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春[重生]》 第1章 重生 楚其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眼前是一个极尽奢华的酒店房间，他的视野还有些模糊，隐约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伫立在落地窗前。 那是个alpha，骨骼健壮，笔挺的军服下面肌肉的轮廓隐约可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甘心匍匐在他脚下的气息，那是高浓度信息素的气息。 楚其想，信息素浓度至少会超过百分之八十五。虽然穿着惹人厌恶的军队制服，但是当那个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的时候，露出如同最完美的雕像一般的面孔，就连整个房间似乎都为此变得明亮起来，就像是太阳神降临。 楚其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身体不对劲，感觉不对劲，这个alpha对他的吸引力简直汹涌澎湃，难以自抑，这完全不对。 alpha走过来，眉宇间因为凝神注视的动作泛起一丝生动的表情，“你醒了？好点没有？你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不过别担心，我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癖好。”他弯下腰凑近楚其，把那娇小的身躯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楚其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纯净的天蓝色，凭借色泽纯度可以推断出基因纯度不止八十五，几乎要超过九十了。基因纯度，信息素浓度和他的颜值互相印证着，这个alpha应该是站在联盟顶端的极少数人之一。 “你好像还没有成年吧？标记未成年omega会使其永远丧失生育功能，这一点你自己应该很清楚的吧？联盟颁布《未成年omega保护法》也有段时间了，虽然你们这里还没有正式并入联盟政府，但无论是谁把你送进这间房间，他们的行为至少在道德上是错误的。” 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楚其听得有点半懂不懂，但是剧烈的信息素波动让他无暇思考太多。那是一种浓烈的侵略感十足的的信息素，楚其刚刚清醒过来的身体为此变得炽热难耐，这种体验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alpha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样子不太对头。虽然未成年omega偶尔也会发生信息素反应，但你现在的反应也太大了，明明就是临近发情期的样子。不对，你该不会是被强制注射了什么药剂吧？这可有点麻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其，微微皱起眉头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但是他完全没有扑上来的意思。 “我是受过信息素抵抗训练的，当然也有随身携带一些抵抗类的药剂。要知道，跨越几个星系来到你们这里负责和谈事项，盯着我的眼睛可不只一双。万一我在私生活上出现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说不定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所以我不会碰你，但是与你的个人魅力无关，事实上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o看着楚其茫然无措的表情，神色渐渐变得温和起来，他用商量的口吻说，“我去叫医生，然后找人送你回家，这样可以吗？” 这个人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信息素浓度太高了，楚其只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像在叫嚣着跳跃起来，他觉得这一点都不像自己，一个beta怎么可能因信息素产生这样剧烈的波动？楚其的额角隐隐作痛，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个beta，而且是个刚刚被执行注射死刑的beta，那么躺在这个alpha面前听他讲话的到底是谁？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敲门走了进来。他用一些楚其完全没有见过的仪器来为他检查身体，其中有一个环节需要解开上衣把电极贴在胸口。楚其低头时，看到的是一具纤细得有些瘦弱的身体，一具未成年omega的身体。他有些头晕目眩，而下一刻，医生给他注射了一点信息素抑制剂。这种抑制剂的味道楚其终于觉得有些熟悉了，这让他渐渐清醒过来，开始认清现实。首先，他没有死；其次，他变成了omega；第三，他似乎刚刚经历了主动或者被动去引诱一个alpha，然后被对方拒绝。 这时候门铃声再次响起，另一个高大冷漠的alpha出现在门口。他低下头向里面的人表达了尊敬和问候，然后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是楚其的经纪人西蒙，我来接他回公寓。” 在得到许可后，他走过去搀扶楚其。 因为信息素抑制剂的反应楚其的身体有些发虚，他被强行从床上拽起来的时候胳膊生疼，但是脚下还没办法站稳，只能依靠在西蒙肩膀上向门外走去。 看到这一切的alpha军官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但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目送着他们离开自己的房间。 房间外面是铺着地毯的走廊，两边墙壁上挂着几幅静物写生的油画，就像是一家正常的酒店的样子。再往前是电梯口，西蒙按下按钮后两人等了几秒钟，当电梯门打开后楚其再次震惊起来。 电梯是透明的，从玻璃外墙看出去，街市繁华的夜景瞬间映入眼帘。从高空中俯瞰整个城市，街道不止在地面，还有些挂在半空中，往来的交通工具穿梭其间闪着白光，这并不是他能想象的城市的样子。 经纪人西蒙开口时，声音如同整个人呈现出来的一样冷漠，“他没有碰你，这次的工作任务就不能算完成，你的欠债政府也不会替你还。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义务提醒你，如果不想被你的债主们拉去以身抵债的话，你最好还是尽快考虑接一些别的工作。” 他这种说话方式倒是很对楚其的口味，楚其这时候也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抬头问道，“都有什么工作？” 西蒙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卖身的工作都肯接了，我想你那些无谓的自尊心也终于可以收起来了。我手上的通告有三个，一个星战电影的龙套角色，一个地方娱乐台的综艺节目，还有一个信息素辅助药品的广告代言，你可以在其中选择。” “我想先看一下资料。”楚其说，艺人这个职业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况且这已经不是他认知中的世界，要生存或许还是潜规则来得更容易一点。 西蒙尽职尽责地把有关资料转移到他的电子手环里，这时候两人已经来到大楼出口，台阶设在半空中，下面的空轨旁边停着西蒙的磁悬浮飞艇。楚其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难抑惊讶，却不露声色地跟在西蒙身后，坐进飞艇里。 学着西蒙刚才的样子，楚其调出光幕略微扫了一眼那几封通告，便开始翻阅电子手环里的其他内容。 时间和定位显示这是六十年后的艾米克星球，楚其现在的身体是属于一个与他同名的omega，是这个边远星系首都星的一个三流小明星，但却不仅仅是一个三流小明星。 原主的经历说起来颇有些跌宕起伏，他的alpha父亲曾经是艾米克星球臭名昭著的大独/裁者，在几年前被推翻干掉了。现在的政权是议会内阁制，标榜民主文明，楚其的其他家人也因此得到了宽大处理。他的alpha哥哥被流放到更加边远的小行星去开荒；他的omega哥哥已经成年，被婚配给如今内阁大臣的儿子；而楚其尚未成年，被送到首都星演艺学院学习表演，并派专人来给他做经纪人，在成年前会定期发放社会救济金来供他维持基本生活。 但是他前朝王子的这个身份不得不说尴尬又复杂，娱乐公司要拿他身份当噱头，楚其是无论如何都不情愿的。他对未来几乎完全丧失了信心，索性破罐子破摔，认识了一堆不怎么可靠的朋友并且欠了一大笔债。 卖身给政府，意图讨好前来就艾米克星球并入联盟一事进行谈判的军方代表，是记事本最后一篇文字的内容。上面写着他讨厌所有的alpha，讨厌被人碰触，更加无法想象要生出谁的孩子。所以不如借这个机会攀上联盟的将军，祈求他把自己带到中央星系，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其想，最后那个懦弱的omega应该还是退缩了，他被注射了过量的信息素促进剂，过量的信息素促进剂会导致死亡，而第一时间发现信息素反应不对的只有本人，发现反应不对却任由继续注射其实就是自杀，也正因为如此楚其才得以来到这里。 “现在后悔了？”冷面经纪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下次找死的话提前告诉我，作为一个alpha，注射信息素抑制剂来做一个omega的经纪人，我的人生其实也很不容易的。” 楚其看过资料后知道这个人不仅是他的经纪人，还是监视他是否有叛国行为的特工。他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情况实在有点糟糕，而比较前世却好了太多。他身体里的信息素还没有恢复正常，脑海中残余着一点点恨意，与前世的不甘心交杂在一起让楚其心潮澎湃，而往后人生的规划却渐渐清晰起来。 他两辈子第一次肆意张扬地微笑起来，指着光幕上的一行字通过对西蒙说，“帮我联系这家。” 那封邮件的主题是：《宇宙最高の美味》节目组诚邀您的加入，竭诚期待您的回信。 西蒙偏过头来看着楚其，这个omega基因纯度很高，这是他从一开始接受这个任务就知道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楚其类似此刻的微笑，如此美丽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危险。西蒙心底隐隐有种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第2章 通告 《宇宙最高の美味》是一档深夜档的美食节目，一般而言美食节目深夜档播放多少有些不厚道，而深夜档的节目还多少有些超尺度。因为这尺度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了的，肯报名参加的艺人也不多，等凑齐了嘉宾和选手才能录一期。 但无论如何，这档节目的定位其实非常与众不同，收视率意外的还不错，录一期的酬劳相对同时段的节目来说也会更多一些。 而楚其选择接下来的理由并非只为了酬劳，对于曾经是个科学家的他来说表演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他在做beta的时候是联盟最高机密生物研究所的核心成员，他的工作是围绕着人体信息素而展开的。 人类在早于他的时代之前已经失落了远古的传承，因为一些天然和人为的原因，女性的角色渐渐淡出历史，科学家们人工干涉了基因图谱，将男性的y染色体进行内部分裂，组成了新的基因结构。代表雄性特征的基因相互组合变异，产生了三种新的性别，alpha、beta、omega。三者之间外形和构造区别是由染色体决定的，成为他们的第一性征，而容貌和体格是由信息素决定的，成为他们的第二性征，也就是普遍意义上说的基因纯度=信息素浓度=颜值水平。 幸运地保留了生殖能力的是alpha与omega，他们在各自的群体内部也会分为三六九等，颜值高魅力大好生育的理当享受最好的资源，受到全力培养和保护，信息素浓度稍低一些的，也有为人类繁衍做出贡献的机会。完全没有生育能力的则是占人口大多数的beta。 联盟法律规定beta出生后会由政府安排另外一个beta家庭抚养，接受法定的教育，将来成为社会底层劳动人民中的一员。 绝大部分的beta都会选择接受职业教育，因为这样更容易找到工作，但是楚其当年选择了与众不同的一条道路。他在学习上的专注与天赋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从小到大成绩成绩一直出类拔萃，甚至高过于所有的alpha和omega。考入联盟最高学府接受高等教育后，楚其又顺利得到了公立研究所的工作，这样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一本励志类畅销书了，诸如怎样成为一名成功的beta此类。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非仅限于此。楚其研制的信息素抑制剂效果渐渐超出预期，起初能做到掩盖o和omega的发情期，直到最后实现改变人体生理结构，也就是让人类在三种性别之间随意转换。 这种试剂引起了所有人最大的惶恐，在消息造成动乱之前，联盟以反人类的罪名逮捕了楚其，并很快执行死刑。 被关在联盟戒备最森严的监狱里的那段时间，没有人跟他讲话，除了必须的食物和水也没有任何物品提供，直到典狱长亲自给他执行注射死刑。整个过程中楚其作为体力较差的beta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即便他有着可以改变人类发展历程的大脑也是一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针头扎进自己的血管，有那么一秒钟的鲜血倒流，然后致命的液体倒灌进去。 想到这里，楚其仍然本能地感觉到身体僵硬，那是人类天生对死亡的恐惧。但是他很快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一切都将不同了。当年联盟已经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却把成果如此轻易地抹去了，那些愚蠢的人类，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失去的是什么。此刻他出现六十年以后某电视台演播室的后台，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拨乱反正的机会。 在楚其对着镜子出神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达现场。节目中除了主持人和他以外，还有另外三名艺人参赛者，两个alpha一个omega。考虑到信息素对颜值的影响，几乎不分泌信息素的beta几乎都是长相平平，于是在尤其看脸的娱乐圈仍然是以alpha和omega为主。 那两名alpha似乎私底下有交情，旁若无人地说笑着，表现出一种轻松熟络的态度，不时用一种不太规矩的眼神打量着同场的omega。 “安格斯这期已经是第三期了吧？难得见到像他这样奔放的omega，”其中一个调笑着说，“我最喜欢这种呛口小辣椒的类型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他品尝一下我的味道。” 这些轻浮的言论隐隐约约地传来，他们似乎完全不避讳被当事人听到。楚其身边的omega不由涨红了脸，似乎想过去跟他们理论，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再被当面调戏一遍。他暗地里握紧了拳头，最后还是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而那边的谈论还在继续着。 “旁边那个omega是新来的吧？侧着身看不清长相，但是单看轮廓似乎挺漂亮的？” “不知道有没有金主啊，你知道这年头娱乐圈的omega没有靠山的几乎已经找不到了，颜值越高就越是如此。” “不对，我看他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似的。” “难道真的有金主？” “天哪，竟然是他！”终于有一个alpha惊讶地叫出声来。 “到底是谁啊？”另一个alpha以为他在卖关子，有点不耐烦地说。 “就是传说中的小王子啊，哈勒德·罗恩被捕的视频你没有看吗？他最小的儿子楚其在视频里也露了个脸，长得那叫一个绝色。后来说是被政府养起来了，送去读演艺学校。我有个朋友还是他的校友，没想到他真的会混娱乐圈啊。” 楚其本来也想假装没有听见，但旁边的omega却主动凑了过来。 “你是第一次上综艺节目吧？别理那些alpha，他们就是嘴上过过瘾，其实并不敢真正做什么的。那些有追求有能力的alpha都去军政机构担任要职去了，谁会留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啊？”眼前的omega颜值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楚其想，他的人际关系学一定是满分，因为当他眯起眼睛笑的时候看起来亲切极了。omega微笑着对他伸出手，“说了半天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安格斯，很高兴认识你。” 楚其顿了一下，终于伸出右手与对方握了握手，简单说，“我是楚其。” 安格斯似乎有些自来熟，下一刻马上就接着说，“说起来你怎么会报名参加这个节目啊？我是因为要养男朋友，说起来，包养一个alpha对omega来说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呢。不过他是要去参加军校招生考试的，将来说不定前途无量，我这也算是长线投资了。” “等等，这不是一个美食节目吗？”为什么说得像要卖身一样？ 安格斯惊讶地瞪大眼睛，“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来这个演播室，但是我想你应该没有看过前几期节目？” 前一天才经历了重生，引诱被拒，告别旧时代接受新时代，与监视者进行心里对抗等一系列跌宕起伏的人生，楚其只来得及在通告文档里仔细阅读了相关说明。上节目需要不挑食和会做饭，这两点对楚其来说问题都不大。即便六十年后的科技手段他还没有学会，但简单的食品制作方法总归就是那么几种。楚其没想过要在节目中胜出，他打算至少先拿到这一期的钱。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安格斯更加震惊地说，“你不会以为只需要张嘴和动手就可以了吧？” 楚其看起来有些天真无辜的眼神验证了他的推测。 “天哪，我现在开始担心你会不会被抬出演播室了，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说不定电视台就指望这个来冲收视率的。可怜的小王子，这可怎么办好？” 安格斯唠唠叨叨地说着，他这种过于亲昵的善意让楚其多少有点不习惯。 在他还是一个beta的时候，与所有的beta一样被没有血缘关系的同类家庭领养。而当血缘关系不能成为一个家庭的纽带时，亲情就变成了一种责任而非感情，也正因为如此大多数beta跟家人都不怎么亲近。 楚其的家庭经历甚至更为扭曲，因为从小展露出过于理智的性格让他显得有点冷血，也让他的beta父亲有点怕他。为了维持领养家庭的稳定法律规定了领养的随机分配和不可更换，若非如此他的父亲们早就另选一个更亲切更会讨好的孩子了。 楚其的冷淡大概是天生的，他一直觉得生为beta是天赐的礼物，这让他完全剥离了信息素影响，能够全身心投入到探究科学奥秘的事业中去。这样的人大概不需要朋友，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什么，那些利用他又背叛他的人们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的感情，虽然他们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 但现在他是在扮演另一个人，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的omega艺人才行。楚其想了想，开口说道，“我看过邮件里的说明，今天的节目内容是将自然食材处理成可以食用的状态，然后让所有人试吃并给出分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时代的自然食材已经很少见了，所以很昂贵，但还不至于昂贵到接触不到的程度。至少在楚其那个年代，他很喜欢烹饪自然食材作为工作之外的心情调节，这也是他选择这档节目的理由之一。 安格斯面露同情地望着他说，“食材可能是任何种类的未开灵智的生物，就是这一点才让很多艺人望而生畏的啊。” 第3章 节目 节目录制现场已经聚集了很多自然食材爱好者。所有的现场观众都是在星际娱乐网上刷票进来的，他们也是这档节目的忠实粉丝。能培养得起这种爱好的至少家境不会太差，这些人坐好后很乐意与身边人交流心得，譬如自然食材的烹饪方式，新的自然食材种类，以及今天有哪些艺人到场等等。 在现场热烈的气氛中，灯光闪烁出一阵烟花效果，主持人带着四位嘉宾从幕后走上台前。 主持人是业界很有名望的乔治大叔，是一个颇有背景的alpha。他主持过的大红综艺节目数不胜数，在主持人这个行业内已经无人能超越，年纪大一点以后便不再接那些主流娱乐节目，立志以兴趣为出发点做出一点成绩来。 这个奇葩的《宇宙最高の美味》就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 “好啦，亲爱的吃货朋友们，又到了我们每周一夜的欢聚时刻，大家都是空着肚子来的呢，还是填饱肚子来的呢？” 台下的哄笑声不绝于耳，说什么的都有。 填报肚子是因为现场制作的食物毕竟分量太少完全不够吃，空着肚子是因为想要更好地品尝新食材的味道，或者是担心品尝到诡异的东西把晚餐都吐出来，但是无论如何，大家对新食材还是充满了期待。 “我知道大家一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今天的主题食材，但是在此之前依照惯例还是要介绍一下到场的嘉宾，同时也是我们的参赛选手，首先，让我们欢迎连闯三期的omega美人安格斯，大家快来对他表示敬佩！” 台下的掌声笑声口哨声交杂在一起，听起来热闹极了。 聚光灯从上而下打在安格斯身上，这让他清秀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看起来也更添了一点妩媚。他走上前来跟观众们挥了挥手，轻佻地飞了个吻说，“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看来我选择这个节目真是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了，比起那什么《迷失在星际旅途中的爱情》要好得多。” 《迷失在星际旅途中的爱情》是他不久前主演的一部小成本文艺片，票房差的一沓糊涂，大概这部电影拍出来就是为了给投资方那个文艺alpha青年看的。 大家了然地笑起来，有人在底下尖叫，“安格斯，我们还是最爱你剪触手的样子。” 紧接着又爆发了一阵哄笑，安格斯呛口小辣椒的绰号可不是涂有虚名的。在第二期节目中节目组不知从哪里捞到一只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章鱼*，在场的alpha都退缩了，只有安格斯拿着修剪树枝的大剪刀走上前去。剪断触手的那一刻章鱼疯狂地扭动，血溅了他一脸，而他竟然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从此一战成名。 “看来大家都很看好安格斯啊，不过今天的挑战者里可是有两个重量级人物，让我们欢迎a2组合的强尼和卡尔文。” 乔治大叔的话音刚落，伴随着一连串激昂的背景音乐走出来两个alpha，一个高大强壮，另一个风流倜傥，他们双人乐队走的是有些媚俗的重口味风格，出过两张口水歌专辑，但是一直没红起来。 看他们两个从容不迫的样子，台下观众一阵惊叹，这两个人看起来简直是天生为这个节目而生的。 乔治大叔夸张地说，“终于盼到这一对重口味组合来了，他们遇到神秘宇宙生物会作何反应，我和大家一样期待。” 按照惯例嘉宾上台都要说几句话当开场白，强尼面向安格斯大笑着说，“作为一个alpha，怎么忍心让一个omega经历那么多惊险刺激的场景呢，我来就是为了解救你们的甜心宝贝的。” 卡尔文站在他的身后微笑着说，“我甘愿做英雄背后的那个男人。” 乔治大叔作出震惊的表情，“你们该不会是我们不想看到的那种关系吧？两个alpha是没有前途的，又不能生孩子……” 台下一阵爆笑。 “所以强尼还是成功拯救他的甜心宝贝比较好。”卡尔文总结道。 “看来a2组合志在必得呢，”乔治大叔飞快地接过话来说，“但是他们似乎只把安格斯当作对手，很快就会为自己的疏忽后悔莫及的。好了，来看我们最后出场的神秘嘉宾，有请小王子楚其·罗恩。” 演播厅里的烟花效果又开始升腾起来，在闪个不停的光线中楚其走上台前。他的脚步很轻但是很稳健，因为这毕竟是一个健康而年轻的身体，即便是个omega。他走出来时面色如常，没什么表情，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尴尬或者不满，这是因为那个会觉得尴尬和不满的真正的小王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楚其。 经过片刻的静默后，现场观众席几乎瞬间沸腾起来。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人不知道罗恩这个姓氏，那简直是上一个被终结的时代的代名词。人们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真的是那个小王子，简直倾城绝色。” “信息素浓度高的我都快把持不住了，这样一个尤物竟然没有被哪个高层带走这不科学。” “你孤陋寡闻了吧，他的omega哥哥是被婚配了，但是这位小王子到现在为止还未成年啊，你这是对我们的政府多没信心啊。” “听说他是读的演艺学校，没想到真的要混娱乐圈啊，一个王族omega混娱乐圈，啧啧，还真不如直接被婚配了的好。” “不过既然愿意拿自己的姓氏来刷知名度，也用不着指望他多有自尊心了吧？” 如果是原来的楚其当然不愿意，不过对于现在的楚其来说，这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好啦，小王子不跟大家打个招呼吗？”乔治大叔跳出来活跃气氛。 “大家好。”无论是哪个楚其都不爱说话，于是只好简短地问了声好。 乔治大叔笑起来，“都没想到小王子这样乖巧听话吧，真想抱回家养是不是？别做梦了，你们也得养的起才行。” 媒体果然还是那么无耻，楚其想。当年他什么都没有做都被宣传成了人民公敌，现在分明是处在监视和控制下举步维艰，却要被误认为亡国了还不忘穷奢极欲，看来六十年前六十年后的电视台也没有什么本质差别。不过现在他还得吃媒体这碗饭，所以只能下意识地抿紧嘴唇，走到自己的料理台前。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宇宙最高の美味》s2e04正式开始直播。 乔治大叔收起笑意，做出紧张的姿态望向大屏幕，跟现在的所有人一起倒数。“五，四，三，二，一，零。” 当零的数字消失以后，大屏幕上呈现出来一种节目中未曾出现过的自然食材，显然是平时不多见也很难得到的新鲜食材。同样的食材也将被推上来，呈现在四位嘉宾的料理台前。 现场观众瞪大眼睛看着大屏幕，那是一只有外壳的生物，壳是半透明的棕黄色，呈现出几字的形状覆盖在躯体上。整个身体由头部，四个体节，四对脚构成，脚的末端有爪子，上面还带着类似于吸盘的脚趾，被放大后清晰地呈现于所有人眼前。 乔治大叔惊讶地瞪大眼睛，“哎哟，这是什么我可完全没有见过，你们见过吗？” 乱哄哄的声音此起彼伏，然而却只有一个答案，“没有。” 还有人表示怀疑，“这玩意能吃？” “是谁说的？”乔治大叔迅速用聚光灯四处寻找着，“一会一定要让你尝尝它的味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来让我们看看背景资料。”乔治大叔收起了玩笑的语气，从自己的电子手环中调出关于这种宇宙生物的说明，一边念给大家听，一边通过大屏幕呈现出来。“这种生物叫水熊虫，原本它们非常细小，大部分不超过1毫米，最小的在初生的时候只有50微米，最大的也只不过1.4毫米。但是经过宇宙射线的辐射后，它们已经长成到30到40厘米，恰好是适合于手工处理的长度。为了找到这种食材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可是煞费苦心啊。” 观众席间或有笑声传来。 “这是宇宙中最富有忍耐力的生物，它们甚至可以通过吸收宇宙尘埃而生存，并把其中的色素沉淀下来，显现在外壳上，这真是太奇妙了。” “听起来好恶心。”有人忍不住作出呕吐的样子，而在这个节目中类似的情景早就见怪不怪了。 乔治大叔接着说下去，“它们口前有两向前突出，一个用于刺进食物，另一个则是吸收工具，大家看着是不是觉得更恶心呢？但是请放心，它们的肌肉是由长长的细胞组成，因应体节而分布，身上的各种腺体也不会分泌有毒物质，完全是安全无害的，最多就是口味上有那么一点特殊而已。好了，各位嘉宾可以动手了，倒计时开始。” 接下来是整个节目最重要的环节，四个嘉宾选手开始各自处理这种前所未见的宇宙生物，无论怎么折腾都要把它装在盘子里，考验个人胆识的时刻到了。 坐在演播大厅的一角的西蒙特工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楚其这回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万一出了什么事，并不是自己愿意见到的事情。 而在这个城市另一端的帝国酒店里，已经了解过楚其全部生平如实汇报给上司，正被迫坐在上司房间的沙发上准备看节目的联盟军副官，此刻无比纠结地望着他的上司说，“威廉将军，你是真的看上那个omega了吗？” 第4章 将军 不久前，印刻着大宇宙联盟帝国标识的战舰舰队抵达西佛星系首都星米诺斯星球，威廉·奥斯顿作为帝国元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管乐队奏起的雄浑礼乐声中走出舱门。 他拥有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和碧蓝如天空的眼瞳，这些都是帝国至高无上的血脉的象征。在基因纯度体现在信息素浓度上，信息素浓度又体现在脸上的时代，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已经证明了一切。 年轻的太子殿下人气颇高，在联盟最想成为他的情人和最想与之结婚公投排行榜上都是第一位，是传说中信息素浓度高于百分之九十的alpha。高于百分之五十已经可以归为精英群体，百分之八十以上基本只可见于贵族子弟，而百分之九十几乎让人无法想象。除去血统因素，只能用天赐的恩典来形容，就像是造物主把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放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所以他仅仅是站在舱门口的扶梯上，信息素带来的压迫感就足以让在场的一些人颤抖不已了。 太子殿下亲临西佛星系，除了表示联盟帝国对星系合并一事的重视以外，一露面就有着凭借信息素压倒一切的气场，也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威慑。 前来参加欢迎仪式的星系高层领袖暗暗提高了警惕，代表着不同势力的他们大多数从底层爬起，即便如今能和联盟帝国的代表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信息素浓度不高这种天然的劣势让他们面对真正的贵族时难免有些焦虑，要时时刻刻抵制本能上的自惭形秽也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 作为独立于联盟帝国之外的边远星系，西佛星系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近年来王朝更迭频繁，统治者的威信日趋下降，星系内部战乱不断，几年前几大势力联合起来推翻了*统治，执政者却担心新政权难以稳固，最终决定投靠联盟帝国找个靠山。 联盟帝国自然乐得其成，原则上双方一拍即合，然而真正到谈判的时候细节问题却是层出不穷。要不要保留原来的武装力量？要不要派驻官员？要给予怎样的星系贸易优惠政策？联盟帝国又能得到哪些实际上的好处？年轻的奥斯顿将军在真正坐在谈判桌上以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而如果能够完美收官，这将是他政治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功绩，也会将来的继位显得更加顺理成章一点。 威廉虽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没有忘记继母所生的那几个弟弟一直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不遗余力地想办法把他拉下台。威廉会出现在这个边远星系，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第一阶段的谈判结束后，为了庆祝联盟帝国的进一步壮大和西佛星系的新时代到，米诺斯星球王城举办了建国后第一场庆典。西佛星系代表在旧王宫设宴招待奥斯顿将军，整场宴会隆重而奢华，而这种繁华绚烂的背后从来不缺少阴暗的一面。庆典过后，特别为年轻的alpha将军准备的餐后甜点就被送进了他的房间。 那个omega一开始是不清醒的，周身散发着浓郁的信息素的味道，皮肤很白，像是价值连/城的瓷器，散发着自然莹润的光泽，同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是个美人，也是个麻烦，威廉想。有这样的安排他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他临行前准备的一大盒信息素抵制药片就是为了这种事而准备的，他可不愿意与自己的枕边人是来自不明势力的奸细，或者是将来在某个公众场合被哪个omega拖着孩子找上门。 于是威廉温柔而迅速地打发走了这个麻烦，在看着对方被那个冷漠无情的经纪人几乎是半押着带走时，又忽然有点不甘心。他叫副官阿尔杰出去打探，得到的结果却是大出预料。 “那个小美人是个艺人，有着西佛星系旧王族的血统，还没有成年，一切行动受军方监管，鬼知道那帮家伙在打什么主意。”阿尔杰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度不信任和轻蔑的语气说着。他与威廉是世交，少年相识，无论是站在下属还是朋友的立场，他都不折不扣地站在威廉的立场上。 未成年omega如果被强行标记，他将因为身体的损伤而失去生育功能。没有生育功能的omega社会地位还不如beta，通常只能成为某个或者某些alpha的玩具。而这个小美人来自旧王族，说不定这也是新任执政者的一种报复。威廉心中难得涌起一股类似于怜惜的情绪，他还记得那个omega安静而乖巧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垂下的睫毛蜷曲成一个微小的弧度，随着抬头的动作轻颤如蝶翼。 阿尔杰没有来得及察觉到他的将军微妙的情绪变化，继续陈述着他调查到的内容，“他还欠了很多钱，所以才会答应爬床来讨好你。这项任务失败以后他接了一档综艺节目，叫《宇宙最高の美味》。” 威廉一愣，“那是什么？” 阿尔杰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起来，如此恶趣味的节目大概只有这种边远星系才能制作出来。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游戏规则和播出时段，然后情况就演变成大半夜在将军的房间里陪他看综艺节目这种诡异的情形。 光幕被放大，投射在房间的一面墙上，室内其他光源自动熄灭，整个客厅变成一个小型的放映厅。威廉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像是看工作报告一样认真而专注地盯着画面中欢腾的人群。 “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 “这是个美食节目，他们将会看到和品尝到与众不同的食物。”阿尔杰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在恶补了前几期《宇宙最高の美味》之后，他已经成了节目忠实的粉丝，并且决定回中央星系以后要找个时间把第一季补齐。 光幕里是乔治大叔那张遍布褶皱的笑脸，在他身边的屏幕上显示着每位嘉宾的支持率。凭票入场的观众在落座时就必须选择一位嘉宾投票支持，并且在整个节目时段里可以无限次更改，这种完全公开公平的方式与随时变动的排名给节目增加了些许紧张感。 介绍完今天的食材后，乔治大叔终于转向料理台，镜头随之切换过去，四位嘉宾看到食材时各异的表情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安格斯眉头微蹙，清秀的脸庞看起来有点僵硬。作为唯一一位从第一期闯过来的omega，他拥有目前最高的支持率，可是看着眼前不住扭动的虫子仍然有些下不了手，更别提那些肢节下面还有细小的爪子探出头来，四处探寻似的颤动着。 要怎么弄死它，怎么除去坚硬的外壳，怎么把它弄得能吃并且吸引现场观众的注意力，这些对现场的四位嘉宾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a2组合的强尼和卡尔文分别站在相邻两个料理台前。同一个组合的两个成员能上这种竞争类的节目，本身就说明成员关系并不像宣传的那样亲密无间了。此刻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紧张，彼此间眼神的交流也被镜头捕捉到了，相对于强尼的色厉内荏，卡尔文表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淡定，最先弥漫起火药味的竟然在同一个组合内部。 乔治大叔的背景放在那里，别处不敢爆的*在他的节目里却可以毫无遮拦地说出来，他若有所思地感叹着，“a2组合出道以来，大家率先知道的都是强尼，谁叫强尼个人特征更鲜明一点呢？可是存在感相对低一点的卡尔文却是组合中音域更广的那一个，大概他会觉得不公平，而强尼也会觉得有威胁吧。可惜两个人被绑在一起，谁也离不了谁，这还真是令人同情。也说不定，他们就是打算借着今天的节目拆伙的。”他说话就是这样尖刻，但是人们爱死了他的尖刻。 威廉将军看着听着，不由微微皱起眉头，“这节目不是单纯做美食吧？” 阿尔杰点头，“有美食的部分，有猎奇的部分，也有发掘艺人阴暗面的部分，将军也发现了吧？可正因为这样，这节目才显得有深度，档次也提高了不少不是吗？” 他们这边正讨论着，镜头里的强尼已经率先拿起一把长而锋利的刀，试着往水熊虫的肢节中间割下去。刀很快，硕大的虫子被砍成两半，每一半各剩了四只脚，疯了似的扑腾起来。强尼只顾得上拿料理盆扣住其中的一半，另一半却不受控制地滚下料理台，并且飞快地爬过他的脚边。 强尼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爆了粗口，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这样竟然还死不了，今天又有的看了。 卡尔文吸取了同伴的教训，他把水熊虫直接放进一口大锅里，加水加压开始煮。 “卡尔文果然很聪明，懂得后发制人。”乔治大叔由衷赞叹道，“怎样把作为食材的生物处理成为真正的食材，是今天节目的第一个考验，显然卡尔文的处理方法比强尼好看很多。” 镜头推进卡尔文的料理台，高压锅里扑腾挣扎的声音响了一阵子以后就归为沉寂，显然他已经顺利过了这一关。 “如果拆伙的话，这个明显心机比较深的卡尔文会得利更多吧？他的伙伴不幸成为他往上爬的脚踏板了，虽然那个强尼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威廉若有所思地说着，不禁想起记忆中那张单纯无助的脸。愿意上这种节目的不是另有所图，就是想出名想挣钱想疯了，而那个本身就带着各种话题的小美人是属于哪种情况呢？ 第5章 成名 此刻楚其正把水熊虫泡在池子里，一手托着它的腹部，一手拿着刷子轻轻刷着背上的壳，温柔得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宠物。 随着镜头切换到他这边，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也跟了过来，可惜谁都不知道这位小王子到底打算干什么。而对他为什么会接这档通告，大家也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定是想出名想疯了。” “可是他已经够出名了。” “出名对他来说难道是什么好事吗？无非是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罢了。” “说不定他就是为了钱。” 其实真相已经被猜到了，可惜连猜测的人自己都不会相信，那个小白花的一样的小王子会因为钱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像安格斯一样彪悍的omega太少，即便有些贵族omega经过自然食材料理课的培训，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还是会对节目中千奇百怪的宇宙生物望而却步的。 捕捉到现场观众的心情以后，乔治大叔从善如流地问了出来，“我们亲爱的小王子，要知道得到你经纪人的回复时节目组已经确定另外一位人选了，但是得知你要来，我们马上就做了调整。我想大家都很好奇，你决定参与这个节目的理由。”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但其中询问的含义十分明显。楚其抬起头，看着镜头平淡地说，“因为我最近有点缺钱，接到的通告也并不多，这是酬劳最高的一个。” 果然是这样。现场的部分观众听到这样的回答难免有些失望了。人们对罗恩家族的态度十分复杂，明明对曾经的*政权恨之入骨，却依旧保留了平民阶层对王族的那点憧憬，大概也是源于本能的信息素崇拜。 此刻听到楚其这样接地气的答案，那点不足为人道的憧憬瞬间碎成了渣渣。回归节目本身，大家对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omega不会抱太大期许，那些原本打算按键支持他的观众也悄然收回了手指，目光随着镜头移向旁边安格斯的料理台。 作为一个顺利闯到第三期的omega，安格斯显然有自己的办法。两期节目录制完以后，他自以为对规则很清楚了，不能失态是基本要求，除此以外还需要尽可能地博人眼球，做出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好吃反倒排在最后了。 安格斯本能地讨厌任何节肢类生物，但他不会把这一点表露出来，相反还得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学强尼拿起刀把自己那只虫子砍成两半。他咬了咬牙，眼疾手快地把一半都放进池子里，再用手压住另一半，继续拿刀砍下去。 现场观众席上传来一阵口哨声，人们对安格斯的勇气纷纷表示赞叹，乔治大叔的画外音也流露出赞赏的意味。“看来我们的呛口小辣椒真是名不虚传，大叔我要是年轻二十岁，说不定就要利用节目跟他加深一下感情了。强尼呢，强尼现在什么心情，我们来采访一下。” 强尼的心情自然不会太好，他被死而不僵的虫子尸体吓了一跳已经落于下乘，重新拿起来剥壳剔肉时状态简直每况愈下。看着自己指甲缝里都是黏糊糊的东西，料理台上又脏又乱却没有几块肉，强尼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恼羞成怒地看了一眼镜头，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先让我们的小辣椒得意一会儿，这才刚刚开始呢。” 乔治大叔大笑着说着荤段子，“那么强尼是有信心压倒安格斯了？” 强尼抬起头看着对面镇定自若的安格斯，咧嘴笑了起来，“不能让一个o的失职。” 但他也就只能说说罢了，镜头重新切回安格斯的画面，后者面前的虫子尸体在变成碎块后终于失去生命特征，安静地躺在料理台上。安格斯面对镜头信心满满地笑起来，用钳子夹去碎掉的外壳，除去内脏，洗干净剩下的部分。 “安格斯已经成功处理完食材，领先其他嘉宾一步。这种虫子肉质鲜嫩，但却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我们来看看他会选择哪种烹饪方法。”乔治大叔说着，镜头逐步跟进，显然是以安格斯作为重点拍摄对象了。 安格斯不负众望地把那些碎肉剁得更碎，他手中宽大的厨刀与omega娇弱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在细碎有节奏的声音中，肉块变成了肉酱，装进特制的盆子里。 接下来安格斯把新鲜的果蔬榨汁，与肉碎一起放在锅里同炒，加红酒盐和香料调味，浓郁的味道似乎从镜头里面满溢出来。 “竟然是肉酱，安格斯做的是水熊虫肉酱。”乔治大叔大笑起来，“果然是个聪明的omega，他知道自己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已经够多了，现在要的是最终成品的效果。经过蔬果和香料的调味，虫子本身的味道几乎所剩无几，配上主食就是一道别出心裁的美味佳肴了，看来这一场安格斯要胜券在握了。” 解说的声音现场观众听得到，台上嘉宾自然也是听得到的。强尼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水，他想过这场可能赢不了，但却没想过会输在一个omega手上。尤其他在之前大放阙词出言挑衅，到最后如果输掉，强尼必须得为这种自打脸的行为买单，不单对粉丝，对公司也要有交代。他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输。 已经浪费了第一只水熊虫，强尼拿起第二只，迅速用细长的铁钎从头穿到尾，洒上油盐放进烤箱。八只节肢以及末端的无数细爪仍在不住四处乱抓，但随着外壳颜色逐步加深最终变为焦黄，挣扎的力度也弱了下去，软软地垂了下来。 现场又是一阵噪动。 强尼外表强壮却普通，声线平平也没什么特点，一直以来竟还能保持着半红不红，并且在组合中处于相对显眼的位置，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粉丝喜欢他的理由就是简单粗暴，这样的性格虽然不是什么优点，但作为一个alpha却是可以理解的。他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一种原始的冲击，这或许才是强尼走红的关键所在。 对比之下，卡尔文的表现就显得中规中矩，有点不够看了。 卡尔文的表情明显有点沉郁，但好在被煮熟的水熊虫已经出锅了，他只能先考虑下一步的动作。凉水浸泡使之冷却，用刀叉撬开外壳把肉取出来，分成几份放在不同的营养剂中重新加热，调味装盘后五彩斑斓的颜色甚是好看。 乔治大叔开始对他进行最终的点评，“卡尔文从头到尾都体现着他的从容优雅，最后成品也可圈可点，可惜用营养剂来着色和调味未免有点取巧了。自然食材的烹饪离不开生物制剂，但到底能用多少还得看个人理解，我们来看看今天的卡尔文最后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镜头对准大屏幕，柱状图旁边还有饼状图，每个人的支持比率有多少一目了然。目前排在最高的依然是安格斯，强尼紧随其后，他们两个人的支持率占了将近四分之三。卡尔文的支持率从一开始的第二掉到了第三，跟前面差距不小，但却比楚其好了太多。 “看来我们的小王子要垫底了啊。”乔治大叔面露遗憾地说，“小王子宣称上节目是为了钱，但大家都知道每集的酬劳是跟名次相关的，你们这些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这样真的好吗？” 现场观众大多数都笑了起来，没有人会觉得尴尬，这样露骨的暗示其实也是炒作的一种。崇拜强者和轻视弱者本来就是人类发展的自然规律，这条规律几乎凌驾在生理性别之上，就比如安格斯，观众支持他的理由是他的勇敢无畏，即便他是个oemga。 对比之下，楚其这种娇弱的温室花朵实在不应该勉强自己，甚至有人觉得他还是被谁包养了比较合理，现场的笑声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这节目真是太糟糕了。”坐在酒店客房里看直播的将军大人愤愤不平地说，“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不是绅士所为，他们偏用这一点来娱乐大众，这么低俗的节目竟然有这么高的收视率，这简直不科学。” 副官阿尔杰正看得津津有味，被将军批评以后不由讪笑起来，“这里是艾米克星球，穷乡僻壤出刁民，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您还指望能遇到绅士？好在他们只是娱乐一下罢了，那个小美人背景那么复杂，显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 威廉将军想起了他们的那次相遇，想起小美人楚楚动人的表情，想起自己假意温柔的推脱，不由有些后悔。他低声说道，“他也真是太勉强自己了。” “将军你想怎么样……”阿尔杰大惊失色。威廉处于高位，底下的许多*是看不到的，阿尔杰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更多，因此对这种天生带着麻烦的美人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不得不说楚其也是阿尔杰见过的信息素浓度最高的omega，他实在担心自己的好友兼上司被美色迷昏头。 威廉沉吟道，“不是说能拿多少酬劳跟现场支持率有关系吗？你私下联系一下那些人的个人通信终端，我们给他买一点支持率。” “你是说……贿选？”阿尔杰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事情在我们内阁见多了，你会操作的吧？”威廉微笑着说着玩笑一般的话，但是阿尔杰知道，他这位将军是从来不会开玩笑的。不过，再怎样都比把人直接带回中央星系要好。 好在他开始着手准备之前，镜头再次对准了楚其，这次意外的没有画外音，非但现场观众，就连乔治大叔都震惊于小王子的所作所为一时哑口无言。 楚其一手浸入水中托着水熊虫的腹部，手指卡在第一肢节与头部的缝隙中间，另一只手拿起一把短小轻薄的刀从缝隙插进外壳。刀刃沿着肢节往下游移时，坚硬的外壳一段段被剥开，露出新鲜白嫩的虫肉。 他的动作十分熟练，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怀念。他把完整的虫肉取出来之后，再从腹部下刀剔除内脏，整个过程不足一分钟，裸露的虫足甚至还在不断抖动。 几乎所有人都看呆了，不同于其他嘉宾的个性张扬出奇制胜，小王子的烹饪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专业。 乔治大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这就是我们的小王子，这就是王室的底蕴，这就是一战成名的节奏啊。难怪贵族omega如此受欢迎，全方位的精英教育，再加上基因优势，简直让人为之疯狂。” 楚其在他滔滔不绝的赞誉声中挥刀将虫肉切成薄片，造型不改，原封不动地放入已经打开的外壳中，即便是专业的厨师也未必能有他这样的刀工。旁边配上简单的酱料，旨在突出原汁原味。 现场观众为之沸腾，场外看直播的人也有点不能淡定，这是楚其预料中的情况，他微微挑起唇角笑了起来。 解剖水熊虫是当年宇宙生物课的基础课程，当时医学已发展到鼎盛状态，可惜人们对楚其的科研成果过于惧怕，在他以后这一方向的科研则受到种种桎梏和阻碍。然而倒退到如此地步，却是楚其始料未及的。在那场风波过后六十年的现在，已经没有一个医学系的学生能够熟练掌握诸如此类的解剖过程，这就是他之前抽空在网络上了解的现状。 此时此刻，人们以为他的出色表现只是自然食材烹饪课的成果，楚其想，这样的误会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6章 宴会 小王子楚其一战成名。 西蒙对此很是忧虑了一阵子，这个非主流娱乐节目的受众有相当一部分人来自上流阶层，他们看上谁会直接联系到本人，而后者几乎不可能拒绝。这或许就是政府当初决定收养他的真正理由，亲眼看到政敌的后代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满足，那些联邦高层一定是这么想的。 如果西蒙是一个纯粹的特工，他现在一定十分高兴，并且乐于推动眼前的状况，但事实上又并非如此。 好几年的时间，整天面对着一个信息素浓度如此之高的少年，就算他未成年，就算西蒙有信息素抑制剂，可他毕竟还是一个正常的alpha。 楚其的身份有多尴尬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上一次把楚其送上那位太子殿下的床，是多方面博弈的结果，不仅仅是艾米克星球联邦政府，牵扯的甚至还有遥远的帝国王都那边的人，西蒙对此无能为力，可是内心的痛苦却是不足为人道的。 好在那个太子殿下也不是个草包纨绔，看到美人并没有忽略他身后的麻烦事，最终还是把人完完整整送了回来。 西蒙不得不承认，知道楚其没事后，他着实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想看到楚其被那些上位者玩弄，最后屈辱地死去。 而经过那次事件，西蒙终于认识到，他看守并保护了七八年的小王子，已经没办法继续生活在温室里了。 楚其还有不到一年就要迎接自己的成人礼，而他最近的举动又打乱了原本的节奏，让自己提前暴露在那些仇视并觊觎他的人眼前。 节目播出的第二天，西蒙已经收到了多方面的打探，甚至还有一些私人宴会的邀请函，其中不乏有不怀好意，西蒙自己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连线了一个保存号码之后从来没有联系过的人。楚其的omega哥哥，安迪·罗恩。 成王败寇，失败者家属的结局通常也不会太好，安迪的境遇大概是那种最糟糕的。 他们的父亲战败后，安迪已经成年，尚未婚配。这样一个omega曾让现任政府高层的许多人疯狂，最后得到他的，是开国上将庞德将军。 庞德将军以铁血著称，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威信，为了得到安迪这个珍贵的贵族omega，他抛弃了自己的原配。但是可悲的是，安迪并没能为他诞下期待中的高纯度alpha后代，在生下第二个omega孩子之后，安迪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再孕育后代，庞德简直失望透顶。 他自己是平民出身，基因纯度并不高，他的原配omega就更不用说。可想而知，庞德与原配的四个孩子中，两个alpha资质都十分普通，一点都不符合他心目中合适继承人的标准。 寄希望于安迪又再次失望以后，庞德对自己血脉的优化基本死了心，虽然没有将安迪扫地出门，却频繁出门应酬，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安迪的处境十分尴尬，但他毕竟有着高层配偶的名头，比起楚其这种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好上太多。他毕竟是楚其的亲哥哥，西蒙想，他大概有办法拉楚其一把。 西蒙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拨通的联络号码，十几秒钟过后，那边终于有人回应，接通了视频对话。 视频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很难形容的男人，他的轮廓与楚其有点像，但因为年长七八岁且已婚已育，有着成熟omega独有的风韵。 与此相比，就连出身贵族的容貌特征也不算什么了。 西蒙从未见到过如此妖娆的omega，隔着影像都能感觉到那浑身散发着的信息素的味道。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信息素越浓郁，说明独守空房的时间越长，这样诱人的omega都得不到那个铁血将军的怜惜，显然对方只把他当作生育工具，在失去作用以后完全弃之不顾了。 西蒙微微低下头行礼，然后听到对方冷淡的声音：“你找我干什么？” 西蒙把事情简短地陈述了一遍，他知道自己眼下的行为已经有些过线了。没有直接汇报上级听从安排而是有了自己的打算，这同样不是一个好现象，可是他并不后悔这样做。 安迪皱着眉头，像是想了一阵子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omega弟弟。 “哦，楚其啊……”他的声音冷淡，面露讥讽，“你对他还挺上心的嘛，看起来我的这个小兄弟运气不错呢，你怎么不先下手为强？” 没等西蒙说话，他又自顾自地嗤笑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特工而已，近水楼台也没有用。” “我是政府安排给他的监护人，所以在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之前，我想至少应该咨询一下他的亲人。”西蒙淡淡地说。 “正确的道路？”安迪的笑声更大了些，“一个omega正确的道路，不就是结婚生子么？哦，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是得生出alpha才行。” “先生，”西蒙打断了他的话，“您的弟弟现在的问题还远远没有到结婚生子这一步。首先，得有人愿意跟他结婚；其次，假设遇到最糟糕的情况，您知道，当年同意收养这个孩子的那些人都等着他成人礼的那一天，如果他们同时……他大概永远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种最糟糕的状况……信息素紊乱，精神崩溃，安迪沉默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即便被冷淡对待，自己还是必须感激那个站在对方面前都会发抖的alpha。至少那个没有用完了就把他丢到军营里去，还给予他体面的身份地位。 现实将他逼迫得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和自己，安迪几乎无法回忆过去那些美好时光，以及共享美好时光的那些亲人。知道他们一个个过得都不好，又有什么用呢？但是血缘关系是无法抹杀的。无论如何，楚其是他的弟弟，他可以自欺欺人地不去主动关心，但是让那孩子的将来不至于那么糟糕，却是活着的他不得不尽的义务。 “我可以试试。”安迪有些艰难地说，“但是如果他愿意，我会设法让他认识一些年轻人。” 这一届政府高层的后代，以他将军配偶的身份多多少少可以请到一些。 如果有人愿意排除万难，跟他结婚……安迪与西蒙隔着电波对视，彼此的眼中皆有无奈。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人们总是愿意试试看的。 几天后，楚其收到了一封镶着金边的邀请函。 这个时代流行的花纹十分复杂，复古的程度就连六十年前也不多见。 此刻的楚其已经大致了解了时代背景，民用科技发展惊人，娱乐产业十分发达，可见这里享乐主义盛行，表现在邀请函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精致而无用是最贴切的形容。 但是涉及到这个世界本质的科学，却是倒退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在害怕什么？ 楚其无声冷笑着，唇角挑起一丝嘲讽。 西蒙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指着光幕说：“你最好还是去看看，安迪·罗恩也会到场。” 听到这个名字，楚其想了几秒钟才从知识库里翻出他本该铭记于心的事实。 那是他的哥哥，一母同胞，从小照顾着他的omega哥哥，但在大家都成为战俘之后，谁也没有见过谁。 他抬头望着西蒙的脸，那是一张极普通，掉进人群里就找不着的脸，符合这个人的职业特质。楚其未能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任何情绪，但是与原主身份有关的邀请，他无法回避。 “好吧。”他偏过头，仔细看光幕中邀请函上的内容，酒会的主题是一个alpha的成人礼，下面写着一行地址，帝国大厦这几个字给楚其一种熟悉又荒谬的感觉。 那个地址是他重生后为数不多的深刻记忆之一。 他记得一开始的慌乱，记得那地方留给原主的屈辱，记得那张俊朗得有些耀眼的alpha的脸。 “你放心，他已经拒绝你了。”西蒙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楚其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还是你后悔了？” 这句话说完，西蒙也后悔了。 他本意并不想刺伤眼前的少年，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语，正如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 想到一旦楚其成年，他就再也碰不到眼前的少年，西蒙的心就嫉妒地发狂。 这一切赶紧结束吧，他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挡住自己眼底的阴霾。即便将来他退役后得在贫民区的小酒馆里喝得醉醺醺的来忘记一切，也不愿追忆过往时会因为这件事而后悔。 出发后，楚其坐在飞行器里，对这种通用的交通设备他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后依然觉得十分便利。他拿起邀请函来又看了看，随口问道：“那个alpha是什么人？”他微微偏着头思考的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单纯无助，此刻的神情倒让西蒙想起了最初接手他的情景。 那时的楚其还是个孩子，华丽的衣服掩盖不住omega天生弱小的身体，让他站在列队的士兵显得面前天真又脆弱，像是失去了巢穴的雏鸟。 西蒙按捺下那些不应该有的情绪，仍用冷漠尽职的语气对他解释，“林顿少爷是庞德将军最小的堂弟，虽然出身贫民，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有庞德将军这个靠山，他在王城里是可以横着走的。” “所以现在是想让我勾搭上他？”楚其有些震惊地说。他毕竟做了许多年的beta，而一个beta去勾引alpha简直是不可能完全的任务，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omega身份。 “或者其他有权有势并愿意为你折腾的alpha。”西蒙冷着脸回答。 “这不是你的任务吧？”楚其突然问道。 西蒙愣了愣，没有吭声。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呢。”楚其感叹着，这具身体的基因纯度在那里，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对西蒙的吸引力。 西蒙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居然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都知道的他，为何还能表现出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除非，他是真的漫不经心…… 楚其唇边的微笑证实了这一点。 即便西蒙对原主有心，却还是默许别人把他送进那位将军的房间，没有任何计划，即便有也没有任何可行性。 所以说，信息素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这些愚蠢的凡人。 楚其转过身，透过飞行器的玻璃外墙冷眼望向这个边远星系王城的夜空。 这一次，他已经无所畏惧。 第7章 哥哥 于此同时，安迪·罗恩正站在自家门厅的衣帽间里，伫立在他面前的是正在穿制服外套的庞德将军。 庞德出身贫寒，信息素浓度却意外的高，所以容貌并不难看，他的体格也十分高大强壮，再加上战场磨砺下来的气场，很容易令人望而生畏。 安迪走上前，待对方系好纽扣，拿起领带绕在衣领下面轻巧地打了个结。 如果不是细看，是看不出来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的。 庞德低头看着他的omega的发顶，那些柔软的栗色头发微微蜷曲，天然带着一丝引诱。 即便冷血如庞德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那场变革，自己会不会只是一个出卖体力来换取微薄工资的底层alpha，完全没有可能与这样精致美丽的omega结婚，那个人甚至曾经还是一个王子。 可惜，眼前的人已经失去了omega最重要的功能。 那么此时的讨好，仅仅是为了他那个多年不见的弟弟？ 庞德因为这样的猜测而感到有些焦躁，一个没有生育功能的omega，单纯凭借身体来讨好他，而他竟然似乎真的被引诱了。 这不科学。愤怒的将军握住了他法定配偶的手腕，在后者因为吃痛惊呼出声之前，用力堵住了对方的嘴唇。 接下来的行为，完全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他们的关系是受法律保护的，所以在满足人类最基本的需求之前，就让那些小年轻们多等一会儿吧。 此时的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楚其穿着一套他的哥哥特意为他准备的小礼服，安静地站在西蒙身前，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那个omega是谁？” “长成这么绝色，基因纯度一定不低，八成是旧贵族的后代吧？” 旧贵族投降了新政权，归顺后的待遇并不差，他们又通过联姻盘根错节地得到不少新势力的庇佑，在王城依旧可以风声水起。 “可是以前没见过啊，照这样的长相，见过了一定不会忘的。”一个年轻的alpha感叹道。 “你去问问啊？”他的同伴怂恿着他，见他抬腿就走，又急忙跟上去，“等会，我也去。” 他们大步走来，直接无视了西蒙那张大众脸，一直走到楚其面前，才带着一点紧张的倨傲开口问道：“你是哪个旧贵族家里的omega吧？” “嗯，算是吧。”楚其迟疑了片刻，如是回答。 “是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是哪个家族的？”旁边的另一位凑上前追问道。 “罗恩家族。”楚其看着他们，唇边泛起淡淡的笑。 对方因为那微笑放空了几秒钟，随后抓着脑袋疑惑道：“没什么印象啊？” 他旁边的alpha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开始拿手指头捅他的腰。 前面这位扭了扭身子，不耐烦地说：“别闹，正想着呢，别妨碍我。” “罗恩，是那个罗恩啊。”他的朋友小声提醒他。 “哪个？” “艾米克星球姓罗恩的有几个啊？你高中毕业了吗？没学过近现代史啊？” 那个alpha惊讶地瞪大眼睛：“不会吧。” 原来是艾米克星球的末代王族啊。 这是庞德家族主办的宴会，亲朋好友们多多少少知道点那位铁血将军的风流韵事，当然也知道他有一位旧王庭出身的omega配偶。但是庞德将军不喜欢把他的omega展现给别人看，安迪·罗恩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是以这些年轻人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更别提罗恩这个姓氏了。 而楚其，再次让人们回忆起并不很久之前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虽然他的家族扮演的角色并不怎么光彩。 围观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是传说中的小王子。” “美则美矣，但是……难度太大了吧？” “听说远古时代有一种凶猛的食肉动物，每到发情期它们的雄性会斗个不死不休，最后留下一个，与群落中最美丽的雌性/交/配……” “想要这位小王子，的确是有种需要打败全世界的感觉。” “那些军政界的高层，一定不会放过这块小鲜肉的吧？” “可是小王子只有一个，他们要怎么分配？” “总不会一起来的吧？” “那样的话，小王子也太可怜了一点。” “要是我也能分一杯羹就好了。” “……真是个贱人，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哈哈哈……” 轻浮的笑声飘满了宴会厅。 西蒙板着脸，宽大的平光镜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他真正的情绪。一个优秀的特工，是不应该有自己的情绪的。所以他违背职业道德做的这件事，果然是这样的可笑吗？ 西蒙甚至有些不敢面对眼前的少年，可却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在这样的轻视和觊觎之下，他应该会觉得伤心难过吧？ 然而楚其只是笑了笑，了然的，带着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嘲讽。 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还能指望谁来保护？omega落到这种地步也不能全怪宇宙联盟。 见那些人望而却步，他也没有与谁攀谈的念头，转身走到放食物的桌子面前，拿着盘子去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这种宴会上的食物当然不是各种颜色的营养液，能摆在桌面上的精致盘子里的全是用自然食材制作的。有点心，水果，各种宇宙生物的肉类，那样的丰盛，是曾经的楚其也很少见到的。 毕竟，他那时候只是一个出身贫寒的研究员，并没有太多机会过这种穷奢极欲的贵族生活。 他每样都挑了一点放在盘子里，自己站在角落里细细品尝，完全无视了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 这时候旁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时常挨饿么？” 楚其一愣，偏头一看，却是一个看起来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年纪的alpha。基因不算太出众，但是表现出来的姿态十分张扬跋扈，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面对这种无聊的挑衅，楚其淡淡回答：“现任政府对俘虏的待遇还是很优厚的。” “俘虏？”alpha眉梢轻挑，“你还蛮有自觉的嘛。” “有自知之明是我的优点之一。”楚其说着，打算转身离开。 那个alpha却不打算放过他。那人上前一步挡住楚其的路，态度恶劣地说：“所以你会出现在这里吗？可别像你那没用的omega哥哥一样，好不容易把人勾引到手，却连个alpha都生不出来。” 楚其笑了：“生不生alpha是omega一个人能决定的吗？你的生物生理课一定不及格。哦，在这个时代，或许是常识课？” 那个alpha顿了顿，没想到他竟然敢反驳，更无法反驳他的话，便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出现在我们家的宴会上？不过是靠着你那个下贱哥哥，是想跟他做一样下贱的事情吧？” 楚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愤怒。即便他与罗恩家族的人并无半点亲情纠葛，这具身体本身残留的情绪还是影响到了他。又或者是信息素使然，omega本来就比其他人要更情绪化一点。 “主动过来找我这个下贱的人说话，还真是难为你了。”楚其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对面的alpha再次词穷，恼怒之余便伸手过来打算给楚其点颜色看看。 楚其退后一步就势躲开，不料却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而后他听到身后的声音：“跟一个omega动手，你在学校学的礼节呢？” “小叔……”alpha终于老实下来，临走时却还是狠狠瞪了楚其一眼。 楚其身后的alpha走到他面前，看起来同样很年轻，兼有俊朗的外表和优雅的气质，一双桃花眼十分勾人。他对楚其笑了笑，说：“我代替他跟你说对不起，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吧，毕竟是你的晚辈。” “你谁啊……”楚其警惕地望着他。 alpha微笑起来：“我叫林顿，今天是我的成人礼，很荣幸能请到你，我的小王子。” 楚其这才认真看向他，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林顿少爷，庞德将军最小的堂弟。 楚其想了想，开口道：“所以，刚才那家伙是我哥哥的继子？”他自然不会把那个年轻冲动的alpha放在眼里，可是对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侄子，他不想让自己的便宜哥哥为难。 林顿有些意外他的机敏，点点头说：“他的omega父亲因为你哥哥被抛弃，他是有理由恨你哥哥的。对你，大概只是迁怒。” 涉及到家庭伦理的部分，完全没有与亲戚相处经历的楚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那个前任的大嫂作为一个omega在你哥哥面前根本不够看，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难得这个传说中的纨绔还懂一点进化论，而他的花心和无情在这段话里也可见一斑了。 “我看你倒是比你哥哥更漂亮一点，可惜生不逢时。你哥哥那会儿，还有人想真的结婚，到你这会儿，他们家中早有门当户对的omega，对你大概只是玩玩罢了。” 养了这么久的小王子，军政高层哪个不想尝个鲜？那些人大多是贪图他的美貌，却一点也不想为他硬抗那么多压力。 “那你呢？”楚其突然抬头看向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 林顿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我这个人心软，天生见不得美人受委屈，虽然做不到你哥哥希望的那一步，交个朋友倒是无妨。” 如果是另一个楚其，说不定就被他还算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因为那个楚其人生中太缺少别人的善意，稍微温柔一点的对待就能让他沦陷。可惜如今的楚其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为什么？难道你能接触到的圈子里还有比我更好的alpha么？”林顿有些不敢相信，向来无往不利的他，竟然被拒绝得如此彻底。 楚其总算明白了这个人的意思，不想负责，却在撩拨自己。 这里的人大多数应该都是类似想法吧，楚其想，参加这种宴会简直是浪费时间兼给自己找麻烦。可惜他那便宜哥哥认识不到这一点。 林顿还欲纠缠，却见门口处一阵喧哗，人们纷纷立定行礼，尊敬地喊道：“庞德将军。” 楚其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制服挂着将星的alpha大不往宴会厅走来，他的身形高大，气场逼人，让周围的人几乎忽略掉他怀中那个漂亮的omega。 然而楚其看过去时，却愣了一下。那个omega与自己有些相像，看起来十分单薄和苍白，只能勉强跟上alpha的步伐。那人也同时看了过来，一双澄澈的眼中突然就噙满了泪水。 楚其与他对视，无意识中喃喃唤道：“哥哥……” 第8章 再见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亲人，楚其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 尤其那个亲人如今的境遇还不怎么好，作为曾经的人体科学研究者，楚其一眼就能看出之前在安迪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不是已经不能生育了吗？ 大概还是因为信息素的驱使吧。 楚其一时间想了很多，但是没有一样是与面对安迪有关的。人际交往实在是他的弱项，虽然对于一个艺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安迪见到楚其的第一眼是激动的，在他们分别时楚其还是个小男孩，如今看来已经是一个让人无法挪开眼的小美人了。 想到这里，安迪心中隐藏了许多年的担忧终于全部喷涌出来，他想起自己那些不堪的曾经，那点微不足道的抵抗在庞德面前就是个笑话，所以那个人可以为所欲为地对待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怎么忍心让楚其再次经历同样的痛苦？ 而安迪又是幸运的，至少庞德愿意给他一个名分。 如今能找到这样的alpha也很不容易，他只希望楚其能想开些，不要因为那些无谓的自尊心为难自己。 可是在见到楚其略微有些躲避的眼神时，安迪难免又有些伤心。他很容易想到，这些年的不闻不问是否让那个孩子心中产生了怨恨？而自己如今完全抛弃了王室的尊严依附敌人生存，会不会得到亲弟弟的轻视与鄙夷？ 想到这些，安迪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还是他身边的庞德将军用力握住他的手臂，让他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有了支撑点，再一步步看似稳妥地走向前去。 然而就在此时，安迪又听到自己耳畔恶魔的低语：“这就是你那个弟弟？你猜，他知不知道你为他争取这一切的代价？你这样做值得吗？你后悔了吗？” 安迪值得那个人指的是什么。 自被捕后，他虽然顺从，却也是沉默的，仿佛这样就能勉强平衡自己心底的挣扎。然而这一次的出言恳求却打破了这种平衡，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要以怎样的态度生活下去。 “这是我的责任。”他轻声说，继而上前一步离开庞德身侧，一直面向楚其走来。 “楚其？”他把所有负面的情绪压抑下去，看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微笑着说，“看到你长大了，我很高兴。很高兴见到你。” “哥哥……”楚其望向如今的自己血缘上的哥哥，看得出来他的信息素浓度之高，是楚其上辈子也少有见到的。大概因为边远星系的人们思想更传统一些，过于看重门第，基因才得以保存得这样纯净。 然而这个人毕竟是他的哥哥，此刻正在表达着基于血脉的亲情，从未有过类似经历的楚其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过得好不好？大家都是别人砧板上的肉，能好到哪里去？ 回忆往事？且不说这是在新政权高官的眼皮底下，楚其根本就不知道原主的记忆。 其实你弟弟的壳子换了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思考片刻，楚其终于再次开口说：“谢谢你，还有这次宴会。” 安迪曾经想过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小男孩长大后的样子，当时想不出来，此刻却感觉似乎不应该是这样。只顾及眼前，提都不提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情，他的弟弟长大了，变得如此理智而冷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安迪笑起来，“有什么收获吗？”他关切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楚其斟酌着回答，面对安迪的善意，他本能地不想对方失望。 安迪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楚其下意识摇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那还不如怪我们的父亲。”怪那位领袖没有保住自己的权利和地位，祸及后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楚其……”安迪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有了弟弟需要操心的心情。 楚其却又对他笑了笑：“我知道，这样说也不准确，所以的一切，大概都是命中注定吧，哥哥不用担心。”命运把他带到这里，一定不是让他死在哪个愚蠢的alpha床上的。 安迪见他如此，只当是小孩子不谙世事，然而那张脸上的表情太过单纯，让他不由心软，伸出手摸了摸楚其的头发。 “真是兄弟情深啊。”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这一刻的温馨。 安迪转头望过去，只见庞德的长子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身边站着几个平时与他交好的狐朋狗友，却都带着轻浮且轻蔑的表情看向这边。 “哥哥，不要紧吧？”楚其看了一眼安迪，小声问道。 安迪冷着脸无视了那边的挑衅，转过头正色说：“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就算看在他父亲的份上。但是你要小心，争取在这宴会上多认识点人，但是庞德家的人就算了。” 庞德抛弃原配娶安迪的时候，他的长子路易斯已经十几岁了，正是敏感叛逆的时候。家庭破裂，突然进入贵族阶层本身却不够优秀，再加上庞德对他一向不甚满意，雷蒙德很容易把造成自己不幸的理由归在安迪头上。 他把对安迪的恨意根植在心底，而那几乎成了他整个青春期唯一的动力。 这时候自打另一个姓罗恩的omega进了宴会厅，路易斯就一直盯着他，然后不怀好意地上前试探和挑衅，直到被宴会真正的主人他的小堂叔林顿赶走。 很明显林顿对那个小贱人是起了心思的，可惜顾忌着庞德将军的想法不敢随便出手。看得出来他的父亲已经被那小贱人的哥哥迷得神魂颠倒了，路易斯想，他得做点什么，杜绝他们家再进一个姓罗恩的omega的可能。 他环顾四周，当视线落在刚刚到场的乔伊·贝洛克的身上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乔伊的父亲是开国上将之一，他与乔伊也算世交，只不过因为年龄相差几岁平时不在一起玩。然而彼此都是熟悉的，就好像路易斯不务正业一样，肖恩好色的名声在他们的圈子里也是尽人皆知。 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小王子，他会没有任何想法？路易斯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走到乔伊面前。 “今天怎么一个人来？” 乔伊的相貌并不出众，甚至因为身材臃肿看起来有些令人生厌，但这并不妨碍他用权势取代信息素来吸引omega。 乔伊闻言，果然眯起眼睛笑起来，“带着人来，还怎么好好欣赏这里的小美人？林顿向来得你父亲看重，今天是他的成人礼，你父亲应该给他备下不少候选人了吧？” 路易斯被他吓了一跳：“你想干嘛？” 乔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等他选完了再上不行吗？” 路易斯闻言眼睛一亮，嘿嘿笑了起来：“据我所知，有一个看起来还行的，他过去搭讪了两句话又走了。” “哪里哪里？”乔伊忙问。能被林顿看上，虽然没有看中，应该长得不错吧。 路易斯抬手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乔伊一下子就看呆在那里。 路易斯捅捅他的腰：“怎么样？” 乔伊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了：“这样的绝色，林顿竟然没看中？我看整个宴会场上，除了你家那一位，没人比得上他了吧？况且你家那位omega毕竟年纪大了点，哪有这个新鲜生嫩？林顿今天眼瘸了吧？留这样的便宜给我，他会不会事后后悔再跟我计较？” 路易斯一听他提安迪脸色就沉了下来，但是这时也不好翻脸，冷声说：“我小堂叔事后会不会我不知道，不过就算他后悔了，你已经尝过滋味了，还给他也无妨吧？” 乔伊飞快思索着：“别说，看那招人疼的小模样我真还有点舍不得，只不过不值得为了他得罪庞德家族。林顿回头再想要，我给他就是了。被人用过的omega不过是个玩物，林顿总不至于为了个玩物跟我过去。” 想到这里，他终于做出决定，对路易斯笑笑说：“谢了，有好处记得哥哥，哥哥也不会忘了你的。”说罢，他就迫不及待地向楚其那边走了出去。 路易斯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冷笑，能看见安迪·罗恩的美梦落空，就是乔伊给他的最好的回报了。 乔伊来到楚其面前，越仔细看，越觉得眼前的人真是不可多得，甚至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的脸上便带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神色，开口说：“你很漂亮。” 楚其愕然看着他，继而才反应过来，之前的挑衅或者挑逗暂且不提，眼前这样的或许这才是正常的搭讪方式。 “谢谢。”他礼貌地回应。 乔伊倒是略感惊讶，他自知自己并没有一副出众的外表，所以那些omega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多多少少是有些厌恶和挑剔的，虽然他们把类似的神情掩饰得很好。所以他在用金钱权势征服他们后，会不遗余力地羞辱折磨他们，虽然他并不见得能乐在其中。 但是眼前这个美人不一样，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样平静，就好像自己跟那些基因好信息素浓度高的alpha没什么区别。 乔伊一瞬间感觉就有些复杂，但还是按照之前的想法开口问道：“你选定目标了吗？” 楚其摇摇头：“我就知道这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因为信息素作用一见钟情什么的，这样的故事连小朋友都骗不到。 乔伊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他见过的娇柔做作的omega太多，而有自知之明的又太少，好在眼前这一位看得清现实，之后的谈话也容易了许多：“不如我们谈谈实际点的问题？” “比如呢？”到现在为止，楚其依然保持了足够的耐心对他讲话。 看着对方镇定自若的样子，乔伊恨不得现在就将其压在身下了。他暂且压下心中的蠢动，开口说：“陪我一晚，你出个价。” 楚其不由愣了愣。 这话题跳跃的会不会太快？ 难道说到现实，就只有本能欲/望这一件事了吗？ alpha还真是一个可怕的物种，不过omega也差不多吧。 好在他还未成年…… 楚其抬起头看向他，认真地摇头拒绝：“我还未成年。” 乔伊却以为他是欲拒还迎，上前便去抓楚其的手臂。 楚其没想到在这种处处透着高雅矜持的宴会上居然还有人直接动手，一时不察被乔伊抓住，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两个人便从后门闪出了大厅。 后门外面是看得到星空的露台，在昏暗而暧昧的星光下，楚其那张脸简直漂亮得诱人犯罪。乔伊霎时便不想忍耐了，眼看周围无人，他一手将楚其推到在墙上，另一只手已向对方身下摸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架飞行器悄然无声地降落在露台上，里面的人走出来正要经过，却不禁为这里*的场景驻足了片刻。 这里的风气还真是开放呢，结束了一天的谈判，并且参加完公务接待晚宴的威廉如是想着。 他的目力很好，很快看清了那张倾城绝色的脸。 那样的长相，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上一次见他，还是在自己的床上。 威廉顾不得回忆当时的旖旎，他看到那个小美人呆滞的表情，心想真可怜，怕不是吓傻了吧，连拒绝都忘了，虽然那并没有什么用。 那个对他意图不轨的alpha又是谁呢？小王子被收养显然是有着深刻用意和大用处的，被这样一个基因低劣的人侵占，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这只是一场意外吗？ 威廉为自己挺身而出打断这场意外找到了充分的理由。 既然当意外处理，这种小事情应该与谈判无碍，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他下定了决心，正要赶过去，却见那个小美人终于回了神，星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一时间光华流转。 楚其不得不做出反击。 虽然因omega身体的本能不安颤栗着，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 曾经作为beta他的体质说不上太好，与那些alpha更是无法相提并论，然而到底是专业的。楚其略略低头，屈膝抬腿，膝盖撞到对方最脆弱的位置，令其不得不松开手弯下腰去；而后左右各踢一脚，力气并不大，却让乔伊双腿酸软麻痹，只能半跪下来。 不远处看到这一切的威廉渐渐瞪大了眼睛。 那种被催发的信息素的味道依然萦绕鼻尖，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瞬间能把一个身强力壮的alpha打倒在地的小美人，的确是个omega吧？ 第9章 危机 这种事情对乔伊来说，简直不能更耻辱。对任何一个alpha来说亦如是。 在体能上输给一个omega，这怎么可能呢？简直违背物种天性。 乔伊的自尊心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他在被踩在对方脚下的时候想，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忘记这个omega了。 楚其在他的身边蹲下来，偏头看他，轻声问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这时乔伊才算第一次近距离认真地看这个人，然后突然发觉，在他漂亮的外表之下，完全看不出情绪波动。 一个o面前怎么可能如此平静？除非他是个beta，或者……他真的未成年。 楚其看他终于安静下来，抿了抿嘴唇接着说下去：“现在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楚其罗恩，如果你不知道这个名字，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安迪罗恩的弟弟，被政府收容后送进演艺学校。” “我知道你是谁了。”乔伊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其实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果然是色令智昏，那么漂亮的omega一个人站在那里，要是好碰哪里轮得到他。 楚其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哥哥叫我来这里，是让我找一个愿意并且能够跟我结婚的alpha，这个代价并不低，我想你应该懂的。” 把大家默认的公用玩物，变成一个人的私有品，得得罪多少人啊，乔伊可不比庞德将军。就算是第一个标记他的人，也不是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可以争得到的。“我知道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乔伊有些懊恼地说。 楚其退后一步：“那么我们就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乔伊的双腿仍在发麻，他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刚要说什么，突然发觉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对，一时间脸色大变。 同时感到不对的也有楚其，他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脖颈后面的信息素腺体涌起，瞬间遍布整个身体，全身的皮肤都颤栗起来，整个人是空虚且焦灼的，仿佛期待着被粗暴对待，被占有标记。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是他刚刚重生时，身陷那张柔软的大床里的记忆。 乔伊把手伸进口袋，将里面破裂的试管取出来扔到一旁。试管里的液体无色无味已经挥发了大半，楚其似乎明白了什么。 乔伊艰难地开口：“这本来是助兴用的。” 能将这种东西随身携带的，也没几个人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omega撂倒，现在药效虽然挥发出来了，他却不太敢上前了。 楚其暗骂了一句，这六十年来敢情医学的进步都体现在这种方面了，竟然无色无味连规避都做不到。“有抑制药吗？”他冷着脸问。 乔伊苦笑：“只能注射信息素抑制剂了。” 楚其没有跟他多说，在他失去控制之前，手刀直接砍在他的脖子上。乔伊虽然不怎么强大，但毕竟是个alpha，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楚其身上的不适感越来越重，几乎要影响到他的思维。毕竟，他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成年，身体的各项技能也都发育得差不多了，接连两次通过药物诱发信息素溢出，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发情期的真实感觉。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得赶紧想想办法。 楚其将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用疼痛换来一丝清醒。 宴会厅那么多alpha，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说不定一进去就被捉到，今晚就要被那些人撕了。 疼痛他并不怕，会不会伤害身体也无所谓，至于生育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但是这样一来他成了某些人的禁脔，身份上的不自由会影响他的全盘计划。 所以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异样，他现在可以求助的人只有两个，西蒙，或者安迪。 楚其选择了先联系西蒙。 在他看来，西蒙虽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暂时却还是可靠的，何况在半监护半监视的关系下，有什么麻烦事找他解决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安迪却不同，首先是安迪自己的境遇并不好，其次楚其并不是他真正的弟弟，所以楚其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去给人家添麻烦。 他抚摸着手腕处的通讯工具，等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对方并没有给到回应。 路易斯既然敢于设计乔伊跟楚其，自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的父亲任职军部高官，通过关系去和另一个部门的普通军官搭上话并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路易斯很快找到特工部的一名少将，对方也乐得与这位将军家的少爷攀交情，几番试探后似乎就真的一见如故起来。路易斯借机说了点楚其的事情：“我那位继父的事情，你也有听说吧，他的弟弟今天似乎也来了呢。” 对方不算很感兴趣，但还是附和着说：“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好像并不怎么出名吧。” “那是以前了，听说那个小家伙最近参加了个节目，还很受好评呢，现在也有不少粉丝了吧？”路易斯显然也做足了准备，压低声音说，“难道你不好奇他沉寂了这么多年，怎么一下子就积极起来了？是不是另有什么打算呢？” 说起另有打算，对方一下子就警醒起来。 路易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那你先忙，有空再联系。” 西蒙就这样被拉去汇报工作了，汇报工作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开手环联络讯息。楚其联系不到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转而去找安迪。 安迪正在楼上的休息室里休息，他的体能并不好，临走前才被折腾了一次，一路上腿都有些打颤。 