到这只狐狸是你的运气,不然到时别说是血液了,就算是昆虫的汁液都必须吞下去。” “我也不是那种娇弱的小姐,就算不喝动物的血,我也能活下去。”被他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刘芒也有点不甘心。 阿布杜拉显然懒得再跟她废话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跟着我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没有你,我一定会死在这里。”刘芒一听这话急了。 “反正你明天也要死了,早死晚死都一样。省得麻烦我。”阿布杜拉冷酷无情的回答顿时让她掉到了冰窖里。 “谁说我明天会死……你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我喝这个吗?”她也有点恼了。 “嗯?那么……”他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似乎在等待她的决定。那种令人难以亲近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喝就喝,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17节 幻觉,魔鬼的海 皎洁的月色勾勒出了沙漠的模糊轮廓,像是为这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整片沙漠隐隐泛出了浅银色的光芒,每一粒沙子仿佛碎银般在月色下闪耀,缓缓地在夜风的吹动下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美丽的沙纹,令人恍若置身空灵虚幻的沙漠大海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阵烧烤食物的香味,刘芒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朝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刚才的狐狸血她一喝下去就差点吐出来,可是在王子殿下那冷酷无情的目光注视下,她又不得不强忍了下来,捏着鼻子灌了自己好几口。 这东西虽然又腥又难喝,但好像还真有点效。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她现在觉得精神似乎好多了,全身也有了一点力气。 此时在不远处,阿布杜拉正拨弄着燃烧着的枝条,那些低矮的灌木枝刚好成了现成的燃料。那只可怜的狐狸此刻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滚烫的热油滴落在枝条上,发出了哧的一声响,某人的肚子顿时被这响声刺激的咕咕作响。 “很快就好了。”阿布杜拉的眼中忍不住飘过了一丝笑意。淡淡的月光如流水般漫过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脸上浅浅的伤痕,干裂的薄唇,还有……身上那件被扯破了好几条口子的白袍。 这应该是王储殿下有生以来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刻。 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全身上下还是散发着那种凌厉的美感,保持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就像是阿拉伯男人最为挚爱的猎鹰,勇敢而坚强,即使是受了致命的重伤,也丝毫不能折损它的高贵美丽。 “狐狸肉,我……”她才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对方飞快打断了。 “这里不是餐馆,你没有选择权。”他的口吻决断而肯定,完全没有让她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刘芒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低头时目光正好落在了他那双还沾着斑斑血迹的手上,忽然回想起他刚才干脆利落地剥狐狸皮的过程,心里不由一个激灵,就乖乖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 阿拉伯男人的彪悍,是她这个从小接受着中土文化教育的人难以理解的。 “吃完了我们就继续赶路,你把剩余的肉也带着。”他边说边用弯刀割下了一块腿肉,轻轻扔给了她。 刘芒接过了肉,并没有马上吃,而是先放在了一边。 阿布杜拉的眉微微蹙起,“怎么不吃?这样的话……” “我没有不吃。只是太烫了我稍微凉一下不行吗?”这次是刘芒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吃的。就算是老鼠肉我也会吃下去。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有许多牵挂的人,也有想要为他们活下去的人。我一定要活着走出这里,活着回到中国,回到我所爱的人身边。” 阿布杜拉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更深的琥珀色,冷漠,安静却并不平静。 当刘芒留意到阿布杜拉根本没有碰那些肉时,她忽然想起来王子殿下是位虔诚的穆斯林。尽管对宗教之类的事情并不是非常熟悉,但她知道穆斯林对于食物是有很多禁忌的。 “阿布杜拉,狐狸也是在你们禁食的动物之内吗?” “对。”阿布杜拉点了点头,“根据古兰经的教义,我们禁食猪、马、骡、驴、狗、蛇、火鸡、自死肉、浮水鱼以及一切动物的血。而虎、狼、狮、豹、熊、象、猴、鹰、鹞等鸷鸟猛兽更是不被允许食用。” “阿布杜拉殿下,你也一定……有想要为他们活下去的人吧。”她忍不住也小声地问了一句。 他微微侧过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那……如果到快要饿死的那一刻,而你的眼前又只有那些禁食的动物,你会怎样选择呢?” “我当然不会违背我的教义。”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可是……你现在亲手杀了狐狸,又亲手烧了它,这又怎么算呢?” “你是异教徒,吃这些东西并没有关系。”阿布杜拉的目光一如往常的冷漠,眼底却隐隐流动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和,“如果可以拯救一条生命,真主安拉也会原谅我。” 他的话一字不差地传入了耳中,仿佛有一股清泉缓缓流入了她的心里,又很快顺着血管在四肢百漫延开来。恍然间,刘芒感到似乎有柔软的羽毛轻拂过自己的心田,那种温柔又微痒的触觉让她的胸口有点发闷,想要回应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 霸道,张扬,冷漠,高傲——这么多形容词或许都不足以描绘一个真正的他。 ===================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她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是一国的王储,如果你失踪的消息传开了的话,那不是会引起混乱吗?” 阿布杜拉神色一敛,“父亲应该会先封锁这个消息,然后派人来找我。不过这里是人烟罕至的魔鬼沙漠,等他们找到我看来需要一点时间。” “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对吗?”她牢牢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寻求着一个安心的回答。 “一定会。”他非常难得地回给了她一个笑容。坚定而充满自信的笑意直达他的眼中,那双琥珀般晶莹剔透的双眸更是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在他露出笑容的一瞬间,刘芒觉得自己的四肢微微一麻,就好像是被一股电流贯穿了全身,她不禁在心里小小感叹了一下,没想到这位“面瘫”王子笑起了可以这么好看! 接下去的两天里,两人一直采取着夜行晓宿的方法节省体力。但毕竟这里是高温炎热的沙漠,再加上仙人掌之类的植物补充水分也是十分有限,所以为了保证更多的体力,两人之间基本都不再开口说话。 又是一个黄昏降临了。 刘芒在沙坑里被活埋了一下午后又再次踏上了艰难的行程。她跟随着阿布杜拉在漫天的沙尘里吃力地移动着自己的双腿,沙地上留下了两串一大一小的脚印。但这些脚印又很快就被吹过来的细沙完全掩埋,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白天在火热的太阳底下,全身上下就好像被剧烈蒸腾着,让她总是有种身体里的血液是不是已经蒸发干净的恐怖错觉。而到了夜晚,温度的骤降又令她周身发冷,要不是还有阿布杜拉的头巾暂时可以当毯子一用,情况可能更加不乐观。 面对着不知何处是尽头的茫茫沙漠,此时此地她只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位王子殿下身上。 当刘芒无意中抬起眼望向前方时,她的瞳孔蓦的收缩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这不是做梦吧? 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竟然是—— 她立即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阿布杜拉,看,看,那里有个湖!天呐!是个湖啊!我们是不是到绿洲了!我们得救了!” 可让她感到不解的是,阿布杜拉非但没有表现出半点高兴的样子,相反,他的神情还十分古怪诡异。 “阿布杜拉,你难道没看到吗?这一定是绿洲吧,一定是的!看!有这么多这么多水!”刘芒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几乎拔腿就要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别去。”阿布杜拉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那是魔鬼的海,根本不是什么绿洲,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怎么可能使幻觉,是湖水,是真的湖水!”在受了几天痛苦的煎熬之后,刘芒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已经快到了一个临界点,所以在见到自己最希望见到的东西时,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些只是幻觉。这一刻,这种巨大的压力终于令她的情绪开始失控了 “我要去,让我去!”她的双眼充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惹恼了的小母豹。现在谁阻止她,谁就是她的敌人。那种突然迸发出来的力气大得惊人,连阿布杜拉都差点没拉住她。 现在和她解释什么都是没用的,阿布杜拉十分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连想都没想,就扬起了右手—— “啪!”一声突兀的脆响让这里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刘芒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那位罪魁祸首,发出了又惊又怒的声音,“你,你打我?” 阿布杜拉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现在该冷静下来了吧?你再看看那里。” 刘芒再次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的时候,发现之前的那片湖水和周围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恍恍惚惚似乎有了重重叠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她喃喃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他点了点头,“不过我们阿拉伯人都把它叫做魔鬼的海。” “我……刚才是怎么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做了什么。”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拼命回想着刚才的情形。 “在巨大的压力下,出现这种失控的情况也很正常。尤其是你们这种根本不熟悉沙漠的外国人。”阿布杜拉看了看她,“看你现在不是已经清醒了?” 被他这么一提,刘芒蓦的又想起了刚才那一记响亮的耳光,心里虽然郁闷却不得不按捺下来,谁叫对方动手时还有着充分的理由呢? “不过绿洲应该是离这里不远了。”阿布杜拉伸手往旁边一指,“你发现没有,沿途过来仙人掌越来越少,现在几乎都已经看不到了。可是这种低矮灌木却越来越多,而且还出现了这种叫做绿之铃的植物。”他边说边弯下腰,用匕首往一株绿之铃的纵深处挖了下去,被挖出来的沙子看上去似乎有些潮湿。 “这种绿之铃的存活需要水分,这说明附近应该有地下水,这样的话,绿洲一定离这里不远了。” “真的吗!”刘芒那低落的心情再一次雀跃起来,仿佛在茫茫黑暗中又见到了一丝光明的生机。 阿布杜拉点了点,“继续往前走吧,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今晚就能……”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收了声,仿佛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动静,脸上的神情明显凝重了起来。 “怎么了?”刘芒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起风了。”他低声回了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刘芒也立即感觉到周围有热风扑面而来,风里还夹杂着细细密密的沙子,直往他们的嘴里和耳朵里钻。 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时,她只觉得大脑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沙尘暴就要袭来了。”阿布杜拉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镇定,“你不用慌张,仔细听我说,趴到沙地上,用力抓住附近的灌木枝,然后用头巾将全身包裹起来,尤其是面部。” 刘芒尽可能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听清楚他的话,但是那种未知的恐惧还是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令她无法正常思考。尽管从没有亲身经历过沙尘暴,但在影视作品里她早已见识过了它的可怕,她实在不敢想像,魔鬼沙漠里的沙尘暴会有多么惊心动魄…… 在望不到尽头的前方,仿佛有无数狰狞的魔鬼正张牙舞爪地等待着她…… 第18节 突如其来的沙尘暴 沙尘暴来的极快。没过多久,半边天空已经被一片黑压压的沙子所笼罩,肆虐的热风携带着狂沙从高空急速俯冲下来,如同撒旦之手挥舞着武器横扫而过,又好似千万匹受了惊的野马奔腾而至,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 遗落在沙层上的那些动物白骨,断裂的灌木枝被高高卷起,又用力地扔了下来,不停地在沙漠上翻滚着…… 铺天盖地的沙粒来势汹汹,就像霰弹一样打得人无法睁开眼…… 刘芒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狂风中的一片叶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抛上高空。要不是紧紧抓着身边的这丛灌木,她怕是已经玩了好几次空中飞人了。 半空之中飞旋的沙粒相互磨擦着发出一种刺入心底的尖锐声音,刘芒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被这种声音狠狠地刮着。她刚一手紧抓着灌木,一手稍稍拉开了头巾,眼前还是一片狂沙飞舞,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她的嘴里耳朵已经灌了不少沙子,连眼睛也被迷住了,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阿布……”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汹涌而来的沙子堵住了嘴。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阿布杜拉人呢?他在哪里?这里是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究竟……能不能活下去? 究竟……能不能回去…… 究竟…… 她就像一只没有骨头的小虾米般在头巾下蜷起了身体,整个意识都被一种无边的恐惧所控制,那种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恐慌感又再次出现…… 就在这个彷惶无助的时候,她那拉着头巾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牢牢握住了。 那只手骨节分明,温暖有力,紧紧地将她的手收纳其中,犹如猎鹰将珍惜的东西守护在自己的翼下,不容有任何损伤,不容任何人侵犯。在无法开口说话的此时此刻,他将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通过这种方式一点一点传给了她。 身体里明明象被大火煎透般干涸,没有半点水分,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角却开始变得湿润,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没来由地起了一丝波澜。 虽然身处可怕的沙漠,可是她的身边却守护着一位真正的王子。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是他同情也罢,好心也罢,这种经历恐怕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了。 与王子的交集,也只有这一次而已。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风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刘芒也不知这场沙尘暴要持续多长时间,挣扎着想要看一下旁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谁知就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她愕然地看到了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被狂风卷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不偏不倚地落了下来! “啊……”她本能地低喊了一声,想要躲开却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眼看着那团白色的东西就要砸到自己身上,刘芒也已经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忽然听到了身旁传来了一个嘶哑短促的声音,“放手!” 不知是不是一种心灵感应,她下意识地放开了抓着灌木丛的手。而几乎是同一时刻, 那只拉着她的手突然使劲将她扯了过去,随即抱着她在沙地上滚了几下,惊险万分地将她送出了这片危险区域。 “咚!”那团白色的东西顺着风势狠狠地砸了下来——看起来好像是一副动物的骨架。 尽管沙子还是滚烫灼人,可刘芒的背后却是实实在在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想像,如果不是阿布杜拉救了她,如果那副骨架砸在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她感激万分地望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刚才一阵狂乱肆虐之后,风沙似乎也渐渐小了起来,这也让她得以依稀看到了他的面容。 王子殿下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的脸上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紧紧抿着,还有豆大的汗珠正从他的额上滑落。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阿布杜拉,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虽然半空中还飞舞着沙尘,但总算能让她讲完一句完整的话了。 “我没事。”阿布杜拉沉声道,“别说话了。不要浪费你的体力。沙尘暴很快就会过去。” “嗯,”她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了温柔的光泽,“那么让我再说最后一句。刚才……谢谢你。” “举手之劳,你该感谢安拉真神。”阿布杜拉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又侧过了头去没有再和她说话。 大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风沙终于停止了。而此时天色也已经变得越来越暗。正对着他们头顶上方的天幕上,一轮月亮不知何时从云层间探了出来,将银色的光华撒向了茫茫沙漠。若隐若现的星辰仿佛夜空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两位陷入了麻烦的人。 “看,沙尘暴真的过去了!”她惊喜的叫了一声,伸手推了推身边的阿布杜拉。 阿布杜拉抬头看了看天色,露出了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 “那我们就出发吧,你不是说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可能今晚就会到达绿洲吗?”刘芒边说边站起了身。当她往前走了两步时,却惊讶的发现阿布杜拉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阿布杜拉,你怎么不走?” 阿布杜拉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现在走不了。” “什么?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阿布杜拉,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我的脚踝可能骨折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所说的事根本和他无关。 听到这句话,刘芒心里顿时“格登”一下,急忙望向了他的腿部……这一看,她的脸色瞬间大变。 原来那副白色骨架没有砸在她的身上,却正好砸在了他的右脚脚踝上!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在这样的疼痛下,他刚才竟然还能保持那样平静的表情,这是一种怎样令人惊叹的忍耐力…… 在这片魔鬼沙漠之中,他是她可以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这个唯一的希望几乎就要破灭,又怎能不让她心慌意乱。 但是,慌乱是没有用的。眼下,除了冷静的思考,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拼命在脑海里回忆着以前看到过到的骨折急救知识。 “绿洲应该离这里不远了,你一个人也应该能走出去。”他忽然朝着前面指了指,“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应该就能到达绿……” “你在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刘芒有些恼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就算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会死。”他漠然地瞥了她一眼。 “好了,既然你不能动了,那么接下来就乖乖听我的话。”刘芒在他面前终于占了一次上风,“现在,请把你的弯刀借给我。” 拿过了他的弯刀,她转身就去砍下了几根比较结实的灌木枝条,又在他的头巾上裁下了几块长布条,随后用这些东西将他骨折的脚踝固定了起来。 幸好以前实习时拍过这样类似的急救专题,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倒还是有点印象。 在看到他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目光时,她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由于这两天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又没有及时得到水分补充,刘芒在做完这些之后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别再逞强了,你只是一个女人。”他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趁着你还有一些体力,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明智。”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刘芒为了保存体力,并没有和他多说,而是拿着匕首继续割起了那些灌木,不过这次她挑选的都是又粗又长的枝条。 阿布杜拉的眉梢微微挑起,琥珀色的眼眸中充盈着令人难以解读的神色,似乎正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刘芒将枝条都收集在了一起,将它们接成了长长的两条,随后又将头巾剩下的部分绷紧绑在了两根枝条之间,看起来倒有点像半个船帆。但这样还不算完工,刘芒犹豫了一下,又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用枝条的另外两端穿过了外套的袖子,随即拉上拉链,将这一头也绷紧。 一个简易的担架就这样做成了! 阿布杜拉显然并没有料到她会想到这一步,所以在看到担架完工的时候的确吃了一惊。 “本来有两件外套就好了,可惜不够用,另外一半只能用你的头巾代替了。”刘芒边说边试了一下担架的牢固度,对着他微微一笑,“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完全静止了,到处只有淡淡的沙粒在月光下飞扬。这些不起眼的沙子真是世界上奇妙的事物,它可以化身为暴虐致命的恶魔,也同样能幻化出最为浪漫的景致。 隔着漫天的飞沙,阿布杜拉静静凝视着她,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原来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也有着坚强的一面。虽然她并不是那么起眼,却又隐隐有些耀目的光芒,就像是夏日里的一丛新绿,让人心生舒畅之意。 他觉得自己还真是第一次体验——像此刻这样被感动的感觉。 第19节 沙漠里的绿洲 之前的一番折腾消耗了刘芒大量的体力和水分,她很快又体会到了嗓子冒烟的感觉。但这里四周除了一些低矮的灌木外,连一片仙人掌的影子都看不到。 她抬头望了阿布杜拉一眼,只见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薄薄的嘴唇早已开裂,显然也是缺少水分,看上去并不比她好多少。 “阿布杜拉,没有仙人掌我们该怎么办?”目前的情况下,她只好求助于这位熟悉沙漠的专业人士。由于身体里水分流失的太严重,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被烟熏出来般沙哑。 阿布杜拉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 刘芒正想再问些什么,目光无意中一瞥,正好看到了一样令她毛骨悚然的东西——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她口中立即发出了一声低呼,想离这东西远点,谁知一站起来就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又跌坐回了原地。 阿布杜拉倒是眼前一亮,顺手拿起了离他比较近的那把弯刀,以一个优雅有力的姿势将它掷了出去!只见弯刀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将那只蝎子钉在了沙地上! 刘芒的眼中不由露出了崇拜的光芒,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王子殿下的身手还是那么敏捷。难道这都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吗? “吃下它。”他接下来的话却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在了她的头顶。 她神色僵硬地盯着他的脸,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 “我说,吃下它。”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澜,“刚才你已经消耗了太多水分。这样的你,是走不到绿洲的。” “我不吃!”刘芒这次的反应比之前喝野狐狸血时可强烈多了。生吃蝎子!天呐!这,这实在太可怕了!她就算渴死饿死也吃不下这么恐怖的东西! 阿布杜拉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她将蝎子和弯刀都拿过去。随后他用弯刀切掉了蝎子的头部和尾部,将蝎子砍成了三块。 刘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这比你想像的要容易。闭上眼,只要把它当成是你喜欢的食物就好了。”他的语气听起来低缓又温和,“你不是要活着走出这里吗?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你才想放弃?刚才你不是还有勇气要帮我一起出去吗?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吃下让你恶心的东西难以忍受,还是让爱你的人为你伤心更难以忍受呢?我想你会作出一个成熟理智的判断。” 他的话犹如一粒尖利的石子击中她心脏最柔软的部位,是的,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她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刻,又怎么能在最后一步前轻言放弃呢? 只是蝎子而已,只是生吃而已,只是恶心而已。这一切比起生命的珍贵,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伸手捡起了那看上去惨不忍睹的蝎子碎块,闭上眼将它们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在咀嚼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强烈的呕吐感急速涌了上来,又被她自己生生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将那恐怖的东西吞下了肚子,她似乎觉得喉咙中的炙烧感似乎得到了一些轻微的缓解。当她抬起眼时,正好对上了阿布杜拉的视线。 他的脸沉浸在淡淡的月色之中,那双张扬又不可一世的琥珀色眼眸中折射出一点幽暗的深褐,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光芒。他的神情虽然还是那么冷酷,但当他专注地看着某样事物时,隐隐却能让人感觉到某种心动的温柔。 周围沉淀着疲倦的安静,时间就在两人的无声对视中悄然流走。 “我,我们该继续往前走了,”刘芒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急忙将那个担架拖了过来,想让阿布杜拉躺上去。 “你确定你可以?”阿布杜拉略带怀疑地挑了挑眉。 “可以,一定可以,就算是拖我也会把你拖出这里。”她忽然朝他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我现在已经有了蜘蛛侠的力量了。” 阿布杜拉脸上那冷峻的线条一瞬间变得柔软和起来,眼底划过了一丝明晰短暂的笑意。 就在刘芒准备扶起阿布杜拉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很特别的铃声。在一片空旷的沙漠中,这铃声听起来格外清脆动听,好像有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是驼铃声……”阿布杜拉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一定有骆驼在附近。这么说来,骆驼的主人也应该……”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芒就惊讶地看到有一头高大的骆驼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而且那头骆驼看起来跑得颇为悠然自得,在经过他们面前时还很淡定地抛了一个“媚眼”。 她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原来骆驼跑起来可以这么快! 紧接着,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没过多久,就在刚才骆驼出现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头骆驼,但这次的骆驼上竟然还坐着一个白袍男人! 天呐,是个活人!她一时激动地难以自抑,迅速在大脑中搜寻出了一句打招呼的阿拉伯文,用尚存不多的底气冲着那个男人大喊大叫起来,“asalemualekum!” 这也是她唯一会说的一句阿拉伯文。 那个白袍男人显然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急忙赶着驼骆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对着阿布杜拉就是叽哩咕噜一大串,阿布杜拉也立即回以了同样的叽哩咕噜语。 “怎么样,到底他是谁?”刘芒着急地问着,这阿拉伯文她真的比火星文还难懂! 阿布杜拉不慌不忙地给予了解答,“他是住在绿洲的贝都因人,因为要捉回逃走的骆驼才进了魔鬼沙漠。这一带他很熟悉,很快会带我们到绿洲。” 这最后一句话在刘芒听来简直犹如天籁之音,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说,这个人能带我们到绿洲?我们得救了?” 他轻轻扬起了嘴角,“对,真主保佑,我们得救了。” ================= 只要有水,沙漠中就会有绿洲。 如果一看到绿洲两个字,就立即将它和郁郁葱葱,苍翠茂盛这些赏心悦目的词语联系起来,那无疑是大错特错完全错。 这里的绿洲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偏僻冷清的小村庄。放眼望去,到处沙尘弥漫,一片荒芜。植被品种也十分贫乏,唯一能称得上绿色植物的恐怕就是那些椰枣树了。状似棕榈叶的绿色叶子下悬挂着一串串金黄色的椰枣,黏乎乎地粘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身为游牧民族的贝都因人过去住的都是帐篷,根本就不讲究住宿条件,也没有先进的技术来盖房子,所以搭建的房屋都极其简陋,基本上都是用黄褐色土坯搭起平顶小屋然后再加一个院子,每个院子里或多或少都拴着几只骆驼。 在阿拉伯人的眼中,骆驼的地位可是至高无上的。 尽管这里的一切和想像中相去甚远,但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能出现这样的地方,对处于绝境中的刘芒他们来说无异就是人间天堂了。 白袍男将阿布杜拉和刘芒两人安置在了自己的家里,并给他们拿来了一些清水和食物。贝都因人的房间里也同样是空空荡荡的,只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小矮桌和几张坐垫地毯。 刘芒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又干又硬的阿拉伯大饼,双眼不禁大放绿光,那神情就和看着一桌满汉全席没什么两样。