他看到手环显示楚其的名字，正要接通视频，却见休息室的门被猛然撞开，他的继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满满的恶意。 “有什么事先等一下。”安迪背过身，伸手去点击接通的按钮。 路易斯却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屏蔽了所有的光线，omega身上浓烈的信息素的味道让他一瞬间有些头晕，而那具身体残余着他父亲的信息素的味道，让路易斯因为尴尬而恼羞成怒起来。 “你在跟谁对话？有了我的父亲还不够吗？”他故意说着一些容易令人误会的话。 “那是我的弟弟，你不要这样。”安迪心中一阵焦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兆，他必须现在联络到楚其才能安心。 “让你弟弟走上跟你一样的道路吗？真是不知羞耻。”路易斯冷哼一声，“你教唆他去破坏谁的家庭了？” 安迪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再次企图对他解释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得到谅解的那个问题：“我的命运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的另一位omega父亲的悲惨经历完全没有道理算在我的头上。即便没有我，你的父亲就不会抛弃他找别的贵族omega了吗？你好好想一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和睦相处，但是请你不要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了。” 路易斯冷笑道：“我无理取闹又怎么样？你都说了，你的命运不是你能决定的，说不定承受我的无理取闹就是你的命运之一呢。” 他不松手，安迪就没有办法通过手环联系到任何人，他眼睁睁看着楚其的来电提醒震了几次再没有动静，不由急切地抬起头，目光中也带了些恳求：“我的事情怎么说都好，你先放开，楚其在找我，我必须联系到他。” “我就是不放开，那又怎么样呢？”路易斯死死按着他的手腕，身体也随之压了过去。 安迪在焦急中忽略了信息素的波动，但是路易斯却很清楚，他现在的身体其实是很敏感的，所以父亲的味道才那样浓郁。 alpha的信息素的互相排斥的，这种生理机能也是为了警告觊觎者这个omega已经被标记了，如果再次强行标记就等于宣战，前一个标记着可以捕捉到入侵者留下的信息素天涯海角去追杀，所以如果不是特殊场合和特殊人群，没有人会做违背alpha公约的事情。 路易斯早就该退开了，他的信息素浓度并不高，所以其实是在强行抵御父亲留下的那一丝强势的禁制。但是为了阻止楚其联系到安迪，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到足以让他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 安迪是最纯正的王室血脉，他外溢的信息素对于任何alpha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其中也包括对他恨之入骨却已越过安全线的继子。 路易斯另一只手也探了出去，落点定在安迪的脖颈后面。他拨开那些柔软却碍事的发梢，指腹在那柔软的皮肤上轻轻磨蹭着，从未有过的兴奋感油然而生。 讽刺的是，在这样荒谬的时刻，路易斯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了他的父亲。这样香醇的味道，这具诱人的身体，简直无法抵御想要把他占为己有的念头。 路易斯低下头，灼热的嘴唇也落了上去，恍惚间他只剩下最后一丝理智：碰了这个人，他的亲生父亲，应该不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吧？ “你疯了吗？”安迪挣不开，只能瞪大眼睛斥责。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路易斯想，他大概真的已经疯了，疯到竟然想标记他的仇人和继父。 那么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当作复仇好了。 他这样想着，伸手拉开安迪的衣领，神色迷醉地一路亲吻下去。 第10章 救美 庞德将军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原本心情是很不错的。之前的标记过程他十分满意，回忆起安迪难得的主动，他微微勾起了嘴唇。 那么，就勉为其难地探望他的omega一下好了。 可是当他推开房门，脸上的笑意立马冻结，一时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到声音的路易斯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安迪这才得以脱身，他飞快地拉上被撕坏的衣襟，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庞德脸色阴沉得像能滴下水来，冷冽的目光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扫射，像是在猜测着什么，又像是不敢相信什么。 路易斯见状终于鼓足勇气，抢占先机开了口：“对不起，父亲。” 庞德走过去，甩手便是一个耳光。 路易斯打了个趔趄，捂着脸小声说：“这里信息素的浓度太高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庞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眼底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而这种被激怒的样子是战后许多年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的了。 毕竟是亲生的，只要愿意听他解释就还好，路易斯心底总算松了口气，一瞬间已经想好了说辞：“我只是偶尔路过，要知道这个人在，我是打死都不会上楼的。”庞德当然知道他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而路易斯与安迪关系不好，在他们家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毕竟，没有人想到路易斯会鬼迷心窍般扑向安迪这个他最痛恨的人。 那么，这间房屋里浓郁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从何而来？ 庞德冷着脸，转向安迪：“我需要一个解释。” 安迪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对方。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些年来，正是这人高大伟岸的身躯替他遮挡了数不尽的风风雨雨，然而到这一刻差不多也走到了尽头。 他没有期待，没有失望，眼中也没有一滴眼泪。 庞德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淡漠的神情，就好像燃尽的灰堆再挑不出一点火星，他心里咯噔一下，质问的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 而他的长子路易斯体贴地替他问了出来：“故意让自己发情，是想勾引谁？” 安迪轻蔑地看向他：“反正不会是你。” 庞德死死盯着他，声音艰涩地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安迪轻笑起来：“虽然我们是合法夫妻，但是你知道，当时被你标记并不是我的本意。虽然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但他们都是omega，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不如……不如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庞德目眦欲裂。 “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安迪直视着他的眼睛，知道他从未信任过自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可是他也是喜欢着自己的，或许因为皮相，或许只有一点，但是一点也就够了。安迪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时，眼中竟有一丝决然，“我的弟弟楚其，与我留着同样的血脉，比我漂亮年轻，有着更健康的身体。将军，你愿意让他代替我吗？” 庞德身体陡然一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安迪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你放纵自己的信息素泛滥，是要让我庞德的法定配偶，变成人尽可夫的贱人吗？” 安迪轻叹一声，他们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我已经无法生育了，而楚其还年轻。原本属于他的命运，我来替他背负；你去照顾他，保护他，让他给你生个世界上最优秀的alpha，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将军，你不心动吗？” 庞德不做声，只是死死盯着他捏紧了拳头，眼色深沉如酝酿着暴风雨的大海，分分钟就要席卷一切毁灭一切。 与此同时，路易斯心底涌起一丝莫可名状的愤怒，一个姓罗恩的走了，再来一个新的，他们把将军府当成什么了？明明已经不能生了，还要再找个能生的进来，凭什么就他们生的alpha最优秀？父亲没有马上拒绝，他又将自己这个长子置于何地？ 想到这里，他阴测测地开口说：“我刚才看见楚其跟乔伊出去了，如果我记得没错，楚其还是未成年吧？如果被强行标记，他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了，又怎么配得上我的父亲？” 安迪闻言大惊失色，他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知道是路易斯设计了一切，而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一时间气急攻心，咳了几声，唇角竟有血丝渗出。他起身想跑出去找人，无奈体力已经撑到了极限，眼前一黑便软倒下来。 庞德接住他，面如寒霜看向路易斯：“你把那个omega弄到哪里去了？” 那些人翻遍了帝国大厦都找不到人，而此刻的楚其正在一架私人飞行器中昏昏欲睡，现在他旁边的是整个宇宙联盟的第一继承人，而后者神情复杂地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许久都没有动过了。 楚其的两次呼救都没有得到回应，信息素很快喷薄涌出。他想，绝对不能让自己失去意识，只要还清醒就能随机应变，因为无论何时，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在暗地里旁观的威廉意识到这一点后还没有来得及想好怎么做，就见楚其从衣袋里翻出一把尖细的刀来，举到脑后就想往信息素腺体那里刺去。 威廉不假思索地冲上前去，夺下他手里的尖刀，然后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 一瞬间，肢体上的交缠不可避免。 对于楚其来说，对方alpha灼热的身体对他来说同样有致命的吸引力，药力驱使又加重了他自己的渴求。 他不知道要如何缓解身体的难过，只有凭借本能，飞蛾扑火般向此时唯一的热源痴缠上去。他仰着头，眼帘低垂，一双淡色的嘴唇好似含苞待放的花朵。 威廉上一次是早有准备，所以他面对诱惑时保持了超然的冷静，但是这一次，却是猝不及防。他用力将眼前的omega扯进怀里，低头准确捕捉到他肖想已久的那双嘴唇。 信息素在瞬间交错撞击，迅速铺散开来，暗夜中格外深刻鲜明。目前的动作简直是饮鸠止渴，远远不够扑灭心头的火焰，楚其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想要，想要，可是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实现心中的渴望。 身为一个omega，真是太麻烦了，信息素什么的真是太麻烦了，楚其在混沌中隐约想着，他觉得自己已经要融化掉了。 好在威廉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从小严格接受的军事训练总算起了作用，在这种信息素失控的情况下还能不屈从本能，抑制力可见一斑。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而后记起了此行的目的。 作为帝国元首的嫡子，他的omega父亲却并非出身名门，虽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地位却不如想象中牢固，最大的中立星系的投诚，将成为支持他上位的一个重要的政治资本。 在他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拉下来呢。只是威廉的公众形象太好，正直勇敢聪明诚实已经成为他的人生信条，多年来行事从未偏离，那些人一直都找不到可以攻击诋毁他的弱点。 所以此行他们才设计买通对方政府安排了这样一个美人，如果当时碰了他，威廉可想而知回去后会看到怎样的八卦新闻。 贪图美色，恃强凌弱，有特殊爱好，背后毫无道德底线，表面冠冕堂皇，这就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他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这一次的偶遇让威廉也终于相信了楚其本身并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里，他看着omega的目光便带上一些怜悯。 从小接触着联盟帝国最高层的阴谋以及其他兄弟的陷害，他却意外地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对待这种泯灭人性的行为实在无法苟同。一个人再罪不可恕，却不该牵连到他的家人，何况当时的楚其还是个孩子。把一个孩子心怀恶意地抚养大只为让他沦落为所有敌人的玩物，这种惩罚无论如何也过分了。 他很想帮助这个少年，但同时，这次出行的影响对他来说意义也很重大。 如今的两个人的神智都不算太清醒，威廉思索片刻，难得冲动地抱着楚其回到了自己的飞行器内。 飞行器内有备用的抑制剂，他给两个人分别注射了一支，omega因为体弱昏睡过去，只留下威廉坐在旁边思考人生。 许久，他起身拨通副官的电话：“给我找个没有监控的住处，在那里等我。” 第11章 喜欢 楚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仍在那张柔软的床上。 这些天的经历就好像一场梦，像是又回到了刚刚重生的那一刻，他的神智是涣散的，但是信息素残余的味道那样清晰，他眯起眼，看到了灯光下那个高大的alpha的身影。 alpha转过身，碧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温柔：“你醒了。” 楚其知道这不是梦了，因为alpha的态度全然不同。不同上一次的避之不及，他向着他走来，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烧已经退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他的语气轻柔，也没有上一次隐藏得很好的不耐烦。 “我不是在做梦吧？”楚其勉强开口时，声音还是软软的，“为什么我会和你在一起？” 威廉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苍白中带着点脆弱，呈现出一种妖冶的姿态，真是令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摧折他，然而看起来那么柔弱的一个人，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连omega赖以生存的信息素腺体都能下手去毁掉。 若那一刀真的让他划下去，外表上可能看不出来区别，但是寿命都可能缩减，更无法孕育后代，变成一个连beta都不如的废人。 “你都不记得了吗？”威廉淡淡地说，目光中却有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怜惜。 楚其在努力回想，他记得那个宴会，记得那些无妄的麻烦，记得那种无色无味的液体……但是他的身体除了虚弱了一点，并没有丝毫痛感，意味着没有毁坏也没有被标记。 “为什么？”他抬头望向威廉，“你救了我吗？” “你指的是什么？给你注射信息素抑制剂？还是阻止你伤害自己？” 他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但是楚其却从中听出一丝不赞成，是因为那种办法对身体有伤害么？或者可以理解成，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可是为什么呢？仅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又是明确拒绝过自己的……楚其一时愣住，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着他茫然无措的一双眼睛，威廉心中的怒气更甚，语气又重了一点：“你那一刀下去，信息素腺体不全毁也毁差不多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楚其顿了顿，才终于记得前一刻的事情。他是被这个人看到了吗？那把尖刀是他备用的防身物品之一，在紧要关头其实是很有用的，可惜没有派上用场。一时间他没有办法想太多，但是只记得当时唯一的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了避免再次身陷囹圄，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很久之前那段完全失去人身自由的经历，对他来说还是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至于危急时刻想要毁掉自己信息素的根源，大概是楚其的潜意识所为，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觉得信息素这种东西太麻烦了。 楚其轻叹一声，无论如何，这个让他避免伤害自己的alpha，他是应该由衷感谢的。他定了定神，轻声却认真地说了声：“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可能还的。” 设想过几种回答，但是这种两不相欠的态度却完全在威廉的预料之外。他知道这个omega当初爬床的举动就是想让跟着自己回中央星系，脱离这个处处牢笼的地方。依威廉所了解的现实，楚其太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了，而自己的身份再适合不过。可是如今这个身陷泥潭遍地危机的少年似乎改变了想法，他只是郑重道谢，然后一句话清清楚楚地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威廉挑眉：“你要如何还？”对比两人的处境，简直有如云泥之别。楚其如今自身难保举步维艰，威廉自然也没有真的期待他的回报，于是年轻的太子殿下笑了笑，再次开口道：“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笑容清浅，带着久居上位者天然的高傲，即便这样也能给人以阳光普照大地一般的感觉。楚其在恍惚间又想起第一次见到的他的背影，心中微有触动，却依旧将其归结为信息素使然。他没有再说什么，垂下头掩住了眼底的波澜，轻声说：“请原谅我的在意，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受到别人的帮助，如果不算之前我哥哥的那次。” “你哥哥？” “您大概不知道，今天我参加的这个宴会是一个alpha的成人礼，我哥哥想方设法叫我过来，是想让我在这里找一个结婚对象的，否则在不久的将来我会面临着被许多alpha玩弄的下场。”楚其轻声说道，“不过对我来说，二者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但是这点不能对我哥哥言明。” “怎么会没有差别？”威廉惊讶地问道，莫非这家伙已经自暴自弃，不打算找alpha救他脱离苦海了？ 楚其轻笑，因为彼此身份地位的差距太大，在这个人面前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掩饰的必要，所以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繁殖后代这项任务本身就是一个牢笼，容易让人失去自由，或者说失去自我。基于这一点，成为一个alpha的生育工具并不会比被做许多alpha的玩物好多少，而后者至少还有一点自主行动的空间。” 威廉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得出来楚其对人生真的毫无期待，但是自己似乎又无法提供真正有价值的帮助。作为一个真正的贵族，威廉通常是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但作为帝国第一继承人，他必须懂得顾全大局。看着神情淡漠的楚其，威廉心里莫名难过，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伸出援手的omega，却是他这些年来唯一感觉不一样的一个。 楚其看到他的沉默和同情，同情这种感受用在他的身上，也是头一次。之前在做beta的时候，不是被无视就是被憎恶惧怕，还从来没有人会觉得他需要同情。于是楚其在威廉这里感到的情绪就更加复杂，他知道对方是前世今生的他都碰触不到的人，然而对方却似乎是他可以信任的。 本着这种信任，楚其反倒出声安慰他：“我参加了那个宴会，本意也不是去找一个因为信息素昏了头的alpha，只不过想让我哥哥安心而已。完全依赖一个alpha生存并不会好到哪里去，看我那个哥哥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所以我目前正在试图自食其力，至少可以做一个饭做得最好吃的艺人。”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捷径可走，而前一世的积累最终变成这一世的资本，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你那节目，挺好看的。”威廉突然说。 楚其终于面露愉快地笑了起来：“您居然也看那个，我很荣幸。”他上辈子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信息素上，唯有这一点兴趣爱好上，同样是精益求精。 威廉便也笑了笑，这个omega不同于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悲惨的境遇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本心。那么他的本心是什么样子的呢？ 威廉一时涌起一个想法，虽暂时不能确定，却让他隐约有些忐忑。他自嘲一笑，开口问道：“要我送你回去吗？” 楚其的公寓其实并不安全，但是鉴于他有一个特工兼经纪人的监护人，掩人耳目这一点倒是做的不错。 西蒙在结束了上级的问话以后发觉楚其联系过他，心中十分不安，楚其并不是会随意联系他的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有庞德将军这个大幌子，但毕竟楚其那张脸太容易招惹祸端。 而在他遍寻不到楚其，又隐约看到有卫兵出动时，那种不安就成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放佛许久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 正在他难得有些失去冷静的时候，终于再次收到了楚其的短讯，约定地点叫他去等。 西蒙匆匆赶过去，只见楚其一个人站在街头，背后无数高大建筑影影重重，组成这个城市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街区。街区上空的天空已显出一道淡青色的光，天亮了。而楚其安静站在那里的身影像是融入了整个背景，让西蒙竟有些不敢直视。 西蒙忽然想起，他一直看守着的少年，曾是一位真正的王子呢。可惜沦落至此，他感叹着，一边向前走去。 “之前发生了什么？” 楚其对他笑了笑：“你的任务不是监视我吗？怎么反而来问我？” 西蒙一怔。 “好了，我们回去吧。”楚其先他一步走出去，扬起手向后面挥了挥。 在那片街区里某一个隐蔽的房间窗口，威廉望着窗外伫立了许久。他的副官阿尔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也是踟蹰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你打算怎么办呢？” 威廉想了想，说：“其实我想过把他带回去，看那些人的眼睛怎样掉下来。” 阿尔杰被这句话吓到，一时竟想不到拿什么来劝他。 好在威廉接着说下去：“但是我也能想象得出，那些人会怎样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我虽然不畏惧他们，但是需要在他们身上浪费的时间，却足够我做太多的事情。” 阿尔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将军你知道这一点就好……” “但是他这样，总让人有些于心不忍。”威廉又接着说道。 阿尔杰被他这一句一转折弄得不安极了：“所以将军你到底想怎么样？” 威廉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也是自己心里的两种念头在博弈，一种是将这里的一切忘掉好好做自己完美无瑕的太子殿下，一种是不管不顾带着喜欢的人回去。想到这里他不由一愣，什么时候，他对那个人的感觉已经上升到喜欢了呢？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你查查他的下一期节目什么时候录，我们过去看看。” 第12章 节目 《宇宙最高の美味》第二季第五期如约直播。 不同于上一期的学校制服，楚其换上了参加宴会时哥哥给准备的那身小礼服，看起来斯文又高贵，着实印证了一把小王子的身份。 他站在中间偏右的料理台前，是镜头最多的一个位置，当然，是他上一期的良好表现带来的福利。 他的左边站着a2组合的强尼，右边站着另一个omega安格斯，强尼的左边则是他的搭档卡尔文。 乔治大叔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出场，镜头从几位嘉宾脸上一一晃过，楚其从容点头示意，强尼是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安格斯微笑着挥挥手，卡尔文则是微笑点头。 而后镜头摇向观众席，扫过前排最中间的时候给那个嘉宾来了个特写。楚其在大屏幕上看到时，意外地微微一愣，心想，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的人正是不久前刚被他摆了一道的乔伊。 乔伊被人找到时已经差不多醒了，那些人询问他前因后果时，他简直羞愤欲绝。用强不成反被打晕，身为alpha的自尊心已经倍受打击了，所以乔伊想，自己总不能再去编造谎言让尊严碎得更彻底一点。于是他如实说明了一切。 楚其尚未找到时，乔伊不想承认自己还是有一点担心这个omega的安危，只是告诉自己从哪里跌倒要从哪里爬起来。 所以此时此刻，他冷着脸出现在这里。 现场观众因为是秒杀抢票进来的，各个阶层的人都有，认识乔伊的人并不多。可是乔伊毕竟也是个开国上将的儿子，在与其他人的对比之下，那种养尊处优的气度便让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起来，就连摄影师也不自觉多给了他一个镜头。 当然，这也因为他用了点特权，买到了座位最好的入场券。否则，就比如最后排角落里的那种座位，摄影师想关照都关照不到。 大屏幕上的画面重新定在乔治大叔那张笑起来遍布褶皱的脸上，接下来所有人听到了那句熟悉的开场白：“亲爱的吃货朋友们，你们好吗？” 台下的掌声说明了一切。 “看起来几位嘉宾的状态都不错，现场嘉宾的状态也都不错，大家都为我们今天食材的出场做好准备了啊。”乔治大叔的笑容更深，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意味着今天的食材一定不同寻常了。 虽然每一期的节目都可谓精心打造，但是有些食材是可遇不可求的，显然这一次现场观众的运气都不错，可以看到更难得一点的东西。 “那么它是什么呢？请带它出场。”随着乔治大叔郑重其事的介绍，后台帷幕缓缓拉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当时就有人尖叫起来：“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啊？” “这种生物还存在在宇宙中吗？” 直播镜头从惊叹和畏惧着的观众身上一扫而过，依次定格在几位嘉宾的脸上。 楚其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也不由愣了愣，鉴于他一向面无表情，便被解读成吓呆了。而以硬汉形象出现在人前的强尼脸色发白，他的搭档卡尔文见到那东西甚至后退了一步。至于安格斯，不管在前几期节目里表现得多强势，他毕竟是个omega，在如此庞大的巨物前几乎要用手扶住案台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宇宙最高の美味》这节目最值得推崇的一点是，所有的食材在嘉宾处理之前，都是活的。这也就是说嘉宾必须亲自动手杀死那个作为食材的生命体。此刻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这家伙几乎像一座小山那么高，虽然注射了麻醉类的药剂，但它的体格实在是太庞大，太震撼了……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只准备了一只，让四位嘉宾共同使用。 乔治大叔得意洋洋地走到铁笼子前，手扶栏杆对着观众介绍：“这只吸血兽是我们节目组机缘巧合下从一个宇宙猎人手里买下来的，他来自比我们更边远的小行星，据说那里还保留着原始的生态环境。当然，吸血兽是生物词典里的官方命名，据说在它生存的地方人们都叫他恶龙，因为这家伙的体态跟传说中的龙太像了。” “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几位即将屠龙的勇士，此时此刻心情如何？” 这一次镜头先给了卡尔文。 卡尔文迟疑着，不甘不愿地带着一丝畏惧的表情说：“真的要我们杀死它吗？麻药的药劲还够不够，能确保它不会突起反抗吗？说真的，万一有个不慎，这全场的人都不够它踩的。” “你是在质疑节目组的能力吗？”乔治大叔虽然笑着，说的话却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 卡尔文尴尬地笑了笑，作为一个不怎么红的艺人，他当然不会想跟电视台的王牌主持人对上，但是所有一切的前提都是留有命在。在如此庞然大物面前，卡尔文觉得节目组还是有点托大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第一个上场的。卡尔文默默地想着，又往旁边不起眼的地方多蹭了一点。 镜头一转，而后传来乔治大叔的声音：“好吧，接下来我们来采访一下今晚格外美丽动人的勇士安格斯。安格斯，面对这大家伙作何感想？” 安格斯努力平复了心态，故作镇定地说：“我想，它看起来皮糙肉厚，可能不怎么好吃吧。” 乔治大叔赞赏地笑了起来：“这就要看你的烹饪水平了。只不过，对于本人欣赏的omega，我可以友情提供一点建议，安格斯，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把它的肉弄出来吧？” 这种善意的调侃安格斯自然不会介意，他从善如流地开口问道：“如果把上一次砍触手的状态发挥出来，够用吗？” “应该够了吧，大家觉得呢？” 现场又是一阵尖叫口哨声。 乔治大叔继续走到强尼的面前，看着他笑道：“看在大家热情高涨的份上，你可得来点应景的说辞。” 强尼伸出右手握紧拳头，冲着镜头挥了挥，说：“能不能做好吃先不说，我觉得，把那家伙弄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乔治大叔哈哈大笑，转身问旁边的楚其：“我们的小王子现在心情又如何呢？” 一直看着吸血兽的楚其终于把视线收回来，对着镜头说：“我会尽力的。” “看来小王子还有点不在状态啊，我们要不要给他一点帮助呢？”乔治大叔转向观众问道，“比如请一位现场观众上来帮忙什么的。”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哗然。 “这不太公平吧？”其他嘉宾和他们的支持者们不管是否说出口，心里一定都有类似的想法。 而持支持态度的大多是台下观众席上的alpha，能跟传说中的小王子近距离接触，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如此一来，节目的收视率又要攀新高了，深谙争议等于收视率这一铁律的乔治大叔满意地想，然后开口宣布：“同不同意，请台上的嘉宾举手表决。” 有竞争关系的人才有决定权，这种安排看起来倒是大公无私。但是台上的那几位众目睽睽之下谁敢说不同意？“不”字一说出口，一个斤斤计较的名声是跑不掉了。 所以在乔治大叔狡猾的安排下，楚其还是多了一个现场求助的机会。 “至于如何选择现场观众，就请我们的小王子自己来决定吧。”乔治大叔再次貌似公平公正地陈述着规则，“你可以提条件，然后请满足条件的朋友走到台上来，但是如果没有人能达到你所说的条件并站出来，这次机会就浪费了。还有一种办法，就是随机指定。你选哪一种？” 楚其想了想，处理这种食材理论上并不难，但是因为体格庞大并不容易操作，何况目前的他还是以体力差为特点的omega。想到这里，楚其便开口说：“既然有这个机会，我还是选一个能给我提供最大帮助的吧。” 乔治大叔接着他的话问下去：“你的条件是？” “上来个alpha吧。”楚其接着说。 乔治大叔愣了愣：“在场的观众，十有*都是alpha吧……” 楚其偏头看向他，目光纯然，似乎全然信赖地等着他决定。 不得不说，这样的姿态太有杀伤力了，年纪一大把并且并不好这一口的乔治大叔也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颤了颤，“那么还是随机指定吧……”他捂着胸口说。 场上的气氛再掀新高，这大概是节目开播以来头一次嘉宾刷脸成功的，又因为要随机指定观众上台，台下更是一片哗动。 操作器很快被送到楚其的手里，大屏幕上的座次号在依次滚动，只等着他按停，便会定格在某一个数字上。 “开始吧。”乔治大叔挥手示意。 楚其瞬间按下暂停键。 座次号是013，一个不算太吉利的数字。 第一排十三号坐着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alpha，看那挺拔的坐姿就知道是行伍出身，与他隔着一个座位坐的十五号乔伊正巧认识这个人。 乔伊心跳如擂。面对台上那个人，那种诱惑简直无法抗拒，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信息素的缘故，因为他竟然丧心病狂地第一次参加这种综艺节目，为此甚至还动用了父亲的关系。 于是众目睽睽下，他捅了捅那人的胳膊，小声说：“我们换一下座位。” 面对这样的大少爷，那人自然无敢不从。 乔伊在众人或惊诧或谴责或艳羡的目光中走上台去。 与此同时，与他同样丧心病狂的威廉将军躲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正在对他的副官发泄着不满和担忧：“那不是上次露台上的那个人吗？他上去干什么？” 第13章 直播 乔伊走上台，与楚其对视时甚至还有点忐忑，但是他掩饰得很好，仍作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上前，站在楚其的旁边。 “好了，现在请我们的嘉宾准备就位，今晚的盛宴即将拉开帷幕！”乔治大叔一声令下，刚才一直放在那里展示的铁笼子被推上前来，这时候又听他说，“虽然几位嘉宾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我们还是得按照规则来。现场的吸血兽只有一只，参照过去几期中类似的情况，几位嘉宾抽签决定先后顺序，自行取得自己需要的部分。” “所以，其实不用弄死它是么？”强尼率先提出疑问。 “嗯……理论上不用。”乔治大叔欢快地笑了起来，“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这样皮糙肉厚的大家伙，因为疼痛发起疯来可不得了，还是弄死比较保险。”卡尔文看着台上半耷拉着眼皮的吸血兽，心有余悸地说。 “虽然我们现场有周全的安保措施，但那家伙如果没弄死的话，第一个人取食材时一定比最后一个人容易一点。”乔治大叔友情提醒，“现在请开始抽签吧。” 嘉宾们的面前打出来一小块光幕，光幕上一副牌面，每个人点击选取一张，按照大小顺序排次序。如果有相同，牌面相同的嘉宾再重新抽取，直到分出先后来为止。 急性子的强尼点开一张牌，方块五，算牌面比较小的，他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 镜头转向第二个开牌的安格斯，安格斯手指轻点，开牌一看，竟然是梅花老k。 乔治大叔适时插入一句点评：“运气真不错，要抽到比这张大的牌可有点难度了。” 安格斯脸上笑意盎然，显然也为自己的手气感到高兴。 乔伊见状，轻嗤了一声低声评论道：“傻，第一个是那么好当的么？面对那个大家伙，他知道怎么下刀么？都被主持人带到坑里去了还在那里沾沾自喜，你们这些综艺节目也就是这个水准了。” 楚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上一次他们还是针锋相对的状态，现在突然成队友了难免有些尴尬。但是既然乔伊都不觉得尴尬跑上来了，楚其觉得自己也不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毕竟这是节目安排的环节之一，毕竟他还指望着靠收视率吃饭。 于是楚其低下头，小声说：“你能帮我高水准完成任务就好。”他只想挑个身强力壮的alpha，没想到这个人主动上了台。乔伊长得并不出众，出现在颜值普遍高于常人的娱乐圈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好在他气场不弱勉强撑得住场面，并且头脑意外的还算清醒。 想了想，楚其还是提醒道：“对于综艺节目来说，收视率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声音刻意压低时，带着点少年未变声前清澈的味道，听得乔伊有些心神荡漾，便也没有继续挑刺下去。 他们对话的时候卡尔文已经完成了翻牌。卡尔文没能超越安格斯的好运气，拿到一张红桃九。 这张牌不大不小，大家对楚其的期待就更多了一点。乔治大叔转向向楚其，不论他是否有意拖到最后抽牌，对保持话题度来说却是很有用的。于是乔治大叔带着满意的微笑说：“小王子可以跟你身旁的幸运观众商量一下，谁来完成这次翻牌。” 楚其并没有如他所言再去商量什么，而是面向镜头确定地说：“既然是幸运观众，就让他把今晚的幸运带给我吧，由他来抽牌。” 乔伊微微一怔，他在那件事后调查得很清楚，楚其在很小的时候就变成了战俘，之后一直过着无依无靠的寄宿生活，再硬的脾气也该收起来了，而此时这种说一不二的语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王子，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之折服。所以，安迪·罗恩的计划其实是可行的么？乔伊恍惚想着。 乔治大叔人精一样的人，自然看得出这个貌不惊人的alpha身份地位不同常人，于是带着更加和蔼的笑容催促道：“那么，请幸运观众来抽牌。” 乔伊也不客气，抬手一点，牌面自动翻开，却是黑桃二。 乔伊顿时面沉如锅底。 现场却爆出一阵大笑，乔治大叔在笑声中替他解围：“看来为了跟小王子同台，这位观众已经把今天运气用完了啊，不过没关系，你们可以参考其他嘉宾的动作，最后动手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啊，我怎么没想到。”抽到第一位的安格斯懊恼地说。 强尼隔着楚其，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说：“想到了也不一定抽得到啊。” “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了。”乔治大叔开口安慰着安格斯，他其实很欣赏这位十分拼命的omega，几期节目录下来，不叫苦不喊累完全服从节目组安排，就连那些alpha也未必能做到安格斯这个地步。 如果让他私心安排，乔治大叔倒是希望强尼第一个出场把那只吸血兽弄死，后面无论怎样安排都能顺畅许多。但是做综艺节目要的就是跌宕起伏，几经考虑，他还是没有内定顺序，完全按照随机抽签的结果来排序。 安格斯深吸一口气，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如果为了生活安逸，他何苦来上这种节目？第一个行动的总是备受关注的，这样的结果未必不是他的运气。所以，什么都不要想，像往常一样就好。安格斯在工具箱里翻出一把电锯，提在手里慢慢地走了过去。 吸血兽之所以称为吸血兽，因为它有尖利的牙齿能够咬穿猎物的脖子，吸干猎物体内的血液。当然维持自身庞大的身体只靠血液是不够的，它的牙齿不便于撕咬，只能将猎物戳烂，然后一点点嚼进嘴里。于是它猎食过后总会留下一片狼藉，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过此时那个大家伙安安分分地躺在笼子里，因为药物作用浑身麻痹着，只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胆敢上前挑衅他的人。 安格斯被它盯着心里发憷，他虽然拿着电锯，可是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捅，随便戳的话不知道要戳多少刀才能弄死它，节目都不用结束了。 可是不弄死它，他又怎么敢打开笼子进去割肉？ 安格斯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此时的他无比懊恼，怎么就抽签抽了第一位。 这时候观众席中突然有人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主持人抢过话筒说：“既然台上有两个omega，待遇一致才算公平，给安格斯也找个帮手不为过吧？” 台下笑声嘘声顿起。 “这人是铁杆粉丝吧？”大家纷纷猜测。 “要不然就是爱慕者？” “节目组还是成全他吧，没看小美人都快吓哭了么？” 毕竟没有人会真正为难一个omega，台下观众大多对此持支持态度。乔治大叔从善如流地问嘉宾：“你们同意吗？” 这次同样是全票通过。 “还抽签吗？”乔治大叔问安格斯。 安格斯感激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来人，摇头道：“不用抽了。” “能介绍一下你们的关系吗？”乔治大叔一脸八卦地凑上去。 那人倒是一派坦荡的样子：“我是个导演，他拍过我的片子，如此而已。” “原来就是那个文艺片的导演啊……”观众席上有人想起了安格斯之前的介绍，“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连着几个电影都是票房惨淡。” “你懂什么？明知道票房惨淡还敢照同样的风格拍下去，说明人家有家底啊，这下安格斯小美人可赚到了。” 一个文艺片的导演来观看这种猎奇类的节目，为的是什么大家可想而知。 安格斯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神色却有些微妙，然而时间紧迫，他无视了那点不自在的感觉，抬头问身边人：“杰森导演，你有什么办法吗？” 杰森拿起一把长刀，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待会我固定住它的爪子，你拿电锯锯下来一点就够用了。” 至于死不死疯不疯，那就是下一个人的问题了。 他们商量好了，由杰森上前把吸血兽的前爪拨出来一点，一刀剖开鳞片扎进肉里。吸血兽发出一声怒吼，让所有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这时候安格斯紧咬着后牙槽，提起电锯打开开关，直冲着那只巨大的前爪移过去。 吸血兽庞大的身体瑟缩了一下，紧接着被激怒一般开始挣扎起来。从一开始的有气无力，到后来杰森几乎控制不住，整个铁笼子都有些摇摇欲坠了，好在安格斯总算达到了目的。 舞台上血流成河，河中间掉落着那只前爪。 安格斯苍白着一张脸走过去，捡起那只爪子，向主持人和观众点头示意。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过后，乔治大叔开口说：“恭喜安格斯成功取得食材，接下来可以开始烹饪了。在他烹饪的时候，请下一位准备去取自己的食材。” 下一位卡尔文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快吐出来了，他脸色发白地想，如果能做到这一步，自己早就去参军了，还用得着混娱乐圈？卡尔文看向乔治大叔，神情晦暗地摆了摆手说：“我退出。” 退出意味着放弃之前积累的所有奖励，乔治大叔有点失望地说：“真遗憾，下一位呢？” 强尼众望所归地站了出来，但此刻，他的想法与之前又有不同。 如果自己费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家伙弄死，不是凭白便宜了剩下的楚其吗？他才不要做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呢，强尼暗搓搓地想着，提着砍刀走上前去。 第14章 惊艳 活生生被人锯断了前爪，那只凶猛的野兽明显已经摆脱了药物影响，变得十分狂躁了。它一直在撞击铁笼子，不断发出的巨响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强尼不想与它正面搏斗，便只能想办法趁它不注意再切一块肉下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强尼绕着铁笼子走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可趁之机。 “耗费的时间太久也只能当做弃权了哦。”乔治大叔在旁边不时提醒一句。 强尼终于瞅准了机会，吸血兽在挣扎时把尾巴从铁栏杆中间甩了出来，他一个健步冲上去，砍刀用力砍向那条尾巴上相邻的两片鳞片中间。 他砍的部位已经很准了，刀刃深深嵌进去，但是毕竟吸血兽的皮太过坚硬厚实，一刀很难把尾巴切下来。 吸血兽再次感受到疼痛，疯狂甩动尾巴，险些把死死握住砍刀不放的强尼甩出去。 而强尼终究凭借体力优势控制住了局势，在与吸血兽的拉扯中占到优势，一点点切断了它的尾巴。 强尼同样被溅了一身的血迹，但他终于开心地笑起来。这场搏斗显然带给观众极大的刺激，观众席那边的欢呼声已经证明了一切，他的表现一点都不输于刚才安格斯的。 这时候镜头切换到安格斯的料理台前，安格斯已将那个前爪处理完毕，皮肉分割开，准备食用的部分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再飞水去腥，基本上已经除掉了血腥。 “安格斯，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乔治大叔问道。 “高压炖吧。”安格斯不假思索地回答，吸血兽肉质粗糙，在有限时间内做到煮熟且入味，也只有这一种方法了。 乔治大叔再转向强尼，镜头也跟着摇了过来：“来我们看看强尼要怎样处理这条兽尾。” 强尼尚有余力，只见他换了把小刀，一点点把兽尾上面的鳞片刮下来，整条尾巴只剩下细细长长的一条，他又将其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迅速将兽尾切成片。 “好刀工。”乔治大叔由衷赞叹了一句，接着又猜测道，“他应该不会选择跟安格斯一样的做法，那么是要焗烤，还是要红烧呢？” 对于重口味的大多数人来说，类似的做法显然比安格斯的炖煮更有吸引力。 强尼选择了一种简单而天然的处理方法，先拿甜酒浸泡，再混合各种香料放进烤炉烤，很快香气便飘散开来。 乔治大叔深吸一口气，恋恋不舍地转向楚其所在的料理台：“大家别只顾着惦记美食啊，接下来轮到我们的小王子一显身手了。” 乔伊这时候感觉已经很不好了，除了私生活混乱这一点，他自认为还是个比较正直的人。其实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但是战场上每个人都处于道德制高点，与此刻单纯为娱乐而实施血淋淋的虐杀又有不同。 难怪他之前一点都看不上这种综艺节目，乔伊目露嫌弃地想着，开口问道：“能用枪么？”他自己都随身带了。 乔治大叔摇摇头：“我们这是美食节目，只能用厨具，枪可不是厨具。” 乔伊满脸的质疑：“枪不是厨具，电锯就是了？” 乔治大叔不好意思地笑笑：“有时候人们也需要拿电锯来切骨头的，毕竟宇宙生物种类繁多，各种各样的都有。” 乔伊不想跟他说下去了，转头看向楚其：“让我先把它砍死吧。” 楚其点头道：“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乔伊双手各拿起一把长刀，走向那只暴怒的野兽。 “等等。”楚其忽然叫住了他。 乔伊回头望过去，隐约期待着来自对方的担心。 然而楚其只是冷静地出声提醒：“从它胸口自上往下数第七片鳞片下面的缝隙里刺进去，至少刀身没入这么长。”说着，他拿手比划了一下。 乔伊愣愣地点了点头，如他所言找准位置用力刺过去，吸血兽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听得人心惊。而那具庞大的身体终于摇摇欲坠了，乔伊适时再把刀抽/出，只听扑的一声，刀口处鲜血喷涌了好一阵子，才听到一声沉重的声音，吸血兽终于扑倒在地，死透了。 旁边的乔伊被溅了满头满脸的血，看起来面容十分可怖。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乔治大叔都被震撼到了，其他嘉宾连带着乔伊自己都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么大一只猛兽，这么容易就死掉了？楚其刚刚指出的位置如此精准，应该不可能是猜的吧？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总觉得……有点不科学。 楚其在众人的震惊中走了过去，他的步伐不急不缓，刻意避开了有血迹的地方，手上拿着一把细长的尖刀，来到那只倒下的吸血兽面前。 “可以把笼子打开了。”他对乔治大叔说。 乔治大叔梦游似的把钥匙递了过去。 楚其接过来打开锁，再开门时发出一阵巨大的嘎吱声，他躬身走了进去，拿刀柄拨开吸血兽的前肢，露出仍在汩汩冒着鲜血的刀口。他半蹲下去，手中的刀顺势插/入，手腕一抖轻轻划了个圈，然后取出刀，双手伸进去捧出那枚硕大的心脏。 他的袖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挽得高高，露出白皙的皮肤，那颗心脏滴下的血液在其上蔓延，像盛夏最美丽的玫瑰花枝。 最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威廉心头突然浮现出类似的形容词，他知道楚其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害怕，作为容易情绪波动的omega，无论何时表情都是淡淡的本就不正常，像是没有什么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 想到这里，威廉不由有些心疼。他知道楚其甚至还未成年，所以在那个少年身上，到底曾经历过什么，使他面对这样凶残的场景仍能够面不改色？ 持有同样猜测的人不止他一个，乔治大叔回过神来以后迅速问出了这个问题：“这种血淋淋的场合，你不觉得身体不适么？” 楚其摇摇头，任何一个医学院毕业的学生都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而他面对的仅仅是一只野兽。 乔治大叔难得有些词穷。大家爱看的是血肉横飞，当然也爱看花容失色，要不然也不会花高价每期都要至少请到一个omega了。 可是这一期的omega似乎有点不一样，一直逼着自己勇敢的安格斯也就算了，眼前这个苍白消瘦看起来还有点娇气的小王子，怎么能做到这样坦然？ “之前幸运观众的那一刀，真的是因为幸运吗？”毕竟是乔治大叔，他很快找回了话题。 “不是。”楚其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是吸血兽心脏的部位，也是它唯一的要害。”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乔治大叔追问。 这次楚其想了想，认真地说：“多看书，自然就知道了。” 这句回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当做综艺节目的常用梗，总有人时不时提起来，或教训或调侃参加节目的嘉宾艺人。 “多读书，你就知道了。” “你以为现在当艺人很容易吗？” “多读书也是提高演员自我修养的方法之一啊。” 然而无论如何，楚其这一组精彩的表现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了一回。 乔治大叔把握时机继续问道：“我能再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食材吗？” 楚其抬起头，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书上记载，这种吸血兽以血为生，为自身提供血液的心脏是最美味的了。而在所有的料理方法中，我比较喜欢简单能保持原味的一种。”说着，他端着那颗心去水龙头上冲洗，而后直接丢进锅里煮。 “就这样？”前面太惊艳，后续就有点不够看了。 楚其并没有回答乔治大叔这一句问话。那颗心在沸水里完全煮变了颜色，意味着火候刚刚好，多一分会显得老，少一分则不熟。 楚其捞起煮熟的心脏，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薄片，摆盘，配预先调好的酱汁端上台前。 这时候突然有人想起来，上期节目他做的菜似乎也是凉菜？上次与今天一样，都是极难得的食材，这种程度难道还不值得小王子做一道正式的主菜吗？楚其还能带来怎样的惊喜，真是令人期待呢。 观众代表和嘉宾一起凑过去，围着舞台中间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几位嘉宾做的菜肴，可供嘉宾和观众一起评判。 楚其并不着急，静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待。他的菜品注重原汁原味，强尼的则是十分重口，安格斯那道菜看起来卖相也不错，只是不知道结合之前的表现，他们各自能够得到多少人的支持了。 接下来是打分环节了，除自己外的所有嘉宾和现场观众进行公开投票，根据投票结果计算分数。 今天的节目无疑是精彩的，但是同时也让许多人觉得为难，除了自动放弃资格的，其他三位嘉宾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到底要选谁好呢？ 而就在此关头，副官阿尔杰终于在他的将军的威逼利诱下发挥了自己应有的作用，他偷偷用终端黑了所有现场观众手上的投票装置，原本只写着几个名字的电子屏上出现了一行字：投给小王子，立得星际币。 多么简单直白的广告语，多么正大光明的贿选……阿尔杰苦着一张脸想，自己这一次跟着将军出来可真是长见识了，也算不虚此行。 第15章 晚餐 这一场的票数竞争尤其激烈，楚其以微弱的票数胜出，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那一行字的作用。 无论如何，他赢得了这一场最大的奖励，除了大笔奖金，还有价值不菲的一套烹饪设备。在这个人人依靠营养剂过活的时代，批量生产的烹饪设备几乎没有，所以这个奖品算是很珍贵的，就算转卖出去也能净赚不少。 而这套烹饪设备的精细化程度又是极为可观的，进行一些简单的实验应该没什么问题。楚其满意地想，唇角微微上挑，透出一点得意来。 而这点小得意看在在意的人眼里，又是可爱极了。 最后排角落里的威廉且不说，站在他旁边的乔伊甚至觉得，为了得到这样耀眼的一个人，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为过了。 于是在散场后乔伊下意识追上楚其，喊住他，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其看过去，对面的人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清理，脸上衣服上的血迹都不怎么看得见了，但是耳朵后面隐约还有一点痕迹，看起来十分别扭。 楚其递了包纸巾过去，是含有清洁剂成分的医用纸巾，然后摸着自己的耳朵示意给他看。 乔伊反应过来后接过了纸巾，感动之余又有诧异：“这种东西，是普通人随身带的吗？” 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非要对方回答不可的意思，于是楚其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唇，转身打算离开。 乔伊却先一步拦住了他：“等等。” “什么事？”楚其看向他的目光清澈，没有一丝不耐烦或畏惧的成分。 他当然用不着畏惧自己，乔伊苦涩地想，但是楚其同样没有其他人那种看到他的外表时那种油然而生的厌恶，这一点在这个什么都看信息素的世界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乔伊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这样难得的一个人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争取一下。 “我想，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进晚餐。”他欠身微笑，姿态放得极低，却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乔伊自己都觉得新鲜且充满期待。 这种邀约是曾经的楚其从来没有收到过的，他也知道自己曾经的形象与现在的身份有些不符，那么眼前的邀请，正常来讲是应该接受还是拒绝呢？楚其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等待的西蒙，反正自己人身自由受限，让这个人来决定再合适不过了。 西蒙心中百般挣扎，曾经只属于自己的小王子渐渐已经掩不住周身的光芒了，理智上西蒙愿意推他出去接触有权有势的alpha青年，感情上却无数次想将其占为己有。二者交战之下，西蒙这些天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但他很好地掩饰住了一切，并且暂时压抑住内心强烈的渴望，一如常态地对楚其说：“可以，但是我要在场。” 乔伊欣喜地转身离去，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躲在暗处的阿尔杰担忧地望着他的将军，而威廉的表情隐匿在一片阴影里，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是在做什么。依他的身份，这一系列的举动简直匪夷所思，而他到底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放任了一回。 所幸，他还存留了一线理智，没有不管不顾地跑出去把那个omega带走。而那个omega，原本是可以完完全全属于他。 威廉从不是一个逃避问题的人，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必须得好好想想了。 约会的地点在云顶餐厅，位于这个城市最高建筑的塔尖里面。餐厅的外壁全部都是透明的，看得到夜空星辰，也看得到万家灯火，浪漫至极。 乔伊包了整个餐厅的场，他与楚其对坐在落地窗前的座位上，灯光昏暗而浪漫，可惜旁边另外一桌还坐着一个alpha西蒙。 真是太煞风景了，乔伊闷闷地想。 但是他知道他躲不开这个军衔并不高的特工，就好像他无法回避楚其的身份一样。乔伊摇摇头，甩掉那些消极的、令人不安和不快的想法，带着一丝微笑看向对面的楚其。 “你的厨艺看起来很专业，是什么时候学的呢？” 一旁光明正大地偷听的西蒙暗暗想：“我也想知道呢。” “很久以前了。”楚其露出怀念般的表情，缓缓说道。 乔伊一愣：“是你当小王子的时候吗？” 楚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现在很多人也叫我小王子。” 乔伊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正心疼小王子的人大概是不会在他面前这样称呼他的，在别人失意的时候提当年得意时的往事，其实是很失礼的一件事情。 他想安慰楚其，却因为自己的立场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他属于新政权，也算是既得利益者，是踩着罗恩家族的尸骨上位的。 于是他换了一个轻松点的话题：“上一期节目播出后，你的粉丝的确突然间增加了很多，大家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粉丝？”对楚其来说，这同样是一个未知领域，于是他略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他们说我什么了？” 乔伊打开自己的个人通讯终端，连接网络去看娱乐八卦论坛，关键词是小王子的帖子果然飘红挂在首页最上方。 “你自己看。”他把光幕调整到适合对面人观看的位置。 楚其自行点开，从上往下快速浏览。 “这一场的小王子简直帅爆了，感觉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啊。” “他怎么能那么淡定，到底还是不是omega？” “颜值高厨艺好，真想娶回家。” “给淡定的小王子点赞，那个中途放弃的alpha可以去死了。” 当然论坛上不可能全部都是赞美的话，看到后面便出现了一些质疑的声音。乔伊一眼扫到想关了页面不让楚其看，但是楚其一目十行，已经看到了七七八八。 “越美丽的花朵越有毒，古人诚不欺我。” “我家小王子怎么有毒了？” “面对虐杀眼皮都不眨一下，简直冷血残忍不善良。” 乔伊看到了也有点慌，偷眼看楚其见他面无表情，急忙安慰他说：“这些人就爱占据道德制高点批评别人找存在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楚其把目光投向他的脸，淡淡说：“他们说得倒也没错。” 乔伊一口气呛在气管，吸也不是吐也不是。 而楚其又接着慢慢说道：“说残忍也没有错，只是无论谁换在那个吸血兽的位置，也都不会比它好到哪里去呢。适者生存，现实就是这样。” 乔伊又是一愣，才压低声音说：“类似的话你小心点说，被别人听见以为你对现任政权不满就麻烦了。” 楚其抬起头认真望向他：“你是在提醒我吗？但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虽然你大概是好意，但我总不能坦然接受，上次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乔伊顿时觉得耳根烧起了一把火，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原本就是我不对，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动手，那时我还以为你是欲拒还迎呢。当然，有仇你已经现报了，我打也给你打了，现在这件事都过去了，我们在节目里合作了一次，大家就都不要计较了吧？” 楚其自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于是点点头说：“过去的事情不用提了，你也不需要这么在意？” 乔伊微微一怔，这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吗？ 可是他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是那么轻易能放弃的，乔伊刚想再说点什么，只见服务生端着餐盘走上来，便暂时闭了嘴。 先上的是前菜，精致的白瓷盘里摆放着玫瑰花朵一样的烟肉卷，看起来漂亮极了。“这里的东西很不错，如果你喜欢自然食材的话，一定要尝一尝，这个听说是用犀鸟肉做的呢。”乔伊热络地介绍着。 楚其叉起一片送到嘴里，果然有一种淡淡的肉香，大概是用果木熏烤制成。 “味道不错。”他由衷赞叹着。 乔伊的心里突然就阳光普照起来。 在他类似的情绪流露之前，楚其并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是西蒙让自己答应了乔伊的邀请，楚其据此推测，至少他已经把这个人当作结婚对象来考虑过了。现在的情况再明显不过，但是，乔伊毕竟不是庞德将军，而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小王子楚其，更不是他的哥哥安迪。 于是楚其诚实地说了出来：“我哥哥的经历，是无法复制的。” 乔伊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那些事情，不是自己刻意忽略就真的不存在的。乔伊愿意努力一把，但是楚其并不信任他。一时间乔伊仿佛又体会到那种被打倒的感觉，他的心情一直有些患得患失，而此刻终于沉了下去。 “你没办法带我离开，我也不想拖你下水，之前的事大家都不计较，之后也不要有任何事才好。”楚其一句话把两人的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一笑泯恩仇之后，是相见如陌路。但是说这句话时候，他又莫名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个在他认识的人中唯一有资格轻易带他走的alpha。 他对他曾经有过期待吗？楚其并不能马上否认，那些暧昧混乱的时刻发生过怎样的感情，他已经记不清。而即便有期待，那也应该并且只应该是信息素的作用，楚其这样告诉自己，不能变成omega就软弱下来，他只能依靠自己，在夹缝中播下自由的种子呵护它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他有信心，也有足够的耐心。 于是楚其抬起头对乔伊笑了笑：“如果可以，还请在节目里继续支持我。” 心情因挫败晦暗到极点的乔伊终于因为这句话找回一丝阳光，他再次望向楚其，觉得自己安慰也好保证也好至少应该说点什么，然而措辞尚未斟酌好，突然却被隔壁桌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思绪。 乔伊简直想掀桌子了。 隔壁的西蒙看了看即时传来的急件讯息，脸上难得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他站起身，轻轻走到楚其的身后：“是来自庞德将军府邸的消息。” “哥哥找我有事？”楚其下意识问道。 西蒙摇了摇头：“是庞德将军亲自发来的信息，他要见你，现在。” 第16章 夜访 庞德将军的府邸位于紧挨着旧皇城的一处街区，到处戒备森严，显然里面住了不少达官显贵。 西蒙的飞行器在将军府报备过，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那座森严大院的院门口缓缓降落，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围上来。 西蒙带着楚其走下来，接受身份验证后，才得以走进门去。 楚其沿路看去，府里的建筑古朴厚重，显然有不少年的历史了。楚其想，如果是原身在这里，说不定认得出曾经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府邸，被新政权接收修葺，送给这位开国上将做府邸。只是他自己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叹。 在卫兵的带领下，楚其很快穿过庭院来到别墅楼前。整栋楼灯火通明，透过窗户隐约可见人影频繁闪过，像是这里的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楚其抬头望向楼上的某一扇窗，沉默地想。 一个军官打扮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吩咐楚其跟着他进去，同时让西蒙在外等候。 西蒙隐隐有些担忧，但是在彼此军衔巨大的差距下，他无法提出任何异议，只能目送楚其走进那扇门，而后隔绝在他的视线之外。 楚其跟着来人走进大厅，厅里许多人忙碌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alpha，那种阴郁暴戾的气场过于强烈，让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楚其见过这个人，传说中的铁血将军，他哥哥的法定配偶，即便见过面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庞德将军。 年轻的军官将人带到将军面前，敬了个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楚其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那个压迫感十足的alpha转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那种目光侵略感十足，当中有明显的打量和审视，并且夹杂着一丝仇视和厌恶。 一个omega即便再不招人喜欢，也不应该得到一个alpha的仇视，这是种族天性决定的。 所以，这是为什么？楚其下意识抿了抿嘴唇，依旧一言不发等着对方说话。 “胆量倒是不小。”庞德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是能掉下冰碴来。 楚其并不打算陪他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于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您找我做什么？” 庞德看了他一眼，终于说：“你哥哥想见你。” “现在？”楚其略带疑惑地问。 深更半夜地想见他也就算了，还不管他在哪里都想办法立刻弄过来，怎么想都有点不合常理。 庞德顿时尖刻地嘲讽起来：“他那样惦记你，你一点都没有担心过他吧？一个多年未见的弟弟，就算有血缘关系，值得费这样大的心思？知道你不见了他就病了，看样子也好不了了，今晚说要见你最后一面，你自己过去吧。” 楚其一怔，下意识转身就向楼梯处走去。 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二楼楼梯口。他来回张望，之前的军官等在旁边，给他指了楼道尽头的那间房。 楚其飞快地跑过去，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里面富丽堂皇的水晶灯几乎闪到了他的眼，灯下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苍白的脸色跟周围的缎褥锦被形成鲜明对比。 楚其只觉得疼痛从心底泛了上来，眼前的omega其实是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但是那种痛楚却像是身体本身自带的，完全无法用理智来控制。“哥哥。”他走了过去，艰难地说。 安迪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是楚其时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你真的没事，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我没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说话间，楚其渐渐回了神，倾身欲仔细探查安迪的身体。 安迪却往被子里面缩，大概因为牵动到不知道哪里的伤口，整个身体都似乎抽搐了一下。 楚其上前把被子拉开，眼尖地看到了他领口里面的淤青，便想解开扣子看清楚了。 安迪尴尬且为难地握住他的手，偏过头轻叹一声说：“我并不想让你看到我这种样子。” 楚其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仍有一点发热，再看旁边的桌上放置着的大量外伤药，楚其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刚才在楼下，庞德将军说你快死了，那应该是气话吧？但是你受伤了，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他一定伤得不轻，所以那个人才调动了那么多力量。 安迪黯然道：“先不管他，楚其，这么晚把你找过来，是我忧虑过度了，对不起。” 楚其顿了顿，开口说：“那天晚宴上我提前离开了，后来也有跟你联系，但是总是联系不上。” 安迪抬起手来晃了晃，原本应该是手环的位置空无一物。 手环作为个人终端，从出生开始就与身份绑定，并且集成了日常生活所用的各项功能，离开它简直寸步难行。 “所以，你是被囚禁了吗？”说话时，楚其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安迪长叹一声，绝望的眼神几乎令人心碎：“那天我对庞德将军说，希望你能代替我成为他的配偶，因为至少那个人有能力保护你不被其他人染指。但是现在我又不确定这个主意是不是真的正确，即便他同意了，这个将军府也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个人没有同意吧？然后发生了什么？”楚其一瞬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一直对alpha和omega的纠葛处于理论研究状态的他，也并不是很确定。 安迪苦笑，低头看着自己遍布淤青的身体：“然后就是这样了。” 楚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很想问问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哥哥是不是真的愿意留在这个并不怎么好的将军府，可是如今的他并没有资格问出这句话，他什么都做不了。 楚其的眼神闪动，而又沉默地低下头去。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安迪自嘲地笑了笑，转而问他，“你还好吗？我一直很担心你。” 楚其摇摇头：“没事，我暂时还是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的。”所以在标榜民主法治的新政权下，至少明面上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安迪再次低声叹息：“那个人有个儿子跟我发生过冲突，被他降职到小行星驻军戍边去了，我怕此人对我心生怨恨继而连累到你。把你叫过来，也是想让你避一避，至少你在将军府里还是安全的。” 楚其没有理由拒绝他唯一的哥哥的关心，事实上，这种关心对于从未体验过亲情的他来说委实太珍贵，即便不能坦然受之也无法果断弃之不要。 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第二天早餐的餐桌上，楚其见到了勉强下得床来的虚弱的哥哥，看到他对面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庞德将军，也见到了安迪的两个omega儿子。 大儿子本十岁，小儿子辛普森七岁，都有着黑色的头发和浅碧色的眼睛，与安迪如出一辙。 “这是你们的舅舅。”安迪向孩子们介绍着。 “你好。”本年纪稍长，警惕而矜持地打量着楚其，并不过分热络。辛普森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满满的好奇，仰起头来问：“你真的是舅舅吗？是大舅舅还是小舅舅？” 庞德没想到安迪真的会在孩子们面前提自己的家族，那本是不该在这个时代被提起的。于是他的脸色微沉，生硬地说：“吃饭。” 早餐是烟肉三明治和合成奶，搭配新鲜的蔬菜沙拉和水果，营养十分均衡，看得出来是考虑到孩子们成长期的身体而精心准备的。 楚其暗自感叹，对于孩子来说，由血缘关系维系的ao家庭果然与beta那种随机分配的家庭完全不同，无论物质上的丰裕，还是精神上的归属感。 庞德将军政务繁忙，匆匆用过自己的那份早餐就出门了，只留下一桌的omega。 气氛陡然轻松下来，本放下手中的三明治，看向楚其说：“听说你要代替安迪成为我们的另一位父亲？” 安迪一怔，严厉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本梗着脖子说：“他们都知道啊，我们家的那几个。”他那几个半亲兄弟们。 庞德的原配留下两个alpha和两个omega，除了长子路易斯以外其他人都尚未成年。而在路易斯的潜移默化下，这几个孩子对安迪三人都似乎有着刻骨的仇恨，另外两个omega与本和辛普森同读一间贵族学校，这件事早就经由他们的口传开了。 自幼早熟的本也因此对楚其十分忌惮，再是舅舅，一旦得知他要代替亲生父亲，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抗拒感。 “我并没有打算做你们的父亲。”楚其有些僵硬地回答，他实在太不喜欢跟小孩子打交道了。 “你发誓？”本紧跟着逼问一句。 安迪站起身正打算训斥他，一口气没有接上来，扶着桌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两个孩子都吓坏了，从凳子上爬下来飞奔过去，却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楚其也赶了过去，用早就刻在灵魂里的专业手法帮助他平复呼吸后，扶着他坐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安迪留下他来也有想让他跟自己的alpha慢慢熟悉的意思。他认真看着安迪，开口说道：“所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至少为你的两个孩子想想。” 虽然他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却没有办法不感谢他的哥哥。 于是楚其看着他的亲人们，目光温和：“哥哥你放心，我会暂时住下来的，顺便教我这两个外甥一点有用的东西也说不定。” “你都会什么？黑暗料理么？”辛普森兴奋地问。 安迪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谁叫你偷看深夜档节目的？” 楚其眼底流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不止是那个，你可以期待一下。” 第17章 甜品 小孩子这种生物，楚其原本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尤其是omega小孩，除了不讲道理，还是软绵绵的，脆弱不堪的，对于他们的管教楚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但是安迪似乎铁了心把他留下来跟自己的家人培养感情，两个儿子自然是重中之重。 正好是休息日，安迪因为身体原因上楼休息的时候，就留下楚其跟两个小孩子大眼瞪小眼。 半晌，还是心思多虑的本先开了口：“作为一个omega，你实在是无可挑剔了。”他用的词有点不太准确，却反映了内心真实的想法。omega的相貌是最重要的资本，直接反映了本人的信息素和基因，尤其楚其的血脉似乎比安迪还要更纯粹一些，在小孩子眼中，应该是很受alpha欢迎的类型才对。 “所以，你即便不做我的父亲，也可以找到很好的alpha的。”本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说。 楚其沉默地看着这个十岁的孩子，简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句话。 好在本喋喋不休地游说着楚其的同时，等在一旁的辛普森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父亲是父亲，舅舅是舅舅，你搞不清楚就不要乱说，真正的人怎么可能被替代掉，又不是用旧了的机器人。”辛普森回过头，跑过来拉住楚其的手，“舅舅，我们同学都很喜欢看你的节目，你做饭一定很好吃吧？” 楚其望着他期待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还可以。” 辛普森顿时两眼发光，兴奋地说：“我们一起去厨房吧，我要看舅舅做好吃的东西。”他一手拉住楚其，一手拉着不情不愿的辛普森，欢快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将军府的厨房设在一楼，里面十分宽敞明亮，推开窗便能看见后院大片的菜田，有各色颜色鲜亮的瓜果蔬菜，而维护这片菜田的年度费用就够许多人吃一辈子的了。 “家里的厨师们喜欢自己到院子里采摘食材，”被什么都不懂只能等着看热闹的辛普森拉过来，本不得已只好开口介绍，“想做什么可以自己去摘，但是这里的食材都算是普通的，并没有你在节目里用到的那些。” “所以哥哥你也偷看深夜档节目了对不对？” 辛普森一脸逮到你了的表情，看得本实在忍不住，伸出小手抹在那张更小的脸上，把他的弟弟推了出去：“闭嘴。” 不管承不承认，两个孩子都还是十分热切地盯着楚其看他的举动，毕竟在屏幕里看跟看真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而如今的楚其怎么说也是个小明星了。 楚其依他们所言走进菜园，走近了才发现菜园里不仅种菜，还养着一些普通的家畜家禽，分割在不同区域，由科技手段整合形成一套可循环的一体化系统。 楚其微微有些惊叹，眼前的一切模拟天然的生态环境已经做到了极致，并不是仅仅有钱就有这个意识去打造的。“那么，是你们的哪个父亲这么懂得享受？” “是安迪的主意。”辛普森闷闷地说，“但他自己似乎更喜欢营养液，很少与我们共进美食。” 大约，是不愿想起过去的尊荣吧，却依旧想把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高贵传递给下一代。楚其默默地叹了口气，说：“来，我们找找有什么新鲜的食材。” 菜园里菜叶青翠，果实累累，孩子们奔跑在其间，好像天气都因他们变得明朗起来。楚其跟在他们身后走着，一路看过去，有锯齿菜，有藤瓜，有养在笼子里挂在树上的渡渡鸟。树是龙迦树，割开树身可收集到鲜红的汁液，稍经消毒加工便是极美味的果汁。 而楚其最后走到一株猴面包树前，站定停了下来。 硕大的果实藏在浓密的枝叶间，闻起来有一股甘甜的味道。楚其想，他从未讨好过任何小孩子，此时此刻想起这道甜点，不过是因为适时应景罢了。 然而，他相信，这两个小家伙一定会喜欢的。 因为猴面包树的树干很大，他们不得不找园丁帮忙，搬了把梯子过来才得以把果实摘下来。园丁替他们搬去厨房，本和安迪看着料理台上那么大一颗都有些发愁。 “他们都是切碎了拌沙拉，但是这东西口感有些腻，尝尝味道还可以，并不怎么好吃。”本一边开口说，一边怀疑地看着楚其，“说起来，请你当嘉宾的那个节目，真的没有剧本吗？” 好不好吃，都是预先设定好台词表演出来的吧，说不定连现场的那些观众都是群众演员假扮的呢。 楚其顿了顿，微微牵起唇角：“小小年纪不要想那么多，看我做就好了。待会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也不必勉强。” “我就说肯定是骗人的嘛，”本回过头来对三观受到打击已经快哭出来的辛普森说，“他肯定做不了太好吃的东西，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了。” 楚其没有再看他们，而是打开橱柜，在那一排闪亮的刀中挑选出一把最顺手的。他把刀柄放在右手手心，左手扶住猴面包树果实的外侧，一点点把刀尖从顶端旋了进去。 医学院的学生，第一关就是刀工，尤其是第一大学出来的毕业生，教授们总不能看着他因为手抖隔断病人的血管。所以手术刀下的练习对象一开始并不是人，当然也不是死尸或者动物，而是这种肉质极其软滑的猴面包树的果实。 楚其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他自然是有天赋的，但那也只是比别人花费的时间少一点而已，耗在其他课题上的辛苦并不少，也正因为如此他走得比他们都远。 可惜……他已经接近了真理的本源，却被那些贪婪自私愚昧守旧的当权者毁掉了一切。 楚其深吸一口气，多想无益，至少他还在这里。 手里的动作是驾轻就熟的，甚至在走神的状态下，他都没有出一点错。随着刀刃旋转，一朵又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色小花飘落案台，美得就好像一幅画。 本与辛普森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打扰了楚其，让他切到了手，或者雕坏了花。 而楚其终于把那颗果实雕完了一大半，剩下的不要放在一旁，他找来一个圆形的玻璃烤盘，用镊子将花一点点捡起来铺在里面，再拿出研磨器，混合着糖粉和香料研磨，再均匀地地洒在花瓣上。 定温度，定时间，将烤盘送了进去。 花朵被烤干，原本有些软塌的花瓣一点点支楞起来，糖粉在高温下分解，为洁白的花瓣上了色，内部的脉络渐渐清晰，整幅画瞬间就生动起来。 两个小孩子瞪大了眼睛，为这种巧夺天工的手法惊叹不已。 “这是魔术吗？”辛普森小小声问道。 本严肃地回答他：“不是魔术，是艺术。” 楚其再次掩饰不住地微微弯了弯唇角。 整个过程并不长，很快只听到叮的一声，时间到了。楚其戴着隔热手套把烤盘取出来，辛普森欢呼一声扑了过去，本在后面忙拽住他的衣角：“小心烫。” 楚其取来一只透明的玻璃小碟，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朵花放在里面，递给本：“尝尝吧。” “为什么不是先给我？”辛普森委屈地说。 楚其摸了摸他的头：“让你哥哥给你吹吹。” 于是辛普森再次得意起来。 本并没有觉得这个吩咐有什么不妥，照顾弟弟本来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他小心把碟子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用嘴唇碰到感觉真的不会烫了，才再给辛普森递过去。 楚其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微有感动。 原来亲情就是这样。 本对辛普森的照顾，跟安迪对他自己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两个小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甜点，烤干的花瓣咬起来脆脆的，完全没有了黏腻的口感，甜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又经由香料点缀，层次因此而厚重了起来。 再加上那么好看。 本和辛普森吃得简直停不下来，好半天才想起来：“舅舅你不吃吗？” 辛普森年幼单纯且不提，本这句舅舅说得毫不迟疑，还真是不容易。 楚其想着，便也就着他们的手咬起一朵花来，香脆甜美的感觉，像是让他回到了多年前毕业礼的那个夜晚。 因为是beta又是平民家庭出身，没有人给他送花，他就自己给自己烤了一盘，就着夜色一个人慢慢吃完。 他那时并不觉得孤单，此刻想想，却觉得有些孤单了。 于是他再次淡淡地笑起来，眼角轻弯，看起来干净又甜美，就像是盘中的花朵。 而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有人大步往这个方向走过来，然后用力地踢开了厨房的房门。 “你也是够有出息的，逞威风逞到自己家里来了。”本站起来冷冷看过去，尖刻地嘲讽着。 “他是谁？怎么把陌生人带回家来了？你们那出身高贵的父亲没有教过你们常识和礼节吗？”站在门口大声叫嚣的是一个omega少年，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位，两人看起来有几分相像。 “他是谁？”本冷笑，“他是我们的舅舅，也是你们的舅舅。现在到底是谁没有礼貌了？” 对面的omega下意识看向楚其，很快，两个人都因为羞愤涨红了脸。对于那些不怎么美丽的omega来说，楚其这张脸实在太可恨了。 “我们才不承认呢！你给我等着！”他们愤怒地大叫着，转身跑了出去。 “他们是谁？”楚其开口问道。 本沉着脸没有说话，辛普森在旁边小声说，“算是我们的哥哥吧。” 气氛骤然压抑下来，适才的那一点脉脉温情，立时荡然无存。 第18章 横祸 午夜时分，十三区的街道正是灯火通明。 那里遍布的风俗店也纷纷开始开张营业了，不时有浓妆艳抹的各色美人出来招揽生意。他们中的大部分是beta，但也有个别omega，但能出来站街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要更好的，得找那些隐匿在巷子深处的私家会所。 不同的私家会所，自然也属于不同的阶层，位于街区最繁华地段的这一家则是专供达官贵人的。 会所顶层的房间里坐着几个年轻的alpha，有些甚至还未成年，但一个个都是态度倨傲出手阔绰，显然都是背景深厚的那一种。 陪侍他们的是清一色的omega，比起那些站街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但样貌好，气质也不差，一个个说起来都有着悲惨的经历，不得不从事了这一行，也就回不了头了。 听的人愿意给面子的，就配合着唏嘘两句，不耐烦的也不会当场质疑扫了别人的兴，但其中却有一个像是突然灵光一现，随即把正在播放的歌曲换成了综艺节目，并且还是个美食节目。 他指着节目中的一个人说：“看，这才是家道中落的典范，可是人家也没有像你们似的。” 作陪的omega顿时挂不住脸，暗下戳了戳身旁被自己哄得服服帖帖的alpha。 后者不以为意，便开口替他辩驳了两句：“你怎么知道他在人后干了点什么？再说，就算现在还未成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等他成年呢。” “不如问问尼克，尼克跟那位可还算得上亲戚呢。”有人哄笑着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的alpha。 作为庞德家的次子，尼克一点都不喜欢别人跟他开这种玩笑，要知道他的生父跟那个小贱人可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他的哥哥不被父亲看重，他更是如此，在这些纨绔子弟的圈子里便显得有点弱势，毕竟里面有很多人可是领了实职的。 尼克正打算说点什么无关紧要的转移话题，忽然间收到一条讯息，打开一看脸色却沉了下来。 “怎么了？”他的朋友们见状开口问他。 尼克看着手环显示的讯息，又是恼火又是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发讯息的是他的omega弟弟戴夫，向他投诉今天在家里看到那个人的弟弟，带着两个小杂种玩，让自己和小弟奥斯卡受了委屈。 尼克当然想回家替自己的弟弟撑腰，但是显然他的大哥都被发配到小行星去了，明显是父亲让那个贱人迷昏了头。 现在那个贱人不能生了，又找了一个小贱人带回家？想想尼克都觉得不能忍受。又找了一个血统纯正的omega，果然还是嫌弃他与哥哥不够好吧？ “尼克，尼克，你怎么了？谁找你啊？脸色这么差，小情人被别人勾搭走了么？” 他的朋友还开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谁不知道在贵族学校里他根本找不到小情人啊？但是尼克还得跟这些人一起混，因为父亲那里是指望不上的，关键时刻他还想让这些人出手相助。 尼克想了想，说：“是我弟弟。” “亲的还是半亲的？”又有人嬉笑着说。 尼克简直想拿酒瓶子砸碎他的脑袋，但最终还是笑呵呵地回答：“亲的，说想找我玩，让他们过来？” “说起来，还是半亲的那两个漂亮，但就是太小了点。”那人又开口评论，而其他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虽然是权贵家的omega，但omega就是omega，将来也必然要以孕育后代为己任的，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而除了种族繁衍这一点，还有家族联姻的责任，是alpha和omega同时肩负的。 所以大家并不排斥自家的未成年omega出门交际，如果能攀附到地位更高的家族，对本家来说也是一大功劳。 尼克顺势把两个弟弟叫了过来。 戴夫和奥斯卡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新衣服，精心装扮后倒也不难看，只是底子不算好，比起那些服侍的omega来都逊色了许多。 家族联姻，也是会考虑基因因素的。 尼克不满地说：“怎么那么慢？” 戴夫心中暗恨，面上笑吟吟却带了几分诉苦地说：“哥哥你都不管我们了，还叫我们来做什么？” 在座的听这话里有话，便有人凑过来问道：“小弟弟，想叫你哥哥管你什么啊？” “我们家进了个外人，还非要我们管他叫舅舅呢。”奥斯卡仅仅比本大一岁，现在还称不上少年，只能算是个孩子，说些童言稚语并不为过。 “你们的舅舅？”其他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那个小王子吧？” 戴夫点点头并不作声，脸上的委屈就更重了些。 “哥哥你得想办法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奥斯卡大声叫道，“那个家都快成他们家了，以后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这些话却都是戴夫教给他的。 路易斯也好，尼克也好，都是被父亲送进高等军事学院，不管将来有没有关照，总是不缺前程的，可是身为omega就不同了。戴夫想，自己跟奥斯卡将来都会面临联姻的问题，而现在的父亲眼里只有那两个小杂种，显然资源会有所倾斜。就比如上次办成人礼，父亲邀请了那个小贱人，却没有人去学校把他接回来参加宴会，他们都忘了他也快成年了吧。 戴夫想，要想争到父亲的宠爱，有些人必须消失，而目前就有一个很好的契机。 “你们那个舅舅叫楚其是吧，是真的很好看吗？比他哥哥如何？”有人好奇地打探着。 安迪作为庞德将军的伴侣，多多少少都在人前露过面，而楚其却只是在荧幕上出现，真的见过他本人的并不多。 “更好看。”戴夫不甘不愿地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话的效果却好得有些出人意料，很快在座的这些公子少爷们就有点坐不住了。 “要是能亲眼见到就好了。” “据说上次去了你们家某个亲戚的成人礼？你们家也真是够有意思的，两个亲生的alpha儿子不管，反而去提携侄子，我们是看在尼克你的份上才不去的，没想到错失了认识美人的机会啊。” “那个丑八怪乔伊就去了，似乎还跟小王子相处得不错呢。” “上一期节目他都去做现场嘉宾了，那两个人是勾搭上了吧？” “你看看，尼克，我们为你损失这么惨重，是不是应该有所补偿呢？” 尼克虽然为他们轻浮的态度而有些生气，但对这个要求却没有什么不满的。他笑着开口说：“可以啊，要什么补偿，只要我做得到你随便提啊。” “把你那个小舅舅叫过来啊。”有人如是回应，得到了众人的笑骂和赞成。 “这个可有点为难啊，”尼克搓着手说，“毕竟不是亲生的舅舅。” “真的没办法吗？” “这样，我试试看吧。”尼克面露难色地答应下来，“只是要麻烦你们了，戴夫，奥斯卡。” 王城权贵家的未成年omega通常都在一个学校读书，庞德家的四个omega也是如此。只是戴夫中学快要毕业了，奥斯卡刚刚读中学，本和辛普森都是小学生，辛普森才读一年级。 中学和小学的校区在同一个街区但是中间隔着一条马路，所以这几个半亲兄弟间平时也没有什么接触。但是第二天放学时，戴夫和奥斯卡翘了最后一节课，提前出现在小学部的门口。 他们是庞德家的人，身份证明准确无误，顺利通过安检。 值班班主任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有什么事吗？” “家里说要我们早点回去，我来接弟弟们放学。”戴夫优雅地说，“司机不会来了。” 因为是一家人，戴夫顺利接到了本和辛普森，虽然后者并不情愿跟他们回家。 “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本警惕地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的个人资料已经在老师那里留了记录，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父亲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好了，好了，我当然知道，现在父亲的心肝宝贝只有你们俩，”戴夫嫉恨又不耐烦地解释着，“你们放心，我还指着父亲过活，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那你要对谁怎么样？”