现在的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风范,先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大口水,然后就抓起一个大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结果因为吃得太急,还差点给噎着了。 她赶紧又灌了几口水,在脱离“险情”后侥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不然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却栽在一个大饼上那实在也太不幸了。 反观人家阿布杜拉殿下,王子就是王子,即使是在这种饿得两眼发花双腿发软的情形下,他还是保持自己该有的贵族风范,慢慢地吃完了一张饼。 此时此刻,房间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只听见了两人——吞咽食物和喝水的声音。 吃着吃着,刘芒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霍然抬头朝门外一望,差点又再次噎着了。嘴唇边的大饼屑也无声地飘落…… 狭窄的门口居然挤满了村子里的那些人,男女老少全都有,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写着好奇这两个字,女人们用面纱半掩着脸小声的笑,小孩子们干脆跳到了窗台上将脑袋往里凑,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 不过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比矿泉水还要更纯天然的笑容。 刘芒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热切关注的感觉,这无疑让她想起了国内动物园里的猴子大哥们。但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很难像猴子大哥那么镇定自若地将东西吃下去。 “他们只是好奇而已。没有恶意。”阿布杜拉在一旁开了口,这也是他到了绿洲以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尽管声音还是非常暗哑,但听起来似乎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放慢了狼吞虎咽的频率,这才有了一点空隙时间回答对方。 “我知道,可是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对不对……”刘芒实在没办法不把自己和猴子大哥联系起来。 “平时这里几乎就见不到外人,现在不但来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异族人,他们自然会很好奇。要知道,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阿布杜拉看起来对这种情形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还给她解释了一下。 听他这么说,刘芒心里稍微释然了一些,再加上肚子继续抗议,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干起了填饱肚子大业。阿拉伯大饼刚出炉的时候又软又香,但这里可能是使存放已久的关系,吃起来不但又干又硬,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味道。 当然,这会儿就算是块石头,刘芒也照样能啃下去。 在吞完三张大饼后,刘芒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命看来是捡回来了。 就在这时,那位白袍男人也推开了堵在门口的人群,匆匆走进了房间,手里还拿着一些木板和黑乎乎的糊状物。他进来先和阿布杜拉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天书,王子点了点头之后也回以同样的火星文。而刘芒唯一能听懂的就是那句谢谢。 接着,那个白袍男就开始将那些黑乎乎的东西抹在了王子的伤腿上。接着王子又问了几句话,在听到白袍男人的回答后他的神情似乎凝重了几分。 “阿布杜拉,这是什么?你的腿到底有没有事?不会影响行走吧?”刘芒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未来的一国之君因为救她而落下个什么后遗症,那她还不被这些白袍哥哥们剥皮抽筋?搞不好还影响中阿两国的友好往来呢。啊……简直就不敢想下去…… 阿布杜拉哪里知道她的脑袋里在转着什么念头,只是以为她单纯在为自己担心,胸口不知怎么就一暖,神色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是这里的村长扎义德,现在正在用贝都因人的传统土方给我接骨。” “传统土方?那会不会有后遗症?这里难道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方式吗?最好还是让特别救护队什么的把你送到正规一些的医院吧?”刘芒边说边联想着电视上看到过的情形,很多拯救沙漠脱险者的纪录片不都是出动直升机什么的吗? 阿布杜拉垂下了眼睑,脸上掠过了一抹复杂又奇怪的神情,“这里地处偏僻,和外界联系很少。每个月有一次,会有商队来这里和村民们交换一些食物,这也是他们和外界的唯一联系。” 刘芒的心蓦的一沉,急忙又问道,“那商队们可以帮我们传达消息啊……” “不错,他们可以。”他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只不过,这个月到达的商队昨天刚刚离开了这里。” 第20节 王子殿下的新仆人 比起高调宣传名声在外的奢华之城迪拜,阿联酋的首府阿布扎比就显得保守低调了许多。但是作为全国主要的石油采集地,她的经济实力远远强过任何一个酋长国,在整个国家联盟中占据着最为重要的地位,就连历任总统也几乎都是由阿布扎比的酋长担任。 身兼国防部长的阿布扎比王储失踪的消息一传来,立刻就惊动了整个总统府。酋长萨利赫在严密封锁消息的同时,也迅速派出了大批手下去查探王储的下落。 紧邻着黄金海岸线的总统府,是一座典型的阿拉伯风格建筑。此时在融合了波斯和中亚风格的阿拉伯拱顶下,正坐着一位表情肃穆的老者。他看上去约有五十几岁,刀刻般硬朗的脸部线条隐隐透着一种难以亲近的威严,琥珀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比鹰更锐利的光芒,浓密而整齐的络腮胡子更为他平添了几分沙漠民族的彪悍。 无论是在大楼的楼身,高耸的墙面,还是街旁的灯箱上,随处都可以见到这张冷硬肃穆的面孔。 在禁止任何偶像崇拜的阿联酋,这是为数不多的允许被张贴的画像之一。 这时,一位身材中等的白袍男人匆匆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在老者身旁弯下了腰,“陛下,目前我们已经查到王子的飞机是在叙利亚一带失去信号的,但那一带正好是飞机雷达的盲区,所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老者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紧抿的唇线难掩忧心如焚。这位万人之上的酋长大人,此刻也只不过是位普通的父亲,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而担心。 “哈里法,再多派些人去找,另外让叙利亚的军方也配合搜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找到王储。”酋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乏力。 “陛下,这几晚您都没有睡好,还是请早点休息吧。真主一定会保佑我们的王储。”哈里法露出了一脸的担心之色。 酋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像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还没联系到加麦尔吗?” 哈里法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加麦尔殿下应该还在英国,我们会再尝试联系殿下的。” 老酋长的眼中掠过一丝薄怒,“就连阿布杜拉的好朋友埃米尔都亲自赶到了叙利亚,身为哥哥的他居然联系不上……他永远都是这么靠不住。” “陛下,加麦尔殿下这次去英国也是为了替您……”哈里法像是想要解释几句,但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酋长口中的的这位加麦尔殿下,虽然贵为长子,但由于不是身份最为显赫的大王妃所生,所以一出生就注定了无法继承酋长之位的命运。 “行了。”老酋长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你先去把法国的那个投资计划书拿给我。” “陛下……”哈里法一愣,“您还要继续工作吗?” 酋长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闪动,“尽管发生了很多事,但我们还是要一直往前走。这是——我们唯一的方向。” 将计划书交给了老酋长之后,哈里法在离开之前忍不住又望了他一眼。只见在淡黄色的光晕笼罩下,老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翻看着手里的计划书,他的影子被映照在象牙色的墙壁上,就像是一尊稳如磐石的雕像,一座冷峻巍峨的大山,给人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安全感。 就算是多惶恐的心,在看到他的身影时也能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为什么,哈里法忽然感到眼中有些酸涩。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老酋长,他们的国家才会一直不停往前走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中国,刘芒一家也同样陷入了混乱之中。和刘芒失去了联系之后,她的父母发觉不大对劲,很快就报了警。驻阿联酋的中国大使馆收到消息后也表现的相当重视,立即请求当地的警方帮助搜寻。 但当地警方除了查到刘芒何时失踪,以及一些在帆船酒店的物件之外,暂时也查不到更多的东西。 谁又能想到——她现在正和本国的王储殿下在一起呢? 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刘芒同学此刻在听了阿布杜拉的回答之后,又被深深的打击了。本来还以为很快就能解脱,谁知还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一个月……爸爸妈妈一定都急坏了吧?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电视台里的同事领导会怎么想呢?会不会把她当旷工处理开除她…… 一想到这些问题,刚刚获救的喜悦又很快被无尽的担忧取代了。 虽然再三对自己说要坚强一些,再坚强一些,但眼里那里酸酸胀胀的感觉还是骗不了自己。 可是,当着他的面,她不想表现出那么软弱的一面。 “父亲已经派出了很多人来寻找我的下落,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了。那么也就不用等上一个月了。”阿布杜拉扫了她一眼,又看似不经意地开了口。 “那倒是。”对方的话又让刘芒的心里涌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 扎义德村长替他敷完了药之后,又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出去。在门口围观的男女老少也渐渐散了开来,只有那些孩子们还依旧笑嘻嘻地盯着他们。 “如果我没记错,上次你说袭击你的那些人也是贝都因部落的人吧。”刘芒小声道。 王子的脸色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尽管还是有些淡淡的憔悴,但眼中的锐气却丝毫未减,仿佛一把利剑,随时能穿透世上最坚硬的盾牌。 “贝都因人原先起源于沙特阿拉伯沙漠,在公元642年的时候随着阿拉伯人进犯中东世界而拓宽了居住地。到现在为止,大大小小的部落已经超过了上千个,他们大多数都过着平淡的生活,有时也会因为部落之间的矛盾发生冲突。我的母亲就来自于实力非常强大的阿比部落。”他顿了顿,这次袭击我的贝都因人,可能是一直反对我们王族的人或是阿比部落的敌对者。” 刘芒轻轻叹了一口气,“听起来真是复杂。那你应该还没告诉扎义德你的真实身份吧?” 阿布杜拉点了点头,“虽然扎义德是个好人,但行事还是要谨慎一点的好。”说着,他的话锋一转,“等你回到中国之后,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也不要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事。” “你放心啦,我什么都不会记得,而且打死我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刘芒飞快地答道。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又有点闷闷的。或许是因为沙漠上一起经历的那些同生共死,就被他这么一句话轻描淡写的给抹掉了。 平民和王子的交集,果然就像扫帚星一样短暂。 阿布杜拉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情的细微变化,心里微微一动,仿佛湖面上漾开了一层轻浅的涟漪。 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听到她说再也不会来第二次的时候,他的心里好像也有一瞬间的失落感。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刘芒想了想,还是将话题扯回了营救的问题上,“可是如果你父亲派人搜寻的话,这里应该比魔鬼沙漠更加容易……” “行了。”阿布杜拉的面色忽然一敛,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冷漠和张扬,“我现在需要休息,你的问题也该到此为止了。出去吧。” 面对他的突然变脸,刘芒显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即往门边走去。 她可没那么皮厚,既然碍人家的眼,那就消失好了。 “等一下,”他又叫住了她,“给我端一杯红茶进来,然后可以离开了。” 这个口吻……听起来为什么那么不爽呢。她轻轻咳了一声,转身对着他露出了一抹非常公式化的笑容,“殿下,我好像不是您的仆人吧。所以,我应该有拒绝的自由。” “扎义德以为你就是我的仆人。不然他怎么会让你和我共处一室。”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诶?”她立时呆住,“你说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和他解释?” “如果要我解释清楚也可以,不过贝都因部落的规矩是不能留外族人的,当然,你是我的仆人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不然暂时充当我的仆人,要不然,今晚就离开这里。”他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冷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应该感谢自己的体质不会让我呕吐,不然就连仆人也冒充不了。”他还不失时机地挑了挑眉。 刘芒只考虑了两秒钟,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这就去端红茶!”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微微眯起了眼,那鹰隼般深邃的眼眸流露出了几分促狭的笑意。 第21节 从奴隶到仆人 自隋唐时代开始,阿拉伯人就对饮茶情有独钟,甚至到了饭可以不吃,茶不可以不喝的地步。对于一般的阿拉伯人来说,每天喝个五六次茶那都是算少的。所以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无论是在奢华之城迪拜还是物资贫乏的贝都因部落,无论是日出还是日落,茶都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饮品。 阿拉伯家庭的主妇们几乎都有一手煮红茶的好手艺。她们通常是先把茶叶放在容器里慢慢煮开,然后按照个人喜好放上牛奶或是薄荷叶,讲究一点的再放点柠檬汁,有的地方甚至还加入新鲜的牛羊肉。 不过无论放什么,唯一不能缺少的就是糖,大量甜到让人发腻的糖。 此刻王子殿下想要喝杯红茶,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端杯茶对刘芒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而已。但如果是用仆人的身份端上这杯茶,那还真是有点不是滋味。 刘芒心情郁闷地出了房间后,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人正在煮着热腾腾的红茶。而离女人较远的地方有一个用秸杆搭成的凉棚,部落里的男人们都聚在那里抽着水烟,边喝茶边聊着天。一串串抑扬顿挫的阿拉伯语随着夜风传入她的耳中,清晰可闻。这些平时让她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的天书语言,此刻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总算是——逃离那个可怕的魔鬼沙漠了。 想起魔鬼沙漠上的种种磨难,她的心不由又是一软。如果没有阿布杜拉,恐怕她早就死跷跷了,哪里还有命在这里胡思乱想。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更何况他还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了伤。算了算了,就当是报答他吧,一个月……就一个月好了。 就在这时,那位煮茶的女人忽然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刘芒走到了那女人跟前,也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只好指手划脚,用原始的肢体语言和她进行了一番“对话”。没想到对方倒还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拿出了一个破旧的铁马克杯,又指了指还在冒热气的茶,好像是让她再等等。 尽管女人的面容被掩藏在了黑纱之下,但那双笑意盈盈的明眸却无意中泄露了主人非同寻常的美貌。 刘芒的目光一转,看到旁边角落里还有位大妈正在烙着大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阿拉伯大饼的制作过程,不免好奇多看了几眼。只见这位大妈拿着一根细棍子将面团擀成薄薄的一片,然后就放在加热的铁盘上,没一会功夫就烤成了又硬又脆的薄饼。 刘芒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不知不觉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咦?刚才吃大饼的时候好像也隐隐有这股味……她吸了吸鼻子,发现怪味的来源好像是来自铁盘的下面…… 大妈也正好烙完了最后一张饼,于是就熄了火,把铁盘拿了开来,并将下面还未燃尽的那堆东西拨拉了出来。 那堆东西看起来黑乎乎的,不像木柴,也不像别的燃料…… 煮茶的美女似乎看出了刘芒的疑惑,笑着指了指被拴在不远处的一只骆驼,这似乎就是白天惹事生非闯入魔鬼沙漠的那只骆驼。好像是为了证明点什么,这位老兄高傲地瞥了她们一眼,不屑地转过了头,相当配合地稀里哗啦的拉出了一大坨东西。 看着如此相似的形状,刘芒的脑中叮的响了一下,难道这所谓的燃料就是…… 她的额上顿时冒出了好几道黑线,赶紧又仔细比较了几眼,终于很无奈地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真的,真的是——骆,驼,粪! 她强忍住了想要吐的冲动,连咽了几口口水,才将胃里涌起的一阵翻腾给压了下去。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的承受力已经很强大了,比起死蜘蛛和狐狸血,这点小小的恶心又算得了什么。 煮茶美女看着她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将红茶倒在了那个铁马克杯里,顺手又放了差不多半杯糖。刘芒刚接过杯子,忽然听到王子殿下的房间那里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黑袍大妈被吓得飞奔出来,对着扎义德就是哇里哇啦一顿喊叫。 她愣了愣,立即猜到了什么事,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就拔腿跑了过去!—— 案发现场的情况正如她猜测的一样:尊贵的王子殿下正痛苦地蜷着身子干呕,浑身还轻微抽搐着,那张苍白英俊的脸此时看来更是面无人色。见到这样的“惨状”,刘芒也不由愣在了那里。这些天来她见过了王子很多不同的一面,盛气凌人的他,张扬傲慢的他,冷静镇定的他,甚至是温柔暖和的他,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在看到她进来的一瞬间,王子的眼睛明显一亮,那种期待的表情简直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扎义德进了房后小心翼翼地替王子查看有什么不妥,还一脸紧张地询问着他。王子干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有气无力地也回了扎义德几句。在听了王子的回答后,扎义德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又看了看刘芒,嘱咐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一见扎义德离开,刘芒连忙将手里的红茶端给了王子,没想到却换来了对方一个凌厉的眼刀,吓得她一缩手,差点把杯子掉到地上。 阿布杜拉喝了几口红茶,显然是恢复了一些元气,音量自然也提高了不少,俨然一副主人的口吻,“刚才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 “我过去的时候茶还没煮好,我一直都在那里等啊。”某人已经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了仆人这个角色之中。 “是吗?”王子殿下似乎有些怀疑。 “原来有女人靠近你真的会呕吐……”她颇为惊讶地看着他,发出了一堆好奇的感慨,“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只要是女性就会发作吗?那如果其他非人类雌性动物靠近呢?会不会让你发作?” 阿布杜拉的嘴角抖了一下,迅速又飞出了一个眼刀,“不会让我呕吐的有母骆驼,母羊,母牛,还有你……” “你……这算是变相骂人吗?”她怒了。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就在这时,那位受到惊吓的黑袍大妈又战战兢兢地探进了头来,连眼都不敢抬放下一包东西就赶紧闪了出去。刘芒侧头瞟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套阿拉伯女人传统的黑袍。 阿布杜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明天开始你就换上这套衣服,以后只有和别的女人或是和我在一起时才可以脱下面纱。” “什么!”刘芒一下子跳了起来,“为什么!我又不是阿拉伯女人!” 阿布杜拉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不慌不忙答道,“虽然你不是阿拉伯女人,但现在你是我的仆人。你总该听过入乡随俗这句话吧。” 刘芒不甘心地反驳,“可是在迪拜好多阿拉伯女人都不戴面纱的,她们……” “那是在迪拜。”他很快打断了她的话,“这里是贝都因人的部落,越是闭塞的地方就越会坚持传统的东西。不戴面纱的女人和一丝不挂无异。” “诶??”她的小脸开始痛苦地扭曲,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有面纱这个东西啊……”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可怜兮兮,阿布杜拉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先知穆罕默德说过,男人都是脆弱的,经不起美丽女人的诱惑。为了保护男人的弱点,避免男人产生不必要的欲念,杜绝男人犯罪的机会,女人们必须要戴上面纱。” “这算什么呢?把男人的欲念归罪于女人的容貌,牺牲弱小的一方,保护强大的一方,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刘芒用力摇了摇头,“这样说来,那些出售化妆品和漂亮衣物的商场都该关门大吉才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类似的话语她好像也听埃米尔提过。 “你错了,这才是保护女人的最好方式。”阿布杜拉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有两个同样美丽的姑娘走在路上,其中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面纱,全身除了脸和手部外都被遮盖着,而另一位却穿着迷你裙,这时正好有流氓出现的话,那么你说两个姑娘中哪一位更容易遭到骚扰?” “女人保护自己的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殿下你不是还在英国留过学吗?难道思想也并没有因此变得开明一些吗?”刘芒耸了耸肩,“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会尊重你们的信仰。反正也只要穿一个月而已,之后我们就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里,互不相干。” 阿布杜拉的手指扣着铁马克杯,琥珀色的瞳仁映着杯子里残留的深红色液体,微微轻晃出几丝涟漪。 “这一个月当然不止是穿这套衣服而已。除了照顾你的主人外,你还要和其他女人一起做该做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打个水,烙个饼,捡点骆驼粪而已。”他脸上的神色一本正经,只差没说出这个活儿很轻松这几个字了。 “诶?”她忽然开始觉得头痛了,难不成要她穿着这身黑袍打水,烙饼,捡骆驼粪??老天!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穿越回了远古时代……oh,no!! “等下会有人带你到扎义德的妹妹的房间里去。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阿布杜拉边说边留意着对方那副深受打击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不知为什么,这女孩的反应让他想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宠物拉比亚。 看来让她暂时成为自己的仆人,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吧。 第22节 王子的仆人不好当 刘芒一出房间,立即有位黑袍大妈将她领到了附近的一间房舍。这间房子看起来比刚才那间还要简陋几分,屋顶上铺着一些干芦苇,房间里同样也是空空荡荡的,只有墙旁边的木杆上挂着几件衣服。而所谓的床,也不过是在地上铺了个草垫子,然后又在草垫上铺了几张褪色的旧地毯。 眼前的一切已经让刘芒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唉,睡就睡吧,反正王子殿下的待遇也同样是打地铺。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了一个年轻的黑袍女子。刘芒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就是刚才那个煮红茶的女人。黑袍大妈见她进来,吩咐了她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黑袍女子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墙边,慢慢伸手脱去了头巾和面纱。 当那头如浓云般美丽的黑发滑落下来时,刘芒只觉得眼前一亮,而当那位女子转过脸时,她惊艳地瞪大了眼睛,竟然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以前总听说阿拉伯美人多,这次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撇开完美的脸型和性感丰润的嘴唇不说,最为勾魂的就是女子那双深褐色的大眼睛。当这双眼睛凝视着别人的时候,就像是一池微微荡漾着醇香的美酒,令人甘愿沉醉其中千年不醒。那种充满异域风情的美,是用任何语言都难以描绘出来的。 刘芒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阿拉伯女人要戴上面纱了。这样绝色的容貌,如果不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还真是容易让男人们方寸大乱呢。 “法蒂玛……”女人笑着指了指自己,清晰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刘芒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尽管语言不通,但名字的发音听起来还是差不多的。她也笑了笑,指着自己发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刘。” 法蒂玛试着重复了一遍,又像是感到自己的发音有些奇怪,连忙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唇边又忍不住漏出一丝笑容。 看到她这么羞涩可爱的表情,刘芒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或许在这里的一个月时间,并不是那么难熬吧。 这一夜,是她流落沙漠以来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刘芒就被法蒂玛叫醒了。在对方的帮助下,她费了不少劲才套上了那身黑色长袍。谁知还没出门,她就被长袍结结实实绊了个嘴啃泥。 倒楣的一天,就从这一跤开始了。 通常来说,贝都因人寻找到沙漠里的地下水源之后,就会在水井边盖起简易的房子定居,他们也会养些骆驼和羊之类的牲畜。等到水井枯竭之后,他们又会带着全家离开这里,重新再寻找其他有水源的地方居住。 离这个部落不远处就有一个水井,也是这里的村民赖以生存的唯一水源。 刘芒跟着法蒂玛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那里,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沙漠里的水井——原来样子和中国农村里的水井也差不多。她好奇地低头往下一看,吓!没想到井水这么深,估计有个四五十米吧。 法蒂玛走到了取水的辘轳旁,用力摇动着摇把,不一会儿就打上了一桶水。刘芒见对方打得这么轻松,也不禁跃跃欲试,对法蒂玛指手划脚了几下,表示自己也要试试。 不过,这毕竟不是快乐的旅行团体验生活游。当刘芒摇动着摇把,发现那个家伙居然纹丝不动的时候,她又开始郁闷了。再加把力,再用劲,辘轳总算是缓缓地移动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好不容易将桶吊到了一半,她的手没劲了……只听哗啦啦一声,水桶又悲惨地掉到了原点。 苦难并没有到此结束,比打水更可怕的是把水带回去。虽然刘芒只是个普通百姓,但在国内她好歹也是个独生子女,从小就没吃过苦,更别说做什么体力活了。在台里也有死党萧捷罩着她,什么摄像机啊带子啊机器啊都是他在拿。试想在炎热的天气下,不但浑身要包着个黑床单,就连嘴巴和鼻子也被藏在面纱下,透个气都不方便……还要再承受份量不轻的负荷,对于刘芒来说,这可真是和受刑没什么区别—— 现在她的情况似乎并不比魔鬼沙漠好多少啊。 “刘!”法蒂玛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往天边指了指。 刘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厚厚的云层后面似乎透着淡红色的光芒,将灰白色的天幕映照成了一片浅玫瑰色,随着浅玫瑰色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广,一轮红色的旭日就像是捉迷藏般突然从云层后跃了出来,刹那之间将万丈霞光撒落在全世界。 整个世界都仿佛因为这片光芒而变得耀眼,温暖。 不远处的沙丘也似乎被涂抹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弯弯曲曲的沙纹就像是有了生命般轻轻变换着线条…… 看到刘芒的眼中涌出了晶莹的小泪花时,法蒂玛万分理解地笑了起来,这样的美景不让人感动到想流泪才奇怪呢。 当然,只有刘芒同学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原来……原来自己天没亮就开始做工了……真的是太可怜了…… 回到了村落之后,刘芒还要马不停蹄地将早餐送到了阿布杜拉的床……不,地毯前。贝都因人的早餐也是十分简单,羊奶,大饼,另外再加一些椰枣。把食物端进去的时候,刘芒又非常倒楣地被黑袍子给绊了一下,而且还非常悲惨地正好绊到了王子殿下那条受伤的腿上…… “要是在我的王宫里你就死定了。”阿布杜拉冷冷地甩出了一句话,微微抽搐的嘴角泄露出他刚才着实狠狠挨了一下。 刘芒背后一凉,慌忙从他腿上爬了起来,没想到手忙脚乱之中肘部又撞了他的伤处…… 你真的真的死定了——王子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对不起,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真的从来没有裹着床单到处走路的经验啊。”刘芒振振有辞地辩解道。 “床单?”阿布杜拉顿时被这个形容气乐了。 刘芒还想说上两句,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这无疑又再次提醒了她自己的劳作时间从天没亮就开始了。 “早饭吃了吗?”阿布杜拉一反常态地关心起了她的三餐问题。 她微微一愣,迟疑着说道,“没有。我一大早就去挑水了啊。” 阿布杜拉像是同情地摇了摇头,拿起了还冒着热气的大饼,递到了她的面前。 刘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子殿下曾经流露出的温柔一面难道真的不是昙花一现?她犹豫着伸手去接,就在手指离饼还有一公分的距离时,他忽然将饼拿了回去,还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紧接着,他那冷冷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没吃?那就干完所有的活再去吃。” 刘芒张了张嘴,手僵在了半空之中。此时此刻,她真的真的很后悔—— 后悔刚才没有撞他再撞得重些! 气呼呼地跑出来之后,刘芒又被黑袍大妈拉去继续干活。这次的内容更加叫她抓狂——果然是捡骆驼粪! 怎么说她也是堂堂一位主持人啊……这,这也太惨了吧! 骆驼们似乎也故意欺负她这个外来人,劈里啪啦一阵狂轰滥炸,贡献的“宝贝”比往常都要多的多。这还是刘芒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楚骆驼粪,昨晚太黑没看清楚,原来阳光照射下的骆驼粪看上去居然有点像糖炒栗子。同行的法蒂玛热情地示范她该怎么做,轻轻巧巧地就捡了几个圆粪蛋放到了背囊里。刘芒只好一边捂住了鼻子,一边伸出了颤抖的手捡起了“糖炒栗子”。 唉,仆人这口饭真的不好混呐。 好不容易捡完了“糖炒栗子”,刘芒才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身为仆人自然就不能享受王子的同等待遇了,羊奶也理所当然地被替换成了叫不出名字的面糊糊。因为用餐的地方是在凉棚下,所以为了避免被别的男人看到脸,这些女人们都是戴着面纱吃饭的。只见她们在吃饭时一边用手将挡脸的黑色面纱掀起来,一边用勺子熟练的把食物从底下送到嘴里。 这个难度对刘芒可不是一般的高。她也只好无奈地学着那些女人的样子吃饭。开始几勺差点送到了鼻子里…… 到了黄昏的时候,法蒂玛又教她如何烙饼。或许是劳动了一天的关系,她觉得今天自己烙出来的大饼又香又脆,特别好吃,而且也根本感觉不到骆驼粪的味道了。 经过那头高傲的骆驼时,刘芒也顺手撕了几片给它吃,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吃得津津有味。正所谓吃人嘴软,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骆驼们。本来还傲慢无比的骆驼吃了几片饼之后居然还对着她抛了两个华丽丽的媚眼。 在把晚饭送到王子房里的时候,刘芒所有的心得体会就只有一句,—— 骆驼们也很爱吃用自己的粪便烤出来的饼哦。 第23节 沙漠里的中国美食 这样悲惨的仆人生活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 贝都因人的神秘药物果然是有奇效,用了几天之后,阿布杜拉腿上的伤已经逐渐开始好转了。虽然暂时还起不了身,但看起来再过个十天八天他就能下地了。这显然和刘芒所认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静养观点完全不同,或许在沙漠里成长起来的阿拉伯人是特别强悍一些吧。 不过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几天王子殿下吃什么东西好像都没什么胃口,就连扎义德大叔特地为他宰杀烤制的羊肉都吃不了多少。 “阿布杜拉,你怎么剩下这么多?这也太浪费了。”刘芒看到那盘几乎没怎么被动过的羊肉,体内那节约的本性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阿布杜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那么这些剩下的就赐给你吃吧。” 什么?这个赐字严重打击了刘芒的自尊心,三道黑线顿时在她的脑门上欢快地波动起来,现在又不是拍古装宫廷戏,这个家伙到底学的是什么中文?尽管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可是——仆人也是有尊严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阿布杜拉面露不悦之色,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众人的追捧奉迎,所以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不爽。 刘芒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当然有问题。我从来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还有,王子殿下,请别忘了我只是你的临,时,仆,人。”最后的这几个字她特别加重了语气,心里也不免有些郁闷。为什么在魔鬼沙漠里的他和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呢? 王子这种级别生物的心思果然不是她这等平民百姓可以了解的。 阿布杜拉的脸色一沉,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她。 刘芒也不去搭理他,自顾自上前收拾起盆子和喝剩的羊奶罐。就在她端着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或许是心不在焉的关系,她并没留神地上滚过来的一颗椰枣,还不偏不倚一脚踩了上去! 还好她这回反应的快,竭力保持住了平衡才没有悲剧重现。不过,这身体虽然是稳住了,可手上端着的东西却不听使唤了……她右手盘子上的那个羊奶罐正在欢快扭动着往外移,准备跳下去寻找自己的新天地…… 快速目测到那个着陆地点,她立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只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砰!”只听一声闷闷的撞击声,那个羊奶罐准确无误地着陆在了王子殿下的胸口,白色乳液四下飞溅,为他的俊脸做了一次名副其实的羊奶保养。 悲剧,就是这样开始的。 “你是故意的吗?”阿布杜拉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羊奶,脸色铁青地看着她,“如果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立刻离开这里。” 她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这种消极态度更是惹恼了阿布杜拉,他紧紧抿住了嘴角,绷出了一条轮廓分明的唇线。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王子殿下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而不失风度。 “啪答!”一滴热乎乎的液体忽然落在了他的手上,阿布杜拉微微一怔,紧接着又是一滴落了下来…… “我也不想待在这里……”她吸着鼻子抬起头来,眼眶里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单位里已经很顺利了,用了全部积蓄来迪拜散个心,谁知被莫明其妙的卖给了个变态。得救了之后以为没事了,谁知又遇到了劫机爆炸事件,还掉到了那么恐怖的魔鬼沙漠。好不容易走出了魔鬼沙漠,我又要在这里做苦工……我,我怎么就这么惨呢,没有人比我更惨了……”她干脆坐到了他的身边,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对于女人的眼泪,王子殿下也不知如何应付,但听了她的叨叙之后又忍不住想笑——这个女孩的这次旅行经历,还真不是一般的曲折。 出于尽快让自己能安静下来的心理,他只好生硬地开了口,“别哭了。” 谁知刘芒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哭得更加伤心了,就像是饱受了不良雇主的严重欺诈,要把所有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这下轮到阿布杜拉郁闷了,现在处境比较糟的人好像是他吧。 “失踪了这么久,爸爸妈妈都不知会多担心我,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呢!”她边抽泣边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块布胡乱抹着鼻涕眼泪,“还有我工作的地方,说不定也把我开除了,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办……” 听到她提到父母,阿布杜拉也不由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此时此刻,父亲一定早就派出了军队搜寻他的下落了,而母亲,那位来自贝都因部落的温柔女子,必然是躲在宫殿的一角因为担心自己而默默流泪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某个部位仿佛变得柔软起来,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温情,“那就别哭了,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她的肩膀还因为抽泣而一耸一耸,看起来就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兔子。这无疑又激发了王子殿下作为一个阿拉伯男人所具有的强烈保护欲,在一瞬间居然有种想将她恣意搂在怀里温言安慰的冲动…… 真是要命……他怎么会对一个兔子……不,一个孩子产生这种奇怪的冲动…… 这女孩看上去绝不会超过十六岁吧? ========================== “这次的事和我也有关系,我会负责的。你放心,到时不会像你想的这么糟。等援救的人一到,我就让使馆用最快的速度赶出你的护照,并且派人用私人飞机送你回去,也会用一个体面的方法向你父母解释这件事情。”为了起到安抚她的效果,他又开口说了一些更实际的措施。 刘芒红着眼抬起了头,这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兔子了,“真的吗?我会很快回到自己的国家,对吗?” “对,如果你的单位真的开除你,那么我就把它买下来给你作为补偿好了。”他用一种很不以为然的语调说着,就好像是和说打算买个红薯送给她那么轻松。 “啊……”最后这句话终于触到了刘芒的笑点,让她忍不住破涕为笑——这个冷笑话太有爱了…… 看到她露出了笑容,阿布杜拉的眼中也飘过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好了,现在还是继续履行你作为仆人的义务,去打水来给我洗个脸。还有……”他无奈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把这个也洗了。” 刘芒低头一看,脑门上顿时又出现了三条欢乐的黑线——她刚才用来擦眼泪鼻涕的东西,居然,居然是王子殿下的头巾! oh,神啊。 这要是在古代,她已经不知被杀了多少次吧。 刘芒洗完了头巾,再打了水回来的时候,发现王子殿下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她来回打个水还是挺花时间的。 淡淡的月光仿佛具有了生命般流动在他的身上,细细勾勒出了他完美的面部线条,为他笼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色光华。他那让无数女子也自愧不如的超长睫毛微微抖动着,仿佛无数精灵扬起了华丽的羽翼,优美神秘的令人迷醉。 当然,如果忽视那些羊奶印渍的话,他的脸看起来会更加无懈可击。 这样美丽无害还带点小可爱的睡颜无疑也激发了刘芒loli脸下深藏的母性,就这么看着看着,她心里一时漾起了难以言说的柔软和怜惜。 这个家伙有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厌……而且,吃不下东西的他……好像还蛮可怜的呢。想到这里,她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对了!怎么没想到呢,利用这里现成有的食材,可以尝试着做做那道好味道的中国菜啊!说不定他也会喜欢吃呢。 就在她看得有些入神的时候,王子的眼睑蓦的一动,浓密的睫毛顿时掀开了一帘眸光流转,琥珀色的瞳仁就那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隐隐绰绰涌动着无人能看清的复杂神色。 刘芒一时没收回眼神,也定定看着他,胸口猛的就狂跳了起来。对方那种强势又带着攻击性的深邃眼神,令她感到了一种莫明其妙的紧张,脑中居然无端幻化出了一只狮子正准备扑倒一只兔子的奇怪画面…… 啊,啊!不要!为什么那只兔子长着她的脸?? 哦,神啊,她都在想些什么! 刘芒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终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连忙支支吾吾道,“我……那个,你睡着了,我正打算给你擦脸呢。” 听到这句话,阿布杜拉飞快地变了脸,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眼刀,“打个水也这么磨蹭,要是在王宫里,你这样尽做错事的人早就挨鞭子了……” 有那么夸张吗?刘芒轻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古代的阿拉伯,还动不动就鞭子,野蛮! 抱怨归抱怨,该干的活还是要干。她把手里的软布绞了水,小心翼翼地准备擦他的脸。正当她擦拭他额头的时候,对方那柔软的睫毛无意中轻轻刷过她的手背,带来一种酥麻的触感,让她的脸又唰的一下红了起来,不由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动作温柔一点,放慢一点,有这么擦脸的吗?”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王子殿下开始不满了。 “擦个脸而已,要怎么折腾呀。你的脸是黄金打得不成?”她也没好气地应了两句。 “在王宫里,每次都有三个仆人伺候我洗脸。“阿布杜拉平静地看着她,”一个负责挑选香精,一个负责调试水温,一个负责擦脸加按摩……嗯,如果你也在的话,或许可以负责……“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容,“——倒水。” “阿布杜拉……“她再次被他郁闷到了。 这个家伙,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讨厌。 “我只是你的临时仆人,如果再对我挑三拣四的话……”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边忽然浮现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你说如果我把椰枣汁倒在你的脸上,然后招呼沙漠里的那些蚂蚁过来聚餐……哼哼……哈哈……” 阿布杜拉的眼前也好像出现了似真似假的幻觉,那只楚楚可怜的兔子脑袋上,不知何时居然生出了两只恶魔的小尖角…… 兔子……要开始反击了吗? 虽说那天晚上是不欢而散,但刘芒还是决定将之前想到的那个念头付诸于行动。在法通过了和扎义德大叔一番指手划脚之后,又加上法蒂玛的帮助,她终于开始实行她的中美食炮制行动了。 第24节 贝都因人的婚礼 沙漠里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刘芒还是像往常一样天没亮就起了身,先是跌跌撞撞地跟着法蒂玛去打了水,回来又急急忙忙生火烙饼,然后边打着哈欠,边将准备好的早餐送到阿布杜拉殿下的面前。当然,如果动作慢一点的话还要顺便挨上对方的几个眼刀。 每天从凌晨开始,刘芒的仆人生活就是这样悲惨的拉开序幕了。 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能适应环境的高级生物。刘芒终于深深体会到了这个真理。短短时间内,她已经从一个城市白领成功的退化为了沙漠游牧民。 这些天来,不管是什么挑水烙饼还是喂骆驼,她都做的似模似样,甚至有时还能跟着法蒂玛到更远的地方去放牧。就连那讨厌的黑纱长袍,在她的眼里也不再一无是处。除了令呼吸有点不畅快外,这衣服平时除了可以遮遮太阳,挡挡风沙以外,用来擦汗也是挺方便的……所谓的白床单,黑床单,看起来也是为了适应环境而存在的,所以才会经历了几千年都不曾变过吧。 尽管这里条件艰苦,没吃没喝,却也让她体会到了一种以前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生活。远离了电脑电视这些现代化的东西,远离了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远离了社会交际中的种种压力……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上这样简单纯粹的生活了。 在和法蒂玛她们的相处中,她也学会了几句非常简单的阿拉伯文。她那不标准的发音总是惹得那些女人们乐不可支,但她还是坚持用自己仅会的这些阿拉伯文和她们交流,这让大家都感到很高兴。所以当她用肢体语言夹杂着阿拉伯文表达出自己的请求时,大家都很热情的为她准备起了食材。 从下午开始,刘芒就开始忙碌起了她的中华美食炮制行动。扎义德大叔已经将她要的原材料准备好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副被砸开的羊骨,鲜嫩的羊肉和一些面粉。为了去除羊肉的臊味,她将这些羊肉反复飘洗了好几次,又放在冰冷的井水里浸泡了几个小时,然后才切成了一大块一大块待用。 接着她请法蒂玛找了一口可以熬汤的锅子,先将被砸裂的羊骨放进去熬制,等汤变成乳白色时再将骨头捞出,撇去浮沫。随即又把切好的羊肉放在里面熬煮。作为燃料的骆驼粪此时当然要发挥它的威力了,不一会儿功夫锅子里就飘出了香浓的味道。 沙漠里的调料稀缺,刘芒也只能用现成的一些调料,再加了些盐。好在这些羊肉够鲜嫩,所以熬出来的汤已经非常美味了。 在熬汤的同时,刘芒也没有歇着,聚精会神地在一旁烙着面饼。这个可不是平常的面团,而是由死面和发面一起烙制而成的。烙完之后,她又将面饼掰成了黄豆大小,放进了用来装食物的深底盘子里。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她,不知她到底会倒腾出什么东西。直到她将一盆泡着小块面饼的羊肉汤端过来时,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尝第一口。最后还是法蒂玛够意思,勇敢地做了试菜第一人。 才吃了两口,法蒂玛就开始激动了,叽哩咕噜地迸出了一串阿拉伯文,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立刻上前你一口,我一口的尝了起来。 尽管听不懂阿拉伯文,但看着大家积极踊跃的反应,刘芒也知道了自己的这道菜做得很成功。 那是当然了。鼎鼎大名的西安羊肉泡馍可不是盖的! 在沙漠这个没什么原料可以用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她可以发挥厨艺的地方,所以只能想到这道又好吃又适合阿拉伯人口味的食物了。 怀着得意非凡的心情,她也端了一盆送到了阿布杜拉的房间里。 “我不想吃,拿走吧。”王子显然并不领情,一开口就把一兜冷水浇在了她的头上。 不过今天刘芒倒是难得的好脾气。她将食物放在了地上,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今天的这些食物都是我亲手做的,是一道很出名的中国菜哦。不管怎么样也请你尝尝。阿布杜拉你这些天不是胃口不好吗,这个或许会让你会觉得有胃口呢?” 听到她说的话,阿布杜拉的心里不由微微一动,难道这些食物是她特地为他做的?他抬头望了望她,只见她的笑容仿佛分解成了温柔的碎片,零零落落随风融入他的心间,这样笑着的她就像是初春的枝头初绽的一丛新绿,带着干净清新的气息,让他的整个人都觉得舒畅起来。 “你可以自己把面饼掰成碎片,这样会更好吃。”她还是不甘心地推销着。就在她有些灰心的时候,终于看到尊贵的王子殿下试着吃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她就像是个等待老师评分的学生那么紧张。 王子似乎愣了愣,像是有些不相信这么棒的味道出自于她的手。他脸上的表情明明已经认可了她的厨艺,但口头上还是一句称赞的话都没有。 没过多久,那盆羊肉泡馍就见底了。 “哈,虽然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很好吃。”刘芒得意地眨了眨眼 从阿布杜拉的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眉毛还沾着一些白乎乎的面粉,在她眨眼的时候,那些细碎的面粉也随着簌簌落下,透着说不出的滑稽。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唇,一丝笑意从他的眼中泄出。 “别动,这里脏了。”他低低喊了一声,伸出手指轻轻抹了抹她的眉毛。 刘芒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温暖有力的手指在她的眉间摩挲,一股热量随着他的指尖传了过来,竟让她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忽然,他的手指停了下来,指尖却还是驻留在她的眉尖流连不去。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眼,发现他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晶莹润泽,深邃幽远,仿佛就是夜空里最明亮的那颗北极星。 ===========================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很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扎义德大叔的声音,“阿布杜拉,我的好兄弟,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这个突兀的声音无疑打破了此时在空气中漫延的暧昧气氛,阿布杜拉像是忽然回过神来,飞快收撤回了自己的手,并且用命令的眼神示意刘芒立刻将面纱戴上。 真是个专制的男人……刘芒回瞪了他一眼,不得不地重新蒙上了那个让她呼吸不畅的东西。 扎义德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刘芒,脱口道,“原来你在这里,那正好。”他又转过头对阿布杜拉说道,“是这样的,我的侄子阿明过几天举行婚礼,到时能不能让你的仆人帮我们做点刚才的食物?” “这样……”阿布杜拉瞥了她一眼,“那到时您就随便借用好了。” “那就太好了。”扎义德说着又查看一下他的伤势,“你恢复的很快,看来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那也要谢谢您的高超医术。”阿布杜拉也彬彬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医术对于贝都因人来说都是家传的技艺,并且只能男子才有资格学习。所以懂得医术的扎义德自然也是这里最为大家所尊重的人。 “那么你就好好休息,真主会保佑你的,孩子。”扎义德又低低念了几句。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男子,他就觉得对方的身份可能不同凡响,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扎义德的前脚刚踏出房门,刘芒就赶紧将面纱扯了下来,忍不住又问道,“刚才他说了什么?”或许是职业病的关系,她对于自己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些好奇。 阿布杜拉轻描淡写的把扎义德的请求告诉了她,刘芒一听,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看来自己炮制的中华美食还是挺有市场的呢。可惜这里的原料太少,展示不出中华美食的千万分之一,那也只能怪他们投胎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什么口福了。 “那让我考虑一下……”虽然对于自己的厨艺还算有信心,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婚礼,万一出什么差错的话,那责任就大了。 王子冷冷看了看她,“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已经答应把你借给他了。” “你……你也太不尊重人了吧。至少也要问下我啊。”刘芒被他的渺视态度刺激到了。 “现在你的身份是我的仆人,也就是我的私有物。”阿布杜拉像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唇角边挑起了一次嘲讽之色,“如果你有支笔,别人问你借的话,你会去征求笔的同意吗?” 刘芒一时气结,喂!她不是一支笔好吧?那有可比性吗?一支笔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吗? 王子殿下的脑电波回路果然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 郁闷归郁闷,到了婚礼的那天,她还是乖乖的去执行了自己艰巨的使命。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贝都因人的婚礼总体说来还是比较简单的,当一个男子看中了本部落中的女孩时,就会直接向她的父亲求婚,一般会送上几头骆驼作为聘礼。当然如果要娶别的部落里的女孩,那骆驼数就翻好几倍。而扎义德的侄子阿明这回迎娶的就是其他部落的女孩,所以一共付出了十五头骆驼作为聘礼。 对于贝都因人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为了宴请双方宾客,新郎家特地还搭建了一个临时帐篷。当天的婚礼非常热闹,除了男女双方部落里的族人,从其他的部落也有不少人专程赶来送上礼物。 婚宴的食物一般都是阿拉伯面饼和烤全羊,当然这次刘芒的西安泡馍也在宴席中大放异彩,受到了一致的欢迎。如果要评选个婚礼上最有人气的食物,那一定是非她的泡馍莫属了。 作为女眷,刘芒还有幸看到了新娘的真面目。那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满月般的脸蛋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脖颈上那被叫做hirz的银项链几乎要压断了她柔细的脖子。 这里果然还是原始社会,早婚早育是流行呐。 婚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刘芒忙得连吃饭的功夫没有,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连忙拿了一张饼就躲到旁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就在她咽下最后一口饼的时候,忽然感到好像有人在注视着她。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年轻的阿拉伯男人正直愣愣盯着自己。从他的装束容貌上来看,应该是其他部落的贝都因人。小伙子虽然没有王子殿下那么绝色,但也算五官端正,腰间佩戴的那把阿拉伯弯刀更是衬出了他的彪悍。 此时,对方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睛里写满了好奇,显然是对这里忽然出现的异族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刘芒这才想起刚刚因为吃东西,所以将面纱扯下来了。不过她又不是这里的女人,也没有这么多规矩。既然已经被别人看到了,她索性干脆朝他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小伙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转头居然就走了。 这么害羞的男人?刘芒心里暗暗好笑,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宴席结束了之后,她又乖乖地去了王子殿下的房间报道。 别人借走的东西,用完了自然要还给主人。 这样想着,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最近发生的这一切,让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强大了。 “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先回去休息了,“她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无意识地用上了撒娇的语气,”忙了一天,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阿布杜拉的眼底飘过了一丝笑意,“今天看到新娘了吗?” “看到了,那个新娘真漂亮,可是年纪还那么小,在我们国家,这个年纪还在上初中呢。”这个话题立即引起了她的兴趣,其实今天看了这么还是有很多感慨的,可是周围全是阿拉伯文没法交流。在这里能和她顺畅交流的也只有这位王子殿下了。 “不过听说阿明的另外两位妻子更加漂亮。”他随口说了一句。 刘芒一愣,“你是说,这个女孩是他娶的第三个妻子?” 阿布杜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有什么奇怪的?阿拉伯男人通常都能娶四位妻子。” “我知道,你们的古兰经里也说了,要对每位妻子公平,一视同仁。”刘芒摇了摇头,“可是人是有感情的生物,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没有偏差呢?总会特别喜欢这个一点,或是特别喜欢那个一点吧?即使物质上能做到公平,在感情的分配是做不到绝对的公平的。既然没有绝对的公平,那么又为什么要娶这么多妻子呢?” 阿布杜拉似乎微微一怔,深邃的眼神在瞬间变得令人看不清楚,“其实在如今的阿拉伯世界,很多人也只是娶了一个妻子而已。但人在社会中的身份是多样性的,对于有的人来说,妻子,有时并不意味着只是妻子。” “那么王子殿下你呢?是不是以后也会像传说里那么拥有一个庞大的后宫呢?”刘芒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千零一夜,在兴奋的同时又有点说不清的情绪。 王子正要说什么,扎义德的突然到来却打断了他的话。 “这么晚了,没打扰你休息吧?”扎义德看起来心情极好,还笑眯眯地望了刘芒一眼。不知为什么,这个笑容让刘芒觉得有点诡异。 “扎义德大叔,今天一切都还顺利吧。”阿布杜拉对别人总是优雅有礼。 “托安拉的福,今天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你的这个仆人果然是很能干。”扎义德又看了看刘芒,压低了声音,“不过我今天来,是有另外的事情想告诉你。” “哦?”阿布杜拉的神色还是淡淡的。 扎义德大叔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为八卦的笑容,“是这样的,新娘的弟弟穆罕默德今天看到了你的这个仆人,所以特地托我来向她的主人求婚。” 第25节 意想不到的抢婚 扎义德大叔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为八卦的笑容,“是这样的,新娘的弟弟穆罕默德今天看到了你的这个仆人,对她很满意,所以特地托我来向她的主人求婚。” 阿布杜拉的眼中飞快掠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求婚?听说新娘只有十五岁,她的弟弟应该也是差不多年纪吧?” 扎义德哈哈一笑,“不错不错,穆罕默德今年刚满十四岁,不过看着就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了。我的好兄弟,你也知道我们贝都因人成家都早,十四岁就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了。而且你的仆人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吧?稍微大两岁应该没有关系。” 阿布杜拉不动声色的答道,“虽然她是我的仆人,但这毕竟也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我就先问她一下吧。” “那是那是,告诉她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最后还是应该你这个主人说了算吧。”扎义德似乎对这桩婚事已经十拿九稳了。 阿布杜拉瞥了刘芒一眼,只见她根本就没留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当然,即使留意了她也完全听不懂。他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但看到她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就冒起了一团火。 才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女人就在外面招蜂惹蝶?居然还把人给招惹上门了?连王子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求婚罢了,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私人领域和私有财产被侵犯的恼怒…… “刘芒,“他冷冷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扎义德大叔有话要我转告你。” 此刻的刘芒还沉浸在一千零一夜的庞大后宫幻想中,忽然被阿布杜拉这么一叫,顿时回过了神来。”什么?“她露出了一脸的懵懂状。 阿布杜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来你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新娘的弟弟穆罕默德向你求婚了。” 刘芒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吱声,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干笑了起来,“阿布杜拉你的中文果然还是不过关,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了?你还是用英语再说一遍吧。” 他倒是很配合的又用英文翻译了一遍。 怎么……英文也是这个意思?求婚?刘芒似乎一时还不能消化这个事实,但这么荒谬绝伦的事情又实在无法让她相信。”怎么可能呢?什么新娘的弟弟,我连他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向我求婚??” 阿布杜拉哼了一声,露出了一个那就要问你自己的表情。 这这这难道这是真的?刘芒只觉得有大滴大滴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拼命在脑海里回想着今天看到的所有人里哪个比较符合新郎弟弟这个形象…… “阿布杜拉,你看她刚才都笑了,应该是同意了吧。现在嫁过去,怎么说也是穆罕默德的第一个妻子。”扎义德敏锐的捕捉到了刘芒刚才的干笑。今天不知是不是阿布杜拉的疏忽,一直都没叫她戴上面纱。 阿布杜拉蹙了蹙眉,又看了看刘芒,“不过我要提醒你,他家里已经有三个妻子了,而且个个彪悍,儿女成群,你嫁过去的话,如果孩子不生到两位数估计很快就会失宠了。” “我才不会嫁过去呢。”刘芒尽管一口否决了这所谓的求婚,但听他这么描述还是有点心惊胆战,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扎义德见她神色有异,又急忙说道,“阿布杜拉你告诉她,穆罕默德说了如果她答应嫁给他的话,家里的事情可以什么都不做。” “哦,他还说如果你嫁过去的话,什么家务都要做。做不完的话就用鞭子抽打,抽完了还用盐水淋,淋完了继续抽……”王子殿下的翻译水平显然……很有想象力和创造力。 “好了,别说了!我不嫁,绝对不嫁!”听到这几个抽抽淋淋,刘芒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 “到底怎么样?”扎义德看到刘芒的脸色大变,似乎也感觉到不妥了。 阿布杜拉遗憾的耸了耸肩,“看,她就都吓成这样了。不是我不想答应,但她这么抗拒,我怕反而会给你们添麻烦。扎义德大叔,万一这女人以后发什么疯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也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破坏了和新娘部落的关系吧。” 扎义德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刘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女孩子没福气,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扎义德悻悻离开之后,刘芒就迫不及待的向王子询问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推掉了这桩荒谬的婚事。 阿布杜拉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沉着脸问了一句,“今天你是不是把面纱摘下来过?” 刘芒点了点头,“吃饭的时候当然摘啊。” “那么,吃饭的时候有没有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的脸?” “吃饭的时候……”刘芒的心里一个激灵,脱口道,”难道是那个少年?不对啊,我都根本没和他说过话,只是对他很友好的笑了笑……“ “你对他笑了?”阿布杜拉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那就难怪了。阿拉伯女人是不能随便对男人笑的,你这么一笑,就等于给了他一个强烈的暗示和信号。”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可以完全不接收这个信号啊,再说我又不是阿拉伯女人……”刘芒不解的摇了摇头,“谁对他笑就要娶回家,将来他家里一定会人满为患吧。怪不得已经有三个妻子了,估计都是这么娶回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王子殿下的眼中飘过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对了,那道菜是你母亲教你的吗?”王子殿下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脸上的神色也自然缓和了几分。 “你也觉得很好吃吧?”刘芒对于自己的这门厨艺相当自信,不由得意的弯了弯嘴角,“这道菜是中国西安的名菜。我之前的男朋友里有一任是西安人,所以就从他那里学了这一招。” 