辛普森尖锐地问。 戴夫冷笑一声，示意奥斯卡动手。 奥斯卡突然间握住辛普森的手腕，捏着他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指打开讯息开关，找到楚其的名字发了条讯息：“我们在学校后面人工湖畔，有好玩的东西，快来吧。” 楚其收到讯息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但是想到终于跟自己关系缓和了的孩子们，顿时就有点心软，想着反正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满足一下孩子们，一起出去玩也未尝不可。 学校离家很近，个人终端又只有本人可用，楚其并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他跟哥哥安迪打了声招呼，换上外出服走出门去。 街上人来人往，看起来也很安全，楚其沿路一直走到尽头，看到了学校的大门便绕路走到后门门口，看到了一大片镜面般澄澈的人工湖，但是并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 “我到了，你们在哪里？”楚其用了终端上即时通讯的功能。 回答他的不是机器传出的声音，却是身后呼啦啦一阵杂乱的喧哗声，紧接着两个被人按着肩膀的孩子，以及一大堆alpha突然出现在眼前。 “你就是传说中的小王子，楚其·罗恩么？” 第19章 暗涌 “舅舅，对不起……”辛普森在一旁哭泣着说。 楚其心中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油然而生。眼前的alpha大多都是些未成年的小鬼，然而即便未成年，他们也已经学会恃强凌弱地欺负人了。对方不仅仅是omega，而且还是小孩子……所以说，他最讨厌信息素造成的这种体能差别了，楚其垂下眼帘，挡住有些阴鸷的眼神，复又抬起看着那边的两个外甥说：“教给你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遇到事情要想办法解决，哭泣并没有什么用还浪费眼泪。” 一旁的alpha们顿时笑了起来。 尼克不需要出头，早就有人面露讥讽地说：“那么现在，小王子要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啊？” “你们想要怎么样？”楚其看着他们，淡淡问道。 “那要看你的诚意啊，愿意为这两个叫你舅舅的小鬼做到什么程度啊，大家说对不对？” 接下来，便又是一阵恶意的嘲笑声。 “我不是太明白你的话。”楚其神色不为所动，平静地看向他们。 “我们的小王子不太配合呢，”又有人不怀好意地开口，“看来不动手不行了啊。” 少年们渐渐走近，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楚其。 这里是湖畔较为僻静的一面，平时没什么人来，茂密的芦苇丛又挡住了对岸教学楼的视线，如果在这里发生点什么意外，还真的没人会发现。只是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没什么人敢真正惹事罢了。 如今他们想要教训的是楚其，楚其并不是这里的学生更没什么背景，动了他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后果。至于庞德将军家的那两个omega小鬼，叫他们站在旁边看着，吓吓他们就算了。 这些alpha大多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们大多数平时都习惯于张扬跋扈，却没有人真的想给家里惹麻烦。即便尼克也是类似的想法。 但是戴夫却打着其他的主意，楚其并不能真正影响到他，与自己有直接利益冲突的，是本和辛普森那两个小鬼。 于是他假作不敢上前的样子，主动提出看管那两个小鬼。 被包围在一群alpha中间的楚其看起来十分镇定，他并不担心这些少年能真正伤害到他。真正算起来，他比他们大了差不多十岁，这其中不乏人生阅历和知识积累，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冷眼看着一群孩子胡闹的大人。 这种态度看在alpha们的眼里，更是刺眼极了。 有脾气暴躁的瞬间就走上前去，伸出手向楚其的领口抓去。 楚其往后一躲避开他的手，却撞上身后走上前来的另一个alpha的胸膛。 那个alpha一脸涎笑，双手便向楚其的腰间抱去。 楚其躲闪不及，就势弯曲胳膊，手肘用力向后面顶过去，正是对方小腹最柔软的位置。 alpha瞬间弯下腰，抱着自己的肚子哀嚎起来。 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和第四个一起围上来。一个人伸手去碰楚其的肩膀，被他卸掉力道然后反击回来，但同时另一个人趁机扑上来。 楚其往后躲，却被第五个人伸腿绊倒，踉跄了几下还是摔倒在地面。 对于一个omega来说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撂倒五个，已经是楚其的极限了。 他半跪在那里，衣衫头发都有些乱，微微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狼狈极了。被他打倒的alpha站起来，与剩下的alpha一起重新围上来，包围圈又缩小了一点点。 有人去踢他的身子：“呐，你现在还要怎么解决问题？” “怎么能对一个omega这样不温柔呢？”另一个人怪声怪气地叫着，虽然这样说语气却有嘲讽，并没有阻止同伴的动作，声音中甚至还有显而易见的兴奋，“不过这个o时正常是怎样的态度。” “我看，还是先教教他怎样替我们解决问题吧？”有人迫不及待地建议。 本和辛普森在旁边看着，又是焦急又是悔恨。无论如何，楚其是因为他们而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的，本绝望地想，如果今天在这里真的发生了什么，楚其不可能得到应有的公道，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才会有恃无恐。 他虽然没有哭，可是刚刚忍住不哭的辛普森，眼中又有泪水开始打转了。 “你们怎样才肯放过他？”本颤抖着声音问向看守着自己的戴夫。 戴夫那张脸因为嫉妒扭曲着，恶狠狠地说：“说什么小王子，结果不还是个小贱人？跟你们那个爱装柔弱的父亲一样，只知道勾引alpha。” 本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个脸不好看又不学无术的半亲哥哥，往常被这样恶毒的语言攻击早就反讽回去了，但这时候却不得不忍耐着低声恳求：“我们之间的仇恨跟他没关系，你说个条件，我想无论我和辛普森还是父亲都会尽力满足的，只求你们今天放过他。” 戴夫望着那边嗤嗤地笑起来：“你不会这么天真吧，那些alpha哪里是以我的面子能请得动的，那是你们的舅舅魅力高，他们都是冲着他来的呢。到了这一步，你觉得他们会收手吗？” 本闻言沉默下去，心中更是焦急，然而急中生智却让他想出了个主意。 他暗地里碰了碰旁边的辛普森，待他的弟弟抬头，飞快地使了个眼色。 辛普森了然，咬紧牙关，用力撞向对面得意洋洋的戴夫。 戴夫措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又被辛普森抱着不放，就看见本已经抬起手腕打开通讯器准备喊人了。 “小杂种。”他恨恨地将辛普森踢开，眼看着本那边呼叫器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一直以来心存的恶念终于放大。 戴夫用力掐住小辛普森的脖子，将他一点点提了起来。 “关了通讯器。”他神情扭曲地对本说。 本的脸色瞬间白下去，无论如何，他不能不管自己的弟弟的死活。他颤抖着手关闭了通讯器，无力地放下了自己的手环。 戴夫却不打算放开辛普森。 他的父亲为这个两个小杂种的父亲被赶出家门，他这些年来受到的屈辱根源都来自于这两个小杂种。所有人都会挑剔他们的长相、基因、信息素，甚至他们的另一个父亲也无视了他们的存在。庞德家有两个如此优秀的omega，谁还会找他联姻呢？ 想到这里，戴夫迅速作出决定：不如趁乱弄死他们算了，这会谁都顾不上他跟这两个小鬼，就当发生意外好了。 于是他松开了手，却抓住辛普森的后领，一路向水边拖过去。 “你想干什么？”本大叫着跟了上去，“你疯了吗？” 辛普森用力挣扎，然而一个七岁小孩面对十五六岁的少年，即便是omega，辛普森也毫无反抗之力地扔进水里。 本不假思索地跟着跳了下去。他会游泳，但是辛普森还没有学会。 戴夫看着水里的不住扑腾的两个小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算本就得了他那个弟弟，有自己在这里看着，他们上得了岸吗？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他想得正得意，忽然脑后有些刺痛，紧接着眼前一花，头脑很快变得混沌起来。 戴夫用力去掐自己的胳膊，竟然掐不进去，像是手上的力气一瞬间消失殆尽。他挣扎着用最后的神智回头向他的同伴们那里看去，但是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 戴夫心下一慌，刚往前迈出一步，整个身体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本已经拖着辛普森划到了岸边，正诧异戴夫怎么没有阻止他时，却看到一只手。那只手修长、纤细，白皙到几乎能看到里面根根分明的淡青色血管。 他再抬起头，便看到了楚其漂亮而淡漠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永远是平淡无波的，望向他们时却又永远带着一丝纵容。 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突然间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紧紧抓住了那只手，用力把自己和弟弟拖了上去。 辛普森一边咳嗽一边激动地望向来人：“舅舅！” “走吧，回去换衣服，小心着凉。”楚其开口说道。 “舅舅，你是怎么……”本想问他是怎么逃出那些人的魔爪的，一时间却有些开不了口。 楚其想了想，起身拖过戴夫的身体：“再给你们上一课吧。” 他用指尖点着几个部位，正是之前在那几个alpha身上实践过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人体本身自带的弱点，跟信息素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以后遇到危险，用最大力气攻击对方最脆弱的部位就可以，当然，对方人多了就不管用了。” “那刚才……”明明已经被打倒了，形势是怎么反转的？本呆呆地望着自己那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舅舅，不是说他原来是混娱乐圈的吗？ “一个方法没用的时候，就换下一个。”楚其说着，拿出收在靴筒里的一把匕首，并递给本，“小心点拿，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本小心翼翼地握住刀柄，很快发现上面的机关，再往上看，刀尖的刃上有个极细的小孔，他转头望向楚其。 楚其握着他的手按下机关，小孔处便有液体蔓延出来，给刀刃渡上一层莹润的光泽。 “这是麻醉剂。”楚其简单解释道，“如果你们看过我上一期的节目，应该知道最终奖励是一套厨具，这是其中的一件，用于活取食材。” “……”本不由睁大了眼睛，“这样也可以？” “对手不算太多，双方实力差距不算很大的时候，可以用。” “那如果差很多的情况下呢？”辛普森幽幽问了一句。 楚其与本同时察觉到他的不对，回头向他目光所望处看过去，却见整整一个排的士兵不知何时列队站在那里，形容肃穆，面无表情。 这副架势让楚其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上辈子在被捕的时候，他见到的也是类似的场景。荷枪实弹的士兵列队进入他的实验室，一言不发地带走了他，似乎只要一反抗立刻就会被击毙。 可是那时候的他毕竟还是个beta，手里有一些研究成果，现在他只是一个演艺学校在读的omega，哪里值得动用这么大的排场？楚其几乎有些惊讶了。 “这不是来救我们的吧？”本喃喃说着，像是已经被吓糊涂了。 楚其伸手拍上他的肩膀：“最后一点要你们记住的是，在绝对武力之下，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他就像曾经经历过的那样，被毫无理由和解释地带走，而这次不同的是，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他的两个外甥。 第20章 破局 将军府的会客大厅里，所有在王城的家庭成员都坐在那张大长桌前，主位上的庞德将军面沉如水，凝重的神色是许多人从未见过的。 自前一天本和辛普森失踪以后，整个将军府就呈现出这种高压的状态，其他几个孩子坐立不安地望着他们的父亲，想起将会受到的惩罚，再想起直接被押送上飞船的路易斯，想想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件事跟他们有关，甚至于始作俑者就是他们，到现在早已是掩盖不住的事实，从学校和从其他同伙的口中很容易问到。 至于前一天能心狠到把自己的半亲弟弟丢下水的戴夫，这时候也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他那时只想着把一切罪恶归结为意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承担这份恶念的责任。眼看着一切都瞒不住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本和辛普森能安全回来，这样才能争取父亲的宽大处理。 而楚其，并不在这几个少年的关心范围内，他们相信自己的父亲也不会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舅舅大动干戈，唯一会担心楚其的，只有安迪而已。 安迪坐在庞德下首的位置上，满眼的焦虑。整整一晚没有合眼，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看上去憔悴极了，像是下一秒钟就会晕倒一样。 这样一个弱不禁风，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的o都生不出来，他到底哪里值得父亲的看重了？尼克不屑一顾地看了安迪一样，在无意间对上庞德将军冷冰冰的目光时，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们既然不在乎骨肉亲情，也就不必在我面前出现了。”庞德将军冷酷无情地说。 “父亲……”被戴夫捅了捅腰的奥斯卡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以后开始哭泣着跪求原谅。作为最小的孩子，只有他还可以做出这样的姿态试一试。 庞德将军起身甩开他，握紧拳头，再狠狠地砸向桌子。一声巨响，而后所有人噤若寒蝉。 只有安迪冷冷地望着自己的alpha，这些年来从未这样恨过这个人。因为庞德家中这些劣等基因的贱民，因为这些阴损不入流的手段，一夜间安迪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他能触及到的所有的亲人。 “对不起，父亲，我们也没想过会这样……”戴夫小心翼翼地开口辩解，“后面大家都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带走的，说不定是我们那个舅舅带着弟弟们潜逃了呢。” “住口。”庞德抬愤怒地看向自己这个前任配偶留下的儿子，没想到他们和安迪已经积怨这么深了。 他并不期待他们能够和睦相处，就当彼此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不能和睦相处相安无事就好。 但是显然，他还是错估了人心，庞德失望地移开眼神，想起早上收到的那封邮件。 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惹出这样的麻烦，但是显而易见，他们玩大了。联盟政府派系众多，谁能没有几个政敌？这事情到底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们几个，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呆着去。”庞德看着他的儿子们说完，转身对站在身后的副官说，“找人看着他们，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房间。” 这就是关禁闭的意思了，安迪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肯给他们。这些人怎么处理都好，关禁闭就能换回自己的儿子和弟弟吗？他们连楚其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庞德看着安迪，有些艰难地说着，然后转身直挺挺地走了出去。 飞行器降落在一间古朴的院落前，有卫兵上前来敬礼，按照严格的程序核实身份以后把庞德迎了进去。 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老者，须发斑白，其貌不扬，但是当他回过头时，一双眼明犀锐利，那是多年宦海沉浮积累下来的阅历。 “这么快就到了啊。”看到庞德，老者和蔼甚至慈祥地笑了笑。 庞德望着他，目光暗了暗，弯腰成九十度恭敬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老者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我最得意的孩子，以后还要继承我的衣钵的，怎么能为这么点小事弯腰低头呢？”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其中隐含的不满却让庞德倍感压力。庞德久居上位，似乎已经忘了这种全然被压制的感觉了，而此时此刻又让他体验了一把儿时那些不为人知的阴影。 眼前的老者是联盟政府已卸任的总理大臣约瑟·阿道夫，他曾经只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底层官吏，却能在乱局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众人拥戴追随的领袖。虽然他本人因年事已高在家休养，许多经老约瑟提拔上位的年轻人如今已经如日中天，隐隐形成了一个枝繁叶茂的派系。也正因为如此，当政者也不得不顾忌着这位老者，后辈们对他更是无比敬畏。 老约瑟值得称颂的优点之一就有唯才是用，庞德孤儿出身被他收养，在仕途上走得却比他的亲生儿子们还要远很多，少不了他的提携照顾。当初在分配战利品时庞德一眼看中了安迪，还多亏约瑟在后面周旋才能得偿心愿。 他对这位义父的感情十分复杂，感激却并不亲近，隐隐还有一种在对方面前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的压力。比如此时，因为自己家宅不宁惹出的麻烦得不到求助义父出面，庞德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老约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可不是小孩子不懂事，是看我老了不中用了呢。” 庞德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老约瑟按住了肩膀：“既然想闹大，就看看他们现在都长了哪些本事好了。你家小孩子落到他们手里，说要你拿什么来交换了吗？” 庞德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愤怒的尴尬，他打开手环中的邮件系统，一封赤/裸/裸的宣战书即刻被投影在白色的墙壁上。 邮件写得很简单，大意是当初约好了共享战利品，你庞德独占一个就算了还想独占第二个，那就拿第一个来换好了。以一换三，并不吃亏。 如果是私下的交易庞德会不会应且不论，现在这样明晃晃地要挟向他要自己的法定配偶，任何一个有点血性的alpha都不能忍。 看着脸色铁青的庞德，老约瑟淡淡说：“他们未必是真的想跟你撕破脸，只不过拿这个来威胁你罢了。然而恰好选在帝国特使前来谈合作的时候，由不得人不多想。” “艾米克星球政府投靠帝国以后，帝国必然会派驻军，原有军队本来就地位尴尬。在这种关头，你尤其不能冲动，作出违反公约私自调兵的事情。要想想怎样保存实力，比较起来，家人失踪这种治安警员就能负责的案子，实在不值一提。当然，私下干点什么找回场子还是可以的。” 庞德此行要的就是他这句话，顿时神情放松了许多。 老约瑟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大家都是知道分寸的人，你那两个儿子虽然都是omega，可是一个十岁一个七岁，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那些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份上。” “可是，他们还有个舅舅……”庞德忽然想起安迪对他那个弟弟的在意，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老约瑟顿时盯着他的眼睛，狐疑地问：“你不会真的惦记上罗恩家那个小的了吧？” 庞德的心往下一沉：“这么说他是没救了吗？” 老约瑟却笑了笑：“这可说不好。抓他的是总警署，可是他明面上还归特工部管，你就不用趟这浑水了，” 既然得到了那位幕后领袖的首肯，庞德便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他借着找人的名目抓了不少警署高层家中的纨绔子弟，一时间人心惶惶。 几番周折下来，几方高层终于决定坐下来谈判，谈判的主题是投靠帝国后的武装势力划分，附带还有缓和关系的意思。 庞德作为军方代表稳坐中间，特工部部长尼古拉斯坐在他的左侧，右方则是警署署长凯恩斯。 凯恩斯年轻气盛，是战乱过后才青云直上的，并不把军方许多草莽出身的将领放在眼里。他原本就是想试探下庞德的态度，最好对方暴怒之下出兵解救，只要落人口实，在裁军时就失了先机。若是抓了他的儿子还不为所动，那么这个人没什么血性也不足为虑。没想到庞德这样私下报复起来，倒让凯恩斯先有些吃不消。 他自己挑了事又吃了暗亏，这时候不得不站出来先赔礼道歉：“将军阁下，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已经训斥过他们了。您放心，小公子吃得好喝得好还有人陪着玩，看在您的份上也万万不敢让他们受委屈啊。” 庞德冷冷看过去一眼：“你们家那几个也过得不错，似乎还想多玩两天。” “想玩就让他们玩吧，在您那里我哪有不放心的呢？”凯恩斯陪着笑说，“两位小公子会后便派人送回去了，以后想过来玩随时过来，如果您看得起，我们那边不少人都想跟您联姻呢。” “犬子才几岁，就提联姻，署长大人未免太心急了点。”庞德面无表情地说。 凯恩斯已经放低了姿态，没想到庞德丝毫不领情，他便有些赌气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僵了起来，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尼古拉斯适时开口道：“您两位的事情解决了，署长大人，我手下有个人在你那边做客吧，什么时候给我送回来啊？” 尼古拉斯内心也十分恼火，楚其进了将军府就没有出来过，西蒙只好一个人回去复命，这种完全不给面子的行为让他对庞德不满极了。再加上后面被凯恩斯截了胡，仇恨值又在这位年轻的署长大人身上分了一半。在面临裁军的大环境下，军队、特工部和警署三方本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叫几个首脑一笑泯恩仇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得亏还有老约瑟压阵，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凯恩斯在庞德那里没占到便宜，见尼古拉斯也来踩上一脚，不由冷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人到是在我那，只是送到特工部还是将军府，我这一时半会的也拿不到主意啊。” 这句话里隐含的挑拨其实太明显，然而却很管用，尼古拉斯轻笑一声：“反正都是姓罗恩的，我倒是不介意还回来的是哪一个。” 庞德闻言沉下脸来，果然这两人是提前串通好的，那么，那封邮件里的挑衅其实也有尼古拉斯的意思？“看来特工部也需要好好肃整一下了。”他冷声说道。 尼古拉斯也是一起从战乱时代走过来的人，资历比凯恩斯深许多，并不怕他：“你是想违背当初的公约吗？” 庞德没有正面回答，反斥道：“违反公约的是我们少年得志的署长大人吧？当然，当初定约的时候他说不定还拖着鼻涕跑来跑去呢，自然是不知情。” “你……”凯恩斯最恨别人说他年轻资历浅，一时压不住脾气霍然起身，一张脸涨得通红。 争论的焦点聚集在了楚其身上，现在已经没人管当初大家心知肚明却不好宣之于口的约定，这时候哪一方率先得到对小王子的处置权，似乎就意味着哪一方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手，一时间谈判陷入僵局，竟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突然间几个人的通讯器同时发出提醒，铃声相同并且一起震动不止，是内阁发出的统一密令。 他们各自打开去看，却见秘书处发出的通知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帝国特使提出要求，希望得到《宇宙最高の美食》节目组设宴款待，特别点名了上一期的几个嘉宾。 人名表附在后面，三人看到了以后面面相觑，这是什么状况？当初下了药送上床不要，反倒让那样的绝色只做顿饭给他吃？王子殿下真是爱好独特…… 而他们此前的争执在这短短一行字面前全然变成一个笑话，什么阴谋算计，在绝对的权势面前简直毫无用处。面对帝国未来的元首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他们还能说什么？即便内心吐血也只能暗暗地想，这也算是解了之前的困境了……王子殿下果然英明神武。 持有相同观点的还有殿下的副官阿尔杰，当他得知威廉想出这么个办法时，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既然放不下，也不好委屈自己的心意，把他回去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得换个身份，情人自然是不行，那么就当厨子带回去好了。”威廉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修复完自己的三观之后，阿尔杰木着一张脸说：“竟然还可以这样，殿下果然英明神武。” 第21章 回家 楚其和两个小孩子一起被关在一栋高大建筑的地下室里，这些天以来也的确没有受到什么苛待。 虽然是地下室，环境却并不差，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只是有严格的门禁限制出入，让住在里面的人有一种被囚禁的感觉。 有人定时清理房间并送来食物和替换衣物，甚至还送来一些这个时代功能先进的小玩具，显然并不想过分得罪这里的客人。 本和辛普森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是毕竟有长辈在身边，又没有真正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渐渐也平静了下来。 楚其一边研究着那些小玩具陪他们玩，一边断断续续地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候他作为危险人物，当然没有现在的自由度。他的手脚都被限制了行动，只能坐在一间狭小的牢房里，门口有重兵把守。 但是那个时候，他也并不觉得有多么难以忍受，身体上的痛苦毕竟是表面的，他只是觉得可惜。 好不容易有了能摆脱信息素驱使，得到真正的自由的机会，这么轻易就失去了，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应该觉得可惜的事情。许多人并不知道他们曾经可以有的选择，以至于六十年后的今天人们仍然被归类，被限制，被奴役，却并不自知这种悲哀。 这是与历史发展规律相违背的，楚其想，他曾经打算慢慢地依靠目前身份的掩饰做一些事情，但是显然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弊端远远大过于利益。 既然这样，就得想别的办法了。楚其将三维拼图的最后一块按了上去，图形自动开始旋转，每个面的色彩互相映衬着，折射出一团璀璨的光芒。 本看得有点呆：“舅舅，这么复杂的东西，这么快就装好了？”总觉得这个舅舅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有点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似乎无关于脸和血统。 楚其当着他的面拆了一边，又安装了一边，然后看向他：“会了么？”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本硬生生从上面看出一种如果做不到简直愧对世人的感觉。 他这边一迟疑，辛普森便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扑过去：“我来试试看。” 对于七岁的他来说，这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辛普森越弄越乱，本看不过眼，又凑过去帮忙。 结果当然没有什么结果。 楚其重新又演示了一遍，这下本和辛普森都认真起来了，用心记住每一个步骤，待到拆了再装时，两个人商量着竟然也装好了七七八八。 完成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的小孩子把玩具放到一边，叹了口气说：“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应该快了吧。”楚其想了想，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辛普森问他。 “他们把我们抓过来，应该是要威胁你父亲做什么事，”楚其肯定地说，“我指的是庞德将军。就你们那个哥哥还有他那些问题少年朋友们，显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本点头附和：“他们当然不行，舅舅你一个人就把他们撂倒了。” 楚其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所以威胁是成功是失败这几天也差不多该出结果了，你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不用太担心。”他最后停顿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安慰的话。 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舅舅你呢？” 楚其沉默片刻，开口道：“暂时还推断不出来，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与生死无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 两个小孩子便一人拖着他的一只手开始热泪盈眶。 楚其有点不习惯这种孩子的亲昵，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没有挣扎开，也就任他们拖着了。 “别哭了。”楚其顿时有些头疼。 他不说还好，此话一出，两个孩子顿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吸着鼻涕说：“我们要跟舅舅一起回家。” 正当楚其束手无措的时候，门被刷开，走进来的两个警署的底层官员。见此情景他们简直要愁死了，之前几天都好好的，临走哭上一场，显然瞒不过庞德将军的眼睛。 其中一人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来：“别哭了？” 辛普森含着眼泪瞪了他一眼，抽泣着说：“幼稚。” 那人看着手里的糖也快哭了，做决定的从来都是上司，背锅的从来都是下级。庞德将军到时候再来找警署的麻烦，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工作人员。 看见两个小孩子一人一边拉着楚其的手，另一位终于捕捉到了重点：“两位小公子，在下正是送你们和你们的舅舅一起回将军府的。” 竟然没有被为难？楚其自己也有些惊讶，饶是他再聪明，此刻也决然想不到威廉那神来般的一笔。 三个人即刻被护送着出了门，警署的人为了示好把他们这几天穿的用的所有物品都打了包带走，看起来就真的像出门旅游一样。 将军府那边早有人出门迎接，站在最前面的是威廉将军和他的配偶安迪，但是两个人各站一边，彼此连目光都没有接触。 威廉是心中有愧，又不想向安迪低头解释，安迪是恨他铁石心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两个人的关系一时降到冰点。 好在两个孩子的出现打破了僵局，辛普森大哭着向安迪奔跑过去，本牵着楚其的手镇定地走在后面，像是突然间就长大了一样。 安迪心酸不已，伸手抱住辛普森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大儿子和弟弟，目光温柔。 他走过去，看着楚其歉疚地说：“对不起。” 楚其抿了抿嘴唇：“早说过，要怪应该怪我们的父亲……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哥哥。” 现在这句哥哥，他是叫得真心诚意，毕竟从未有人这样惦记过他。 安迪眼神一黯，微微叹了口气说：“回来就好。” 辛普森毕竟年幼不太懂得分辨大人的情绪，刚抱了安迪转身就向庞德扑过去。 庞德往日极其宠爱这个爱撒娇的小儿子，这次迫于大局委屈了他几日，现在看着小儿子竟觉得瘦了不少，不由一阵心疼，大手一捞把他抱起来问：“在那边没吃好？受欺负了吗？” 辛普森扁了扁小嘴：“那倒没有，就是在被抓住之前，我被戴夫扔到学校的人工湖里了。是哥哥跳下水把我救起来的，还有舅舅。” 他伶俐地两句话告了状还顺便邀了功。 庞德面色铁青：“戴夫？” 辛普森仰起脸来看他：“父亲你不会不知道吧？是尼克跟戴夫两个把我们带出学校，奥斯卡也在场的。然后他们抢了哥哥的通讯器叫来楚其舅舅，想找他麻烦。” “他把你扔到湖里？”庞德再次确认地问道。 “是啊！谁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扔下水，父亲不如你问问他？”辛普森愤愤地说，对他来说溺水虽然可怕，却还不大能体会到死亡的可怖和严重。 庞德显然已经不需要再验证什么了，他的另外几个儿子此刻还在自己的房间关着紧闭，但是此刻事情已经不是简单的欺凌事件了。他一直想粉饰太平，但终究无法太平，然而做出决定却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毕竟，那都是他的孩子们。 安迪愤怒地冲到庞德面前，仰起下巴质问道：“我这一条命死不足惜，但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他们做错了什么？你真的要弄死所有人才甘心吗？” “胡说什么？”庞德冷着脸说，“我不是在一直保护着你们吗？” “保护？”安迪冷笑，“保护就是让你儿子企图淹死我儿子吗？” 庞德头疼地看着他说：“你都说了，你儿子也是我儿子，我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但是你儿子做得出来！”安迪寸步不让地说。 庞德也不由恼火起来：“我儿子不也是你儿子吗？若不是你从来没有把路易斯他们当成你的儿子，他们与弟弟之间的关系能差到这一步吗？” 安迪终于忍不住，尖锐地嘲讽：“你见过有儿子想强行标记自己父亲的吗？真是你教出的好儿子，跟你一个德行。” 庞德陡然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安迪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原本不想提的那些耻辱的记忆当众被翻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可在意的。应该羞耻的并不是安迪，而是庞德那基因低劣的儿子，以及他自己。 安迪一字一顿地开口：“你刚刚没听清楚的话，那我再给你清清楚楚地说一遍，你的大儿子路易斯意欲对我不轨，你的二儿子戴夫企图淹死辛普森，你的三儿子奥斯卡就在旁边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些罪犯当作我自己的儿子。还有你，当初你是怎么得到我的？你都忘记了吗？我父亲当政期间，即便有什么不妥，他却从来没有做过恃强凌弱巧取豪夺之类的事情。而你们这些新政权的所谓高层，一个个道貌岸然背地里做了不知道多少坏事。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初你不让我死，我就只能这样苟且活着。可是死不了也好，好让我在这里看着，看你们这些无耻小人能得意到几时？” 楚其简直要被哥哥的这段长篇大论惊呆了，这样激怒庞德，安迪显然是不要命了，莫非他早已心存死志，只是借机爆发出来？但求一死…… 而他死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庞德说不定真的会去争抢楚其的所有权…… 庞德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惭愧，到恼羞成怒，最后竟然渐渐平静下来。他冷冷地看着安迪说：“那时候我不允许你死，到现在也是一样的，你愿意等着看什么，就等着吧。你这个弟弟比你运气好，他就要给帝王特使当御厨去了，就不劳你操心了。那些你不愿看见的人，如你所愿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至于这个家，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说罢，他转身独自离去，高大挺拔的背影意外竟有些孤寂。 安迪兀自冷笑，在那里站了一阵子以后，才缓过劲来似的抬手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而后一手牵着一个儿子，向那栋阴暗古旧却只有这一处可去的房子那边走了过去。 第22章 准备 在将军府最后的日子，楚其过得还算愉快。 庞德将军一去不回，似乎以后都睡在办公室里了，同时他带走了前任留下的几个儿子，将他们送进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渐渐淡化了府里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和痕迹。 安迪的心情因此变得轻松了许多，他经常拉着楚其一起，陪孩子们读书，看他们玩耍，低声跟楚其聊一些将来的规划。 能当帝国特使的御厨，那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安迪甚至建议楚其想办法把那位太子殿下拿下再说。无论如何，要想办法离开艾米克星球，离开这里才能重新开始。 “可是你怎么办呢，哥哥？”楚其不自觉地开始为他担忧着，他跟两个孩子可谓内忧外患，前有几个继子意图不轨，后有庞德的政敌虎视眈眈。 安迪淡淡笑道：“无妨。那个人虽然可恶，总还可以为我们挡一挡。到他实在挡不住了，本和辛普森无非就是当初的你我……”想到这里他不由心中隐痛，哪个做父亲的舍得孩子经受这般磨难。 楚其抬眼看了看，欲言又止。 安迪知道他想说什么，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依照庞德自以为是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把这两个引以为傲的孩子送给楚其带走？说不定还指望着他们联姻呢。 “这就是omega的宿命啊……”安迪叹道，与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已经是身为omega最好的结局了，可是总有那么点遗憾，让人忍不住扼腕。 楚其想了想，开口安慰道：“他们以后的时代，总比我们要好。”对于未来他暂且不敢想太多，但未来是未知的，需要人去创造，这正是楚其身处此地的意义。 望着大门口停机坪上渐渐降落的飞行器，安迪上前抱了抱他的身体，“你要保重。”他说着，抬手飞快地抹掉眼角一丝水光。 “你也是，哥哥，还有我的外甥们。”楚其喃喃说着，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离别的滋味，虽然悲伤，却也是幸福的。 来接他的飞行器上印着的标记上有外交部几个小字，现在上升到国际关系问题，楚其的去向已经不是军方与特工部可以做主的了，一切要以帝国特使的意愿为准则，而具体怎样操作则是外交部负责沟通和安排。 关键时刻，爱好美食的外交部官员爱德华被委以重任，统筹关于设宴招待帝国特使的一切事宜。 威廉明面上的军衔是上将，所以接待都称他为将军阁下。但是谁也不敢怠慢这位帝国元首的长子，虽然没有公开继承人，但威廉的行程还是按照皇太子出行的规格来办。 爱德华几次联系了威廉的副官阿尔杰确认细节，询问殿下的时间安排，有没有什么忌口等具体事项，并将节目组拉过来一起准备。 乔治大叔得知此消息简直欣喜若狂，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自己的节目有一天会被帝国未来的元首看中，感觉人生都要圆满了一样。 所以这期节目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乔治大叔想着，把策划案改了一遍又一遍。 按照第一季的模式，第三集是要进行分组对抗的，四位嘉宾组成实力相近的两组，然后以团队的形式取得冠军。这一期既然有威廉出席，嘉宾们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作出让将军阁下感到满意的菜肴。 为了安保考虑，现场观众就不安排那么多了，只提供三十个位置，每个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才能入场。 乔治大叔感觉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才把方案提交给了爱德华。 爱德华简单修改补充了一下，随即转给阿尔杰。 阿尔杰看着那个方案微微有些犯愁，既然威廉要把人以厨师的身份带回去，那他就得是厨师，并且一点争议都不能有，可是长着那样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说他是厨师有人信吗？阿尔杰自己都不信。 所以通过这次直播节目，他必须想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 阿尔杰左思右想，终于有了点想法，通过爱德华联系到节目组，开始漫无边际地扯了起来：“你们这节目挺有新意的啊。” 乔治大叔受宠若惊：“多谢阁下夸奖。” “上一期那个食材就准备的不错，画面很有冲击力。” “谢谢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乔治大叔乐得合不拢嘴。 “但是同样的食材以后不会出现了吧？我们将军其实是很善良的人呢。”当初在偷偷当现场观众观看直播的时候，威廉可是为那个小美人捏了一把汗呢。 “当然当然，我们会准备最稳妥的食材。”乔治大叔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瞬间联想到威廉的身份，“食材名单在节目前一天会提交给外交部的，经过您的同意我们才敢放上台。” 将军阁下的形象为重，一定不能出现限制级的画面，这一点已经被乔治大叔深深写进了心里。 “但是那样就不好看了……”阿尔杰沉吟道。 突然一转折，乔治大叔险些吓出一头冷汗来：“阁下有什么建议吗？” 阿尔杰迟疑着说：“要不然，加点绯闻因素？” 乔治大叔愣了一下，他这个节目虽然重口却一向不媚俗，从来不炒什么绯闻，这位阁下的品味怎么这么恶俗？ 阿尔杰却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加重了语气：“果然还是要有点绯闻好看吧，你们就这样准备。” 乔治大叔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最讨厌这种外行指使内行的行为了，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还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甚至于还是不得不腆着脸笑着说：“您说得太对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们这就照办。” 关上通讯器，阿尔杰自己也被自己恶俗了一脸。 但是毋庸置疑，炒绯闻绝对是最稳妥的排除嫌疑的办法。将军阁下高高在上地观看着节目，怎么可能跟身处绯闻中omega传绯闻呢？阿尔杰觉得他跟着将军时间久了，似乎也变得天才起来了，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乔治大叔转身就开始重新调整嘉宾组。 按照上一期的排名，第一位是小王子楚其，第二位是强尼，第三位是安格斯。因为有人中途退赛，他不得不找一个替补，而原先想请的替补就是上一季表现最为突出的嘉宾，那是beta。 那位beta其貌不扬，却是一位真正的厨师，从他手中出品的菜肴简直可以说化腐朽为神奇，不同于许多嘉宾的哗众取宠，他那些菜是真的好吃。所以乔治大叔在接到节目通知的时候就想起了那一位，他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是真的想过把最好吃的东西拿出来给全宇宙最尊贵的殿下吃呢。 但是没想到那位殿下的副官却是个恶俗鬼，竟然为了看绯闻而放弃美食。 抱怨归抱怨，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乔治大叔也只能把不满藏在心底，然后认认真真地挑选绯闻对象。 嘉宾一共有四位，两个o，其中每一个都不是容易炒绯闻的人。强尼虽然是个体格强壮的alpha，但是他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节目中时不时还要针对一下安格斯，对他来说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安格斯，身为omega彪悍起来是很有看点，但是谁会愿意找一个如此彪悍的o普遍的审美还是一致的，那就是能够带回家的omega必然要温柔听话。据说安格斯还有个正在读军校的男朋友，但那不过是被omega包养的小白脸罢了，完全不值一提。 至于小王子楚其，那就更不好找了，且不提他身份复杂的事，就冲他那张脸，谁配得上跟他炒作？ 乔治大叔倒是没敢往威廉身上想，实在是地位差距有云泥之别，他只能在本星球的娱乐圈找了又找，还真的给他找出一位alpha来。 那人名叫布鲁克林，是贵族和庶民的混血。相对于所有的混血儿来说，贵族那边的基因还是要强过庶民，所以一般来说都能够继承到双亲大部分的优点，看起来也像是个王子一般的人物。 布鲁克林是上一届星球金像奖的影帝，近年来声望如日中天，他大概不会喜欢这样的炒作。 可是话说回来，谁会喜欢这么恶俗的套路？乔治大叔愤愤地想，出于一种死了也要拉人垫背的心态，心情一时间竟然好了起来。 他幸灾乐祸地联络了布鲁克林的经纪人，直言想请他上节目。 经纪人愣了一下，险些爆出脏字来：“乔治大叔你老糊涂了么？我们家布鲁克林什么时候落魄到要上你这种不入流的综艺节目了？” 乔治大叔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笑嘻嘻说道：“不不不，你理解错了，这不是综艺节目，是政治任务。” 经纪人再次愣住。 待听完乔治大叔详述前因后果以后，虽然更想爆脏字了，可是他还得强忍着把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吞回去。 “我谢谢你想起我家大神啊。”他咽着血说。 乔治大叔嘿嘿一笑，结束了通话。 于是全星球的电台都开始插播这样一则广告：《宇宙最高の美食》s02e03即将开播，有神秘的尊贵人物出场，敬请期待。 第23章 开幕 《宇宙最高の美食》s02e06节目录制现场，安保措施堪比军方总部与议会。每个人进行了严格的身份核实与安检才能被允许入场，场地四周则有荷枪实弹的军警驻守，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帝国特使威廉将军身着联军制服，面带微笑走了进来，他身边跟随着身着同样制服只是肩上少了颗星的副官，周围配备着几个便衣，一切以贵宾安全为最高准则。 就冲着他背后的身份，艾米克政府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旦有意外发生，星球的未来就不用提了，不被彻底炸毁就不错了。 那可是元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啊。 被允许进行直播的电视台摄像激动万分地把镜头对准了这位太子殿下，一身军衣的威廉看起来俊美如天神，果然是星际投票选举想与之结婚的alpha中排名第一位的人。 据说投票的人不仅有o呢。 只见威廉从容走到观众席前排正中央，施然坐下，想起上一次缩在角落的里委曲求全，威廉暗想，果然还是这里的视野开阔位置好。 于是他礼节性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转头向分立左右两边的阿尔杰与爱德华示意，请他们落座。 众人这才纷纷就坐，爱德华向台上的乔治大叔发出信号，可以开始了。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声，嘉宾们从幕后走向台前，舞台布置成擂台的形式，左右各摆一张宽大料理台，后面一排货架被推上来，简直就是一个微型超市，上面摆放着各种食材，甚至生鲜冷柜的区域都有。 “真是花了大本钱了啊。”有幸来到现场的平民观众兴奋地低声感叹。 他身旁一个人撇了撇嘴说：“花政府的钱，为自己打名气，这种好事可是百年难遇的，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说话的，正是上期节目坐在前排最中央位置的乔伊。 乔伊最近心情也不太好，楚其被警署带走关押的消息他后来也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然而以他的身份在那些大佬面前根本不够看，他竟然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等到楚其被放出来了，乔伊正想着找他说点什么的时候，楚其已经被外交部带走了。乔伊听说是因为帝国特使要看这个节目，所有事情都要为之让路。 这该死的特权，乔伊愤愤地想着，转身就想办法弄了一张入场券，位置却一点也不好。 然而他还是迅速坐了下来，亟不可待地朝台上望去，搜寻着那个几番入梦的身影。 楚其走上台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前排正中间的威廉。 他们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直勾勾对上眼神时，竟有些天雷勾动地火一样的感觉，彼此再看不到其他人。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两人分别移开视线，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威廉想，现在不方便说话，等结束的时候再告诉他那个决定。 楚其想，心神不定什么的简直不科学，这绝对是信息素的错。 他迈开步子，走向贴着自己名字标签的料理台。 紧接着排名第二的强尼和排名第三的安格斯都陆续上了台，强尼颇有些紧张的样子，而安格斯却是一脸憔悴仿佛没睡好似的。 乔治大叔痛心疾首地望了他们一眼，真是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珍惜，要知道，这可是要全宇宙出名的节奏啊。 他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给强尼，叫他镇定一些发挥好一点，毕竟ao组合的话，还是alpha起主导作用的。 最后出场的是艾米克星球的影帝布鲁克林。 布鲁克林身着一身黑色燕尾服，风度翩翩地走到台前，现场绝大多数观众简直要疯了。 “我去，我没看错吧？这是布鲁克林？” “节目组也太能制造惊喜了，之前什么都不提，竟然找了位影帝过来。” “什么时候影帝都会来这种综艺节目了？还是个深夜档的节目……” 无论心里怎么想，布鲁克林还是微笑着冲大家挥挥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楚其身边。 毋庸置疑，这一对乍一眼去也是无比亮眼，且令人赏心悦目的。王城官方电台的摄制组瞬间变成八卦小报记者团，对着直播话筒说：“真是太般配太养眼了。” 楚其倒是早知道会来一个陌生嘉宾与自己搭档，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现在他看到布鲁克林时，只是微微点头，他不认识这个人，所以更无从得知对方的身份背景。 布鲁克林本来就是被逼着来的，心里多有不快，但是他自恃身份也不会跟楚其计较。再加上楚其的经历也却是容易让人心生同情，布鲁克林看了看那张美丽绝伦的脸，微微笑着打趣：“听说你是演艺学校的学生，竟然不认识我？” 楚其一顿，莫非是熟人？ 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学生身份，可是他一天都没有去过学校啊……看这位的年龄也不大，到底是同学还是老师啊？ 楚其纠结了一下，然后犹豫着开口问候：“前辈好。” 前辈这个词果然是万能的，布鲁克林一点都没有觉得违和，又笑了笑说：“单就这个节目来说，还是你经验多些，今天还请多多关照。” 他说得客气，楚其自然也不会横眉冷对，乍一看去两人相处竟是说不出的和谐有爱，阿尔杰终于松了一口气，这cp终于炒起来了。 威廉将军看着看着却有些吃味，转头对阿尔杰说：“这是你安排的？” 阿尔杰急忙剖白：“这都是为了将军您好啊，我的苦心，将军您一定是看得到的。” 威廉轻哼一声：“我可看不到。” 阿尔杰凑近了点小声说：“您也就只能看到那个人了。” 楚其没有再看任何人，他把目光投向正在介绍本轮规则的乔治大叔，内心却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这位太子殿下在搞什么鬼，除了他本人和那个他肚子里蛔虫一样的副官，也就是楚其稍微知道点了。 每一次见面时那种悸动和彼此的吸引并不是刻意忽略就真的不存在了。 可是楚其毕竟是搞科研出身，他并不明白威廉心里的左右为难，之前被拒绝过一次，就以为他对自己没兴趣了，所以这样的大张旗鼓，当真只是为了美食？ 果然是全宇宙最尊贵的人之一啊……楚其默默地想，阶级差距果然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这一期的食材种类丰富，简直是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层层叠叠全堆在货架上。当然，与之相对应的是两组嘉宾需要在节目时间内准备一整套正餐。 评判规则还是给所有现场观众品尝，但是结果就不需要投票了，威廉将军那里一锤定音，胜者将有丰厚的神秘奖品。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下，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镜头的焦点首先放在楚其和布鲁克林这一组上。 布鲁克林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娱乐圈大神，他就算懂烹饪也只能说略懂，这节目他连看都没看过，就这样为了炒绯闻被请过来，其实也是十分为难的。但他毕竟演技好，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私下问楚其：“听说你厨艺不错？” 楚其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低声说：“前辈给我打个下手就行了。”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丝毫没有谄媚讨好的意思，倒意外对了布鲁克林的胃口。 两人和谐相处的样子，让早就整装待命的媒体兴奋不已，光明正大地在官方默许下炒绯闻，这实在是太幸福了，毕竟帝国特使只能炒短线，影帝跟小王子却是可以长期发展的。 乔治大叔为了收视率和可持续发展也高兴，只是现场观众中却有两个不高兴的。 一个是乔伊，他隐隐约约对楚其有了点心思，却苦于给不了承诺和未来，看到楚其往交际花的路上越走越远，实在是有些痛心疾首。 另一个就是正襟危坐的威廉将军了。 “你想的这办法，是为了让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无能，连想要一个o打掩护吗？”他也低声对阿尔杰抱怨道。 阿尔杰顿了顿，他考虑到了一切，却没有考虑到将军的心情。原本想规劝将军在大局确定前不要被这个omega迷惑了心智，没想到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尔杰下意识看向台上的楚其，而楚其已经走到货架前挑选好了食材，放在身旁高大英俊的alpha手中的篮子里。 大屏幕放大了那些食材，有龙血树的汁液，曼德拉草，雪鳗虫，水豚肉，甚至还有食人花的种子和各种香料。 相比另一组还算正常的自然食材，这实在有些过于标新立异了。 乔治大叔把话筒伸向另一组的omega安格斯：“我们来采访一下在我们节目中资历最老的嘉宾，安格斯你也看到对手选择的食材，现在有何想法？” 安格斯抿嘴笑了笑：“因为上一季我也参加过类似的环节，当时记得还为了争抢食材进行过比试，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了啊。为此我必须感谢对面的两位嘉宾。” “你跟强尼有什么打算？有信心赢吗？”乔治大叔又问道。 “台下有帝国来的尊贵的将军阁下，我接到任务后一直有些紧张，上台前还被我的搭档教育了一番，但总算在他的帮助下冷静下来了。我们商量过以后，决定这一期的节目以味觉为重，正确做出让将军阁下感到好吃的菜肴，以此表达我和搭档对将军阁下的爱戴和对帝国的崇敬。”这段台词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安格斯一直是一位有进取心的omega。 难得遇到帝国来的将军，据说最后还有一个神秘大奖，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定下心来的安格斯想，对面的两个对手实际上只能算一个，显而易见影帝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小王子楚其毕竟太生嫩了些，只想着哗众取宠，能讨好到威廉不比什么都重要？ 他再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其，两方各自抱着选好的食材往自己的料理台走去。 第24章 盛宴 楚其很快选好了食材，然而同意给他打下手的布鲁克林看着那些活着的生物或者生物的尸块，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啊，这要怎么处理啊？这东西做好了真的能吃吗？ 他狐疑地看向楚其。 楚其对他点点头，看起来自信满满。 布鲁克林作为一个alpha，见身边omega的表情如此自然，他也不好意思表现出那种没见过市面是样子，于是主动上前请教：“现在我应该做什么？” 楚其考虑了一下，说：“先处理曼德拉草吧。清洗，烘干，粉碎，提纯。” 布鲁克林只能做得了第一步，他摘下叶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烘干机怎么用？放进去就行了吗？”年轻的影帝拿着一捧绿油油的草，看起来有些滑稽。 “嗯，找个盘子装一下，然后按烘干按钮。”楚其解释着，手里却没有闲着。他把原本养在水族箱里的雪鳗虫用网兜捞起来，放在盐水中浸泡，洗净擦干，放在沙拉碗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布鲁克林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很快变成现实，楚其把佐料酱汁全部浇了进去，然后就那样放在一旁摆放成品的桌子上。“这是前菜。”他抬头对布鲁克林说。 台下的观众以及全宇宙看直播的观众瞬间就有点不好了。 乔治大叔也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怔了几秒之后，才回过神来采访强尼：“你觉得那边的冷盘会好吃吗？” 强尼瞪了乔治大叔一眼，露脸的机会给安格斯，尴尬的问题留给他，这老东西不会是把人潜了吧？ 然而他还不能不回答，甚至不能回答不，否则一定有人要戳他胆怯。可要是说好吃，说不定会被要求当场品尝，他可不愿意生吃那种滑溜溜不住扭动还瞪着两只大黑眼睛的小东西，那可是活的，咬在嘴里还会乱蹦跶咬人的。 他灵机一动，哈哈笑道：“我觉得还是我们这边的更好吃。” 乔治大叔也哈哈笑起来：“真遗憾，那么大家来看看这边准备了些独特的美味呢？” 为了这次比赛，安格斯做足了准备，虽然刚开始出场他还有点紧张，一道菜下来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威廉将军的喜好并不广为人知，但是他选择了首都星人最爱的龙鱼，烟熏后切片作为冷盘，配珍贵的火体虫酱作为佐餐配料，看起来精致又奢华。 比较起来，场上绝对大多数应该都会选择强尼安格斯这一组的第一道菜，生吃雪鳗虫实在是太可怕了。 阿尔杰此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威廉再勉强应该也是会吃一口的，作为他的副官自己就悲催了。他就是忘了叮嘱楚其一句，让那位小王子做菜不要太奔放，然后就出现了眼前的状况。 两道菜被工作人员分成许多份装在碟子里，分别分给现场的所有观众，强尼安格斯组的很快被分食光，味道的确很不错，比得上星级饭店的水准了。 但是影帝小王子组的却毫无例外被观众们放在面前的小隔板上，每人至少分得一只的话，除了威廉将军随行那几个，节目组也就是关照乔伊了，所以他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三只雪鳗虫。往常胆大嚣张如乔伊，看着眼前不住蠕动身上还挂着酱汁的*冰虫，也不由往后缩了一下。 “大家这样可不行啊。”乔治大叔幸灾乐祸地劝说着大家，“说不定很好吃呢，大家试试看啊？” 最后还是威廉先举起了叉子，一把叉在其中一只身上，待它慢慢死透了才放进嘴里嚼。口感一开始有些脆，吃到后面却很有嚼劲，配着清爽的调味料，居然很是开胃。 于是威廉笑了笑，矜持地说：“还不错。” 远道而来的尊贵的客人都吃了，其他的人再不下嘴，综艺节目就要变成外交事故了。现场观众硬着头皮开始吃这道菜，然而这时候镜头晃过根本不给他们弄死雪鳗虫的机会，许多人只得将其活生生地送到嘴里，用力一咬，食物再一反抗，口器中的吸盘瞬间咬住食客的口腔。 这种物理作用下的酥麻的感觉一直持续着，直到彻底把雪鳗虫咬死咽下去才算完，回味起来说不出的酸爽。 乔治大叔为他们鞠了一把同情泪后，又欢快地把镜头切到楚其那边。不管今晚谁赢谁输谁能讨得贵客欢心，这期的收视率必定要暴涨，他也就满足了。 此时楚其已经接过了烘干的曼德拉草，丢在粉碎机里磨成粉，然后泡进水里加热那个带导管的容器……竟然是蒸馏的过程。 “这道菜的工序很复杂啊。”乔治大叔好奇地看过去。 楚其第一次主动介绍说：“不是菜，是酒。” 他把收集到的蒸馏水滴盛在高脚杯里，混入白兰地，乔治大叔凑过去闻了闻，微微眯起了眼睛。 “味道淡淡的，但是很诱人，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浪漫，就像是快感过后的满足。”只是闻一下似乎就有点醉了，醉后的乔治大叔瞬间变成了诗人。好在他下一秒钟已经恢复如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其问：“你确定这是酒不是信息素促进剂？” 观众席间哄然大笑。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而楚其那边还不算完。他拿出从龙血树枝叶中摘取的果实，只有一小盒，然后洗净放在榨汁器里挤压。 鲜红的汁液滴答留下来，滴在酒杯里液体的表面上。而那一刻就像石子击碎了湖面的冰层，鲜红的颜色如裂痕般迅速往下蔓延，绵绵密密织成一张不规则的网，整个杯子就像植入了血管一样生动鲜活起来。 “它叫信息素之歌。”楚其微微挑起唇角，轻声说道。 这是他当年实验之余为了消遣做出来的东西，当时不曾有人分享，此刻却将全部过程展现给了全宇宙的人看，这不得不说是宿命的安排。 曼德拉草本就有催情助兴的功效，在对信息素进行研究的过程中用到的频率极高。烘干是为了去除里面致幻的成分，粉碎后煮开又是为了将刺激神经的物质保留下来，经过稀释提纯，再与白兰地中的酒精相互作用，便容易让人兴奋而满足。 至于龙血树果实的汁液勾兑进去则是画龙点睛之笔，龙血树果实具有壮阳补肾的功效，因此这酒也可以说是一种药酒。 楚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果然该铭记的终究没有忘记，那些刻在灵魂深处的天赋，同样存在于现在的身体内，而这杯酒只是个开始。 “看起来真不错。”乔治大叔由衷地评论，他甚至还不知道这酒的来龙去脉和背后的功效，可是看这一系列复杂的工序和最终惊艳绝伦的卖相，对手再努力也无法企及了。 强尼安格斯组准备的是极光酒，是由夜光虫酒、仙游水母酒及一些发光植物汁液混合而成，严格来讲算是鸡尾酒，但是色彩鲜艳还带着荧光，看上去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两种酒都通过工作人员发了下去，因为卖相都不错，各自都有人品尝和喜爱，威廉也礼节性地一杯品尝了一口。 冷盘和酒品尝完毕，接下来就是整场比赛的重头戏，主菜的烹饪了。 楚其选取的是水豚肉，因为时间关系没有现场宰杀取肉，但那也是刚屠宰分割完毕就被冷藏起来的，到现在还保持着鲜嫩的色泽。 楚其取出来切厚片，断筋敲薄，用调料简单腌制过后，放入平底锅两面煎熟盛盘，看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对比另外一组，烤蓝凤鸟配煮过的海百合干，搭配沙棘汁酱，从摆盘到配料无一不是用料昂贵而用心良苦。 “你觉得哪个好吃？”乔治大叔问楚其。 楚其却想了想，说：“他们那种做法我没吃过，所以不知道哪种好吃。” 乔治大叔望着他半晌无语：“都说美人是有权利骗人的，小王子你要不要这么诚实啊？” “那种做法我倒是吃过，的确是不错，”楚其身边的布鲁克林开口替他解围，“但是如果他们每一道菜都这样精雕细琢的话，还是我们有繁有简的做法更有层次感吧。” “影帝倒是对己方很有信心啊。”乔治大叔笑道。 布鲁克林配合地笑了笑：“这肉排是我煎的呢，当然要说最好吃才行。” 与之前一样，主菜也被分了下去。 威廉同样每样都尝了一点点，因为食材种类做法的接近，味道其实也差不多，不同的在于不同肉质的口感。 水豚由于长相丑陋加之生活在丛林中的沼泽地，很少有人能够捕捉到，当然肉质鲜美也就不为人所知。简单的处理方法发挥了这种鲜美，让人吃起来就停不下来。是以这道菜其貌不扬却备受欢迎，很快就被现场观众分了个精光。 乔治大叔也捞到了一块，满足而得意地说：“这肉块放在冷柜里也没标签，除了我以为大概没几个人认得它的水豚肉吧，没想到做出来这么好吃。那么到底小王子是认得还是运气好，我们来采访一下。” 楚其停下手里的动作，安静地抬起头来说：“以前见过，也吃过。” 他说的是六十年前还在实验室里的时候，那会儿解剖过的物种成百上千，顺便煎个排榨个汁什么的再正常不过，然而此刻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把这理解为当初还是一个真正尊贵的小王子的时候。 “还真是命运捉弄啊。”许多人心底涌起这样的感慨。 而威廉心中却隐隐有了点别的想法，他认识的楚其远远不止台上表现出来的风华，他的楚其是不会为这样那样的外物所限的，而在他心中，却有些不舍得让这个人受这样那样的委屈。 那人如今年纪还小，假以时日必将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又怎忍心让那光芒为权势所掩盖？他看向台上的小王子，目光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既然如此，不如再顺从本心一次。 第25章 奖励 比赛进行到现在，仍然很难看出胜负来。 强尼安格斯小组的优势是取材精良而烹饪方法稳妥，看起来虽然少了点什么，却说不出不好来。而影帝小王子组合的表现是太有争议了，尤其是楚其对于食材的选择和处理手段简直闻所未闻，创意是足够了，接受程度却不知道有多少。 其实说到底，还是要看威廉的喜好。 而此刻的威廉仍坐在那个众人瞩目的位置上，姿态挺拔而优雅，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什么都看不出来。 乔治大叔到底没敢多问一个字，镜头在观众席扫了一圈，最后还是对准台上正忙碌的两个对立组。 比赛的最后一个环节，是餐后甜点。 安格斯为这一道加分题做足了准备，他报出的品名是糖果屋，要知道在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内完成如此庞大而精细的工程，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强尼对此也持保留态度，但是做甜点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粗犷型的alpha来说的确是不太擅长，于是他默认了安格斯的决定，并且为了共同的目标积极配合着。 “我说，你有必要这么拼吗？”强尼在他把预先设计好的工程结构图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通过这几次做节目的相处，安格斯对强尼的观感渐渐有了些好转，强尼的确是狂妄自大不太尊重人，可他虽然好胜斗狠，却不会背后阴人，更不会在明知自己无望的时候拖着别人一起死，这在娱乐圈里已经算一项很难得的良好品质了。 于是安格斯还算耐心地给出了解释：“虽然不知道最终大奖是什么，但是我目前需要钱，不管是什么应该都能卖个好价钱。” 强尼表示不太能理解：“你已经闯了这么多关，奖金也不算少了吧？不够你花？”他暗自咋舌，难怪娱乐圈的omega不好找配偶，结了婚养不起还得离。 安格斯眼中一黯，大概也是压抑的情绪积累到极限了，忍不住对这个还算不上朋友的搭档吐露了心声：“现在星球不是要归顺联盟帝国吗？我男朋友就想着去考帝国那边的军校了，学费路费补习费加起来根本凑不够，还没敢把生活费算进去。” 强尼不由瞪大了眼睛：“他考军校，要你一个omega挣钱？” 安格斯有些尴尬地说：“我和他相逢微末时，彼此照顾是应该的。” 强尼看了他半天，终于开口说：“我一直以为你这个人心机深沉精明得不得了，原来也是个傻瓜。” 安格斯默然无语，只好把手里动作加快了点，无论如何他还是要争取胜利的。 这边糖果屋的进展已经过半，另一边两个人却还在围在一起处理食人花的果实。 食人花不算珍稀物种，许多星球的热带丛林里都有，它的样子就像一个大□□，色彩鲜艳，用来诱捕食物。据说十条生命才能换得一片花瓣，十片花瓣才能借出一颗果实，果实一开始是绿色的，外表有一层坚硬带刺的外壳用来保护里面的果肉和种子，随着生命体的滋养渐渐变成黄色，开始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道。 而楚其跟布鲁克林要做的，就是把果壳撬开，种子挑出来，最后取出果肉。 布鲁克林这时候已经有点麻木了，他觉得自己来参加这个节目简直就是受折磨的，视觉的味觉的心理的，回去后简直要做噩梦。 于是他看着态度专业连眉头不皱一下的楚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么做真的可以吗？”他猜测楚其的目标不单是最后的大奖，或许也有想刷到威廉将军的好感好让他出手相助，但后面这个实在是太难了。 楚其却以为他指的是甜点，开口安慰道：“没问题的。” 布鲁克林不忍戳破少年天真的幻想，娱乐圈真正能混成大神的至少人品还是有保障的，他想了想，说：“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你有一天打算潜逃的话，还是能找我借点通用币的。” 楚其没有把这句话当真，还但是点点头说：“谢谢你。” 说话间，他们总算把食材处理完毕，取出的果肉放在玻璃碗里，看起来淡黄色黏黏腻腻的一团，闻起来更是不能好。 乔治大叔已经不想过去看了，但是还是本着专业素养采访道：“请问两位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食人花果实慕斯。” “……这么简单直白的名字，真的会好吃吗？” 楚其偏过头想了想，回答：“会好吃吧。” 理论上讲，处在食物链的位置越高，做成食物就应该是越美味的，而他曾经做给自己的吃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原材料已经准备好，辅料也进行了搅拌和打发，最后楚其将其混合拌匀，低温冷藏，那股腐尸一般的味道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当他再将玻璃碗从冷藏柜中取出分装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杯杯再正常不过的慕斯，谁能想象到原材料是那样可怕的东西。 届时安格斯的糖果屋也成型了，因为切开会影响整体造型，工作人员将其放在小推车上，依次走过观众席，让路过的观众自己掰一块下来品尝。 第一个品尝的，自然还是威廉。 他先从糖果屋上掰了扇窗户下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是寻常的曲奇饼干的味道，只是更甜了一些。下一刻，威廉已经转向楚其的慕斯杯，他身边的阿尔杰心里却打起鼓来。 阿尔杰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奇葩的东西，这跟养尊处优或者是生活习惯都没有关系，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甚至闻所未闻，所以当然也没有想过怎么样把它们处理得更好吃一点。而这位小王子，他的这项技能应该不止与曾经的身份地位有关，更多是后来的兴趣和学习吧？能形成这样的兴趣爱好，未必没有人生中经历过重大变故的原因。 可怜是可怜，但如果让他与帝国的那些贵族omega交流，谈论自然食材也好切磋厨艺也好，都会把别人吓着的吧？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称不上良配，阿尔杰想，把他从火坑里捞出来，让他当个厨子也就算了，希望威廉将军千万不要犯糊涂。 威廉已经品尝完毕所有的菜肴，接下来就是要宣布胜利者的时候了。 现场所有人屏息凝神，静待他站起来，一双长腿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台前。 乔治大叔亦感觉有些紧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话筒递到太子殿下面前：“您对今晚的筵席还算满意吗？” “还不错。”威廉笑了笑，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乔治大叔便又怔了怔，才问出今晚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您觉得，哪边的比较好吃？” 话音一落，现场的所有人包括嘉宾以及楚其目光全部投向了威廉。 威廉抬头环视了一圈，目光在楚其身上顿了顿，不露痕迹地收回来，开口说：“感谢节目组的精心安排，让我品尝到这里人民的热情，他们的表现都不错，大家也品尝到了……所以，在场的所有人，我们一起来为台上嘉宾的辛苦报以掌声吧。” 所有人又是激动又是感动，没想到威廉将军这样周到和体贴，果然帝国来的特使就是不一样，这样的绅士贵族才称得上真正的贵族吧？这样的继承人，才值得所有人的信服和爱戴吧？ 一时间掌声雷动。 乔治大叔也是过了一阵子才回过味来，这是不打算分胜负了么？外交部没有交代啊……万一真的不分胜负了要怎么收场，他再有急智在这样半政治化的场合也发挥不出来了，脑门上出了一头冷汗。 所幸威廉并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掌声过后，威廉继续说道：“第一组的精致和用心，第二组的创意和特别，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这次来艾米克星球，是代表了帝国的意志，愿意接纳艾米克星球为帝国的一部分。目前协议已经签署完毕，所以此刻的你们不仅仅是艾米克星球居民，更是宇宙联盟帝国新的公民。” 这句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话，就这样在这个不算庄重的场合郑重说了出来。 片刻的静默后，更激烈的掌声再次响彻整个录制大厅。 威廉将军双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接着说下去：“这是一个新的起点，带给你们所有人的都是新的机会。你们之前有的，我不会剥夺；你们之前没有的，我会给你们为之努力的机遇。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同时也为帝国的繁盛，为人类的发展做出贡献。” 再一次的掌声让所有人意识到，站在他们眼前的不只是一个因为出身高贵，年纪轻轻就可以执掌帝国最精锐部队的年轻人，他还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是帝国元首的第一继承人。对于艾米克星球的这些人来说，在此之前，称威廉为太子殿下或许只是一种戏谑，而眼下再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在众人几乎转化为崇拜的目光注视下，威廉再次开口：“对于今天的比赛，就我个人而言，更欣赏的是第二组的作品，因为他们能让人看到不一样的地方。其实这个宇宙间还有事物你没有接触过，其中有哪些是值得思考和探究，就是你们要不懈奋斗的将来。” “我今天要颁布的奖项，并不仅仅针对优胜者，今天付诸努力的四位嘉宾都可以得到这个机会。”威廉说着，望了望楚其的方向，似有些调皮地微笑着说：“你们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们当然想知道。”乔治大叔鼓起勇气替他们回答。 威廉将目光收回，转向摄像机的方向，言之凿凿地说：“在之前签署的协议中，有关于移民政策的一条。此前艾米克星球居民想要在帝国发展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因为没有合法身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符合条件的人可以递交材料到现在的外交部，将来会改名为移民署，经移民署负责人确认同意后，你们将成为新移民政策的第一批受惠者。我代表联盟帝国，欢迎你们来帝国之下的任意星球发展，也欢迎你们前来首都星。” 这次的掌声高过之前任何一次，联盟帝国的任意星球，首都星，对于边远星球的人们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此项政策颁布以后，可想而知有多少有志青年将得到更加光辉灿烂的前程，对于提供这项惠民政策的威廉将军，大家有有什么理由不真心拥戴呢？ “台上的四位嘉宾，你们已经向全宇宙展现了你们的优秀，现在我以官方名义发出邀请，邀请你们来首都星发展。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当场找我的副官阿尔杰办理手续。” 被点名的阿尔杰面对镜头木然点头示意，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家将军究竟想干什么。 什么带回去当厨子那都是骗鬼的，他这样做根本就是为了让那个人以合法身份合法渠道堂堂正正地来首都星发展，这可是全宇宙直播的节目，此时此刻谁敢在这里说个不字？ 将军阁下可真是好谋略好手腕好大手笔……阿尔杰心情复杂地想，不愧是自己心甘情愿追随的人，但是如果这一切仅仅是为了那个omega，他哪里值得将军如此对待？ 此刻虽然是深夜，蹲点观看直播的人却并不少，其中就包括远在首都星府邸的元首阁下。 “这小子这次跑那么远，还算干得不错吧？”元首摸着胡子，有些得意地望着电视里那位年轻的将军说。 他身边的omega温婉地笑了笑：“威廉将军办事，您总是放心的。” “那四个幸运者里面，有个omega长得太好了一点……”元首又皱起了眉头。“他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身边人有些愕然，继而捂着嘴低笑起来：“您还不知道么？威廉将军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不过说起来，那个omega看着还真像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啊……” 第26章 自由 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送到眼前。 因为威廉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太正当了，楚其毫无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这个天赐良机，并且隐约觉得这个alpha果然是个好人，从自己见他的第一面似乎就确认了这个事实。 他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第一个走上前去，主动伸出自己的手。 “我愿意。”他如此答复了威廉的邀请。 威廉也便礼节性地握了握他的手，不露声色地放开后，示意台下的副官过来办手续，并且在阿尔杰走上来的过程中刻意压低声音对楚其说：“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楚其在一瞬间想起了安迪，如果哥哥能摆脱那个泥沼般的将军府重新开始该有多好？但是楚其没办法当场替安迪做出决定，且不考虑那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如果枉顾安迪的意志，他与庞德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他摇摇头说：“没有了，谢谢您。”至于那些轻视他觊觎他的人，楚其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过，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实在是太得不偿失的事情。 个人身份验证，办理迁出与准入手续，一切都在电子光幕上当众进行，只是屏蔽掉涉及*的部分。很快，楚其的基因序列在首都星户籍登记系统里进行了登记，从此他便算是首都星的永久居民了，时隔六十年再次成为。 他的学校如今还在那里，只是多了六十年的沧桑；他的实验室早就被摧毁得渣都不剩了，但是却可以翻翻当初藏在地底下的东西；他前一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献给了首都星，而现在得要重新来过。 楚其的目光隐约有些激荡，他微微抬起头，并没有刻意隐藏眼底的波澜。楚其作为罗恩家族的小王子，经历过天堂到地狱的转折，经历过自暴自弃，性格大变也是可以理解的，也正因为如此西蒙并没有对他之前的一系列行动提出异议。而此刻骤然得到自由，欣喜若狂也是理所应当的，他小心翼翼地努力着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omega。 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乔治大叔又怎么会错过？他适时插入一句采访：“请问小王子之前想过会是这种奖励吗？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楚其想了想说：“虽然我不大相信命运这种东西，但是此刻放佛有一种自己之前的运气一直不大好，因为这件事总算好起来一样感觉。” 他说得含蓄，是想起了以前的经历，而听的人也以为含蓄，同样是想起了他过往的曾经，只是二者所想的事情不尽相同罢了。 “其实，你应该感谢的不是命运而是将军阁下吧？”乔治大叔顺口说了一句，话音一落便发现自己踩了线，顿时冷汗又滴了下来。帝国特使上这个节目是降尊纡贵，他口快开这种玩笑才是活得不耐烦了，乔治大叔心中泪流满面，果然综艺节目做多了是没法上台面主持政治新闻的。 没想到楚其点头称是：“的确如此，我会想办法报答他的。”他记得自己还欠着这个人人情，人情越攒越多越难还，这种感觉着实让人有些心慌。 阿尔杰看着觉得再让他们说下去就不像话了，急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还有没有人过来办手续的？” 布鲁克林作为优胜者理当接下来表态的，那毕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可是对他来说却不怎么想要。他在艾米克星球已然是娱乐圈无人能超越的存在，而首都星人才济济，谁会认得布鲁克林是谁？单论颜值他去哪里都排不上号，完全没有必要放弃眼前的成功去拼一个未知的将来。 可是此情此景，他不表态，岂不拂了特使的面子？布鲁克林愁的皱纹都出来了，他果然跟这节目犯冲。 好在另一组的安格斯抢先冲了出来：“我也想去。” 安格斯其实更想问的是：我能不能把这个珍贵的名额让给另一个人。他的男朋友想考帝国的军校，有了首都星身份能顺利许多，而安格斯作为一个三流明星去混首都星的娱乐圈实在是挑战高度。可是让他在艾米克星球挣这种辛苦钱供男朋友读书，安格斯嘴上不说，心里当然也会害怕自己将来被抛弃。 眼下有这样一个机会，如果他先拿到了身份，或许两人的关系会因此变得更有保障一点？反正迟早是要去首都星的，不如一起从头开始。 安格斯这样想着，生怕错过了如此珍贵的名额，于是等到机会就迅速站了出来。 阿尔杰同样替他办理了新移民的身份。 审时度势之下，强尼也选择了移民，无非是因为他在这里发展得也不算好，出去就算同样混不出来，那个首都星的身份就值很多通用币了。 特殊的奖励只有台上的四位嘉宾有，台下以及通过电视看直播的观众中却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移民成了风潮，向外交部递交申请的数不胜数。而后外交部以移民署的名义发布了细则，又刷下去一大半人，但无论如何这项政策给这个边远守旧的星球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乔伊再次看了台上那光彩夺目的人一眼，那原本就不是自己可以得到的人，更别提现在竟然成了首都星公民了。他黯然垂下眼帘，却决定回去之后就准备移民材料。 他在艾米克星球算是上层阶级，那是因为他有个当将军的父亲，而基因的劣势太明显，在他的圈子里混得并不尽如人意。既然如此，不如出去闯一闯，将来衣锦还乡也能在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面前耀武扬威一回。 这个理由很充分，并不是因为那个人。 此刻同样心潮澎湃的，还有独自坐在将军府空旷的大厅里看直播的安迪。 一开始，他是提着心去看楚其的表现的。因为内部消息，安迪隐约知道最后会有个很不得了的奖励，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对于此刻危机四伏的楚其来说，自身积累的资本越多越好，至少能让那些人有所顾虑。 他是很希望楚其能赢的，以至于看到后面楚其的优势并不明显，不由自主地暗暗握紧了拳头。那些原材虽然特别却委实奇怪了一点，真的能打动远道而来的帝国特使吗？ 好在最后楚其还是赢了，看到最后的奖励颁布的时候，安迪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而后独自呆愣了许久。他的脸上再维持不住此前平静的表情，一会热泪盈眶，一会又黯然神伤。 自由，是身为罗恩家族后代的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理想，然而得不到不代表着他不想要，被禁锢了这么多年，不代表他就忘记了那些自在飞扬的曾经。 而如今他身处这个牢笼一般的家庭，被折断了翅膀，并且以孩子的名义拴上铁链，甚至无法心生怨恨。安迪知道，他这辈子只能就这样了，重获自由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就是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楚其身上，他最小的omega弟弟终于逃脱了那些人划定的悲惨命运，终于有一个姓罗恩的能够光明正大地离开艾米克星球，甚至那些身处高位的卑鄙者还不得不列道欢送，这让安迪恍惚有种快意恩仇的感觉。 他走向客厅的落地窗抬头看窗外，视线尽头是一成不变的艾米克星球的夜空，而那夜空中似乎陡然划过一颗星星，微弱地闪烁着带给人新的希望。 这时候，厅外门口那边传来嘎吱的声音，而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没有人阻止，没有人跟随，所以那个人只能是将军府的主人。 安迪无声叹了口气，并未转过身来。至少此刻，在他遇到那么大惊喜的时候，他不愿意直面会影响自己心情的这个人。 庞德目光复杂地盯着窗下那个杳然的背影，那个omega如此脆弱，在自己看得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能一手掐断他的脖子。可是庞德并没有那样做，一个精致而美丽的战利品，理应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展现给所有人看。 于是庞德标记了他的战利品，并且以强势的姿态打消了其他人的觊觎。给他正式的名分和合法的地位，果然摆在人前的最显眼处，私下却还可以肆意玩弄，庞德甚至觉得所有的军功章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件战利品给他的成就感多。 可是凡事总有意外，就是这样一只毫无威胁的金丝雀，在他饲养下渐渐苍白憔悴下去，褪去了曾经那些斑斓的色彩，只剩下一片冰冷。 庞德为此勃然大怒过，也用心讨好过，然而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在过往的这些年里，他早已分不清成就感和挫败感哪个更多一点，也并不知道，两个朝夕相处却冷眼相对的人，到底是谁折磨谁更多一点。 “你听到我回来了，为什么不转身？”庞德生硬地开口说道。 安迪顺从地依他所言转过身，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很得意，你那个弟弟终于要远走高飞了？”看到他这样消极抵抗的姿态，庞德心中怒气更甚，于是语气也渐渐变得刻薄起来，“你难得不羡慕，不嫉妒？明明他跟你都姓罗恩，凭什么只有他得到自由？还是，你也想去提交移民申请吗？” 安迪冷冷地看着他：“将军，你喝多了吗？” 庞德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冷笑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政府把你弟弟养了那么多年，你以为他真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拍拍屁股走人？” “你们想怎么样？”安迪不禁开口追问，紧张而警惕地望过去。 庞德一言不发，步步逼近时，看到他因信息素天然的威压而微微发抖的身体，以及冰冷倔强的眼神，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竟从来没有改变过。 愠怒之下，庞德低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刻意而为的恶意：“我回来是想告诉你，帝国那位特使如今风光无限，遭人嫉恨也是难免的。帝国那边有人高价买他的丑闻，新移民政策的第一个受惠者，未成年，你的弟弟楚其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你们想怎么样？”安迪愤怒地望向他。 “这些天你就不要跟外面联络了，等着听好消息吧。”庞德冷漠地说完，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安迪颓然软倒在地面，心中却是焦急不已，事关重大，到底要怎样才能把消息传递给楚其？ 第27章 阴谋 谈判已近尾声。 就西佛星系合并入帝国一事，双方达成了良好的共识，当然这基于帝国绝对武力的震慑以及雄厚的经济后盾。 特使威廉在完成任务后也将准备回程事宜，顺便要带上新移民政策出台后的第一批受惠者，以表示对新特区的重视和扶持。 临走之前，星系联盟政府首脑齐聚首都艾米克星球，设国宴欢送这位年轻的将军阁下。走在最前面的除了老约瑟还有几个半隐退的前高层，像庞德、尼古拉斯之类的人虽然在场却根本不起眼，代表星系最高权威的几个老人用最高的礼节表达着崇高的敬意。 在他们的眼里，威廉是那样的年轻，出身高贵，意气风发。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一路无数幕僚护航，一帆风顺地走到了现在。 比较起来，他们这些人摸爬滚打的坎坷经历简直令人心酸。好不容易夺取了政权，却对各种内忧外患无能为力，只好依附于强大的帝国。帝国当然不可能白给好处，而他们望着己方不得不让出的利益也有点心疼。 在这种情况下，被收买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方的要求并不多，也没有让他们承担太大风险，最终的目标仅仅是成全太子殿下的那点风流韵事，无伤大雅。 于是一场奢华的盛会在国会大厅的宴会厅拉开帷幕，除了军政两界的高官，还请了不少娱乐圈人士作陪，当然其中少不了那位不久前还没什么人知道，参加了几期综艺节目后渐渐变得小有名气，如今甚至全宇宙的人都认识了的小王子楚其。 楚其是跟安格斯一起来的，这种特殊场合下，o要受欢迎，所以节目组的几个alpha无论咖位大小均未能受到邀请。 安格斯一边走着，一边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小声对楚其说：“周围都是些大人物，通常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那种，可紧张死我了。” 楚其想了想，也压低声音问他：“叫你来的时候，外交部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安格斯不屑一顾地轻哼一声：“还不是拉皮条的那一套？说叫我好好表现，不要故作矜持什么的，还说是为了我好，教我好好把握机会。他们跟你也这么说了吗？” 楚其摇头道：“那倒没有，他们只是叫我去后厨帮忙。” 安格斯惊讶地瞪大眼睛：“那些人的脑袋没问题吧？明显你比较好看而我做的东西好吃……就你那些黑暗料理，不把人吓着就不错了。” “你不想去？为什么？”楚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也并没有计较他那些失礼的话。 安格斯犹豫片刻，才小声说：“就因为我要去首都星发展的事情，我男朋友知道了差点跟我翻脸，要是让他知道我来这种地方陪酒，说不定回去就分手了。” “让你出来赚钱，又不想让你抛头露面，这前后有点矛盾吧。”楚其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不过看你那么在意你男朋友，男朋友这种东西，很有用吗？” 安格斯看了他半晌，终于扑哧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个未成年啊。人类传承什么的暂且不提，omega成年后如果不能定期被标记，身体会亏损得很厉害的。” “可是不是有信息素抑制剂这种东西吗？”楚其虚心求教，他实在不太理解如今人们的生活方式了，明明信息素抑制剂已经普及了，还非要找个男朋友用那种原始粗暴的方式来纾解。 “那是乐趣啊，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的乐趣，小孩子不要多问。”安格斯挂着一脸尴尬的表情，想办法转移了话题，“大概是看你未成年才把你赶去后厨，或者也是顾忌到你的新身份了吧，我才不相信联盟政府有这么好心。不过对你来说是好事，就你那张脸摆在那里，我相信一定有人会忘记你的年龄。” “那你自己小心点，为了你喜欢的男朋友。”两人分道扬镳前，楚其冲着安格斯挥了挥手，正要走进后厨想了想又折回来，递给安格斯一颗胶囊。 “这是什么新型的营养液吗？”安格斯狐疑地问。 楚其微微挑起唇角：“是用之前‘信息素之歌’剩余材料制作的，曼德拉草本来就兼具致幻和兴奋的作用，迫不得己时想办法让对方喝下去，可以用来脱身。” 