王子的表情微微一僵,“之前……有很多男朋友吗?” “很多倒也没有。”刘芒开始掰手指计数,“加上网上认识的,朋友介绍的,工作中相识的……大概也有四五个,不,五六个,嗯,应该是六七个吧……” 随着她口中的数字不断增加,阿布杜拉殿下也越来越像黑面神,到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一个女孩子在婚前交这么多男朋友,这也太不自重了。” 听他这么一说,刘芒也有点不爽了,“在结婚前当然要多做选择。这样才能看的清楚一点,免得将来后悔。再说我又不是脚踏两只船。反正比那些同时娶几房妻子的人不知好多少……” 当然,最后一句话她是嘟囔着说的。 其实她没有说出来的下文是,这几个男朋友最长的交往时间也不过一个月,最短的就只有几天,最亲密的动作也只限于拉手而已。 优惠券女王的名头可不是盖的,简直就是人见人——逃。 阿布杜拉显然是听到了那句话,眼底飞快掠过了一丝怒意,但又立即被他压制于无形之中。 “如果你是在阿拉伯,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真主安拉绝不会祝福那些不自重的女人。”他的口吻变得极为冷淡,“现在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 又来了!刘芒这下子真的被惹火了,积聚在心里的郁闷也都趁这个机会都发泄了出来,“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也没有权利随便责备别人,更不能根据自己的想法随意否定别人。阿布杜拉,你太自我,太偏执,你才是最没有家教的人。” 说完这些话,她干脆利落的把盆子里剩下的水全都泼在了他的头上,二话不说就跨出了房门。 夜晚的沙漠显得格外的宁静。从远方吹来的热风卷带起地上的沙砾,在空中轻轻飞舞着。细小的沙粒映着淡淡星光,倒是别有一番朦胧的美。 刘芒气鼓鼓的往前走着,一直走到骆驼圈旁才停下了脚步。比起那个惹人生气的王子殿下,这些骆驼明显可爱多了! 不远处,一些前来参加婚宴的阿拉伯人正和新娘部落里的人热情道别,看起来是准备离开这里了。就在刘芒好奇张望的时候,一个年轻的阿拉伯男子骑着马来到了她的面前。 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一个少年,只是长得比较成熟而已。刘芒定睛看着那个少年,忽然想起来之前好像见过他,而且……对了!她还对他友好的笑了笑呢。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顿时一个激灵,难道他就是那个来求婚的新娘弟弟? 少年见到她顿时眼前一亮,神情也变得有些激动,对着她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阿拉伯文。刘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对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少年想了想,忽然又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咦?难道这就是最后的握手道别?刘芒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条件反射的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碰到他手指的一瞬间,少年忽然狠狠一使劲,顺势将她拉到了马上! 几乎是同时,马匹撒开四蹄飞也似的朝前奔去! 此时,阿布杜拉殿下也刚刚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伸手拿起自己的头巾擦了擦脸上的冷水。从小到大听惯了奉承迎合,这么不客气的话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听到。 不过,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明明生气的人应该是他,为什么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明明被泼了一头冷水的人也是他,为什么偏偏还隐隐在意着她的想法? “阿布杜拉少爷!”门外忽然传来了扎义德大叔紧张的声音,“这下子糟了,穆罕默德将您的仆人给抢走了!” 阿布杜拉的脸色一敛,“你说什么?” 扎义德推门走了进来,“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把你拒绝求婚的消息告诉穆罕默德的时候,当时他也没什么反应。没想到一转身他竟然……” “那么他们现在人呢?”阿布杜拉沉声问道。 “应该是朝着穆罕默德的部落去了。”扎义德叹了一口气。 阿布杜拉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丝莫名奇妙的烦躁,这种压抑的烦躁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就好像同时有上百只蚂蚁在心脏附近不停爬来爬去。 “阿布杜拉少爷,恐怕这次也只能认命了。你也或许应该听过贝都因人的这个规矩。如果是抢婚的话,一旦进入他的部落领域,那就算是他的人了。”扎义德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到这里,阿布杜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到了头顶,他霍然起身,“扎义德大叔,麻烦你立即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扎义德惊诧的望着他,“阿布杜拉少爷,难道你想去追……不行,你的脚伤还没痊愈,绝对不能……” “请帮我准备一匹快马,现在。”阿布杜拉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他那充满王者威严的凌厉眼神令人无法再说出任何拒绝的话,似乎遵守他的命令才是唯一的正确选择。 第26节 埃米尔,好久不见 此时的刘芒正浑浑噩噩的在马背上颠簸着,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况且这个头朝下的不雅姿势促使大量血液倒流,令她根本不能正常连贯的思考问题。而马蹄扬起的大片沙尘也同时迷住了她的双眼,让本来就辨不明方向的她更加没了方向感。 这个家伙,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这个样子的她,好像和被强盗抢来的一袋面粉没什么差别吧。 “#%&#……”“强盗”大人还抓紧时间对她说了几句阿拉伯文,意思无非是安慰她不用害怕,只要乖乖的做他妻子就好。不过在刘芒听来,这些理解无能的火星文反而更增添了她的恐慌。 煎炸焖煮炖……不知等待自己的是那一种呢? 要是——有什么人能来救自己就好了。 或许在这样的危险关头,再现实的女孩都会期待有奇迹出现。就像少女漫画里所描写的那样,白马王子忽然从天而降,拯救了自己的公主……好吧,她也不奢望更多,不管是白马王子黑马王子,还是瘸马王子矮马王子,只要能及时解救她的就是最棒的王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余光忽然见到从后面飞也似的穿出了一匹棕色骏马,迅速地赶超了穆罕默德的马匹!只听那匹骏马朝前跑了几步后发出一声嘶鸣,又猛的掉转马头,硬生生的拦住了穆罕默德的去路! 穆罕默德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忙使劲勒住了马绳,就在离那匹马三四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由于紧急刹马,刘芒的脑袋被狠狠撞在了马肚子上,眼前顿时飞出了一群小星星。但她不顾疼痛的抬起了脑袋,想要看看是什么人拦住了去路…… 白色的阿拉伯长袍在沙漠的热风中微微扬起,为马上的年轻男子平添了几分凌厉的美感。他那轮廓锐利的眉淡淡拧在一起,流露出了生人勿近的冷漠。削薄冷峻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透着让人心惊胆战的怒意。 当看到她的一瞬间,他那双琥珀色的眼中似乎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似乎夹杂着一些恼怒,一些烦躁,甚至,还有一点点怜惜。 刚才涌上脑袋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凝结了,刘芒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那些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不是骗人的,在危险关头,王子真的会从天而降。 而且,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子殿下! “阿布杜拉……”她小声的叫了他的名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为什么会想哭,那种无法形容的委屈,就好像是被欺负的孩子忽然见到了自己的保护人…… 穆罕默德条件反射的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威胁和令人窒息的压迫力。仅仅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就似乎变得僵硬起来。 阿布杜拉脸上的神色冷漠无比,发出的声音却是干脆简短,“把人留下。” 穆罕默德也猜到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自己未来妻子的主人,神色稍稍有些松动,“我以真主安拉的名义起誓,我会好好对待她的。”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阿布杜拉面如寒霜,“把人留下。” 穆罕默德也有点火了,“既然你不答应,那就别怪我硬来了。只要将她抢到我的地盘,她就是我的人。” 刘芒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两人都面色不善,也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她的心里一个激灵,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完了完了,王子殿下为了她和别人干架,听起来好像很爽,但万一王子有个损伤她就难辞其咎了。惨了惨了,光是赔医药费她也赔不起啊……对了,他这样的金枝玉叶,应该不需要她出什么医药费吧。 就在刘芒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阿布杜拉轻轻笑了一声。 那是一个充满冷感的讥笑。 然后,她又听到阿布杜拉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话。他的话音刚落,穆罕默德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还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她。 在沉默了几秒后,穆罕默德的手慢慢从弯刀的刀柄上撤了回来。随即他又像拎面粉袋子似的拎起了刘芒,将她很不客气的扔到了沙地上之后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刘芒非常倒楣地又受到了一次撞击,正当她呲牙裂嘴地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腰时,阿布杜拉也翻身下了马,向她走了过来。 “这里怎么流血了?”他弯下腰握住了她的手腕,长长的睫毛下流转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担心。 刘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沙石磨出了一道口子。 “应该没关系……”她刚说了一句话,忽然留意到阿布杜拉的眉又微微皱了一下,似乎在忍着什么痛楚。也是在同时,她蓦的想起了他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一定是刚才的剧烈运动扯痛了他的伤口。 即使受着伤,也要救回自己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渐渐柔软了起来,就好像有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了香草冰淇淋上,夹杂着一丝说不明的清甜。 “等回去用清水洗一洗,然后再让扎义德大叔给你上点消炎的药。”阿布杜拉说着就伸手将她整个身体抱了起来,大步向着马匹走去。 紧贴着他的胸口,她的心跳变得急促,仿佛有股暖流正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温柔的瞬间带来了短暂的微怔,让她紧张的不敢乱动。 “谢谢你。”在被抱到马背上时,刘芒低声说了一句。 阿布杜拉也翻身上了马,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并不领情,只是没好气地回道,“你这个女人麻烦就是多。” “这又不能怪我……”她有点不服气,又转念一想,“对了,刚才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怎么立刻就跑了?” “哦,我只是告诉他,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哦……诶!”—— 通常在少女漫画的结局里,被解救的公主一定会被感动的直冒红心,甚至还要扑上去以身相许才算是完满。但此时刘芒这位被解救了的伪公主却正在马背上生着闷气——明明知道他是为了救她脱险才说那样的话,可是为什么他的态度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那么……毫不在意…… 不过,最让她郁闷的是,为什么自己的脸烫得好像就快要烧起来了…… 当他们回到部落里时,一直等在那里的扎义德大叔早就紧张地迎了上来,“真主保佑,你们总算回来了。阿布杜拉,你和穆罕默德没什么事吧??” 阿布杜拉摇了摇头,“没事,一切都很顺利。” 扎义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刘芒,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小伙子,我想我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把她嫁出去了。” 阿布杜拉的脸色似乎有点尴尬,立即就转移了这个话题,“扎义德大叔,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休息?” 扎义德也不回答,只是笑咪咪地看着他和刘芒,倒把两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边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达轰鸣声,突兀地打破了寂静的沙漠之夜。只见一股强大的气流将那些椰枣树吹得东倒西歪,漫天沙尘几乎遮挡住了本就黯淡的月光,就在一片飞沙走石中,那发出巨响的始作俑者也渐渐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原来——那竟然是一架直升机!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大,直升机也越降越低,巨大的螺旋桨卷起了无数沙子,整个机身就像是置身于沙尘暴之中,让人根本无法靠近。驾驶直升机的机长显然经验丰富,知道这样的情况会令他看不清地面造成危险,因此立即采取了特殊的着陆方法,快速朝低飞行,在最后的一瞬间靠着直升机的机尾擦地而着陆了。 “真主啊,这是怎么回事?”扎义德大叔喃喃自语着。 刘芒吃惊地望了阿布杜拉一眼,只见王子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架直升机,神情沉静似水。接着,他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那若有若无的一点笑意就像是细微的涟漪,在湖中无声的泛了开来。 几乎是同时,从直升机上滚下来一床移动的白床单……不,应该说走下来一位穿着阿拉伯白色长袍的年轻男人。 螺旋桨渐渐停住了运转,风沙也终于散去,淡淡的月光如轻烟般笼在男人的身上,清晰地映照出了他的容颜。他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发出黑曜石般柔和的光泽,几缕茶色的发丝懒洋洋地垂在眼前,俊秀斯文中透着几分玩世不恭,比起那些剽悍狠厉的阿拉伯男人,倒是多了一股俊雅的东方气韵。 刘芒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震惊差点猝然失声。 她没看错吗?她不是在做梦吗?这不是幻觉吧?这一次总不会是海市蜃楼吧? 埃米尔……这个男人居然是埃米尔! 埃米尔径直走向了阿布杜拉,什么也没说就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还不忘行了一个亲热的碰鼻子礼。 “总算找到你了,我的殿下……”他似乎是如释重负地吁出了一口气。 “不过比我预料的还是慢了一点。”阿布杜拉从那令人窒息的拥抱中挣脱了出来,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却难掩再见好友的喜悦。 “殿下,你知道这个鬼地方有多难找吗?雷达一接近这里就间或性失灵,全靠真主安拉的指引,我们才能找到这里。”埃米尔趁机抓住机会大吐苦水,“没想到一下来就见到你,总算我的辛苦没有白费啊。你知不知道我些天都担心的睡不好觉……” 阿布杜拉的眼中飘过了一丝笑意,伸手拍了怕他的肩,却只说了一句话,“谢谢你,我的好兄弟。” 王子殿下那真诚的语气倒令埃米尔也微微一愣,像是为了掩饰某种感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是啊,谁叫我和你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呢。” “对了,我父亲他……”阿布杜拉有些担忧地问道。 “酋长大人他很好,就是担心你。现在你平安无事就好了。”埃米尔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尽快赶回……” 话说到一半时,他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刘芒的身上,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脱口用中文说道,“咦?你不就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刘芒的眼圈微微一红,想起自从上次和他一别之后,自己居然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心里不禁涌起了几分难以形容的伤感。 “这件事说起来就话长了。”阿布杜拉望了一眼刘芒,又看了看埃米尔,“你认识她吧?” “也可以这么说……”埃米尔模棱两可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那么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 阿布杜拉点了点头,“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说着,他转身走到了扎义德大叔的面前,再次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扎义德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不会是个普通人,原来真的是位王子殿下,看来我的眼光果然还是没有错。真主会永远保佑你的,殿下。” “殿下,你打算直接将她送到中国大使馆吗?”在直升机舱里坐下后,埃米尔随口又问了一句。这个女孩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他太吃惊了。 王子沉吟了几秒,迅速作出了决定,“先送她到我的王宫,让她休息几天再说。” 第27节 阿拉伯王宫 一路上,埃米尔也从阿布杜拉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劫机,跳伞,误入魔鬼沙漠……这一连串惊险的遭遇被王子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来,似乎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经历而已。 “殿下,对于那些想要绑架你的人,你心里有没有底?”埃米尔敛起了脸上惯有的笑容。毕竟胆敢绑架王储的暴徒,身后的势力恐怕也是难以估量的。 “我怀疑绑匪是其他贝都因部落的人,但指使他们的主谋……是谁就不清楚了。”阿布杜拉的面色微微一沉,侧头望向了舷窗外。天边已经渐渐泛起了一抹乳白色,淡淡的橙色光晕在半透明的云层后若隐若现,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 天,不知不觉已经亮了。 “埃米尔,记住,回去之后不要对我父亲提绑架的事情。就说是一般的飞机事故。”他又吩咐了一句。 “放心吧。我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埃米尔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听说加麦尔殿下也刚刚从英国赶了回来,正打算来叙利亚一起寻找你的下落。” “哥哥他回来了吗?”阿布杜拉神色复杂地摸了摸胸口的挂件,没有再说什么。小时候兄弟俩一起玩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很多事情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改变,那份亲昵无间似乎也渐渐被疏离客气所代替。 在众人眼里,加麦尔哥哥的能力或许还更胜他一筹,但只因为是三王妃所出就失去了继承王储之位的权利。 “这女孩倒也真能睡得着。”埃米尔笑着看了一眼还在睡梦里的刘芒,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不让你呕吐的女人存在。” 阿布杜拉的目光旋即落在了刘芒的身上,只见她正歪着脑袋打着瞌睡,长长的黑发掠过了她那还沾着沙尘的小脸,散乱铺陈在肩膀上,令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灰头土脑的小动物。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只灰头土脸的小动物很快就会回她的国家,他的心里居然隐隐生出几分不舍。 或许,这也是他决定先将她带回王宫的原因吧。 埃米尔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子殿下,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 刘芒此刻正做着扑在减价商品堆里疯狂抢购的美梦,直到被飞机的降落声轰醒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旅程还停滞在这个到处都是床单的地方。 走下飞机的一瞬间,她刚抬起头看了一眼,嘴的闭合作用就宣告罢工,足足张开了半分钟都没有收缩回来。 那些只在电影里见过的画面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映入了她的眼帘。阿拉伯风格和欧式风格相融合的宫殿群气势辉煌,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进入王宫的步道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棕榈树,连绵不断的绿地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鲜花。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那些犹如河流般涌动的各式喷泉,晶莹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着钻石般的光彩。在水比油更珍贵的沙漠国家,这无疑是太过奢侈的装饰。 刘芒扶了扶差点掉下来的下巴,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怎么能让她平静的下来,那些喷泉里流的不是水,而是白花花的大洋啊! “这是阿布杜拉殿下的私人宫殿。”埃米尔笑着眯起了眼睛,似是有意无意地又加了一句,“不过,这可是他第一次允许别的女人进入这里。” 阿布杜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更庞大的宫殿群,“我要先去见父亲和母妃,埃米尔,你先把她安置在宫里。另外再叫两个侍女过来。还有,让她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听到阿布杜拉的最后吩咐,刘芒不由心里一暖。虽然王子殿下看起来总是对人爱理不理,冷酷的要命,但其实他也有颗细致温和的心呢。 “谢谢……可是阿布杜拉,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中国呢?”一旦解除了固有的危险,她就归心似箭,恨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国家。 怎么说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最安心了,况且爸妈和好朋友们一定都担心坏了吧。 阿布杜拉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不耐烦,只简短的答了两个字,“很快。” 王宫里的装饰还是采用了比较典型的阿拉伯风格,多数图案都是以各种植物和抽象曲线互相绕在一起。拱形的穹顶,由几何图形构成的精致窗棂,绚丽的长廊,彩绘的墙壁,无不体现了伊斯兰艺术的精细柔美,而上千盏昂贵的意大利水晶灯将这里烘托的金碧辉煌,气势不凡。 或许是王子曾经接受过欧美文化的关系,这里的家具倒都是清一色的法国古董货,至于它们的价格,那是刘芒根本就不敢猜测的。 当刘芒上了一趟洗手间之后,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洗手间也可以用壮观这个词来形容。 “阿布杜拉的父母都住在另外的宫殿里吗?”她边走边问道。脚下精美的波斯地毯柔软厚实,踩下去的感觉仿佛行走在云层之间。 埃米尔笑了笑,“酋长大人和他的三位王妃都各自拥有自己的宫殿,相隔也不算太远。对了,阿布杜拉殿下的母亲阿曼拉王妃是酋长大人的表妹,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嫁到了这里。一共为酋长生了五个孩子。除了殿下外,其余全是公主。” “表妹?”刘芒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古怪,表哥表妹,这不是近亲结婚吗? “近亲结婚在我们阿拉伯非常普遍。这是从先祖时代就留下来的习俗。”埃米尔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表兄妹或是堂兄妹被认为是再适合不过的结婚对象,有的地方甚至还有叔叔娶侄女的现象。因为彼此都是亲戚互相就比较了解,这有助于夫妻婚后的和睦。另外,以前对于穷困人家来说,这种方式还可以免去彩礼,而对于富人来说彩礼则是送到自己的亲戚家。” “难道这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刘芒忍不住插了一句,心里又实在有点纳闷。遗传上不是说近亲结婚对后代不利吗?那么怎么会生出阿布杜拉那么优秀的人物? 埃米尔轻笑出声,“没错。”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对于酋长来说,他的婚姻关系到国家的安宁,责任更加重大。阿曼拉王妃是贝都因族最大部落的首领之女,这支部落控制着大部分的沙漠武装力量,所以和他们的联姻是必须的。而大王妃的尊贵位置,也是非她莫属。” 刘芒不禁微微一怔,那么,阿布杜拉他以后是不是也要继续这条政治联姻之路?娶自己的表妹或是堂妹为大王妃,然后再娶第二个,第三个……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涌起了几分莫明其妙的惆怅。 不知是为了阿布杜拉无法自主的婚姻,还是为了别的连她也不明白的原因。 在惆怅什么呢?不管他会娶多少妻子,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他就像是天上闪闪发光的星辰,而自己只是地上蒙了灰尘的石子。如果不是这次的机缘巧合,他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 而彼此的人生轨迹也完全不会有相交的可能。 “殿下如果没有这个见了女人就呕吐的毛病,恐怕连孩子都有了。大王妃已经为这件事操碎了心。”埃米尔边说边走到了一扇雕刻华丽的房门前,“到了,就是这里。” 听到他的前半句话,刘芒竟然有一种“对哦,除了我,没有女人可以靠近他”的安心感,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轻微的侥幸。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与众不同,自己恐怕还没有脱离奴隶生活吧。 当那扇充满伊斯兰风格的门徐徐打开时,刘芒再一次被深深刺激到了。这客房简直大的不像话,从这头喊一声,估计还有回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王子殿下一个人的土地占有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王室果然是个特权阶级,他们的世界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完全不能想像,也从没有机会接触过的。况且阿拉伯国家的王室,和那些做花瓶摆设的欧洲王室是完全不同的。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全都牢牢掌握在酋长家族的手中。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或是尊贵的身份,他们无一不缺。 埃米尔体贴地递上了电话,让她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刘芒急忙拨了家里的号码,接电话的老妈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激动的哭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好换上老爸来听。因为事先王子对她下了禁口令,所以刘芒也不便说出被绑架的事,只能以在沙漠里游玩导致迷路,结果被贝都人因人的部落收留了一段时间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尽量这个理由很是欠扁,但刘芒的父母现在只求女儿能尽快回家就好,所以也没空去分辨这个理由的真假。 于是一家人又哭又笑说了好了一阵子才结束了对话。 放下了电话,刘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糟了,我的单位一定会算我旷工的,等回国后还要和领导去解释。今年的奖金也一定全都泡汤了……” 埃米尔露出了春风拂面般的温柔笑容,非常潇洒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信用卡,“殿下刚才吩咐我将这张卡送给你。可以用来支付帆船酒店的账,另外剩下的也算是补偿。” 那张金晃晃的信用卡差点晃花了刘芒的眼睛,她慌忙摆手,“不要,我怎么能要他帮我付帐。我自己会付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补偿。” “但你现在好像是身无分文哦?”埃米尔眯起了眼睛。 刘芒想了想,“我可以先让我爸爸那边转帐过来。所以不需要了。” “哦?不过这可是殿下的一番好意呢。而且……”他颇有意味地挑了挑眉,“因为你一直没有退房,所以房费一直到现在还在继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刘芒面无表情地咣当一声倒下。 第28节 阿曼拉王妃 而此刻,阿布杜拉也和他的父亲沉浸在重逢的欣喜中。老酋长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口中不断重复着,“感谢真主,感谢真主,我的阿布杜拉平安无事回来了。” 在阿布杜拉的印象中,父亲素来不苟言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轻易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像现在这样真情流露似乎还是第一次。这倒让他有点感到有些不习惯,同时,心里也涌起了更多的愧疚。安拉真神创造了给予和慈爱,并以此作为父母的心。作为接受了这份给予和慈爱的人,他不仅没有及时回报父母的心,还要令他们担心…… “我回来了,父亲。我回来了。”他喃喃低语了一声,眼角似乎涌起来一种酸涩的感觉。 见过了父亲之后,阿布杜拉又匆匆赶往了母亲的寝宫。 虽说阿拉伯人对于所有妻子都是平等对待,但阿曼拉王妃的高贵地位还是无庸置疑的,这从王妃所居住的宫殿就能看出一二。无论是典雅庄重大气的风格,还是绝佳的地理位置,都昭示着王妃作为一国之母的风范。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平等,更何况是在等级森严的王室。 阿布杜拉刚踏进寝宫,就见到母亲正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短短时间里,王妃似乎又清减了几分,瘦弱的身躯在黑色长袍里显得空荡荡的。尽管已经为老酋长生育了五个孩子,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的容貌还是一如既往的倾城倾国,令人惊叹。 在阿布杜拉的眼里,这个世上没有比母亲更美丽的女人了。父亲另娶的两位王妃,虽说也是国色天香,但加起来恐怕也不及母亲的十分之一。只不过……母亲的美丽容颜,却只属于父亲一个人。就连身为长子的他,自从成年以后也很少见到母亲不戴面纱的模样了。他也一直坚信着,比起那位经常陪同父亲抛头露面的三王妃来说,父亲最爱的女人始终是他的母亲。因为对于阿拉伯男人来说,最为心爱的女人就像是无价的钻石,要被珍藏和珍惜,绝不允许别人来分享,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被允许。 不知为什么,想到珍藏这个词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此刻正在宫里的那个女孩的身影。 “我的孩子,你受伤了没有?这些天一定受了不少苦吧?”阿曼拉王妃也顾不了戴上面纱,急忙过来拉着他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了一番。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阿布杜拉弯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抱歉妈妈,让您担心了。” “王妃她这些天一直都茶饭不思,担心的根本睡不着。昨天得到你们获救的消息时才算是放了心。”从内殿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干练清脆。 阿布杜拉微微一皱眉,“哈莎姨妈?你怎么也来了?”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母亲的这位妹妹。 “因为你的事情,哈莎特地赶过来陪了我几天。”阿曼拉王妃看上去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不过你也知道你的病,所以她和你的妹妹们都没出来……” “哥哥!哥哥!”公主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从内殿探出了脑袋兴奋地和他打着招呼,只是谁也不敢离他太近,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他旧病复发。 见到活泼可爱的妹妹们,阿布杜拉刚刚的那一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这几位妹妹,无一例外地都继承了母亲的绝色容貌,个个看上去赏心悦目。 “哥哥!你跑到哪里去玩了?”最小的妹妹玛娜尔只有六岁,还不能理解哥哥到底得了什么病,激动之下挣脱了姐姐的手就直冲阿布杜拉而去……众人阻拦不及,脸色顿时大变。 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还没等她碰到哥哥的身体,阿布杜拉已经捂住肚子痛苦的干呕起来…… “哥哥,你这个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啊?这样下去可就一直不能结婚了哦!”最年长的萨拉玛公主捂着嘴直笑。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阿曼拉王妃的痛处,她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真主啊,阿布杜拉的这个病究竟什么时候能好转?难道我这辈子就注定看不到孙子的出生?” “如果这个世上有能让哥哥不呕吐的女人存在就好了。”萨拉玛朝着阿布杜拉挤了挤眼睛。 “所以我说让你的表妹阿丽娅多来看看你,多相处相处,说不定就会好了。”哈莎姨妈不失时机地接上了这个话。 萨玛拉不客气地眨了眨眼,“哈莎姨妈,我记得小时候有次阿丽娅来这里玩,哥哥好像连肠子都差点呕出来呢。”说着她还侧过脑袋望向阿布杜拉,“哥哥,你说是不是?” 阿布杜拉冷着脸点了点头,那个噩梦般的记忆片段他不想再去回想。 哈莎姨妈的面色有些尴尬,瞪了萨玛拉一眼没再说什么。 阿曼拉王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微妙起来,“对了,阿布杜拉,我听说这次你还带回了一个异国女孩?” “真的吗?”萨玛拉同情地看着他,“哥哥你这一路上一定吐得死去活来了吧?”—— “母妃,那只是凑巧而已。”阿布杜拉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她现在失去了护照,也无法回国。我暂时先收留她住这里,等过几天再做安排。” “她现在人呢?”萨拉玛的脸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哥哥,我能不能见见这个女孩?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哥哥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呢。” “不过是个普通平民,有什么可见的。”阿布杜拉面色一敛,断然拒绝了妹妹的请求。他并不想透露太多那个女孩的信息,即使对方是自己的至亲之人。或许,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将她看成了一件只属于自己的私藏品? 不然为什么在贝都因部落听到她被人抢走时,第一个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自己的东西被夺走了?又为什么听到她询问何时可以回国时,他的心情会烦躁的想要揍人。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除了母亲以外唯一不会令自己病发的女人? 阿布杜拉离开了母亲的宫殿之后没过多久,阿曼拉王妃的随身侍女尼娜就匆匆而至,还带来了一个让她们吃惊不已的消息。 那个女孩居然就住在王子殿下的侧宫! “哥哥居然准许那个女孩住在自己的侧宫?连我都从来没进过哥哥的宫殿呢。”萨拉玛公主不满地嘟起了嘴。这也难怪,对她们来说,哥哥的宫殿一直以来就是禁区中的禁区。 哈莎姨妈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低等平民,还是早点打发她离开吧。殿下也不知怎么想的,这要是传到其他皇族耳中,一定会被当作笑话的。” “可是哥哥明明有那样的病,怎么会允许女人住在那里呢?王宫里可以住人的地方多的是啊。”萨拉玛说着眨了眨眼,“难道哥哥他对那个女孩……” 阿曼拉王妃略为沉吟了几秒,又对尼娜道,“你再去查探清楚,看看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发现及时向我通报。” 在宫殿群的另一边,刘芒才刚从惊天霹雳中慢慢恢复过来。她飞快的在心里算了一下自己小金库里的存款,然后很郁闷地发现还差了一大截。 难道真要对方替自己垫付? 可是就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道理一样,占便宜同样也是。用优惠价券占便宜,她占的心安理得,占的快活无比,但是这样占便宜,她就占的没有底气,占的心虚腿软。 谁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哦,对了,我们也算是那家酒店的vip,应该可以商量打个折。”埃米尔接下来的话在她听来不亚于是天籁之音。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刘芒只差激动的拿出手绢抹眼泪了。 埃米尔的眼中飘过了一丝笑意,正要说些什么,他的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摁下了通话键,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温柔,“是,是的。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回沙迦。您放心吧。” 等他放回手机,刘芒才发现到刚才他说得居然全是中文!那么,电话那一头的人不就是—— “是我的母亲。她总是有太多操心的事。”埃米尔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在这里,唯一能和她说中文的人也只有我了。” “她……很寂寞吧?”刘芒怎么都无法理解,一个女人怎么会容忍和其他的女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和她一样在五星红旗下长大的同胞。 “这是她的选择。既然选择了我的父亲,选择了这里作为她的家,那么势必也会失去很多东西。”埃米尔的深邃眼眸里浮动着淡淡波纹,“只要她认为是值得的,那就可以了。” “但是……” “好了,小芒,你暂时就先住在这里。”他打断了她的话,“这里的电话你可以随便用。不过没什么事的话,最好不要出去。” “那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国呢?”这是刘芒最关心的问题。 埃米尔的嘴角掠过一丝轻笑,也说出了两个同样的字,“很快。” 一连过去了几天,刘芒都没有见到阿布杜拉。虽说是住在同一个区,但她的侧宫离王子的寝宫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而且宫殿正门前有不少侍卫把守,连想要走出去都没有自由。 要不是这是王子的地盘,她几乎有种被软禁的错觉。 尽管每天都和爸妈通话,但那反而越来越让她感到归心似箭。尤其今天爸妈在电话里还特地转达了电视台领导的话,说是让她不必着急,一切放心。这怎么能让她放心?领导的话明摆着就是把她给冷藏了…… 现在就业本来就困难,万一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唉,真不敢想像。可偏偏她越是着急,却越是见不到阿布杜拉的身影。 没办法,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了。 其实她也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是阿布杜拉的房间,只能胡乱猜测最豪华的那个应该就是了。但是这里的房间一处比一处奢华,到处都流光溢彩,金碧辉煌,恍若阿里巴巴的宝库般令人目眩神迷。 无奈之下,她只能碰运气似的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过那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居然躺着一只白色的猫咪。猫咪的体型比普通猫类大了些,纯白的皮毛如同冬雪般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高贵中透着几分野性,慵懒中又带着一种冷漠。 刘芒暗暗赞叹了一声,果然不愧是皇族王亲,连养的猫都特别漂亮罕见。她忍不住走了过去,伸手想去摸摸那诱人的皮毛。 “别去碰它。”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阿布杜拉冷冷的声音。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逗你的猫咪的。”刘芒忙缩回了手,只见那只猫咪见到了主人,似乎欢快地动了动耳朵尖。 王子殿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拉比亚不是猫咪,它是纯种的孟加拉白虎。” 第29节 拜见王妃殿下 “诶——?”刘芒在傻了几秒钟后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闪到了王子殿下的身后,心有余悸地探出半边脑袋望着那只“大白猫”,结结巴巴道,“这,这是老虎?这里怎么会有老虎出没?要不要叫人来……” 阿布杜拉冷冷打断了她的话,“拉比亚是我饲养的宠物。” “啊?”刘芒再次傻眼了。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人呐,没事居然养只老虎玩!好吧好吧,皇亲贵族生活的世界和她们这种平民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在这个神奇的地球上,不同阶层的物种构成了许多不同的世界,就像是动物园里享受空调的熊猫和捡游人果皮的小猴子也有不同的世界呢。 “幸好你没有碰到它,不然我不能保证你的手指还在原处。”他瞥了一眼她的手,又走到了拉比亚的身边,弯下腰去摸了摸它的脑袋。拉比亚显然已经习惯了主人的抚摸,舒服地半眯起了眼睛。但当它冷淡的眼风扫过刘芒时,还是令她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敌意。 “比起阿里,拉比亚的脾气已经算是温和了。”阿布杜拉看似平静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得意,“不过也只限于对我而言。” 像是为了证明王子的话不假,拉比亚还很配合地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阿布杜拉忽然问道。 刘芒这才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刚才被这老虎一打岔,居然差点给忘记了。她急忙上前了一步,“是这样的。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了,不知道我的护照办得怎么样了?我想尽快回国。” “你也该知道,护照补办并没有那么快。”阿布杜拉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我是王储,但也不能滥用权力。你们的使馆自然会公事公办。” 刘芒心里暗暗腹诽了两句,怎么这个时候他倒和她端起公事公办的架子了?如果以王储身份出面的话,应该会快很多才对。当然了,她也无权要求人家这么做,毕竟人家能将她收留在这里几天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她突然想到了以前采访时听到过的事,不禁眼前一亮,“但是如果办护照时间长的话,也可以先办个临时旅行证件,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里,等回了国再去当地公安局补办护照。” “临时证件?”阿布杜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在这里住你觉得很委屈,很不满意吗?再多等几天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芒连忙摇头,“这里的厕所都比我家客厅大,到处金光闪闪我眼都花了。说真的,活到这么大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豪华的地方。可是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狗窝。这里再豪华再漂亮都和我没有关系,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家。” 阿布杜拉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流溢着金棕色的光泽,就像是积聚了月之光华的千年琥珀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明明他的表情冷淡的几乎没有温度,但那瞳仁深处,却似乎闪动着一些让她看不清的东西。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刘芒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下意识地转开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和我一起去用晚餐。”他当然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而是在告诉她他的决定。 宫殿里有十几个大小不等风格各异的用餐处。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王子殿下挑了个最小的房间。不过在这里,就算是最小的房间,如果有人大喊一声,相信很快也会听到回声。 不多时,宫里的仆人就送上了第一道菜。 刘芒感到很失望。 本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了,可这所谓的头盘菜也实在是太少得可怜了吧?看起来华丽无比的盘子里居然只有两颗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 “这是……”她用叉子拨了拨那两颗东西,一时大力,其中一个小圆球啪的弹到了桌子底下。 “这是一头羊身上最美味的东西。”阿布杜拉不慌不忙地吃下了自己的那份。 刘芒的脸色一僵,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旅行书籍上的介绍:在阿拉伯,羊眼通常被看作是非常珍贵的食物,在饮食上的地位类似于中国的鲍参翅肚。 啊啊?难道这两颗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羊眼! “我,,可不可以不吃?”她对于这类东西并不感冒,甚至,还有一点点恶心。 “如果你是在偏远的部落里,刚才的举动说不定就会让你送命了。”阿布杜拉挑了挑眉,“阿拉伯人请你吃羊眼你最好吃下去,不然……”他以一个充满悬念的表情结束了对话。 刘芒只好将整个羊眼囫囵吞了下去。不然只要想像下咀嚼眼球的那些软组织,她就忍不住想要干呕。 接下来送上来的菜显然赏心悦目多了,淡黄色的是酥点,翠绿色的是黄瓜,还有鲜红色的是—— “这是……”她都有点害怕提问了。但不问个清楚,她更不敢吃进肚子里去。 “这是一头羊身上除了眼睛外最美味的东西。”他回答的句式基本和之前一样,“羊肝。” 还没等刘芒反应过来,他紧接着又添了一句,“要生吃才最美味。” 刘芒的叉子战战兢兢地伸向了那片羊肝,又用另一只手拿起了张阿拉伯大饼。她看到了王子的示范,是将羊肝,黄瓜和酱汁混在一起,再用阿拉伯饼卷起来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白袍男人匆匆来到了这里,对着王子行了个礼。 “什么事?”他的嘴角微微一抿。 “殿下,阿曼拉王妃说现在想见见和您一起同行的那个中国女孩。” “乌姆,母妃找她有什么事?”阿布杜拉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着他。这个叫做乌姆的男子是女官尼娜的亲弟弟,说起来也算是贵族出身,所以在宫里谋得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因为自己无法接近除母亲外的任何女人,所以母妃那里有什么口讯历来都是由乌姆来传达的。 “王妃只是对这女孩有些好奇,所以想亲自见见她。”乌姆目不斜视地低下了头,并没有看刘芒一眼。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而已。以母妃的高贵身份,也没必要被这些平民打扰吧。”阿布杜拉还是一如既往地摆着张没有表情的酷脸,语气里已经透出了些许不耐。 乌姆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殿下,您应该知道王妃为什么想见她。您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宫廷里是不会有任何秘密的。” 阿布杜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略一思索,“那等用完晚膳我会陪她过去。” 乌姆的脸上有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直到此时他才抬头迅速注视了刘芒一眼。按照阿拉伯人的审美观,这个清瘦的女孩并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或许过几年她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但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幼齿了点。 “王妃吩咐过了,今晚想见的人只有这个女孩。”他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否决了王子殿下的提议。 “但是母妃不懂中文。”王子的反应也很快。 “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难道您忘了王妃和公主们的英文都很不错吗?我想这位女孩应该也懂英文吧。”乌姆再次笑着挡掉了王子的提议。 阿布杜拉一时语塞。尽管那个要见刘芒的人是自己的母亲。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总隐隐绰绰有些莫明其妙的不安。更具体一点来说,或许是因为担心这个小东西会受不了太大压力而急着要回国,亦或是自己的私有物就要被公开所引起的不甘? 不等阿布杜拉再想出下文应对,乌姆又笑着对正在尝试着新鲜羊肝的刘芒说道,“这位女士,我们的王妃想要现在见您,您不会拒绝这个邀请吧?” 这一次,他用的是英文。 之前还听他们在说着叽哩咕噜的火星文,突然之间矛头就对准了自己,而且还是那么重磅的话题!刘芒刚刚吃下去的那口饼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一下子噎得她透不过气来,没有形象地直翻白眼。幸好阿布杜拉及时伸出援手在她的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才算是化解了一场飞来横祸。 乌姆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子在触碰到女人之后没有发病。 “小芒,你有拒绝的权力。”阿布杜拉殿下非常难得的表现出了民主的一面。 刘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顺了顺气,对着乌姆点了点头,“我去。”接着,她又向阿布杜拉解释道,“怎么说我也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了几天,之前绑架被救也是沾了你的光。所以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普通人家,出于礼貌,我也应该向你的长辈道个谢。” 虽然王妃的光环耀眼夺目,闪得她都睁不开眼睛。但王妃也是人啊,又不是神仙。而且她自己好歹也是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守法好公民,也没什么丢人的地方。只是去道个谢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布杜拉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但他那紧绷的面部线条明显变得柔和起来,略带无奈地说了一声,“那就去吧。” 半个小时之后,刘芒已经站在了阿曼拉王妃的宫殿门口。王妃身旁的女官尼娜将她带到了王妃所在的会客厅。 在那里,早就有一堆满怀好奇的女人在等着她的到来了。 和王子殿下宫殿的装修风格不同,大王妃的宫殿采用了传统的伊斯兰风格,无论是以阿拉伯文字修饰的花纹,还是镶嵌在墙面上的彩色细密画,都令她有种置身于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错觉。 刚踏进那个富丽堂皇的会客厅,刘芒就被这夸张的阵势给吓了一大跳。老天!半屋子都是华丽的黑床单,看上去黑压压一片,仿佛瞬间将白天变成了夜晚。 “你就是那个和殿下一起回来的中国女孩?”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带着纯正地道的伦敦口音。 刘芒抬眼望了过去,只见说话的这个女人虽然戴着轻薄的面纱,但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就已经足以令人惊艳,没有任何语言能描述那种极致的美丽。她的眉毛弯弯似初升的新月,长睫毛下的深棕色眼睛欲眠似醉,仿佛揉进了一个天方夜谭里的迷梦。当她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月亮似乎就从她的眼角散发出皎洁的光芒。 而那雍容华贵的气度和娇媚优雅的姿态,无不昭示着她的显赫身份。 “是的,王妃殿下。”刘芒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卑不亢地表达了对她的谢意。 阿曼拉王妃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又和妹妹哈莎交换了个眼神,再次缓缓开了口,“听说这段时间殿下在你身边一直没有犯病?” 这才是她今天要问的重点。 刘芒并没有多想,就点点头承认了。 “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只是个巧合而已。”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巧合……”阿曼拉王妃的眼中飘过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听说殿下受了伤的时候,也是你在身边照顾。抛开王妃的身份,作为母亲,我也同样应该谢谢你。这样吧,过两天我这里会举行一个招待女眷的茶会,到时你也一起出席。” “我……这不大合适吧?”刘芒刚想说些什么,另一个和王妃年纪相仿的漂亮女人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尊贵的大王妃的邀请,难道你想推辞?” “哈莎姨妈,别吓到她了。”王妃身旁的妙龄少女格格笑了起来。 刘芒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她觉得这个什么哈莎姨妈对她好像有着一种莫名的敌意。 第30节 阿拉伯美女什么样? 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中,那些皇亲贵族们又像是玩车轮战般问了刘芒不少问题。从她的出身,工作,家庭……包括在魔鬼沙漠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半点遗漏。刘芒暗暗叫救命,但碍于礼貌又不得不答,一直等到大王妃准备就寝,她才好不容易从黑床单的重重包围中逃了出来。王子殿下的寝宫此时此刻在她看来是格外亲切。而正好出现在大厅里的那位阿布杜拉殿下,更是让她觉得心头微微一动。 “那里……还好吧?”阿布杜拉打量了她一眼,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刘芒无奈地摇了摇头,“还好,就是被她们问得头晕脑胀,没想到这些贵族女人们的英文都说得那么溜。”当然,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没想到这些贵族女人也都这么八卦。 阿布杜拉不以为然地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们从小就要接受严格的教育,有专门的私人外语教师。我的母亲阿曼拉王妃就精通六门外语。” “可是,就算学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像你的母亲,不就是长年累月都待在深宫里,根本无法和外人接触。包括那些平民女人,无论她们学再多知识,最后还不是都被关在家里吗?不要说什么出来工作了,甚至没有男性亲属陪伴就连单独出门都不被允许。那么这和皇帝的新装又有什么区别呢?”刘芒不禁为这些美人们感到惋惜。 “你又懂什么?”阿布杜拉似乎有些不悦,“在我们这样的伊斯兰国家,身为男性负担家庭是天经地义的。我们认为自己的妻子是宝贵的,所以我们保护她们,不愿意让她们面对在工作上的各种压力,更愿意她们轻松地待在家里照顾家人。平时高兴的话就在男性亲属陪伴下去逛逛街,买买东西。如果我们可以供养她,那么她们为什么要出来工作呢?你要弄清楚这一点,我们不是在压迫她们,而是在保护她们。” 听了他的一番强词夺理,刘芒倒有股拧劲上来了,“我觉得你说的一切都是从你们男人的主观角度出发,你们认为的保护,或许在她们的眼里就是压迫呢?你们怎么知道她们愿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她们根本没有选择权。”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她们一定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阿布杜拉弯了弯嘴角,向她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刘芒正要继续反驳,却忽然想起了几位朋友相似的抱怨,“唉,要是嫁个有钱老公就好了,那我就什么工作也不用做,也不用每天看领导脸色,每天就待在家里睡觉睡到自然醒……”想到这里,她也就没有继续绕这个话题争辩下去。或许在旁人看来阿拉伯女性就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对于已经习惯这一切的她们来说,可能就是乐在其中啊。说不定她们还觉得别国的女人需要辛苦养家很可怜呢。 或许用古人的一句话来解释这个现象就很贴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对了,阿曼拉王妃真是个绝色美人,虽然我只见到她的一双眼睛,不过也很惊艳了。”刘芒轻巧地转移了那个容易引起两国纷争的话题,不失时机地奉承了一下自己的临时房东。 果然,阿布杜拉的眼中撩起了一丝得意之色,“我母亲当年是部落里的第一美人。不过母亲小时候并没有那么起眼,所以父亲也从来没有留意到这位表妹。没想到母亲越长越美丽,十三岁那年偶然在河边喝水,撩起面纱时正好被经过的父亲见到,当时父亲自然也是惊为天人,立刻就来了部落下了聘礼。等到母亲十七岁就将她娶过了门。” 他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光晕,就像是琥珀色的苏格兰威士忌微微荡漾着。唇边那抹清浅笑容,似乎还昭示着他仍然沉浸在父亲所述说的那段温情回忆里。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王子殿下让刘芒觉得有种异样的亲切感,似乎彼此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也很不真实地缩短了很多,很多。 “听起来真是挺浪漫的。不过万一你母亲不喜欢你父亲的话,那是不是算强娶呢?”她冲着他眨了眨眼。这一刻,她并没有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来看待。 “我父亲那样的人物,我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他。”他又露出了一脸“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的不屑表情。 “我也说了,是万一出现这个情况。世上的事都没有那么绝对的好不好?”她辩解着,同时给他的态度打了个零分。 “没有万一。”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刘芒扶额叹气,“好吧,那么我举个例子,万一你喜欢一个女孩,可那个女孩不喜欢你呢?你会怎么做?” 阿布杜拉似乎微微一怔,随即敛起了笑容,出乎意料地反问她,“那么如果你是那个女孩,你会怎么做?” 刘芒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了答案,“那就逃喽!”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对方的脸色先是一沉,很快又闪过一丝嘲讽之色,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王妃还叫我去参加什么女眷的茶会……这个……我不想去可是……”刘芒支支吾吾道,其实内心有些希望阿布杜拉能帮她推掉。谁知道这个家伙只是幸灾乐祸地挑了挑眉,说了一句,“茶会?好啊,那就去吧。” 临去茶会之前,阿曼拉王妃特地趁着王子不在寝宫的时候,将女官尼娜派了过来亲自打理刘芒的穿着。毕竟这次茶会招待的都是有身份的女眷们,所以王妃也格外留心这些细枝末节。尼娜女官带了几个侍女就风风火火赶到了王子寝宫。二话不说就将还没有睡醒的刘芒架到了浴室里。刘芒刚开始吓了一大跳,后来听尼娜解释了一下才明白是虚惊一场。但这样被三四个女人伺候着洗澡,令她忽然想起了过去那段差点被当成女奴的惊悚经历。 更让她难受的是,那位尼娜女官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体上打转,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她身上每个部位都用红外线照射一遍。 “我能不能自己洗?”她忍无可忍,终于抗议了。 “不能。这是王妃的吩咐,不能委屈您自己动手。”尼娜冷冷地拒绝了她。 “我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刘芒哀叹一声,她知道自己就算挣扎也没有胜算,只得忍下来了。 好不容易等洗完澡,尼娜拿出了一套新衣裙让她换上,并再次审视了一遍她的全身上下,最后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离阿拉伯的标准美女还是太远了,看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阿拉伯的标准美女?”刘芒的好奇心暂时占了上风,所以并没有深究对方话里更深一层的涵义。 =================== 尼娜露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你们异族女子当然没有听说过。阿拉伯的标准美女身上必须符合三十二个条件。” “三十二个条件?”刘芒一下子把眼睛瞪得溜圆,充满期待地等着下文。 尼娜似乎完全意料到了她的反应,目光微微一动,“这三十二个条件简单来说,就是四黑,四白,四红,四圆,四长,四狭,四阔和四丰满。” 刘芒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黑白红圆长,怎么听着比较像妖怪…… “我不是很明白……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呢?”她干笑着扯动了一下嘴角。 尼娜笑了笑,“这四黑啊,指的是头发,眉毛,睫毛和瞳孔。四白是指皮肤,眼白,牙齿和腿。四红就是舌头,嘴唇,牙龈和面颊。四圆呢,就是头,颈,前臂和足踝。四长则是背,手指,后臂和腿。至于四狭呢,是眉毛,鼻子,嘴唇和手指。与此相对的四阔就是额头,眼睛,腰和臀。最后那四丰满,自然是面颊,大腿,背和小腿了。” 等对方一口气将这三十二个条件全都说得清清楚楚后,刘芒唇边的笑容已经僵掉了。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和被原子弹轰炸了一百遍没什么区别。 原来成为一个阿拉伯标准美女的要求好像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呐。 尼娜又用那种打量货物的目光扫视了她一番,“其实您的四黑四白四红也够标准了,但可惜脸不够圆,腿也不够长,额头,腰和臀部都不够阔,最后那个更是完全不达标,所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呢。” 刘芒努力挤出了一个尚算友好的表情,“抱歉,我并不是阿拉伯女人,所以也不必要拥有这三十二个条件。你们的审美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尼娜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洗完澡之后,几位侍女又拿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将她从头到脚都抹上了一遍。接着几人又各自分工,有替她描画眉毛的,有替她更换新衣的,有替她戴上耳环的……刘芒也不由暗暗佩服自己,她居然都咬着牙忍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上次的芝麻油洗礼,她的忍耐力已经大大提高了。 “好了,看看您现在是不是漂亮多了?”尼娜笑着将她拉到了那面巨大的镜子面前。 刘芒定睛一看,只见镜子里出现的完全就是个活脱脱的阿拉伯女孩。黑色的abaya裹住了她的身体和头发,却遮不住她细白如瓷的皮肤,黑如子夜的星眸,泛着淡淡樱色的嘴唇……还有一缕不小心从头巾里漏出来的发丝轻轻摇曳着,就像是上等的绢丝般细腻柔滑。不知侍女用了什么材质的化妆品,将她的眉毛和睫毛描画得格外幽黑,隐约透出了几分迷人的异国风情。 长长的银色流苏耳环,更是将镜中人映衬的明媚无双。 在一瞬间,刘芒忽然竟有种身处天方夜谭的故事中的错觉。 “您的头发和肌肤真是非常美丽。”对于她的优点,尼娜倒也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辞。 她也欣然接受了这句赞美,第一次发现自己看起来似乎没那么loli了。 刘芒跟着尼娜等人离开王子寝宫的时候,在大厅里看到王子殿下正好往这边过来了。尼娜等人一见顿时脸色大变,像是老鼠见了猫般齐刷刷同时退出了大厅。幸好宫殿里够宽畅,不然她们可要穿墙而过了。 短短几秒钟里,大厅里就只剩下了刘芒一个人。 阿布杜拉在看到她时似乎微微一愣。在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他那双琥珀色眼眸里似乎有什么隐隐流动着。那张俊美的脸此时是温和的,带着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温柔,有类似微醺的气息在微微荡漾着。 “今天看起来倒像是位阿拉伯名媛。”他的语气还是尽量保持着平时的淡然。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来又优雅又有气质?”她略带调侃地斜睨着他,“真不容易啊,殿下你总算是发现我最大的优点了。” “又优雅又有气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女人对于赞美永远是不会谦虚的。无论那句赞美是出自王子还是乞丐。”她刚完这句话,就看到王子殿下的脸倏的沉了下来。 “你把我和乞丐相提并论?” “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其实王子和乞丐,都是一样的人嘛。”她笑得一脸灿烂,“你们的古兰经不是也有那么一句,众生都是平等的。啊,茶会要开始了,不能让王妃殿下久等,我先走了啊。” 还不等王子反应过来,她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众生平等,古兰经里有这句话吗……”阿布杜拉无奈地垂下了眼睛,像是想要隐藏什么神情,但嘴角还是悄然泛起了一抹动人心弦的弧度。 阿曼拉王妃用来招待女眷的宫殿内此时已是热闹非凡,这样的茶会通常也是亲戚之间联络感情的社交活动。平民家庭每周也会举行这样的茶会,由于阿拉伯人的家族普遍都比较庞大,所以这么多亲戚聚在一起,倒也是其乐融融。当然,男女都是分开的,男人有男人的世界,女人也自有女人的天地。 而在这个没有男人的空间里,女人们也不必再穿着黑袍,这个时候往往也是阿拉伯女人们攀比衣服和首饰的最好机会了。 所以当刘芒看到那些皇亲贵族们将黑床单脱下时,她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些黑床单下还有另外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第31节 逃婚的序曲,开始 刘芒这下算是大开了眼界。 那些千篇一律的黑色长袍下的女装竟是如此令人眼花缭乱,但凡是世界顶级品牌的最新款,差不多都能在她们身上找到,而且大部分还是她只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的限量版。有几位比较年轻的女孩穿着更是性感迷人,曼妙的身材再配以姣好的面貌,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就算是好莱坞的明星也要逊色几分。 只不过这些光耀夺目的美丽,平时都被深藏在沉闷的黑色下,是绝对不允许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所欣赏的。