安格斯并没有意识到这东西真的管用，他冲楚其笑了笑，将那颗胶囊塞进上衣口袋里，说：“祝我们两个都好运。” 楚其走进后厨，看到里面清一色的alpha。 大部分omega学烹饪，与其说是一种技能，不如算作一种情趣，能养得起这种娇弱的生物的alpha怎么也不会缺那份厨师的薪水。再加上许多烹饪技法都是需要一定体力支撑，所以真正在后厨忙活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alpha。 他们看到进来的楚其，不少人咧嘴笑了笑，善意地打着招呼：“你好，小王子，我们都很喜欢的你作品。” 楚其见有同好，便也起了些兴味：“你们觉得哪个最好？” 之后的回答便七嘴八舌起来。 有喜欢水豚肉排的，有喜欢雪鳗沙拉的，甚至前一期的节目中水熊虫生切片都有人提到。 “你可真不像是个omega。”他们纷纷感叹道，后面这句话是当之无愧的赞美，“你处理食材时认真的样子，几乎能让人忘记你的容貌。” “可惜你就要去首都星了，以后在那节目中也看不到你了。”有人深感遗憾道。 “别乱说，能去首都星，捡垃圾都比混在这种宇宙边缘的地方好。”这是表示支持和羡慕的。 楚其对待这样的热情颇有些束手无措，怔忡许久，最终只是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厨师长微笑道：“今天的菜单是固定的，分工也安排好了，主餐暂时不用劳驾小王子出手，只是菜单上还缺了佐餐酒，是主办方专门留给你发挥的。看起来那位阁下很满意你上次调制的‘信息素之歌’，不如照原样来一份？” 楚其无可无不可，按照他的安排认认真真地去摘草籽去了。 大家各司其职，一时间倒也配合的不错，又鉴于是如此重要的场合，忙碌中人们竟然忽略了门口那位前来视察工作的大人。 那人转了一圈，停在楚其身后，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他，然后忍不住轻呼：“庞德将军。” 庞德仍然冷着那张扑克脸，皱着眉头看着楚其评价了一句：“哗众取宠。” 楚其莫名转头看他：“有哪里不对吗？” “这酒的功效你自己清楚，自己想好了就行。”庞德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又离开了这里。 楚其手中一顿，他在说什么，自己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就不懂了。然而唯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这场宴会一定有阴谋，而阴谋或许就在于这种酒。 楚其也来不及想对方为什么会提醒自己了，他重新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配料，暗自回想着自己调制的过程，并没有发觉哪里有不妥。 “让开点，要上菜了。”有人催促着。 他们甚至没有让他露面，又会有什么阴谋呢？ 这酒是没问题，食物也没问题，给帝国的太子殿下准备的晚餐，要能出问题才有鬼了，那么庞德那句意味不明的话里究竟有什么他没有捕捉到的信息呢？ 楚其想不明白，但是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向厨师长示意告辞。 厨师长没有阻拦，甚至体贴地喊来一个手下送他出去。 长长的通道，花园小径，是他来时的路。花园的另一侧就是金壁辉煌的宴会厅，隐隐约约看得到里面那些光鲜亮丽的大人物的身影。 楚其停下脚步。 事实上，是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的腿脚已经开始变软了，信息素在血液内汹涌叫嚣，用力地拍打着桎梏，似乎下一刻就要冲破阀门。 为了抵抗那种力量，楚其用尽全力，但还是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厨师一手拉住。 如果这就是那些人的恶意，他大概要在这里标记自己了，楚其飞快地想着对策。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个人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说：“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其不得不点头，而就在那人扶他起来的一刹那，他侧头看到了身边花圃绽放在暗夜里的花朵。 金线球花，一种古老的催情植物，因为濒临灭绝被人们小心翼翼地养殖在实验室里，怎么会随随便便种在露天的花圃？ 这种花的花粉就像上好的打火石，而自己刚刚处理过曼德拉草的身体就好像浇满酒精的干草堆，两者相撞，瞬间就能让信息素崩溃。 比较上一次简单粗暴的注射催情，这一次的手腕可是高明且隐秘了很多，就看这满园的金线球花，花费的通用币已经不少了。 这样重大的场合，如果不是另有安排厨师都是预先注射过信息素抑制剂的，所以并没有被楚其影响到。他扶着楚其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好心地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找医生来看看。” 淹没在周围更加馥郁的香气里，楚其望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闭上眼睛。作为前世的beta现在的未成年，他的感情其实苍白得可怜，仅有的那几次身体接触全是同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存在感如此强烈，此时此刻，楚其的脑海中就只剩下那一个高大耀眼的身影。 一时间，他忽然想起安格斯的那句描述，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乐趣，就是类似这样吗？想要沉溺在对方深沉的目光中，想要淹没在那太阳神神迹一样的光晕里，想要被温柔对待又想被用力填补身体的空洞，一次又一次。 “你怎么了？”一个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又熟悉。 楚其猛然睁开眼睛，脸颊还带着一丝潮红，然后看到了那个刚刚出现在幻觉里的人。 他们其实并没有放过自己，楚其瞬间拉回一点理智，又或许，不仅仅是针对自己。 “我的信息素又失控了，你没有感觉到吗？”他的声音为此软绵绵的，带着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控诉。 第28章 礼物 威廉低头望着仰视着自己的楚其，突然莫名想起自己幼时养的那只宠物。骄傲的漂亮的小小的一只，每天都蹲在窗台上等着放学回来的自己，然后扑过去抱住腿往上爬却又爬不上去，那时委屈着撒娇的样子，像极了此刻的楚其。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副狼狈的样子啊？”威廉问他，像是有些诧异，但也只是有些，这个人虽然处境艰难，却也一直不太珍惜自己。 楚其轻哼一声，却没什么力气：“所以怪我咯？” 威廉笑了笑，伸手去抚摸他的发顶，这个高度刚刚合适，这个动作是他已经肖想了很久的，果然感觉与想象中一样满足。 “你怎么没被影响？”楚其被他这一摸反应慢了半拍，此前因为信息素失控的影响又慢了半拍，所以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关键性问题。 “很简单啊，你猜不到？”威廉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挑起唇角。 楚其恍然大悟：“你提前注射了抑制剂。” 能一直保持着正面形象，受到全帝国人民爱戴的准继承人，威廉这些年的小心谨慎是少不了的。他在艾米克星球的这些天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自然不会临走前功亏一篑再留下什么把柄，只是那些想算计他的人知道了怕是该吐血了。 楚其看着此刻姿态优雅举止从容的太子殿下，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发烧了。而两人状态对比如此鲜明，又让楚其有些难堪，他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威廉顿了顿，说，“是你那个经纪人告诉我，你在这里等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西蒙？”楚其微微有些惊讶，他以为西蒙帮助过他就算站在他的立场上了，原来并不是。说到底，西蒙还是政府特工部的人。 “你失望么？”威廉探究地问他。 楚其摇摇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太愚蠢了。”他上辈子都没干过那么蠢的事情，虽然最后他还是死了。 “那我要是不过来，你有办法解决么？”威廉问他。 楚其看了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针来。 跟上次一模一样，针也一样，毫不犹豫的态度也一样，威廉面色一寒，下意识把针抢过来，不赞成地说：“你这办法可真不怎么样。” 楚其轻微地呻/吟一声：“我真是受够了信息素的折腾了。” 威廉看向他，目光中有怜惜：“是那些人的错，以后不会有了。” “那些人？”楚其冷笑道，“是啊，他们现在还在宴会厅醉生梦死歌舞升平，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位高权重，我又能怎么样？” “你能遇到我啊。”威廉笑了笑，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剂。 他可真是有备无患，楚其恍惚想着，接了过来。抑制剂入体，沸腾的血液终于安静下来，他轻轻一抽，血液倒灌进针管。 “你又在做什么？”威廉又被他吓了一跳。 “你都注射过抑制剂了，你那些手下应该没有例外吧？”楚其看着他笑了笑。 威廉点点头，有些担忧地说：“我知道你恨他们，但是如果为了复仇搭上自己就不值得了。” “恨他们？你太高估他们了，那些人还没那么重要。”楚其静静地说。威廉宽慰的语言仿佛驱走了他心头的阴云，让他乖戾的情绪从肆虐变得平和下来，他想了想，又开口道：“遇到你，是我运气好，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但是前提是你不会阻止我。” 威廉对这个边远星系的政府高层本来就没什么好敢，上一次的刻意讨好就算了，这次竟然被自己的政敌收买默许他们做出这样下三滥的设计，他没有理由惯着这些人。 “你想做什么？”他看着楚其问道，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似乎倒映着满天的星辰。 楚其看着满园的金线球花，冷冷地轻笑出声。 在自己面前玩这一套，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他会给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临别礼物的。 他站在花丛中，把自己的那管血液泼了出去。 与此同时，待在宴会厅里的安格斯简直百无聊赖，他拿着一杯“信息素之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并没有人来找他搭讪。 帝国来的使团都是威廉一手挑的自己人，显然在这种事情上不会给他惹麻烦，安格斯在找了几个人聊了几句以后，就乖巧地缩在角落里独自品尝美食去了，这种级别的国宴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参加一次的。 他自知自己基因容貌都不算出众，能在娱乐圈里混到今天，除了豁得出去以外就是识时务。外交部吩咐的事情要做，既然对方对他没兴趣，也算是皆大欢喜，只可惜外交部培植眼线的计划要落空了。 说起来，这个计划也不是外交部的业务范畴，他们也是给特工部打工的。 特工部部长尼古拉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满是寒霜。他端着酒杯走到安格斯面前：“玩得开心吗？” 安格斯瞬间警惕起来，肃然恭敬回答：“能站在这里就是我的荣幸了，多谢您的关照。” 尼古拉斯冷笑：“可跟我没什么关系，这可是帝国使团给你的机会。” 安格斯瞬间懂了他的话外音，然而也只能苦笑着替自己辩解：“可惜我这张脸长得不够好。” 尼古拉斯斜睨着瞟了他一眼，也懒得说什么了。他现在已经是首都星的身份，就算对吩咐做的事情敷衍了事，自己似乎也奈何不了他。就像那个罗恩家的小儿子一样。 尼古拉斯恨恨地想着，心底的憋屈又泛了起来。 养了那么多年，就快要收割了，却让他赶上了天时地利人和要逃走了，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大人？”安格斯有些不安地看向他，险些被那目光中的阴戾吓到。 那个动不了，这个动一动总没什么关系吧？尼格拉斯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到时候太子殿下的丑闻爆出来全宇宙都要天翻地覆，谁还会记得这样一个小人物？也正好给那些左右摇摆的家伙们提个醒……虽然整个星系并入帝国，但至少在艾米克星球，他们这些人说的话还是管用的。 也许因为酒液的作用，尼古拉斯觉得身体开始有些发烫了，他比庞德还要大上十岁，这可是久违了许多年的感受体验。他恍惚想着，向安格斯走近了一步。 这一步已算是越过alpha和omega的安全距离了，安格斯下意识往后躲去。 “你早就被人标记过了吧？”尼古拉斯看着他，居高临下地问道。 “大人，我是有男朋友并且打算结婚的……”安格斯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句。 “你那个男朋友……好像也提交了移民申请？不过很可惜，他的资格不太够呢。”尼古拉斯笑了笑。 安格斯心里一跳，不由咬了咬嘴唇。 “有些事情，主动的跟被动的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尼古拉斯又往前走近了一步，“但是如果主动呢，至少能给自己争取点好处。” 安格斯见势不妙，跳起来就想走。 但是在一个欲念渐起的alpha面前，依omega的体能又怎么逃得掉呢？ 安格斯的肩膀被握住，他只来得及把那颗藏在口袋里的胶囊拿出来扔到嘴里，然后就着杯子含了一口酒。 高脚杯落在地毯上，溅湿了两人的裤脚，却没有发出声音。 安格斯被推倒在立柱后面，背靠冰冷的石柱，他仰起头被迫承接着对方的掠夺，因为那是上位者，也因为那是个alpha，他甚至不能够发出声音。 但是至少，他把那枚胶囊藏在舌尖下，趁对方不注意顶了过去。 转折就发生在一刹那。 尼古拉斯的眼神仍然是灼热的，表情却有些茫然，然后渐渐放开了手。 安格斯趁机向旁边躲去，脱离了他的桎梏，正要跑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大概是体内的温度骤然升高，尼古拉斯露出一种焦灼难耐的表情，他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制服，但那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他的目光已经不再聚焦，安格斯不敢多留，趁人不注意急忙从后面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等他走远，窗下藏着的两个人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你那个朋友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威廉望着那个狼狈逃窜的背影说。 “omega总是容易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楚其感叹道，“不过他应该没事了，而且他也不算我朋友。” “我们现在在做什么？”从来没有偷听过壁角的威廉王子觉得很是羞耻，但在羞耻之余，又有一种别样的刺激感。 楚其微微一笑：“观察。” 于是他真的就扒在窗台上认真观察了起来，就像观察被关在笼子里刚刚进行了某种实验的猴子，威廉默默地想。 宴会场上的热闹仍在继续，有的人意在交际，有的人过来打探消息，有的人捏着一把汗等着看好戏，有的人却已经渐渐的有些不对起来。 这一切是从角落里的尼古拉斯开始的，他原本就有些神情恍惚，然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香气似乎是从打开的窗户那边传过来的，像是夜的缱绻和月色的温柔，那是最纯粹最浓郁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尼古拉斯的最后一丝理智因此而断掉，一个完全被激发而后崩溃的alpha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即将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离得最近的侍者首先遭了秧，他是个alpha，但却被瞬间推倒在地，眼前的特工部部长大人就像是个发狂的野兽，低头向他的脖子咬下去。 那里并没有属于omega的信息素腺体，所以尼古拉斯不可能从这样的举动中得到满足。这种类似于被欺骗的感觉让他变得更加狂躁，甚至咬破了身下那人的皮肤，瞬间鲜血溢满唇角。 与此同时，那种让信息素失控的物质从唾液沿着伤口迅速渗透到血液，年轻的alpha也同时发了狂，他挺身一跃掀翻了骑在自己身上的尼古拉斯，向离他最近的另外一位官员扑了过去。 有人开始尖叫着喊人，但是他们很快也被那种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影响到，加入了互相撕扯的行列。除了威廉带来的人，以及那些会例行注射抑制剂的卫兵，在场的那些大人们一个也没能逃过。失控如同病菌，蔓延并笼罩了整个宴会厅。 现场围观的人目瞪口呆，窗外偷窥的人同样目瞪口呆，这是绝对是百年一遇的丑闻，西佛星系的首脑全在这里，不管是不是会用强权把新闻压下来，今晚一过他们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彼此？就算为了大局忍辱负重忘记此事，也为将来的分崩离析埋下了伏笔。 就算合并后设特区，以后这里大概会真真正正地属于帝国管辖了。 甚至有人怀疑，这场事故是帝国那边的阴谋，但此刻的特使阁下也表情复杂地从窗口看着这不堪入目的一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怎么办到的？” “金线球花的花粉，曼德拉草的汁液，混杂在一起是极佳的信息素促进剂，这一点那些人也知道，所以拿来算计你我。”楚其的声音淡淡的，并没有多少得意，“可是他们不知道，沾到了omega血液的金线球花散发的味道也可以起到这种作用，并且效果好上百倍千倍，越是血统纯正的omega血液越管用。” 这是用人体实验检验出来的真理，他知道，他们却并不知情。 楚其抬头望向那个太阳神一般的男人，自己欠他许多，但是今晚应该可以还清了吧？ 他开口，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天真，“这是我送给他们的临别礼物，也是给你的，你喜欢吗？” ... 第29章 启程 次日上午，帝国特使团成功结束了此次访问，准备启程回首都星了。 在艾米克星球星际航空站前的广场上，风清日朗，帝国国旗迎风飘扬，管弦乐团奏起激昂奋进的乐曲，星系高官列队欢送，与此前迎接帝国特使的安排如出一辙。 然而不同的是，这次来的人似乎少了那么一些，基本上见不到那些半隐退的各大派系首脑，到场的中年官员中也有不少形容憔悴的。他们看到站在那里英姿勃发的威廉时，脸上抑制不住地浮现起或激动或感激或崇敬的表情。 威廉看着也觉得奇怪，偏过头低声问副官：“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早已探听到消息的阿尔杰顿了顿，上前回答：“听说他们知道您昨晚在门口看了一眼以后转头就走，再没有露面，心中十分感激，还在背后夸赞您知分寸懂礼貌，遇事能给人留一线脸面，是少有的厚道人。” 威廉默然无语，身为一个alpha被另一个alpha强行标记，那是永生难忘的耻辱，也难为这些人为了脸面还在这里粉饰太平。 阿尔杰又开口道：“不论元首派谁过来主政，这里从官员到人们应该都已经是您忠实的支持者了，这次我们总算不虚此行。” 威廉点点头，走上前与欢送自己的官员代表握了握手。 这位代表是较他年长一些的庞德将军，但是比起西佛星系那些半退不退的老头子来说，庞德有点过于年轻了。 他身处高位没错，但是要爬到最高位还要很多年，然而此刻站在这里的庞德却是那些首脑中唯一一位精神状态不错甚至称得上饱满的alpha。 昨晚提醒完楚其后，他不欲久留便直接回了家，迎头便撞上情绪不稳的安迪。 安迪有些太担心他那个弟弟了，这让庞德觉得很是嫉妒，但是好在那个小王子就要远走高飞了。 “他会没事的吗？”安迪喃喃问道。 庞德那时并不能确定，但是为了安抚自己的omega，他还是点了点头。 安迪就势晕倒在他的怀里，他抱着他上床，难得同床共枕却什么都不做，只因为这段时间两人的神经都绷得太紧，难得能这样好好休息一次。 于是庞德沉沉地睡过去，次日清晨却得到要以他为主欢送特使的消息，那时他甚至还不知道在自己的同僚和前辈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出门前，安迪给了他一封信。因为被扣压了通讯工具，安迪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表达关心和叮嘱，并且将信封在信封里。 庞德可以去看，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开信封便将其装在公文包里，直到此刻私下递交到威廉手中。 “如果不麻烦，我那个小舅子，路上还请您多关照一下。”庞德低声说道。 威廉低声应了，抬起头，举手示意与这里的所有人告别，而后转身稳稳地走进飞船舱内。 特使团用的是自己的舰队，全部军事化管理，但是阿尔杰后来还是从首都星调来一架民用飞船，准备带这里的第一批移民一起回去。个中深意，不言而喻。 他私下问威廉：“您为他弄出这样大的阵仗，直接带回去也就算了，怎么又放在后面的民用飞船上不闻不问了？您对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总得让我们这些做属下的知道一下吧，以后我也好见机行事。” 威廉叹了口气：“我还没有想好。” 阿尔杰顿时就有些不好了。 威廉深吸一口气，在自己副官的表情彻底碎裂前接着说下去：“他给我的感觉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在我此前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类似的感触，也许因此而不忍见他独自一人在险恶环境下艰难求生。无论从主观意志还是客观因素考虑，带他回首都星是势在必行的，这原本应该是很单纯的事情。” “可是您是个alpha，那家伙是个omega，这就一点都不单纯了。”阿尔杰一针见血地评论。 威廉默默地叹了口气：“是啊，且不论我与他在身份的差别，就目前的我来说，还无法将他彻底纳入羽翼下彻底保护起来。我知道许多人背后称我为太子，可我毕竟还不是真正确定下来的继承人，更不是帝国元首。他在我身边，是会有危险的。” “所以您还是为了他考虑而远离他么？”阿尔杰愤愤不平地说，“您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为一个这样的omega受这些委屈？” 威廉笑了起来：“你到底是想让我跟他在一起，还是不想让我跟他在一起啊？” 阿尔杰瞬间哑口无言。 “你放心，日子还长着呢。”威廉望着窗外浩瀚的星空，轻轻说道。 民用飞船紧紧地跟在舰队后面，上面的乘客基本上都是通过严格审核前往首都星发展的第一批移民，楚其、安格斯、强尼，还有新锐导演杰森和纨绔少爷乔伊也在其中。 这时候大家正聚在餐厅里用餐，《宇宙最高の美味》节目组出来的这五个人聚在一起，一个个脸上都有些激动并忐忑的神情。 安格斯正在兴奋对这段旅途的同伴们说：“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时来运转的一天，首都星啊，帝国之心啊，据说那里遍地黄金，连乞丐都买得起最新型的飞行器，我们要发财了！” 强尼撇了撇嘴：“真要是遍地黄金怎么还会有乞丐？就算是帝国之心也有穷苦平民的吧？你还是想一下我们到了那边之后怎么谋生比较好。全宇宙的美人都集中到首都星去了吧？那里的娱乐圈有多难混，可想而知。像小王子这种水平的勉强还可以搏一搏，我们的话……还是算了吧。” “不能靠刷脸谋生，还可以靠才华。”文艺青年杰森适时来了这样一句。 安格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导演您可以靠才华，可是有些人颜值跟才华都没有可怎么办？” 强尼瞪着他，作势挥了挥拳头。 “颜值跟才华都没有，还可以有钱。”自上飞船以来就一脸深沉的乔伊突然开口说。 “啊，竟然忘了我们这边居然还有位官二代……你过去以后的生活，是不是早就打点好了啊？”安格斯好奇地问道。 乔伊闻言面露尴尬，之后便有些恼羞成怒：“你以为首都星是艾米克星球吗，哪有那么好打点的？” 安格斯自知失言，赔笑道：“这不是我没见过世面嘛，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来说说你的打算，也让我们参考一下吧。” 乔伊想了想，倒是正色说道：“这次出来估计大家都带了点通用币，不过总不能坐吃山空，首都星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大家在一起还有的商量。过去以后，不如合作干点什么？” 强尼率先点头：“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合作的事情好说，可是具体要做点什么呢？”杰森提出了质疑。 乔伊淡淡说：“你们几个都算是娱乐圈出身，我对娱乐圈的了解也不少。做生不如做熟，我的想法是，在首都星那里成立一个工作室。” 安格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如果这样的话，大家也不用到处兜售自己找事情做了。我加入，导演你也来吧？” 杰森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乔伊终于看向小王子楚其：“你……你呢？” 楚其其实还没有想好自己在首都星的发展道路。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路线，是要去考医学院的，可是从头再学一遍基础课程对他来说简直是浪费时间。如果不去，依照他目前的履历根本没办法去找专业相关的工作。左右衡量之下，还是先想办法养活自己才是正经事。 “我也加入。”他定定地说。 确定了奋斗目标和发展方向，几个人都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晚餐过后各自回房休息，脚步也较之前轻松稳健了许多。 安格斯跟楚其共用一个房间，回房后他仍然未能平复心境，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这可真是太好了，看样子很快就能挣到钱了，我原来还以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过渡期呢。像我这样的在艾米克星球时已经是要搏出位就得放得开了，好多时候我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还是是omega了，到了首都星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混下去。乔伊可真是个好人，说起来，他为什么也会主动申请移民啊？” “那你为什么提出申请呢？”楚其转而问道。 关于六十年前首都星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但是楚其依稀记得，那里除了达官贵人，还有大量从事普通工作的劳动人民，他们的生活水准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过了六十年，阶级应该还是存在的吧？不过说起来，身为omega，混得再差无非是找一个不怎么优秀的人结婚，总不至于流落街头。 “因为我男朋友一定会去啊，”说到这里，安格斯的语气低落下去，“不过他似乎对此并不十分高兴，好像我去了繁华的地方认识了有钱人，就会不跟他在一起了一样。” 楚其不知道说什么好，望了他一眼又移开眼神。 安格斯也并不是需要别人安慰，他提起这件事只不过因为忍不住想要倾诉，而一向沉默的楚其恰好在这里。 “临别还闹得不高兴，我其实挺难过的，没想到他对我这么没信心，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但是一直说要去的人是他，先走一步的说却是我，我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希望他早点考上首都星的学校，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沉默许久，楚其终于出了一声：“嗯。” 他不说，但是心里觉得恋爱什么的真是太奇怪了。 听安格斯讲先表示不高兴的是他男朋友，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假设，那就是安格斯去了首都星会离开自己。这完全不合逻辑。 而安格斯觉得抱歉也很奇怪，为什么对方想去没去成，自己先去一步就是要愧疚了呢？ 完全不能理解…… 果然ao之前牵扯到信息素就变得复杂起来了，那是他终其一生研究却未能彻底了解的物质，好在他如今能够亲身体验了。 想到这里，楚其眼前不经意划过一个alpha的身影，又被他瞬间抹去。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他默默地想，以后还是改了的好。 ... 第30章 到达 飞船稳稳地落地，舱门打开，首都星格外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ksany8uncsu 楚其站在阳光的阴影里，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时隔六十年，他又回来了。 六十年的发展可谓天翻地覆，他在边远星系体验了一次，此时此刻又体验了一次。地面高楼大厦林立，镜面玻璃墙反射着的阳光几乎能晃到人的眼睛，各种形状的飞行器点缀在空中，像是白日星空的缩影。 楚其难得觉得心情有些激荡，他走出舱门。 身穿制服的移民署工作人员走过来，带领这一批新的移民上楼办理手续。 移民署就设在飞船停靠站的最顶层，楚其乘坐电梯上去，然后跟着那个年轻的alpha走进门。里面的人纷纷抬头望了过来，眼中划过显而易见的惊艳。 “首都星欢迎你，你就是那个小王子楚其吧，看着比屏幕上的还要好看。” “血统真纯正，没想到西佛星系还有这样纯粹的基因啊。” “按你的颜值，嫁入豪门不是梦。” “相信我，在这里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这些人都是alpha，显然需要出来工作的omega在哪里都是异类。但是这些人的态度随和而并不轻佻，充分表现出首都星公务人员的良好素质。 楚其对这种热情颇有些不知所措，曾经他接触到的公务人员印象可不怎么好。当然这也许因为他现在是个omega，而且是个长得不错并没有什么令人畏惧的技能的omega。 他轻轻弯了弯唇角，说：“谢谢你们。” 办理移民手续的过程如想象中一样冗长复杂。楚其百无聊赖时，无意向玻璃窗下扫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地面人头攒动彩旗飘扬，像是有什么节日庆典一样热闹而欢腾。 他并不记得首都星有这样的节日，于是开口问了出来。 对面的工作人员和气地笑了起来：“并不是什么节日，那是太子殿下首次出使外星系回来，大家都挤过来一睹真容呢。” “咱们的太子殿下可是拥有全宇宙最庞大粉丝团的alpha，”他旁边的同事一脸憧憬地说，“看楼下聚集了多少omega就知道了。他们中间的好多人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信息素状况，甚至想方设法地想挤进去晕倒在那个人脚边呢。” “太子殿下每次出行都要出动不少特警便衣，这次也不例外。要是从军方停靠站降落就没那么多麻烦，可是类似的重大外交场合，作为特使以及此次谈判最大的功臣，他当然有必要在拥戴他的子民面前露个脸啊。” “我们这里也有不少他的粉丝啊，要不是值班，我看办公室都要空了吧？” “身为元首第一顺位继承人，有颜值有地位，并且对每个人都能做到和蔼可亲，这可是全宇宙都知道的事实。即使身为alpha做不出来omega那么疯狂的举动，但是为这样的男人折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正当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的同时，楼下人群突然疯狂地涌动起来。在楚其视线尽头，那个一头金发，身穿帝*服的alpha走上被隔出来的通道，只有短短的一段路，然后上了另一架高端昂贵的飞行器。围观的群众拼命挥着手，久久不肯散去。 楚其看着那条已经被人群挤满的通道，再望向远处时，飞行器在视野中已经变成一个小点。此时此刻，他恍然发觉自己曾经认识甚至亲手碰触过的那个alpha似乎变得陌生起来，元首的嫡长子这个身份他一直知道却没有真正在意过的，但是一旦正视起来，两人地位天差地别，距离瞬间犹如天堑。 那样的人，原本就是他接触不到的阶层吧，无论在哪个时代。楚其心底莫名怅惘，最终还是默默垂下眼帘。 这样也好。 至少在他离开之前，勉强也做到两不相欠，应该也不会觉得遗憾了吧。 移民手续办好后，楚其还需要去学校报到。 他如今十八岁未满，演艺专科学校未毕业，学籍跟身份一起转到了首都星，移民署就给他安排了首都星一所类似的学校继续读书。理论上来讲，成年后如果能拿到毕业证，就有资格正式签约娱乐公司了。 这所专科学校楚其并不陌生，学校地点位于首府所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对面就是首都星第一大学，是他的母校。 他怀着略微有些复杂的心情走进学校办公室，只有一位看起来也像是高年级学生的omega坐在那里。楚其询问了两句，知道可以找他办理转学手续后，便把个人信息传输过去。 因为有移民署的批文，手续办理得还算顺利，只是到最后那位omega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我们学校的毕业生是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的。你初来乍到，未必来得及，倒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楚其愣了愣，想当年他可是以全优的成绩、第一大学建校以来最高绩点毕业的，没想到还会有面临肄业的一天。 “还有什么办法？”他虚心请教。 对面的omega也不遮掩，顺手打开光幕调出一条信息给他看，一边介绍道：“这是一场酒会的时间地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那里认识一些人，他们对你有兴趣的话会帮助你打开局面替你介绍剧组的。” 楚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ga笑了起来：“别担心，未成年omega保护法在哪个星球都是通用的。不过是一起玩玩，不会真的怎么样的。这种信息也是资源，要不是看你颜值够高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以后飞黄腾达了记得提携一下我就行了。” 楚其想了想，说：“我考虑一下。” “考虑好了要去联系我啊。”omega主动把自己的名片传输过去，楚其下意识存下来，然后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他记得当年自己的同学中不乏达官贵人的后代以及真正有能力做出一番事业的人，楚其潜心研究专注于学术又是一个例外。当时有许多alpha同学把注意力投向对面学校的omega，就算是未成年，也有许多花式可以玩，这也是那些纨绔同学教给他的事情。 曾经的楚其对于这种浪费生命的行为十分不理解并且不屑一顾，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的他竟然也将成为那些公子少爷们猎艳的对象之一了。 楚其决定无视那个人的邀请，快步向移民区的过渡期公寓走去。 新移民注册新的身份信息以后，就是真正的首都星居民了，政府会提供一定时间的过渡期并给予基本生活保障，其中就包括为新移民提供的过渡期公寓。这里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楼下的自动贩售机里有各种价格的营养剂，旁边的滚动告示牌上不时刷过一些工作信息，是政府为新移民提供的工作机会。但是可想而知，那些工作都不可能有多好，只能暂时当作谋生手段。 在楚其去学校注册的时候，乔伊已经出门去考察工作室的选址了，安格斯站在广告牌前记录着工作信息，筛选出来好几条招募群众演员的，而强尼已经打算去干体力活了。 几个人再见面的时候，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从彼此眼中发现一丝振奋喜悦的神情。对于楚其来说，只要离开艾米克星球就是万幸了，可是其他人却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第一天便受到了打击，他们才方意识到首都星居住大不易，然而现在已经选择了移民，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刚刚回来的乔伊在外面着实体会了一把从云端跌落地面的感觉，在这里可没有人认得他是谁的儿子，而说不定天上掉下个飞行器都会砸到几个达官贵人，原有的那点特权在这里简直一无是处。 这就是首都星，对他们来说一个完全陌生且无所倚仗的地方。 “所幸账户里还有几个通用币，”乔伊低声咒骂一句，“今晚请大家吃点好的去，总不至于第一天就拿营养液来委屈自己。” 几个人正围在一起商量去哪里解决晚餐，突然间楚其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他起身到旁边去看，却是之前那个人发来的讯息：“考虑得怎么样了？” 楚其刚回复了拒绝，又有一条讯息进来，再一点开却是一愣。发信人是太子殿下的副官阿尔杰，信中只有一行地址和一句话：“你哥哥有东西要转交给你。” 那行地址如此熟悉，竟然和楚其白天在那个陌生同学那里看到的差不多。 楚其原本已经不想跟那个人有任何交集了，但是提到了安迪，他却无从拒绝。走的时候匆忙，甚至没能好好告别，而如今庞德在西佛星系的地位与日俱增，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因此受到更大的委屈。 想到这里，楚其猛然起身，向他的同伴们告辞：“我有事出去一下。” “需要人陪么？”乔伊急忙殷勤地问道。 “首都星治安应该很好的吧？”全宇宙应该没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安格斯也开口叮嘱着：“那你小心点。” 楚其点点头，转身迅速走了出去。 ... 第31章 再见 鉴于曾经的楚其深居简出的生活习惯，首都星的大部分他都不算太熟，只除了他幼时的居住地，从小到大读书的学校，以及工作的研究所。 他拿出导航图来看的时候，发现经过六十年的变迁，这些地点的名称居然都没怎么变，而阿尔杰给他的地址正是在研究所附近。 楚其记得当初被逮捕时，研究所已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各种器材能当场损毁的便损毁，实验室被封锁起来，最后一把火烧光了一切，这样也方便对外宣称是意外火灾引起的事故。 后来因为与外界隔绝，一点消息都投不进来，楚其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逃出去，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研究所早已化作一片焦土了。没想到，两份邀约叫他去的地点都是曾经的研究所附近，楚其不得不相信这或许就是宿命的安排。 于是他路过时，特意去原来的旧地址看了一眼。想象中的焦土并不存在，甚至当年整整一条街的科研院所现在全挂牌成了私人会所，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高档的红灯区。 楚其转了一圈已经找不到当年的遗址了，环顾四周心茫然，不由暗自感叹，真是世风日下。 他对照导航图走到其中一家会所门口，然后联系阿尔杰：“我已经到了。” 阿尔杰很快回复：“你就在门口等我。” 再转身，看向威廉请示：“将军，我去接他上来。” 威廉点点头，而他身边的其他人诧异且好奇地望过来：“能叫阿尔杰亲自去接的，是什么人啊？” “是个小明星。”威廉笑了笑，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你什么时候堕落了？”有人带着惊呆了的表情看向他问。 很快旁边的人戳了他一下，纠正道：“是开窍了。” 威廉笑着说：“你们别乱想，是个未成年。” 众人纷纷点头：“懂了懂了……” “都懂什么了？”威廉尾音一挑，顿了顿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路见不平的后续应该是以身相许吧？” 威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既然不能许以婚姻，以身相许也没什么意思，眼前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 在座的是威廉的世交好友，也都是一半投缘一半投机的那种，算是他的嫡系了。只不过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威廉尚未登上那个位置，彼此也便以朋友相称，大家都乐得自在。 此刻所有人都懂他的身不由己，太子殿下的婚姻必然是要选择对巩固储位有最大帮助的家族，一个空有容貌的小明星实在连入围都做不到。 然而听威廉这么说，众人便当他是日行一善了，反正太子殿下一向乐善好施，帮助别人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就算如此，在座的人对即这个将被带进来的这个小明星也不免深感好奇起来。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得到全帝国的omega都想以身相许的太子殿下的援手，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一点。 楚其在等待阿尔杰的同时，也在默默地看着这里崭新的精巧的建筑群，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时他向政府申请了课题经费和场地，拨给他的建筑物起初除了外框什么都没有，全部是他一手打造。楚其考虑到不同的功能区，在其中设置了极其精密的结构，并且深挖地下三层作为实验室和储藏室。 那时整栋楼应该是被炸毁了，所以那些地下室应该也被深埋在断壁残垣之下了。如今在废墟之上重新起的不知道是哪一栋建筑，而住在里面的人一定不知道自己脚下藏着过去的秘密，以及那些被烈焰焚化的尸体。 这里竟然变成了风化场所，大概真的没有人记得那段刻意被掩盖的历史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正要回身，却看到对面街道有飞行器落地，从中走出来一个人，似曾相识。 而那人同时也注意到站着发呆的楚其，于是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说：“这么快就想好了？” 他给楚其传输的名片中写着自己的基本信息，兰德尔，十八岁，是学校表演系毕业班的学生。 难得帮学生会的老师代一次班就撞到了楚其，兰德尔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他出身没落贵族，幼时家贫受过不少苦，也自以为知道些世间的艰难。有颜值的多了去了，能混出来的却有几个？找机会讨好权贵才是正经事。 正好他认识一些第一大学的纨绔子弟想找新人玩玩，要是哄得他们开心，好处是少不了的。 只是看楚其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兰德尔就知道不好下手，所以也只是留了句话，并没有报太大期望，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楚其，却是意外之喜了。 “一起进去？”兰德尔眉梢一挑，有些轻浮地说。 楚其摇摇头：“我在等人。” “哦……”兰德尔拖长了尾音，“原来如此啊。” 看简历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楚其的身世一栏填的是战争遗孤，被当地政府收养，哪个星系被收养的战争遗孤有这样的运气，能直接移民到首都星？居然连学籍都给他续上了，毕业的前半年转校，明摆着是要拿这里的毕业证。要说背后没有人给他安排好这一切，兰德尔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所以你大概也不需要为毕业作品什么的犯愁了吧？”兰德尔自嘲一笑，正要转身，却发现自己肩头搭了一只手，刚才还坐在驾驶位上等他的alpha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这是谁呀？介绍下？”alpha将伸手搭在兰德尔肩膀上，浑身都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气息。 “这是我的同学楚其，也是毕业班的学生呢。”兰德尔偏过头看他笑，亲昵地说。 “带过来一起玩啊。”alpha看着楚其就挪不开眼，有这样的容貌，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可趁之机的。 “人家在等人呢。”兰德尔看了楚其一眼，说，“我身边这位可是第一大学政治系的，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这边？” 第一大学政治系，全宇宙最顶尖的权贵子弟聚集的地方。 楚其摇摇头，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想节外生枝。 “这是……还看不上我的意思？”alpha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显然他是少有被拒绝经验的那种人。 楚其最讨厌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理论，他移开眼神，转身就走。 “哎，你等等。”alpha追了上来，伸手去抓楚其的胳膊。 楚其侧身避开，握住对方手腕关节处，稍一用力就将其反剪抵在旁边的墙上。 兰德尔顿时就惊呆了，这是个omega？自己没有看错吧？ 楚其这才开口说：“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在omega面前动手却被其制住毫无反手之力，极少受到挫折的alpha简直羞愤欲绝。他很想说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可是这话对一个omega说，怎么想怎么不对味。于是他只能咬紧牙关不说话。 楚其正待说些什么，身后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着笔挺的军服大步走来的alpha打断了他的话。 “每次见你都能看见你遇到麻烦，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他是替威廉说的这句话。 楚其放开了手，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 见人如此乖巧，阿尔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向在场的其他人冷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他身上的这身衣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楚其是受军方保护的人。 另外那两个人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学生，在这种绝对权势压迫下就算不甘心也只能灰溜溜地走了，这时候阿尔杰才转向楚其说：“跟我来。” 楚其却没有立刻跟上他的脚步：“不是说只是拿我哥哥带来的东西？” 阿尔杰颇有些抑郁地说：“将军在上面等你。” 楚其的心跳蓦地快了一拍。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又要见面了？转交东西这样的事情，怎么敢劳驾太子殿下亲力亲为？总觉得有些不科学。 然而阿尔杰并没有再给他什么解释，脚步不停向里面走，楚其也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当阿尔杰敲门并推开时，房间里的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过来，落在楚其的身上。 威廉起身走了过去，低头看楚其时目光奇异地柔和下来，但他只是平静地说：“叫你这么晚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只不过汤米难得有空，我想你们大概有谈得来的合作，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一下，请你们不要见怪。” 汤米微笑着点头示意，即便跟威廉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了，这时候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是有些震撼。 他什么时候难得有空了？太子殿下召唤，没空也得随时待命好不好？还有什么谈得来的合作，根本就是殿下的吩咐要他照办好不好？为了让这个小美人坦然接受又不会多想，威廉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合作？”楚其微微有些惊讶。 “嗯，我正打算拍个电影什么的……美食相关的，看了你的节目觉得你很不错……” 汤米是福克斯财阀的唯一继承人，三代单传，比起元首家严格的精英教育，他可以说有点被惯坏了。虽然家族事业以支柱产业为重，汤米却表现出对娱乐圈极大的兴趣，也正因为如此才被威廉找上。 楚其初来乍到，谋生尚且困难，毕业还需要作品，他这个邀请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交换了联系方式，楚其不便多留，便起身告辞。而此时威廉亲自送他出去，幽暗狭长的走廊通道就剩下他们两人。 “你哥哥的信。”威廉不动声色地伸手递过去。 “谢谢。”楚其接过来，不经意间，手指相触，人体相似的温度陡然相接，片刻分开后，竟有些流连。 楚其先一步低下头，转身欲走，却在慌乱中踩空了一级台阶。 威廉迅速伸手拉住了他，手心再次触碰，结结实实地纠缠在一起。 楚其靠着栏杆站定，对于自己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颇有些不解，他在黑暗中仰头望上去，威廉的面容他并不能完全看清，而对方的轮廓和那种熟悉感却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谢谢。”他再次短促地说着，勉强维持着那份镇定，飞快地把手抽回扶着楼梯迅速走下去。 威廉望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沉默许久，才终于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好像有点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 ... 第32章 开始 “我亲爱的弟弟，小楚其：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已经身在首都星了，过往种种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噩梦，所幸终于迎来了梦醒时分。 首都星对你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希望你能抓住机遇，做出一番事业来，不依靠任何人而立足，这会成为你将来拥有尊严的基础。 首都星物价高生活不易，我给你的账户上打了一些钱，但是以后可能就需要你自己奋斗了，因为我能动用的资源并不多。 你很快就要成年了，凭借家族血脉带来的颜值优势，相信在你周围会出现很多alpha。不要轻易相信他们，但也不要因为那些不好的经历就排斥和抗拒与他们接触。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连同你哥哥们的那份一直幸福下去。 不必记挂我，我的人生就如你所能想象的那样已经看到了头，还好你的两个外甥可以有相对自由的未来。经过上次的事情，两个孩子都懂事了许多，他们提起你时态度十分崇拜，说要像你一样学会很多知识，勇敢地保护自己和家人。我很感激你，小楚其，也为你而骄傲。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为这样优秀的大人了，相信我们的大哥知道这一点后也会为此感到欣慰的。 以后有时间可以写信寄往将军府，不，现在已经改名为元帅府了。虽然或许会接受审查，但是我想最终还是能送到我手里的。艾米克星球如今的政局十分混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没有过多关注，相信你也不会感兴趣的，在此便不多赘述。 好好照顾好自己。 爱你的哥哥，安迪。” 看着信纸上那些漂亮的花体字母，楚其依然有些愣神，仿佛安迪正在他面前娓娓叙述着这些事情，目光关切又温柔。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沉思许久后，才慢慢地合上信封站起身。 书桌对面是高层公寓普遍的狭小窗户，窗外的夜空被万家灯火染成了微红的颜色，隐约可以看见更远处闪烁的星辰。 “哥哥，现在的我并不值得你骄傲，但是我会加快努力的。”楚其在心中默然想道，“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 新移民组的工作室很快挂牌成立。 乔伊作为主要投资人负责商务往来，强尼与安格斯组了个ao组合，导演杰森痛定思痛之后摒弃了文艺风格，规划了一个《每日一菜》的节目计划在网络上播放。这次的节目走亲民路线，楚其做技术顾问，开始编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菜谱。 考虑到节目的定位，楚其没有再找奇怪的食材做黑暗料理，而是针对各种自然食材的成分和搭配，结合季节变化订制一整套营养食谱。他鉴于经费限制，他所选的食材也是首都星比较常见的自然食材，在算是客观上迎合了广大人民群众的需求。 节目开播时的影响并不大，但随着实践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发现了菜谱中食疗的功效，便成了节目组第一批铁杆粉丝。 工作室算是走上了正规，与此同时楚其毕业作品的拍摄也提上了日程。 汤米原本打算力推的是一部爱情喜剧片，故事可以概括为o的心，虽然十分套路，却是永不过时的主题。再加上大成本制作和偶像派演员，可想而知票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谁能在剧中担任主角，基本上就是想捧他的意思了，一炮而红并不是梦。 楚其在接到通知来试镜的时候，一进门就受到诸多方向的瞩目，大家都想看看能得到公认难伺候的大少爷青睐的，是一个怎样的omega。 楚其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在剧中的角色是餐厅主厨，一个omega能通过重重关卡成为五星级餐厅的主厨这种设定就十分玄幻，但是没有谁会纠结这一点。大家看到一袭白衣的楚其。那张脸自然是明艳绝伦的，并且因为血统纯正隐隐有些锐利的感觉，却在白色长袍的映衬下显露出一丝不谙世事的纯净。 一时间，没有人能发出声音来。 还是楚其上前一步问道：“请问，《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剧组的试镜是在哪里进行？” 一个不起眼的omega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对楚其友善地笑了笑说：“在顶楼，我带你进电梯吧。” 他领着楚其走到电梯口，自己替他刷了一下手环上的信息定位到顶楼，然后又笑了笑，按下了电梯闭合的按钮。 楚其望着合上的电梯门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刚才那个人的笑容有哪里不对，但是电梯间一路上升并没有出什么故障，也如那人之前所说，稳稳地停在顶楼并打开门。 楚其迈开腿走出去。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透明的环形通道，所有房间的门牌上都有标记，只有一间的门口写着试镜两个字，一目了然。 楚其沿着通道走了过去，抬手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再推门走了进去。 试镜片场不比正式开拍后，有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有公司的，外围还坐着许多等待试镜的演员，有alpha也有omega，甚至连beta都有，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旁边有人给了楚其一个号码牌，他便坐在那些人中间等着试镜。 周围人的目光迅速聚拢过来，在楚其推门进来的一刹那其他人下意识看过来一眼，瞬间就有些紧张，他那张脸实在太有威胁性了。 显然工作人员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给他排的号很靠前，没过多久便被喊了过去。 前面那位正在表演，楚其坐在等候位上时才被塞了一页纸，似乎是某个剧本的其中一幕，叫他先熟悉一下背景到时候临场发挥。 自重生后，楚其没上过一天表演课，对电影和电影拍摄的理解只停留在理论上。他也并不知道试镜的正常流程，这时候人家怎样吩咐他就怎样做了，对着剧本看着看着忽然发觉有些奇怪。 说好的美食和大厨，怎么变成战地背景了？ 剧本倒是写得不错，单看描述，硝烟战火的景象就在脑海中浮现起来，而其中的对话就更不对了，全部都是手术时的专业术语，他的角色似乎换成了战地医生，所以试镜并不是试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吗？ 好在他一身白衣倒也不算太突兀，楚其稳健地踏着步子走过去，在舞台中间的聚光灯下站定。 “可以开始了。”旁边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微微有些不耐烦。 楚其回想着剧本上的那一幕，外界背景暂且不论，那根本就是一场条件简陋的手术。而正因为条件简陋，没有用到丝毫六十年后的新科技，楚其站在那里几乎有些心潮澎湃。像是时光倒转又回到了当年真正属于他的时间，即便那时他经常做的事情大多都不是在救死扶伤，这种基础课程对此刻的他来说简直毫无难度。 楚其一件接着一件地拿起手术工具，不时吩咐着身边的助手要做些什么，甚至在那些演员反应不及时主动搭手帮上一把。如此驾轻就熟的操作，如此专注严谨的态度，让旁边的大胡子导演詹姆斯几乎要开口叫好了。当然，詹姆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演员之前还做过医学院研究所的导师的。 这一幕结束后，詹姆斯主动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楚其。”楚其回答道。但是既然是汤米安排的导演，为什么他会不认识自己？ 詹姆斯咧嘴一笑：“年轻人，刚才的表现得真不错，只不过这个角色是跟主角alpha抢omega的，你显然也是个omega吧？” “所以其实你们需要的是alpha或者beta？”楚其诧异道，“那你们干嘛还要找我来试镜？” 詹姆斯听到这样直接的质问，不由愣了一下，看向楚其时便多了点审视的意味。作为一个试镜的新人，敢这样直接问他的，怕是有背景吧？ 楚其的背景很快找了过来，汤米钦定的导演约翰在楼上已经等了很久了。 约好的时间已过，作为一线导演约翰已经很有些不高兴了，但是他没办法跟汤米叫板，只好叫助理问问是怎么回事。 楚其在试镜时没有打开通讯开关，但是助理稍一打听就知道他已经来了这栋楼，然后被一个omega领着上电梯就不见人了。 接下来助理找到那个omega过来一问，才知道楚其是找错了地方。那个omega承认自己给楚其指路，但是却不承认是故意指错路，他只是忘记提醒楚其公司的顶楼电梯不能直接到，还要爬半层楼梯才能找到了。 这种事情助理见得太多了，无非就是嫉妒作祟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往常遇到类似情况助理不会过多干涉，但是这次这个omega不好彩间接得罪了约翰导演以及汤米少爷，他也只能当场开除以儆效尤了。 迅速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助理急忙向导演说明一切，约翰便带着人匆匆从上面走到这一层。 同样是电影导演，看他的试镜场所能比詹姆斯高半层就知道，约翰的身份地位隐隐是高于詹姆斯的。所以他此刻过来的架势颇有些气势汹汹，看到楚其时约翰便高声说：“这不是你要试镜的剧组，误导你的那个人已经被处理了，现在赶紧跟我上去干正经事吧。” “我这里的事情怎么就不正经了？”詹姆斯听着有些不高兴了。 “哎，老伙计，都是工作人员的错，这个omega我带走了啊。”约翰笑呵呵地说着客气话，眼神里却没有多少客气。 詹姆斯被他惹火了，也抬高了声音说：“他已经被我录取了，两部影片同期拍摄，他应该没有时间进你的剧组了吧？” 约翰不以为然地说：“别开玩笑了，你那剧本我又不是没看过，主角omega已经定了，那里还有需要omega角色的地方？” 詹姆斯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情急之下冷笑一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已经试过镜了，这位演员的气质特别贴合一个重要男配的角色，让他反串演beta也未尝不可。” 约翰闻言看向楚其，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居然过了这家伙的试镜？要知道他挑演员可比挑配偶都苛刻。老实说在我那里演个花瓶未必有跟着他发展好，你自己决定吧。”他说的是真心话，楚其有福克斯财阀少东做靠山，他也是真心为之考虑的。 楚其想了想，说：“既然已经试过镜，那我就留在这边吧。”花瓶虽然简单，却比不得本色出演，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要露馅，如果让别人发现自己其实一点表演基础都没有，一定会被怀疑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汤米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沉吟许久，最终决定还是给威廉汇报了新的情况。 “要知道，《战地情书》的拍摄地点可是在你那个基地附近，我都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你的安排了。” 威廉愣了愣，但是很快笑了起来。 “不，这是命运的安排。”他用轻快的语气，认真地说道。 ... 第33章 约会 詹姆斯在一时冲动之下签下了楚其，这就意味着大量的后期工作，毕竟楚其是个omega，而这个剧本的原定角色至少应该是个beta，这才有可能跟主角抢omega。 事已至此，他也只有把楚其的形象往beta上面靠了，然而楚其的相貌又太出众，很容易让人误会成跟omega抢主角。这点反差让詹姆斯在头疼的同时，也隐约有些兴奋，总觉得这部戏将成为他导演生涯中里程碑似的进展。 剧组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而这时候楚其才第一次拿到他的剧本，《战地情书》。 这部戏讲述了在星际战场上一个omega注射了抑制剂混进军队里面做军医，与统帅这支部队的alpha将军之间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楚其扮演的角色是omega的直属上司艾德蒙，身为医疗队队长，艾德蒙最早发现了那个扮成beta的omega的秘密，逐渐喜欢上他，破坏他与将军的感情，并且最终为他付出生命。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角色，并且是那种很难定义他是好是坏的争议角色，演好了会很吸粉，但也很容易惹人诟病。楚其为了掩饰自己没上过表演课的事实选择了医生的角色，没想到附带的人物性格简直是高难度的任务，因为信息素影响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他根本没法理解，更别说本色出演了。但他也没法再换回原来的剧组了，只能先背背台词试试看。 正式开拍前，詹姆斯特别请来业内著名的造型师给楚其设计形象。因为剧里他这个角色是成熟内敛的性格，至少在年龄上应该是大于主角omega的，可是楚其的实际年龄太小了，要一个未成年o抗衡的角色，首先在外观上就要有所改变。 除了剧中人物需要的白大褂以外，造型师还给楚其戴上了一副平光镜。由于眼镜的遮挡，第一眼看到楚其时那种惊艳的感觉打了折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斯文儒雅的气质。 不得不说，这种形象与楚其上辈子实在太像了。 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效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詹姆斯激动地站起来说：“就是这样，这就是我想要的艾德蒙。” 楚其适时推了推眼镜，那种隐忍却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虽然是戏里，却是他熟知的世界，并且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俯瞰众人。无论六十年前还是六十年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超越他所取得的成就，站在这里的楚其充分表现出这一点。 好在导演给他留了时间熟悉剧本先学习体会一下，至少在启程去海港城的军方基地前，楚其还是有打磨演技的空间的。 海港城的基地是首都星几大军事基地之一，隶属威廉将军管辖的范畴。 这个基地原本与其他基地一样，都是军事重地不容外人窥探的，但是在威廉将军接手以后做出了一些改变，开放部分功能向民众公开，并且开发了一些民用的项目，允许通过资格审查的人参加体验。这一举措将帝国舰队表面那层神秘的面纱揭开一角，使人们了解信任并继续爱戴守卫他们的军队，不可谓不高明，同时也使威廉在平民中的声望与日俱增。 《战地情书》这种大制作的电影，剧组一早就选好了拍摄地点，并且提出了申请。因为楚其的原因，申请很快批复下来，一行人便整装待发前往海港城。 到达时，一位军官作为向导带领他们进了基地，一路将注意事项一一说明。 海港城三面环山，城外靠近海岸线的一片区域包括离岸不远的几座小岛都属于基地的管辖。众人乘坐军用飞行器来到其中一座小岛上，向导告诉他们可以在这片区域内活动，但不要出岛。 再往前走，众人来到一片小山包前。山洞原来被改造成营房，废弃后再经修葺成了供普通人住宿的酒店，设施一应俱全，除了娱乐项目外，与外面的星级酒店相差无异。 剧组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比想象中还要满意。申请能批复下来他们就已经知足了，原本想着废弃不用的军事基地条件可能比较艰苦，许多人还自带了一些用品，没想到完全用不上。 “地下室有餐厅，因为这里还属于军方管理，所以是我们将军特意从内勤部抽调过来的。”向导补充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詹姆斯简直受宠若惊，不管他在娱乐圈是什么地位，平民百姓在强权面前也是低如蝼蚁的。那位阁下素有宽厚体贴之名，如今能安排得这样周到，可想而知也是真正用了心的，并不像有些传言中说是政治作秀。 剧组就这样进驻了基地。 因为进驻军事基地有着严格的限制条件，剧组演员基本上都到齐了，两个主演分别是时下当红的一线影星，克里斯和提姆。 克里斯高大英俊风度翩翩，虽然家境平凡却能通过努力摘取影帝桂冠，是娱乐圈新人学习的典范。 提姆则是贵族出身，自生来下就没受到过什么挫折，也因此而养成了一种自信却不傲慢、天真却不愚蠢的气质，再加上借家族之力拥有比别人多很多的资源，很快晋升到一线影星行列。 用他们来担当主演，詹姆斯也是经过一番思量的，最终确定了这两个形象气质都比较贴近角色，而自身有拥有一定知名度的演员。只是那个重要配角一直很难定下来，不得已进行了海选，后来阴错阳差遇到楚其撞了进来。 楚其在首都星娱乐圈是完完全全的新人，他本身也是沉默内敛的性格，一路上并不多话。只是别人问起时，他才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两句，这种性格倒在不知不觉中给他刷了许多好感度。 娱乐圈想上位想疯了的新人太多了，能在詹姆斯的戏里担任角色，并且跟许多业界前辈搭档，可想而知一般人会怎样四处蹦跶拉关系刷存在感，像楚其这样不骄不躁的倒也少见。 只是他们不知道，楚其在人际交往这方面的经验和天赋差不多都是为零的，他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这一次饰演医生，而他的身份是演员，考虑到至少在基本操作上不能显得太外行，剧组安排给他进行一系列的专业培训，甚至租用了一整套设备搬来这个小岛。 楚其没有想到，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时代医学相关的新科技竟然来得比预期还要快，他一直筹划的事情在这个不经意的机会中开始了第一步，就像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样。 第一天没有实质性的拍摄安排，一行人出来看场地，詹姆斯拉着拍摄组在拍摄地点来回调试着设备，旁边的演员们一时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便打算在附近逛一逛。 大牌影星们都领着助理走了，其他的配角们因为多多少少都打过些交道，也三三两两地相约出去逛，场地边上就剩下楚其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拍摄组那边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楚其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背台词。 原路走回去他没见到什么人，到了住处反而看到一个，这人还是个熟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身板还挺得笔直笔直的，看到楚其便起身走了过来。 楚其愣了愣，威廉的副官阿尔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等着自己一样。 阿尔杰来到楚其面前，开口说道：“请跟我来一下。” “有什么事吗？”楚其狐疑地看着他。 “将军阁下正好在基地，听说你过来拍戏，希望了解关心一下你的近况。”阿尔杰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回答道。 方才的猜测竟然成了真，楚其一时间很难理清自己的心情。 不久前还觉得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的人，这么快就又出现在眼前，楚其心里也不是没有欣喜的。在所有的心理建设推出之前，他下意识跟着阿尔杰走过去。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隔离门，走下旋梯，在地下室的位置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阿尔杰走在前面，楚其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两人的步调渐渐趋于一致时，很快就到了通道尽头的那扇铁门前。 阿尔杰通过人体扫描打开了门，外面是同样大小的通道，外表是透明的，可以看见蔚蓝的海水和来回游动的五颜六色的鱼群。 “走吧。”他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楚其，说道。 从一开始阿尔杰就不喜欢楚其，或者说不喜欢楚其影响到威廉的决定，不喜欢楚其跟他的将军在一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迟早有一天将军会折在这个omega身上，即便楚其看起来跟其他的omega一样一点威胁力都没有。或许是将军对他太过用心，而他似乎并不知情的缘故吧，阿尔杰闷闷地想，抑或是自己没有过类似经历，因此而不能理解吧。 他带着楚其走到通道尽头，然后看到一小片透明球幕下的空间，头顶有一只扁圆形的大鱼甩着细长的尾巴游过，威廉就站在那条鱼的正下方，静静地含笑看过来。 于是阿尔杰知道，是他退场的时候了。 海底的这一块狭小空间像是隔绝了现实世界，周围的景色光怪陆离而美不胜收，是楚其从未想象过也从未见到过的。 他站在那里，微微有些震撼，也微微感到了一丝类似于浪漫的感觉。 在楚其警醒过来之前，威廉开口打破了沉默：“最近过得好吗？” 楚其点点头：“托您的福。” “工作还顺利吗？” 楚其抬眼看他，而后微微挑起唇角：“遇到您之后，我的运气似乎一直都还不错。” 威廉顿了顿，望着他笑起来：“那你得好好感谢我才行。” 不是已经两清了吗？楚其恍惚想着，怎么又得感谢他了？可是回想起上面的对话，似乎并没有不合逻辑的地方，于是楚其点点头：“可以。” 威廉并没有太过为难他：“那先陪我吃顿晚餐吧。” 桌椅餐具很快被人摆了上来，就放在那片球幕正中间的下方。两人分别落座，楚其看着对面的威廉，那人的身后是蔚蓝色的背景，像是身处海洋的心脏，而楚其自己也被包裹其中。他只觉得像周围到处都是蓝色的血液，流动时也带动自己的心情逐渐变得失去了控制。 “这是岛屿附近的海域下面吗？”楚其开口，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 威廉点点头：“是连接两个岛屿的秘密通道。” “告诉我没关系吗？”楚其抬头看他，海的颜色映衬在他流转的眼波间，带着一丝天真的诱惑。 威廉的呼吸瞬间就乱了节奏，他平复了片刻，才重新开口道：“没关系，因为这里是属于我的。” 楚其笑了笑：“整个帝国，将来都是属于殿下您的吧？” “你真的这样希望吗？”威廉突然看向他。 楚其像是认真想了想，才回答道：“当然，您是最好的。”这个年轻的alpha将军正直善良真诚可靠，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楚其所知晓的那些政客，却令人意外地有一种他当了元首这个世界会变得很不错类似的感觉。 他未尽的语言全然写在表情里，然后看在威廉的眼睛里。于是威廉笑了起来，示意正走过来的使者把晚餐摆上桌面，然后说：“之前总是蒙你款待，今天我也做东招待你一次，味道做得未必像你做得那么好，但好在是岛上人工培育的新鲜食材，不妨试试看。” 楚其也终于体验了一把导演詹姆斯之前感受到的受宠若惊，他纠结地望了威廉一眼，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的，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到那以后再说，所有现在你可以尽情享用晚餐而不必多想，”威廉看着他，安抚般说道，“我和你相识相处的一切，都没有不可对人言的地方。” 前面那些话中隐藏的含义，楚其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最后一句却是听懂了的。 威廉身处高位，看顾着低如尘埃的自己，堂堂正正任谁也挑不出什么刺来；但是自己的一切却全都是秘密，哪一点都无法对人说明，楚其默默地想，这才是他们两个最大的不同。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必须沿着预先设定好的道路走下去，两辈子的理想不可能为了一个alpha而改变，楚其深吸一口气，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大呢。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楚其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alpha，心中却在隐约猜测，对方是否也只是因为信息素昏了头呢？ ... 第34章 天赋 楚其不得不承认，与威廉共进晚餐，实在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情。 对面的alpha从长相到举止无一不令人赏心悦目，更不用提他风趣幽默的谈吐和基于绅士风度的体贴周到，被那干净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就好像全世界他只看得到你一人。 而此刻威廉的眼中，也的确只剩下楚其一个人。从一开始晕倒在自己床上毫无反抗力的小美人，到如今他一点点从泥沼里爬出来，隐忍坚强而又光彩夺目地坐在对面。威廉也算看着他一路走来，甚至有过几次分享秘密共度危机的经历，对他的了解或许比他本人还要深一些。 楚其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亲生哥哥和几次伸出援手的自己，或许是因为他的成长经历和处境使然，威廉觉得那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在那样的环境中走过来的楚其，难得一直遵照着自己内心的原则行事，虽然有时候显得冷静得可怕，却也算是另一种正直和天真。正如他离开艾米克星球之前一报还一报，不软弱却也不过分，恰如其分地达成他心中早已设计好的结局。 他的内心其实已经强大过许多alpha，然而却不是无坚不摧的。威廉想起提起他那个哥哥时，楚其眼中显而易见的牵挂；想起被自己接近时，楚其也会如任何一个omega一样，脸颊微微地泛起潮红。 威廉有些着迷地看着对面的omega，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原本并没有接近这个人的意思，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舍不得放手，就像是玩猜谜游戏，每到关底总会猜测着下一关是怎样的风景，楚其对于他来说就是类似的感觉。 “听说跟你一起从艾米克星球过来的那几个人，又弄了个美食节目？”威廉状如随意地东拉西扯，语气亲切而温柔。 楚其微微有些诧异，“将军也看那种节目？”总觉得他应当很忙才对。 威廉笑了笑，不置可否却好奇似的问了一句：“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但如果真的是每天一道菜完全不重复的话，时间长了很难做到的吧。” “所以只打算先做一期为时一年的。”他们也都各有志向，现在选择如此接地气的节目也是给将来做准备的。 威廉依旧看着他笑问：“这你也知道吗？节目里没看见你啊。” “我只负责食谱的部分。”楚其用严谨的措辞回答。 威廉从善如流地问道：“现在好多人对着那个食谱做菜，是真的有用吗？” 楚其想了想才回答：“依据是有的，虽然不能当做药用，长期坚持下去对身体应该是有好处的。” “原来如此，我原先还打算什么时候试试看，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威廉感叹道，“大概因为行军的关系，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家常菜吧，总觉得有点怀念。” 这句话中有种未尽的伤感，让楚其有点在意，他得到过对方那么多的帮助，所以适时回报一点也是公平合理的吧？于是他没来得及细想便开了口，说不定也是有怕自己反悔的意思：“如果您有时间，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两顿家常菜的。” 威廉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啊。” 楚其在被威廉送回通道口再返回房间的时候，一路上都觉得有些飘忽眩晕的感觉。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深海恐惧症，但这种失常对他来说并不好过，于是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起得就有点晚。 当楚其收拾完毕赶到片场的时候，第一场戏已经开拍了，所幸没有他的戏份，可以慢慢换衣服化好妆，然后站在旁边一边等一边看两个主角对戏。 剧本中第一幕的场景是两位主角宿命般的相遇，omega作为随军医生在前线治疗伤员，然后遇到需要休养但是又坚持轻伤不下火线的alpha将军。两人为此起了争执，又在争执间暗生情愫。 克里斯和提姆不愧是一线影星，两人的对手戏在现场旁观都觉得火花四溅，导演詹姆斯显然也十分满意，拍摄进程十分顺利。 楚其正认真看着，旁边有个人走了上来，小声同他搭话：“很多人奋斗的目标就是能在詹姆斯的戏里当主角，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们这样好的运气。当然，比较起来，你的运气说不定更好一些，出道的第一部戏就能担任这样重要的配角，以后的前途可想而知一片光明。说起来，你基因这么好又是个omega，怎么不去竞争一下主演？客串beta不觉得可惜吗？” 楚其微微偏过头看向他，原来是剧中一位beta演员塞缪尔，他饰演的是一位普通的军医，而在定下楚其之前，剧组中都在谣传他其实很有希望得到艾德蒙这个角色的。 作为一名beta，塞缪尔也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许多年才混到了如今的地位，因为那样的传言他对于空降的楚其尤其不满。然而不满也没什么用，他毕竟只是个演员而不是导演，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新人排在自己前面，那人甚至还是个omega。 以omega之身去扮演一个beta，说没有背景谁都不信，出于一种很微妙的心态，塞缪尔私下搜集了一些楚其的资料。可惜的是，楚其在首都星那份简历太简单了，艾米克星移民、未成年、战争遗孤，看起来就是个完全没有背景的小可怜。 塞缪尔完全不相信楚其仅仅是这样，他分析依照楚其的履历，最有可能是抱上当时特使团某位成员的大腿。塞缪尔没敢往威廉将军身上想，只猜测是其中的某位军官，借新移民政策推出的机会带那个边远星系的omega来到首都星，并一路扶持他在娱乐圈发展。 当然，涉及到军方背景塞缪尔并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自己怀着嫉妒的心态窥探对方，并且能落井下石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楚其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演不了那个角色。”提姆演的主角是那种随时都要准备着情绪爆发的类型，楚其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爆发的时候，他其实本来就是冲着这个配角的面无表情来的。 塞缪尔笑了笑：“你太妄自菲薄了，年轻人要懂得抓住时机才行。”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詹姆斯把楚其叫过来。楚其是他一手选定的角色，他得为自己这部戏负责，所以打算预先给新人说说戏。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台词全背下来了。”楚其只能完全保证这一点。 詹姆斯对这样的回答很难满意，但是考虑到楚其的外形气质都很贴合角色，只要不出大问题他的表现应该就还说得过去。只是詹姆斯在业界素有追求尽善尽美之名，即便对新人他也有很高的要求。于是他想了想，对在旁边休息喝水的提姆招了招手：“你过来，帮他对对戏。” 提姆有些诧异，但还是基于良好的教养走了过来，并没摆出很高傲的态度。“来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显然并不担心自己的状态。 下一幕提姆饰演的omega信息素险些失控，回去注射抑制剂的时候恰好被他的上司艾德蒙看到。艾德蒙是一早知道他的omega身份的，这时候并没有戳穿，却旁敲侧击地打探着他信息素失控的原因。 楚其按照剧本上的顺序先开了口。 “又在注射营养剂？”他抬起下巴，眼镜边缘微微反光，精致而冷然的一张脸因为这句关心的问话显露出一丝温情来。 新人第一次拍对手戏，最怕是在气场上被碾压，高度紧张之下有些新人甚至于连台词都说得磕磕绊绊，而面对提姆这样的一线影星更是如此。然而楚其是天性冷淡，对信息素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在意过，比起在艾米克星球那种处境下的压力，片场实在是温和太多了。 詹姆斯对于他的表现很是惊喜，提姆也微微有些诧异，如今的新人心理素质都这么好了么？ 于是他也下意识认真了一些，抬起头看向楚其说：“是的，队长。” 在戏中，提姆对于自己的上司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因为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有时候甚至有些敬而远之，这让期待接近他却又因为自己的beta身份自惭形秽的艾德蒙倍感失落。当然艾德蒙只会把一切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无形中给楚其的表演降低了许多难度。 在楚其的研究所里，他本来就是那些医学院毕业生的导师，类似的对话再熟悉不过了。他回忆着接下来的台词，然后开口说道：“工作虽然忙，但也要注意身体，否则会得不偿失。” “我知道了，队长。”提姆还是一脸冷淡和警惕，完全没有与他继续交谈的意思。 楚其无视了对方的抗拒，仍面无表情地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并且把关心藏在严厉的态度背后：“你刚才去处理什么事情了？” 事关工作，提姆不得不如实回答：“我给将军处理伤口，并且建议他卧床静养，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如果只是劝说，怎么会弄得信息素差点失控呢？ 那个高大强势的alpha，是否也发现了那个秘密？ 沉默的长官脑海中浮现起无数猜测，但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片场周围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旁观的众人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导演眼力过人敢用omega反串beta，眼前一袭白衣面色冷淡的楚其，根本就是剧中的艾德蒙啊。 詹姆斯也觉得楚其的表现实在是无可挑剔，于是难得给了一丝笑容：“不错，再接再厉。” 提姆陡然升起一种危机感，那可是个omega啊，如果演技真的好到所有人都赞赏的地步，自己难道要让他压下去一头吗？但他很快想到，就算楚其因为这部戏一片成名，成名的也只是他反串的角色，真的要挑omega主演的时候未必会考虑他。 提姆很快冷静下来，也走上前拍了拍楚其的肩：“真是后生可畏，加油吧。”而在接下来的对手戏中，他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一点都不会掉以轻心了。 正式开拍后，这一幕是一条过，而下一个场景依旧需要楚其出场。 艾德蒙从营房慢慢走了出来，起初脚步是迈得有些沉重的。他喜欢那个omega，却没有办法标记对方，这是生而具有的缺陷。而他又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必须阻止他们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下去。他的信念很快坚定下来，于是加快了迈步的速度，向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楚其请门口的卫兵代为禀报，很快便得到允许进入指挥所。 克里斯站在一张星际舆图前，看着楚其便以上位者的姿态问：“什么事？” 楚其微微低下头去：“将军阁下，我为自己部下的无礼向您道歉。”他的姿势是卑微的，但是被隐藏起来的面前表情完全没有畏缩的感觉，此时此刻对方不仅是他的长官，而且是他的情敌。 “哦，那个人啊，”克里斯像回忆起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一样，表情瞬间柔缓了一些，“我很久没有遇到过敢对我张牙舞爪的人了，还真有些令人怀念。不过他包扎的动作倒是很轻柔，我其实应该感谢他。” 楚其像是早已料到了一样，下意识推了推眼镜，面色如常地开口道：“年轻人态度急躁，还是需要磨练一下。我建议，不如给您换一个经验更丰富一点的主治医生？” 克里斯愣了愣，然后说：“不用了。” 楚其一脸平静地离开，却在走出营房后顿了顿脚步，继续淡定地走下去。 在这段戏中，楚其完全是作为反面角色出现的，他脸色始终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却需要体现出嫉妒愤怒等一系列感情，角色内涵却是多层次和复杂的。作为一个新人，楚其的表现实在是太令人惊叹了。 克里斯先一步释放出善意和肯定：“你真的是第一次拍戏吗？简直看不出来。” “是的，我在原来的星球仅仅参加过一次节目录制，那个节目是美食类的。”楚其如实回答。 克里斯笑了起来：“那么如果不是你特别有天赋的话，就是特别适合这个角色。” 楚其想，不愧是影帝，一眼就看穿了本质。他对于具有专业素养的人一向是很有好感的，于是微微弯了下唇角说：“谢谢，我很荣幸。” 刚刚还是冷漠疏离的医生，因为这个若隐若现的微笑，让克里斯才意识到原来他还是个omega，而且是个黑发黑眸血统极纯正的漂亮的omega，所以刚才是表现果然还是因为演技吧，克里斯恍惚想着。 他们在这边相谈甚欢的样子，看在塞缪尔的眼里却是刺眼极了。明明已经抱上别人大腿了，还要在这里勾引影帝，果然是个没什么节操的小妖精。而若不是他抢了自己的角色，现在与克里斯相谈甚欢的就是自己了，以后还愁没有机会出头吗？ 塞缪尔愤愤想着，看到一旁像是被冷落一样的提姆，忙凑过去搭话：“除了拍戏还要带新人，您真是辛苦了。” 提姆淡淡一笑：“我可不敢领这份功劳，也并没有教他什么。” ga，尤其是长相好的omega之间天然有种相斥感，在提姆这里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塞缪尔还是欣喜地察觉到了。 “您太谦虚了，”他笑嘻嘻地说，“能进这个剧组，那个新人应该不止是运气好吧？” ... 第35章 后台 剧组拍摄进展十分顺利，导演也放出一些花絮当作预告片做热场宣传，其中两个主角的对手戏自然是重中之重，偶尔也夹杂着一些楚其出现的画面，于是许多人都注意到了那个沉静冷漠的医疗队长官。 于是官网留言区出现了有关的评论，并且有愈演愈烈的驱使。 “艾德蒙的角色应该是beta吧？演员是不是选得太漂亮了一点？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beta这不科学。” “这演员是谁啊？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 “虽然看起来又年轻又漂亮，但气质却意外地合适呢。” 评论褒贬不一，但都没有什么恶意的诋毁，人们大多只是对演员感到好奇而已。 很快在官网上贴出了演员名单之后，有好事者找到了楚其的名字并且加以搜索，之后网上才出现一片哗然。 “竟然拿omega来反串beta，剧组是钱多的没处花了么？” “那可不一定，明显那个omega是个新人，说不定比找个经验老道的beta还要便宜。” “开玩笑，詹姆斯的戏会缺钱？” “说实话，对于艾德蒙这个角色来说，那个omega的高颜值其实有些突兀了，但是他演得真的很不错。” “看片花你就知道演得不错了？” “看那身白衣穿在他身上多合适，那种医者的冷淡气质一定是天生的吧？要我说，他看起来可比提姆像多了。” “楼上颜狗，要捧你家新人自己去捧，关我们家提姆什么事？颜值也好演技也好，提姆分分钟碾压那个新人。” “楼上真是开玩笑，说演技就算了，以真理和正义起誓，你真觉得提姆长得更好？” “一个omega主演居然还不如反串beta的配角长得漂亮，真是太可悲了。” 论坛的骂战就此展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面一定是有人煽风点火的，而如果按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这部戏还没红就先黑了。 涉及到年度重点投资的大戏，论坛管理员发现这种情况之后第一时间汇报给公司高层，于是汤米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汤米自己把论坛刷了一遍，一开始还觉得十分有趣。他涉及娱乐圈完全是为了兴趣，也可以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虽然说哪个行业的水都不浅，但是只有娱乐圈是可以真正把黑暗面翻出来展示给大家看的。 就像这场论战，明显是有人嫉妒新人又不忿大牌，把两个人同时拉下水，自己却片叶不沾身深藏功与名。 汤米继续往下看着，后面看大家把楚其的移民身份和原来在艾米克星球时录的节目否翻出来了，才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这人可是威廉亲手交给自己的，关于他那些不足为人道的背景，汤米可是知道个大概的。比如他的父亲曾经是那个边远星系的末代君主，比如说他曾经被当做公用玩物一样养大，比如他性格冷漠为人孤僻，每一点传出去都是不利于未来发展的。更别提他是被威廉想办法弄过来的了，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得知，后果可是汤米一介商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想到此处，汤米主动联系了威廉。 威廉那边延迟了一会才接通语音通讯，而一般情况下只有不太方便接听才会这样。 “在忙？”汤米有些抱歉地问。 “没有，在元首府邸。”威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是只有熟悉的人才会发觉其中有一丝不耐烦。 “被叫回去了啊……”汤米了然道，“那一位又在折腾什么事情了？” “也就是那些而已。”威廉淡淡回答。 汤米笑了笑：“那我长话短说，你那个小朋友，现在有人黑他。” “哦？”威廉挑高了一点声音，“什么情况？” “现在看来像是圈内人干的，但是后续会不会有其他方面的人介入，我也不好说。” “那先控制事态吧，我在这边也会谨慎一些的，谢谢你。”威廉想了想，回答道。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还跟我这么客气，”汤米嘿嘿笑了一声，“看起来那个小朋友还真的挺得你重视的啊。” 威廉微微一顿，并没有否认这句话，开口说：“这段时间我都走不开，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有空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汤米领了命令，回头就吩咐手下大张旗鼓地调查，在军方支持下，很容易挖出那些评论背后的□□。 评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看起来的确是有人指使的，而通过调查通讯终端的记录显示，那个人正是同一个剧组中的演员。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汤米决定亲自出面警告一下肇事者，顺便替威廉探望一下他的小美人。 塞缪尔这些日子以来过得颇为抑郁，角色被人抢走自己还得跟着同一个剧组跑龙套不说，剧组里面个个大牌没几个好打交道的，之前好不容易跟提姆搭了几句话，回过头人家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态度仍是爱答不理的。对比之下，楚其那样沉闷的性格居然比他还混得开，克里斯也好导演也好都能笑着对他说话，命运何其不公？ 而这天，终于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叫他去贵宾室，塞缪尔当时还很兴奋，以为是导演终于要给他加戏了。 没想到一进贵宾室的门，看到坐在沙发里盯着他似笑非笑的alpha，塞缪尔顿时就觉得有点发蒙了。虽然说大多数的beta都不愿意充当omega的角色，但这可是福克斯财阀的少主啊，是全宇宙最有钱的男人了，如果对方有想包养他的意思，塞缪尔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同意的。 