她们的美,她们的一切,都只属于自己的丈夫。 阿曼拉王妃的黑色长袍下倒还是一袭阿拉伯风格的长裙,典雅大方的浅紫色更衬托出了她高贵无比的气质。当她摘下面纱的时候,饶是刘芒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王妃的绝色容貌惊得连抽了几口气,一双眼睛就再也挪不开地方了。 什么是美人,这才是真正的美人! 在一瞬间,她又有了某种奇特的错觉——自己到底身处何处?是在一千零一夜的幻境里,还是天方夜谭的迷梦之中? “真是无礼的平民,这么盯着王妃太没礼貌了!”一个略带斥责的声音将她蓦的从幻觉中拉了回来。刘芒循声望去,只见那位哈莎姨妈正不怎么友善地瞅着自己。这位姨妈的面容和王妃有些相似,也算得上是位标准阿拉伯美女,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屑和轻视。 刘芒压下心里的恼意,朝着王妃微一欠身,“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不过我想在王妃殿下的美丽面容前能不失态的,恐怕是寥寥无几。” “不用在意。”阿曼拉王妃微微一笑,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年轻女孩,“上次太匆忙,我也来不及介绍,这些都是我的女儿们。” 一下子见到如此之多,质素又如此之高的公主们,刘芒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如果她是个男人的话,多半就会捂着鼻子血溅当场。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阿布杜拉那个家伙,从小就是在这样美人林立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一般质素的美女,怕是根本就不能入王子殿下的法眼吧。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他的偶然交错,恐怕他是连眼角都懒得多扫她一眼的。 “你好,我是萨拉玛。”看起来最为年长的公主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你可是第一个不会让我哥哥呕吐的女人呢。” 刘芒对这位公主有点印象,上次尽管被众位皇亲贵族的车轮战折磨的精疲力竭,但她还是留意到了这位有一双和王妃极为相似眼睛的美人。美人她也见过不少。但萨玛拉公主的美丽之中更多了一份从容不迫,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奇特的宁静。那是已经拥有一切的宁静。 “你好。”刘芒也赶紧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她感到了自己的表情有些僵硬,这样的场合实在是和她完全不对盘。尤其是那些投向她的不同意味的眼神,更是令她觉得如坐针毡。 萨拉玛笑着示意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又将一盘巧克力放到了她的面前,“放松点,别那么紧张。来,吃些甜的东西吧。” 刘芒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目光刚落在那些巧克力上,顿时又愣了一下,这,这可是每斤单价都在2800美金以上的chocopologie巧克力啊! 对于平时连德芙都不舍得买,就算买也一定要用单位里发的超市卡消费的刘芒同学来说,这无疑就是从小葱拌豆腐突然跳跃到鲍鱼龙虾的级别呐。 虽然有点小小的激动,但她还是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丝毫没有在脸上露出半分“哇,好贵的巧克力耶!”那种欠扁的表情。 阿曼拉王妃也开始和周围的女眷攀谈起了家常,当然,她们之间现在所说的都是阿拉伯语,所以刘芒又滋生了那种置身于火星的郁闷。 侍女们拿着漂亮的dah咖啡壶和茶壶,分别为众人倒上了咖啡和红茶。这两种饮品是阿拉伯人的最爱。而且她们通常都是先喝咖啡再喝茶,并不是两种选一种。阿拉伯咖啡煮的时候会加上特别的cardamon小豆蔻,所以味道很特别。刘芒倒并不抗拒这个味道,连喝了几口反而还觉得有股不错的回味。 “姐姐,您不会真的有那种打算吧?”哈莎首先沉不住气,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曼拉王妃看了一眼刘芒,又看了看哈莎,“这件事等她离开之后再说。” “现在说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听不懂阿拉伯语。”哈莎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姐姐,您之前对她的态度已经不一般了,现在又让她参加茶会,我想在座的各位都该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了吧?” 阿曼拉王妃一脸的平静,“哈莎,我的确是有那个打算。在座各位也都知道王储殿下的病,现在好不容易能出现一个不令他犯病的女人,不管她是哪国人,我都想把她留下来。” “可是就算您留下她,就算她能为王储殿下生儿育女,他们的孩子血统也是不纯粹的。我们国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怎么允许混有异族人的血统?这恐怕连酋长大人也不会同意。” “哈莎,”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人忽然笑吟吟地插了句嘴,“现在这么轻松的茶会时间,我们就先别谈论这些了。” 哈莎的眼波一闪,就在她又想说什么时,被阿曼拉适时打断了话,“俄丽娅说得没错,等结束茶会后我们再谈论这件事。” 刘芒如果知道这些人说些什么,保证会吐血三升。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却集中在了那个说话的年轻女人身上。因为在那些阿拉伯女人之中,这个金发碧眼的女子显得相当引人注目。 萨拉玛留意到了她的目光,压低了声音笑道,“那是我的叔叔伊本殿下的第二位妻子,是叔叔去俄罗斯时带回来的,一直以来都是相当得宠呢。而且不知为什么我的母妃也很喜欢她。” 在听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时,刘芒只觉得脑袋里轰一声响,以至于根本没有听清后面的话,半天才不敢确定地问了一句“那位伊本殿下,是你父亲最小的兄弟吗?” 萨拉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刘芒的表情顿时僵住了,那段差点成为奴隶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她的命运——即将再一次被别人捏在手心里。 “哦,我只是乱猜的。”她赶紧找了个借口,以此掩饰刚才的失态。 萨拉玛公主误以为她对这些王室八卦感兴趣,更加来了几分兴致,毕竟这深宫内院里能她聊天的人并不多。“按照我们伊斯兰教的教义,每位阿拉伯男人可以娶四位妻子,但是最多也只能娶四位。可是四位妻子对于伊本叔叔怎么够呢?所以他的三王妃和四王妃都是在不停换的。说实话,我连她们的脸都从来没记熟过。除了叔叔的正妃外,就只有俄丽娅王妃的地位一直没有动摇过呢。听说当初她只是个酒吧里的招待小姐,不知怎么就迷住了伊本叔叔。”说到这里,她又眨了眨眼,“不过她真的很厉害,短短三个月里就掌握了阿拉伯文,和我们之间的交流更是完全没问题。” 刘芒望着那个谈笑风生的俄罗斯美人,心里不免有些疑惑。这位金发碧眼的俄丽娅王妃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上看,分明就是位成熟性感的美人。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变态的伊本亲王喜欢的不都是loli女孩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双重口味? “但再怎么受宠,她不都还是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吗?”想到阿拉伯的一夫多妻制,她忍不住回了一句。好吧,阿拉伯女人从小就接受这种教育,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对于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的俄丽娅来说,又为什么能够接受这种制度的呢? 是为了爱情,还是和爱情无关的东西? 萨拉玛忽然朝着阿曼拉王妃她们望了一下,像是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问道,“那么,如果你将来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的话呢?” 刘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绝对不可能啦。中国可没有一夫多妻制。” 萨拉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微妙的神色,“我是说……如果呢?” 刘芒摸了摸下巴,邪邪一笑,“嗯,如果我的丈夫敢有别的女人的话,那我就找人揍得他满地找牙,然后再一脚踹了他。” 萨拉玛的额上顿时嗖嗖嗖冒出了三道黑线,同时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等到茶会一结束,刘芒就忙不迭地脚底抹油开溜了。对于她来说,这个茶会的唯一收获就是尝到了平日里不敢问津的chocopologie巧克力。 当客厅里只剩下了包括哈莎姨妈在内的四五位亲近女眷时,阿曼拉王妃才正色重提了之前的话题。 “你们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虽然不算是我们阿拉伯的标准美女,不过容貌还过得去,模样也乖巧。”一位年长的女眷先开了口,“但这件事关系到王储殿下,所以我认为应该先派人查清这个女孩的详细情况,比如她的家庭情况,身体素质以及品格性情,无一不可缺。”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阿曼拉王妃笑了笑,“这几天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有关这女孩的一切信息,从所获得的资料里来看她还算是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子。” “姐姐,就算身家清白又怎么样?”哈莎面色不悦地说道,“我还是刚才那个意思。就算她能为王储殿下生儿育女,他们的孩子血统也是不纯粹的。” “哈莎,你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吗?”阿曼拉轻轻叹了一口气,“王储的这个怪病令他无法结婚,也无法拥有子嗣。对于一位未来的酋长来说,没有子嗣将会成为他最大的压力。而我们的教义又决定了收养子嗣这个方法是不可行的,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有没有纯粹血统的孩子,而是一定要先有自己的孩子。” “大王妃说得没错,”俄丽娅也笑吟吟地插了进来,她的阿拉伯文流利的几乎听不出什么口音,“这个女孩既然能让王储不犯病,说不定也能让王储的病痊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真是歪打正着的话,那么到时王储就能真正迎娶大王妃。反正殿下可以娶四个妻子,先拿出一个名额也无妨。至于尊贵的大王妃的位置,那当然是只能属于你们自己家族里的女子所有了。” “可是酋长大人也未必会同意吧?”听她们这么一说,哈莎似乎也不再那么坚持了。 “酋长大人那里应该没有问题。”阿曼拉自信地弯了弯嘴角,“我们的先知曾经鼓励各民族之间互相通婚,先知的几个圣妻也都是来自不同的部落,像索菲亚是犹太人,而玛丽亚是来自埃及的科普特人。其实就拿我们身边的男人来说,不也有很多娶了外国女子做为二妻,三妻吗?” “嗯,我不就是个现成例子吗?”俄丽娅爽朗地笑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可以试试。”哈莎的口气终于松动了,“不过就是不知道王储殿下本人的想法。” “那就更加好办了。”阿曼拉王妃转过头吩咐着女官尼娜,“现在你就去将王储殿下请到这里。” “现在就叫他过来?”哈莎明显一愣。 “要想知道他本人的想法,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把他叫来直接问清楚就好了吗?” 第32节 救命,我不要当小老婆 没过多久,阿布杜拉王子就来到了阿曼拉王妃的宫殿。此刻他并没有穿着平时的那身白色真丝长袍,而是换成了由上等埃及棉布和金线缝制而成的米色长袍。这也是不少阿拉伯上流社会男子在家中常穿的装束。简单又不失华贵,舒适又不失美观。在阿布杜拉踏进王妃寝宫前,除了王妃本人外的其他女性早就退避三尺,就连哈莎姨妈和萨拉玛公主也不得不和王妃拉开了相当的距离。 阿布杜拉朝着姨妈的方向扫了一眼,又望向了王妃,“母亲,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一旁的哈莎姨妈已经忍不住想要直入主题,但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阿曼拉王妃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哦,只是忽然想和你聊聊。”阿曼拉优雅地笑了笑,“母亲想见儿子,这好像并不需要有什么要紧事才可以吧。” 阿布杜拉的面色也变得柔和起来,“当然,母亲。这是我的荣幸。” 见这对母子聊了一会还没进正题,哈莎姨妈在一旁干着急,连着给阿曼拉使了几个眼色,可对方却只是视若无睹。 “对了,那个叫刘芒的女孩……”阿曼拉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个名字,眼角的余光迅速捕捉到了王子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动。 “那个女孩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天,她的家人也该担心了。我看也是时候送她回去了。”阿曼拉说完之后立即盯住了王子,留意着他的反应。 阿布杜拉的眼中飞快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声道,“母亲,那个女孩现在没有护照,她也无法回去。” “哦?”阿曼拉露出了一副“真是这样吗?”的表情,“可是我今天让人打了电话给中国大使馆,他们说前几天已经将那个女孩的护照交给你了。” 阿布杜拉一时语塞,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孩子般单纯的神色。这罕见的表情不禁让王妃心头一软,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很久之前那个偷吃了糖果被抓个正着的小王子。但王子不愧是王子,他很快就恢复了常色,不慌不忙道,“我这几天公务太过繁忙,所以这种小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时忘记罢了。” “那这样的话,明天就安排她离开这里吧。”阿曼拉显然是预料到了王子会这么解释,紧接着又下了一贴猛药。 “明天?”阿布杜拉似乎对这个安排有些意外。 “嗯?我的阿布,难道你不希望她离开?”阿曼拉王妃像小时候那样喊起了他的昵称,似笑非笑地瞅着这位未来的年轻王者。 阿布杜拉略略垂下眼,掩住了眸中流转的神色,“我只是觉得时间仓促了一点。” 阿曼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如果不希望她离开,那就把她留下来吧。” 阿布杜拉蓦的抬起眼,显然是吃了一惊,“您说什么?母亲?” “殿下,王妃的意思是让你娶那个异族女孩为妻。尽管她只不过是个平民,和我们在身份上过于悬殊,但目前却是除了你母亲外唯一能不让你犯病的女人。所以,为了你将来的子嗣着想,王妃才作出了这个决定。”哈莎姨妈忙不迭地开了口,“现在,王妃现在就是想征求你的意见。不过殿下,如果你反对的话——” “哈莎姨妈,我有说反对吗?”阿布杜拉淡淡打断了她的话,“古兰经里也提到孝顺父母是为人子必尽的义务,而忤逆父母则是教律所不容许的大罪。对于伊斯兰教徒来说,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崇敬安拉和孝敬父母。既然这是母亲的意思,那么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既然阿布也不反对,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阿曼拉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回答,颇有意味地弯了弯嘴角,“至于你的父亲那里,应该也没有问题。” 哈莎姨妈也没想到王储殿下如此擅用顺水推舟这一招,愣了几秒才又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要提醒您,殿下。即使您娶了这位女孩,按照我们王室的传统,她也无法得到大王妃的位置,最多也只能排到第二位。” 阿布杜拉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没问题。不过姨妈您也知道我的这个怪病,所以在病愈之前都不可能娶大王妃。那么这个位置也只能暂时空着了。” 阿曼拉笑得甚是愉快,“那么接下来,就要按照阿布扎比风俗去准备给女方的聘礼了。” “母亲,哥哥,你们就这么擅自做了决定,可万一小芒她不同意呢?”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萨拉玛公主终于忍不住插了嘴。这……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当事人好像还被蒙在鼓里吧。 “公主,你这是多虑了。”哈莎打断了她的话,“从平民到王妃,这根本就是一般女孩做梦都想不到的事。现在有这样的好事,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同意。我和你打包票,她一定会眉开眼笑。” “哈莎说的没错。这世上不会有女人拒绝成为王妃。更何况我的儿子还是那么出色的人物。再说,她和阿布杜拉也算是共患难过,情谊自然也不浅。”阿曼拉王妃看起来是相当赞同哈莎的想法,“看来该是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萨拉玛无奈地望向了哥哥,从对方淡定的表情来看,显然王储殿下的想法也是一样。 “至于让谁去告诉她这件事……”阿曼拉的目光若有所思的飘向了窗外,一丝不可捉摸的奇怪神色浮上她的眼底,“哈莎,就由你去告诉她。”—— “我去告诉她?”哈莎显然一愣,立即轻撇嘴角,“没问题。我敢保证,她一定会欣然接受。”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根本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阿曼拉的目光掠过了一脸淡然的阿布杜拉,又落在了哈莎的身上,“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早上阿布杜拉正好和他父亲有点事情要商量,你就趁这个时候到他的宫殿去一趟吧。” 此刻的刘芒当然不知道这样的超级“好运”就快要降临在她的身上,在临睡前和父母通完话后,她还特地打了个电话给萧捷。 “小芒,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你的节目都快要被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占领了!”从手机那头传来了萧捷郁闷的声音。 “什么实习生?怎么没听你提过?”刘芒一听也懵了,这可是她混饭吃的饭碗,谁要是和她抢她和谁急。 “我以为你立马能回来呢,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最近新来的那个广院实习生一来就上了你的儿童节目,而且表现还相当不错,连收视率都比以前有所提升。听说这女孩的来头可不小,她的老爸是广电厅的副厅长。” 听萧捷这么一说,刘芒倒也没有觉得太意外,台里的这种太子党可不在少数。如果没有关系,就算是博士硕士都没人甩,如果关系够硬,就算八杆子打不着的专业照样都能安排。要不是之前苹果电视台正好成立了新频道才大肆招人,她估计自己也够呛。 “那她不是完全可以要求一个更好的岗位?比如综艺节目的主持?” 萧捷似乎也有点不理解地答道,“她和领导说比较喜欢儿童节目,这不,所以给她安排到了这儿。你再不回来领地可就被侵犯了啊。” “好了,我知道了。我尽快赶回来。”刘芒怏怏不乐地挂掉了电话。 这下可怎么办?她真是没有想到连那个不起眼的小主持人位置也有人抢。看来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她得在最快时间内回国,夺回自己的地盘。 刘芒决定去找王子问问补办护照的事。 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毕竟关系到她的生存问题。一想到失去这份工作带来的后果,她就完全不能继续淡定,立即夺门而出,朝着王子房间的方向走去。 还没有走到王子房间门口,就有侍卫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冲着她就是叽哩呱啦一通阿拉伯文。 她连蒙带猜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王储殿下现在并不在房间里。 好吧,那她就等着。反正今晚她不得到确切消息,她就死——不,睡不暝目。 大约是过了十来分钟,刘芒终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果然见到阿布杜拉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他边走边摘下了自己的库菲叶头巾,露出了一头浓密柔软的褐色头发。那随意的动作看起来优雅又从容,还不经意地散发着迷人的性感。水晶灯散发出的绚丽光芒投射在那轮廓分明的俊美面容上,那一瞬间,刘芒产生了一种时空错觉的迷茫——他就是从一千零一夜的哈里发王朝中走出来的高贵王子。 “阿布杜拉,你回来了!”她定了定神,兴奋地迎了上去。往往在某些特别的时候,她都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亲切无比。 阿布杜拉在见到她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甚至,有那么一点惊喜,脱口道,“你在等我?” “是啊,不过也没有等很久。”她笑得无比欢喜,“见到你太好了。” “找我有什么事?”透明的瑚珀色在他眼眸中轻轻荡漾,弥漫出了一种别样的温柔气息。 “是这样的。你看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护照呢?我想尽快回国。”刘芒刚说完就看到对方的面色一沉,四周的温度也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你一直等着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他冷冷瞅着她。 “是的,这件事不能拖下去了。如果还没办好的话,我自己去找大使馆和他们说明情况,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融一下。”刘芒此时也顾不得察言观色,心里就那么一个念头。 王子略一沉吟,目光掠过了那几个侍卫,低声对她说道,“你先跟我进来。” 刘芒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房里。谁知刚进门就被吓得倒退了几步。原来那只孟加拉白虎拉比亚正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打盹。 他的眼中飘过了一丝笑意,低低吹了声口哨。只见拉比亚又懒洋洋地翻了翻眼皮,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子,圆润地滚到了旁边。 “放心,你不惹它,它也懒得惹你。”阿布杜拉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又似是随意问道,“前几天也不见你这么着急,是国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问话触动了刘芒的心事,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可以倾诉,她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说出了台里所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忧虑。这一瞬间,连她自己也觉得莫明其妙,为什么会把那些事情告诉给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王子殿下。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果然,王子殿下露出了一副“这样的小事居然也值得你烦恼”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令刘芒有些恼火,有些受伤,还有一点憋屈。她索性将自己的不满一股脑发泄了出来,“殿下,对你来说当然不是大不了的事了。你们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哪里能理解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感觉。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无权也无钱,我大学毕业后也是好不容易才进了这家电视台,那是我经过层层笔试面试才得来的工作,尽管是不受重视的部门,但至少也算是能养活自己,不用父母操心了。” 阿布杜拉收敛起了原先的表情,审视着她脸上毫无掩饰的神态,忽然说道,“那么为什么不找个人嫁了?丈夫养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刘芒哑然失笑,“殿下,那是你们阿拉伯。女人们都要依靠丈夫才能生存。在我们中国,女人都是独立的。谁离开谁不能生存?谁养谁都不知道呢。而且,”她用上了开玩笑地口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愿意,也未必能找到那个愿意养我的人——” “我可以养你。” 啊?刘芒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抬起头时看到他的嘴角弯到了恰到好处的弧度,薄而坚毅的嘴唇微抿,那双瑚珀色的眼眸里流动着温柔的情致……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将这种温柔更是渲染地淋漓尽致。如果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刘芒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她居然在那片迷人的的琥珀色中看到了一种名为宠溺的柔软物质。 几乎是在同时,她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第33节 逃还是不逃?逃! 尊贵显要的身份。无可挑剔的容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紧握权力的未来君王。 真主安拉实在是给予了这个男人太多的宠爱。无论是哪一种光环,都已经足够耀眼夺目,更何况还那么奢侈地集于一身,更是令人无法抵挡。尤其当这位高高在上的未来王者以这样温柔的表情,说出这样暧昧难辨的话语时,又有几个女人能够拒绝? 在彼此对视的某一个瞬间,刘芒似乎也不可避免地被他的眼神所俘获,甚至还产生了某种犹如置身梦境之中的迷惘。说实话,面对着这样一位天上有地下无的极品帅哥,再加上之前共患难时所经历的种种,要说对他没好感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但,这种迷惘也只是持续了几秒而已。 她忽然意识到了两人之间天与地的差距。这个认知就像是一大桶冰水,顿时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很快冷静抽身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中。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那些灰姑娘的故事看看就好,千万不能当真。 因为,童话就是童话。一旦脱离文字成为现实,那就不再仅仅是童话。 “殿下,谢谢……你的好意。虽然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她低下了头,避开了他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深邃目光。 阿布杜拉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微妙,但他只是挑了挑眉,倒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好像默认了自己刚才的确只是安慰而已。 “那么,关于我的护照……”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来意。 阿布杜拉起身拉开了法式壁橱中间的一格,从里面取出了一件东西递给了她,“这是你的护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刘芒惊喜万分地接过了自己的护照,不由感激地再次道谢。 “太好了,这下我马上就能回去了。”她只顾着查看着护照有没有问题,却没有留意到王子眼底掠过的一抹复杂神色。 “去中国的机票我会尽快帮你安排,不过明天上午你还是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他淡淡说道。 刘芒赶紧乖巧地点了点头,现在的王子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最可爱的天使。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提醒道,“殿下,那到时请帮我订下sf航班的机票吧,而且一定要晚上出发的。” “为什么?”王子有点不解。 “因为sf航班这阵子都在搞促销啊,来往中国的机票有打折,现在应该还没有结束吧。而且晚上的红眼航班就更加便宜了,有时会相差好几百呢。”刘芒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他先是一愣,接着就哑然失笑,“放心。这个机票钱不用你出。这次你也是因为我才卷进了这件事里。” “殿下,我知道你们家有的是钱。但是,”刘芒抬起了眼睛望着他,“可以节约的地方为什么不节约呢?” “节约?”王子殿下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来自火星的词语,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不置可否地将拉比亚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它雪白柔软的皮毛,“可真是个傻姑娘。” 就在这时,刘芒发现原来王子看着拉比亚的眼神就和刚才看她没什么区别,心里不由有些郁闷。难道他之前说什么可以养她就是这个意思?尽管王子的取笑令她略感不爽,但转念一想对方的身份,刘芒也就释然了。对着一位未来的暴发户君王说什么节约,是她自己一时抽疯才对。 “不管怎么样,护照的事还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它,我哪里也去不了。”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殿下你的休息了。” 王子不知何时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正常状态。他没有抬眼,只是说了一句令她感到莫明其妙的话,“很快,你就不需要这个护照了。” 刘芒对他的话有些不解,但她的心思此刻并不在这里,所以也没有去细想这句话背后的涵义,向他道别之后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夜,这个气候干燥炎热的地方还罕见地下了一阵子小雨,舒爽的气温更是令她一夜好眠。 当一轮红日徐徐从波斯湾上升起时,阿布扎比新的一天来临了。 在阿拉伯语中,阿布扎比的意思是“有羚羊的地方”。由此可见,这个酋长国当初是多么的贫瘠。在上半个世纪,这里还只有一片荒芜的沙漠,当地居民仅能倚靠捕鱼,捞珍珠和放牧牛羊赖以生存。这个骑在骆驼背上的民族,在发现了石油能源之后,一举成为了天方夜谭中最不可思议的神话。它的石油量占据了整个阿联酋的94%,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七个酋长国中的老大哥。 在这打个嗝都能蹦出石油的地方,如果说自己有钱一定会被笑到抽。 刘芒来到用餐的房间时,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精美的传统早餐。侍从及时为她倒上了一杯鲜榨的石榴汁,这种深受阿拉伯人青睐的饮料也是她的大爱。她才喝了两口,就意外地听到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和侍从正在交待着什么。 这个声音——她有些惊讶地望了过去,正好看到一团会走路的黑床单“滚”动进来。当她看清对方的容貌时不免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哈莎夫人,您是来找王子殿下的吗?他好像现在不在宫里。”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奇怪,哈莎夫人不是知道王子的病吗?怎么会忽然来这里找他呢? 哈莎夫人抬起了眼眸,颇为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我找的人不是他,是你。 “我?”刘芒更是一头雾水,在摸不清对方的来意前只得礼貌地回了一句,“哈莎夫人,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哈莎夫人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用那双略带妖娆的眼睛直视着她,“刘芒小姐,你知道王子殿下的这个病吧。除了他的母亲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靠近他。” “这个,我知道啊。”她点了点头。 “那么你也知道自己的特别之处了?”哈莎紧接着问道。 “您是指我不会让王子犯病这件事吗?”她开始觉得对话的方向似乎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而去。 “不错。那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哈莎夫人顿了顿,“我们王妃希望你能留在王储的身边。” “留在——王储的身边?”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希望你能嫁给王储殿下,尽快为他生儿育女。” “啊?”刘芒当场石化,就像是被一发原子弹轰回了古老的石器时代,然后又被另一发高射炮轰回到了社会主义时代,就这样循环轰炸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她的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烟尘漫漫。 她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哈莎还以为她是惊喜过度才出现这样的面瘫表情,不由露出了一抹意料之中的嗤笑,继续说道,“我也明白你的心情。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撞上这样的好运气。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特别之处,恐怕连见王储的机会都没有。说到底,这也是真主安拉的旨意。不过介于你的身份只是个普通平民,所以无论王储的这个病是否会康复,正妃的位置都不是属于你的。当然,能够成为王储的第二王妃,这已经是你至高无上的荣幸了。” 过了好几分钟,刘芒僵硬的身体才慢慢恢复知觉。她拿起剩下的石榴汁一口灌了下去,在心情稍稍平复之后幽幽发出了声音,“哈莎夫人,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哈莎的目光一敛,“我只是来传达王妃的旨意。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也要回去复命了。至于男方给你的聘礼,到时宫廷内务处会拟出礼单给王妃过目。”说完这番话,哈莎就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刘芒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她急忙站起身来拦住了对方。 “放心,你的家人一定会满意这份聘礼。我保证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财富。另外,在婚礼前,你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明天开始会有专门的女官来指导你的生活礼仪。”哈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语气里还隐隐带着几分轻视。 “哈莎夫人!”刘芒抑制住了涌上胸口的怒意,“如果我没理解错,您只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而并不是征求我的意见。这么重要的婚姻大事,难道你们就不需要问问我这个当事人同不同意?” 哈莎轻扯了一下嘴角,“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不过你非要走这个过程,好吧,那么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你同意嫁给王储殿下吗?” 刘芒正等着这个机会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清晰地答道,“我,不,同,意!” 这个轮到哈莎大吃一惊,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听觉出错了,不得不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同意。请您就这样回复王妃殿下吧。”刘芒不卑不亢地答道。 哈莎用充满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王储殿下这么优秀,想要成为王妃的女人趋之若骛。你说你不同意,我倒是想听听你的理由。” “是,王储殿下很优秀,但就算他再优秀,我也不会和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至于我想嫁给什么人,可以作出决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她坦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哈莎愣了愣,随即冷笑起来,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我说你怎么不同意。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不可能,即使王储殿下的这个病不会康复,正妃的位置都不会属于一个异族平民。” 刘芒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冷静下来了,她虽然有张loli脸,却没有一颗loli心。在沉默了几秒后,她也笑了起来,“哈莎夫人,正因为我是异族人,我们生长的环境都相差太多,所以我们彼此都无法理解对方的文化。无论是正妃还是二王妃,或是其他小老婆,在我眼里都是一样。那就是王子将来众多妻子中的一个。王妃的确是份不错的工作,不过那真的不适合我。因为要放弃太多东西,包括最重要的自由。”她特别在自由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但是王储现在无法娶别的女人,你不就是他唯一的妻子吗?”哈莎的脸色略有缓和。 “哈莎夫人,我所无法接受的是一夫多妻这个观念。”刘芒再次更正道。 哈莎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对于其他国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像你们国家的确是没有一夫多妻制。但已婚男子有了情人之后抛弃前妻的情况也是有发生吧?” “是,那又怎么样呢?每个国家都有好男人和坏男人,我们国家自然也不例外。”刘芒立即反驳道。 “在我们的伊斯兰教义里,有妇之夫如果和别的女人有不正当关系的话,那双方就要接受严厉的制裁,甚至到达到死刑的程度。而在你们国家,私通双方还可以堂而皇之重新组合家庭。那么你觉得容忍伪善行为的存在,宽恕秘密私通的卑劣行径,那就是正确的吗?”哈莎顿了顿,“在这种情况下,那位被抛弃的妻室不是很可怜?她失去了全部的丈夫。但如果能让她和另一位女人同样分享到这位男子的爱与赡养,并由法律给予同等保障,那不是好多了吗?那位妻室至少还能拥有半个丈夫。” 刘芒微张着嘴,露出了一副完全接受不能的表情,“哈莎夫人,我想我们国家的女人是绝对不会稀罕半个丈夫的。要不就是完整的,要不就踹走他。在踹走了这样的男人之后,我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男人。我们两国女人的不同之处,那就在于我们更加独立,我们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仰仗丈夫生存,更不需要看男人的脸色。所以我们也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哈莎似乎没想到这小女孩的嘴皮这么利索,于是霍然起身,“那么,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我会如实秉告王妃的。” 刘芒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34节 王子的决定 看着哈莎夫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刘芒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下来。她抬起手重重掐了自己一把,从脸颊传来的痛感证实了刚才的一切不是做梦。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孩。从小开始就被父母教育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将来找个条件不错的对象共建小家庭,然后继续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尽管工作以后交往的男友一个又一个离开,但她还是没有停止过对爱情的幻想。 总有一天,她的mrright会出现。 但是,她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在某一天,她的命运轨迹会和一位真正的王子交错。 王子。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遥远,太闪耀,太虚幻。那是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人物,那是只出现在偶像电影里的角色。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阿布杜拉昨晚那句话的真正涵义。 “很快,你就不需要这个护照了。” 他是知情的。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不知为什么又突然一热,心底泛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他是愿意娶她的吗?恐怕也仅仅因为她不会令他犯病吧。 所以他才会那种用看拉比亚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他才会说那句话,“我可以养你。” 可以养你。就连他的告白也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刘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看来还是应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直觉告诉她继续留在这里会招惹更多的麻烦。 此时在另一座宫殿里,阿曼拉王妃也等来了哈莎的回复。但显而易见,对方所带来的消息不是她所想要的。 “你是说……她不同意?”阿曼拉倒没有表现的很意外,只是微微皱起了眉。 “姐姐,我早说过了。这个异族女孩并不适合王储殿下。您看,她居然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哈莎将两人之间部分的对话添油加醋地传达给了王妃。 “她的那些观点我可真是不敢苟同,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女人的人生目标就是嫁个好男人,然后一生享受男人的呵护。我们阿拉伯女人,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被男人宠爱的。小的时候父兄养,长大了丈夫养,将来老了儿子养,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怎么被她那些歪理一说,我们倒成了可怜的人了。”哈莎似乎还余怒未息。 阿曼拉王妃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睑,并没有说什么。 “她这样身份的平民,能成为王妃就应该无数次感谢安拉的神恩了。而且要不是王储的话,她早就死在魔鬼沙漠了。现在竟然还敢拒绝嫁给王储,真是不识好歹。”哈莎气鼓鼓地喝了一口红茶,“姐姐,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女孩没资格成为王妃。” 阿曼拉的余光像是不经意间掠过了某个方向,眸光微微一闪,“那就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她一定会欣然接受。到底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说什么无法忍受一夫多妻,还说有很多东西不能放弃,那些什么所谓的自由要比王储殿下重要的多。”哈莎摇了摇头,“这种平民女人的想法就是不可理喻,她用这样可笑的理由这样拒绝我们,我都不知怎么向王储交待。唉,从小到大,我这尊贵的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哈莎,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和——”阿曼拉抬起头时像是看到了什么,有些微讶地朝着某个方向脱口道,“阿布杜拉,你什么时候来的?” 哈莎忙转过身,只见王储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他脸上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削薄冷酷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琥珀色的眼眸仿佛阿拉伯海般深不可测,令人完全无法揣测出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殿下,您来的正好。”哈莎习惯性地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又望着阿曼拉道,“姐姐,既然殿下都已经来了,我看也不必瞒着他了。” “哈莎……”阿曼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下文。 阿布杜拉则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母亲,我都听到了。没什么可瞒的。” 阿曼拉眼带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我的阿布,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你真喜欢这个女孩,母亲会想办法将她留下……” “姐姐,我看殿下也未必喜欢这个女孩,只是凑巧这个女孩不会让他犯病而已。”哈莎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她都这样羞辱殿下了,怎么还能留下她?” “但是……” “母亲,”阿布杜拉的再次出声顿时令两个女人立刻安静下来,“既然她不愿意,那就送她回中国好了。” “送她回去?”阿曼拉有些迟疑,“但她对于你来说比较特别,毕竟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不会让你犯病的女人。” “母亲,再特别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阿布杜拉淡淡道,“您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听儿子这么一说,阿曼拉回答的倒也干脆,“好,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就照你的意思,等会我就派人送她去机场。” “谢谢母妃。”阿布杜拉不慌不忙说道,“这点小事就不麻烦您了。我会派手下处理的。”—— “殿下,您这才是明智之举。”哈莎笑了笑,“这种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等以后您的病康复了,姨妈一定将本族最美丽血统最高贵的姑娘嫁给你。” 阿布杜拉露出了一个没什么兴趣的表情,“母亲,姨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说完,他行了行礼就转身就走。 “阿布,”阿曼拉王妃温柔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就算是任性的事也无所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他的脚步停滞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径直朝前走去…… 刘芒本打算拿着护照先闪人再说,心想大不了就去找大使馆,总有办法能回国。反正打死她也不留在这里当人家小老婆。无奈王子宫殿门前的侍卫完全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她只能先退回自己的房间里,在忐忒不安的心情中一直等到了暮色降临。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子派来的人出现了。 当听到那个胖胖的白袍男说是来接她去机场的时候,刘芒简直就像是听到了来自仙界的天籁之音。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么就请收拾下跟我离开吧。”白袍男朝着她笑了笑,“殿下今天有些事要忙,所以不能送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她连连摆手表示不介意,说真的,她还真没想到让那位未来的酋长大人兼现任国防部长亲自来送她。只要能让她回去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不过,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困惑。哈莎夫人所说的那件事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看来王子对她果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肯娶她不过是因为那唯一的理由。所以多半是哈莎夫人回复了之后,王子也就顺水推舟推托了。 明明是如她所愿,可不知为什么,刘芒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也是,王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无论她的答复是什么,他根本都不会在意。 价值千万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汽车在阿布扎比的夜色中疾驰,街道两旁的清真寺宣礼塔在不同的灯光中散发出迷离梦幻的光芒。刘芒靠在那柔软奢华的真皮座椅上,神色复杂地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神秘的阿拉伯风情,黄金打造的房子,妖媚的肚皮舞娘,住着王子公主的王宫,充满危险的魔鬼沙漠——这个天方夜谭般的梦就快要结束了。她就好像是误入了仙境的爱丽丝,在这段神奇刺激的旅行结束之后,也要回归到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了。 此刻回想起来,脑海中浮现出的最为清晰的不是那华贵的王宫,不是极尽奢迷的帆船宾馆,不是那些美丽的公主王妃,而是和那个人在魔鬼沙漠中一起度过的时光。 那个人逼着她喝狐狸的血,吃蜘蛛的断肢。 那个人为了她从幻像中清醒凶巴巴地打了她的脸。 那个人总是拿她当免费佣人使唤。 那个人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可— 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却让人心动。 那个人会为了救她受伤。 那个人会不顾伤痛,像真正的王子般将她从别的男人手里夺回来。 如果要说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或许只有那段单独和他在沙漠里生活的回忆。 与王子殿下的交集,一生也只有一次。 就让她把这段不真实的回忆,永远永远珍藏在自己的心底。 当她蓦然从这种莫明其妙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车子好像已经开了很久了。 “大叔,阿布扎比的机场还没到吗?我觉得好像没那么远啊。” 那个胖胖的白袍大叔和蔼可亲地笑了笑,“阿布扎比这阵子修路太过频繁,所以每天的路线都有改动。没办法只好绕了点远路,很快就到了。” “那到底是晚上几点的飞机呢?” “放心,一定赶得上的。你就先休息一下吧,”大叔还非常好心地在车子里放起了轻缓抒情的阿拉伯音乐。 刘芒听他这么一解释才稍稍放了心,似乎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阿拉伯女歌手那温婉的歌声犹如迷人的月光轻柔漫过清澈的湖面,富有异国情调的乌德琴伴奏仿佛在述说一个消失在旧时光里的阿拉伯爱情故事,令人如醉如痴,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不觉中,刘芒就觉得有一阵倦意袭来,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反正还没到机场呢,就先小憩一会儿吧。十分钟,就十分钟。 第35节 阿拉伯的金屋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芒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看手表顿时一惊,天!居然已经睡了半个多小时!她蓦的像条弹簧似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前倾身子急吼吼地问道,“大叔,机场是不是快到了!” 那位白袍大叔没有回头,目光在掠过后视镜里的刘芒时似乎微微一闪,“在到机场之前,我们还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刘芒这下更坐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要是赶不上飞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袍大叔就已经将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刘芒扭头朝着窗外一望,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座颇具伊斯兰特色的华丽建筑,高高挑起的门穹上雕刻着神秘的阿拉伯文和几何纹。别墅前还有一个相当奢侈的美丽人工湖,而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花卉更是令人仿佛置身于热带雨林之中。这些东西若是在其他地方出现都算不上什么希奇,但如果是在一个沙漠里的国家,那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起了。 “这里是……”刘芒打量着那座建筑,心里莫名涌起了几分模糊的预感,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期待。 “我带您进去吧,殿下想再见见您。”大叔回过头来,朝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在离开之前和殿下道个别,这并不是过分的事吧。” 尽管刚才隐约已经猜到了一点什么,但当这句话传入耳中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仿佛有什么复杂的情感如流水般漫过了她的心底,夹杂着淡淡的喜悦,淡淡的感动,淡淡的惆怅。 这——是和王子殿下的最后一面吗? “放心吧,这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而且这里和机场已经很近了,我保证您能及时赶上回中国的飞机。”大叔接下来的话更是像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我去。”她没有再犹豫,下了车跟着大叔朝着别墅的大门走去。 既然这会成为一段埋藏心底的美好回忆,那么就让这次道别为自己的回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若大的的房子里看起来颇为冷清,除了那些华丽的摆设外,似乎看不出有人常住的迹象。白袍大叔将刘芒领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时低声道,“请在这里等着殿下,他很快就会过来。” 刘芒也没有半点怀疑,点了点头就一脚踏了进去。 这是个相当宽敞的房间,延续了伊斯兰的装修风格,大理石桌子上摆放着土耳其青花瓷器,木制彩绘浮雕墙壁折射着浓浓的异域风情,靠近墙角的床上挂着五彩缤纷的流苏穗带,透着一股奢迷的气息。 殿下要在这里见自己?她不禁有点小小的疑惑。这里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私人的卧室啊……就在她转头想询问大叔的时候,却看到房间的门已经被关上,同时从门外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啊!?现在——是什么状况?上百个问号闪电般地袭击了她的中枢神经,令她的脑袋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短路。在反应过来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去,用力拉着门,但那扇门却是纹丝不动。 门——被锁住了?她被关在这里了? “大叔!大叔!”她边拍着门边大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我锁在这里?阿布杜拉呢?他人在哪里!” 门外变得一片沉默。过了好几秒才传来了大叔的声音,“对不起,刘芒小姐,这是殿下的命令。我只是照办而已。” 刘芒再一次傻眼了。这是阿布杜拉的命令?为什么?她实在难以想像那个冷漠的殿下会下达这样荒谬的命令。 “他人呢?我要见他!现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无法再保持冷静。 “正如殿下所料,您现在的情绪一定会非常激动。所以等您冷静下来之后,殿下自然会来见您。”大叔不慌不忙地说道。 刘芒一听更是火大,“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吧,我现在已经很冷静了,我马上要见他。我想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今天您最好还是早点休息吧。等到明天,您就能冷静下来了。”大叔顿了顿,“如果您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足够丰富的食物。” 大叔交待完之后就准备离开,这时只听刘芒又大喊一声,“等一下!” 他折转了身,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有殿下的命令,我是不能放您出来的——” “我不是说这个!”她恼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又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们把我关在这里那么长时间,可人有三急,万一,万一……我想方便了,那……那怎么办!” 说实话她还蛮佩服自己的,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到这种问题。 大叔似乎轻笑了一声,“这个您不用担心。卧室里有独立卫生间,您也可以在那里沐浴完再睡。” 刘芒朝房间四周打量了一圈,果然发现了还有一道门连接着卧室。 等她再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大叔已经匆匆离开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刘芒感到心情好像平静了一些,于是赶紧寻找起可以离开这里的途径。但令她愤怒的是,这个卧室竟然没有窗子!而唯一在卫生间里的窗子也是被紧紧锁了起来,而且位置很高,就算是两个她加起来也够不着。 转了一大圈后,看起来毫无收获。 她郁闷地往床上一坐,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想不通啊想不通,为什么阿布杜拉要用这么没品的方法对待她?她好像没有得罪这位大人物吧?不对……要说得罪……也不是没有……难道是因为自己拒婚的关系? 不会吧,那个家伙怎么说也是位堂堂的王储殿下,怎么可能这么小心眼?嗯……不过也很难说,这种含着钻石钥匙出生的家伙性格会更加偏执都说不定。难道是担心被拒婚的消息传出去没面子,所以……扣押?禁锢?杀人灭口?再选一个月黑风高夜神不知鬼不觉丢到沙漠? 啊啊啊!—— 漫长的一夜,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 当阿拉伯半岛的第一缕阳光跃出云层时,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迎着阳光站在门口的那个年轻男人,有着一双清澈澄明的黑色眼睛,几缕茶色的发丝懒洋洋地垂在眼前,俊秀斯文中透着几分玩世不恭,完全不同于那些剽悍狠厉的阿拉伯男人。 “埃……埃米尔!”她失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微微一笑,冲着她说出了一句极为标准的中文,“早上好,小芒。” “我一点也不好。”刘芒有气无力地回道,“拜托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回家?” 埃米尔也不回答她,抬起脚自顾自走进了房间,站定之后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又问道,“觉得这里怎么样?如果喜欢的话,这栋别墅就是王储殿下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刘芒蓦的抬起头来,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礼物?阿布杜拉他人呢?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埃米尔平静地看着她,唇边浮现的笑意高深莫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殿下希望你能留在他的身边。” 刘芒的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果然是因为拒婚的关系! 此时此刻,她倒表现出了一名新闻工作者该具备的镇定,一字一句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之前我已经明确拒绝了这场婚姻。我尊重你们的文化风俗和传统,但我同样也有不接受的权利。” “那么请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埃米尔半眯起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你喜欢阿布杜拉殿下吗?” 这个问题令她忽然有一瞬间的迟疑。在魔鬼沙漠生死相依的种种往事又蓦然涌上心头,仿佛跳跃出了一丝小小的火花。 “我并不讨厌他。说实话,我甚至对他很有好感……毕竟他是个那么优秀的男人。”她在沉默了几秒后又开了口,“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要嫁给他的理由。何况,我对他只是有好感而已,并没有上升到爱的境界。而且经过昨晚的非法禁锢这件事,更是将我对他的好感抵消了一大半。” 埃米尔抿了抿嘴角,眉宇间明显透出了中国血统所带来的温润清雅,““这样做的确是有些失礼。但相信我,殿下这样做绝对没有恶意。今天我来这里,只是受了殿下的委托想和你再谈一谈。希望你能听我再说几句。” 埃米尔的态度令她也无法再说什么,现在的她,似乎也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只要是殿下可以办到的,都能为你实现。”埃米尔笑了笑,“如果是想念家人的话,可以将他们一起接过来。这里会专门为他们配备豪宅和佣人,以及来往中国的私人飞机。如果放不下工作的话,殿下也可以随时买下十七八个电视台给你解闷。对于殿下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大的妥协了。” 刘芒忽然觉得有些头痛起来,原来有钱到了一定境界也是件恐怖的事,她摇了摇头,“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埃米尔。” “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或许你不能得到太多的自由,但你能拥有足够的财富所带来的快乐。”埃米尔的目光微微一动,“殿下还说了,如果你太过思念自己的故土,那更不用担心。他可以在这沙漠上复制出一座完全一模一样的l市。甚至罗马,巴黎,伦敦……只要你喜欢,这些城市都一样可以复制出来。” 刘芒赶紧扶了扶自己差点掉下来的下巴,在这一瞬间她很怀疑双方是不是生存在同一个星球上。因为王子殿下明显就是来自于一个叫做“我钱多的欠抽”的星球啊。 “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埃米尔露出了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难道那个家伙认为可以用金钱买到任何东西吗?”刘芒显然动怒了。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模糊的期待,但埃米尔的这些话无疑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头顶。不知为什么,在这些金钱所织就的条件下,她丝毫感觉不到阿布杜拉的心意,只是联想到了冷冰冰的的货物交换。 “埃米尔,那么请你转告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婚姻的组成里,我始终认为比爱更重要的是尊重和理解,这是身为王储的阿布杜拉殿下所无法做到的。如果连最神圣的婚姻都要用金钱才能实现,那么这个婚姻本身就是分文不值,更得不到别人起码的尊重。尽管我和他身份悬殊,文化不同,宗教各异……但即使渺小如沙尘的我,也有着自己的尊严,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想要的,是双方平等的爱,以及由这种爱所衍生而出的婚姻。” 埃米尔似乎愣了愣,幽深的眼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甚至还夹杂了一丝讶异和赞赏。 “小芒,你错怪殿下了。”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你也知道,他是出生在一个如此辉煌富有的家族之中。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拥有了七辆凯迪拉克和三架飞机,这些就是他的玩具。从出生开始,他每周的零用钱是600万美金,他的口袋里一年光是零用钱就达到了3亿美金,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习惯了用金钱买下,因为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他买不起的东西。所以,对于喜欢的人,他也习惯了用金钱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听他这么一说,刘芒的脸色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这并没有改变她的想法,“或许我这样说有点失礼。但他想留下我可能并不是因为什么喜欢,而是出于一种小孩子似的赌气。因为身为王储的他,从来就没有被拒绝过。你觉得呢?” 埃米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么你——?” “我还是那句话,我想回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埃米尔的眉毛轻轻一扬,“明白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并且没有忘记重新锁上了房门。做完这个动作,他回过头,对着旁边的那个白袍男子笑了笑,“我已经将你的意思都转达了。你也听清楚她所说的话了吧,殿下?” 第36节 和王子的逃婚协定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会相信堂堂的王子殿下居然在这里听墙角。而且从王子那相当难看的脸色来判断,这次的听墙角非但没有任何收获,还着实让他郁闷了一把。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微侧过脸,将自己所有的表情都隐藏在了背光的阴影里,令人无从分辨。但即使是被这样不悦的情绪所影响,他的身上始终还是保持着一种有分寸的锐利感。 “殿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埃米尔试探着征求他的意思,“需不需要我派人送她去机场?” “去机场?”阿布杜拉挑了挑眉,似乎压根没有朝这个方向考虑。 埃米尔的眼中飘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殿下,难道你想把她一直禁锢在这里?” 阿布杜拉沉默着没有说话,但那紧抿的冷峻唇线显然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思。 “那么殿下,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埃米尔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确实是因为爱她才想留下她吗?” 阿布杜拉的目光微微一动,“你这是什么意思?” 埃米尔微微一笑,“殿下,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你七岁时跟随酋长去伦敦访问的事。不知你还记得吗?”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听说当时你看到那座金碧辉煌的白金汉宫很是喜欢,吵着非要买下来玩不可,结果侍从们费了好大劲才将你劝服。之后在接受英国王室款待时,你又看中了列队欢迎的皇家卫兵,于是又想将他们全都买下来……” “怎么不记得?我还清楚记得当时那些记者的表情,就像是受了惊的骆驼那样可笑。”或许是因为提起了当年的往事,阿布杜拉轻轻扯了扯嘴角,面部表情明显变得缓和了一些。 “殿下,那个时候你一定认为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金钱买到的。但是,你现在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埃米尔的眼神平静温和,犹如波澜不惊的湖面,“至少对那个女孩,你是这样认为的。” “她喜欢什么,我都能买给她。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有问题吗?”王子略略垂下眼,敛住了眼底浮动的暗芒,“我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统治者,我的责任比任何人都要沉重艰巨,身为一国之君的我,更要像父辈一样尊重我们本民族的文化和传统。