汤米一看就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不由嗤笑道：“你叫塞缪尔？” 塞缪尔点点头，扬起的眼神中甚至还有些期待：“是的，请问，您是怎么留意到我的？” “因为詹姆斯这部戏，我是最大的投资商啊。”汤米冷哼一声，“有人置剧组的利益于不顾，在论坛上无事生非，自然有人要汇报给我的。” 塞缪尔顿时大惊失色。 “我可以解释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嗯，”汤米看向他，“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不换掉你的理由。” 塞缪尔迅速想着对策，显然楚其的后台就是这位无疑了，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他还真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任何一个上位者遇到这种类似于挑衅的行为都不会心慈手软，又怎么可能留他在剧组继续做安全隐患？更别提自己在剧中的地位仅仅比龙套好一点了。 “呃……您知道，剧组中大牌多的是。”好半天，他只想出这样一句话。 “然后呢？”汤米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心中却想着一劳永逸的办法。 塞缪尔狠了狠心，咬牙道：“据我所知，提姆也对他心怀不满呢。要知道，提姆可是贵族出身。” 汤米微微一笑：“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您总不能把主演也换了吧？”塞缪尔干笑着说，“留我在剧组里，替您看着他不好吗？” “可是我不相信你。”汤米轻飘飘地说。 塞缪尔知道，如果今天他不把形势挽回来，这辈子也就别想在娱乐圈混了。他也知道，对方能给他这个辩解的机会，那就说明自己还有用。想到这里塞缪尔定了定心神，开口说：“只要能够得到您的原谅，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汤米沉吟着说：“嗯，那就先这样吧。” 塞缪尔心头一喜，这是总算过关了？ 汤米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楚其少了一根头发，我也会算在你的头上，你明白吗？” 塞缪尔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当然明白了。能处理的我就处理，处理不了的及时联系您，您看这样可以吗？” 像塞缪尔这样从底层爬上来的人，虽然有时候又卑鄙又现实，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的。眼下可以利用的好处就有一点，识时务。汤米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时候反悔做出什么对楚其不利的事情，因为这家伙遇事先考虑会不会连累到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放在剧组里面给自己当眼线，威廉交代的事情他就完成了大半，汤米默默地想，然后就剩下另外一件事情了。 楚其已经在片场呆了一整天了。 比较起两位主角来，他的戏份实在不算多，可是楚其天性认真严谨，即便是无奈之下选择了演员这职业，他也是要求自己尽量做到最好的。所以不管风吹雨打他都留在片场，一场不少地跟着观摩学习下来。 詹姆斯看在眼里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对楚其越来越满意了。于是结束了拍摄任务之后，他把楚其留下来开小灶讲课，然后看到了独自一人徐徐走来的汤米。 “您怎么过来了？”詹姆斯有些惊讶地望过去。谁不知道汤米跟一般的投资商不一样，有钱投资却对演员没兴趣，这次怕是破天荒地出现在片场了。 “一直等不到你放人，我就自己过来了，”汤米冲着詹姆斯笑了笑，继而转向楚其说，“小美人，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呢？” 楚其本能地就想拒绝，但是看到他略带揶揄的笑容，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人，拒绝的话一时竟说不出口。 “那我就把人带走了。”汤米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刚刚在威胁完塞缪尔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现身做楚其的后台其实就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威廉请他过来探望楚其，是否本来就有这个意图呢？ 还真是用心良苦。 ... 第36章 忌惮 楚其一路跟着汤米走过林间小道，显然对方对这一片区域的地形很熟悉，很容易避开众人来到海边。海风吹打在头发上脸上有一种湿润的感觉，楚其微微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的大海，再收回目光时，视线停留在脚下波涛汹涌的悬崖上。 “这里风景还不错吧？”汤米微笑着望向他，“有个人想带你来看看但是苦于没有时间，所以只好让我代劳，这种借口是不是很敷衍？” 楚其蓦然回望回去，这句话隐藏的含义实在太明显了，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莫名期待又失望的心情。但是楚其很快冷静下来，他认识的威廉是理性而明智的，应该不会因为信息素作用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情。并且剥离了信息素的影响之外，那个人似乎对自己并不感兴趣，这是对方初次见面时就宣称过的事情。所以眼前这个人所说的，多半是逗自己玩的吧？ 望着楚其脸上明显不可信的表情，汤米心中有些抑郁，原本他还打算稍微试探一下这个小美人来着，没想到对方不接话，他竟有些看不透这人的深浅了。 但无论如何，能哄着威廉把他从那么远的星系弄过来，多半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虽然样子看上去很单纯，汤米暗暗地想。 他混娱乐圈见到的美人太多，知道的□□也太多，于是对这种过分漂亮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感，但是威廉开口拜托他照顾了，他也不得不尽心完成这份托付。 “你在剧组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到过什么刁难？” 楚其想了想，回答：“还不错，并没有太为难的地方。”唯一有点不确定是关于拍戏的技巧，但这也并不是跟谁说了就能立马解决的。 倒是还算懂事，汤米审视般看了他一眼，说：“那就好。有什么事情，记得先联系我。” 楚其点头道谢，当然这份谢意是算在了威廉头上。他想，或许还有机会见面的，自己也应该还可以为那个人做点什么。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楚其的神情有些恍惚，而此时海风掀起他白袍的一角，也吹乱了他鬓角的碎发，让往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带了些妩媚的味道。汤米不是第一次见到楚其，之前觉得这个美人美则美矣毫无情趣，但此刻突然理解了威廉的审美。这种微带禁欲色彩的，天真又认真的人，实在是太有诱惑力的攻略对象了。 汤米从不觉得威廉会为美色昏了头，依照威廉的身份，政治联姻才是最妥当的选择，元首家里也不是那么太平的。这个小美人对他而言不会有任何帮助，所以大概只能作为攻略对象而已了。 终于确定了自己立场的汤米陡然轻松下来，他望着远方的海面像是随口闲聊般说道：“说起来，那位殿下说是日理万机也不过为，能不给他添麻烦的话，你还是自己小心点为好。” 最后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客气，但是汤米真心是为威廉考虑，并且没有太把楚其看在眼里才这么说的。 楚其倒也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对这种言语上的含沙射影他一向有点迟钝，此刻也将汤米的行为理解成受威廉之托给自己以关心和提醒，于是认真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汤米看不出他这态度是真的还是装的，但自己该警告的也警告过了，再说下去说不定会触威廉的底线，于是便又笑了笑，转身告辞。 知道威廉对这个人的重视，离开小岛再上岸后，汤米当晚便准备向他的好朋友兼太子殿下汇报情况。 此刻威廉正坐在餐厅的长桌旁，他上首的位置上坐着帝国元首，元首对面则坐着家中的另一个主人伊凡。 那是一个长相并不算出众的omega，看上去也是威廉的长辈了，但他的年龄并不会让自己显得苍老，反而将那种岁月沉淀积攒下来，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儒雅通达的气质来。 威廉很少想起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但是此刻却不由想到，如果那个出身高贵性格偏执的omega没有死，坐在对面会是怎样的情景。 在威廉仅有的印象中，那个父亲似乎永远是高贵矜持的，他与元首是真正的政治联姻，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元首的出轨仍让他自尊心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之后的抑郁而终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了。 威廉有时会想，那位父亲或许只教给自己一件事情，就是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正因为怀着这样的心情，威廉少时便能坦然面对带着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进门的继父，甚至能够学习对方身上值得学习的品质，才让自己拥有今天的地位和话语权。 现在威廉年纪轻轻便能执掌一方舰队，有自己的人脉和支持者，并且在公众面前形象极好。对比之下，他那个半亲弟弟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即便看上去再优秀在威廉面前也只像是个孩子，一点都不值得忌惮。 而这也是伊凡最不能释怀的一点，那些无知群众背后把威廉称为太子殿下，他可是探听得清清楚楚。兄弟两个都是alpha，凭什么非得让威廉当元首的继承人？ 如今这个继子的威胁越来越大，伊凡已经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了，而威廉的势力他又插手不进去，只能旁敲侧击地想办法影响元首的判断。想到这里，伊凡看着威廉用温和的语气说：“将军公务繁忙，因为家里这些小事把你叫回来，真是十分抱歉。” 这话说的十分微妙，如果真的把他当成家人大概是不必这样客气的，但因为家事叫他回来也不能说没把他当自己人。威廉微微笑着，礼节周到语气从容地回应：“没关系，我本来也是打算回来一趟的，只不过提前了几天而已，并不会影响到公务。” “那就好，”伊凡又笑了笑说，“以后也要多回来才好，你父亲虽然不说，他心里是很记挂你的。” 元首听到这句话，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轻易开口。 威廉轻挑唇角，露出那种全宇宙都知道的太子殿下标志性的微笑，亲切又客气地说：“我知道了。我不在的时候，父亲多亏您的照顾了。” 他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一定是真诚无比的，就像在无数新闻发布会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威廉看着伊凡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忽然觉得十分讽刺，某种角度看起来，他竟然有些像这个人。 威廉从来没有轻视过这个omega，虽然对方出身微寒相貌平平，但是能以这样的条件成为元首的法定配偶，心机手段比一般人强太多了。元首专注于国家大事，威廉其实也在这位继父的手下过了几年，但他还是平安无事地走了过来，威廉想，或许因为自己更多地遗传到了元首的基因，尤其是政治家善于伪装的那一面，这些年来，在与伊凡的较量中威廉竟然从没落到下风过。 两人不动声色地打过一场机锋后，分别开始用餐。因为中间夹着元首，大家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了。 这时候威廉的通讯器突然间有了提醒，威廉扫过一眼后，抬头对两位长辈抱歉地笑了笑，起身走到外面再接通，汤米的声音便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 “我今天去找你那个小美人了。” 威廉不由微微挑起唇角：“他怎么样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是一点小麻烦，不值一提。”汤米信誓旦旦地说完，语气中又带了一丝认真地问道，“说起来，难得见你对一个omega这样用心啊，你行事一向稳妥，这次也不例外吧？” 威廉顿了顿，说：“我心里有数。” 他这边正说着，背后有仆人端着盘托走过，这在用餐时是很正常的现在，威廉并没有多在意。但是他此刻这寥寥几句对话后来还是传到了伊凡的耳朵里，伊凡反复揣摩了许久，自觉知道了点什么，便开始暗自谋划起来。 第二天的拍摄正常进行，大部分戏份还是两位主角的。 楚其站在旁边看着片场内那一对alpha和omega的互动，渐渐也看出些味道来。 他原先研究信息素对人类的影响，只针对单一的群体做对比分析，因为药剂是可控的，而人体不可控，所以并没有研究过类似的互动所产生的影响。 而这种无法定量分析的因素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虽然无法估测，此时却清清楚楚展现在楚其眼前。 剧情进展到了将军对医生的身份隐隐有了怀疑，而在那种不可控制的信息素影响下，他开始用一些状如暧昧的举动来进行试探。医生躲闪的同时，渐渐体会到这位将军冷漠背后的温柔和细心，同样难以控制自己的心动。 在入戏的时候，演员之间其实也是有感情互动的，虽然大多数人都不会因为拍戏结识最终在一起的情况，但至少在剧组杀青前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暧昧在里面的。 按照资历来说，克里斯算是老戏骨了，但提姆还是个新星。一段对手戏结束后，提姆坐在旁边休息，克里斯顺手递过一瓶水过来，他抬头望上去的目光难免夹杂着一丝情意。 克里斯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在整部戏杀青前保持着这种状态其实是有利于拍摄的，导演也好经纪人也好谁都不会说什么。 下一场便轮到了楚其出场，在艾德蒙医生的紧密观察下，下属与将军之间情愫暗生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对于这样的事实艾德蒙痛苦并愤怒着，嫉妒几欲烧毁他的理智，最后他终于决定不能让事态发展下去。艾德蒙说服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下属的身份不被暴露，然后再次只身去了指挥所。 将军传唤他进来时，艾德蒙仍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把所有的情绪藏在那副平光镜的背后。他平静地对将军提出建议，希望把下属调离前线。 将军自然不会同意。 而此时艾德蒙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威胁，他说：“即便是为了您自己，您也应该同意放他回去的，否则受到影响的不止是他还有您啊。” 无论如何，这都是违反军纪的事情。 身为上位者，将军又怎么可能在此刻屈服？克里斯目光凌厉逼近楚其，alpha本身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 楚其不甘示弱地望上去，镜片冰冷地反着光，一时间竟丝毫不显弱势。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克里斯冷冷地质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你又知道些什么？” 楚其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我有私心，向您提出要求却是为了公心。将军您若是不被信息素蒙蔽，是应该知道这一点的。” 克里斯盯住他良久，对面的omega面容精致神情冰冷，竟有种令人不忍心却又忍不住想要打破的感觉。最终，他沉默着转过头去。 此时导演喊停，纠结地抓了抓头发。 对于两位演员的表现他完全挑不出刺来，可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詹姆斯把大家都叫过来，从头放了一遍刚才的片段。 克里斯的动作台词以至于表情都无可厚非，楚其一路面色冷然更不需要多说，但是直到画面定格在两人两两相望的那一幕，所有人才都神情迥异地看了过来。 原本应该是情敌间的对峙，因为楚其过于出众的容貌，竟然有一种诡异的cp感。 “说起来，alpha和beta通婚也是法律允许吧……”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提姆手中的水瓶应声而落。 在这部戏中如果大家都希望alpha和beta在一起，还要他这个omega做什么？ 第37章 评论 这个片段也就这样了，然而让詹姆斯纠结的是，以后要怎么拍下去。 艾德蒙这个角色本来性格就有些扭曲，越是在意的人就越不敢正面面对，所以跟提姆同框的机会还不如跟克里斯多。这样一来，原本应该为主角增光添彩的设定，变得会分掉主角的部分光彩。但如果为此改剧本的话，仓促间也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 詹姆斯想了又想，最终决定还是把这一片段做成花絮放出去试试风向。 果不其然，官网挂出来之后瞬间评论区就炸开了锅。 “啊啊啊，这是什么诡异的cp我真的没看错吗？” “你没看错，如此含情脉脉的对视真是闪瞎眼。” “说起来beta的设定还真是可攻可受啊……” “我艾德蒙大人可真是天生丽质，将军动心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所以说提姆是要跟长官抢将军了么？” “心疼提姆……” “心疼提姆……1” “心疼提姆……2” 楼下一水的排队心疼提姆。 詹姆斯一边窥屏一边擦汗，意外地竟然觉得这样似乎也很不错。原本这段剧情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担心提姆的角色，没想到担心变成了同情，而无论何种感情都可以转化为对他在下一段剧情中出场的期待。至于后续情节，只要这个度拿捏准了，似乎排斥的人并不多？ “就这样吧。”詹姆斯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提姆也在房间里刷着论坛，看到大家都在同情自己，他的心情可真是五味杂陈。 提姆一向高傲，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受到全宇宙人民的同情，然而这一点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这部戏对来他来说算是锦上添花的作品，制作精良导演又素有口碑，搭档也是一线影帝，提姆并没有想到会出这种岔子。 说到底，还是那个omega太会抢戏了。明明已经反串了beta，还要利用o，可真是够有心机的。 提姆被这些糟心评论弄得睡不着觉，又爬起来搜索相关信息，没想到搜出来的东西更让人糟心。 剧中排的上号的omega演员就他和楚其两个，两个人被放在一起比颜值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提姆是贵族出身，血统也算纯正，更有种温婉高贵的气质。然而单论颜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楚其。只是心里承认是一码事，被别人评论又是一码事，看到有人在戳这一点，提姆几乎想要注册个小号喷回去了。 只是这时候，他的即时通讯工具中却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心情应该算不上好吧？” “被一个那么年轻的后辈压制，不担心被人家踩着往上爬吗？” “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助你。” 提姆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复：“我从来不跟藏头露尾的人的打交道。” 那边似乎不以为意，一连串讯息接连不断地呈现在提姆这边的光幕上。 “你调查过那个人吧？” “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是吧？” “你就没有对此产生怀疑吗？” 提姆几乎有点恼羞成怒了，急匆匆回复：“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你谈个交易而已，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如何？”那边如是回答。 这个交易并没有什么约束力，但是提姆知道能用这种手段侵入自己个人终端的，一定不是可以敷衍的对象。但是如果只是一个消息，提姆想，答应对方似乎也是无妨的。他如今已陷入嫉恨的牢笼，如果不能为自己不如一个新人这件事找到一个理由，在演艺事业上大概是无法寸进了。 半晌，提姆终于回复：“你想知道什么？” 移民署虽然并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机构，尤其是对上位者来说。楚其真正的身份背景，被什么人以怎样的目的养大，很快全部展现在提姆面前。 提姆看着那些信息有些发愣，他毕竟也是自诩品格优秀的贵族，对于这种战胜者宣告胜利的方式简直目瞪口呆。 他心中默默地想，现在大家都在同情自己，真正应该同情的是楚其吧？有着这样不堪的黑历史，如果信息曝光的话，简直没有办法在娱乐圈混下去了。 可是自己真的想让这些信息曝光吗？提姆沉思良久，终于打消了这个有些卑鄙的念头。既然是落难的小王子，没点心机也逃不出那个牢笼吧？他出身高贵，实在没有必要跟这样一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omega计较。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提姆看楚其的眼神就有些复杂。 大家看到了，却以为他是在嫉妒，于是詹姆斯暗地里叮嘱克里斯：“你把自己的omega哄好了。” 克里斯苦笑：“戏里虽然如此，戏外我可高攀不起。” “楚其你就攀得起了么？”詹姆斯瞬间飞过一记冷眼，戳破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好感，“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我才提醒你，那个新人可不是你能碰的。” “什么？”克里斯微微吃惊，他一直以为楚其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新人，原来能在克里斯的戏里当重要配角并不是只是运气好而已。 “你想到哪里去了？”詹姆斯没好气地说，“实话跟你说，这个人是我误打误撞抢回来的，你知道从哪抢的吗？人家原本是要在约翰那个老家伙的新戏里当主角的。” “《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克里斯这下更震惊了，要知道那种轻松又卖座的戏本来就是为了捧人用的，后来找了个一线演员大家还很惊奇，没想到竟然是替补。他小心翼翼地说：“我能问一下是谁吗？” 詹姆斯想了想，考虑到克里斯一向口风紧，便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 “我们的上峰，难到是公司高层？” “嗯，往最有钱的那个猜。” “难不成还能是汤米吗？”克里斯笑着说完，看着詹姆斯的神情，渐渐收了笑容，“还真的是汤米啊。” 福克斯财阀唯一的继承人，年轻英俊，娱乐圈中多少omega望而不及的汤米少爷，竟然被一个未成年捕获了，克里斯想，这事情可千万不能让提姆知道。 他与提姆交情算是还不错的，略知一点当初提姆对汤米抛出橄榄枝而对方置之不理的事情。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便罢了，汤米事后还在公开场合发表言论，说好端端的贵族混娱乐圈真是自甘堕落，气得提姆当场就摔了杯子，从此见到汤米如遇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克里斯知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为了剧组的稳定和谐还是把这件事深深埋藏在心底好了。 拍摄仍按照原计划进行，将军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准备向医生告白，而医生虽有意动，却更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神情恍惚时被他的上司艾德蒙发现。艾德蒙嫉恨交加却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情，对待自己喜欢着的人态度更为冷酷无情，声色俱厉便是一顿训斥。 之后拍摄的正是这一段，而这一段情绪之复杂却不是一个新人可以轻松驾驭的。好在之前挂出来的花絮大多数都还可以接受，詹姆斯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把艾德蒙这个角色设定为喜欢着将军好了，他和下属之间是情敌关系，刁难苛待什么的也是正常现象。 提姆和楚其分别就位，背景是军营医疗所白色的帐篷，摆放着简便易携带的医疗器材和各种设备，而那些都是两位演员预先学习过基本操作的。 接下来的场景是提姆去操控其中一件设备，但是因为心不在焉出了错，险些造成事故。楚其在他出错的瞬间进行了补救措施，避免了更大的损失，然后就是两人间的台词对白。 此时提姆已经调节好了心态，虽然决定不去找楚其的麻烦，但他也不愿意真的被这样一个新人比下去，所以刻意比平时做得更好些，企图在对戏时用演技完全压制住对方。如果只是这样，谁也不能对此说些什么，而这样一来提姆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是说那个omega比我好吗？叫你们看看真正的演员是不是有张脸就够了，提姆傲然想着，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只这一步，他的神情马上就不一样了，一双秋水剪眸瞬间染上了层层忧虑，最初决心以omega之身混入军营成全自己理想时的决心在为一个alpha而动摇着，他喜欢那个人，毫无疑问，但是如果喜欢的代价就是失去自由，他真的要为一时的意乱情迷放弃此前所有努力吗？ 他正有些心神不定，手中一抖，试管里的药剂倾斜而下，滴落桌面，有几滴甚至溅到手上，瞬间白皙细嫩的手背就出现了点点淤痕。 在窗外窥视的楚其急忙冲进来，握紧他的手腕拿到水龙头底下冲洗，一边冷声道：“实习生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工作态度？” 这句话中的苛责和关心都是显而易见的，提姆微微一怔，而后红了眼眶。 情绪比预先设定的加深了一些，却不会显得用力过度，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此刻角色应有的心情。 提姆这段戏演技展现得淋漓尽致，詹姆斯点头认可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忧，对于楚其来说，能跟得上他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楚其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按照专业的医疗顺序进行消毒包扎，反反复复地翻动着他的手掌，最后在手背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以后我不想看到类似的场景。”他淡淡地说，就像曾经作为导师教导自己的学生一样。他们中有alpha、beta也有omega，他们年轻、聪明，也都是为了理想和人类的未来选择从事这项自以为伟大的科研工作，但是很可惜，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期望看到的结局，包括楚其自己。 楚其的脸上平淡无波，镜片后面眼帘低垂，只有眼角一丝波光泄露出内心的激荡和不甘。 而后他伸手抚在那层层叠叠的纱布上面，轻轻按下去，对提姆说：“不是每件事都有补救的余地，不是每个错误都可以挽回。如果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就收拾行李回后方大本营去吧。” 片场没有一个人能猜到楚其的想法，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楚其的表现。那份无望隐忍的感情，那种四两拨千斤的从容，显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因此高大深沉起来，有一刻人们甚至忽略了他扮演的是beta还是本身是omega，能被这样一个人如此对待，无论谁都不忍心拒绝的吧？ 剧本还是被楚其一个人掰回了正常的方向，他是喜欢着自己的下属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花絮再次被挂上了官网。 这一次的评论更加汹涌澎湃，才刚刚站了cp的人后悔莫及，整个论坛陷入一片混战中。 “提姆是我艾德蒙大人的，将军你千万不要抢。” “楼上自己的马甲还标着官配党呢，你这么做对得起组织吗？” “官配万岁，任何拆官配的都是邪教，艾德蒙大人是我的。” “楼上多大脸，艾德蒙是将军的好吗？” “你们置提姆于何地？不如大家一起相亲相爱算了……” “支持3p！” “支持3p1” “楼上楼上上这么不和谐真的好吗？支持3p2” “……” 习惯性窥屏的汤米看到此处，暗搓搓截了个图转发给好朋友威廉，图下附注：看见你家小美人如此受欢迎，我就放心了。 表面上他也算完成了威廉交代的任务，此剧一出，楚其不红都不科学。而另一方面，汤米也在不动声色地提醒威廉，娱乐圈出来的人单纯不到哪里去，别以为对方未成年就真的什么都不懂。 威廉看着那些评论和剧照截图，并没有来得及想太多，心底已经开始泛酸了。 什么可o可b可受可攻，在他这个全宇宙最多人想嫁的alpha面前，完全不足为道好吗？ 看起来叫朋友去探望什么的果然不够有诚意，还是得自己亲自露面才行。威廉看向眼前光幕上大堆展开的战报公文，默默地叹了口气，重新集中精力批阅下去。 第38章 共处 酒店中庭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西装笔挺，长腿交叠。那张脸普普通通的很容易过目即忘，而周身的气场却明明白白地放在那里，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同行的人都识时务地绕路躲避，只有楚其看到来人时微微一愣。 竟然又是阿尔杰。 作为威廉的副官，他身在此处的原因别无他想，定是那个人找自己有事。 楚其难得有些踟蹰。在人际交往上他没有任何经验，上辈子甚至连朋友都没有过，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看到阿尔杰，他心中其实是有一点期待的。 于是他走过去，站在阿尔杰面前。 阿尔杰抬起头看了看他，起身笑道：“既然回来了，就跟我走一趟吧。” 楚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安静地跟在阿尔杰后面出了大厅，走上那架私人飞行器。 阿尔杰暗想，比起那些权贵家的omega来，这样乖巧懂事的性格倒也省心，至少不会给将军添麻烦。就算政治联姻是必须的，在那之前，将军能谈这样一场毫无负担的恋爱也不错。 飞行器落地，楚其走出来便看见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别墅，又听到阿尔杰在旁边解释：“将军日理万机，难得抽出时间来见你。这是将军的私人住所，你是第一个进来的omega。” 楚其脚步一顿，然后看到台阶上向自己走来的威廉。按照正常的礼节，他本不必亲自出来迎接的。 “看你在岛上拍摄辛苦，来给你放个假。”威廉言笑晏晏地对他说。 阿尔杰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睛，这样的借口，也就只有自家将军能这样冠冕堂皇地说出来了。而他对面的omega竟然也波澜不惊地跟着走了进去，看起来倒还默契十足，阿尔杰暗想，然后默默地替他们关上门。 大厅里就剩下威廉和楚其两个人，虽然灯光把整个房间照亮得如同白昼，alpha跟omega之间与生俱来的那点纠缠还是渐渐蔓延开来。 威廉轻咳一声，开口说：“你想喝点什么？” 一时间楚其竟不能多想其他，看着眼前桌面镶着金边的白瓷茶具，顺口回答：“茶就好，谢谢。” 威廉笑了笑，开始准备煮水。 他的手看起来修长有力，手指落在精巧复古的水壶上，动起来的时候像是合着某种特定的旋律。 他是真正的贵族，得天独厚。楚其有些恍惚地想，难怪全民公选最想嫁的alpha时那么多人会投票给他。 “戏拍得怎么样？还顺利吗？”威廉在泡茶的空档里，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着。 “还可以，”楚其说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道，“拖您的福，大家都很关照我。” 作为一个新人在剧组竟没有受过半点刁难，可想而知背后的打点，楚其并不真的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他想，好不容易还清的人情又欠了不少，这样下去还不清了可怎么好？没来由的，心里竟多了一丝愧疚。 威廉笑着打趣：“都很关照吗？有没有特别好的？” 楚其想了想，回答：“导演尤其好，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给我讲戏，有些细节我自己不知道怎么表演，按照他说的做就不会出错了。” 片刻愕然后，威廉愉悦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在剧中的表现都是按照导演注解来的啊，效果倒是意外得好，看起来你还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呢。”赞叹之余，他顺势把茶杯递了过去。 楚其接过来浅啜一口，赧然道：“只是角色适合罢了。”就算有天赋，也完全不在演戏上，这一点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威廉的担忧因为他这句不经意的解释一扫而空，眼底神色更加温柔。 被那深沉如大海一样的眼神注视着，楚其微微感到慌乱，莫名想起来时阿尔杰所说的话。威廉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他，而他却是第一个来此处的omega。两句话其实完全不是一个意思，这让楚其有些混乱，威廉的举动到底是作为上位者普惠大众似的关心，还是因为自己是特别的呢？ 后者让楚其略感不安，他很快把这种不合常理的情绪归结为愧疚使然，自己欠了对方那么多，却好像没有机会可以还。他还记得上次威廉所说的对于家常饮食的怀念，但是眼下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楚其思索片刻，轻声道：“你的工作似乎很辛苦？不如我帮你放松一下。” 威廉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楚其在威廉的对面站起来，纤细的腰身从他眼前擦过，绕到身后站定。 他这是要做什么？威廉的心突然飞快地跳起来，而后他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力度，低头一看，只见一双完美无瑕的手落在那里开始揉捏起来。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力气，威廉猜测，而那种恰到好处的用力让肩颈处肌肉完全放松下来，威廉忍不住舒服得呻/吟出声，一瞬间气氛随着这声轻哼氤氲暧昧起来。 虽然威廉行事甚为小心谨慎，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给自己预备信息素抑制剂的，况且他还是一个正常的成年alpha。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丝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威廉因此难得红了脸。 “可以了。”他伸手按住自己肩膀上的那双手，他总算还记得对方是个未成年。 楚其被吓了一跳，天地良心，他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可真的没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他曾经以研究人体为己任，所以只是用自己的专业技能为债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殊不知，这一幕被外人看来，可以算是赤/裸/裸的引诱了。 “对不起。”他抽出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道歉？”威廉霍然站起来转身面向楚其，同时反手握住他的手背，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楚其心头一跳，低眉垂目小声说：“我忘了自己还是个omega了。” 他说的是实话，方才以医学研究者自居时是真的忘记了如今的身份，威廉听到这样的解释忍不住大笑起来，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虽然你尚未成年，可不要低估自己的魅力。” “在外面不会这样的，”楚其微皱着眉头解释，在他人面前忘记身份这种事情重生后还是第一次，“以前也没有忘记过。” “嗯，乖孩子。”威廉笑意更深，松开他的手时，又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好。 楚其后退一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告辞了。”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诡异了，更诡异的是，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竟不能为这一切找出合理的解释。 “太晚了，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威廉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在决定大晚上把人带过来以后，他就没打算见一面就走。 楚其微微有些踟蹰，他并不想给剧组添麻烦，更不想给自己或者威廉添麻烦。 “你放心，这里留给你一个人住，我不会留太久。”威廉似有些留恋地看了看对面的人，复又从容笑起来，“你好好休息，明早叫阿尔杰送你回去。” 楚其心神不定地点点头，却见威廉微笑着转身，很快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这是他的私人住所，楚其再次想起阿尔杰的话，然后深吸一口气，默然走进一楼的客房。 这一晚上的心情实在有些难以言表，楚其以为自己又要睡不好了，甚至临睡前脑海中仍然徘徊着那个人的身影，但意外的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他再次乘坐那架没有任何标示的私人飞行器返回小岛。 天刚微微亮，小岛上的大多数客人都还在睡梦中，楚其悄然走回自己的房间，不欲惊醒任何人。然而在他关上房门之后，楼道的拐角处却出现了两个人影，那两人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中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他一夜未归？”提姆问着身边的经纪人。 “看起来是这样，”经纪人沉吟道，“能在这种军事化管理的基地随意进出，这个人的背景看起来也不一般呢。” 提姆深以为然，他一直猜测楚其是靠着某个军官才得以上位的。 “他的事情你不要多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打交道了。”提姆语气淡淡地吩咐道。他已经歇了跟楚其一争高低的心思，再加上这部电影一旦上映楚其应该也不会演配角了，他们的确也没什么合作的机会，并不值得在这个人身上多费心思。 “我知道了。”经纪人点点头，暂时终结了关于楚其的话题。 剧组的拍摄按计划进行着，如今剧情已经发展到高/潮，医生在将军面前信息素崩溃，将军暂时标记了他并且代为隐瞒他的身份。 这段戏拍得激情四射，非但两位主演入戏很深，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一段激情戏结束后，提姆坐在原地面色酡红气息不稳，阿尔杰站在旁边安抚他，两人的对话不知不觉又扯到了楚其。 “刚才拍的那段要是做成预告片先放出来，你们那些cp粉要哭晕在厕所了。”提姆不掩嘲讽地对克里斯说。 克里斯只有苦笑：“没想到你还刷论坛。” “他们更期待你跟艾德蒙的激情戏吧？其实你更期待吧？”提姆心有怨念，一点都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克里斯想起导演的叮嘱，总不能在拍摄关头让提姆闹别扭影响情绪，于是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楚其本来应该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的主演吧？试镜时发生的事情，公司很多人都知道的。人家的背景在那里，我去挖墙脚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吗？” “那倒也是，”提姆略微气顺了一点，却还是面露讥讽地说，“我今天早上晨跑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人送他从外面回来。” “哦？你看见了？”克里斯的脸色顿时有些微妙。 提姆也发现了这一点，虽然有些在意却不动声色地说：“看见了啊。” 克里斯长吁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都不敢跟你提。现在见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反应，大家也就放心了，你总算从汤米那里毕业了啊。” 提姆脸色骤变，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反问：“怎么会是汤米？” 第39章 嫉妒 拍摄进度过了大半，终于又轮到楚其出场。 这一场的艾德蒙发现了将军和医生的私情，喜欢一个人是要得到他，还是要成全他呢？放在任何一个人面前这都是一个很难抉择的事情。而作为一个beta，得到医生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永远无法像alpha一样彻底标记对方，让彼此的信息素混合，让所爱之人真真正正地属于自己。 想到此处，艾德蒙的理智渐渐被嫉妒蒙蔽。 自己得不到的，他并不想让别人得到，他那样喜欢的人，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 艾德蒙终于决定出手，他私下偷换了医生的信息素抑制剂，打算让医生在抢救伤员时信息素再次崩溃，由此引发事故。这样一来，医生将被押解回后方，听候军事法庭判决。这种触犯军法的omega会被剥夺政治身份，作为私人物品进行出售，而作为他曾经的长官，艾德蒙应该容易拿到对他的所有权和监管权。 关键时刻将军发现了医生的不妥，在事态失控前先一步彻底标记了医生，同时公开了两人的关系。 医生对艾德蒙所做的一切并不知情，仍然将其当做值得信任的上司对待，在恢复正常状态的第一时间回到了医疗所，那是他在军中唯一一处可以称之为精神寄托的地方。 重新回到医疗所的医生已经不需要掩饰自己的身份了，他看起来就像所有被彻底标记过的omega一样，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妩媚，却因为浑身散发的alpha信息素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这样的医生不会再引发任何事故，他已经属于那个alpha了。 而变成这种样子，并非医生所希望的，他在自己尊敬的长官面前自责地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瞒您。” 艾德蒙只觉得口中干涩，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此时此刻，他竟也不知道还能对这个人说什么好。 见长官不置一词，医生有些黯然：“我会申请主动离职的，看在这些年共事的份上，希望您能原谅我的过错。”他已经不适合在军中待下去，解职后唯一可以做的大概就等待将军上门求婚。 “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样放弃了吗？”楚其平静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认同。艾德蒙曾想过将这个omega的秘密公布于众，但他终会解救他，会还给他属于自己的人生。“你不是想要实现人生价值，不依托任何一个alpha而生存吗？宁可掩饰身份也要从事这份工作的理想，都忘记了吗？” 提姆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我还能怎么样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omega，是被将军标记过的omega。” 幸好他的感情还不够深，或者说此刻的他仍在感情与理想的天平上摇摆不定。艾德蒙唇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如果你不愿意，我有办法让你不用离开。” “什么办法？”提姆含泪看向他问道，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待。 “只要移除你的信息素腺体，你就能重新得到自由了。”艾德蒙的话语像是魔鬼的诱惑，“可是那样的话，你也永远无法再回归正常的omega的生活了。” 提姆有些骇然地望向他。 艾德蒙静静地看着他说：“最后的决定，是由你来选择的。”标记与被标记这种屈从于本能的关系其实是原始而低劣的，艾德蒙想，他们可以试着换另外一种柏拉图的方式，共同维持一种更加高尚的，坚固稳定的关系。 “不，这太疯狂了。”提姆拒绝了他，或许因为害怕，或许因为那个alpha。 艾德蒙推了推眼镜，目光再次变得尖锐冰冷起来。“这可真令人遗憾。”他漫不经心地评论着。 此刻的艾德蒙心情十分平静了，提姆的拒绝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因为彼此并没有同等的感情，而医生并不知道他的长官对他的倾慕。在医生躲在医疗所对将军避而不见的时候，将军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理由过来探望，两人的感情愈发浓烈。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艾德蒙终于黑化，他把医疗所内所有的可用的药物进行分解与再合成，制成一种具有迷幻效果的信息素促进剂。 军营里的omega虽然只有一人，beta却还有不少，届时吸入迷幻剂的将军会扑向任何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医生在旁边看到伤心欲绝，愤然转身离去。 楚其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完成了合成药剂这一幕，他表现得比想象中更好。他的手稳如磐石，分毫不差地倒出试管里的液体，专注的态度就好像真正的医生。 艾德蒙面无表情地把合成好的药剂握在手心里，双手插/入白大褂两侧的大口袋里，起身向将军的指挥所走去。 指挥所里只有将军和他的参谋两人在讨论战术，饰演他的参谋的，是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塞缪尔。 艾德蒙站在窗下避开卫兵看了一阵子，才悄然拿出试管打开塞子，把里面的液体洒在窗棂靠里的位置，然后将虚掩的窗关紧。 溶液很快挥发，那些致幻又助兴的气体很快吸进指挥所的肺里。这种气体只对alpha和omega起作用，因此影响到的就只有将军一人。 克里斯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然后眼底迅速变红，向着塞缪尔扑了过去。 这时候医生刚好走到门口，按照约定来给将军换药，他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后脸色变得惨白，然后掉头就走。 将军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终于唤回了一点理智，起身向医生追了过去。 而塞缪尔只能默默地把自己整理好，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走出指挥所，迎面却撞到了等在那里的艾德蒙。 “将军刚刚衣冠不整地冲出来，别告诉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艾德蒙看了他一眼，面露轻蔑地说着。 塞缪尔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多说什么。 “将军可不是不知轻重不负责任的人，出现这样的反常，大概是因为他最近受到的影响太多了。”艾德蒙隐晦地提点了一句，他就是要让将军身边的人意识到这一点，这两人在一起是不妥当的。 塞缪尔顿了顿，显然是把这些话听进了心里，阴沉着脸径直走过去。 拍摄到这里导演终于喊停。 因为返工少，这部戏的拍摄进度提前了许多，这是詹姆斯之前也没有料到的事情。到此整部戏已经完成了大半，就剩下一个大高/潮然后就可以收尾结局了，心情大好的詹姆斯起身宣布：“为了庆祝拍摄顺利，晚上我请大家喝一杯。” 小岛上没有像样的娱乐场所，剧组在向管理处提出申请后，终于得到允许可以在海滩上办一次篝火晚会。 天色渐渐暗下来，海边的沙滩上却是喧闹异常。烧烤架和酒是空运过来的，旁边已经燃起了篝火。 在紧张的拍摄过程中难得有放松的机会，剧组众人兴致都有些高昂。大家穿着休闲而舒适的服饰，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架子上烤着一些腌制过的肉类和新鲜的海鱼，旁边也围过来不少人。 楚其拿着几串鱼来回翻烤，他其实不太喜欢吃这种有点腥气的食物，所以放了许多香料在上面祛味。他的手法娴熟，去鳞切花刀的鱼皮因高温而翘起，周围飘散着一股焦香鲜美的味道。 “我们楚其可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啊。”詹姆斯搭着他的肩膀大笑，要过来一串烤好的海鱼啃，一边啃一边赞不绝口地说。 提姆顺势递过来一杯酒，却被克里斯半路截了下来：“人家还未成年呢，还是便宜了我吧。” 围观的都在笑，提姆也在笑，只是心里却没有看起来那么愉悦。 这么快大家就围着他转了？就因为汤米？提姆愤愤不平地想，那家伙不是号称娱乐圈一个都看不上吗？竟然为了眼前的人破戒，汤米是眼瞎了吗？楚其哪里有自己好了？ 塞缪尔凑过来把手中的酒递给他，恭维道：“今天您的戏份真是太精彩了。” 提姆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塞缪尔主动讨好却被打了脸，心中也有些不忿，但面上还是笑吟吟地说：“有您在前边做比较，后来轮到我时差点怯场。然后我一想，就算表现得不好也没什么啊，言情剧里面谁会看beta啊，瞬间就不紧张了。” 他话说得风趣，提姆终于屈尊笑了笑，说：“你也是老戏骨了，不要妄自菲薄，以后有机会忘不了你的。” 塞缪尔多日以来在提姆面前做低伏小的目的眼见着达到了，脸上笑开了花：“您太客气了。有机会再与您共事，那才是我的荣幸呢。” “你这么会做人，以后一定有前途的，不像有些人。”提姆终于忍不住诋毁了一句。 塞缪尔心中咯噔一下，他记得那时为了洗白自己胡乱攀扯到提姆身上，没想到还真的歪打正着猜对了。可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自己也难逃监视不利的罪责，还是提醒一下提姆的好。 这样想着，塞缪尔忙说：“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那个人自然没什么可怕的，可是架不住人家身后有人啊。” 一提起汤米，提姆就有些不淡定了，他冷哼一声板着脸走过去，插在兜里的左手却捏紧了一个小瓶子。 白天拍戏时候用的合成药剂自然是无色无味也没什么功效的，但是提姆还是找来了普通的原始药剂，自己按照剧本的说明进行了合成，这在理论上是正确的。 至于效果，提姆冷笑了一下，趁着光线昏暗周围无人把合成液体倒进盛果汁的容器。在场未成年必须只能喝果汁的，只有楚其一个人。 第40章 选择 提姆的专属经纪人站在他面前，再三向他低声确认：“这样做太冒险了吧？万一被查出来可是要坐牢的。” 提姆冷哼一声：“小心点就行了，没有证据谁能查到我们头上？要负责也轮不到我们。” “可是……”经纪人还是有些犹豫，“那人其实并没有挡着您的道，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他是没有挡着我的道……”提姆神色狰狞，隐隐有些癫狂地说，“谁叫那个人看上他了呢？我倒要看看，一个失去生育功能的omega，他还凭什么去嫁入豪门。” 经纪人从他手中接过药瓶，心惊肉跳地向正喝得酣畅淋漓的克里斯走过去。 夜晚的时候，开始涨潮了。海浪一阵又一阵拍击着沙滩，有些童心未泯的人跑到近处去踩浪花，欢声笑语一片欢腾。 楚其站在僻静处，目光越过那些玩闹的人，落在远处漆黑的海面上，也许在场的人中只有他知道那下面有一条神秘美丽的透明通道，又或许通道的另一侧还有一个人。 楚其并不能分清这种类似于想念的情绪，只是觉得远处的喧闹似乎与自己无关，然后发现脚边有扑簌扑簌的动静，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小小的寄居蟹，把他的鞋子当作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样奋力向上爬去。 楚其挪了挪脚替它让开道路，身后却传来一个微带醉意的声音：“怎么不过去一起玩？” 说话的是克里斯，显然他有点喝多了，而因为酒精的熏染让那双桃花眼显得更亮了一些。 “因为不觉得好玩。”楚其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脸上总挂着一种一本正经的表情，真想看看那副面具的背后还有什么啊，克里斯恍惚想着，抬起手便向楚其的脸颊抚摸过去。 楚其后退一步避开：“你喝醉了。” 克里斯像没听到他这句话话一样，喃喃说道：“你可真漂亮。” 楚其再退一步想走，却被身后人拉住了手臂，顺势撞进一个过于用力的怀抱里。 楚其并没有太惊慌，他双手用力握住对方的手腕，拉开然后让自己调转身面前他，仰头看过去。克里斯的眼底一片通红，瞳孔却有些发散，醉酒到这种程度的人显然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但是为什么他还能站起来，并且有力气顺应本能做一些事情呢？ 显然这个人有些不对劲，楚其不动声色地想，然后在克里斯再次扑过来之前，用手刀敲在他的脖子上。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找人把你抬回去。”楚其静静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克里斯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似乎已经听到地上的人均匀粗重的鼾声。 躲在暗地里旁观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提姆愤怒地看着楚其的背影低声说：“他难道真的不是omega？” “就算是beta，也不能把那种状态下的alpha一手敲晕吧，那个人有古怪。”经纪人仔细分析道。 “你下药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吧？”提姆转而又有些担心地问，毕竟他还不想赔上自己的名声。 经纪人摇摇头：“克里斯都喝成那样了，当时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我可以确认不被发现。那现在要怎么办？” 就这样算了，提姆显然是不甘心的，他想了想，说：“你也去叫人来，到时候楚其再回来的时候，给他们把绯闻坐实了。” 楚其叫人来抬人，多半只是说自己路过遇到克里斯，肯定不会承认刚才发生了什么。提姆笃定地想，只要他说了谎，自己再把那几张搂搂抱抱的照片放出来，到时候铁证如山，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omega他不信汤米还会要。 为了赶在楚其之前找来人，经纪人迅速撤离了现场，只留下提姆在原地观望。 他等了一阵子，没有见人来，却看见躺在地上的人翻了几次身，怕是快醒了。 提姆心中起急，如果克里斯醒了自己走了，那他的功夫可就全白费了，他绝不能让克里斯就这么走掉。他起身走了过去，如果克里斯真的要醒，自己就把他砸晕吧。 提姆渐渐接近了克里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 克里斯的呼吸也有些不稳，像是被他的手碰到有些痒似的打了个喷嚏，然后睁开眼睛，正对上提姆的眼睛。 提姆一惊，打算说些什么时，却见克里斯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反身用力将他压在身下，带着酒精味道的气息瞬间覆盖下来。 提姆惊慌失措却又欲哭无泪，然而这一刻他首先想到的问题是，不能被别人看到，否则他的父母不管对方是谁一定会把他嫁过去。 可他是贵族出身的o结婚？即使这个alpha外表高大俊朗，事业小有成就，连汤米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好吗？ 他看不上克里斯，当然克里斯也未必喜欢他，这个alpha早就被那个未成年迷昏了头，就像那个人一样。 想到这里，提姆的眼角终于滑下一串眼泪，然后他觉得自己体内的抑制剂瞬间失去效力，只能挣扎用最后一点理智说：“请把我带去那边的树丛后面，求求你了。” 克里斯像是找回了一点神智，但又好像没有，只是看着提姆涕泪交加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看他不停挣扎着指向一个方向，便起身把他抱在怀里，大步走进了树丛。 提姆成年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来都是用抑制剂来控制，因此信息素积攒得十分浓郁。待到一朝爆发，瞬间便如干柴遇烈火一般燃烧起来，他死死咬着嘴唇不欲泄露一声呻/吟，但他已抵挡不住自己身体不能的辗转和迎合，正如抵挡不住身上的alpha狂风骤雨般疯狂的掠夺。 那是因为药物，并不是因为爱情。 提姆闭上眼睛，绝望地想。 *过境，草丛中一片混乱。得到纾解的克里斯再次沉沉睡过去，只余下提姆一人呆滞地平躺在地面，一/丝/不/挂，满身狼藉。 恍惚间，他听到了沙滩上来人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呼唤着克里斯的名字，又似乎在呼唤着自己的。此起彼伏，和着沙沙的海浪声，让人听着心烦。 他翻了个身，用双手堵上耳朵，不经意间目光擦过自己的手腕，才发现那里嵌着个人终端的手环不知何时竟然打开了摄影功能。提姆惊呼出声，所幸方才耗尽了力气声音并不大，反应过来后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迅速关闭了手环。 等到沙滩上搜寻他们的人都走了，提姆疲惫不堪地整理好自己，拖着克里斯赤/裸的身体重新回到沙滩上。 他一点都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了，飞快地转身离开了此处。 回到自己房间后，提姆再次打开手环，果然在文件夹中看到刚才的录像。光幕投影到墙上，两个交缠的身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格外清晰，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把那些会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放出来。 这该死的高科技，提姆在心里狠狠咒骂着，难抑隐忧又暴躁的心情，抬手扫落了茶几上的杯碟。随着当啷一声响，光幕上突然弹出一个人的头像，提姆瞬间被吓得呆愣当场。 他的即时通讯录里并没有这个人，但是此前却有过对话，对此提姆的记忆十分深刻。 那个人像是窥知了他心底的一切，给出的提议邪恶又让人很难拒绝。提姆从神秘人那里得知了楚其真正的身份背景，并且作为交换，需要提供给对方任意一条信息。 刚刚被人彻底标记的提姆再见到神秘人，心神不定又有些不耐烦地问他：“你又找我做什么？” 那人很快回复了一行字：“我们的交易还没有完成，你答应的事情还没有兑现。” 提姆的脸上渐渐褪光了血色，变得一片煞白。 这种时候，对方如此神出鬼没，莫不是之前就侵入了自己的个人终端，那些视频也是在他操作下拍的？ “你放过我吧……毁了我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提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提姆哆哆嗦嗦地打着字，此刻，他已经失去了对等交易的资格。 神秘人却像是逗弄自己爪下老鼠的猫一样，故意转而言其他：“克里斯可是大众情人，你对他的家世不满意？可是我看你对他的身体倒是很满意啊……” 提姆在慌乱和窘迫之下，几近急切地恳求：“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边倒是等了几分钟才有了回复：“之前的条件没有变，我只要一个消息，录视频是怕你反悔，毕竟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提姆无力地点点头：“娱乐圈任何一个人的黑幕，只要我知道，全部都可以告诉你。” “我要那些无聊的消息做什么？”对方很快回复了一句，白底黑字间都能感觉到语气中的不屑。 “那你要什么消息？”提姆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所在的小岛，和附近的军事基地是同一个网络，我给你一段程序你接收后运行，它会帮助你搜索整个网络，找出这片区域的路线图和通行密码。你亲自潜入基地中枢，偷出一份文件随身带出来给我。我要的，就是这个消息。” 呆呆望着这行字的提姆竟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如今不答应是身败名裂，答应以后万一暴露了也是死路一条，他只不过是一个小明星，怎么突然就要面临生死抉择了？ “我的耐心并不好，你想明天在全宇宙公网上看到自己主演的爱情动作片吗？”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提姆的心理防线，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第41章 刑讯 一夜间不知有多少人辗转难眠，第二天到片场的时间都迟了不少。楚其仍然是按时到的那一个，这一场有他的戏份，他得过来准备一下。 大家陆续到场后，彼此简单打个招呼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在摄制组调试设备的空档里演员开始找站位互相对戏，楚其看到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提姆不禁有些惊讶，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甚至比旁边宿醉过后一脸憔悴的克里斯还要差。 宿醉，最后一个人摸索着回了房间，克里斯是这样解释的。他虽然记不太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对于给大家添麻烦这一点还是想得到的，一到片场便诚恳地做出道歉。 克里斯态度不错，咖位又在那里，并没有人再多计较这件事，很快开始了正式拍摄。 这一场戏的背景是因为战事不利，将军无奈决定暂时撤退。 因为准备匆忙，撤退时整个队伍看起来有些混乱，将军要把控大局，无法分心照顾他的omega医生，便吩咐下属代为安排。 医疗队大部分已经跟着大部队进行了撤离，留在营地待命的只有医生和他的长官艾德蒙。艾德蒙是职责所在，医生却是他私心留在身边的，况且后者心里还惦记着留在最后的将军。 下属此前已经对医生心生不满，看到已经恢复了omega身份的医生更觉得他只会给将军添麻烦。他故意隐瞒了关键信息，让医疗队的最后两个人在撤退时遇到敌军偷袭。 一个小队的人中有且只有一个omega，并且他被其他人好好地保护在中间，可想而知这个omega的重要地位。敌军首领略一思索，便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omega捉住。 交战中，有些人战死了，有些人逃走了，艾德蒙有机会逃走却没有逃，他选择留下来跟医生在一起。 囚室中两人被关在一起，有一大段的真情对白。此处扮演医生的提姆本该是有些感动的，只是他此刻不想面对的人除了克里斯就是楚其了，镜头中他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僵硬。 导演不满地喊了停：“提姆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提姆心中烦躁，险些跟导演呛声，好在他最终还是找回一丝理智，低声说了声抱歉，脸色却更差了一点。 这一条几次三番过不去，詹姆斯沉着脸叫楚其去旁边休息一下，接着转换场景拍克里斯那边的情况。 克里斯不愧是老牌影帝，虽然知道昨晚自己身上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并且还有可能被人抓住当作把柄，但在开拍后他很快把心态调整过来。得知心上人身陷敌营，将军痛苦并焦急的心情让他表现得淋漓尽致，詹姆斯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点。 将军很快召集部下计划营救被俘的战友，而在他们行动之前，敌人已将omega医生提到了审讯室。 这是提姆的第二场戏，戏中他被拷问时先是一言不发，后面用刑时只要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就可以了。基本上不需要什么演技了，他被敌人俘获，关在大牢里严刑拷问，现在的状态倒是十分适合。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提姆低着头，一言不发。 审讯官用皮鞭的手柄把他的下巴抬起来，露出一张虽然憔悴却精致美丽脸。 “不老实交代，就把你按照惯例处理了啊。”审讯官看着他笑了起来，按照星际惯例，战争中俘获的omega都属于战利品，在被俘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了结婚和生育的权利，是可以随意玩弄而不会受人诟病的。 也正因为这种默认的规则，楚其之前的处境才那样艰难，他的哥哥安迪真的已经算是运气很好的特例了。 提姆依旧一言不发，却嘲讽并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审讯官有些暴怒了，上面明令禁止他对这个omega动手，显然是还有着待价而沽的意思，但只要人落到他的手里，不死还是能脱层皮的。 接下来就是上刑的过程了，这部戏本来的冲着得奖去的本来就不是全年龄向，所以这段拍得颇有些惊心动魄。因为道具有过特殊处理，提姆并没有真的感觉到疼痛，但是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氛让他本就有些浮躁的心情更为压抑，几乎要因为自己承受不住而喊停。 所幸在他撑到极限之间，詹姆斯还是先一步喊了停。 “这段很不错，足够让你名垂电影史了。”他冲着提姆竖起了大拇指。 提姆哪里还有心情跟人调侃？他有气无力地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过来，说：“导演，我现在没法补拍之前的戏，想请假调整一下。” 詹姆斯只道他是入戏太深出不来，而这样的状态也确实没法工作，也只能让他先一步离开片场。 望着提姆渐渐远去的背影，楚其想到需要补拍的戏份正好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戏。他本着对工作认真严瑾的态度，走过去对导演说：“不如我过去看看？” 提姆离开片场之后直接回到住所，连助理都被他打发走了。 之前按照神秘人的提示拿到地形图，他已得知几座小岛之间还有海底通道这种秘密连接方式，而其中一处出入口就在这栋建筑物的地下室。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监控设备，摸到地下室的入口，然后用窃取的密码打开门。 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这里好像还属于军事禁地，你在做什么？” 提姆大惊失色回头望去，却见楚其站在台阶上，光从他的背后打进来令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那个身影并不强大，甚至看起来十分娇小，但是提姆还记得他曾经一手打晕了一个成年alpha。 得想办法脱身，又不能引起他的怀疑，提姆勉强笑了笑，说：“军队不是都撤离了吗？随便逛逛应该不要紧吧，我也是闲的无聊才过来探险的，如果不让进就算了。” 楚其一点都不相信提姆的话，就算闲逛到这里是真的，这扇门却不应该被轻易打开，他记得那时阿尔杰可是得先通过身份验证才得以带自己进去的。 “你不是在拍戏？怎么也过来了？”提姆继续转移话题，企图蒙混过关。 楚其一板一眼地回答：“如果你不能补拍的话，我今天也没有其他戏份了，所以过来找你对对台词。” “对台词啊……”提姆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对台词？眼下最关键的是不能让楚其把看到的说出去，事关重大，提姆阴郁地想，只有死人是可以保守秘密的，他只有对不起这个未成年了。“站在这里对也不合适，不如我们回片场？” 楚其点点头，安静地跟在他的旁边走了出去。 剧组已经转换了地点，开始拍摄将军出兵营救的战争场面了，提姆带着楚其回到片场时，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岛上条件所限，剧组准备的情景布置也就只有那么几处。室外的战争场面则需要去到小山背后的一块平地上，室内的如医疗所指挥所囚室审讯室之类在离住所不远的一处废旧营房，几个房间用板子隔起来，自成一处空间，完全看不出来板子是一推就倒的。 而提姆也是利用了这一点，自己先走进囚室，待到楚其刚进来未站定时，从他的身后用力一推。 楚其一时间猝不及防，连人带隔板撞到了隔壁医疗所，却见提姆拿出打火机点燃，迅速扔到身后的布幔，自己也扑了过来，紧紧按住楚其的手臂令他不能动弹。 对戏失火，死无对证，提姆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这时候他已经管不了会不会殃及自身了，侥幸不死算命大，就算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不用再受别人的威胁与自己心里的煎熬。 楚其却没打算陪他一起死，甚至不想让这个明显有问题的人一死了之。 提姆此刻状如疯癫，力气大过平时不止一点，楚其一时挣不脱他的桎梏，只得飞起一脚踢向对方的关键部位，在提姆因疼痛放松手劲以后才得以脱身。 他拿起角落里的灭火设备一阵喷，直到火势熄灭后才冷冷地看向提姆：“你必须做出解释。” 提姆转身就想跑，而楚其适时追了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反剪在背后，拿绷带牢牢捆住，拖到手术台上牢牢固定。 “你不说的话，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詹姆斯是业内出了名认真的导演，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楚其的好感与日俱增。而另一方面，他对布景道具的要求也是十分严格的，医疗所内的所有药品器材只要能通过审查，基本上都是原装带上岛，这一点给楚其眼下的举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开始从不同药物中提取所需要的成分，混合合成新的药剂，走过来试图注射进提姆的血液中。 提姆崩溃地哭叫：“这是什么鬼东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赶快拿它离我远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我吧……” “我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你为什么会打开那扇门。”楚其平静地说，在提姆激动痛苦的强烈对比之下，那种平静竟显得有些可怖。“如果你执意不说，这针管里的东西会让你说实话的，放心，并不会死。” 承认了就是军事间谍，是罪无可恕的，提姆绝望地想。此前不如一死的想法早被楚其连番举动吓没了，提姆望着他手里尖细的针头，畏缩地说：“我说的话，算是自首行为吧？你会在军事法庭上为我证明这一点吧？” 楚其首次合成的药物并没有派上用场，提姆招供了一切，包括对方需要的那份官商勾结的证明文件。 这是一场针对威廉的阴谋，毫无疑问，楚其从看到提姆打开密道门的那一刻涌起的预感终于被证实。他此前一直忧虑，在艾米克星球的一切与威廉算是两清了，可是到首都星以后得到的关照却不知如何去还。 所幸在提姆这里得到了这个消息。楚其第一时间想到，如果把它告诉威廉的话，自己应该不欠他什么了吧？ 楚其思索片刻，打开自己手腕的通讯器去翻找联系人名单，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怔怔。名单里并没有威廉的联系方式，没有阿尔杰的，甚至没有汤米的。自始至终都是威廉愿意找他的时候他们才会见面，而他竟没有一种能够直接联系对方的方法。这种看起来有些失衡的关系其实非常公平，正如他们身份地位的天差地别。 楚其沉默地关闭了手环。 既然联系不到那个人，那就替他把麻烦解决掉吧，这样也算还清欠债了。 第42章 遇见 前一天提姆觉得自己的人生快要绝望时，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还有更绝望的时候。 “告诉联系你的那个人，就说文件你已经拿到了。”楚其看着他，表情淡淡的，却不容置疑地吩咐他。 提姆几近崩溃，几乎哀求地望着楚其说，“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前途一片光明，实在没必要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啊。” 楚其便又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威胁道：“你不这么做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上军事法庭了。” 作为一个未成年omega，楚其说这句话时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威胁性，可是提姆一点都不敢把他当作未成年来敷衍。 “你别急……都好说。”心如死灰的提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信息发了出去。 对方很快有了回复：“你想办法出来一趟。” 出军事基地也要进行严格的盘查，随身携带机密文件可是太危险了，提姆下意识就要拒绝，但又怕惹怒对方，下意识看向楚其。 楚其对他点点头：“花费这么大力气设计让你偷文件的是对方，拿到东西才是他的底线，毁掉你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你暂时可以放心的。” 楚其是旁观者清，可是提姆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安抚。一边是身败名裂，一边是军事法庭，比较起来，听谁的都没有更好一点。 直到楚其拿起针管对他晃了晃，提姆这才战战兢兢地回复过去：“被人发现我可就麻烦了，不如你想办法过来拿。” 对方停顿了一刻才迅速回复：“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现在想要文件的人是你，应该你想办法才对。”楚其在光幕上写出这行字，并没有考虑提姆的心情就发了出去。 看着自己来不及阻挡便发送出去的这行字，提姆简直欲哭无泪。 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很快做出回复：“你等着。” 既是陈述事实又隐含着威胁，算是对方不太高兴地答应了，果然没有再强求提姆想办法出岛。 看着对方再次黑下去的头像，提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面上。在对方再次主动联系他之前，提姆暂时还可以做一阵子光鲜亮丽的omega明星，他总算能先喘口气了。 而在这样巨大的威胁下，提姆甚至忘记了他对克里斯的仇恨，被迫标记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时候楚其又问了一句：“还对台词么？” “你在开玩笑么？”提姆终于忍不住愤怒地抗诉出声，“我都快成为人民公敌了，还管什么台词不台词的？” 楚其平静地看着他说：“至少在你成为之前，你还是要以此谋生的。” 提姆无言以对。 他坐在地上独自思考了一阵子，从来龙去脉想到理想人生，最终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扶着墙自己站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至少不要让眼下的自己显得太难看，这竟然他是从敌人那里学来的事情。 而这部戏，或许是他此生最后一部戏了。 这样想着的提姆渐渐认真起来，他回忆起之前没能顺利完成的那一幕，身处的环境，相应的对白，以及应有的表情，所有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来吧。”他对楚其说。 当他们回到片场的时候，詹姆斯有些惊讶地看过去：“不是给你们放假休息了么？还过来干什么？” “导演，我现在准备好了。”提姆抬起头，有些倔强地说。 他的状态正好，或者说没有什么时刻能比现在的状态更好了，像是要燃尽生命一样。 站在他旁边的楚其依旧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表情，气场却一点不弱于巅峰状态的提姆，甚至还隐胜一筹，而剧中艾德蒙本来就是医生的长官。 “很好。”詹姆斯一声令下，演员与工作人员各自就位，准备开拍。 阴暗潮湿的俘虏营中，艾德蒙与提姆分别关押在相邻的两间囚室里，中间有一扇小窗相隔，踮起脚尖来勉强能看到对方的头顶。 然而此刻医生已经浑身脱力，靠在墙脚不能动弹，却惦记着旁边的长官：“艾德蒙大人，您还好吗？” 被捕前为了保护医生，艾德蒙身上挂了几道彩，虽然并不致命，却仍然会导致疼痛和失血。他的表情因为脸色泛白而更显僵硬，听到医生关心的询问，开口回答时才陡然柔缓下来：“我很好，不用担心。” 医生叹了口气，愧疚地说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您那时候其实是走得了的，却为了我身陷囹圄。现在我的omega身份曝光，就算回去迟早也要被赶出医疗所的，为了我这样真的不值得。” “在医疗所里，我没有说开除你，谁也不能赶你走。”艾德蒙的表情淡然，夹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隐约闪着寒光，看起来令人望而生畏。然而他的话语却是坚定而温柔的，让提姆闻言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就像您一样……”医生哽咽地说，“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当您的下属。” “不……”艾德蒙轻轻吐出一个字，声音低得墙那边的那个人完全听不到。单纯的上下级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想要的，此生身为beta是他无法弥补的缺陷，如果有来生，或许能够换个性别重新开始？ 医生也便真的没有听到对方的心声，顿了顿，才有些艰难地说下去，“他们要的是我……如果您能出去的话，可以帮我带句话给将军吗？” 艾德蒙的心陡然一沉，果然没有说出那些话是对的。“什么话？”他在黑暗中静静地说。 “告诉他，我其实……” 后面的话其实不说也猜得出来，但是艾德蒙突然不想听了。 “等你出去自己告诉他吧，有什么想说而没说过的话，一定要当着对方的面清清楚楚说出来，所以……能活着还是活着的好。” 楚其的声音比平时略低沉了一些，然而细听起来还是有些少年的清澈，显得艾德蒙威严背后竟有一丝天真。 作为一个通过努力才能拥有自己位置的beta，艾德蒙是从未想过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的，直到医生的出现。这种感觉对于楚其来说其实多多少少也能体会到一点，此时此刻，他想到了那个根本碰触不到，却总是不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人。 楚其默默地想，不让任何事物影响到自己的判断，果然还是要早点解决问题比较好。 神秘人的消息来得很快，第二天晚上提姆已经准备休息了，却被突然打开的手腕吓得打了个激灵，然后看到光幕上的三个字：“我来了。” 提姆顿时睡意全无。 检查了摄像头没有被打开后，他迅速捂着手腕跑出去，敲开了楚其的门，像被鬼追着一样地蹭了进去。 “救命，他说他来了。”提姆哭丧着脸说。 “问问他在哪儿？”楚其吩咐道。 提姆通过文字把这句话传达给神秘人，然后收到又一个程序。他下意识打开运行，发现是一个定位导航的工具，地图上有一个小箭头像催着他一样一直闪啊闪。 提姆呆呆地问楚其：“要跟着走么？” 楚其点点头，“你过去，想办法见到那个人本人，用你的终端偷拍下来他的脸，再想办法离开。” 想到这一系列动作的难度，提姆顿时就不好了：“不去行么？” 楚其一眼飞过去：“或者你愿意去军事法庭？” 提姆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跟着箭头指引走出去，楚其远远地跟在后面，所幸这里毕竟还算自己人的地盘，对方能偷渡上来已是不易，没有太多机会侦查周边的环境。 提姆慢慢地靠近了大海。 海上生明月，月光洒在沙滩一片深沉温柔，而远处幽黑寂寥的海面不知隐藏了些什么，静谧得令人心悸。 箭头停了下来，提姆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对方指示的方向心中一阵咒骂，再走下去就投海喂鱼了好吗？ 这时候他的终端终于又出现了新的文字提示：跳下去，往远处游。 提姆努力抑制住调头就走的冲动，犹豫良久才又迈出一步。 死了就不用受人威胁了，其实也挺好的。 楚其看到他慢慢走进海水里，突然就想起了海中的那个隧道。如果神秘人拿到了布防图，说不定海里另外有出入口也被对方掌握，而他想得到的，未必就只有吩咐提姆窃取的那份文件。 如果是敌人，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设计行刺呢？或许是能力所限，但又或许比较起来，让民众支持率极高的太子殿下名声受损才是对方更想要的结果。 而所有的一切，必须有一个人背黑锅，这个倒霉的对象就是提姆了。 提姆毕竟是公众人物，让他出面将文件内容公布于众，只要他一死，大家首先怀疑的就是威廉。对方当然想要那份文件，但是他根本没想让提姆见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里，楚其飞快地回身折返。他小心避开可能遇到的人，再次出现在地下室的那扇门前。 此前，楚其见过阿尔杰开了一次门，用的是个人的身份认证，提姆也开了一次，用的是破解后的密码。楚其回忆着当初提姆手指那一连串复杂的动作，一气呵成地操作下来，终于打开了那扇门。 狭长的通道没有开灯，景色便不像上一次那样的美丽和旖旎。楚其一路摸黑向前跑去，很快来到上次到过的那间玻璃房子下面。 房子建在平台上，离海面很近，而海面已经传来激烈的搏斗扑腾的声音。 而那声音又渐渐弱下去，上方的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灯被打开，楚其迅速地躲藏在角落里。 一个黑衣蒙面人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提姆扔在地板上，开始给他做按压，很快提姆的口中吐出了许多水，然后手撑地板勉强坐了起来。 黑衣人像是对他说了句什么，提姆脸上呈现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他挣扎着退后，却被对方逼近，对视片刻后，终于深深地垂下头去。 按照对方指示，提姆不得不继续上次没有做完的工作。 他摸索着打开地板上的暗门，潜入隧道中，准备向中枢岛屿的方向前进。黑衣人紧随其后，这时候站在门口的楚其才看清了他的体格，是个成年alpha，身材高大，紧身服下的肌肉十分结实，显然先天基因和后天培养都不错。 但是身体上的强势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只有凭借体力才能树立权威的原始社会迄今已经十分遥远了。楚其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拿出之前为提姆准备的迷幻剂，用力把试管摔碎在已经走过去的那两人脚边，然后迅速钻进上方的玻璃房子关紧暗门。 迷幻剂通过注射的方式，可以让经受过严格训练的间谍吐露出自己的秘密，而仅仅通过挥发气体起的作用十分有限，对于一个体格强壮的成年alpha来说，只会有片刻的昏迷。 楚其看到黑衣人与提姆一起倒了下去，等空气中药物通过挥发浓度再降低一点，计算着时间等那人恢复知觉之前重新跳了下去。 隧道里空气流通不畅，楚其一下去便有些头晕。他迅速走向前面的黑衣人，这一次直接注射了足够分量的麻醉剂再松开手，靠在旁边的玻璃墙上微微喘气。 比较起来，omega的身体才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所以就算他不去管提姆对方也不会轻易醒过来。 楚其的眼前也有些眩晕，他抬起头，便看着上方的玻璃房子变得五颜六色的，不停地旋转，周身也像飘飘忽忽地浮在云朵里。 然后云朵里走出来一个人，英俊美貌，姿容宛如神祗，看起来亲切又温柔。他挺身离开墙壁，无意识中已向那个人走了过去。 海面防线被侵入后，小岛的驻军很快得到消息，一边迅速采取行动，一边向上级汇报情况。而威廉因为担心岛上的楚其，决定亲自过来看看，没想到一头撞见了本人。 此时此刻，楚其出现在这里，本也是有嫌疑的。但是在威廉想起这一点之前，他只看到楚其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走来，险些摔倒，他本能地接住了这个人。 软绵绵的，很轻巧，也如想象中一样。 威廉心神一荡，却见楚其在他的怀抱里钻出脑袋，神情有些迷离，眼神却水汪汪的，指着角落里的黑影对他说：“他们是坏人。” 就像是受到了委屈向家长告状的小孩子。 第43章 杀青 威廉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楚其，就好像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时的情景。之前像小孩子一样告了状以后，他就趴在自己怀里睡过去了，安心入睡的样子也像是个小孩子。 威廉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这个人许久，心中翻滚的情绪复杂未明。不知不觉，他们之间有过的纠缠已经那么多了。 楚其背景复杂经历坎坷，却另有一种坚韧又执拗的天真单纯。威廉见多了虚伪复杂的人心，所以很容易心动，也是在所难免的，似乎多见一次，那种喜欢的心情就多沉淀一点。 可是威廉毕竟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是第一顺位，并没有完全确定下来。这些年的努力就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威廉不可能因为任何事物放弃，人也是一样的。 此前的威廉并不能确定自己不会采取政治联姻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想不负责任地去欺骗别人的感情。而这种想法，不知何时已经在慢慢动摇了。 他想，或许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会迟几年，但那也没什么关系，这种动摇，是缘于眼前这个人吗？ 威廉伸出手指，停落在楚其的脸颊上方，像是无意识地想要抚摸，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他是那么地信任自己。 威廉记得当初在将要失去意识时楚其不惜自残的举动，而现在竟然也愿意软软地靠在自己怀里睡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呢？ 既然如此，便不要犹豫不决了吧，威廉定定地想。只是，要先把他藏好了才行。 楚其醒过来以后，神情还有些恍惚。面前高大的身影变成两个，摇摇晃晃的，又合成一个，然后那个金发碧眼好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的alpha慢慢走近，蹲下身来问他：“你好点没有？” 楚其下意识点点头，才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他突然一顿：“那两个人……” “抓起来了，没事了。”威廉柔声安抚他，然后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毕竟楚其也是有嫌疑的。威廉想了想，却没有多问其他，只是有些关心地问：“你怎么把他们弄晕的？” “是药剂，从剧组里偷偷拿的。”楚其诚实地回答。 “你好像总是知道一些奇怪的药剂……”威廉说着，想起了楚其的身世经历。小心警惕，时刻准备着防身药剂，应该是这些年的艰难处境中养成的习惯吧？莫名的，他竟然有些心疼，“以后发现坏人，可以先告诉我。” 楚其愣了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时间不愿意说出口，难得犹豫了片刻，才慢吞吞说：“我联系不到你。” 这回轮到威廉怔住了。 这说明他此前试图联系自己？威廉突然间便有些开心，所以这个omega是为了他，才做出一系列危险的事情吗？一个人弄翻两个，并且还有一个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alpha。他这辈子还没有被人这样舍命关心过，一时竟有些感动。 所以，让这个孩子为难了么？他的通讯方式只有少数亲信和朋友知道，平时也并没有留给别人的习惯，于是也没有想起来要给楚其。 威廉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只是抓到的那两人，那个小明星且不说，另外一个一看就应该是很难逼问出来东西的间谍，没想到竟意外地有什么说什么，把他亲爱的好弟弟的目的抖落得一清二楚。 万一让那家伙知道楚其的存在，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威廉拉起楚其的手，手腕相碰时，交换了彼此的通讯方式。 “以后也记得告诉我。” 楚其点点头。 威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乖孩子。” 楚其一时间又有些心神不定的感觉。他抬眼看了看威廉，低头沉默了一阵子，才终于开口说：“我要回去了。”这算是还清了，还是没有呢？他自己难得有算不清楚的时候。 威廉似有些留恋地望着他，而后起身说：“好。” 楚其是被阿尔杰送回来的，顺带着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提姆。 除了擅闯军事基地以及被胁迫着窃取布防图，提姆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但他犯下的罪行已经够上军事法庭了。 只是如此一来，那份文件就不得不公布于众，而楚其的秘密也将无法隐藏，威廉最终还是决定按下这件事不提，提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捡回一条命。 提姆一睁眼就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陡然有种噩梦初醒的感觉。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拍不雅视频被威胁做间谍被逼入大海差点直播自己的死亡过程，以为自己要万劫不复了，但竟然还能看见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阳光，突然间竟真的泪流满面了。 在下定决心重新做人之前，他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开门看到楚其的脸，想起之前的威胁，心再次重重沉下来。 “我是来提醒你，不该说的事情不要乱说的。”楚其的语气淡淡的，迎着晨光，那张水嫩的脸显得格外有朝气。 提姆却无暇欣赏这种美，甚至连嫉妒都免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当然想把这一切忘了，可是你们谁肯放过我？” “那个人不会威胁到你了，但是如果你没有真的把事情全忘掉，我会为你出庭作证你是被胁迫的。”楚其看了他一眼，开口说。 “不不，不用了，我十分感谢你，真的。”提姆眼泪险些又掉出来，“我会管好自己的嘴的，那样的经历我死也不想重来一回了。” 楚其相信这个人的话，因为他此刻的样子是那么的软弱无助悲哀可怜，又因着他自己的名声荣誉和前程。 楚其转身，漠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剧组的最后一场戏准备开拍，这一场同样有楚其的戏份，并且在导演的有些提携下还加多一些。 医生被俘，将军派人来营救，将敌营中的两人一起救出去，然而在不远处的山谷里被巡逻的士兵发现，进行了一场混战。 激战下将军为了保护医生身负重伤，医生一边进行紧急救护一边流泪表白。克里斯状态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而提姆大悲大喜之下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情绪投入到角色中去，当时在片场就感动了不少片场的人。 塞缪尔等人已经战死，躺在地上扮尸体，艾德蒙不得不以军医队长的身份暂时顶替士兵开始战斗。他一开始并不习惯，本是救人的白大褂瞬间沾染上点点血迹，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但很快，他的神情就镇定下来，不断杀敌的过程中，偶尔回头看一眼他一直陪伴照顾的医生，一直喜欢却不敢言明的医生，眼下泪流满面已经对将军那么死心塌地的医生。 艾德蒙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到对面的敌人身上。 这一幕拍摄时，连詹姆斯在镜头后面看着都觉得略激动，艾德蒙这个角色注定悲剧，但只有悲剧人物是容易被人记住的。这部戏成全了将军与医生的爱情，但也成全了艾德蒙这个悲剧性人物，无论怎样看都是一部注定被记入史册的作品。 那个反串beta的未成年omega还是好运气，并且依靠他的omega血统和背后的汤米，前途简直无可限量。 人数毕竟还是对方的多，营救小队边打边退，最终在只剩寥寥几人，双方都将近弹尽粮绝只能贴身肉搏的情况下接近了隐藏在丛林中的飞行器。 敌人又岂能眼见着他们逃跑？瞬间就有几人冲着这边冲过来，此时医生扶着将军艰难地走阶梯，将军回身用单手反击，暂时击退了敌人。 剩下的人个个带伤，但是大家都顾不得其他，依次迅速往飞行器上爬去。 医生在将军的坚持下先进了内仓，而将军正要弯腰低头钻进去，远处却飞来一颗流弹，直接最准了他的后心。 