千年来既定的风俗不可能因为她而改变,我们的传统决定了她嫁到这里的生活方式。富足安逸的生活,付出的代价只是一点自由,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吗?她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埃米尔,你的母亲,那位来自和她同一国家的夫人,不也接受了吗?” 埃米尔温柔的笑容似乎略有凝滞,立即又转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殿下……昨晚你那么冲动的将她禁锢在这里,究竟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 阿布杜拉再次挑高了眉毛,冷冷道,“说下去。” “从小到大,除了白金汉宫,你想要的东西,几乎都是唾手可得。但是这个普通的平民女孩却出乎意料地打击了你的骄傲,第一次让你尝到了拒绝的滋味。所以,你强行将她留在这里……是否还夹杂着其他的因素呢?” “我不会伤害她,只是想将她留在这里而已。只要留在这里,她很快就会发现拒绝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埃米尔摇了摇头,“殿下,想要留下一个女孩有很多方法,你偏偏选了一个将她越推越远的方法。” “埃米尔……”他蓦的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埃米尔伸手朝关着刘芒的房间一指,弯弯的眼眸闪着淡淡笑意,“殿下,我相信你会在那里找到一个更有效的方法。“ 此时,阿曼拉王妃的寝宫内。 女官尼娜匆匆走进房间,弯下腰对着王妃耳语了几句,“王妃殿下,我已经打听到了。昨夜殿下并没有送那个女孩去机场,而是将那女孩留在了他的一栋别墅之中。” 阿曼拉王妃轻轻一笑,拿起了还在冒着热气的阿拉伯红茶。 尼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敬佩之色,“一切正如王妃殿下你所料。想不到一向沉稳冷静的殿下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阿曼拉王妃似乎是嫌红茶不够甜,又吩咐尼娜往里加了大半罐的糖,“我这个儿子,身为母亲的我自然是最了解了。至于小芒,我见到她就觉得她不是那种甘于被摆布的人。她拒绝阿布杜拉我倒并不觉得意外。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让哈莎去当说客的原因。哈莎本来就对小芒不满,在言语间自然多有得罪,这无疑也让小芒的逆反心理更厉害,反应也更激烈。而这样激烈的反应自然就会影响到阿布杜拉,从而让他做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尼娜放下了糖勺,“那天您和哈莎夫人之间的谈话,也是故意说给殿下听的吧?” 她抿了抿嘴,“嗯,我知道他会在那个时候来见我。” “可是,您真觉得那个女孩适合殿下吗?她似乎有些不够安分。” “这也不能怪那个女孩。毕竟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和我们不同,所接受的文化更是大相径庭。慢慢调教不就好了。”阿曼拉神色悠然地喝了一口红茶,“我曾经有个法国女友,总是说阿拉伯红茶太甜,影响健康。但之后嫁给了一位富商之后,还不是慢慢习惯了,现在她每次放的糖比我还要多。”她放下了杯子,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那个中国女孩,一定也会爱上这种阿拉伯红茶的。” 在埃米尔走出房间时,刘芒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尤其在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后,她的心情更是觉得轻松了很多。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的困惑,又令她不得不托住下颏陷入了沉思。浅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纤柔精致的五官,光洁如白瓷的肌肤,形状优美的月眉……还来不及梳起而垂散下来的乌黑长发犹如一池浓墨,流淌出淡雅怡人的清澈流光。 当阿布杜拉打开房门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正好就是这幅美好的画面。在某一个短暂的瞬间,他恍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就像是摆放在那里的青花瓷器。一样的雅致,一样的清丽,一样的——适合被珍藏在密室之内。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刘芒的思索,她有些受惊地抬起头望向了这位“不速之客”,整个人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对方的那张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谈不上冷漠,但也绝不温和,隐隐有种暗藏的凛冽和令人无从抗拒的疏离感。 两人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沉默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阿布杜拉先开了口。 “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他那冷硬的声音缓缓地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 听到这句问话,聪明如刘芒立即就明白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的事实——王子殿下刚才居然在听墙角! 她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索性将自己的想法都在他面前真实的表达出来。 “殿下,我很荣幸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心意。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安全感并不仅仅是一栋奢华昂贵的别墅,一张没有上限的信用卡,一栋完全还原的城市,一个尊贵无比的身份,或者是一个挥金如土的梦想成真。每天无所事事参加贵族们的聚会,比比谁的衣服首饰更加昂贵,其余时间都在精心打扮等待丈夫的到来,如果丈夫不能到来,不免还要忧虑,他是否对自己生厌了?这样的生活只会让一个女人渐渐失去自信,失去自我,从而彻底成为一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金丝雀。” 房间里有淡淡的尘埃微粒在阳光里飞扬,王子静静倾听着她的言论,深邃的眼底带着点摸不清轮廓的东西,似乎有几分轻微的波动。 刘芒停顿了一下,见他并没有动怒就继续说了下去,“一个真正高尚的男人,应该在尊重对方爱惜对方的前提下,发掘到对方身上最特别的特质。我始终认为在一段成熟的婚姻关系里,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要先找到自己。先有“我”,才会有“我们”。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了,那还谈什么爱和幸福?我希望对未来的丈夫有的是倾慕和钦佩,而不仅仅是依赖和乞宠。” “你说的这些话我根本就不想听。一个女人也不该有这么多奇怪的念头。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是想要拒绝我?”他的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密布的天空,琥珀色的眼睛也在一时间就深了下去。 “殿下,我只是个普通的小百姓,实在高攀不上您尊贵的身份。请您让我回去吧。”她一脸真诚地恳求着他。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她的面颊,”如果——我拒绝呢?” 她心里一惊,但还是按捺住了紧张的情绪,“殿下,你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我想你应该明白非法禁锢他国公民是违法的,我有权求助本国的大使馆。” 他轻扬嘴角,勾起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不错,我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所以想要留下一个人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个世上只会多出一宗普通的失踪人口案件而已。每年全世界无故失踪的人口有多少你知道吗?不久之后你也会渐渐被别人淡忘…… “阿布杜拉……你到底想要怎样!”她的气性也上来了。 “既然你还是坚持这个羞辱我的决定,”他的语气仿佛能凝结成冰,“那么,我的妥协也到此为止。你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接下来的日子你就暂时住在这里,直到你改变主意。””我……怎么羞辱你了?!我有这个能耐吗?你也太高看我了。”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些阿拉伯男人的想法。男女之间,合则接受,不合则拒绝,怎么扯上了什么羞辱不羞辱,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关住我。我一定会想尽方法逃走!”她赌气地瞪了他一眼。 阿布杜拉挑了挑眉毛,“哦?你确定?可是就算你逃到火星上我还是有办法把你抓回来。” “抓回来我还是会想办法再逃走!”她真的被惹火了。 “你逃多少次,我就能抓回你多少次。”他也不甘示弱。 “阿布杜拉,就算我逃100次,也不会答应你这个根本不尊重女人的家伙!” 原本还阴沉着脸的王子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不明意味地笑了起来,“好,那我就让你逃100次。” 第37节 优惠券女王的回归 刘芒有些懵了,“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逃100次,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不如我们就来一个约定,我给你100次逃走的机会,如果你能成功把握住其中一次机会,那么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但如果100次逃跑都以失败告终,你就要遵守约定嫁给我。” 刘芒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提议分析了一遍。在目前这样不利的形势下,似乎这个约定还能让她看到一线转机。比起被莫明其妙的当作失踪人口,施展逃跑大法好像更有希望摆脱这一切…… 100次逃婚,那要多长时间呢?说不定还不到五次他就对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了。 像所有女孩一样,她也梦想着自己的王子有一天能够出现。但是当一位真正的王子出现时,她才意识到现实远远没有童话浪漫。王子无疑是位优秀的极品男人,但他背后的家族,文化,传统,以及从小所接受的教育,都是两人之间一道又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口气松动了一些。 “当然。从现在起我允许你回国。在这段时间内,我有权用任何方式在任何地点派人带走你,然后安置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到时就看你能用什么方法逃跑。” “这样?”她皱了皱眉,“那要是影响我工作怎么办?而且无故失踪不但会让我家人担心,也会让别人起疑吧?” “这个我自有安排。另外,逃跑被捉回来的次数和逃跑所需的时间快慢也是有关系的。如果三天之内逃走被捉回,就按一次逃跑计算。如果超出五天逃走被捉回,那么就按2次算,如果超出七天才逃走又被捉回,就按3次计算,以此类推。” “怎么才算逃跑成功?只要从你的地方逃离就可以了吗?”她觉得有点头大。 “不,当你顺利回到你的国家那一刻,才算是逃跑成功。不然就算是登机前被我捉回去,同样也算是失败。” “按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花了七天时间才逃走,之后在回国前又被捉回去的话那么还是算逃跑不成功?而且这样一来我已经用掉了3次的机会,100次逃跑的机会也就只剩下了97次?” “正解。” “真是苛刻……” “不接受也没关系。”他无所谓地弯了弯唇,俨然一副不怕你不答应的模样。 “好,我接受这个约定。”她权衡了利弊关系之后,无奈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再说。 阿布杜拉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那么,我也会遵守约定先送你去机场……” “谢谢……” “先别谢的太早……我还没说完,送你去机场要以20次的逃婚机会来换。” “什么?!”她差点炸毛了。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我要提醒你,这里周围是沙漠,基本没有人烟。所以是没有办法拦到车的。除非,你愿意步行到机场。” “你……你……你也太黑了吧……”她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嘛! “你有选择的权利。”他的唇角浮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成……成交!”她咬牙切齿地迸出了这几个字。这个精明的家伙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 当飞机终于离开了阿布扎比上空的时候,刘芒忽然有一种全身虚脱的无力感。她根本就意想不到,一次想要放松心情的旅行会演变成这么混乱的局面,似乎比小说里的情节还要夸张,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就像是短暂虚幻的黄粱一梦。 和王子一起被绑架的事情自然不允许有丝毫泄露,所以刘芒被解救的消息在报纸上只占了豆腐干似的一小块:一名中国女性游客在阿联酋的沙漠中不慎迷路,导致多日与家人失去联系。不久前该名游客终于被阿警方成功解救,已于昨日顺利回国。 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在这几句枯燥乏味的文字之后,隐藏着那些令人无法忘怀的感动,恼怒,喜悦,伤心…… 回到家的第二天一早,刘芒也顾不上休息,先匆匆赶到了单位报道。父母见到她能平安回来已是喜极而泣,见她不愿多解释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对父母来说,这些已经都不重要的了,孩子能毫发无伤的回来就好。但单位领导这里就没那么容易交待了,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别人取代。 刘芒刚踏进单位的大门,迎面就碰上了花枝招展的美女主持abc。这些天来刘芒失踪的事在台里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这么巧正好碰上了当事人,美女三人组岂有轻易放过之理。 “小芒!你总算旅行回来了啊!我们都想死你了呢!”美女a热情地迎了上去,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 “小芒,听说那可是个富得流油的国家,我们还以为小芒你遇上个石油王子不回来了呢。”美女b捂嘴直笑。 美女c故作认真状,“你们这两个女人,难道不知道小芒在沙漠里迷路了吗?差点都没命了,还王子呢,没碰到强盗就不错了。” 美女a又作恍然大悟状,“哎呀我们都差点忘了这回事。可怜的小芒,难得去旅行一趟还碰上这种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花钱买罪受?” “是啊,平时不花钱一点事也没有,一花钱反而就出事了。小芒,你的命格看来是和钱相克呢,呵呵。”美女b刚说完,三人顿时像鸭子似的笑作一团。 刘芒也不想多搭理她们,正打算将自行车推到一旁,忽然听到一个优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小芒,你回来了?” 刘芒转过身,只见林可正拎着一个小巧的化妆箱从演播室走出来,显然是刚下了节目。 “林可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美女一脸关切地上前问道。 “哦,玫子这两天病了,所以我替她做两档早间新闻。”林可笑了笑。 “早间新闻那多辛苦啊,起码4点多就要到单位了。林可姐你真是个好人。”美女不失时机地奉承着。 “哪里,同事之间就该互相帮忙。”林可转向刘芒的脸上继续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不管怎么样,能回来就好了。兰姐让我看见你就对你说一声,她在办公室里等你。” 刘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小芒,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林可像是不经意间想了起来,“你的节目现在收视率挺高的。那个实习生小安做的真不错。” 如果说刘芒对于美女三人组的冷嘲热讽只是一笑了之,但林可的话却是让她感到了有前所未有的压力和不安。自从之前萧捷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一直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这才是属于她的现实世界。 刘芒走进文艺中心主任办公室之后,秦兰先是以领导的身份表示了一番关心慰问,随即就委婉地进入了正题。 “小芒啊,最近我们的这档儿童节目收视率提高了不少,相应的广告投入也有所增加,观众们也都相当认可小安的主持风格。哦,你可能还不大清楚吧,小安是刚进我们台的实习生,下个月就该转正了。” 刘芒的心蓦然一沉,脸上还是表现出了满不在乎的神色,“兰姐,那你打算把我放哪儿就直接说吧。” 兰姐笑了笑,“小芒,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节目形式有所变动,所以你也需要重新熟悉一下再上手。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呢就暂时帮着栏目先出外景,演播室里的互动和节目的整体策划还是交给小安。当然,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也尽管提。” 刘芒沉默了几秒,心里不禁泛起了一股复杂的滋味。此刻的她在领导眼里就如同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吧。就这样将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固然不甘,但毕竟场面上的话对方都占了理,于情于理她都占了下风,无从反驳。 “还有台里考虑到了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所以没有将你按旷工处理,但是台里的规章制度还是不能违反,那就酌情扣除你的部分年终奖金,小芒,这个处理你没意见吧?”见她没有回应,秦兰又适时地提醒了她这件事。 刘芒心里明白台里这样处理已经算是客气了,不然的话如果将她无限期搁置起来,什么活也不派给她,那种坐冷板凳的滋味更是不好受。依眼下的形式来看,也只能暂时先这样了。毕竟,因为旅行迷路而无法按时上班,说到哪里都是理亏的一方。 “兰姐,我明白了。”她的回答有些无奈。 “既然你没意见,那这事就算定下了。”兰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好干,和小安一起把这档节目搞好。” 刘芒怀着郁闷的心情走出了秦兰的办公室,刚关上门就听到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从她的左侧传来,“嘿!美女,能赏脸陪我去喝杯咖啡吗?”声音的主人正以一个自认潇洒的pose斜倚在墙上,轻揉着那头挑染成了亚麻色的乱发,用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色迷迷地盯着她,努力让自己向花花公子一族靠拢。 她的嘴角微微上挑,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好笑的神情。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仿佛一下子将她心里的不快抹去了大半。 “萧捷,才一个多月不见,你的头毛怎么又变色了?” “作为除了我亲妈二姑和小学班主任以外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女人——”他歇了口气,“你应该猜到这都是我想你想的啊……” “拜托你的定语能不能短点……”她翻了翻眼皮,“看来下次你也不用去发廊花钱了,只要想想我头发就能随意变色。” 他哈哈一笑,毫不避忌地拉起了她的手,“来来,我请你去外面喝个咖啡,有什么委屈的都对哥哥好好说说。” “等一下,”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喝咖啡的话去单位二楼大厅不就行了,用餐厅饭卡付帐的话还可以打对折。” 萧捷的额头上滴下了一颗大大的冷汗,“真是服了你了,小芒。” 喝着热腾腾的咖啡,刘芒将这次的迷路事件简单汇报了一下,当然很多重要细节都被她一语带过,和王子有关的一切更是守口如瓶。在汇报结束后,她又忍不住对刚才的事抱怨了几句。 “看,现在我沦落到只能出外景了。我们是好哥们,要是哪天我下岗了,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她自嘲的笑了笑。 萧捷倒没有笑,而是用种超乎认真的表情盯着她,“小芒,以前你总是说这个节目限制了你的才能,但你现在也看到了。同样的节目,为什么小安就能做得那样成功?小芒,这不是节目适合不适合你的问题,而是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去做过。如果你一直以这样的消极心态来做节目,我真的不看好你。” 她惊讶地抬起眼,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吊儿郎当的萧捷之口。但仔细想来,他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一直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从自身找过原因,总是将工作上的停滞不前归咎于不合适的节目类型。 “那么……”她顿了顿,”我今晚去看看她的节目。” 萧捷的嘴角一松,又露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放心,你兄弟我会一直挺你的!”说完,他还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新闻中心的记者李云匆匆走了过来,“小萧,上次你不是提起过想买el牌子的眼霜给你姐姐吗?我先生正好要去m国出差,如果在那里买的话只要400多就行了,比在国内买便宜300多,要不要帮你带一瓶?” 萧捷大喜,“嘿,那谢了李姐,我正想——” “是el牌子刚出的那款红苹果眼霜吗?”刘芒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立即扯了扯萧捷的衣服,示意他不要买,又笑眯眯对李云说道,“这家伙忘了他已经买过了,不好意思啊李姐。” 好不容易憋到李云离开,萧捷迫不及待地提出了抗议,“喂,我根本没有买过好不好?” 刘芒用鄙视的眼神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冷冷吐出了三个字:“败——家——子。” 萧捷一头雾水地抓了抓自己的乱发,搞不拎清为什么自己会被骂。 “今天早上我经过书报亭的时候,看到了mode》杂志这期的赠品就是el牌的红苹果眼霜。” “那又怎样?赠送的眼霜量一般只有1毫升吧。根本就不够。”他还是一脸不解。 “笨,你就不会买十五本mode》杂志吗?一瓶眼霜的正品也就是15毫升而已。去我家门口那个书报亭还可以打九折,这样算下来只要花上270元就可以买到和正品一样多的眼霜了!对了,那些个杂志你还可以贱卖给收报纸的,就按一块一本的话也有15块,那这样算起来你只花了255元就买到了!你说是不是比在国外直接买还便宜?还不用欠人情呢!” 某人一脸黑线,“啊……我还真是不清楚。” “什么叫不清楚?因为不清楚就原谅自己多花钱这是绝对绝对不能饶恕的行为!!!” “啊……” 第38节 又见面了,殿下 一转眼刘芒回国已经半个月了。 偶尔的午夜梦回之际,她也会重复地看到那个熟悉的场景:望不到边际的浩瀚沙漠上,炽热的风吹起了漫天的沙尘,抛洒入金色的天空中。一位阿拉伯男子赶着骆驼行走在沙漠中,留下了一个长长的黑色剪影,仿佛已经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所有的一切都融入了一片空旷无垠的金色之中。而每当那个阿拉伯男子回过头来时,映入她眼帘的总是那张令人难以忘怀的俊美容颜。 原来,心里的某些回忆,永远都是会停留在那里的。 这半个月以来,她的工作一直都不顺利。那位新晋主持人小安比她想像的更加厉害,其大胆创新的能力也让她自叹不如。比起台里的其他主持人,小安的人缘是出奇的好,这诚然与小安强大的背景有关,但更加讨喜的是当事人在这层背景下的低调处事风格。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位小安同学似乎和她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盘,所以每次最辛苦的出外景任务就当仁不让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有时在梦醒时分,她也会问自己,是否后悔了当初拒绝王子殿下的决定?如果放弃自由,放弃骄傲,她所能得到的是常人根本不敢奢望的东西。 但无论问了自己多少遍,最后给出的答案却还是一样。 而且,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恐怕早就忘记了逃婚的约定了吧。 就在刘芒自己也不知不觉将那个约定抛到脑后的时候,她又很不幸地遭遇了新一轮的悲剧。台里忽然新开出了一档和乡镇企业合作的经济类节目,这种节目其实不过是变相给那些乡镇企业打软广告,功利性很强,也没什么讲究,纯粹就是为了那点广告费才应付一下,被鄙视程度仅次于那些卖药类节目。当然,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美差”毫无悬念地就落在了刘芒的头上。 “小芒,那么这档节目就由你全权负责了。”看着秦兰的笑容在自己的面前不停晃动,刘芒忽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但同时也有种不知怎么形容的无奈感和挫败感。鸡肋的节目,鸡肋的主持人,还真是绝配。 “虽说这是个软性广告,但我们还是要用心做,总要对得起那笔广告费。明天你就带着台里的那个小机子去腾安镇,对方要求我们的记者最好是能在那里住上一阵子,这样拍出来的样片他们也比较放心。你去几天,我就按几天的补贴双倍发给你,能报销的就都报销。小芒,你觉得怎么样?” “那我晚上准备准备。”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如果觉得吃不消的话,你也可以对我直说。”秦兰顿了顿,有些试探地问道,“需不需要再给你配一名摄像?” “不用了,兰姐。我一个人能行。”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不想,也不愿意再被别人小看。或许受挫折的次数越多,就让她觉得自己和那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甚至让她觉得那如流星般短暂的交集也只不过是自己的白日梦。 秦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架,不明意味的目光一闪而过,“小芒,台里过阵子会进行一系列改革,节目也会有很多变动,其中也包括了主持人记者竞争上岗。到时我会期待你的表现。” 她的心里微微一动,兰姐这么说的意思是——她还有机会? “哦,对了小芒,记得带上身份证。” 兰姐的最后这句话令刘芒有点郁闷,不过也难怪,以前她出去采访被对方要求看身份证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一早,来接她去镇里的汽车就准时来到了电视台门口。这家乡镇企业显然是把不少银子都砸在了广告上,所以派来接人的居然只是辆旧兮兮的奥拓。出现在名车林立的电视台停车场里的小奥拓是那么格格不入,就好像是鸡立鹤群,而且还是只被拔了毛的鸡。好巧不巧,刘芒钻进了那辆小破车时还正好被经过的美女三人组看到。几位美女们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用打量着异形的眼神目送着这辆“天外来物”扭动着身子绝尘而去。 开车的司机是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刘小姐,我们厂里的其他车子正巧被借用了,所以只能开这个来接你了。” 刘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车子嘛,只要能代步就好了。” 司机在后视镜飞快扫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腾安镇距离这里大约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为了打发路上的时光,刘芒随手拿起了份扔在车后座的报纸翻看起来。在国际新闻的那一版,她瞄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不由自主多留意了几眼:据当地媒体报道,日前一块数字“7”的汽车牌照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都阿布扎比的一场拍卖会上拍出了1700万迪拉姆(约合人民币3170万元)的天价,成为迄今全球第三昂贵的车牌号码。 这个天文数字不禁刺激的她在心里感慨了一声,三千多万买块车牌……sigh,她和那些家伙真的是活在同一个星球上吗? 车子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路上,狭小的车厢里不知何时起荡漾氤氲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水果香,甜甜的,淡淡的,倒有几分安神的作用……就在她困乏地闭上眼睛,报纸从手里滑落的一瞬间,年轻的司机在后视镜里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刘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似乎有点不对劲。她揉了揉胀得发痛的太阳穴,觉得脑袋里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之中……直到某个如大海波纹般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小芒你醒了。想喝点什么吗?” 她如遭到雷击般蓦的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的那个白袍男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从白色库非叶下漏出的几缕茶色发丝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秀美的眉毛下是一双清澈澄明的黑色眼睛,隐隐又有几分促狭之意。 “埃……埃米尔!”她的声音也因为过度震惊而走了调。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她明明不是坐在开向腾安镇的车子上吗?埃米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自己做梦? “好久不见,小芒。”他微微笑着,“哦,或许也不是那么久,好像一个月都不到。我想你并没有忘记和殿下的约定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在震惊的同时还涌起一丝说不出的复杂心情——阿布杜拉那个家伙,竟然还记得这个逃婚的约定……下一秒,她立即想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我还有工作没完成,请让车子立刻停下可以吗?埃米尔!一切能不能等我把工作完成再说?” 埃米尔还是笑得那么风轻云淡,“现在立刻停车倒是没有问题,不过飞机么……就好像有点困难。” 什么!?她被这句话激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了窗子边往外一看,顿时风化了。 外面的风景很美很迷人,朵朵白云在蓝色天空中自由自在地漂浮着,就像是大团大团美味的棉花糖令人垂涎欲滴。 好吧……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不可以立刻停下来了。 “这是阿布杜拉从英国新订购的私人飞机,里面一应俱全。现在离飞机降落还有一些时间,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参观一下。”埃米尔倒还不忘给这架飞机做个宣传。 “我哪有这个心情!”她忿忿地回道,“我现在需要的是打电话给单位和我父母,不然他们会以为我又失踪了!”这算不算是光天化日下的非法劫持?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些人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杯橙汁放在了她的面前,“殿下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你所要考虑的,就是以什么方法在最快的时间内逃走。” “你什么都知道了……”她讪讪地没有说下去。 “100次逃婚的约定么,”他弯了弯嘴角,“哦,不对,现在好像只剩下80次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她就来气。那个可恶的家伙,最擅长的可能就是趁火打劫。 “80次……总有一次我可以成功。”她有些赌气地站了起来,“那好吧,埃米尔,你就带我到处参观一下,不看白不看,正好看看那个家伙有多腐败!” 之前那架被炸毁的私人飞机在她眼中已经是奢侈到极致了,但这架飞机无疑又将她的奢侈认知度提高了好几个层次。整个飞机被分为了三层,从最上层的主人私人区域到中层的音乐厅,以及最下层的车库都有豪华的电梯运行其间。除此之外,各类最潮的娱乐系统,电脑配置的祈祷室,宽畅无比的卧室,带着大屏幕的会议室……无不应有尽有。最令人咋舌的就是那个精美的土耳其浴池,运自希腊的上等大理石最大限度地体现了阿拉伯独有的奢华。 看完了一圈之后,她深深吸气又吸气,从破破烂烂小奥拓突然十八级跳到超豪华私人飞机,这个落差是不是太大了点? 埃米尔将她惊叹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边飘过了一丝笑意。他看了看手表,漫不经心道,“小芒,寄好安全带。我们的目的地很快就要到了。 刘芒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朝着舷窗外望了出去——从这个高度望下去,隐隐绰绰似乎能看到下面有一片气势恢弘的建筑物,以及足够长的飞机跑道……但是,重点并不在这里。 在建筑物的周围,除了黄沙漫漫还是黄沙漫漫。 刘芒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这四周全是沙漠叫她怎么逃啊?人家游戏的初级玩家还分简单和困难两个模式呢,哪像这个家伙,第一次游戏设置的难度就这么高! 此刻,阿布扎比的王储阿布杜拉殿下正在视察赛马场的建造进程。这个造价为20亿美金的世界上第一赛马场是阿布扎比今年的重点工程之一。所有的设计都只能用华丽盛大来形容,光是观众席就能容纳6万人次,就连场内观光电梯的玻璃扶手上也嵌满了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对于穷的只剩下钱的石油国家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点毛毛雨而已。 “殿下,您有一条新信息。”身旁的侍从将手机递到了阿布杜拉的面前。 他打开了信息,只见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已办妥。 “做得好。”王子回完信息的同时冷峻的嘴角略有上挑,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划过了他的眼底。 小东西,游戏——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