艾德蒙在他身后看到，不假思索地扑了过去，以肉身挡住了那颗子弹。 将军震惊地转身看着已经从阶梯最顶端向地面跌落的艾德蒙，而后很快被后面的下属推搡进去，其他人蜂拥而上，而后用力关闭舱门。 飞行器开始启动，医生一脸怔怔地望着将军：“艾德蒙大人还没有上来？” 旁边一位军官悲痛地说：“子弹正中后心，又从高处跌落，我们救不了他。” 保存实力为先，这样做是正确的，这是飞行器内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然而舱内却一片沉默，这一行的确死了不少人。 “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会把他们的尸骨都带回去的。”将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握紧了拳头。 这次营救暴露了将军的身份，却也吸引了敌军主力的出动。飞行器升空之后，整装待发的大部队从另一个方向逼近敌军大本营，终于在调虎离山的情况下攻破敌营，又将赶回救援的队伍半路拦截迎头痛击，最终锁定了战局。 牺牲在战场的士兵遗骸一一被找回，艾德蒙静静地躺在简易担架上，被平放在地面，仍是那精致而冷漠的面容，除了苍白了一点，就像是安静地沉睡在那里一样。 提姆站在旁边不由失声痛哭，他隐约知道那个人最后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一直不愿正面面对，直到天人两隔，对面却不能交谈才知道后悔。 如果当初明确拒绝了他，他就不会跟着自己涉险，以至于那样无望地只身赴死了吧？ 而如果没有拒绝呢？ 将军宽大的手掌落在医生的肩头，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虽然他必须应当为这个人致敬，但是被情敌以命相换的感觉并不好。 艾德蒙在他的麾下做事很久了，一直以来都以不苟言笑和严格要求著称。那个人是沉默的，有时候安静地几乎没有存在感，但是也是让人放心的，无论医术还是为人。 所以，便以烈士的荣誉下葬吧。将军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开搭在医生肩上的手，正要转身离去，却见医生追过来，茫然无助地望向他。 他再次叹了口气，无声地拥住这个人。 导演满意地喊了停。 楚其也从担架上慢慢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正要拿水喝，却见提姆已经讨好地递过来一瓶。 “真是令人不幸，我的omega竟然被beta抢走了。”克里斯轻松地开着玩笑说道。 “不是beta，是omega。”詹姆斯竟然也附和了一句，“真是令人不得不深表同情。” “为了同情我，得请我喝一杯吧。”克里斯笑着说，“大家见者有份啊。” “好不容易杀青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詹姆斯爽朗地说，继而大笑，笑着笑着，声音却戛然而止。 远处有几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当然不是他们剧组的戏服，而是真正帝国舰队的制服。为首的那人高大俊朗，微笑的样子像太阳神一样迷人。 “哦，天哪。”詹姆斯低声惊叹，“是太子殿下。” 威廉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对着众人笑了笑，当然，此刻他眼睛里只看得到灰扑扑的楚其。 “我正好路过，在旁边看了一下，觉得你们拍得很不错。” 太子殿下亲自探班，说出去是多大的荣耀啊！詹姆斯此刻的头脑还有点发晕，他傻笑了两声：“见到您真高兴，将军阁下。” “听到你们说要庆祝杀青，不知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尽一下东道主之谊呢？” 詹姆斯愣一下，继而狂喜：“那是我们的荣幸啊。” “届时我的副官会过来迎接你们的，那么，晚上见。”威廉说罢，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 剧组陷入一片沸腾中，只有刚才把心思放在楚其身上还没有完全转移的提姆才注意太子殿下与身边这个人短暂而隐秘的会心对视。虽然只有片刻，虽然几乎不可察觉，但是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的提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呆愣了许久，才慢慢想起自己当初讨厌楚其的理由。 早知道此人背后是太子殿下不是汤米，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作死，虽然最后坑到的还是他自己。 然而自己对楚其持有的那些不好的心思，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吧？提姆努力回想着，后来终于确定了没有，才暗暗松了口气。 楚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投向刚才那个人的背影，而那个人走得那样快，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第44章 招待 距离小岛最近的陆地城市就在海的对面，那里的繁华几乎可与首府都城相比，属于同一支军队的管辖，也是威廉一早就开始经营的势力范围之一。 宴请地点设在城中一所高端酒店，酒店是福克斯旗下产业，汤米的出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威廉的安排下，同时到场的甚至还有国家电视台的几位记者，当然，他们是来跟踪报道原军事基地开放转作民用后是如何广受群众好评的。 汤米对此颇有些震惊，趁身边无人时向威廉悄声感叹：“这可是我见过的规格最高的新闻发布会了。为了那个小美人，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我也是不得不服气。但是你就不怕你那个好继父看到了，会拿他威胁你吗？” 威廉淡淡笑了笑：“我那个好继父如果知道了，他会恨不得全力以赴成全我的。别忘了他现在最忌惮的事情，就是有哪家权贵有意向跟我联姻。你放心，按照我对他的了解，就算这绯闻炒起来他也不会信的。比较起来，还是你更像绯闻里的男主角一点。” 果然，当汤米率先露了面时，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其，以为太子殿下的举动只不过是为了给福克斯财阀一点面子，只除了低垂眼帘神情复杂的提姆。 那种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出来的滋味真是太难熬，以至于提姆对难得见一次的汤米都没那么关注了。 汤米先做了简短的致辞，然后郑重说明威廉随后就到，请大家自便。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体会到这一点的提姆更加复杂地看了一眼楚其，而有些人天生就有这样的运气，让人羡慕嫉妒却不敢有怨恨。 汤米走下台后，第一个打招呼的对象是詹姆斯。他们两个也算是老相识了，詹姆斯大大方方地举荐同剧组演员给他认识，介绍完两位主演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提到了楚其。 “新人的表现十分优秀，首映的时候您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对楚其大肆赞扬，甚至还隐秘地冲汤米眨了眨眼睛。 汤米难免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楚其是个花瓶，最多是个有心计的花瓶。 “那还真的是让人期待啊，作为新人，令詹姆斯导演都刮目相看的演技，到底有多厉害呢？”汤米的脸上依旧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看着楚其，微微有些调侃地说。 楚其倒是难得有些不自在地说：“演技我还不太懂，这次的表现能得到导演的认可，我想应该是角色合适的缘故吧。” “嗯，楚其很适合演医生啊，”詹姆斯适时插了一句，“剧组里临时聘请的指导专家都说，他的动作简直比医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标准，问他是不是想转行了。” 听他说到这里，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汤米好奇地问：“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如果演员做不下去，再考虑转行做医生的事情。”楚其认认真真地再次回答了一遍，完美重现了当时的情景。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包括汤米和围在旁边的记者，显然谁都没有把这句话当真。真要是这样的话，全帝国的医学院都可以关门了。 然而大家也都觉得楚其这个冷笑话讲得恰到好处，气氛也就更活跃了一点。 正当此时，门口处忽然一阵骚动，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过去，便看到在人群簇拥之下依然卓然出众的威廉将军。 威廉径直走到台前，举起右手，宴会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家带着狂热而激动的心情注视着那位宛如神祗一般的将军阁下，无论何时，他都是风采卓越令人瞩目的。 威廉带着一如既往优雅又亲切的笑容，开口说：“很高兴能再次与大家见面。之前你们在岛上拍摄，条件是有些艰苦的，对此我必须表示歉意。” “您太客气了，条件其实已经很好了。”台下有人激动地喊道。 威廉再次笑了起来：“你们其实是第一个上岛拍摄的剧组，我很期待你们的成果，并且希望借此把军方的意愿传达给每一个人。军队是帝国最坚实的屏障，也是每一个人的依仗，我们希望得到人民的了解、理解和信任，在不涉及机密的情况下，能向民众展现的我希望尽量展现出来，最大限度地做到公开透明。这个小岛作为率先开放的前军事基地，我希望它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台下掌声如雷。 如果说之前汤米的致辞能让人心情舒畅，威廉的话语则更有煽动性和号召力。毫无疑问，如果帝国的继承人是可以公选的话，威廉当然不让地会以绝对优势得到那个位置。 但是很可惜，民意只能作为元首做出决定时的参考，威廉也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筹码更重一点。 宴会正式开始，第一支舞，自然应该是由全场地位最高的alpha和omega开场领舞。 导演把提姆推到了台前，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一向礼节周到的提姆这次死也不肯上场，无奈之下只能把楚其推了上去。 楚其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跳舞的部分，他难得有些慌乱地望着含笑走来的威廉，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虽然说舞蹈是演艺学院的专业课，可是上过课的人却是另外一个楚其。 “你不懂跳吗？我记得全宇宙的社交舞蹈都是差不多的。”威廉低头，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很抱歉。”楚其歉疚地说，“我是真的不会。” “你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带你。”威廉不容置疑地说着，又低声笑了起来，“当你的舞蹈老师，我大概还是有资格的。” 出身名门，礼仪本就不可能不过关，何况威廉还有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在里面。能与他共舞，是全宇宙omega梦寐以求的事情。而此刻楚其犹豫着把手搭上对方的肩膀，随着音乐声渐起，轻轻地动了起来。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是楚其两辈子都没有做过的瑰丽的梦境。威廉的手搭在他的腰间，绅士而温柔，很容易让人安心把一切交给他。 而楚其也正是这么做了，他难得放空了意识，让身体跟随对方的指引行动。所幸这具身体的本能还在，这些年演艺学校的课到底没有全部旷掉，在威廉带领下，楚其的步伐渐渐合上了音乐，也合上了对方的节奏。 只是楚其到底是初学者，他一直低着头，生怕踩到对方的脚。 他的头低着低着，头几乎要贴在威廉的胸膛上了。威廉看着像小动物一样钻进自己怀里的楚其，无意识便纵容地微笑起来，宠溺的表情让在场的所有人恨不得把楚其拉下来自己以身相替。 “太子殿下真是温柔多情啊。”詹姆斯抹了把胡子，感叹地说，“提姆你临时怯场，怕是要后悔一辈子了。” 提姆傻笑了两声，心道一点都不亏，这次谁愿意作死谁作死，反正他是不会出头的。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始邀请和接受，跟着音乐声翩翩起舞。克里斯本来想过来找提姆的，但是看到同样走向这边的汤米，他还是有意放缓了脚步。 汤米走到提姆面前，降尊纡贵地伸出手邀请：“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提姆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心中却满是黯然，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以自己已被标记过的身体，却是想都不要想跟这个人结婚了。那么，还是不要给自己留一丁点的期望比较好。 他垂下眼，放低姿态道歉：“对不起，我今天不太舒服。” 汤米冷笑一声：“那就算了，你好好休息。”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他也是见多了。他很快转身，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提姆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许久，心中十分苦涩，他正转过头，却见塞缪尔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 “那位花花公子听说很不好相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塞缪尔悄声说，“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太子殿下抢了人呢？” 提姆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有机会，还不抓紧？” 塞缪尔连连摇头：“我一个beta，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你是为我感到惋惜了？”提姆嘲讽地说，他又如何看不出来这人挑事的意图？ 原本在这种场合被一个新人抢去了所有的风头，提姆肯定是会不高兴的。但是他已经被楚其吓怕了，再加上一个太子殿下，提姆想，此刻他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吃东西喝酒，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提姆决定老老实实呆着，并不妨碍他看着别人作死：“说起来，以他那样的经历背景能走到这一步，也挺不容易的，并没什么好羡慕的。” 塞缪尔微微一顿，他在汤米那里是有案底的，现在还处于考察期，所以一点都不敢懈怠，生怕汤米一个不满意把自己彻底封杀，多年的努力就化为泡影了。 为了跟汤米表忠心证明自己真的有用，塞缪尔甚至还告过提姆的黑状，虽然事后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利于楚其的证据，汤米也没想起来追究。 他连番在提姆这里下功夫，就是为了刺激对方忍不住出手，自己也好及时告密和邀功，然而此刻提姆给他提供了另一种思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大少爷对楚其有兴趣，但是如果真的能翻出楚其的黑历史，并且让大少爷对他厌倦了呢？ 提姆这两句话也算给他指明了方向。 见塞缪尔踌躇满志地走了过去，提姆这才微微扯开唇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再一回头，却见克里斯一脸深沉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听去了多少。 提姆原本就不想面对克里斯，这时候自己干坏事被发现了，于是更加恼羞成怒地说：“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克里斯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是刚刚路过，并没有听到你们的对话。但是提姆，我记得我们原来关系似乎还不错？你现在不用这样对我吧？还是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提姆脸色大变，转身就走。 克里斯一向长袖善舞，出道至今几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招人厌恶。他大步追上去，决心问个清楚。 眼看着提姆从侧门闪出去想要关上门，克里斯上前用手挡住门板，被毫不留情地重重夹到，忍不住闷哼一声。 提姆下意识松开力道，克里斯借机推开门走了出去，见提姆转身又要跑，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见到我跟见鬼似的。你躲我做什么？” 然而提姆完全不能接受当初被标记的事实，如今再与这个alpha肌肤相亲，瞬间就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然后半蹲在那里扶着墙剧烈地呕吐起来。 克里斯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之前还合作得很好的拍档，怎么突然就厌恶自己厌恶到这种程度了？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我去叫人。” 提姆却低声尖叫起来：“别去！不许去！谁都不要叫！” 其实即便叫人来也未必能看出什么，只不过是提姆心虚罢了。只是他这一心虚，却让克里斯突然想起了之前一些自己也不能确定的事情。 克里斯慢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提姆血色尽失的那张脸，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第45章 表白 克里斯再追上前，面色阴沉却尽量柔声问道：“是我的错吗？” 提姆顿时僵在那里。他的脸色变得一片灰败，自己一直在想方设法掩饰和忘记的事情，终于因为自己的失误，暴露在当事人面前。 见他低头不语，克里斯便当是默认了，于是心中再次涌起一种复杂荒谬的感觉。这些年来，他在私生活方面一向很注意，毕竟好不容易才混到不需要靠绯闻博版面的地位，并不想因小失大，但是一来他的确有些模糊的记忆，二来以提姆的出身肯承认这件事大概就是真的发生过了，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克里斯轻叹一声，说：“我想你大概也不想听我道歉，道歉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所以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事情要怎么解决？” 提姆愤愤地望向他：“有什么可商量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克里斯觉得自己大概能够理解这种恨意，于是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一切帮助。” 提姆冷笑一声：“你很想帮助我吗？不需要！” 克里斯脸色有些发青，他心里已经认了帐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对方，于是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歉：“是我说错了，无论如何让你陷入如今的困境都是我的错。你尽管提条件，我会尽全力满足。” “是吗？”提姆抬高了声音，尖刻地嘲讽道：“你这是为了补偿我吗？还是为了让你自己安心？你放心我可一点都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你最好把这件事全部忘掉，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好了。” “我会保密的。”克里斯沉声许诺。 提姆却径自冷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保密？” 克里斯想了想，诚恳地说：“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们可以结婚再离婚，这样这个秘密就没有成为秘密的价值了。” “其实你早就这么想了吧？”提姆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们这些平民一向喜欢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么？就凭一次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你就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结婚了么？先想想你到底行不行吧！” 克里斯一直是愧疚并自责着的，此刻被戳到了身为alpha的自尊心，也不得不强忍着怒气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似乎还真的让他想起了一点。“我行不行，你难道不知道么？”他凑近提姆的脸，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提姆有些不敢与之对视。就算克里斯不是他看中的alpha，但是标记就意味着彻底的占有和征服，生理本能的驱使下，他不可能没有反应。克里斯居然还记得这一点，那么是不是也记得是他主动走上来的呢？ 情急之下，提姆抬手就向克里斯挥了过去，只是o的力量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他的手腕被克里斯握住，竟然丝毫都动不了。 在提姆忍不住破口大骂之前，克里斯终于放开手，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请你相信，我从来都没有过想跟你结婚的想法。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提起公诉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你尽可以提其他条件。” 自己看不上对方是一回事，被对方如此不当一回事又是一回事，提姆怒气冲冲地说：“你从来没有过跟我结婚的想法？那晚荒郊野外的跟我滚草丛的是鬼么？” 克里斯被这句话噎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沉默片刻才不得不继续解释道，“我之前提结婚，是考虑到孩子。但是这个孩子要不要，最终还是取决于你的。” 提姆惊怒交加，低声咆哮道：“才不会有什么孩子呢！我只是看到你觉得恶心罢了！”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克里斯头疼地说，“我说结婚你不愿意，我说保守秘密你不相信，难道你真的要跟我法庭上见吗？” 提姆心中恨得几欲吐血，他只想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这是不可能的。说起来，克里斯甚至还是受害者，只是那家伙暂时不知道罢了。可万一克里斯知道了又会怎么做？万一那段如今不知道在谁手里的视频爆出来要怎么办？万一被军方追究了责任自己又该怎么办？之前的恐惧、后悔和失落的心情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提姆只觉得眼前发黑，险些站立不住。 在他摇摇欲坠的时候，克里斯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你放开我！”提姆虚弱地抗议着。 克里斯只放开了片刻，解开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提姆身上后，又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小声说：“你的状态太差了，我带你去看这里认识的私人医生。你放心，他会保密的。” 走廊的角落位置隐蔽，视野却是十分空旷的，两人在这里争执了半天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经过，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如此纠缠。但他们却不知道，角落背后的暗门外面有一小片天台，在天台上可以看得到星空，所以另有两个看风景的人一直在外面旁听了一切。 威廉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原本可以很浪漫的场景，被里面的人打扰得乱七八糟的，气氛全都破坏掉了。他看着站在自己旁边近在咫尺的楚其，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待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他刚呼出一口气，却听到楚其小声问：“会有麻烦吗？” “嗯？”威廉低头看向楚其。 “之前提姆要去窃取的机密，应该是不利于您的东西吧。”楚其静静分析道，“如果提姆有了克里斯的孩子并且决定跟他结婚，很难保证不把那些事情泄露给他。毕竟omega大多是感性的生物，对于枕边人是很难保守秘密的。” 刹那间，威廉只觉得之前的烦恼转瞬就消失不见了。首先，楚其是会为自己而担心的，其次，他甚至没有细究对自己的不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虽然付出的感情并不一定期待会有回报，但是你在意的人也同时在意着你，这实在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于是威廉微微有些感动：“那么你呢？” 这句话的重点原本是前半句，而楚其对自己的omega身份还没有足够的自觉，于是很容易把重点放在后半句上。“其实我并不知道提姆被人要挟时，要从窃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所以泄密也就无从说起了。” 威廉笑了笑，有些试探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关于我的家世，你或许也知道一点，但我如今的地位并不是谁给的，而是自己一点一滴争取到的。在这点滴积累的同时，必然需要各种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所以有些钱权交易在所难免。我并不是在解释什么，这只是我希望告诉给你知道的事情。” 楚其抬头看向他，映满星光的眼睛里难得竟有一丝笑意：“没关系，真理许多时候都是需要代价的。” 这一瞬间，威廉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如擂的心跳声，他缓缓开口问道：“你不介意这种不公正？” 楚其摇了摇头：“我不关心政治。但是一个人沿着他认定的道路前行，总是没有错的。”至于过程，谁都不会关心。 威廉久久地凝视着他，终于笑了起来：“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讲。” 大概是那种凝视的温度太过炽热，楚其与之对视的目光微微躲闪，像是本能地回避什么危险的东西似的，转身手扶栏杆面向夜空。 威廉握紧右手，又松开，缓缓将手掌落在楚其的肩膀上。 楚其微微一怔。 威廉稍一用力，将那纤巧的肩膀慢慢掰过来，让楚其面对着自己。 楚其低着头，只到他的胸口，威廉低头时看得见这个人头顶的碎发，似乎也听得到彼此节奏趋同的心跳声。 两人之间并不是第一次逾越了alpha与omega的安全距离，但是这一次威廉知道是不一样的。是自己刻意为之，而非之前的任何借口。 他只觉得掌心有些出汗，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说：“我大概真的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就像我的继父认为的那样。一直以来，我都以公平正义为信仰，也在刻意营造自己正直善良的形象，但其实背后却做过许多违背原则的事情。虽然常会自责，却并没有后悔，这大概也能说明我是个很矛盾的人的吧。在之前的许多年里，我都觉得自己一定是要联姻的，因为那将是我实现理想的捷径。当然，我也知道那并不光彩，但是只要达到最终目的，即便在人格上有不光彩的地方，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只有一点我不想勉强自己，那就是我珍重在意的人，不应该因为我的选择而受到任何委屈。所以此刻，我不想对你提任何请求，也不需要你的任何答复。但是如果可能，你愿意等我许你的未来吗？” 第46章 宿敌 自威廉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到之后几次三番地制造机会接近，他一方面感受到自己的动心，另一方面也渐渐确认了楚其对自己的不同。 楚其性格略显冷淡，或许是天生使然，或许是后天经历影响，他对所有人都是客气却疏远的，能去主动关心谁似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威廉在感觉到惊喜的同时，顺理成章地进行了表白，这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如果放弃联姻这一捷径，他得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在这段时间里他不想错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心的对象，不想因为什么都不做而留下遗憾。 所以至少先得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心意，给彼此一个机会，或许可以因此而共同期待在一起的未来。 这种做法犹然是有些自我的，但是对于上位者来说，能做到威廉这种程度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尊重和体贴了。 楚其当初也与政府打过交道，并非那种只知道做实验不谙世事的研究员，他很清楚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威廉来说也是多么不易的一件事情。可是楚其毕竟当beta当了许多年，对于alpha与omega之间化学反应的所有认知，都是围绕着信息素和本能，他所了解的一切并不包括人的感情。 楚其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威廉，对方是如此的优秀、强大和温柔，所以即便对其产生一些类似于小动物印随一般的心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他为自己的反常找到了理由，接下来就轮到威廉。 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威廉都没有必要对一个未成年omega另眼相看，只除了最简单直白的解释，那就是血统纯正的o与生俱来的占有欲。 虽然威廉自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却能把这种占有欲很好地控制在理智范围内，并用强势而圆滑的手腕做到如今能做到的最好的局面。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敬服的。 然而此前楚其好不容易才一笔一笔算清楚了感情债，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打乱，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 那种直愣愣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威廉想，或许自己操之过急了一点，但是其实也并不后悔，甚至看到对方不知所措却全无防备的表情，心底甚至有一丝隐秘的得意，他到底是信任着自己的吧？ 为了不辜负这种信任，是应该放手呢，还是……威廉没有用很长的时间考虑，便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愿。他附身低头，在楚其紧抿的唇角边印下一个淡淡的吻。不是因为药物作用，不是被信息素驱使，只是缘于自己心底的欢喜。 楚其反应过来后下意识退后一步，接着飞快地转身跑开。他的感情和理智终于彻底对立起来，一方面觉得这种被人珍视可以依赖的感觉也不错，一方面却一直不曾忘记他的理想信念，以及那些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接近宴会厅时，楚其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总算能够理解威廉的想法，并且为此感到庆幸了。不止是威廉，就算他自己，现如今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感情对他们来说是都太过奢侈的东西。所以不急于一时，却有未来的期许，这样很好。就算让楚其去处理，他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他的唇角挑起一点弧度，而后微微僵住，再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手指按上去，迟来的热度才开始慢慢从耳后浮起。 在楚其走进大门时，汤米就已经注意到这个人，以及他不经意间泄露的蛛丝马迹。 汤米适时迎了上去，将楚其拉到一边小声问：“刚才跟他在一起？” 楚其见是汤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点点头。 汤米板着脸说：“你想试试成为全宇宙omega公敌的感觉吗？” 楚其抿了抿嘴唇，脸色竟有一丝笑意：“我会小心的。” 汤米瞬间便有种操碎了心的感觉：“他有他的敌人，你也有你的竞争者，这事情暂时不能暴露出去，是为了你好。” 楚其乖巧地点头：“我懂得。”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能为你做到这个程度，”汤米叹了口气说，“说说你未来的打算吧，想拍什么戏？接什么通告？我都会尽力支持的。” 楚其想了想，摇头道：“暂时没有什么想法，我想先从学校毕业再说。” 汤米一时无话，毕竟楚其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他或许不该用看待潜规则上位的明星的眼光去看待他。 “哦，对了，”楚其突然又开口说道，“我这次拍戏大概能领到一笔钱，对我来说还挺多的。” “然后呢？”汤米有些好奇地问。 “其实我不太缺钱，之前办移民的时候我哥哥给了我一些，然后我还给别人写菜谱，也能挣到一些。” “……”汤米再次无言以对，他原本以为楚其是打算问他要钱，但听起来似乎越来越不像。 “因为我在拍戏时得到了医学院老师的一些指点，我打算把这次的薪酬全部捐赠给他们的实验室，之前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楚其神色认真地说，“你问我的打算，暂时就是毕业和捐赠这两件事情。” 这件事他并不想炒作，但是似乎是瞒不过去的事情，所以还是提前跟熟人打个预防针比较好。 汤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这一点倒是学了他了。”舍得花通用币去刷好感度，不是所有人都有魄力做出的事情。 楚其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什么，但是自己的真正目的却不便对任何人说起，于是只是淡淡看过去一眼，算是默认了汤米的说辞。 剧组杀青后，除了后续的宣传活动基本上没有演员什么事情了，大家互相告别，临行前都有些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踏上了各自的行程。 楚其回到自己在首都星的临时住处，他挂名的工作室准备给他接风洗尘，于是刚回去没怎么歇息，便随着众人一起往附近的一家酒店走去。 在飞行器上乔伊告诉他，工作室的正式地点已经选好了，是一个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除了改造成办公区域的房间，还有许多剩下的，而移民署的临时公寓差不多到期了，问他要不要搬过去一起住。 楚其想了想，先表示了感谢但还是摇头道：“我的毕业作品算是完成了，但还有毕业考试，我想住在学校里大概会更方便一点。” 安格斯关切地问：“毕业考试难不难？” “还好吧。”据说都是考理论，只要能从书本中得到的知识，对楚其来说就不算什么。 “那就等你毕业以后再说吧。”安格斯笑着说，看起来却有些眉头不展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楚其有些惊讶地问，“最近大家事业发展的不是都还不错吗？” “跟工作室没关系，”强尼插口道：“安格斯那个男朋友也到首都星来了。” 但那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楚其这样想着，无声地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苦笑一声，说：“他是考上了这边的军校，本来说今天趁着大家都有空，想叫他过来见面认识一下的，但是他说没空来，只好算了。” 强尼冷笑：“什么没空来，我看是没心思来吧？你那个男朋友不是我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用处，不但不挣钱，还要你挣钱给他花，还自以为了不起，做alpha做到这程度也是叹为观止了。” “他现在还是学生嘛。”安格斯勉强辩解道。 “楚其也是学生呢。”强尼不屑一顾地说，“算了，你觉得好就好，只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气氛一时便僵了下来。 杰森开口打着圆场：“你们现在是搭档，就别为其他事情伤感情了。” 强尼再次冷笑：“我看，就是因为我这个搭档伤了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吧？” 安格斯也急了：“我有说过你什么不好吗？我男朋友本来就不太喜欢我做艺人，再加上跟一个alpha搭档，他根本不能接受，但我也没有因为这样影响工作啊。是你听到我们吵架自己想不开，关我什么事？” 强尼愤怒地提高了声音：“早说叫你把那个小白脸甩了算了，不挣钱让你养活，回头还嫌你不矜持，你干嘛非要那么贱啊？” 安格斯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强尼还在旁边愤愤不平：“为了一个男人弄得一点骨气都没有了，难怪被人嫌弃被人看不起。” “强尼你少说两句。”乔伊终于发了话，“难得楚其回来，你们非要在今天闹不痛快吗？” 强尼冷哼一声撇过脸去，安格斯涨红着一张脸跟楚其道歉，楚其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好很快等到了预定的地点，几人依次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时，气氛才缓解了一些。 杰森开口调解着气氛：“我们现在也算是做菜起家的，请客却还要出来吃饭，是不是有点不够有诚意啊？” 乔伊笑道：“当然不是，我们虽然成绩不错，但是也不能骄傲自大，也要找机会见识见识别人家的手艺，博采众长不断进步嘛。” “赶紧走吧，”强尼忍不住催促道，“说得好像我们过来偷师一样，弄不好被被人赶出去可就麻烦了。” “那不是正好？都省得宣传新一期的节目买头条的费用了。”乔伊调侃着，显然因为能见到楚其心情很好。 这时候旁边却传来一个不怎么协调的声音：“这不是乔伊吗？好久不见，越发有老板的气势了啊。” 众人回头一看，那人一身军校制服，倒也称得上英俊，尤其在乔伊的对比下更显得帅气逼人。 这人虽然也来自艾米克星球，在场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乔伊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楚其意外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林顿？” 那人也是微微一愣，继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原来小王子也在啊。” 乔伊想起了庞德家族的那些破事，更加厌恶地冷声说：“好久不见，你那张脸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烦。” “是因为你嫉妒我吧？”林顿大笑，“从艾米克星嫉妒到首都星了，你还真有出息啊。说起来，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这里拍那种做菜的节目吗？” “这跟你有关系吗？”乔伊不耐烦地说。 “你要是做得好的话，就跟我有关系了。”林顿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与我同行的有位大人物，对你那个节目很感兴趣。如果你们不是炒作出来骗人的，不妨现在出来试试手艺啊？” 乔伊好歹也是纨绔子弟出身，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屈辱？然而他这点背景在首都星真的不够看，即使是他那自以为是的前宿敌，过来以后也得先找靠山，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站在后面的安格斯却盯着对面一行人中的其中一个。那人是个alpha，手里挽着个omega，看起来也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而就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对方似乎也发现到了他，却瞬间移开眼神，避免与他对视。 安格斯颤抖着站了出来，说：“我去。” “你可是个艺人，不是厨子。”强尼愤怒地低声提醒他。 安格斯却渐渐镇定下来，扬声笑道：“今天我不是艺人，自然也不是厨子，只是为喜欢过的人下厨做一道菜罢了。” 第47章 困惑 在等待安格斯展示厨艺的时间里，两拨人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一起。 好在包间足够大，彼此尽可以挑自己感兴趣的人搭话。一边是权贵，一边是艺人，这种组合再合适不过了。 林顿与乔伊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怨愤，但到底谁也没敢跳出来挑事。 当年他们两个读同一个贵族学校，乔伊的出身可是正统的嫡系，十分看不起林顿这种攀亲戚才进得了这个圈子的人，即便他再得庞德看重，同龄少年也只会觉得他会钻营懂讨好罢了。 两人之间的过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那么几件，这点仇怨也足以成为林顿的心理阴影了。原本他是想借机狠狠踩乔伊一顿的，可是看到了楚其，几经思考还是改变了主意。 林顿能来首都星进修是缘于庞德的倾力培养，在庞德把前任配偶留下的所有孩子该流放的流放，该圈禁的圈禁以后，林顿会成为元帅府的下任主人便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毕竟那个罗恩家的omega已经不能生育了。 多亏了路易斯那个蠢货，把一个已经完全失去威胁性的omega当作敌人，明明是原配长子却落得流放边远星球的下场，否则也轮不到他来首都星，林顿阴沉地想。 然而庞德对安迪的重视却是他没有想到的，楚其到底也是安迪的弟弟。最初在林顿的成人礼上，他对楚其是有过审视和引诱的，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得不先认下这门亲戚再说。 于是林顿主动凑过来，作出关心的姿态问道：“你怎么跟着乔伊混了？那时候是没有办法，现在你好不容易移民到首都星重新开始，没必要再寻求庇护了吧？还是他不远万里追随你而来，你就感动了？你哥哥现在混得不错，大概也不会赞成你跟这种没有前途的人在一起吧？” 楚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在楚其的眼里，这个人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这种全无逻辑性的推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来的，庞德找继承人只从近亲血缘里找，这样做的弊端实在是太明显了。 林顿没能从楚其的面部表情独读出更多内容，于是继续洋洋自得地说下去：“乔伊那家伙现在居然开始混娱乐圈，真是辱没了他将门的出身。我看他在首都星也混不出什么名堂了，你不妨重新考虑一下？” 这时候乔伊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的身后，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好像你在首都星就能混出名堂来似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没长进，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乡下人的坏习惯，大概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吧？” 林顿的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挽起袖子就要起身动手。 乔伊却呵呵笑着说道：“你就不怕打扰你那位大人物的雅兴？” 林顿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终于把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抬头愤怒地说：“等着瞧吧。” 后面的alpha被众人簇拥着，几乎无暇多看这边一眼。他是林顿在第一大学军事管理系的同学，同时也是国防部长的小儿子霍华德，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 刚才碰面的时候，霍华德便看到了楚其，原因无他，楚其那纯正的血统即便在首都星也是少见的，那样精致的容貌摆在那里，即便面无表情也让人无法不留意。 然而霍华德身边围满了人，瞬间就有一个美貌omega扑到他的怀里：“今天您亲自邀请我过来，还没碰我就看上别人，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霍华德哈哈一笑，收住了脚步，他当然喜欢美人，但是更喜欢主动配合懂情趣的美人。 众人也迎合着一阵笑，只除了其中一个低着头一点点挪到最后面的alpha。 同样是从艾米克星球不远万里来到首都星见世面，像楚其乔伊这种堂堂正正通过移民局审核办理手续的是一种途径，像林顿这样由背后的家族大费周章通过各种关系送过来留学也是一种途径，而像卢克这种出身很一般的人，只能靠自己考上首都星的学校，却连学费路费生活费都得自筹，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嫉恨的。 甚至对那个交往很多年的男朋友，卢克都难免会嫉妒他的好运，同样是没有背景的人，凭什么安格斯就能轻轻松松就拿到他付出那样多的努力才能拿到的移民资格？ 所以安格斯对他资助是理所应当的，卢克想，那是他欠自己的。安格斯本来就不够漂亮，还不知羞耻地混什么娱乐圈任人评头论足，除了自己大概也没人会接收这个omega了吧？ 在这种不甘心的驱使下，卢克顺理成章地默许了对他表示过好感的新同学的接近，首都星的o的安格斯简直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可是即便是为了学费生活费，卢克也没办法跟安格斯提分手，这次好死不死地被撞到，卢克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进了后厨。 安格斯站在料理台前，双手拿刀飞快地交替落在台上，刀下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很快变成了一堆肉泥。他想，干脆就把这个当做卢克好了。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卢克的时候，手起刀落的动作又没那么果决了，安格斯假装没有看到那个人，一边继续剁肉馅，一边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卢克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低声开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听我解释吗？” “我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安格斯愤怒地说。 卢克叹了口气：“我跟那个omega什么事都没有，人家是高门贵族，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只是为了出来玩随便拉个伴，才叫我过来的。否则这种地方我根本没有机会来，更别提拓展人脉了。” “他的手都挽到你的胳膊肘里了，还说没事？”安格斯半信半疑地反问道。 “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啊，”卢克微微皱起眉头，“你平时拍戏上节目什么的，就没有跟alpha勾肩搭背的时候吗？” 安格斯一怔，这句话，他真的无法反驳。 卢克见对方态度软了下来，急忙趁热打铁洗清自己的嫌疑：“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一个人来了首都星，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才从那个边远星系来到这里。现在虽然考了过来，可是我还是一无所有，想要往上爬必须抓紧一切机会，这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况且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这样怀疑我，还说什么喜欢过，你觉得我就不会伤心吗？” 安格斯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仔细想想，他的话似乎也有道理，那么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吗？ 于是安格斯低着头低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卢克抬起手用指腹抹去他脸上残余的泪痕，然后说：“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你这样做只是因为在意我吧？只是再多一点信任就好了。等一下进去的时候，你还得假装我们不认识，否则自己的omega耍脾气还得低三下四地哄，那位大少爷为此嘲笑我的话，今晚想要结识他的初衷也就没有意义了。” 安格斯慢慢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也是希望卢克能有个好前程的。 卢克见目的达到，先一步回了包房。 等安格斯再进去的时候，他的手里端着一排小瓷碗，里面盛着新鲜的肉羹，看起来美味又养生。 大少爷霍华德率先尝了一口，点头道：“的确不错。现在你可以说你的前男友是谁了，看在这碗肉羹的份上我可以替你教训他。” 见他如此强势又似乎不太讲道理的样子，安格斯总算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疑虑，赔笑道：“对不起，刚才是我看错了，这些肉羹就当作是打扰您的赔礼吧。”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双方也算相安无事。 回去的路上强尼一直愤愤不平：“你刚才怎么不说？让那位大少爷教训他一顿也好啊？” 安格斯反倒得安抚强尼：“我男朋友说的也没错，都是逢场作戏啊，我不能让他在那些贵族面前没面子。” 强尼简直要气疯了：“就算是逢场作戏，人家做到床上你也愿意？” 安格斯摇头道：“不可能的，人家那些omega是什么出身，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不管对方看不看得上，他这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就是不对。”强尼愤然道。 “我男朋友不是这样的人啦。”安格斯甚至还笑了笑，“他只是上进心比较强罢了。” 强尼气得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其他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乔伊凑近楚其的耳朵小声说：“类似的事情我见多了，安格斯将来多半不会好。” 楚其默然，他虽然不懂感情，却也听得出安格斯话语中为对方找借口的刻意和急切。是因为不想接受现实，才竭力掩饰的吗？这样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呢？一个人真的能为了另一个枉顾事实与公平吗？ 回到住所后，楚其难得失眠了一次，他回想着白天的见闻，也难以控制地想起此前自己与另一个alpha之间发生过的一切，终于决定爬起来，找出纸笔划下第一个字符。 “亲爱的哥哥： 你和我那两个小外甥都还好吗？请代我转达对两个小家伙的问候，以及期待听到他们最近学业有所成就的消息。 今天我无意中见到了林顿，听他说你现在过得还不错，虽然那个人的话不能尽信，但我还是希望他这一次说的都是真的。对于一个omega来说，真正完满的人生是怎样的我也不算清楚，但如果可以，我觉得让两个小侄子来首都星读书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这里的环境很是开放，给omega的权限比我们那里多很多，也有贵族出身的omega选择进娱乐圈的，当然，我并不认为那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不知不觉，从我刚来这里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在一个全封闭的基地拍戏，算是拍摄毕业作品，之后也会回到学校准备考试。与我同时移民过来的几个人一起开了间工作室，我也挂名其下，所以毕业后我可能不打算去找首都星的娱乐公司。工作室暂时处在起步阶段，但是大家都在努力着。 还有一件事情，是我最近遇到并且感到困惑的。这边有个alpha给予我许多帮助，我也尽量还清了人情，但不久前他似乎对我说了一些表达好感的话。虽然暂时不需要做出什么决定，但我觉得如果无动于衷似乎违背了人与人之间公平交往的准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对此负有责任，是否应该回应，以及如何回应。因为信息素的驱使，人们似乎总会做一些不够理智的事情，但在冲动过后一切拨乱反正，他们会为此而后悔吗？很抱歉提到这种麻烦的事情，关于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反应，大概要成为我两辈子都无法完全解开的谜题了。 其他一切都还好，放心勿念。 你的弟弟，楚其。” 第48章 爆料 清晨的阳光洒在校园的林荫路上，一片斑驳中透着淡淡的清冷的温度。 道路两边熙熙攘攘的是夹着书本的学生，他们穿着入时，普遍颜值在平均水准以上，脸上却带着一丝超出年纪的成熟，毕竟是学表演的学生，与普通高中生还是有不同的。 楚其走在树荫下，在来往行人中并不显眼。然而周围的人还是渐渐发现了他，他们开始窃窃私语，目光也同时聚集过来。 “那不是《战地情书》里面的男三号吗？” “《战地情书》？” “就是那个出现在《每日新闻》里的电影啊，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电影能上国家台的新闻频道呢。” “也是剧组运气好，正好在刚刚开放的军事基地里拍摄，报道新闻的记者顺便也就给他们做了一下宣传。” “运气好？我看未必，被允许第一批进入军事基地拍摄，多多少少有些背景吧？” 按照惯例，能搞定拍摄基地多半用的是导演或者投资方的资源，很少有人能联系到演员身上，说起演员也是羡慕的成分为多，毕竟能进詹姆斯的剧组已经需要兼备能力和运气了。 而他们的话题也终于集中到眼前的楚其身上。 “那个omega，就是反串演beta艾德蒙大人的吧？” “天哪，竟然见到艾德蒙大人真人了，真人竟然是我们学校的。” “据说是我们学校毕业班的学生呢。” “去要个签名吧？还是要个合影呢？” “学长看到我！” 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后面的呼啦啦一群人都围了上来。 楚其首次经历过类似的场合，也并没有像经验丰富的艺人那样圆滑地敷衍过去，他只想着满足对方的要求自己就能走，于是签名也好合影也好几乎有求必应。 于是校道上围堵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影响到正常的上课秩序，以致于教导处的老师不得不出面干涉把这些学生劝回去。 而楚其也被他随后带着进了办公楼，第一次体会了一下当明星的感觉，楚其也是心有余悸，半天才顾得上开口道谢。 毕业班的办公室就在同一栋楼里，现在是工作日，里面许多人都在，楚其敲了敲半开的门问道：“请问毕业作品报给哪位老师？” 一位中年omega半抬着眼睛问：“你的名字？作品名字？导演哪位？” “楚其·罗恩，《战地情书》，詹姆斯导演。” “什么？”对方这才正襟危坐认真看向楚其，“你就是那个转校生啊。” 楚其点点头。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对方笑了笑，说。能在一线导演的戏中露个脸，毕业作品这一关基本上就过了，况且楚其担任的还是比较重要的角色，不可能没有后台。想到这里，omega老师的态度更加和蔼，“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了，我们学校要拿到毕业证除了要交作品，还有考试和论文，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 楚其正是为此而来的，他把相关课程和参考资料的目录拷贝下来，原本还想去图书馆看一看的，但是在经历过万人围堵的情况后，楚其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是有些资料是网络下载不到的，楚其想了想，这里有的资料，第一大学作为帝国最高学府应该也会有，他掉转身，向对面他曾经的母校走了过去。那边的学生大概不会关注一部未上映也还没有做过多少宣传的电影，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第一大学的课室到处都是人满为患，路上倒是没什么人。楚其自然而然地朝医学院走了过去，六十年过去，记忆却似乎还在昨天。 他记得自己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样子，记得毕业时得到的那些荣誉，记得后来作为客座教授来这里讲课，如今可真称得上物是人非了，他来到这个，只是作为一个小明星来找认识的人的。 之前的拍摄请的专业指导，也是第一大学的一位年轻的讲师，对楚其的专业态度十分赞赏，临走前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艾伯纳正好没有课，接到楚其的讯息后亲自出来接他到办公室。屋里还有其他老师，看到年轻的alpha带着更加年轻漂亮的omega进来，笑容里都带上了暧昧，纷纷冲艾伯纳眨着眼睛说：“男朋友？” 艾伯纳一个老老实实做学术的年轻人，顿时就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是之前认识的朋友，就是要捐助我们实验室的那个。” “这样啊。”众人肃然起敬。大学实验室接受捐助并不少见，但是捐助人是未成年的情况屈指可数。专科学校等同于一般的高中，楚其即便毕业了也要比大学生的年纪小，他脸上皮肤的水嫩简直一目了然，让在座的许多人惊讶之余也有汗颜。拿一个小孩子的零花钱，总觉得有些烫手啊。 艾伯纳也怀着同样不好意思的心情，带着楚其找到了院长。 “就是这位小朋友吗？”须发斑白的alpha院长看起来惊讶极了，“你确定要捐助我们的实验室？你的监护人同意了吗？” 楚其点头道：“我父母去世了，哥哥结婚了，还有一个哥哥联系不上，大概没有所谓的监护人。所以这笔钱我想自己是可以做主的。” “既然你自己挣钱自己花，这些钱还是留着给自己用比较好吧？”院长委婉地劝说道。 “捐了还可以赚啊。”楚其面无表情地说。 院长对他的身世深感同情，同时也有些头疼：“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捐出去么？” “因为如果我没有去当演员的话，一定会来读医学院的，如果这些钱能帮助别人做到我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会很开心。”楚其认真地说。 这次院长没有再找理由拒绝，一个人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需要有多好的运气，他这个年纪的人再懂不过了。他看着楚其笑了笑：“好的，我想，我可以代表那些你将会帮助到的人感谢你。” 楚其摇了摇头，说：“或许我应该感谢他们才对。” 艾伯纳带着楚其办理了捐助手续，过程很简单，没有围观群众也没有随行记者，可以看得出楚其这么做一点炒作的意思都没有，让艾伯纳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敬佩的感觉。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口。”他真诚地说。 楚其看着他微微挑起唇角：“你能帮我拷贝一些电影方面的资料吗？” 从第一大学图书馆出来后，楚其告别了艾伯纳转身往回走，未到大门口，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小楚其，来这里干什么呀？”兰德尔刚从宿舍区慢悠悠逛了出来，脸上明显的慵懒倦怠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妩媚，然而眼神却是玩味的。 “要考试了，来借资料。”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于是楚其如实回答道。 听到那清朗如少年的声音，兰德尔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还真是乖孩子啊。” 楚其想了想，开口邀请道：“要一起回去吗？”毕竟自己的转学手续是这个人办的，正常情况下，和认识的人一起回学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兰德尔有些讶然，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走了一阵子，兰德尔忍不住又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没有上网看评论？” “什么评论？” 兰德尔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自己的啊。” “评论我什么啊？”楚其不太在意地问道。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职业就是要被人评头论足的，所以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被别人说两句，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对他来说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兰德尔打开自己的手环，翻出一个页面凑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楚其看到一个公众论坛，娱乐八卦版头条飘着一行大字：娱乐圈小王子履历成谜，出身高贵为何沦为禁/脔？ 下面的评论堆起了高楼，楚其出生以来的所有信息一点不漏地被网友八卦出来，简直比他自己了解得还清楚。那些信息中自然也包括父亲战败被枪杀，两个哥哥一个发配小行星，一个被军政大员看中结婚，而楚其因为年幼被送进专科学校，从小学跳舞练身段明显就是冲着禁/脔的方向培养的。甚至连他第一次见威廉时爬床未果，灰溜溜被押送回家的照片都有，满脸潮红，显然之前发生过一些不足为人道的事情。 兰德尔本来是有些嫉妒他的，看到这些八卦也嫉妒不起来了，他见楚其脸上表情木木的，不由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学，这些事情不管真的假的，你现在该想想怎么洗白自己了。” 第49章 洗白 黑历史被扒出来，对艺人来说简直是灾难性的公关危机。况且楚其这种还是出身和家世相关的黑历史，虽然不是自己的过错，却根本无从辩驳。 娱乐记者率先找到了楚其的工作室，乔伊在做出闭门谢客的决定后，迅速联系了楚其。 “你在哪里呢？” “刚出学校，正要往回走。” “别回来了先，找地方躲躲吧，等记者散了我再联系你。” 乔伊急匆匆挂断电话，楚其有些不解地看着身边的兰德尔说：“我又不是什么大牌明星，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这句话是他的无心之言，兰德尔却敏锐地发现了关键问题：“这是有人在黑你吧？你是不是挡了谁的道了？还是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人单纯看你不顺眼嫉妒你？” 楚其摇摇头：“想不起来。” 兰德尔想了想，既然已经走了一路了，不如好人做到底：“你可以先去我那里避一避。” 兰德尔带着楚其走进离学校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穿过灌木丛，来到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 兰德尔伸手用指纹刷开门请楚其进去，楚其默然跟着他走进去，差不多到走到门口时才开口说：“谢谢你。” 兰德尔倒被他这样郑重其事的道谢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顿了顿说：“家里的老房子，你别嫌弃就好。” 走进客厅，因为有家政机器人的清理倒也十分整齐，但一看就知道是平时不怎么住人的。兰德尔倒了杯水给楚其，两人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前慢慢聊了起来。 “你来首都星不久，就能出演一线导演戏里的重要配角，有人看着眼红也是在所难免的。”兰德尔抿了口水，分析道，“不过能从你原来的星球拿到你的户籍资料，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吧，或许是谁的金主出手也说不定。我觉得你还是找人帮忙比较好，比如上次我们见面时带走你的那个人？” 楚其想起威廉，但是他此刻最不想麻烦的就是威廉，原本就有些理不清的关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欠人情了。楚其想了想，说：“关于我的身世，网上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的确是被当作禁/脔养了那么多年，只是因为未成年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动手罢了。” “还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啊……”兰德尔简直叹为观止，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很艰辛了，“但是未成年的话，有没有被标记其实很好证明，就怕别人咬住了你不松口，即便没什么也是黑历史了，你得想想办法才行。” 楚其却摇头道：“为了这种事情浪费时间实在是不值得，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兰德尔瞪大眼睛：“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总要考虑一下前途和钱吧。”黑历史一旦坐实，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工作机会找上门了。 “嗯，这倒是件麻烦事。”楚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有了钱才能研发，有了钱才能推广，空有理论技术是没有用的。 “实在不行还是找人帮忙吧。”兰德尔幽幽地建议，他并不清楚楚其背后的人会不会因此而介意，所以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白。“我还有事就没法陪你了，屋里的东西随便用，走的时候把钥匙放在前台那里就可以了。” 楚其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本想再去找工作室负责人也是他名义上的经纪人乔伊问问情况，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震了起来。 他看到是汤米打来的，于是接通开始通话。 “小楚其你没事吧？”汤米的语气有点担心又有点生气，他已经差不多把楚其放在明面上捧了，还能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说是很多记者包围了工作室，我现在在同学家。”楚其如实回答。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别露面，也别回工作室了，先在你同学家呆两天等我接你。”汤米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什么同学？” 楚其顿了顿，而后灵光一现也突然捕捉到了他这句话的深意：“是个omega。” 汤米长舒一口气挂断通讯器。 他一下令去查，爆料的人很快被翻了出来，竟然还是那个他亲自警告过的beta塞缪尔。 汤米黑着脸把人叫了过来，张口就问：“你是觉得我没能力，还是你自己没脑子？” 塞缪尔也被吓傻了，给他提供资料的人明明保证了不会牵扯到他身上，并且有着那么糟糕的背景楚其都没有被厌弃，他这次怕是要完了。 “我什么都说，我是受人指使的，是从犯，求从轻发落。”塞缪尔跪求原谅，但是被汤米一脚踢开，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完了。 在汤米的威胁下，塞缪尔公开写了封道歉信，但是他公开他人*损害他人名誉的行为已经触犯了联盟法令，因为罚金重，他最后只能选择蹲几个月的监狱，但是有案底的艺人又是个没什么背景的beta，这辈子与娱乐圈也就无缘了。 道歉信一出，再加上汤米雇来水军的作用，言论风向渐渐扭转回来一些。 之前骂楚其假扮纯洁欺骗大家感情的人中，有许多都相信了楚其是因为遭人嫉恨才被污蔑，转而开始攻击造谣者。但是仍有一些人不遗余力地跳脚叫唤，认为楚其应当公布自己的身世背景，出面澄清事实真相。 汤米这时才隐约猜测到背后隐藏的人是什么目的，想伪造楚其未成年便伺候权贵的事实，并且爆出楚其那张状态明显不对的照片，拍摄时间恰好是威廉出访期间，再往下深究矛头将会直指威廉。 汤米再次头疼起来，他觉得他的太子殿下接近楚其实在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这个omega太容易给他找麻烦了。这事情显然超出他能处理的范畴了，汤米思索再三还是联系了威廉。 威廉那边似乎很忙的样子，他却仍然认真听完了汤米的猜测，然后用沉稳的语气回答：“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艾米克星球的元帅府里，比之前更加清浅消瘦，气色却似乎好了一些的安迪正坐在沙发里，拿着自己的通讯终端不断刷星际娱乐论坛。他的脸色颇有些凝重，看起来颇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连庞德走进来都没有听到。 庞德很想伸出双手从后面圈住他的omega，但想起对方无动于衷的表情又有些却步，最终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说：“又在看你弟弟的新闻了？他这样得你关心，你儿子都要嫉妒了。” “我们才不会嫉妒舅舅呢。”跟过来的两个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 安迪目光落在儿子们的身上，表情略微缓和了一点，将他们赶去写作业，随后又低头看着页面上的□□，低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总是这样的温顺而驯服，也正因为如此显得有些无懈可击，让庞德无从下手。他这样配合，庞德倒不知道自己还能要些什么了，沉默半晌终于再次开口道：“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安迪淡淡笑了笑：“我也做不了什么。” 庞德顿了顿，沉沉开口说：“你这是又在心里怪我了？” 安迪看了他一眼，又低声笑了起来：“虽然是八卦新闻，说的也都是事实啊，我本来就是被当成战利品送给你的，我并没有资格怪任何人。只是可怜我那个弟弟，去了首都星还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还要因为我的事情受世人诟病。” 庞德禁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们结婚多年，孩子都那么大了，安迪还是能够成功挑起他的不快。“跟我在一起，就让你那么受委屈吗？” “我并没有那么想。是我不好，也是楚其运气不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安迪说话时甚至还带了一丝微笑。这些年来，庞德给他庇护，他给庞德生孩子，其实两不相欠。安迪很清楚这一点，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相处多年，庞德自然也知道安迪的心思，他无法期待这个omega如别人家的小情人一样谄媚讨好，所以，是自己的就足够了。庞德直起身，淡淡说：“你弟弟的运气看起来可没你说的那么差，这次牵扯到帝国高层政要，首都星那边传来指示，叫我们把这件事抹平了。” “这样吗？”安迪意外惊喜地站了起来。 难得见他开心的样子，却是为了那个弟弟，庞德心里并不怎么高兴，于是慢慢说道：“嗯，首都星会有记者来采访，到时候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们一起出镜的时候看起来越恩爱，效果就越好。为了你弟弟，我想你大概是不会拒绝的吧？” 这次对艾米克星球的专访意义重大，新政权并入帝国后开放程度也非以往可比，楚其的黑历史同样也是新政权的黑历史，通过专访重塑形象便显得至关重要。 在帝国特使专门过问此事以后，隐隐以庞德为中心的新一代执政者制定了这一方案，然而庞德同意亲自出镜，却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的。 整个拍摄从普通市民的生活开始，被访者纷纷表示如今的幸福感比以前要高，接下来通过采访旧贵族，侧面印证了战败者在新社会也能得到尊重和自由。再后来画面一转，庞德简要说明了新政的各种优惠政策，最后才牵着他的omega伴侣的手出现在台前。 安迪这是第一次与庞德同时出现在公众场合，他的唇边带着高贵优雅的微笑，回眸看向庞德的目光深情又温柔，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 也许是因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也许要得益于他曾经接受过的王室教育，而无论如何，安迪看起来就像是最完美的人生伴侣。 庞德的心再次跳得飞快，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握紧了那个人放在自己手心的右手。 视频公布于众以后，一切谣言不攻自破。 就算是旧王族的后代，罗恩家的后代也并没有受到任何苛待，关于楚其的猜测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失败者的嫉恨罢了。 楚其也终于得到汤米的通知，可以准备从同学家里搬出来了。 当兰德尔家的门铃响起的时候，楚其起身去给汤米开门，而当他打开房门的一刹那，瞬间怔在了门口。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alpha高大的身影，军服笔挺，眼神温柔。 看到呆愣的楚其，威廉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待他回过神以后才开口道：“你遇到麻烦都不找我，我可是很伤心的。” 原本对他就有些愧疚的楚其，这时候就更愧疚了。 “你现在也算是成名了，住在工作室总有些不方便，以后就住在我那里好了，房子算是我借给你的。”威廉用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微笑着说，“我来接你回家。” ... 第50章 一吻 威廉的住所楚其不是第一次去，但是这一次与之前似乎在细微处有了许多不同。 门廊上方挂了两盆植物，藤蔓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墙壁一半高的位置。再往里看，桌上铺了桌布，正中间放了一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里面还插着一枝艳红色的玫瑰花。 原来深蓝色的窗帘里面加了一层纱，此刻正随风清扬，像是在欢迎这个家新的主人。 楚其下意识向威廉望过去。 威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神说：“之前请人来收拾了一下，如果哪里不合你意的，你可以告诉我，我再通知他们过来改。” “不用改了，很漂亮。”楚其由衷地说。 鉴于此前的经历，他从未在意过房间布置，无论在哪里都只是为了居住而已，但威廉这样的用心，却让他突然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跟在威廉的身后进了屋，关上房门后瞬间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在里面。 威廉起初心跳有些加速，但很快看着他的omega笑了起来：“你这样不设防，真的没关系吗？” 楚其便也望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是你才不需要。” 威廉眼中的笑意继续扩大：“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在怀疑自己的魅力？” 楚其在思考的时候，想起许多事情。比如初次见面自己的失态与被拒绝，比如那些危急时刻的偶遇和接近，比如每次在自己差不多还清欠债的时候总会发生些什么再添上一笔。 如果这就是命中注定……楚其低垂着眼帘，也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悸动。 他并不太理解类似的感情以及对方的心情，但是他可以做到的这些，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于是楚其低声开口：“能预想到的任何后果我都可以承担，所以就没什么。” 威廉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句话换个角度理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了。什么叫任何后果？他又想到了些什么？ 再开口时，威廉的声音似乎也因此变得晦暗低涩了一些。“可惜你还未成年。”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感觉到可惜了。 “听我的同学说，未成年也有未成年的办法。”楚其像探讨学术般认真回答道，“但是我觉得都没关系，所以就是这样。”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楚其就明白自己这具身体内信息素会为眼前的alpha波动。每一次见面这种感觉都只会加深，甚至会影响到平时的行为和判断，楚其很清楚，所有的一切并不止是因为自己想要报答对方。 这种信息素导致的失常能偏离到哪一步，楚其完全无法预测。他曾经的研究只是针对信息素本身，从未涉及过人类感情因素对信息素的影响，只因为实验的设计和操作都太难实现。如果有机会亲身体验这种影响，楚其根本没有想过拒绝。 即便是未成年omega的身体，无论做到哪一步，楚其想，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 更何况事情未必会进展到这个方向，威廉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当初主动投怀送抱也被拒绝了，说不定他只是人太好了同情自己而已……想到这里，楚其默然看了威廉一眼，眼神湿漉漉的，带着一丝欲语还休的委屈。 威廉如果这时候还能忍住，简直不是alpha了。 他转过身，高大挺拔的身体逼近，让楚其不由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门板上。 楚其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他想自己应该数一下心跳的频率，但是整个人的思维都是乱的，完全无法集中精力。他看到威廉附身下来，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越来越近，直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湛蓝深邃的眸子里。 慌乱中楚其惊觉到一丝不对劲，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信息素失控，现在的他体内的信息素是正常的，就算被纯正的alpha血脉所吸引，他毕竟是未成年，所散发的信息素气味并不足以让威廉失控。而就在前一刻，他也并没有感觉到威廉信息素超出可控范围，那么此刻的化学反应究竟是什么？ 楚其混乱而快速地思考着，但很快戛然而止。唇齿相接时，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威廉的吻是强势而不容拒绝的，带着一丝甘甜的味道，让楚其很快沉溺其中，甚至于不自觉地生涩回应着，激起对方更为深入的掠夺。 身体像是要被揉进对方的怀里，而威廉的另一只手却依旧托在自己脑后，隔离了坚硬的门板也让两个人更加亲密无间，楚其恍惚有种被珍重对待的感觉。 意乱情迷中的楚其抱紧了威廉的肩膀，口中无意识地发出细碎的呻/吟，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在他即将靠着门板滑下去的前一刻，威廉适时托住了他。 被迫结束这个亲吻，威廉移开一点距离，很容易看到怀中与自己紧密贴合的楚其。不同于往日的冷淡疏离，他的双手用力揪紧自己的衣襟，脸色酡红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他那淡色的唇在经历了辗转厮磨后变得娇艳欲滴，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轻颤，像是一种无声的引诱。 这是他预定的omega，虽然暂时不能标记，但就如这个胆大无畏的少年所说，未成年也有未成年的办法，他提前收一点利息应该也不为过吧？ 威廉的薄唇划过楚其的脸颊，慢慢下移亲了亲他小巧的喉结，舌尖在颈窝和锁骨处流连了很久，一直吻到对方身体发颤。 他在少年的耳边呢喃：“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也给过你时间。” 他伸手撩开楚其脖颈后面的碎发，在那里隐藏的omega信息素腺体上轻轻落下一个亲吻。 信息素腺体微微收缩，楚其瞬间察觉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情/欲。他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o的依赖，身体上的迎合导致心理的期待，这似乎就是人类的本能。 与此同时，他听到威廉低哑而郑重的声音：“你是我的了。” 直到坐在晚餐的餐桌上时，楚其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因信息素而互相吸引，结合，繁育后代，这是书上对于alpha与omega之间亲密行为的解释。而此刻的他清楚地意识到，除了信息素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影响着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他必须且只能从威廉这里找出答案。 楚其慢慢垂下眼帘，算是默认了威廉最后的那句话。 餐桌上是特意叫人送来的私房菜，自然食材烹饪，艾米克星球常见的菜式，每一处细节都显示出这里主人的用心。 “本来就只是想借房子给你住，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希望你能住得习惯。”威廉望着对面的omega，微笑的眼神中蕴含了藏不住的欣喜。“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原本也没有预料到，但是我并不后悔，这也是你的决定，对吗？” 楚其望向他的眼睛，许久，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两个人是要天天在一起了，但是威廉毕竟公务繁忙，晚餐过后便匆匆离去了，楚其也因此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留恋和房间的空旷。 他回到卧室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未读邮件。除了各种各样的通告和邀请函，还有《战地情书》剧组的宣传安排，楚其简单翻阅过，直到看到署名安迪的那一封愣了愣，表情才开始凝重起来。 安迪能够发邮件，说明他总算有了部分人际交往自由，可见情况是比较乐观的。 楚其这样想着，打开邮件从头开始 “我亲爱的弟弟，楚其： 接到你的信并得知你的近况，我本是十分欣慰的。然而我看到星际网络上出现了一些与你身世有关的八卦新闻，并且很多事情都不是伪造的。身为罗恩家族的后代，似乎就是生而有原罪的，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部分。好在事情牵扯到帝国高层，首都星方面很快做出回应，强势平息了这场风波，即便如此也难免让人心有余悸。 对此并没能帮上什么忙，是我的失职，但是身为哥哥我必须提醒你，结婚是可以改变omega命运的唯一途径。我当年完全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是你不一样，你的相貌和血统有着天然优势，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和挑选追求者。 权势、财富，甚至于家世和感情都是说变就能变的，我们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哥哥都会支持你，而你需要对自己保证的是至少将来不会后悔。 最近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有别的选择，我还会不会与现在的这个人在一起。或许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但又如何能保证不会比现在更差呢？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了。至少在经济上我一直没怎么受限制，就是自由，最近也好很多了。 两个小家伙都很好，等到他们成年，是留学还是结婚我想让他们自己选择。 请不要太担心我们，好好照顾自己。 爱你的哥哥，安迪。” 楚其看罢邮件，没有立刻写回信，而是走到窗前望向外面首都星的夜空。安迪的邮件似乎晚了一步，他大概已经做出了一个不算太理智的决定。楚其自己要做的事情，本来就是任何一届政府都不可能接受的，即便威廉成为将来的元首也一样。 此刻楚其并不愿想那么多，正如安迪所说，未来的事情无法预料，人们能做的只有把握现在。 作为一个o的吸引而逐步接近对方，似乎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了。听从身体本能做出决定对于楚其来说还是头一次，但是他想自己应该不会后悔。 ... 第51章 首映 《战地情书》首映仪式如期启动。 放映地点设在首都星最大的影院，互动安排在首映前，导演和主演在接到通知后都提前到了场。 楚其在后台再一次见到了剧组的朋友们。詹姆斯和蔼地冲着楚其点头，关心地说：“最近还好吧？你还年轻，前途大好，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心情。” 楚其知道他指的是之前的爆料，开口表示了感谢。 “希望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至少得让你在我的戏里演一次omega吧？”詹姆斯笑着说。 这时候克里斯也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了詹姆斯的盛情邀请，克里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导演，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都没有一次提前预定角色给我，这也太偏心了。” “你一个影帝还好意思吃新人的醋吗？给我滚一边去。”詹姆斯笑骂，然后又向远处的提姆挥挥手，“我们的omega主角终于来啦。” 克里斯也好楚其也好，提姆一个都不想见，但是既然已经被詹姆斯看见了，他这时候也没办法像之前想的那样躲远点，只好走上前心不在焉地打了个招呼。 他的脸色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好，难得化了妆，但是也掩不住眼底的憔悴。 “昨晚没睡好吗？”詹姆斯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演员的专业态度。 提姆哪里还顾得上专业不专业？上一次他因为情绪激动晕倒在克里斯面前，险些被对方带去看私人医生。好在他醒得快，想尽办法脱身，随后还是一个人偷偷做了检查。 检查的结果正好印证了此前他不祥的预感，初次被标记，他有了对方的孩子。 克里斯见不到提姆，但心里也惦记着这件事，这时候终于见到人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对詹姆斯说了声抱歉，然后转向提姆开口道：“我们单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提姆冷声道。 詹姆斯张口结舌：“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总觉得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提姆怕克里斯乱讲话，急忙瞪了他一眼，却在对方坚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低头跟在他后面匆忙走出去。 一到僻静处，提姆开口便是嘲讽：“你这是想公开恋情的节奏吗？可惜只有剧组的人，你不会私下找了什么娱乐记者过来偷拍吧？” 克里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沉下脸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找你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是我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提姆的声音略微拔高了一点，本就烦躁的心情此刻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我只希望你不要铤而走险，做出会令自己后悔的决定。”克里斯定定地说，他大概猜到了提姆的情况和决定，但那却是会留下隐患的，无论身体还是前途。 “任何后果我自己都能承担，不需要你插手。”提姆硬邦邦地说，“我今天出来见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一点。希望你以后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否则，我想你也是不愿意跟我鱼死网破上法庭的。” 他撂下这些话以后，转身又进了后台的准备室，克里斯神色复杂地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许久才低声叹了口气，抬腿跟了过去。 除了导演和几位主演以外，汤米作为投资方也出现在现场。在场的工作人员中间都是一阵骚动，这位大少爷虽然涉足娱乐圈，可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从来没肯屈尊参加过任何活动。 这一次的例外，是为了谁？ 时间一到，嘉宾鱼贯入场，出现在大银幕底下的舞台上。全场掌声雷动，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呈现出柔和亲切的色泽。 主持人上前来介绍嘉宾，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台下便是一阵欢呼和尖叫。 汤米是第一个被介绍的，无论从他投资人的身份还是福克斯财阀少东的背景，第一个被介绍都是理当如此。 汤米西装革履，向前一步风度翩翩地跟观众问了声好，台下的人几乎就要疯了。 主持人难掩激动地问着预先设计好的问题：“请问您为什么要投资这部戏呢。” “因为这部戏的情怀感人，”汤米笑了笑，台下也是一片笑声，然后他接着说下去，“也因为这部戏的导演是我的老朋友詹姆斯，还因为参演这部戏的都是非常优秀的青年演员。” “那么在现场的几位嘉宾中，您觉得哪位最优秀呢？”主持人冒着被封杀的危险问出全场都想知道的这个问题。 汤米看了看每一个人，克里斯站在那里淡淡微笑着不失影帝风范，表情却稍显呆滞了一点；提姆连笑容都省了，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那里；楚其倒是一如既往的新鲜水嫩，但是他可不想主动跟威廉的omega传绯闻，于是汤米慢慢开口说：“大家都很优秀，也都还有进步的空间，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才行，今天就不必评什么最优了，以免有人得意忘形。” 汤米平常指点江山惯了，这时候倒也没有人觉得他在这里大放阙词，反而然而他这是真性情，大家也乐得鼓掌捧场。 汤米之后轮到了詹姆斯，詹姆斯把每个主演都夸了一遍，夸克里斯的大将风范，夸提姆的妩媚天成，也夸楚其灵气逼人。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他还讲述了一些拍摄花絮，引发现场阵阵笑声。 克里斯在万众期待下站了出来，他的心情还有些难以平静，但还是妥善回答了主持人关于剧情梗概和拍摄过程的一些问题。主持人见观众意犹未尽，灵机一动开口问道：“网上关于您的cp分了两边，一边是ao，一边是ab，泾渭分明。请问您喜欢哪一种？” 克里斯笑了笑：“我怎么记得艾德蒙大人是跟我抢omega的男人？所以还是ao吧……” 此言一出，台下尖叫声此起彼伏，主持人忍不住花痴着笑道：“原来您也是同好啊。” 接下来主持人的话筒伸向了提姆。 “面对如此有潜力的新人，您觉得有压力吗？” 对于这个问题提姆简直欲哭无泪，他曾经的确是有过压力的，并且在压力驱使下做出一些后悔莫及的事情，在那之后他看到楚其便只有绕路走的份了。 面对这个有点尖刻却很容易引爆话题度的问题，提姆还是表现出来一贯的专业和从容，他轻咳一声回答道：“压力肯定是有一点，但是作为前辈，看到新人表现如此优秀我还是很欣慰的。” “刚才克里斯明确表示支持官方cp，想问一下此刻您的心情，是不是特别开心？”既然已经偏离了大纲，主持人索性即兴发挥到底了。 提姆狠狠瞪了一眼克里斯，开口道：“与此相比，我宁可站bo的边。” 主持人转向楚其强忍笑问道：“被前辈表白，我们的小王子要如何应对呢？” 这问题跟题本上的也不一样，但是意外的现场效果更好，也就没有人试图阻止。 楚其想了想，开口道：“所以等会首映式结束后，前辈是否愿意与我共进午餐？” 现场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除了提姆有些惊讶以外，汤米也愕然瞪大眼睛，威廉你知道你家小情人学会勾搭omega了吗？ 不管是真是假，提姆专业地露出一丝微笑：“我的荣幸。” 观众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宣传片花絮中那一点内容根本不够看啊，cp观这么混乱的电影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大家对正片的期待也在此时达到最高/潮。 气氛酝酿的正好，见面会到此结束，电影开始放映。 嘉宾退场后，楚其也真的来到提姆面前：“一起走？” 对于一向不怎么主动的楚其来说，这样的举动绝对算是少有了。詹姆斯笑着说：“看来还是美人容易受到优待，小楚其竟然没有约我，真是太遗憾了。” “约你的话，你真的会去？”汤米在旁边凉凉说了一句。 詹姆斯表情一僵，讪笑道：“还是两个omega出去让人放心一点……” 克里斯本想截住提姆再说点什么，但是看样子只能找下一次机会了，他有些失望地看向提姆。 提姆浑身不自在，拉住楚其的手腕先一步向前走去。 他选的地点是一家熟人开的餐厅，找到隐蔽的包房坐下来，提姆直奔主题：“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他所有的把柄都在楚其手里，看到楚其就像看到债主一样，但就算这样，提姆也宁愿选择跟楚其待在一起而非克里斯。 “我想知道，你往后有什么打算？”楚其淡淡开口。 提姆的脸色刷的白下来，试探着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楚其奇道：“你自己的身体变化你自己不知道？最近一两年应该都没办法拍戏了吧？正好你有时间，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做，别的人我信不过。” 提姆脑子转了几道弯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你的吩咐我自然会照办，跟有没有时间没关系。但是我想解决自己的问题大概不需要一两年，一两个月就够了。” “这个孩子你不想要么？”楚其倒是有些惊讶。 无论六十年前还是六十年后，生育都不单纯是个人或者家庭的事情。alpha和omega结合，繁殖出来的后代并不都是具有生育功能的alpha和omega，概率更高却是类似于不合格产品的beta。后者从出生就被放弃，由政府安排给beta家庭抚养，把更好的资源留给alpha和omega。 但是即便是beta，也是会提供劳动力会有产出的，政府并不允许私人终止妊娠的行为。可以不要这个孩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先天有严重的遗传疾病，医学断定这条生命的存在给社会带来的更多的是负担而非贡献。 当然，虽然有生育法令限制，权贵阶层总有一些自己的办法。比如背景显赫的omega为了保障自己孩子的继承权，会想办法弄掉他的alpha在外面的孩子，但是提姆并不属于这种情况。 他的家族不会支持他做这种很可能会伤害到身体的事情，生了孩子又怎么样？只要血脉够纯正，照样有联姻的价值。 楚其按照常理去推断，并没有想过提姆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可能跟克里斯结婚，我的家族不会允许。”提姆慢慢说道，“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最大的可能就是让我把孩子生下来送走，因为跟一个平民结合的后代即便是alpha或者omega血统也纯正不到哪里去。与其这样不如不生，反正这只是个错误，克里斯也并不是我爱的人。” 楚其隐约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因为不是跟你爱的人生的孩子，所以你不想为他付出或者争取什么，是这样么？” “我不想因为任何意外影响到自己的人生，我有事业有前途，为什么非要在大好年华生孩子？”提姆愤愤地说，“所以就算不能动用家里的资源，我一个人找黑诊所也是可以的，生死由命，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明白了。”楚其点点头说，“这样的话，我要你做的事情对你来说反倒有些好处。我已经挑选好一家医院，想要你投资入股争取到决策权，之后顺带解决一下你个人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 第52章 诱惑 当一件事情开始启动，后面的过程就变得容易起来。 楚其知道有家私人医院因为资金链的断裂面临破产，还是通过那位年轻的讲师艾伯纳。那家医院的院长是艾伯纳的同学，子承父业继承了医院，遇到财政危机时不得已求助于昔日故人。 当艾伯纳告诉他有人愿意注资的时候，年轻的院长几乎要喜极而泣，他这时候也顾不得所有权变更的问题了，无论怎样，都比破产关门让父亲的心血付诸东流的好。 医院名义上的所有者变成了提姆，而提姆却并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他甚至对楚其建议：“你缺钱的话，我家族有许多产业可以投资，都比投资这个医院稳妥可靠。” 楚其不解释，只是说：“总有用到的时候。” 提姆想到自己的情况，顿时无言以对。 在楚其的引荐下，医院与实验室合作，开始了新课题的计划和筹备，表面看来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样子，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提姆终于做出决定。 如果他去其他任何一家医院或者私人诊所去做这个手术，院方都要考虑承担法律风险，但是这家医院如今已经是提姆自己的，此刻他终于体会了一把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虽然事情并不美好。 手术也不复杂，是借着新课题的名义进行的。 实验室的负责人艾伯纳本不赞同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决策权，为了不至于出事，他还是亲手主刀做了这场手术。 楚其一直站在外面等，隔着玻璃看着手术室的情形，沉默而安静的样子就像是里面病人的朋友，谁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以专业的态度观察着整个手术的过程。 艾伯纳算是这个时代站在医学前沿的人了，但是他所用的技术和设备并不比六十年前进步多少，楚其轻叹一口气，转身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手术顺利结束，提姆被推出来时，神智还是清醒的。他见楚其迎上来，想起如今自己最困窘的时候竟然只有这个人，心底顿时感到一阵悲凉。 “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楚其上前低声宽慰道，就像一个医生在宽慰他的病人。 提姆苦笑一声：“谢谢你了。” 楚其点点头：“不用客气，以后还要共事，希望你尽快养好身体。”提姆这样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有点拎不清，但是关键时刻这种决断却不是谁都能有的，又因为有把柄在楚其手上，楚其此刻终于对他放下心来。 提姆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向病房，楚其对艾伯纳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艾伯纳望着他的背影呆愣了片刻，才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助手帮助他清点物品，见桌面上放着一个通用的移动存储设备，以为是艾伯纳带过来的，便想也没想，放在了他外衣的口袋里。 艾伯纳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东西不是自己的，打开以后看到里面的资料才反应过来，但是很快，那些资料瞬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艾伯纳已经顾不得想其他任何事情了。 那是完全超越时代的设想，甚至还有庞大的实验数据支撑，如果实现将会是人类发展里程碑似的进展。信息素将不再是生而固定的，人类性别的自由转换，这是任何一个接触过生命科学的科研工作者都抵制不了的诱惑。 艾伯纳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身体因为激动微微在发抖。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多么了不起多么可怕的东西，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 然而他已经打开了。 《战地情书》上映后，各方面好评如潮，导演也好演员也好，因为这部戏话题热度都在迅速飙升，随便打开一个娱乐论坛都是与这部戏有关的八卦。 兰德尔不厌其烦地推荐热帖给楚其看，忙了一整天，终于回到家中的楚其按照他的指引开始刷评论，看着看着不免有些瞠目结舌。 克里斯与提姆都有庞大的粉丝团，cp粉也不少，楚其在之前的爆料事件过后就有了粉丝自发组织的小王子应援团，粉丝与粉丝之间相互拉踩对掐，玩得不亦乐乎。楚其忍不住想，这些人怎么这么有空？ 他从来没有关注类似的论战，正看得入迷，也就忽略了门口那边传来的脚步声。 威廉回到家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的小王子坐在沙发一角，对着手环认真地看着些什么，乖巧得像是一只猫。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一直在看这个吗？”他走过去，低着头看着楚其微笑着打招呼。 楚其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自己的动作变得更近了一点。楚其脸颊微红，同时眼中也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威廉带他过来之后就匆匆离去，这几天都没有回来过，楚其大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威廉的想念和期待，而那种本能的反应却瞒不了任何人。 威廉呼吸一滞，声音变得暗哑起来：“见到我，你会觉得开心吗？” 楚其点点头，才想起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刚才还有在看邮件，最近接了许多片约和通告，暂时没有决定要接哪个。” 见他说起工作，威廉努力拉回自己的理智，开口建议道，“片约吗？可以叫汤米帮你参谋下，也不必接很多，关键在质量。”显然他此前已经为楚其用心考虑过了，一上来就是大银幕的重要角色，后面自然要走高端路线，影片口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楚其未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在实验室和医院那里已经用完了全部积蓄，如今的首要任务是多攒一点通用币。但此时，他又仿佛理解了威廉的好意，总觉得不是那么容易开口反驳。 片刻，楚其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望向对方：“我知道了。” 威廉再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他微笑着附身低头，在少年的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乖孩子，这是奖励。” 楚其神情微晃，对方的气息如蜻蜓点水般落下又抽离，让他竟似有种失落的感觉。而后威廉的声音又像是带着磁性一样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没回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解决晚餐的？” “我准备了很多营养剂。”楚其走到厨房，拉开低温储藏室的暗门。 这个omega少年看起来纤巧柔弱，虽然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威廉看着他还是有点心疼：“你不是喜欢自然食材烹饪的食物吗？” “也不算喜欢，”楚其解释道，“自己烹饪可以放松心情，但是营养剂也没什么不好。” “最近很忙么？”威廉一边问着，一边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坐下，这时候吊顶的射灯照下来，才看到他眼底隐隐泛着红血丝，有些疲惫的样子。 楚其下意识走过去，隔着吧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在准备毕业考试，只是看书并不算忙。但是你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了，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你是在关心我吗？”氤氲的灯光下，威廉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楚其不知道怎样回答这句话，于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威廉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这样早束缚住你，我也不知道是好是不好。现在各种内忧外患，我甚至不敢与你并肩出现在世人面前，虽然在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但是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现在还没有到看结果的时候，不是吗？”楚其意外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住在这里让我免于记者骚扰，我还得感谢你啊。” 威廉不由轻挑唇角：“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很简单的事情啊。” 在一起的时光本就是美好而可贵的，也正因为如此威廉身心俱疲的时候再累也想回来看一眼，看到楚其时，他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无关承诺，无关未来。 “遇到麻烦的事情了吗？”楚其轻声问道。 “已经解决了。”威廉回答道，想起那些战报以及元首府传来的消息，还是忍不住用手指按了按额角。 楚其飞快地思索，自己能为对方做什么好呢？威廉的身份决定了他遇到的事情，不是军国大事就是元首继承人的位置，都是普通人无法触及到的，楚其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担心，我只是想看看你。”威廉起身，走到楚其面前， 楚其的心飞快跳动起来，大概因为情绪太过紧张，一时灵机一动竟然想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情。他伸出双手主动按住威廉的肩膀，用力让他坐回高脚椅中，转到他的身后说：“我帮你按一下好了。” 威廉来不及说任何话，楚其的双手已经按着他的肩膀揉捏起来。 “你放松。”楚其说着，手指隔着军服的布料在对方肩上游移，他心跳的频率还有些快，但手下的力道是稳的，让威廉很快因为肌肉的放松感觉到一阵轻松舒适。 “你从哪里学的？”威廉轻声问道。 楚其手下的动作不停，开口回答道：“书上看的。” “你还真是看了不少书啊。”威廉低笑着说。 “理论运用于实际还是第一次，如果你不舒服要告诉我。”楚其认真地说。 威廉心中一跳：“第一次吗？” 楚其却以为他是质疑自己的专业性，于是有些闷闷地说：“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我很高兴。”威廉说着，也抬起手按住楚其的。 楚其有些慌乱地低声问：“不舒服吗？” 威廉脚踩着地面将椅子转了半圈，手中微微用力便将楚其带到自己怀里，“也很想你。”他低声呢喃着，一个强势却缠绵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 第53章 毕业 唇齿相接时，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化开了。（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 首发哦亲 他抱着他挪到沙发前，附身压下去，闭着眼睛肆意掠夺。不同于上一次的及时抽身，这次威廉并没有打算简单放过身下的人。他的手渐渐往下游移抚摸，指尖像是有魔法一样，经过处似乎点燃了一簇又一簇的火焰。 楚其的身体像是已经不属于自己一样，完全被对方操控着，或辗转或迎合，但总有一丝理智牵引着他的思绪，终于在威廉的嘴唇暂时移开的空隙里轻喘着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威廉微微怔住，目光深沉望着他的omega。他并没有想到，对许多事情都不曾真正上心过的楚其会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他喜欢他，毫无疑问，但是因为前一刻的举动混杂了太多感情，那些的放纵和发泄也是真实存在过的，即便只有那么一刻。 然而楚其却并没有阻止他。他信任他，也担心他，所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切。 威廉眼神复杂地望过去，过于激烈的亲吻在楚其脖颈上留下点点淤痕，他有些心疼地用手指轻轻抚摸：“疼吗？” 楚其摇了摇头，双手无力地攀附在他的肩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昔，而那里面分明也带着一丝残余的情/欲。 于是威廉又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现在时局并不稳定，元首却还是那样自以为是，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迟早会出大事。”他轻声说，“目前那些事情虽然到最后总能解决，但也让我觉得有点不厌其烦，所以我想到来见你。” 楚其不是太懂威廉所说的那些话，他只知道自己不愿看见那个人那样忧虑的眼神，于是也学着威廉的样子，努力撑起上半身，薄唇印上对方海一样深沉的眼睛，下一刻却因为身体的无力重重落回去。 威廉低低笑了起来：“你起不来了吧？” 楚其睁开眼睛看着他，脸颊微红不做声。 “我抱你去睡觉。”威廉双手用力将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楚其的卧室。 床是宽大而柔软的，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楚其在深陷其中的时候恍惚想着，见威廉起身，下意识拉住他的手：“你这么累，也睡会儿吧？” “跟你一起吗？”威廉眼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底蕴满温柔。 楚其移开目光，低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威廉以为自己会一夜辗转难眠，但其实也并没有。身边的楚其睡得很安心，不知不觉便蹭到他的怀里，威廉伸手抱住，自己似乎也瞬间安心下来。 虽然未成年有点遗憾，但是像眼前这样，意外的也很不错。 威廉如是想着，很快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楚其准时醒来。 卧室的窗户开了条缝，微风吹拂着洁白的纱幔，阳光透过纱布的孔隙，给地板渡上一层细碎的金色光泽。 他起身，赤脚走到窗台前，望着外面整洁的庭院。草坪映着阳光，叶片残余的露珠晶莹闪烁，而那里停靠的私人飞行器已经不见了。 楚其站在那里有些出神，也不知自己想些什么，过了一阵子才低头转身走进盥洗室。 终于到了毕业考试的日子，楚其提前来到学校，校道上还没有什么人，所以能够一路畅通无阻。 他打开手环里存储的资料和笔记，默默地开始阅读，直到一个又一个的同学陆续走进教室。 兰德尔很快发现了楚其，微笑着过来打招呼：“现在看书，还来得及吗？” 听到这边的声音，旁边的人纷纷看过来，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不认识楚其了。 知道班上有个转学生，却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说那家伙运气爆棚一片成名，同一级的毕业生中竟然没有比他混得更好的，许多人因此产生一些羡慕嫉妒好奇的情绪，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于是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就算考试成绩不怎么样，有大导演的毕业作品加成，拿毕业证应该不是问题吧？” “那不一定，一天课都没听过，想要及格也不容易吧？” “能上大导演的戏不可能没背景，你以为学校真的会卡这个及格线吗？” “就算没有毕业证，有靠山也不愁没片约吧？哪像我们还得自己奋斗。” “潜规则上位，有什么好得意的？” ……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只言片语传过来，兰德尔似笑非笑地说：“少年成名，嫉妒诋毁肯定不会少，现在感受如何？” 楚其想了想，开口道：“我又不认识他们，有什么关系？” 发现他似乎真的不介意，兰德尔不由笑了起来：“这么说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或许我也应该这么想。” 这时候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来维持秩序，随后把试卷发了下来。 学生们虽然不敢说话，哀叹声却此起彼伏，每一年的毕业考都是如此，大概因为学表演的学生一向不太看重理论课，理论课的老师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彰显一下存在感，出的题能有多艰涩冷僻就有多艰涩冷僻。 兰德尔也默默叹了口气，开始写自己会的部分，然后编自己的不会的部分。在编不下去的时间里，他偶尔抬起头看向别人，只见往日再风光得意的同学这时候都苦着一张脸，只有斜前方的楚其一直奋笔疾书。楚其的左手边露出试卷一角，上面的笔迹是整整齐齐的印刷体，虽然不知对错，看起来就像书本后面的正确答案一样。 兰德尔把看见的部分照抄了一遍，然后交了卷走出教室。 楚其交卷以后刚走到出教学楼，不防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头便看见兰德尔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啊，都是复习过的题。”楚其轻吁一口气，有些怀念地回答。 没有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干扰，专注于课业便能做到最好，也是他久违了的时光。 “都是复习过的题？”兰德尔有些不敢置信地说，“你知道老师列出的参考资料有多少吗？” “知道啊，”楚其不解地望向他，“还是你拷贝给我的。” “你都看完了？背下来了？” 楚其点点头。 兰德尔忍不住说了句脏话，以表示自己的惊叹：“你有这本事，干嘛来当演员？” “……”楚其顿了顿，“我的出身和家庭背景都是公开的，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一点不是我可以选择的。” 兰德尔默然无语，半晌才开口说：“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现在挺好的就行了。” 楚其与他告别以后，想起之前收到的那些片约，决定还是先回工作室看看。 工作室经上次记者围堵以后，也算是一举成名，这段时间也接了不少通告。乔伊忙的不亦乐乎，但是是楚其主动联系，他随即推掉一切工作，立刻开着飞行器来接人。 一见面看到楚其，乔伊便忍不住微笑，迎上来打趣道：“我们的小王子，现在也是大明星了啊。最近可好？” 楚其点头道：“还不错，今天刚刚完成了毕业考试，以后就要正式进入娱乐圈了。” 乔伊一边带他走进飞行器，一边笑着说：“工作室接到不少片约，之前都转给你了，你看过了有没有什么想法？”他如今在首都星整个人都放开了不少，一扫当初的阴暗气质，业也进展得不错，虽然并不英俊，却难得显出一丝成熟alpha的魅力来。但是他在楚其面前，仍然是小心且心怀珍惜的。 楚其想了想，开口说：“我想仔细挑挑，等正式毕业以后再说。”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小小的硬盘放在乔伊手边。 “这是什么？”正在开飞行器的乔伊分心看了他一眼。 “食谱。”楚其简短回答。 乔伊愣了片刻，才郑重收起来：“多谢你费心了。不过我们那个节目应该做不久了。” “为什么？”楚其有些讶然，“不是说之前的收视率很好吗？” “就是因为太好，才会有更好的机会找上门，大家也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了。”乔伊说起来也有些兴奋，“大家总算是熬出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楚其由衷地说。 “不如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乔伊故作从容地建议，说罢却暗暗忐忑地看了楚其一眼。 楚其无可无不可，正要答应下来，却听到乔伊的通讯器一阵响声。 乔伊有些懊恼地接通，听到里面强尼粗重的说话声：“头儿，你在哪儿呢？赶紧回来吃饭了。” “怎么回事？”乔伊郁卒地开口问道。 “安格斯给他那个男朋友做了一桌子菜，结果又没把人请来，为了不把他的心血浪费掉，大家分着吃了算了。”强尼愤愤地说。 乔伊无奈地看了看楚其，对着通讯器说：“我们这就回去。” “我们？” “还有楚其。” 楚其在首都星能够亲近的人没几个，也就是这些一起移民一起共事过的朋友还好一点。其中，安格斯与他认识的时间最久，也曾经对他倾吐过心声，此刻了解了安格斯窘迫的现状，楚其就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笑了之。 他想了想，联系到兰德尔问：“你跟第一大学的人熟，能帮我查一下军事学院有个艾米克星移民的情况么？” 兰德尔很快回复他：“是有这么个人，你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 飞行器很快停在城内一座价格昂贵的餐厅前，乔伊径直走进去，在大厅和包房都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僻静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 “你有空跟别的omega约会，没空吃你男朋友做的饭吗？”乔伊冷着脸望着那个一脸警惕的alpha说。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首都星，不是艾米克星球，你在这里可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别乱来啊。”卢克义正言辞地说着，身体却一直往后缩。 乔伊不屑一顾地望过去，对他对面似曾相识的omega说：“他有男朋友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情。但是这问题迟早是要解决的，不介意的话，请你跟我们来一趟？” 那个omega看了看卢克又看了看乔伊，终于还是站起来冷声说：“带路。” 一行人回到工作室时，强尼正在大厅里生闷气，见到卢克还带着上次那个omega。一言不发就想动手。乔伊强行制止住他的动作，压着火气问：“怎么回事？” 强尼闷声不说话。 旁边的杰森只好一脸无奈地上前解释：“这对搭档又在闹别扭了，一个非要吃对方做的菜，一个非护着不让吃，也不知道一个两个都几岁了。” 强尼瞪他一眼，大声说道：“请人来人都不来，宁可倒了都不给别人吃，这人是有多贱？” “我就贱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啊？”安格斯从后面冲出来，正说着，看到卢克和他身边那个熟悉的omega，一时间不由愣住，“你怎么来了啊，你带个人来做什么？他是谁啊？” ga也冷着脸说：“卢克你跟我解释清楚，这个人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这件事到此已经不能善了了，卢克见没办法再左右逢源，心中也有迟疑，毕竟他跟安格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该做的都做过了，目前还资助他读书，也算是情深义重。然而身边的omega出身高贵，却能给他更光辉灿烂的未来。 此时卢克终于艰难地做出选择：“曾经在一起过，但是早就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手的，我怎么不知道？”安格斯的声音都开始发颤，“卢克你告诉我啊，你什么时候跟我分手的？” 卢克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不忍，但想起自己的前途还是冷酷地说了下去：“你移民的时候，我本就不乐意，但你还是自己走了，这不就是分手吗？如今你也有别的alpha了，也就不必再揪着过去不放了。” 安格斯惊慌绝望之下，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强尼早就按捺不住了，挣开乔伊的手挥着拳头便冲了上来。 现场乱作一团，旁边的omega惊叫：“不要打了，我报警了啊。” 安格斯却径直走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说的话，你相信吗？” ga故作淡定地笑了笑：“我认识他，不认识你，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陌生人却怀疑他吗？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因为怀恨在心而污蔑他的？” “我污蔑他？”安格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流下了眼泪。他转身对单方面殴打对方的强尼说：“算了，就当我瞎了眼。” “你本来就是瞎了眼。”强尼没好气地说。 “我已经瞎了眼了，你们就让我静一静吧。”安格斯几乎稳不住声音，说到最后尾音裂开，听起来凄厉又滑稽。 但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笑，强尼松开手，嫌恶地说：“快滚。” 卢克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在omega的搀扶下迅速走了出去。 “你还好吗？”强尼有些担心地问。 安格斯转过身，猛地拉开身后餐厅的推拉门，却见一桌子美味佳肴，有些甚至是极难得的食材烹饪出来的。安格斯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喃喃说：“还是倒了好吧。” “食物是没有错的，倒了多可惜。”楚其上前，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人是我找过来的，结果变成这样我也并不后悔。那么现在你还愿意请我吃这顿饭吗？” 安格斯瞬间顿住，许久，他才默默上前，替每一个人拉开餐桌前的椅子，而后深吸一口气，用力说：“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大家入座吧。” ... 第54章 许诺 楚其再次见识到omega感情世界的复杂。 在他看来，alpha与omega结合其实是人类为了繁衍后代的自然选择，一对一的结合方式也是保障种族繁盛的最优化结果。也正因为如此，卢克这种脚踩两只船的行为本就是违反原则的，甚至不如当初庞德见异思迁，迅速给原配放籍让对方有重新选择的自由。 所以安格斯在被放弃后自暴自弃的姿态，让楚其微微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他的这个朋友是个坚定执着的人，却没想到所有的坚韧都建立在一个alpha的基础上。虽然从认识安格斯开始楚其就一直听对方提男朋友的事情，但是这个男朋友显然没有与他共度余生的意愿，及时止损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如今的法令对生育控制很是严格，但是对于婚姻关系却没有太多限制，结婚以后可以离婚，并没有从一而终的说法。即便丧偶，只要还有生育能力，政府甚至会帮助寻找再婚对象，所以像安格斯这样分手之后如此伤筋动骨，楚其并不能理解和认同。 事情的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那毕竟是事实，接受事实才能继续走下去，对于每个人每件事都是一样的。他这样想着，默默地希望他的朋友能够早日从这件事的负面影响中走出来。 过了几天，毕业考试的成绩公布了。 虽然学校不至于让某个学生不及格拿不到毕业证，但是最后这一次的成绩对于评优还是很重要的。楚其以满分的成绩和红极一时的毕业作品，当之无愧拿到了第一个优秀名额，于是他除了要在毕业典礼上发言以外，还能得到学校推荐的机会。 在老师打电话通知他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楚其提出把这个机会让给兰德尔。 兰德尔得知此事简直目瞪口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过。 兰德尔第一时间联系了楚其，两人隔空对话近十分钟，约定在楚其现居地不远的一所咖啡厅里见面。 一见面兰德尔开口就说：“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非但能够签到全宇宙顶尖的公司，往后公司对你的培养和安排校方都会关注，可以说一路上都有人给你保驾护航确保你前途无忧，这样的机会你是疯了才让给我？” 楚其很想告诉他自己志不在此，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又没办法对任何人讲，只好敷衍着回答：“我有其他途径，这个东西对我没用。”不但没用，还很麻烦，他可不想让学校干涉自己的职业选择以及工作外的自由。 兰德尔瞬间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于是语重心长地时候：“所以学校的推荐你看不上吗？我跟你说，alpha都是靠不住的，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的，才算是自己真的拥有的。” 他这句话楚其倒是十分赞同，比较安格斯那种愿意把一切奉献给alpha的omega，兰德尔这种心态才是合理的。会为自己打算，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才能保持独立的思想并实现真正的进步。 所以他对兰德尔点点头说：“没关系，你不用顾虑我，我心里有数。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很合适，就当做上次你借我房子住的谢礼好了。” 楚其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未成年omega，但他此刻说话时的神情让兰德尔意外地有些信服。兰德尔轻咳一声，问：“说起来，你怎么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讨厌我？” “他们为什么要讨厌你？”楚其紧接着问道。 兰德尔见他的不解不似作伪，片刻忽而笑了起来：“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在学校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大概也没什么alpha愿意跟我结婚了。这样你也不在意？” 楚其看了看他：“你结婚不结婚，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 兰德尔又是一愣。 “大概是没什么正经事情做吧。”楚其替他分析，“你又不是没有事做，别人怎么评价你，你为什么要在意？” “你说的很有道理……”兰德尔苦笑，继而抬头正色说道，“那你的情，我就领了，以后会找机会还你的。” “不用客气。”楚其挥了挥手，想了想又问，“学校那边没什么事情了吧？” 兰德尔笑了起来：“还有毕业典礼啊，作为优秀毕业生的第一名，你可是要出席颁奖仪式的人。” 送走了兰德尔以后，楚其又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他以前好像根本没考虑过住房问题，读书时住学生宿舍，工作了住研究所宿舍，都是政府解决，到现在需要自己考虑了，到底还是麻烦了别人。 兰德尔的人情好还，威廉那边楚其暂时想不出办法，但他想，自己总还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于是他开始翻阅自己的通讯录。工作室此前拍摄美食类节目，供货商的联系方式也存了不少，乔伊也给他发了一份备用，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楚其选购了一些食材，并叫供货商直接送到小区门口的门卫处，然后他第一次主动联系了威廉：“今天回家吗？” 威廉的回复来得很快：“想我了？” 楚其顿了顿，回答：“想请你吃饭。” 对于这样的邀请，威廉不可能拒绝得了。 于是楚其开始心无旁骛地准备晚餐。食材中有新鲜的水犀牛肉，楚其洗净切块，拿新鲜的蔬菜配红酒炖。这道菜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是以无法在曾经的节目中展示出来，但如果在家里慢慢炖就没关系了。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幸好楚其烹饪时的手感还没有忘掉，他在重复的简单性动作中渐渐平静下来，在等候炖煮的过程中，还用剩余的蔬菜拌了个沙拉，以及拿新鲜的树莓烤了个慕斯蛋糕。 威廉走进自家客厅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不停的楚其。 楚其穿着居家服，外面系着围裙，右手套着厚厚的隔热手套，正把烤盘从烤箱里取出来。 威廉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开口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楚其将烤盘放在大理石桌面，仰头望过去：“已经好了。” 威廉上前替他解开围裙的带子，就势环住了他那纤细的腰身，低头轻声说：“我可以理解为，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声音萦绕耳边，楚其因为觉得有点痒动了动，却没有去挣开对方的怀抱，只是点头说：“原来答应过你的。” 似乎在很久前他们还不算特别相熟的时候，威廉提到自己常年在外执行任务，楚其便隐约有了这种给他单独做顿饭的想法，即便没有明说出口，心里做出的许诺也是许诺，如今能够实现，楚其也算松了口气。 前菜是蔬菜沙拉，炖了几个小时的主菜肉香味扑鼻而来，主食是放在另一个平底锅里煮的蘑菇炖饭。 楚其将最后的甜点装盘摆上桌，蛋糕切片放在白瓷盘中央，横切面点缀着树莓果干，顶端浇上巧克力酱，看起来就是酸酸甜甜很开胃的样子。 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灯光温暖，映着不是很奢靡却十分精巧的菜肴，威廉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感动。 “谢谢你，”威廉深深望着对面的人，说，“看起来就很好吃。” “是首都星的口味，希望你会喜欢。”楚其解释道。这原本也是他自己习惯的口味，时隔六十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改变。 两人面对面坐着，隔着桌子像是离得很远，但又别有一番情调。 威廉静静地望着眼前一切，而后轻叹一声：“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 楚其想了想，说：“我其实没有什么记忆了。” “我很抱歉……”威廉怕他是想起了自己的伤心往事，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其实我也没有，只是小时候看到元首和他现任配偶在一起共进晚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现任配偶？”楚其准确地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是啊，”威廉笑了笑，“我的生父去世的时候我已经有记忆了，但是从不记得他与元首有过这样亲密的时刻。” 楚其看着他微笑的样子，虽然也有失落，但却没有太多的忧伤，显然过往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阴影。楚其知道，威廉看起来温柔却比任何人都要坚毅，所以他也并不需要同情或者安慰，他将永远都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这样的礼物吗？”问题又回到了这一点，楚其有些不确定地问。 “当然。虽然不想你太辛苦，但你的心意对我来说是无比珍贵的。”看着对面的人，威廉给予一个肯定的微笑，“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他果然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波动，楚其有些惊讶却也有些开心地说：“毕业考试我是满分，所以可以如期毕业了。” “这么厉害？”威廉赞扬地看过去，虽然他并不觉得艺术学院的考试会有多难，但是他家小王子能拿满分就是很厉害。 楚其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这个不算厉害。” 原来，有人为自己骄傲的感觉是这么好。然而他是有真正厉害的地方的，却不能展现在这个人面前，一时间竟让楚其觉得有些可惜。 他微微低下头，然后听到威廉低沉悦耳像带着磁性一样蛊惑的声音：“为了祝贺你拿满分毕业，我也送给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第55章 定情 一年一度的艺术学院毕业典礼在星级大剧院举行，出席毕业典礼的有学院德高望重的院长老师，有应邀前来的历届优秀毕业生，当然他们如今也都是娱乐圈的当红艺人了，此外还有作为嘉宾出席的知名导演、投资商和娱乐公司高层，这也是给新一届的毕业生积累人脉的机会。 所以放眼望去，新鲜的毕业生们都是笑语晏晏四周顾盼，一届的优秀毕业生只有十个，但只要在现场遇到贵人赏识，没拿到优秀也没什么关系。 楚其进场时穿着学生制服，和其他的学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不是毕业典礼强制要求，估计很多人都不会珍惜最后一次穿这套制服的机会，毕竟相对于追忆青春来说，前途和未来才是更重要的，打扮得光鲜亮丽把自己推销出去才是正经事。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只是心里想想抱怨一下罢了，即便是最后一天当学生，也要服从学校的安排，毕竟这最后一天的任务还有顺利拿到毕业证。 见楚其径直走向第一排，他同班的几个同学脸色都不怎么好，聚在一起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见没有，人家不但有背景还有实力，理论课一节课没上过居然能考满分，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了吧？” “那张脸一看就是个祸害，哪个天才能长得那样？你们想多了吧？” “你是说他成绩有水分？不应该吧，考场防作弊用的都是最新科技，并且连卷子都是机器评分的，普通的老师都没有权限登录评分系统。” “不登录，导出成绩时修改不就行了？这么做不是没有可能，只看你后面的背景是不是够强大。” “背景那么强大了，还跟我们抢优秀毕业生的名额做什么？真是讨厌。” “小点声，小心背后有耳，人都是有后台的人，我们可惹不起。” 话虽这样说，声音却还是刻意保留到能让对方听见的高度，他们身后的兰德尔冷笑一声说：“楚其毕业考是第一名，不过他没要优秀毕业生的名额，他坐第一排是要代表这一届的所有人做毕业致辞的。” “他凭什么？”有人愤愤不平地说。 兰德尔不屑一顾看向他：“就凭他理论课满分的成绩。话说回来，就算让你上去致辞，你敢吗？” 毕业致辞这种事情对楚其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年他从第一大学医学院毕业的时候，也是全优的成绩，第一名的排名，理所当然走上了演讲台。 然而那时候他讲的都是专业性极强的内容，包括技术创新和发展方向，演讲完毕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这一次作为艺人做类似的致辞，楚其还真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半路接手这具身体所以专业训练等于没有，并且自觉在演戏上也没什么天赋，为了这场演说着实费劲了一阵子。 台上先是校长致辞，语言幽默风趣却不失内涵，其中几句真心的祝愿也着实打动了许多人的心。 接下来轮到楚其，在万众瞩目下，在镁光灯投下的光团里，他一步步走上台阶，直直站在演讲台前。 “大家好。” 以此作为开场白，他抬眼望向下面陌生拥挤的人群。 “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得到了优秀毕业生的荣誉，这可能是你们许多人都想要而没有得到的。 在座的同学有alpha，有omenga，也有beta，你们选择这个学校进入这一行，一定是为自己的前途认真考虑过了，但是除了选择方向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过，但是很多人庸碌此生，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没有梦想，没有非要实现不可的东西。 我来自一个边远的落后的星球，那里omega没有自由选择职业的权利，他们的人生道路只有两条，结婚，或者出来工作不结婚。前者没有家庭地位，后者在社会上受尽歧视。 那里的alpha掌握着话语权，但是他们一边默守陈规阻碍进步，一边在内斗中耗尽资源。 还有那些beta，他们被自然选择淘汰，于是自暴自弃，甘愿成为社会的最底层。 你们可以说，这里不是那样的，我们讲究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但这不是你们不努力的理由。 我从拍摄完毕业作品回到学校，到参考毕业考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背完了所有的参考书和文献资料。 也许你们又会质疑，我们将来反正是要拍戏的，读那些理论有什么用？得不到优秀，难道就没有其他出路？ 我不能否认这种想法的合理性，但是我想强调的是，既然有理论考试的规定，你做不到挑战规则，那么为什么不试着在规定范围内做到最好，从而拿到相应的奖励？ 付出就有回报的事情，也许只在学校里存在，但是你们已经错过了这最后一次机会。 希望在今后的人生中，没有人会错过任何一次可能属于自己的机会。虽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即便错过了，你曾经的努力也不算白费，将来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我希望，我们都能看到自己想要的未来。 感谢所有人。” 他这番话说得不算客气，然而所有人都听了进去。 起初还有人面上不屑一顾内心暗暗反驳，但听到后面，竟然莫名地有些振奋。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会是这些年轻人期待的样子，他们在学校里已经早早接触到了社会现实的一面，没亲爹有干爹才能得到的拍戏机会，被权贵所迫不得不低眉讨好的场合，以及彼此间的比较、诋毁和嫉妒。但是这并不是安于现状得过且过的理由。 想要进步，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就要直面那些阴暗冷酷的现实，并且全力以赴。 只有付出，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才是世界的真实，也楚其想要告诉他们的事情。 台下嘉宾席上的大人物们尚在沉默，他们也并没有想到这个貌似柔弱乖巧的omega会发表这样一段离经叛道的演讲，然而从学生席中稀稀拉拉地传来几声掌声，而后愈演愈烈，整个大厅都沸腾起来。 “楚其，楚其，我们爱你。”潜伏在毕业生中的小王子应援团的团员终于找到了表白机会，歇斯底里地一阵乱喊。 当然毕业典礼还得继续，主持人好不容易把场面圆回来，又找了一个当红的新人上来谈感想。 楚其默默地走下台，接下来就是上台领奖兼介绍给各大娱乐公司高层认识了，这个机会他让给了安格斯，所以之后都没有他什么事了。 楚其正要回到座位，忽然看到侧门口的幕布被掀起一角，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黑暗中，看着他冲他挥了挥手。 楚其心里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出了门，幕布被放下，他刚走出两步，便撞在一个人胸口，再抬头，威廉凝视的目光像是夜晚平静的海面，深沉静谧，直直看进他的眼里。 “你今晚看起来简直闪闪发亮。” 楚其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开始发烫了，他偏过头去，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看到？” 威廉低声笑起来：“说过给你毕业礼物的，要现在送才有意义不是？” 第一大学的天文台是在固定日子才开放的，但是在军方出面提前安排的情况下，这些规定都不算什么。 通道没有开灯，楚其沿着旋梯一步步爬上去时，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当年也来过这里一次，是作为新生参观校园。 前面天文台的老师事无巨细地做着介绍，周围同学兴奋地东张西望议论纷纷，只有他一个人游离在人群之外。 那时他跟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心情却已截然不同。那时的他或许还对未来有期待，如今想到未来，首先想到的却是需要面对的重重阻碍，偶尔也会有动摇，不知迎难而上的决心还能坚持多久，但最终还是脚步不停走了下去。 他的思绪飘远，脚步便慢了下来，一不留神踩了空正要摔倒，却意料之中地摔进一个人的怀里。 “小心。”威廉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楚其感觉到自己接触到对方的皮肤时体温又有点升高，然后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事情。 从认识开始，那些点点滴滴的关心和保护，都是楚其从未有过的体会，更何况因将要成熟的信息素导致，体内难以抑制的异样感觉？ 楚其想起威廉对于未来的期待，他却想不出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的样子。 “你之前一定受了很多苦。”威廉把他拥在怀里，轻声说。 天文台内温度有些低，楚其被对方温暖的怀抱包裹，用有些低哑的声音说：“我不记得了。”无论是原身的遭遇，还是自己理想破灭身陷囹圄被处死前的记忆，往事如过眼云烟，此时此刻他只能记得当前的感受。 “以后都会好的。”威廉松开怀抱，下一刻却拉住他的手腕，一个健步走上前去，推开了通道尽头的那扇门。 漫天星光就这样倾泻而下，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一瞬间，楚其几乎呆愣在原地，原来星空这样美丽，原来他曾经觉得没什么意思的天文台这样有趣，原来自己也能这样清晰地体会到一个alpha的心意并且为之感动。 威廉牵着他迈出最后一步，在空旷的平台上，在漫天星光下，低头交换了一个悠长绵密的亲吻。 在那一刻，楚其几乎要忘记了今夕何夕，自己的身份、责任、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理想在意识中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只听得到两个节奏趋同的心跳，感受得到彼此呼吸的纠缠，他想，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或许也不错。 对于楚其来说，这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做出如此不合逻辑有违常理的想法了。 最后还是威廉先一步放开他，执起他的右手，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手心。 “这是我在第一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想过要做的事情，”威廉的声音温柔又轻快，“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带他来天文台的屋顶看星星，送给他他会喜欢的礼物。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让我等到这个实现愿望的机会，所以我得感谢让我们相识的命运，感谢愿意与我一同期待未来的你。” 楚其的心跳得飞快，他慢慢打开那个小盒子，手指都有些颤抖。 盒子里面放着一枚戒指，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装饰的花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圆环。 “一开始认识你时，以及后来的几次偶遇，都见你身处窘境。我不希望你为这种事情觉得困扰，更不想你为此受到什么伤害或者自己伤害自己，这枚戒指可以帮助你摆脱信息素的困扰，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无须注射的信息素抑制剂。”威廉徐徐解释道。 楚其轻轻摩挲着戒指表面，这种产品闻所未闻，应该是科技前沿的成果，是稀有且昂贵的。 威廉将戒指套在他纤长的手指上，微微摆弄着调整好位置，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能得到那枚象征着帝国权柄的戒指，用它来换下这枚，你觉得怎么样？” 第56章 新戏 楚其很快收到汤米的通知，给他预定了新的工作安排。 就算楚其完全没有把自己签给福克斯旗下的任何一家娱乐公司，他还是得完全遵照汤米的安排，毕竟是威廉把自己托付给对方的。 虽然大少爷汤米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太可靠，但是在威廉这里他还是值得信任的。他给楚其找的第二部戏是一个电视剧，名字叫《第一病院风云录》。 这部戏讲述了一个医学院的毕业生进入附属第一病院工作，因为他的omega身份被周围人轻视、猜忌、嘲讽，通过不懈努力最终成为名医的励志故事。 汤米选择这部戏的理由也很简单，剧组给的片酬高，请的全是一线演员。楚其其实并不在对方的考虑名单之内，但是有大少爷追加了投资以后，剧组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新人第一部戏就能跟大导演合作，或许是运气，而第二部戏仍然如此，就不仅仅是运气了。于是楚其第一天进剧组报道，一路上就收到许多打量的目光，有那些红极一时的前辈的，也有普普通通剧组工作人员的。 如果换一个新人进组，说不定会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但是楚其本来就没把自己定义在娱乐圈里，面前绝大多数人他根本不认识谁是谁，于是略略低下头径直走了过去。在其他人眼里，一个未成年低着头匆匆走过，那一定是因为心里胆怯，对此怎么想的人都有。 然而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楚其年少无知只是运气好找到了愿意捧他的金主，实际上除了颜值和年轻并没有其他可取之处，所以根本不值得忌惮。娱乐圈靠刷脸上位的明星并不少，但都是昙花一现罢了，毕竟花瓶当多了观众也是会腻的。 楚其不管别人怎么想，找到导演跟前报到，表情终于放缓了一点。导演与他曾有一面之缘，就是在上一部戏试镜时擦身而过的老约翰，大概是他在剧组见到的一个熟悉的人了。 老约翰本来就不像詹姆斯那样性格乖戾，他平时待人就随和，看在汤米的面子上更亲切，何况这也算弥补了上一部戏错过的遗憾，于是一见楚其的面就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年轻人不错，好好干。” 楚其点点头，他在其中演自己本身的职业，根本不需要任何演技，只要留意一下镜头让自己的脸露出来就可以了。 他正要去化妆间准备，却突然听到老约翰更大的哈哈声：“你可算来了。” 楚其转头看去，来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此前搭过戏的平民影帝克里斯。 克里斯饰演的正是第一病院的外科主任，也是楚其的顶头上司，更是同一间医学院毕业的前辈。关于楚其进组的消息他的最早知道的人之一，当然这也因为他们这次是真正的搭档，alpha与omega的恋情才是正统的和值得祝福的。 克里斯跟导演问了好，周到地也向楚其打了声招呼。“听说你要进组的时候，我可是十分期待的。你这是对医生的角□□有独钟啊。”他起初对这个omega小明星还有点微妙的好感，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他不得不完完整整地收起了自己的那点心思。首先他从来没打算跟汤米这位娱乐圈教父抢omega，其次，他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常想起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你们俩似乎关系不错啊，那就好办了。”老约翰再次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据说在你们上一部戏的论坛里，就有粉丝在刷让你们俩在一起了？这次替他们实现愿望，他们可得感谢我才行。” 克里斯忙解释道：“据我所知，那部戏的配对简直可以排列组合了。” 老约翰大笑：“我想提姆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意外的楚其也点点头：“嗯，他最近有点忙，应该没空关注这些事情。” 在等候正式开拍的间隙里，克里斯忍不住走到楚其旁边，低声问道：“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楚其点点头。 克里斯的神情便有些激动：“他现在好吗？” 楚其想了想，回答：“还不错吧。” 克里斯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起来：“你说他忙，他又没有拍戏，在忙什么？” 楚其看着他认真地问：“你是在关心他，还是想知道别的？” 克里斯一怔：“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无论他如今怎样，或许在忙些什么，跟你都已经没关系了。”楚其认真地说，他才不想让好不容易找到的助手陷入麻烦里，“我想，很多事情大概都是命中注定的，不能强求。” “原来你还信命。”克里斯冷冷地说。 “原来不信，后来信了。” “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当然是因为看到了神迹。” 克里斯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了，但是只有楚其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是多么郑重其事。 克里斯淡淡笑了笑，对楚其说：“既然如此，只能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楚其客气地回答。 正式拍摄很快开始。 第一幕戏的内容也很简单，楚其第一天实习，医院里的什么规则都不懂，惹了很多麻烦。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omega一定是通过非正规流程招进来的，而进来一定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虚荣心而给大家添乱的，所以有人说，还是以前好，omega什么的就该老老实实留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出来工作还不够人给他收拾残局的呢。 这话虽然不是对着楚其说的，但是音量也没有刻意放低，而是用普通的足够让同一间办公室里的楚其听到。 楚其第一次遭遇别人的怀疑和正面攻击，但是他此时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正在左右为难时，克里斯的出现替他解了围。 “都这么闲，医院是不是可以考虑裁掉一些医生了？平常就知道关注别人做的好不好，先想想你自己有没有犯过错吧？” 职业生涯中，又有谁能自始至终不犯错呢？人们纷纷低下头，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楚其这才对克里斯感激地笑了笑。 然而克里斯以公事为重，并不是为了帮他，此刻也并不领情。“我只希望你在这里的意义，不止是给别人添麻烦。”他冷冷地说完这一句，就转身离开，留下心有不甘的楚其。 此时楚其应该暗暗握紧拳头，自言自语地说：“别看不起人了，omega能做到多好，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这段戏看起来简单，然而实际拍摄时出去却遇到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问题。 刚出场的楚其被带进办公室，他的工作是医生助理，然而第一天就是弄乱文件、打翻试管、差点撞到工作中的其他人。 看得出来楚其是在努力地做出力不从心的样子了，但是作为医生的一切流程对他来说已经是本能了，整理文件也好，配置药剂也好，动作娴熟得好比行云流水。真要让他手下顿一下，反而看得出来刻意来。 ng了几次之后，楚其想了想，决定把小事故发生的顺序在脑海中排列好，实际拍摄的时候再重演一遍。 所以拍摄出来的效果，就变成他是在故意出差错了，因为那动作实在是太顺手了。 “这可不行啊，楚其。意外！意外！要表现出意外的样子，懂吗？”老约翰努力耐心地说。 原来新人的演技这么差啊……剧组里围观的其他人这样想着，看向楚其的目光就更加不屑了。 老约翰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他看得出来楚其大约是真的没什么演技，上一部戏的从头到尾不需要有表情的角色是因为本色出演才获得一致好评，但是现在他扮演的这个角色却不同。这里的omega医生是从实习生一路走来的，成长的过程，性格的变化，心理的成熟，在剧里都要体现出来。 汤米根本不考虑合适不合适，就把人塞进来，这实在有点为难他老人家了。老约翰暗暗叹了口气，侧身叮嘱了旁边同时出镜的小配角几句。 再次开拍的时候，楚其出场，还没走几步就被旁边的人伸腿一绊，结结实实摔到在地，顺便带倒了一堆文件和试剂。 “好了，过。”老约翰终于松了口气。 后面的拍摄就顺利多了，楚其在犯了错误以后态度也认真起来，慢慢熟悉了工作。那些繁复的操作本来是老约翰十分担心他记不住的，但是意外的，楚其做得十分熟练，甚至让旁边指导的专业人员赞不绝口。 “真换一个医学院的实习生，肯定做不到他这一点。” “这真的是个明星吗？我都想鼓励他考我们医学院了。” “听说还未成年，复习一年的话，也不算耽误时间。” 是以让老约翰几乎有种错觉，楚其是不是真的入错了行。但是就冲着他这张脸，不混演艺圈也可惜了，当医生一年才能赚多少钱？ 不管别人怎么想，楚其还是认认真真完成了当天全部的拍摄项目，卸妆换衣服时，才发现刚才摔的那一下有点重，右腿膝盖整个被蹭掉一层皮。 他自行消毒包扎，然后起身向身边的人告辞离开。 “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是没有原来想象的娇气呢。”那些人望着他的背影，开始窃窃私语。 “包扎手法看起来也挺专业的，这有点不可思议啊，他毕竟只是演过医生而已。” “嘘，听说他之前都是被当作战俘来对待的，应该是那时候积攒下来的经验吧？” “好像……有点可怜呢。” 楚其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同情了，忙碌了一天又摔了一个跟头，他实在等不及去泡个热水澡了。 浴缸里放好了水，楚其脱掉衣服走进去，为了防止伤口浸湿感染，他小心翼翼地把一条腿抬起来架在外边。 但是水里的浴缸底实在是太滑了，他冷不防重心一歪向斜后方仰倒过去，只来得及用手保护住头。 只听咚的一声，然后就是一片水花四溅的哗哗声，楚其也忍不住哼哼了几下。 刚刚进门的威廉听到动静忙往浴室跑去，推开门见到一/丝/不/挂满脸狼狈的楚其，愣了一下，忙过去扶起他：“你这是怎么了？” 第57章 离别 威廉缀着将星的笔挺军服，一瞬间从胸襟湿到裤脚。 然而他顾不得关注自己的狼狈，也可以忽略了楚其这一刻的狼狈，目光很快落到楚其受伤的右膝上。那里的止血贴已经湿透了，里面尚未结痂的创口再次渗出粉红色来。 威廉不由皱了皱眉：“这怎么弄的？” 楚其两辈子还从未经历过如此窘迫的情景，作为一个o的怀里，然而这身体并不好看，伤口又突兀又丑陋也就罢了，竟然还给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楚其羞愤之下从威廉怀中探出手来，一把扯过墙壁上挂着的白色浴巾，堪堪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略一抬头，就看到威廉的下巴，心中慌乱，于是小声说，“您先放我下来吧。” “摔得严重不严重？你还能走吗？”威廉的声音低沉，却有一丝不容置辩的感觉，将楚其放平在旁边的条凳上，自己蹲下身去查看他的右膝。“先把止血贴取下来吧，我给你消毒。” 大概是他说话的语气太严肃，楚其一时间竟忘了拒绝，反应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坐在那里，身上的关键部位若隐若现。浴缸里的水散发出来的热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湿哒哒的，暧昧十足。 他微微红了脸，低头看着认真处理伤口的威廉，心想，作为一个omega，被这样郑重其事地对待，将来不管怎么样也值得了吧？ 威廉轻轻取下已经湿透的止血贴，伤口的皮被蹭成一团堆在旁边，露出的肉间还夹杂着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怖。此时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楚其，捕捉到对方窘迫中带着点害羞的目光，不由顿了顿，竟忘了之前决定的是先安慰还是责备了。 他知道楚其年纪小，可是在自己心中，却从来没把楚其当小孩子看待。他也知道楚其经历坎坷，心志坚定，难得有这样像小孩子的时候。 威廉最终还是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去拿消□□水和防水贴，仔仔细细地替他把伤口处理好，然后说：“我看你这样也没办法好好洗，不如我帮你好了。” 楚其从刚才摔到后就处于有些失神的状态，此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威廉重新放到了浴缸里。他的腿重新架在浴缸边缘，往下沉了沉，便把身体的大部分隐藏在水面漂浮的泡沫层下。这时候楚其看到威廉从容脱下湿掉的外套搭在一旁，衬衫的前襟也有些湿，但他只是把袖子挽起来，半跪在地面，而后双手伸了过来。 楚其心头一跳，威廉已经捧起水，从他的脖颈处浇了下来。 他不禁打了个激灵，略微有些恼怒地说：“喂，你在干什么啊？” 威廉的声音含笑：“你一个人没法洗的吧？我不在的时候，不是把自己摔到了吗？” “……”楚其无言以对。 “好了，不用害羞，”威廉故作轻松地说，“反正迟早是我的。” 话说得容易，但是很快，两个人都发觉周围的温度在不断升高，或许是水汽太过浓重，原本就存在却一直被压制起来的某些情愫慢慢开始蒸腾。 威廉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他看着楚其，眼底也微微有些泛红。他深深吸了口气，才把突然涌起的欲/念化作苦笑：“看来话不能说得太满，这么快就得到报应了。” “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了。”楚其低头说，声音低如蚊鸣。虽然自己并不明白，亲吻和抚摸都有过了，只差最后一步，原本就做好准备的事情，为什么事到临头仍会胆怯呢？ 威廉嗯了一声，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楚其也迅速扶着墙站起来，伸手去勾搭在一旁的浴巾，却因为紧张再次结结实实地向浴缸外侧摔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感受到落地时的痛感，垫在他身下的，是一具结实且滚烫的身体。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没有谁能拒绝，也没有谁真的想要拒绝。威廉的吻落遍omega娇柔细腻的身体，于是洁白如玉的肌肤上一朵又一朵殷红的花朵在绽开，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火种。 楚其只觉得身体想要爆裂开，信息素从未有过地强烈冲击着锁死的关闸，这具身体尚未成年，他的灵魂也并不熟悉omega本身的生理反应，但是所有陌生的感受都在告诉他，自己好像已经准备好了，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本能地摩挲着，向那个男人靠近，于是迎来对方更加热情的回应和索取。 激情湮灭了理智，疯狂不计后果。 所有的一切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的，铃声从威廉的手环处传来，他原本在踏进这个门之前已经关闭了非紧急情况下的通讯渠道，所以这个来电不容忽视。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一边接通对话请求，一边用自己随手摸到的衣服把楚其包裹好箍在怀里。 “将军，军部收到紧急情报，空洞星系叛乱，元首急招您前往官邸议事。”他的副官阿尔杰急促地说，“您即刻出发，直接去元首府好了。” “好。”威廉顿了顿，简短地说完，扶着楚其站起身来。 此刻楚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威廉的军服，抬起头来安静地问：“你还有别的衣服穿吗？” 当他们再次对视而立的时候，威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伸手抚摸楚其的脸颊：“我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楚其看向对方，心情莫名复杂，然而他最终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轻声问道：“你要走了吗？” 威廉顿了顿，回答的话语梗在喉头，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在与楚其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让他第一次对普通人的生活有了期盼，可以每天见到同一个人，可以在平淡中感觉到隽永与幸福。威廉几乎要忘记自己与生俱来的职责，野心，以及处境。 他一路走到现在，已经不是说放手就可以放手的了，况且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他的。空洞星系是帝国最大的威胁，元首只要不打算亲征，就不得不最大限度地放权给临危受命的这个人，除了他自己的儿子，元首还能信任谁？对于威廉来说，这是扩大势力的绝佳机会，他必将全力以赴。 威廉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放平了手掌。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赶上你的成年礼。” 楚其一愣。 “也希望那时候我能清除所有威胁，将你堂堂正正带到人前。” 楚其抬起头，看到威廉深沉温柔的眼里光华流转，那里面清清楚楚地倒映着的，是自己的影子。 “保重。”他望着他，静静地说。 第二天早上楚其起床的时候，同样是爬起来先去开窗帘，望着空荡荡的草坪发了一会儿呆，再转身准备洗漱。他住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久，但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辈子似的。 他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汤米。 汤米的飞行器停在庭院外的街道边，他斜靠飞行器站在一旁，长腿交叠沐浴在晨光下，简直就像是偶像剧的定妆照。 见到楚其走出来，他起身迎上去：“从今天开始由我负责你的出行，以及其他一切事项。” 楚其知道这大概是威廉的托付，便也没有说什么，乖觉地跟在汤米身后上了飞行器。 汤米上下左右审视他良久，才终于感叹道：“也不知道这算是你运气好还是不好，有机会成为全宇宙最顶端的omega，也要承担与之相应的风险吧。” “我会成为他的弱点吗？”楚其突然问道。 汤米愣了愣，回答：“将来或许会，但是现在你放心，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出去。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的人。” “他这么说的？”楚其的语气顿时有点发凉。 汤米讪笑：“当然没有。说不定是我担忧过头了，意外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汤米亲自送楚其到剧组，他没有露面，但是他那艘贵得离谱的飞行器好多人都认得，没多久剧组上上下下就传了个遍。 不同于其他人的震惊和嫉妒，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克里斯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原本还想再向楚其探听一下关于提姆的消息，这时候再次认识到现实，也渐渐歇了心思，毕竟克里斯从出道就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可从没想过惹那位大少爷不高兴。 出于这样的心态，他与楚其的搭档就显得无功无过。第二场戏是楚其被人刁难，克里斯替他解围，此处的外科主任是高傲冷淡但又公正无私的，克里斯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至于初次见面的心动，他基本上没有想去表达。 楚其的心情也应该是十分复杂的，既有感激，也有羞愧，更多的却是仰望和不甘心。他想，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这个alpha一样优秀而值得人信服追随的。 在表现这一幕的时候，楚其不禁自动将人替换成威廉的样子，坚定的眼神就渐渐柔软下来，浮起了一丝憧憬和向往，甚至还有一点点想念。 而剧中两位主角也的确是曾经相识的，他们本是校友，克里斯是高年级的优等生，也是楚其一直仰望的对象，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很好，进步神速。”老约翰冲楚其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剧组总有不和谐的声音，一个omega不屑一顾地瞟了那边一眼，冷笑着对身旁其他人低声讽刺道：“早上有金主亲自来送，心情好，所以超常发挥了吧？” 第58章 金主 拍摄仍在继续。 实习生第一次给外科主任当助手，助理不止他一个人，但是面对直接上司和一直以来崇敬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这段戏不需要楚其犯错误，他只用表现出来紧张的样子就好。实习生怀着想让前辈刮目相看的心情，在极大的压力下，顺利完成了所有任务。 老约翰望着镜头，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他理解对于外行来说，记住那一长串动作已然不易，尤其楚其还是个新人，只想着动作就忘了其他，所以看起来操作娴熟，然而剧本并不是这样。 一个实习生，表现得比主刀医生还要有经验，这不是开玩笑么？ 老约翰无奈地喊了停。 还有一大早汤米少爷大张旗鼓地把人送过来是什么意思？借机敲打他还是针对昨天的事情表达不满了？ 硬塞人进剧组的事情，老约翰遇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一次是主角，人却是一点演技都没有的新人，这位颇有名望的导演简直欲哭无泪。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都应该从詹姆斯手里抢到人，提前看清这位新人的资质也好早作打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约翰耐着性子给楚其说戏，天热气躁，在等待他们的时候其他人渐渐都有些不满了。 之前第一个把不满清清楚楚表现出来的omega叫艾文，在剧中扮演护士，而大多数的omega在现实中也是做护士多，做医生少，毕竟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准备极其严苛的医师执照考试，omega的首要社会功能是繁育后代，其他的都是附带。 艾文已婚，算是娱乐圈嫁入豪门为数不多几位成功典范之一。他的alpha是政界要员，所以艾文平时就有些牙尖嘴利，但好在他还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像楚其这种年轻貌美的花瓶，是艾文最看不惯的了。他想了想，就算汤米在场也是要给自己面子的，于是便有了底气，对于本来就看不顺眼的新人开口就是嘲讽。 “这进度得耽误到什么程度啊？教也未必教得会，大热天让所有人等着他，遇到这种人真是倒霉。” 之前大家都在观望的时候还没什么人附和，这时候也有几个忍不住了，纷纷抱怨道。 “还不就是仗着有背景么？” “要是每次都这样，拍戏拍的也太煎熬了。” “导演还没说什么呢，我们说了又有什么用？” “还是早点被金主厌弃的好。” 然而楚其回来时，他们又闭了嘴，毕竟在还没有被厌弃的时候，汤米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多年的奋斗化为乌有，这样想一想，原本只是没好感，渐渐就变成讨厌了。 艾文扫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几个，轻蔑地笑了笑，说：“我们的大明星回来了呢。” 楚其抬头看了他一眼。 艾文被这一眼看得背后有些发凉，然而他总觉得自己是占理的那一边，于是继续冷嘲热讽地说道：“年轻人太浮躁，还是多读几年书好。” 楚其因为没有拿优秀毕业生的奖励，其实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毕业考试的成绩，看起来就像是个花瓶，于是大家也都当他是花瓶来评价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有这时间不如想想自己那部分戏能不能拍好。”路过的克里斯经过时，这样说了一句。 就像是剧里的情节再现，毕竟是影帝说了话，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也都借机散开了。 克里斯走到楚其面前，半笑着说：“我们单独聊聊？” 两人走到背阴处，克里斯直截了当地开口说：“你觉得自己演技怎么样？” 楚其默然，实事求是地说，这其实是他最不擅长的东西。 “这样吧，在这部戏里我可以带你，但是我有条件。” “关于提姆吗？” 克里斯笑了：“关于提姆。” 楚其叹了口气：“其实我挺想答应你的。” 克里斯一顿：“你不愿意？” 楚其摇摇头：“如果是关于提姆的事情，我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所以这个条件并不成立，显失公平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至少你可以帮助我见到他。”克里斯苦笑。 “然后呢？”楚其抬眼看向他，“仅仅见面的话没有意义，你想做什么？或者想要实现什么？” 克里斯再次怔住，却慢慢笑了起来：“一个成年的alpha去见一个成年的omega，你说还能做什么？” 楚其想了想，这次点了点头。 与信息素有关的事情，总是有点玄妙的，或许克里斯认为这个交易值得，那么就算值得。 克里斯直接去找了老约翰。 “导演，人你也看见了，情况也很明显了，您就打算这样耗着？” “那还不然还能怎么办？”老约翰没好气地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却要看一个小辈的脸色，真是万恶的金钱可耻的社会。 “还能……改剧本。”克里斯认真地建议。 老约翰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其他办法，楚其的表现取决于他的状态，而他的状态却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把握的。老约翰不能换人，只好改剧本，克里斯并非调侃，是真的冲着解决问题来的。 “改就改吧。”老约翰很快作出决定。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无比，楚其不需要再去装作一无所知，而那些低级错误是他曾真正处于实习期的时候都没有犯过的。他只需要扮演他自己就好。 于是这部戏真正变成了量身定做，实习生因为太过优秀的表现，得到前辈兼上司的看重，于是手术室成了他们惺惺相惜，在密切配合中熟悉了彼此，只不过克里斯在表现这一点时用的是演技，楚其展现的却是真正的自己。 镜头后面的老约翰不得不感叹，楚其适合扮演的就是这种认真又优秀的男人，并且只适合扮演这种角色，与他的omega身份无关。也多亏他有幸找到一个愿意替他遮风挡雨，并且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alpha，否则还不知要受到多少挫折才能成长起来。但那时候的楚其，又是否会是眼前这样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呢？ 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剧组的其他演员也快要嫉妒疯了。 艾文四处煽风点火说了一圈似是而非的坏话，然后跑到僻静无人处，打开手腕的通讯器。 “亲爱的，有空吗？” “怎么了？”电话那头是一个高大威严的alpha，笔挺的正装和讲究的搭配侧面印证他从政的身份，但是鬓角斑白的头发却在提醒着艾文一个事实，他千挑万选费尽心机得到的alpha，毕竟也是年过半百的老头了，哪里比得上汤米的年轻潇洒？ 艾文叹了口气，开口说：“您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很好地完成了。那个新人确实只是个花瓶，也不怎么招人喜欢。” “你们同为o笑了起来，那犹如撕裂般的声音让艾文再次感到尴尬起来，他这是在嘲笑自己吗？好在alpha很快又接着说了下去，“我接到的命令是，确认他是否真的跟了福克斯家的小少爷，那个纨绔不是宣称绝对不会找娱乐圈里的omega吗？” “宣称而已，能说出口的誓言本来就是为了打破的。”艾文闷闷不乐地说。 “好啦，你替我完成这项任务，我可不会亏待了你。”alpha傲慢地说，“现在来好好说说你们的omega主角的故事吧。” 艾文愣了愣，表情带着压抑不住的恼怒，但是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慢慢开口说：“早上是那位小少爷亲自来送的，那架全世界都认识的飞行器可骗不了人。然后克里斯那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也去讨好一个新人，呵呵，真是有失影帝的身份。再然后，老约翰也为他改了剧本，若不是他背后金主的关系，还能是什么？” alpha沉下脸，略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是让你确定那个金主是谁，不是有没有金主的问题，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重点？” 艾文一愣：“除了汤米·福克斯还有谁？” “比如说……”alpha像是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无人，才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诡秘地说，“我们的太子殿下跟福克斯家里那位纨绔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啊。” “这怎么可能？”艾文瞬间惊叫起来，“那个花瓶虽然长得不错，能打动向来对艺人没好感的汤米已经是走运了，何况太子殿下？” “我也这么觉得。”alpha难得认同地说了一句，“你在那边继续监视着目标，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面对这样颐指气使的语气，不管艾文心里乐意不乐意，最终也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那边的拍摄也终于进入尾声，在病患大出血，而另一位助理因为紧张动作已经僵硬了的时候，实习生自告奋勇挺身而出，以精湛的技艺协助主刀医生顺利完成了这场手术。 导演喊停之后，克里斯用手背摸了把额头的汗，转身微笑着提醒楚其：“答应我的事情，你可别忘了。” 第59章 萌芽 楚其本来也是要见提姆的，毕竟他真正在意的事情，是由提姆出面去做的，他总得定期了解一下进展。更何况之前借机播下的那颗种子，差不多也快生根发芽了吧？ 对于楚其的任何决定，提姆完全没想过反驳。 一开始，他只是有一点隐秘的嫉妒。然而就因为这一点负能量，他一步错步步错，被迫做了许多事情，到最后几乎走投无路。楚其威胁了他，但是也拯救了他，尤其面对人生的重大抉择时，为人胁迫便成为他再任性一次的借口。 事到如今，提姆已经忘了当初嫉恨的理由，几乎有些唯楚其马首是瞻的感觉了。在楚其身边提姆感觉到自己是有安全感的，尤其是看到医院引入了新的血液，一步步扭亏为盈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神奇，这样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omega，看起来却好像是无所不能的。 于是对于楚其的到访，提姆充分表示了自己的期待。 楚其最后提了一句克里斯的请求，并表示自己不作干涉，一切以提姆的意愿为准。 提姆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说：“那就见见吧。” 见面的地点约在提姆名下的那家医院，医院如今重新步入正轨，环境也有了改善，内外都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风貌，直接反应在每一个医务工作人员的脸上。往日那种忧愁和阴郁一扫而空，细看来，甚至还有一些对这份工作的热情。 楚其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带着克里斯走进去。 他们提前换上白大褂，戴好口罩，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医生，一路上谁也没有认出这两位竟然都是大明星。 提姆出来迎接，看到楚其时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神落在克里斯身上却瞬间冷了下来。 “你们先谈。”楚其把场地让给了他们，转身走了出去。 医院的所有办公室风格都是一样的，放眼望去满眼的冷色调，看起来专业，但却有点不近人情。 克里斯叹了口气，率先开口说：“原来我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我以为做不成情人也能做朋友的。现在这样，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与我来往了吗？” 提姆偏过头，看着窗帘被风吹起飘来荡去，心情也有些起伏不定。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比如说，你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里斯再次叹了口气，“我觉得，至少我是有知情权的。” 提姆冷笑一声：“我都不需要你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了，你还这样纠缠不休的有什么意思呢？” 克里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关于那件事，以及你的一切。明明是我的过错，却让你来承担一切后果，这不公平。但是我担心你，与这件事无关，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一点。” 提姆有些被惊吓到，看向他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克里斯笑了笑，是他标志性的爽朗又洒脱的笑容，而其中却带了一点点忧伤，“大概是因为我的出身并不高贵，所以在之前的人生中，似乎从来没有过非要什么不可的想法。通常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结果怎样随缘就好。但是那一天看到你毅然决然的背影，想到你将要独自面对艰难的处境，我心中第一次产生一种悸动。我想，或许你可以试着接受和习惯我在你身边，毕竟认识那么久，之前你也并不讨厌我不是？我想要保护你的倔强和固执不受现实打磨，想要为你提供肩膀与你共同进退，而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无论如何，我都想争取一下。你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呢？” 提姆侧耳倾听，心中渐渐起了感动。这大概是一个alpha能说出的最诚恳的表白了，更何况，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克里斯的错，这件事提姆自己再清楚不过。提姆其实也知道，克里斯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曝出过绯闻，为人和作风可想而知都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提姆低声叹息：“家族同意我出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代价就是有朝一日必须和他们选定的对象结婚，我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联姻，所以你只是想跟我谈恋爱吗？我是不可能与你结婚的。” 克里斯微笑着认真地看向他：“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你想要自由，我便去拿来送给你，这足够当做给你的赔偿了吗？不好的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就都是好的事情，我只希望你在将来的每一天都是轻松愉快的，其他的交给我来办就好。” 提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从未有过人对自己这样真诚用心过，可为什么先走到自己心里的人不是他呢？片刻，提姆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摇了摇头说：“过去的事情你既然都不太记得，就不用太在意了，其实我也有错……但是如果我不能与你有等同的感情，我就不能接受你的提议，这样对你不公平。” 克里斯看起来有些伤心，但还是微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这么说，你是喜欢着其他人吗？” 提姆心里一跳，下意识沉默地偏过头去。 克里斯的眼神黯淡下来，许久才轻声开口说：“如果是那样，你不需要因为我的过错觉得自己哪里不好。” 提姆险些落下泪来。 就算知道楚其和汤米的关系并不是外面谣传的那样，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被福克斯家族接受？更何况汤米一直就没正眼看过自己。这样的暗恋只能是自取其辱，所以不提也罢。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放不下啊…… 克里斯见状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苦笑着说：“虽然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但是更希望这份幸福是我给的，人还真是容易口是心非。只是我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拿到入场券竟然就已经出局了，如果可能的话，我那张入场券你还是先帮我留着吧？” 提姆望着他张了张口，大概是alpha的表情太过沉痛，他最终还是没忍心再说什么。 等到楚其回来的时候，克里斯已经离开了。 “谈完了？”楚其淡淡如常地问道。 听到那平静的声音，正有些怅然的提姆瞬间就回过神过来一点。他点了点头，说：“已经没事了，估计他不会再找我了。” 楚其却意外地多说了一句：“我觉得克里斯挺不错的。”冷静自持，世故又不失原则，算是很不错的合作伙伴，就像是提姆一样。 提姆却误会了他这句话的含义，惊慌和羞怯之余，神差鬼使问了一句：“他和汤米相比呢？” 楚其想了想，回答道：“克里斯比较好。” 汤米能做的事情多，是因为汤米自身拥有的资源多，但是一个人是否值得信任，还得看这个人本身具有的品质，他的确觉得克里斯很不错。但是这时候他想起了太子殿下，在皓月之光下，萤火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可惜有些人注定是只能仰望的，有些人是注定无法依靠的。 “当然，此路不通还可以换一条，也没什么好不好的。”楚其淡淡地说。 提姆不禁有些受宠若惊，难得楚其愿意跟他聊自己的事情，但是自己总不能忘了这次见面的初衷。收回飘远的思绪，提姆正色说：“眼前倒是有条新路，新挂牌的实验室似乎弄出了什么研发成果。我不懂这个，也看不懂价值，但是他们一直在要求追加投资，看起来像是很激动项目很有前景的样子。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楚其脸上终于绽开一丝真正的笑容：“跟我一起去看看。” 第60章 真相 这是一间崭新的实验室，新粉刷的墙壁，新购置的设备，已经新聘用的人员。几个实习生打扮的年轻人紧张地抄录着仪表显示的数据，完全没有注意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楚其和提姆。 楚其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莫名有些激动。此前他只是听说实验室已经开始运转，但总不如亲眼见到来得震撼。这里的一切他都似曾相识，曾经失去了，经过多少努力才又重见天日。 然而这还不算重见天日。 楚其上前，开口问：“你们的老师在哪里？” 实习生这才反应过来，警惕地望着他们质问：“你们是谁？” 提姆上前一步，惊讶地说：“他们竟然不认识我们。”不是他自恋，当红影星国民偶像，又是这家医院的所有者，这几个年轻人竟然不认识他。 楚其倒是十分能够感同身受：“他们不看电影的，综艺节目也不看。”医学院课业繁重，学生们恨不得争分夺秒，哪有放松娱乐的时间？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实习生面色不善地围了过来。实验室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楚其和提姆突然闯进来，看起来是有些可以。然而他们中多数都是alpha，并不用害怕这两个漂亮的omega。 提姆挑眉，凉凉地笑了起来：“给你们发薪水的人都不认得，是不想在这里干了吧？” “大老板？”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他们只是知道，医院被一个omega明星收购了，至于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这时候想起来，能堂而皇之走来并且开口就这样嚣张的，倒是很符合大老板的形象。 提姆收了笑容，伸出手指了指楚其说：“这才是我们的大老板。”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讨好，话说出口才想起既然楚其一直隐藏在幕后，未必愿意此时暴露出来，于是便有些忐忑。 而楚其竟没有反驳他这个说法，只是抬起头望着他们说：“把你们的老师请过来吧。” “你找他干什么？”对方仍有些狐疑地问。 楚其笑了笑：“给你们支持啊。” 提姆拉了拉他的衣角，压低声音说：“你就这么扫一眼，就确定了？” 楚其点点头，虽然只有一眼，可那几行数据足以证明实验室已经步入正轨了。 “可是……”提姆凑到他的耳畔，小声说，“为了买下这家医院，我已经把家族可以动用的那部分全拿出来了。如今资产虽然升值了，但是没有变现，要追加的投资从哪里来？” 这时候里间的门兹拉一下被推开，艾伯纳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对面的两人惊讶中有几分欣喜，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楚其转过头对提姆说：“我想投的，不是钱。” “楚其？好久不见，你已经给我们太多帮助了，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吧。”艾伯纳感激地说。 很明显他的神态表情与之前又有不同。之前虽然是名校毕业的医生前途无量，但他毕竟太年轻，职称是需要熬资历才评得上的，于是待人温和的同时也有些羞涩。但是这时候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艾伯纳的气场变得强大而自信，像是对未来充满了明确的希望，整个人的精神都显得焕发起来。 同为科研工作者，楚其对他的心理再理解不过了。 一开始，或许心中还有犹豫，毕竟是别人的成果，自己无意得到就拿着做下去，这无异于盗窃。但是正因为是科研工作者，触摸到前所未有的科技前沿，再想收回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艾伯纳没有经受住诱惑，在那些数据的基础上继续做了下去，而这正是楚其希望看到的。 仅仅是一个试探，楚其没有放出最终的成果，所以即便公诸于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幸艾伯纳正像他期许的那样，走上了与曾经的他同样的道路，区别只是当初的楚其没有另一个自己诱导和指引罢了。 他走过去，有拿了一个同样的存储器，递到艾伯纳手心。 艾伯纳心头猛跳，表情几乎有些扭曲地质问楚其：“这东西是谁的？” 楚其不答，只是问：“对你有用吗？” 艾伯纳顿了顿，因为心里的挣扎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但是看见楚其那双平淡无波的眼，他忽然就冷静下来，点点头说：“很有用。” “那就好。”楚其便也点头认可道，“这是别人留给我的，他希望能够物尽所用。既然你觉得有用，那剩下的资料也给你。” “剩下的资料？”艾伯纳呆呆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单词，反应过来以后拿着存储器的手几乎都在颤抖，他激动地拔高了声音，“那个人简直是个天才。楚其你知道吗？他留给你的东西，足以改变这个世界，对人类发展都有划时代的意义。他是什么人？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楚其摇摇头：“他死了。” 艾伯纳沉默片刻，镜片背后的眼睛里突然开始发光，如果人死了，接替工作的是自己，那么成果和名声是不是也能算是自己的？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楚其又笑了笑，说：“死人不需要荣誉，但我想如果人死有灵魂，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如果你能实现他的梦想，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离开时，提姆一直在对楚其抱怨：“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东西，但是你就这么给了那个研究员，是不是太让他占便宜了？如果他们研制的那东西可以卖大价钱的话，专利权和所有权都应该是你的啊，你就这么让给他了？” 楚其摇头道：“卖不出大价钱的。”如果真的待价而沽，等待他们的无非是重现六十年前的结局。这一次，他可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提姆一愣：“那研发的价值在那里？” 楚其抬起头望向澄碧如洗的蓝天，许久，才轻声说：“我也不知道。” 正如自己对艾伯纳所说，楚其并没有想过名垂青史，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或许在更早以前，在他懵懵懂懂走上这条道路后，他就想好了遗臭万年的结局。但就算这样，也好过真相被掩埋。他放出来的是天使是恶魔，自己并不能预知结果，但或许只是一把锋利的刀，割开温情脉脉歌舞升平的现实，露出这个世界残忍和真实的一面。 无论好还是不好，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那才是人类进步的源泉。 楚其沉默地闭上眼睛。 他忽然想起威廉深沉的目光和温暖的微笑，想念他的怀抱和他的吻，他只贪恋着对方给予的温暖，却忘了自己刻意忽略的现实。 在他想要打碎重构的这个世界里，威廉即将成为主宰一切的王。这才是楚其最终的秘密，是他无法对威廉宣之于口的真相。 第61章 疯子 自调整了剧本以后，詹姆斯的拍摄顺风顺水了一阵子，这让他几乎有种错觉，似乎早就应该那样做，而现在只是把错误的事情扭转到正确的方向上来，以后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楚其终于不用扮演毛手毛脚的实习生，他做回自己本来的样子，越看越便越像那么回事，甚至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权威者的风范，主角光环愈加放大。 同时那位高傲的外科主任也逐渐认可了实习生的表现，甚至出于一种惜才的心态，经常带他参与一些重要的手术，耳提面命亲自培养。 周围的其他人心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对于这个原本没有看在眼里的实习生，他们一开始的厌恶是缘于担心被拖后腿，当实习生表现出意外的稳妥后，这些人的态度都变得友善了许多，觉得同事中有个能做事且养眼的，其实也很不错。 但当这种情况继续持续下去，因为实习生的过分优秀，而让他们在对比下显得黯淡无光时，这些人的心态也就随之变成了深深的忌惮，于是安排给新人的日常工作也就更加艰苦琐碎，要求也更为苛刻。 这一场正是要拍实习生查房的一场戏，重症病房，扮演病人的一个个都化妆化成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样子。正式开拍后，那些病人中有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的辗转反侧不停地叫唤喊痛，有的表情乖戾，像是随时会诉诸暴力来发泄自己的怨气，就在这时，实习生推开门走了进去。 作为一个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实习生，他其实从未面对过如此残忍真实的景象，这些人为生的期待和死的恐惧所折磨，精神面临崩溃的边缘此时此刻，剧本中的主角此刻应该是有点不知所措的。 按照剧本要求，楚其推开门后，怔了怔，又向前走去。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动作也算表现了心情，好在那张脸已经足够看了，导演心里叹着气，放低要求忍住了喊停的欲/望。 下一幕实习生上前检查，刚走过去，床上那个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新来的？” “每天住院费检查费那么贵，就拿新来的医生敷衍我们？” “叫你们主任来。” 实习生看了他一眼，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查仪表，登记数据，检查设备。 病人哆哆嗦嗦地伸手抄起靠在床边的拐杖，举起来朝年轻的医生打了过去。 “滚出去。” “治不好我的病，我不需要你。” “这里不欢迎你。” 实习生向旁边一躲，避开了他的攻击，退后一步，正巧撞到来巡查的外科主任身上。 本来就是重病患者，动作不需要多用力，又因为在演戏，本该是虚晃一下就行了。然而楚其看到那根拐杖是直冲着自己的脸砸下来的，他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拐杖打到他手里的记录本上，本子掉地，连纸带垫在下面的塑料板都裂成了两半。 “这是怎么回事？”克里斯皱着眉头说。 拍戏可不是这样拍的，对方只是跑龙套的三流演员，应该也不敢故意跟主演过不去，那么刚才的行为到底是无意失手还是受人教唆？ 他看向导演，因为楚其并没有真的受伤，于是老约翰也没有喊停。 克里斯便接着拍下去。在戏中，那位一向把眼睛放在头顶的年轻的外科主任其实对底下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但是既然他认可了实习生的留下，那么有些事情就是必须由本人经历面对和解决的。 他站在旁边，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时候的实习生应该是有些委屈的，但是此情此景并不好开口说话，反倒是那位病人先跳出来告状：“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乱检查一顿。你们医院管不管？” “你想怎么样？”外科主任面无表情地望向他说。 病人本来也是无事生非，冷笑一声，梗着脖子说：“叫他给我道歉。” 实习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于是沉默着不做声。 病人便愈加张狂：“你看你看，这什么态度嘛！” “去道歉。”主任医师冷着脸，气场强压下来，逼迫着实习生妥协。没有足够的话语权，就不要妄想可笑的自尊，这是他要教给这个有天赋的年轻人进入社会的第一件事情。 楚其低着头走过去。 导演这时候喊了停。 “表情，你的表情呢？”老约翰气急败坏地喊道，“这时候你应该是什么心情？委屈、愤怒、不甘心，都可以啊，总不能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是任何一个有点骨气的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屈辱都不会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何况要把这种屈辱放大给观众看的演员？ 旁边因私人关系被请来做技术指导的专业医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调侃老约翰说：“若不是心理素质太好，这个年轻人大概就是天生学医的材料了。” 然而毕竟是拍戏，老约翰不得不再次把楚其叫回来讲戏：“你代入角色想想，这时候不觉得气愤吗？” 于是楚其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他是病人我是医生，就好像他是小白鼠我是饲养员，因为清理笼子被咬一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要生气？” “……”老约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你是这样看待医患关系的吗？” “不然呢？”楚其反倒有些不理解地反问，“不把他当作小白鼠，要怎么心安理得地在他身上动刀子？剖开他的身体，看着那些鲜血漫溢脏器□□？” 技术指导在旁边插话道：“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转行吗？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学校的。” “滚滚滚。”老约翰生气地把他推到一边，转过身正色对楚其说，“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讨论，刚刚拍到我喊停的地方，是需要看到你的情绪外露的。你可以想想别的事情，总之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就好了。” 楚其点点头，转身走了回去。 前一段戏重来，实习生走上前要做检查，并不理睬病人的冷嘲热讽，这激怒了本就情绪不稳定的病人。后者拿着拐杖来砸，这一次没有再劈面砸下，却改了一个更刁钻的角度，还是克里斯上前一步把楚其拽开才让他幸免于难。 这种情况本就比较微妙，没有什么后果的话导演一般不会中断拍摄，但是克里斯知道，如果楚其真的受伤，这个龙套赔钱坐牢都是有可能的。此时他已经基本确定了对方的恶意，如果不是为了钱，就是有什么把柄被有心人利用了，能让对方心甘情愿承担这样严重的后果。 那么楚其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呢？克里斯决定拍摄结束后找他谈谈，毕竟是自己欣赏的后辈，更何况看起来还是提姆的好朋友。然而这时候，他还是得照着剧本演下去。 病人继续叫嚣，实习生一如既往地沉默。 克里斯沉下脸，逼迫他道歉。 此刻楚其思绪飞快地闪过，努力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他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事情，大概就是上辈子因莫须有的罪名入狱被处死了。现在回想起来，楚其觉得那也是合理发生的事情，毕竟此前自己把科学想得太单纯，也把政治想得太简单。 楚其这时候真的觉得有点为难了，连生死都无所谓，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自己不高兴？他又想到自己未完成的事业。心血被毁于一旦，那么多的付出和努力得到的结果却不被允许展现光天化日之下，想起来是有点可惜，然后面对病人的刁难和上司的苛待，该有的心情怎么也不应该是可惜。 楚其放弃了再努力一点的想法，电光火石间，抬起头看到克里斯。 克里斯身材高大，一双眼深沉内敛隐藏着温柔，是他最受人称赞的地方。只是颜色不太对，楚其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的想法。不应该是褐色的，如果换成深蓝色……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万人拥戴的alpha，却独独看着他一个。 如果那样深沉温柔的目光沉寂下来，如果那双眼冷漠尖锐地看向自己……楚其心头突然一颤，痛苦便随着低垂的眼帘倾泻而下。 镜头后的老约翰不由用力握了握拳头。 这场景真是太漂亮了，那样精致的一张脸，那样我见犹怜的神情，可想而知会为这部戏提高多少收视率。果然是高风险高回报，只是楚其的发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让他老人家的心一直悬着，这时候总算踏实了一点点。 在这种陌生又强烈的情绪诱导下，楚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他抬起头，飞快地说：“我为什么要道歉？” 克里斯一愣，这句话剧本没有啊。 然而楚其并没有等他的回应，直接走到病人的旁边，又重新操作了一遍所有的检查流程。然后他回过头看向病人：“我刚刚是不是这样做的？” 演病人的那一位也愣了，这句桥段，剧本上也没有。 楚其又转向克里斯：“这些操作，哪里错了？” 此时此刻，他就是剧中的实习医生，不畏强权据理力争，坚持要给自己一个公平。 克里斯不愧是影帝，借机又向病人确认了一遍：“他刚刚是这么做的没错吧？” 病人反应过来后，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说：“没错，是这样。” “那就没有错了，他不需要向你道歉。”外科主任开始维护他的下属，“如果你不能好好配合医院的检查，我们会通知你的家属为你办理出院手续。” 病人却站了起来，他本身是个alpha，虽然瘦骨嶙峋，骨架却依然高大。他桀桀笑起来，目光锁紧楚其：“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有这么漂亮的omega陪着，死了也值了。” 说着，他一把抓住楚其拉近自己，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锐利的尖刀，手起刀落便向楚其的颈侧划去，落点正是颈动脉的位置，无需谈判，不留余地。 老约翰震惊地站起身。这人疯了吗？ 第62章 机遇 这人是想要他的命。 楚其瞬间做出判断，弯曲手肘向后用力攻击，趁对方吃痛放松力道时挣开桎梏，弯腰滚向前避开那一刀的落点。 一时间鲜血四溅，刀口从楚其肩膀向后划下深深的伤痕，但总算避开了要害。 剧组的其他人迅速围了上去，控制住那个突然发疯的演员，通知了警方，同时在简单处理伤口后，迅速将楚其送去医院。 心惊肉跳地看着乱糟糟的现场，艾文惊魂未定。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只是吓唬一下那个太得意忘形的新人罢了。 现在弄到报警，那个病入膏肓想赚一笔钱留给家人的演员会不会反水，把他牵扯出来，艾文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这件事自家先生是主谋，他总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吧？ 而当艾文回到家中时，见客厅坐着的几位客人竟都是常在帝国新闻中露面的政界要员，他不禁又是一愣。艾文客气地打过招呼，便规规矩矩地上了楼，那些人的谈话，从来不是他可以听。 平时他只顾着自己在娱乐圈呼风唤雨受人吹捧，也不怎么关心那些所谓大事，但是今天因为发生了片场的事情，艾文总有些心神不定。他轻轻走到门边，附耳贴了上去。 那边的对话隐隐约约飘了过来。 “说是在片场就已经报警了。” “放心吧，为了家人愿意做这样的事，就不怕家人被报复吗？那人一开始就想清楚了结果，不会说漏嘴的。” 艾文心头一跳，更加屏息凝神地听了下去。 “事情做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着看了。且看最后谁会跳出来，是福克斯家的那个小子，还是他背后那一位……” “你们未免也太高看那个omega了。”有些嗤笑道，“他甚至还未成年呢。” “说不定有人就是好这一口呀。” 笑声渐渐带上一丝猥琐，艾文捂住嘴，慢慢地退了回去。 福克斯家族背后的是谁，全帝国都知道。然而牵扯到这个层面的秘密，他一个小明星为了不早死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反正自家的alpha即便出了事，omega也是受法律保护的，大不了换一个更差的再结婚罢了。 汤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简直要气疯了，将军阁下为国出征，他的家眷就要被宵小们如此欺凌吗？虽然楚其还不算他的家眷，但是这件事多半是冲着他来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汤米匆忙赶到医院，楚其那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因为是外伤，做了清创缝合以后就可以出院，虽然会留疤痕，但根据时下的医学科技水平，继续治疗后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汤米略微放心了一点，凑过去跟楚其说话。 “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他顿了顿，又迟疑着说，“但是，这件事还是暂时别告诉他了，省得他担心，影响工作。” 汤米说得隐晦，但是楚其很容易听懂其中隐含的意思，威廉这个时候是不适合被这些琐事打扰的。于是他点点头说：“好。” 汤米见他因为失血脸色苍白，表现得又如此乖巧懂事，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他并不算太清楚威廉真正的想法，但如果威廉还打着联姻的主意，楚其就算知道了、就算被舍弃了，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这样想着，汤米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心疼了。他暗暗咒骂了一声，开口说：“他们不就是想知道你是谁的人吗？不如你配合我演一场大戏，叫那些混蛋好好看看。” 在正常的情况下，楚其都不会违背汤米的安排，因为那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在汤米的带领下，第一次走进了福克斯名下那栋极尽奢华的房子。 有佣人服侍他沐浴更衣，随后带他来到餐厅。 在一张宽大的几乎能容纳几十个人坐的长桌前，汤米一个人放浪却又孤单地坐在尽头，看着徐徐走来的楚其不由吹了个口哨。 “你平时就是不在意打扮，不然一定能把威廉迷得七晕八素的。”汤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挺看不上这个空有外表的花瓶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好像又有点担心这家伙就算被抛弃也一声不吭的性格。 这时候他看着楚其，因为要避开伤口穿了宽大的浴衣，领口露出的白纱布带着一丝禁欲色彩，衬着苍白的小脸却是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汤米打量了一阵子，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 “先吃点东西，晚上跟我去赴宴。” 楚其原本以为是之前在艾米克星球时，那种上流社会为了享受和玩乐举办的宴会，但是当他走进色调暗沉的宴会厅时，顿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周围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往上的alpha，甚至omega都没有几个，那些人气场完全不像娱乐圈的，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肃然的感觉，楚其见状不禁悄声问汤米：“你这是什么宴会？” “集团的股东会啊。”汤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隐藏的笑意说。 楚其怔了怔：“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啊？” “介绍给所有人啊，”汤米的笑意再也掩不住，“希望威廉回来不会找我决斗。” “是为了在我身上按上你的标签，不让我成为那些人攻击他的借口吗？”楚其想了想，开口问道。 汤米轻咳一声：“也不能这么讲，只是这样一来，暗算你的人就能暴露出来，我出手对付他们也有了正当的理由。事关alpha的尊严，就算是爷爷也不会阻拦的。” “你这是想替他处理麻烦吗？”楚其很快抓住了重点。 汤米顿了顿，开口说：“这些是小事情，我还处理得了。所以，你要不要配合我，跟我去逛一圈？” 楚其又想了想，再一次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人前，即便肢体没什么亲密接触，单看两人间的距离也已经称得上亲密了。 在场的人没几个不认识汤米的，对于他们未来的上司，许多人多多少少都做了些功课，自然知道这位大少爷虽然涉足娱乐圈，却极其看不起娱乐圈的omega，也算是给老爷子省了一回心。 可是现在这样，第一次带omega出席正式场合，年轻貌美未成年还是个演员，这位大少爷什么时候转性了？还是，这就是是真爱？ 人们议论纷纷，目光一直围着那两个人打转。 楚其现在也是有话题度的人，现场还有不少来宾是认识他的。这时候见他难得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衣，面色苍白如雪，动人之处更甚于平时，难怪能得到大少爷的另眼相看。 然而转了一圈之后楚其也有点累了，他决定再去吃点东西，让汤米自己去办自己的事，径自走到自助餐的区域去拿点心。 这时候其他人才隐隐做出猜测。 “估计是我们的大少爷一时觉得新鲜，玩够了也就算了，当不得真的。” “这位omega的姿容的确是一等一的，哪天大少爷玩腻了不要了，不如我们也去试试。” “你们可真会异想天开，他叫什么名字？” “楚其。” 汤米太年轻，不少元老是不服他的，这时候也在乐呵呵地等着看晚辈的笑话，便默许几个alpha青年便走了过去。 他们有些不怀好意地围住了楚其，强行开始搭讪。 “你就是那个当红明星楚其啊，看起来比银幕上还要小，你是真的未成年吗？” 楚其看了看他，点点头。 “你跟汤米怎么认识的啊，我们跟汤米都是好朋友，怎么也没听他提起过你？” “他把你带过来怎么也不管你啊？”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嫁入豪门吗？汤米三代单传，他们家老爷子是打算千挑万选给他找omega的，万一真给他找回来了，你要怎么办呢？” 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语，明摆着是要看楚其跳出来给汤米找麻烦的。汤米平时放浪形骸是平时，正式场合尤其是在老爷子面前，他还是一板一眼很正经的。这些年轻人就是看不惯汤米什么都不在意却什么都有的好命，这一次便打算利用一无所知的omega让汤米下不来台。 楚其皱了皱眉头，不愿跟这些无聊的人计较无聊的事情，随便拿了点东西转身想走。 忽然有人拦住了他，假作好意地说：“你看见那边的老头子没有？那就是汤米的爷爷，别看老爷子九十多岁了，他可是福克斯财阀真正的所有者。你要是能讨得他的欢心，跟汤米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楚其皱着眉头看过去，九十多岁的老人，须发皆白，满脸褶皱，再好的血统这时候也显不出好看来了。但是他目光清晰锐利，看得出来思维是清晰的，眉宇间甚至有种矍铄的神采。楚其仔细看过去，越看越觉得熟悉。 对于人体，楚其最了解的不是皮相，而是骨骼。那是解剖过千百具尸体后，自然而然沉淀下来的对于骨架轮廓的熟知，以至于看一眼就能跟其他人区分开来。 这个人，且不论他的年龄，楚其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 老人像是敏锐地察觉到楚其的注视，锐利的目光扫过来，自上而下带着审视。楚其一愣，瞬间记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六十年前，他被逮捕时，也有那么一个军官，用同样的眼神扫了过来。 当时整整一个连队的人包围了自己，楚其留意到其中一个人，必然是因为对方的特别之处。与其他被军令洗脑的所有人都不同，那人看楚其的目光没有厌恶和惧怕，偶尔还带了一点点好奇。他甚至找机会与楚其说了几句话，问的都是与那个实验有关的事情。 “实验结果已经被你们毁掉了。”楚其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在阴暗孤冷的囚室里，有个人听他说一点遗言，似乎也是挺不错的事情。“剩下的都在我脑子里，也快要被你们毁掉了。” “你愿意告诉我吗？就告诉我一个人。”年轻的军官有些急切地说。 “你真的敢听吗？”楚其静静地反问。 他看到军官攥住铁栅栏的手瞬间握紧，放松，再次握紧，终于还是无力地垂下去。 他不记得那时候自己有没有露出嘲讽的表情，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弃戎从商了啊。 楚其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他看着那位目光迥然的老人，抬起腿轻巧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第63章 交谈 老福克斯看着径直向自己走来的楚其，目光中难得有些惊讶。 不论这个omega与自己孙子是什么关系，他毕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明星，走过来时神色淡然好像一点都不怕自己，这并不正常。而在福克斯财阀这样巨大的资本帝国面前表现得无动于衷，这个omega不是工于心计，大概就是无知无畏了。 楚其走到老人面前，停下脚步，抬头打了声招呼：“福克斯先生？”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那道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身边的其他人都感到了压力。 楚其也并没有等他的回答，刚才叫他的名字似乎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然后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叫楚其，是一个演员，只拍过两部戏，恰好都是医疗剧。” 老福克斯倒是没有打断楚其的话，他只是觉得楚其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肆意妄为，有点太不知分寸。而汤米那小子带这种omega出来见人，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静静地等楚其说下去，只是为了看这个的omega还想耍什么花招，再不留余地地将他打回原形。 楚其的话音还在继续：“我对这个行业很感兴趣，于是把拍戏用的钱都拿来支持医学事业的发展，目前捐助了一个实验室和一家医院。” 老福克斯眉头越皱越紧，这个小家伙，有点不按理出牌啊。 “最近，那个实验室研发的新成果，我觉得挺有前景的，但是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推广实在是杯水车薪。如果您愿意提供帮助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会做出令世人震惊的事情的。” 老福克斯总算听明白了楚其的意思，原来是拉投资的。 他难得觉得有趣，直视着楚其的眼睛问：“你怎么不找汤米？” 楚其微微挑了挑唇角：“他不懂其中的价值，不如您。” 老福克斯一时有些恼怒，他心爱的唯一的孙子，竟然被这个omega艺人嫌弃了。于是他冷眼看着楚其，说：“你一个拍戏的，不会被那什么实验室糊弄了吧？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天才了，指望那些沽名钓誉的医生，能研发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天才是存在于每一个时代的。”楚其摇头说着，又上前一步，伸手老福克斯搭在轮椅把手上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上。 就在他们身后的保镖即将动手的一刹那，老福克斯举起另一只手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楚其。 “这些资料，希望您有空看看。”楚其神色不变地说着，看到手环相接处文件传输已经显示结束，才慢慢地收回了手，“我相信您会有兴趣的。” 在更远的地方，那些等着他看笑话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是什么神展开？汤米带来的omega，这是挑逗他爷爷去了吗？而最令人惊讶的是，老福克斯竟没有派人打飞他，并且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样子。 汤米显然也在别人的提醒下留意到这里的一幕，原本有些担心想要过来看看，但是楚其已经完好无损地退了回来，反倒是那位叱咤风云的老人看起来有些激动的样子。他毕竟也是九十多岁的人了，情绪波动过于剧烈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汤米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爷爷，您没有为难他吧？”一见面汤米就慌忙问道。 老福克斯双眼一瞪：“所以刚刚那位，是你看上的omega了？” 汤米慌忙摆手，俯身下来在老人耳畔说：“是威廉托我照看的，所以您千万别节外生枝。” “这样吗？”老福克斯的神色凝重下来，挥挥手让汤米推着轮椅走进密室，这才正色说：“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omega的事情，完完整整地给我说一遍。” 经此一行，楚其再回到原来的位置时，也没什么人敢来挑衅找他麻烦了。 楚其自得其乐地用首富家的美食填饱了肚子，然后在汤米诡异的注视下，被他领出了门。 刚出门，汤米就迫不及待地问：“你都跟我爷爷说什么了？” 楚其停住脚步，侧头看他：“怎么了？” “他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汤米狐疑地说，“我爷爷从来没对一个omega这样关心过，所以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们志趣相投吧。”楚其淡淡回答，继续走向前去。 汤米长腿一迈跟了上去，仍旧不可思议地说：“你？跟我爷爷志趣相投？开什么玩笑？你还是去跟威廉好好志趣相投算了。” 楚其脚下一顿，再迈步时，步伐却似乎又加快了一点。 有汤米暗中施压，警方那边很快出了结果。 凶手是受人指使，背后的主谋已经牵扯到政界高官，而福克斯财阀又不依不饶，几经协商才终于有了定论。没过多久此案开庭审判，凶手自然逃不过锒铛入狱的命运，而背后指使的人却让那位高官的家眷背了黑锅，犯案动机便是同一个剧组演员间的利益冲突和嫉妒。 艾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甚至没有见到他家alpha最后一面，就被荷枪实弹的警察逮捕了。 艾文一向十分注重形象，然而这时候极尽所能地挣扎，落得满身狼狈。但他毕竟是个omega，很快被制服带上警车，只留下歇斯底里的声音回响在片场：“这不公平。” 克里斯走到楚其身边，神色复杂地感叹：“真的是他干的吗？”他与艾文也算相识已久，并不觉得艾文是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的人。 他本以为不会听到回应，然而却意外听到楚其的声音：“这个世界上，公平本来就是相对的。” “你知道点什么吧？”克里斯笑了笑，并不多问，转而关心地说，“还好你没事。” 他承认自己对楚其一开始是有好感的，那是缘于纯正血统o都很难抵挡。但连着两部戏都做搭档，渐渐了解对方之后，克里斯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那种传统的omega，比如像提姆那样，虚荣又软弱，高傲又自卑，却有一种奇怪的柔韧和坚持。 楚其是完全不一样的omega。在楚其面前，克里斯觉得自己没有丝毫身为alpha的优越感，大概因为楚其凡事自己解决不依靠别人，又或者是那个人太不解风情。但无论如何，楚其给人的感觉是安全可靠值得信任的，即便对于一个al来说，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让之后的拍摄更加顺利。 新的剧情是医院接受了一位情况十分复杂的病人，于是进行专家会诊。实习医生本没有资格旁听，但是他是跟着外科主任进来的，也没什么人敢于将他拦在门外。 会议室里医生们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和论据，但是最后都汇总成一点，一切以稳妥为重。所谓稳妥，就是宁可让病人自己病死，也尽量避免在手术中出问题造成医疗事故，毕竟这位病人完全康复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听到这里，实习医生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尽快安排手术？早一天处理，病人就多一点康复的可能，如果只为了拖下去等死，他为什么要选择来医院治疗？” 这句话遭到众人的一致围攻，那些本就看他不顺眼的前辈们终于找到机会，于是毫不留情地开始冷嘲热讽。 “说得好听，真出了事，你负责吗？” “你一个实习生，负得起责任吗？” “为什么来医院，当然是为了尽量多活一天，难道每一次都指望着医院起死回生吗？” “我们是医生，不是上帝。” “年轻人不要太天真，也不要太自以为是。” “够了。”同样比在场的大多人都年轻，却已有了足够权威的外科主任沉声道。 “您也是这么认为吗？”实习生看向他，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外科主任年少成名，本来性格已经磨砺得十分稳妥了，然而却还是被这样的眼神激起了内心深处的血性。 “情况虽复杂，但却不是不能处理的。”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要对我们医院的外科水平有信心。” 这一次的主刀自然还是外科主任，实习生顺理成章作为助手，满脸的跃跃欲试。他觉得这是自己为病人争取的结果，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一定要竭尽全力。然而年轻的实习生并不知道，外科主任为这个决定付出了多大的风险。如果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主刀医生负全责，他尊敬爱戴的前辈会因此失去此前积累的所有的名望。 手术室门前的红灯亮起，镜头移过手术台前每一个医生。他们紧张的表情，脸上的汗水以及手里的动作，几乎与真实手术过程相差无异。 导演旁边的技术指导心里十分欣慰，他侧身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老约翰，觉得总算没有辜负好友的信任，放松下来之后注意力便不再集中在片场。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经意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目光掠过之后才瞬间反应过来。 他捅了捅老约翰的腰。 精神高度集中的老约翰被吓了一跳，好在忍住了没有发出声，愤怒地转身就想要打他。 技术指导忙指了指片场外围的树荫下， 愤怒的导演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到轮椅上那个人，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位大少爷一时兴起来探班也就算了，然而代替汤米来的，是福克斯财阀的创始人，他的爷爷老福克斯。 这次他的主演怕是要摊上大事了……老约翰感叹地想，果然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剧本是这样，他是这样，对于楚其来说亦如是。 第64章 合作 福克斯最近常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年轻时经过的那些事，认识的那些人，以及所有掩埋在尘埃里的记忆。 他觉得这是自己老了的表现，但是偶尔，他又会有点相信这是一种预感，一种运气一向不错的人在未来将要发生什么时，得到的借以趋利避害的警示。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直到那个叫楚其的omega的出现。 楚其本来就是个挺常见的名字，叫楚其的人不算太多，但也绝对不能说少。但是每一次听到时，福克斯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时不时的想起曾经只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个人。 那是个beta，体格是偏瘦弱的，容貌至多称得上清秀，和大多数的beta相差无几。第一次见到时，若不是看到他身上的白大褂，福克斯几乎以为军方抓错了人。 那个beta的表情淡然，眼神平静，就好像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甚至很配合地伸出双手戴上手铐。他被带走时，甚至没有回一下头。 但是福克斯还是看到了，在其他人开始动手毁掉实验室时，那个人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悲哀，但那似乎又不是为了他自己。 福克斯因此而记住了这个罪犯，据上峰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个其貌不扬的beta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从逮捕到看守，他们甚至不允许与之交谈。 福克斯想，或许自己压根就不适合从军，那种足以趋利避害的预感从一开始就伴随他左右，让他因为那一点点好奇心就敢违背禁令。他隐约听说过那个违反伦理的项目，甚至猜测楚其的被捕就是因为那些人体试验，但直觉还是有哪里不对。他趁着自己当班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单独见了那个beta，或许是出于对真相的好奇，又或许想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然而那个人告诉他，实验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他是为什么被捕呢？福克斯自然而然地问了出口，然后恍然意识到，作为一个执法者，却要问嫌疑犯自己的罪名，这实在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更加意外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合常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然后略带一点挑衅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你敢听吗？” 如果程序没有问题，如果实验已经得出结论，那么当局想要销毁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即那个结论是不可以被公布于众的，甚至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而世界上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真相，被销毁被掩盖的又有多少？ 福克斯落荒而逃。 他的家族也是有点权势的，所以才进得了这种机密部队，但是却也算不上真正的豪门显贵，所以家人才期待他能借这个平台好好发展，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但是那一刻，福克斯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有些事情是无论怎样努力都达不到的，他挣再多的功劳也当不了将军，又何苦在这里浪费青春？ 于是在这件事情结束后，福克斯终于下定决心弃戎从商，并且通过一生的奋斗积累了巨额财富，创造庞大的资本帝国。如今的福克斯依旧是个商人，在政治面前同样没太多话语权，但是他的孙子可以跟帝国准继承人坐在一起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似乎也能此生无悔了。 就在福克斯觉得自己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的时候，他见到了汤米的那个小朋友。 一个混娱乐圈的omega，还是边远星系移民过来的，能有多大见识？值得汤米这样正式地带出来见人。一开始就带着有色眼镜的福克斯，在听到楚其说自己对医学感兴趣时要嗤笑出声，但是当他看到那些资料的时候，越看越觉得吃惊，到最后几乎出了一头冷汗。 当初的福克斯对那个人体改造项目的细节并不算太清楚，但是看眼前这份资料，几乎就是当年实验的翻版。如果真的如此，他大概能了解为什么当局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要将研发者置于死地了。 如果信息素可以人工合成，如果人体结构可以改变，如果人类性别可以自由选择，那么整个人类社会都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贵族阶级的优势将会荡然无存，现有政权分分钟可以被颠覆。 而当时的执政者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将这些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六十年后，同样的成果竟然又被一个omega小明星捐助的实验室研发出来了呢。这一次，也多亏那个小明星眼界低，只想着赚点钱，没有第一时间报上去邀功。 活到九十多岁的福克斯前所未有地激动起来，果然天才不止存在于一个时代，他想起楚其最后说的这句话，迫不及待地决定了下一次的见面。 此刻的楚其还在片场表演着医学院的实习生，福克斯远远看着，越看越觉得那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是每当他看到楚其的正脸时，心中又否定了之前的猜测，毕竟beta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这个楚其不可能是当初那一位的后代。何况楚其的身世背景清清楚楚，纯正的血统体现在那张脸上也是看得见的，而那个人的户籍在首都星，祖上应该也不会跟边远星系的王族有什么牵扯。 福克斯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他再次把目光投向片场，那边的拍摄终于告一段落，导演惴惴不安地走了过来。 福克斯对他点了点头，说：“我想单独见见楚其。” 导演迅速跑回去叫人。 楚其走过来的时候还穿着拍戏时穿的白大褂，福克斯远远看去，觉得又跟记忆中的那个beta重合了。他下意识摇摇头，把目光集中在楚其那张omega特征鲜明的脸上。 “您过来啦？”楚其这时候是晚辈，规规矩矩地上前问好，但是语气中却带了一丝欣喜。他给资料的时候，可没想到福克斯竟然来得这么快。 福克斯不由有些着恼，他发现这个omega跟自己说话的态度十分轻松自然，虽然说不上轻慢，却好像能与自己平起平坐一样，这是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见他沉着脸闷声不说话，楚其又出声提醒：“那些资料您看了吗？要不要卖我们的技术啊？” 福克斯忍不住冷哼一声：“说得这么轻巧，你知道那项技术的重要性吗？” “重要不更好？可以换更多的通用币啊。”楚其唇角轻挑，微笑着说。 “浅薄。”福克斯斥责了一句，又问：“你怎么想到投资这个的？担心那位殿下养不起你吗？” 楚其的笑容僵了僵，淡淡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听楚其这么说，福克斯倒是暗暗点头，时下的年轻人中，能在恋爱中保持清醒的也不多见了。他猜测楚其可能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威廉，所以多攒一点私房钱，站在对方身边也有底气，或者将来没在一起了，也不至于下场凄惨。 “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实验室。”福克斯开口道。 “现在就可以。”楚其欣然回答。 提姆在接到楚其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眩晕，他原来暗恋了汤米许多年，幻想过许多两人相处的场景，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敢想自己会有一天站在汤米爷爷的面前接受审视。托楚其的福，这下不但见到了人，人还带来了钱。 他原地转了几圈，发现竟然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便起身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他们的实验室原本一点也不起眼，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向首富介绍项目。福克斯既然肯亲自到场，只要表现得不是太差，投资应该就能拿到了。 掌握核心技术的那几位导师心中更是兴奋，他们知道这项成果真正的含义，虽然有着庞大的市场，但是风险也是无可估量的，如果有福克斯财阀的推动，将来遇到的阻力也会少很多。 在众人的期待下，楚其推着福克斯的轮椅走进了实验室。 艾伯纳上前介绍项目进展，整个技术在理论上已经无懈可击的，缺少的只是实践论证。 福克斯面上不显，心头却是激荡万分，六十年前的人体实验早就论证了这项技术的可行性，眼前的一切简直是天道轮回，命中注定。 他苍老的面容绽开一丝笑意：“你们研发的投资，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我要专利权。” 楚其上前，手扶桌案看着他开口：“你很感谢您的慷慨，但是转让专利权这一点，我们还需要再考虑。” “全宇宙你们还能找到比我更有钱，并且看得上你们这个小项目的投资商吗？”福克斯不悦地反问。 楚其笑了笑：“总得让我们商量一下。” 提姆适时走上前来打着圆场，总算把老头子哄好了，安安稳稳送走了，这才转回来不可思议地对楚其说：“这可是首富，首富啊。老福克斯亲自来谈，你应该也不是玩欲拒还迎这一套，难道真的还要来个竞价拍卖？” 楚其没作声，却抬眼看了看艾伯纳。 艾伯纳苦笑着说：“这项技术的利润太大了，如果卖给独家的话，我们几个说不定就要被灭口了。” 提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问：“那现在就不会被抢劫然后被灭口了吗？” “因为关键技术没有移交之前，人还是有用的，”楚其微笑道，“所以在我们被灭口之前，提姆你看看要不要说服家族出面，再多找几个买家？” 第65章 叛军 楚其再次回到片场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本以为这个omega能找到汤米当后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竟然还得到了家长的认可，这就意味着楚其将会成功嫁入首富家，连在场的alpha都忍不住开始羡慕了。 “苟富贵，勿相忘啊。”克里斯开着玩笑对他说。 楚其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会富贵，他这辈子也好上辈子也好就没有跟富贵这个词搭上边过。因为他一直在做的事情，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不留神就会遍地鲜血淋漓。但是好在这一次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商人跟政府的立场从来就不一样，为了利润那些人可以无视规则铤而走险，而这正是楚其所需要的。 如今棋盘的最后一步也已经落下，他只需静待暴风雨的来临。 楚其抿了抿嘴唇，走上前去。 前一场戏中手术的部分已经拍摄完毕，只留下一点收尾。而这收尾却与预想的不同，患者的命被抢救下来，但是他后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过活了。 显然这位患者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家人怒气冲冲地围上来讨说法，已经十分疲惫的主刀医生不得不出面应对。他的脸色稍显冷淡，但是却意外耐心地开口解释，只因为这是他的职责。 见到自己敬重的前辈遇到这样的刁难，实习生心中涌起一种不如不救的想法。一瞬间他似乎理解了前辈们之前的建议，这样的患者并不值得医生冒着名誉受损的风险去挽救，这样的结果是自己一力促成的，而他现在后悔了。作为医者，实习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本心发生了动摇。 好容易劝走了病患家属，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年轻的外科主任换了衣服准备下班，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然而脚步声突然顿住，他停下来，看到一个人靠在走廊玻璃墙内侧的栏杆上看窗外。窗外夜色迷离，映衬得那个身影更加瘦小。然而却不能忽视。 实习生在玻璃墙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一直等的人，转过身径直走向他，抬起头说：“我想跟您谈谈。” 他们坐在医院门口的快餐店里，两个人第一次穿着便装对视而坐，感觉与工作时又有不同。 “想说什么？”alpha率先开了口。 “我知道非黑即白的事情是不存在的，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总要在心里分得清对错才行。”实习生抬头看着对方，神情有些颓丧，“可是现在的我做不到。看到自己那样尊敬的您，却要为这些不值得的人低头，这不公平。” “所以你是在为我觉得委屈吗？”高大的医生靠近了一点，四目相接时，彼此心中俱有激荡。 实习生低着头不说话，但是抿紧的唇线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还真是任性啊。”alpha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就算委屈，那也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我来安慰你呢？” “如果不是我的冲动建议，您未必要承担这样的风险。这都是我的错。”实习生静静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些话是想要做什么，就算有责任也不是他一个实习生能承担得起的，可是如果对这个人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他已经做好准备听alpha的下一句话，听对方不屑一顾地说，一个实习生，真的以为自己能左右一位外科主任的决定吗？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然而alpha只是挑眉看他：“所以，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实习生顿时一愣。 “如果你就这样默认了，我会把它理解成引诱的。”alpha望着他，轻挑地说，“你是想引诱我吗？” 此处的实习生应该微微抬头，所有的情绪集中到一点，汇聚成一个宣泄的粗暴的亲吻。 导演起初有些犹豫，因为楚其如今的身份他不得不顾忌，亲密一点的镜头都得考虑一下敢不敢给。可是这段吻戏如果拍不好，整一集的效果都得大打折扣，这简直有违他的专业素养。 老约翰发觉自己拍这部戏操的心叹的气比去年一年的加起来都多，然而他也只能起身，去找楚其商量这段戏的内容。 听到他吞吞吐吐的说辞，楚其表示十分理解。每个行业都要有不同的行业要求，拍吻戏也是正常的，他自己倒是无可无不可。然而没有一个alpha会不介意自己的o碰触，更何况是嘴唇这种亲密部位？是以娱乐圈的omega都不太容易结婚，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老约翰担心的是汤米以及汤米背后的福克斯财阀，楚其不得不考虑到的，却是威廉的想法。 威廉在他面前，一向极好说话。然而楚其知道，那个人法定继承人的位置没有被正式认可，就会用其他的手段积累实力；他喜欢自己，就要把自己放在抬手可控的范围内；他看上去温柔多情，可他毕竟是具有全宇宙最纯正的贵族血统的alpha，只是那种过分强烈的占有欲能被更加强大的自控力压制住罢了。 楚其想，或许自己不会跟那个人结婚，但是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他不希望让那个人有一丁点的不开心。 于是楚其摇了摇头，说：“借位吧。” 借位拍摄出不来激吻的效果，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老约翰遗憾地看着镜头定格的最后一幕画面，而此刻楚其与克里斯各自退开，很快保持在安全距离以外，这也算是异性朋友对彼此的尊重。 克里斯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也快成年了吧？”那种浓郁的含苞待放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就算是自己这样心有所属的人也很难保持定力，可见纯血统对信息素的影响有多可怕。 楚其似乎正在出神地想着些什么，他默默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指环，片刻后才意味不明地轻应了一声：“嗯。” 在宇宙边缘的一个空洞星系中，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经历了战争的星际空间布满了战舰残骸，因为叛军的据偶顽抗，附近的几个星球遭到毁灭性武器的攻击，几乎无人生还。 叛军首领意图逃跑，但是在半路上被威廉预先安排的伏兵拦截下来。 对方首领来不及引爆飞船的自燃装置，被活捉押送到帝*的战舰上。 威廉决定亲自提审，这些天以来日夜无休的作息，以及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让他的眼底遍布血丝。此刻终于取得胜利，威廉才有时间正视那个一直以来都感觉到困惑的问题，一个边远星系出身平民阶层的alpha，能够推翻星系领主，敢于称帝，他到底凭什么？ 走进禁闭室时，威廉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alpha。 他身材高大壮硕，然而长得极其丑陋，五官都有些扭曲，整张看起来十分狰狞，那种野兽般凶狠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年轻的将军。 在威廉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审视着这个打败自己的alpha。这个人如此耀眼和美丽，对比之下，就像是惩戒恶魔的天使。 叛军首领桀桀地笑了起来，声音中有讽刺有不甘心也有阵阵悲凉。 他抬起头看向威廉，用沙哑的嗓音说：“你就是那个全宇宙omega都想嫁的男人？” 威廉没想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不由一愣。 叛军首领自嘲般笑了笑：“像你这样出身高贵血统纯正的alpha，永远都不会了解我们这些人的人生，你现在见我，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一时间，威廉竟觉得回答他的话有些为难。于是威廉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用好听而冰冷的声音说：“如果你主动说出点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能争取到宽大处理。” 叛军首领闻言大笑起来：“叛国谋逆，放到哪里都逃不过一死吧？你当我是小孩子么？” “至少你可以告诉我，谁跟你一起谋逆一起死，谁又是无辜被牵连可以减刑。”威廉淡淡说着，瞬间掌握了主动权。 叛军首领瞬间颓然下来，他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道：“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威廉没有说话，看着他，静静等他说下去。 “当初听到是太子殿下亲征，我竟然很高兴，我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被别人重视过。” “我是一个矿主的儿子，有着一个脾气暴躁的父亲和一个并不美丽的生父。虽然他们小有积蓄，但是那点钱并不足以让我接受太好的教育。当然，我对学校之类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我知道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将来也会继承那个稀有金属矿，可以奴役周围村庄里出身更差的alpha和beta，并且找一个跟我生父差不多水平的omega结婚。对于这样的未来，我也没什么不满的。” alpha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但是有一天，星系领主的亲戚看上了我家那个矿。他那么有钱，那个矿对他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却是我们一家赖以生存的基础。他弄了几个死人扔到矿里，然后带军警来查，我父亲上前与他们理论，却被冠以暴力抗法的罪名当场击毙。我的生父哭求他们给我们一条生路，但却被嘲讽，说长成这样的omega脱光了都不会有人有兴趣，凭什么要他们手下留情？” “所以你杀了他们？”威廉问道。 “是的，我杀了他们。”alpha回答。 “身边的人都怕我，但是他们渐渐地开始尊敬我，听从我的号令。后来不断有人来找我的麻烦，那些人我都杀了。”alpha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中有掩不住的得意，“我得到他们的武器，得到他们的军队，不听话的就地正法。当然，我们那里的军队都是些乌合之众，也没什么人真的宁死不从。然后我主动出击，掌控了整个郡，整个星球，甚至整个星系。最后我想，说不定也可以弄个帝国出来，不像你父亲那样冠冕堂皇还设什么国会政党，在我的帝国，我就是唯一的王。” 看着对方越说越兴奋的表情，威廉冷笑一声，“上帝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果然如此。” 叛军首领顿了顿，再抬起头来，看向威廉的目光中竟有赤/裸/裸的嘲讽。 “若非如此，我也见不到帝国的太子殿下不是？如果我掌控星系之后，向首都星陈情请罪俯首称臣，你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吧？如果我给你们国库缴纳的税金比前任政府还高，说不定你父亲还会给我颁个什么先进领主之类的勋章？” “住口。”威廉冷眼望着他，厉声说道。 叛军首领轻笑两声：“将军阁下，你太年轻了。年轻得根本不知道底层人们是怎样辛苦恣睢却难以求生，不知道这个帝国的根基早就已经腐朽了。我生而下贱，能做出这样的业绩，已经活够了。而你呢？你以为自己打几场胜仗，斗倒几个政敌，就真的能顺利掌管整个帝国吗？我生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别人从天堂跌倒地狱。帝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我等着看你的结局。” “你大概活不到那一天了。”威廉面色铁青，抬手示意把他带了出去。 在威廉旁边，副官阿尔杰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踟蹰许久才上前劝慰道：“将军，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他的话不足为虑。” 威廉沉默许久，最终沉沉叹了口气说：“准备回程吧。”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环突然间震动起来，是系统设置的紧急邮件提醒。 威廉上前一步，低头迅速打开光幕，看到一封来自机密室的语焉不详的通知。“梅洛星系有点不同寻常的迹象，希望你能顺道过去看看。” 第66章 对峙 舰队回首都星的途中会经过梅洛星系，威廉决定顺路过去看看。 邮件里说得含糊，他完全猜不出这种落后蒙昧的星系能对帝国统治造成什么威胁。虽然此前捉住的叛军首领未必是危言耸听，然而在对比悬殊的科技和武器支撑下，想要造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梅洛星系的领主以最高规格，盛情迎接帝*的到达。他的身材矮胖，整张脸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圆滑的讨好的笑。 威廉对于这种隆重繁复的形式不算太感兴趣，在走进国宾馆的大厅后，第一句话便直截了当地询问了情况。 “你们这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值得首都星关注并叫我务必过来看看的？” 领主顿了顿，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他原本并没有想到首都星会派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过来，在对方锐利明亮的目光下，领主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他咳了一声，开口说：“这个事情不太好讲，请跟我来这边，先看个东西。” 他带着威廉走进影音室，从自己的手环中调出一段视频，开始在光幕中播放。 画面看起来十分粗制滥造，一个omega孤零零地站在卧室门口，镜头从门缝里扫进去，只见里面的大床上alpha和omega滚在一起，不时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威廉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种片子只有最底层的alpha没有正常途径解决需求的时候才会看吧，这家伙拿来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领主显然察觉到太子殿下的不悦，急忙赔笑着解释：“重点不是这里，您稍微忍耐一下，往后看往后看。” 镜头再次拉回到僵立门外的omega的脸上，只见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伸出手推开那扇门。 听到门口的动静，床上的两个人微微停顿了一下，其中那个o的肩把头探出来，看到门口的omega，随机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alpha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门口的omega，不耐烦地说：“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打扰别人吗？滚回家去，看见你就烦。” “可那也是你的家啊。”omega怯生生地说了一句。 alpha本不想理他，又动了两下，却耐不住心浮气躁，终于翻身坐了下来，冷眼望着门口说：“看在你给我生过儿子的份上，我养着你，给你提供房子住，给你钱花，你不知道感恩，竟然还管到我的头上，是想离婚吗？” 旁边的omega也附和着开口嘲讽：“冲你那张老脸，还有哪个alpha愿意养活你啊？离了婚就是死路一条吧？别不知足了，毕竟现在你还算是正室呢。我可没那么贪心，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心疼我。”说着，他的手落在身边alpha的大腿上，窸窸窣窣地摸了上去。 alpha已经有点消退的欲/望又被他挑了起来，翻身压下去的前一刻，又对门口的人冷冰冰抛下一句：“你不走，等着保安来赶你走吗？” ga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替他的alpha和另一个omega关好门。下一个镜头切换到他一个人走在桥上，晦暗的天空飘着细雨，金属浇筑的大桥在雨中呈现出灰冷的色泽。omega扶着栏杆往桥底看了看，江面湍急的水流似乎在召唤着他往下跳。 他深吸一口气，刚抬起腿，却发现旁边贴着的小广告上，印着几个大字和一串号码。“想改变你的命运吗？请联系我们工作室！” ga下意识拿起自己的通讯工具。 镜头再一转，出现在画面中的就变成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像医生一样打扮的人。 ga赤/身/裸/体躺在中间的平板床上，任由那些人往他体内注射药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体慢慢起了变化，原本瘦小的体型一点点扩张开，平滑的肌肉渐渐隆起，面部轮廓竟也有细微的改变。他的下身开始变得粗大，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alpha，一个平凡无奇的alpha。 但是此前的他虽然不够漂亮基因不够好，毕竟还是个纯正的omega！ 他睁开眼，坐起身，然后站起来踩在地面。镜头框住了他属于alpha的身体上，再继续推向脸，最后定格在一个放大的微笑上。 此时画面打出广告：想改变你的命运吗？请联系我们工作室！ 威廉侧头看向身边的领主：“这是做的特效吧？” 领主堆起的笑容便显得有些苦涩：“我也希望是这样。然而我认识的人，真的联系了这家工作室。” “所以？”威廉的脸色不由变得郑重起来。 “他原来是个o。”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领主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便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知威廉。 作为一个星系的领主，尤其是这种边远区域法制淡薄的地方，基本上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这位领主此前看上个大学生omega，然而对方并不情愿，他便把人强弄过来，一关就关了几年。 后来对方也渐渐默认了他的接近，这让领主觉得对方性格差不多被磨平了，于是放松了看守，允许那个omega偶尔可以自己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但是让领主没想到的是，他的小情人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这个小广告，居然真的相信了拿自己去试，并且还真的成功变成了一个alpha。 领主差点让这个alpha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但是多亏了身体的自然反应，他捉住了这个人，使用测谎仪确认了身份，并且把他重新关了起来。 然而虽然关了起来，领主自己也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了，正巧听说帝*路过，他便向首都星打了报告，希望借帝国之力把那间行踪飘忽不定的工作室控制起来，能恢复小情人的性别就更好了。 “你能对你刚才所说的话负责吗？”威廉严肃地说。 领主忙不迭点头，他骄奢淫逸地活了许多年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威廉一时间沉默下来。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刚刚处决的叛军首领，想起那个人说的那些话，想起那其他蠢蠢欲动的星系，以及已经隐隐有所松动的帝国的根基。 在许多年前，当时的元首以武力收复了全宇宙的各大势力，在管理力所难及的区域设置领主，定期向首都星纳税，服从首都星的统一调度。但是实际上，那些被迫归顺帝国的星系，一直以来都有反叛的迹象。 如果真的有这种转变性别的药剂并且被那些人得到，他们很容易把大量毫无用处的beta转变成可以当做战斗力的alpha，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是，所有假设的前提是这种药剂真的存在，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威廉在这个星球待了几天，搜集了许多资料，也亲眼见了那个被关起来的人。各方面的证据都直接指向同一个事实，那个人曾经真的是一个o，并且经检测是一个具有生育功能，与常人无异的alpha。 关于那个工作室的消息则是一无所获，据那人招供，他是在星际网看到的广告，联络交易时，则是在对方的飞船内，从头到尾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根本无从查起。 威廉将情况如实报告上去，在得到下一步指示之前，他想，或许自己能先做点什么。 楚其如今拍戏，基本上都是汤米来回接送了，剧组其他人从一开始的瞠目结舌到后面已经见惯不惯了，一个个表情木然看着楚其被汤米殷勤护送坐上那架贵的吓人的飞行器。 然而汤米本人并不情愿做出这种姿态，他跟爷爷说得很清楚这个omega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但是他的爷爷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留。 于是汤米只好任劳任怨地当司机，顺便问一下楚其：“你天天跟我爷爷到底在密谈些什么啊？总不会，是要抛弃那个全宇宙o选择一个老头子吧？” 按照惯例，这样的调侃大概是得不到楚其的回应的，但是这一次汤米却意外听到了楚其的声音：“你跟他关系亲近，是家族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 汤米愣了一下，立刻有点恼羞成怒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楚其低着头，睫毛的阴影打在脸上，让他看起来有点脆弱。然而很快他抬起头来，对着汤米笑了笑说：“你爷爷对你的期望，比你所了解的还要高。” 汤米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你这么了解我爷爷？”而这种感觉竟然好像是真的。 而楚其这时候摇了摇头：“人的想法，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情了。” 飞行器径直飞入福克斯财阀的总部，楚其从容走下来。汤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的后面，在厚重的门板的映衬下，那个背影显得格外纤细孱弱，但却鲜明得让人无法忽略。他在这一瞬间仿佛理解了威廉的心情，这样的omega，或许真的是配得上他尊贵的朋友的。 福克斯看到楚其，便让手下推着轮椅，面带微笑迎上来。 “今天准备带给我这个老头子什么好消息啊？”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花时间等过一个人了，偏偏心情是兴奋且期待的，如同初恋的感觉，让福克斯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年轻了一点。 楚其挑了挑唇角，说：“协议不是已经签了吗？算算时间，第一批药剂差不多应该生产出来了吧？您还需要别的好消息么？” “只在你那个小实验室合成的话，效率和产量都太低了，你真的不准备转让关键技术大赚一笔吗？”福克斯有些惋惜地说。 “先看看效果，再投资不是更安全稳妥吗？”楚其淡淡回答。 福克斯笑了起来，他活了九十多岁，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对胃口的omega，可惜对比之下，汤米就显得太傻白甜了一点，两个人并不相配。福克斯略感遗憾地叹了口气，说：“跟我过来，看看老头子带给你的好消息。” 他们走到会议厅尽头，旁边福克斯的手下走上前去按下开关，整面墙突然变亮，显示出不同的方格，每一个方格里都是类似的景象，白色的房间，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研究员，平板床上躺着的男人。 “我们通过自己的信息网络，在全宇宙范围内挑选了第一批试药者。”福克斯开口予以说明，语气中隐隐有些激动，“效果都非常好，没有一例失败的。这种药剂的诞生具有多大的意义，将会引发多大的社会变革，你根本想不到。但是你会因它赚得盆满钵翻的，真是个好运气的年轻人。” 楚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那些画面，突然旁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有工作人员上前解释：“又有人联系我们对外公布的号码了，要不要接听？” 他们选择了一些人，通过一些手段让对方看到号码，但是并不能确定对方一定会联系过来，所以每一个来电都会经过专人定位和确认。 福克斯转向楚其：“要不要看看？” 楚其点点头。 画面接通，出现在其中的是一个瘦弱的beta少年，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放大在光幕前，表情有些瑟缩，低声却急切地说：“我想成为alpha，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因为考第一名被那些alpha欺负了。” 楚其微微一怔，看着那张脸，不知想起了些什么。 福克斯却皱了皱眉头，问向身边的人：“这个beta什么来历？似乎不在我们圈定的人选范围内吧？” “我看到了你们的广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请务必给我一个机会。”少年带着哭腔说，“我愿意付出我能给的全部。” 这时候，楚其突然开了口：“可以先调查一下。” 对方来自梅洛星系，正好是福克斯财阀的势力有渗透的地方。部署在当地的人员很快核实了对方提供的详细履历，那的确是一个聪明且懂得努力上进的beta，凭借全优的成绩考入当地最好的学校，在校经常受到贵族同学的排挤和欺凌。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边的工作人员说。 “鱼儿上钩了。”阿尔杰副官回过头，对威廉说。 第67章 酝酿 吉尔伯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beta，对于beta来说或许太聪明了一点，正因为如此他经历的坎坷似乎比一般的beta要多一点。这一点让吉尔伯特有时候会觉得命运不公，但最终还是会把心态调整过来，毕竟自怨自艾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他还是得面对自己的人生。 所以当吉尔伯特被带到那些身着帝*制服的alpha面前时，他觉得事情一定不会好，所以对于那些人要求他做的事情，本能得觉得是场阴谋。在录制视频与对方联系时，吉尔伯特直接认为两边都是骗子，只不过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帝*人也会自甘堕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对方骗子认可他提供的履历，要求他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等待工作室派出的飞船，吉尔伯特瞬间认识到自己就是个诱饵，还是被鱼咬了咽下去也没人管的那种。然而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飞船准时停落，吉尔伯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爬上去，然后看到了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做医生打扮的人。 “你们真的准备把我改造成alpha？”在极度紧张的心情下，他忍不出开口嘲讽道。 为首的医生似乎皱了皱眉头：“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吉尔伯特干笑两声：“我就是再确认一下，毕竟这种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你放心吧，这项技术如今已经很成熟了。”已经完成了好几次成功案例的艾伯纳冷静地宽慰他。 吉尔伯特抱着必死的决心脱掉衣服爬上床，看到那些人将试剂吸入针管，再举着针头走过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瑟瑟发抖。 死就死了，下辈子投胎再做个alpha，吉尔伯特这样想着，死死地闭上眼睛。 然而最初的疼痛过后，他很快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体内渐渐升腾起燥热的感觉，以及从未有过的原始的冲动，似乎从每一条神经的末梢蔓延上来，这就是所谓信息素的作用吗？ 惊愕过后，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吉尔伯特亲眼看到自己的外观都在逐步变形，体格变得强大而结实，等他能再站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alpha。 “这竟然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吗？”他用力掐自己的手臂，然而指下的触感也是坚硬有力的，他似乎的确是变成了一个alpha。 吉尔伯特茫然望向眼前正在观察他的医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些人并不是骗子，那么帝*方在自己体内嵌入的定位系统和窃听装置，是想要做什么呢？ “恭喜你实在了自己的愿望。”艾伯纳微笑着说，“此外，我们还提供了附赠的客户服务，你可以在以下几个alpha身份中选择一个，重新开始不一样的人生。” 吉尔伯特目光扫过那些身份资料，却并没有拿起其中任何一份。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我可以为你们工作吗？” 这样的信息同步传递过来，站在阿尔杰身后旁听的领主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深沉，如果每一个客户都被提供这样的附加服务，他的小情人原本是可以换身份直接走的，那么又是什么理由让那个人回来再看自己一眼呢？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关起来的那个人，然而当他侧头看到一脸凝重的威廉时，张开口也没敢发出声，又讪讪地退了回去。 此举对威廉来说只能说是一次试探，本来也没有抱太大期许。毕竟如果吉尔伯特的身体真的被成功改造，植入他体内的定位系统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如果对方答应了吉尔伯特的请求，那么植入在他体内的系统会跟随本人一直定位到对方总部，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与此同时，一直观察测试者情况的福克斯转头看向楚其，有些玩味地问：“你觉得，他的请求可以被接受吗？” 楚其断然拒绝：“不要节外生枝。”参与这件事的人估计都没什么好下场，他并不想牵连无辜。 福克斯看到的却是这个omega行事谨慎心性坚定，越发觉得欣赏和惋惜了。“就这么通知吧。”他吩咐手下人。 然而事情总有出人预料的转折，艾伯纳收到指示后点了头，这边便关了通讯器。 但是当他如实告知吉尔伯特以后，后者立刻扑了上来，恳求道：“真的不行吗？我自从读书以来一直是全优的成绩，并且在各种竞赛中都拿过奖。如果你们肯收留我，一定会觉得物有所值的。” 吉尔伯特自知不去执行这项任务，回去以后多半会被拖去解剖研究了，于是他开始拼命地推销着自己，希望能够打动眼前的医生。 这个年轻人讲话井井有条，看得出来资质很好，艾伯纳听着听着，隐隐起了点惜才的感觉。他知道现在掌握话语权的福克斯也好楚其也好，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明星，大概根本不会懂人才对于科研事业的重要性。眼前的吉尔伯特聪明懂事又年轻，是值得培养的好苗子，要是错过了自己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艾伯纳私自做了个决定，他上前拍了拍吉尔伯特的肩膀，说：“你先留下来吧，随后我会跟老板讲的。” 听到这里，威廉终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成了。”阿尔杰抑制不住地放大了笑容，回过头对威廉说。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威廉这样想着，开口发出指令：“继续监听，有什么动向随时汇报。”如果这份好运气能保持下去，解决完此事再回到首都星，或许还能赶上楚其的成年礼。 楚其的履历表上写得很清楚，下个月他就要满十八周岁，成为一个身体和信息素均发育完全的成年omega了。 最近这些日子剧组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调侃楚其：“成年礼是不是要跟汤米一起过啊？” 楚其完全不能理解这样推断的依据在哪里。 最后还是导演出面解围：“马上就开拍下一场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这才笑着散开。 因为要搭戏没有走的克里斯站在楚其身边，犹豫片刻才一本正经地说：“年轻人别冲动，想好了再决定。” 他平时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想起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息素作用，莫名喜欢上一个人又被对方狠狠拒绝的经历，下意识就想说点什么。 第一次这种事情，对谁的影响更大不是看对方是o，而是看谁更在意一点。按照克里斯对楚其的了解，这个omega认定了一个人怕是就不会改了，然而即使现在他得到了老福克斯的承认，没有发生的事情就存在变数，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 楚其察觉到克里斯话语中的感慨和善意，望着他微微笑了笑，自己这辈子的铤而走险更甚于前世，能不能活过成年礼也未然可知。然而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借这辈子的身体完成了，即便看不到结果也没什么所谓。唯一让楚其感到心有不安的是，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那个人怕是会失望的吧？ 接下来的拍摄仍在仿真的医院诊室里进行。 如今的实习生渐渐可以独当一面，在其他人的眼中便显得更加目中无人。对于上一次的事件，所有人都觉得是因为实习生的自以为是才连累到大家都尊敬的外科主任，而这竟然没有影响到他留下来成为一名正式的医生，这小子的运气真是不错。但是，也是该让他得到点教训的时候了。 一个已经人事不省的病人被家属送进医院，由刚刚转正晋级的年轻医生接诊。第一次独立判断如此严重的病例，年轻的医生按部就班地进行检查，而与此同时，他的助手负责从病人家属那里得到病人的一些基本资料。 在助手手忙脚乱的时候，科室的其他人主动上前帮忙，不经意间留意到病历中的一条说明：患者曾经出现过过类似的症状，并且惯常服用一种药物。 在场的两名医生互相对视一眼，趁助手不注意删掉了这一条。 这样一来，本应是立刻做手术的方案就变成了保守治疗，最终延误了时机，患者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又再次昏迷过去，闭上眼睛就再没有睁开过。 病人家属大哭大骂，直指年轻的医生痛斥他庸医害人。 楚其扮演着茫然无措的年轻医生，愣愣地看着对面那些人。 “是你的错吗？”问讯匆匆赶来的外科主任直接问他。 即便是被人隐瞒了关键信息，医生也应该通过病人的身体最直观地了解到病情，楚其是认可这种观点的。做不到这一点，医生的责任便不可推脱，于是年轻的医生低下头无言以对，病人死在他的手里，再怎么解释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外科主任深深地叹了口气。 院方迅速做出决定展开调查，而在这期间，主治医生停薪留职回家反省，他的地下恋人兼直接上司默默地来到了他的公寓门前。 正式登堂入室是第一次，私下单独相处也是第一次，然而两人相对而视的情景却不怎么浪漫温馨，alpha的目光是沉痛的，或许其中还带着一点点审视，omega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开口质问：“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恋人吵架的场景，楚其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地代入了自己和威廉，然后他的神情就真的变得忧伤凄凉起来。 导演在摄像机后满意地点头，什么是有天赋的演员？看看楚其就知道了。 alpha随即反问：“那么你呢？你相信你自己吗？” 楚其深吸一口气，想象自己与威廉如此般对峙，想到威廉用冰冷绝情的口吻对自己说话，想起那个一直被自己忽略却最终避无可避的将来……楚其伸手按住胸口，因为疼痛不得已慢慢地弯下腰去。 克里斯有些犹豫，明显楚其的反应跟剧本说的不一样，此处本该是争吵反目的场景，突然变成这样还怎么吵得起来？况且对方说不定是真的出了事，可是导演居然没有喊停。 他只好上前一步，挽住楚其下坠的身体，小声问：“你没事吧？” 楚其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接着剧本演下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牢你费心了。” 克里斯原本应该拂袖而去的，然而情势急转直下，如果这时候他真的扔下恋人自己走了，这部剧大概也可以换cp了。 克里斯暗叹一声，双手打横抱起楚其走进房间，再抬脚后踢关上门。 导演总算喊了停，看向他们笑盈盈地说：“下面再接一段床/戏就完美了。” 此刻楚其已被克里斯放下来自己站定，颇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他如今身份特殊，导演也不便多做要求，便借着好心情结束了今天的拍摄。 “明天见。”他对大家说。 “明天见。”其他人纷纷回答。 见楚其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克里斯对他笑了笑：“今天结束的早，你是打算叫人提前来接，还是让我送你回去？” 楚其好容易从刚才的状态中走出来，正要回答，突然腕间手环一阵震动，克里斯识趣地移开目光。 楚其下意识接通了那个未知来源的来电，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拔尖急促地传了出来。 “医院突然被查封了，听说我家老宅也有军方进驻调查，我现在在外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回任意一处住所，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旁边的克里斯听得清清楚楚。 “是提姆吗？”他有些震惊地说，“我家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先过来躲一躲。” “就先这样办吧。”楚其突然开口。 该来的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竟然这样快，竟让他觉得有些猝不及防了。 第68章 调查 再一次见到提姆的时候，克里斯甚至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之前在他面前提姆永远是高傲冷漠的，就算处境再艰难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矜持，但是此刻的提姆看起来是真的惊慌失措，看起来竟有些天真可爱。 “到底发生了什么？”克里斯忍不住开口问道。 提姆看了看克里斯，又看了看楚其，明明白白表达出不信任的意思。 克里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别忘了你现在躲的地方可是我家。” 楚其适时开口道：“没关系。提姆你之前说的是怎么回事？” 提姆对他的话早就是无条件服从了，这时候渐渐定下神，开始从头说了起来：“那天我刚见完家里给介绍的生意伙伴，因为谈得不错，结束后便临时想到回老宅感谢一下那帮老头子。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交通管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在返航的途中通过其他渠道打探，才知道整个家族都被军方控制起来，说是调查制造并贩卖违禁品的事情。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新项目出事了，就算在边远星系，批量生产肯定瞒不住人，但是这反应也太快了一点吧？竟然都摸到医院那里去了，实验室的那些研究员应该也出事了。所以我哪儿都没敢去，马上就来通知你了。” “等等，”听到这里克里斯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们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提姆闻言，竟久违地对他笑了笑：“你现在知道了，估计也撇不清了。” 克里斯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许久才说了一句：“我想你之前不肯接受我，应该不是为了不连累我之类的原因。” 提姆偏过头不与他目光接触，闷闷地说了一句：“你想多了。” 楚其这时候才得以插话问提姆：“你有与任何人联系过吗？” 提姆摇摇头：“躲还来不及，我怎么会傻到自投罗网。但是我不明白，只是一种新药，而且是从未定义过的种类，怎么会扯到违禁品上去？那些边远星系的大厂商在当地连批号都拿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值得军方介入大张旗鼓地来查，连医院都封了？” “或许你们这种新药利润大，上面的想分一杯羹，不如全盘接手……”克里斯帮他分析道。 楚其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掌握了情况。“趁着那些人的手还没伸那么长，叫那些厂商加紧生产，要快些投入市场了。”他迅速做出决断。 “这样军方就不查了吗？”提姆一愣。 楚其摇头：“当然不会。但是查与不查，对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有影响了。”说话时，他的唇边甚至带着点踌躇满志的微笑，筹划了两辈子的事情终于得以实现，此刻心中是难得的澄澈明净。 “那我们要怎么办？”这才是提姆最想问的问题。明面上，楚其跟这件事一点牵扯都没有，只是运气不好捐助了一个有点违规的实验室而已，况且他的男朋友还是帝国元首的原配长子……想到这里，提姆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军方也好政府也好，想要分杯羹也好，全拿走也好，如果随他们去的话，对我们来说，无非就是赔点钱吧？” 楚其看向他微微沉默下来，不是亲历过那段过往的人，很难真正了解国家机器的真正需求，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淡淡解释道：“那些人最想知道的，是技术的来源，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责令商家销毁资料，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 “技术的来源，不就是艾伯纳他们？”提姆再次放心下来，“那些人不是医生就是老师，就算被抓了应该也不会被怎么样的吧？” “那可说不定呢。”楚其低声说，“在事情了解之前，你还是准备避一避风头吧。” “避到哪里去呢？”提姆略有些不安地问。 楚其转而看克里斯：“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为他提供一点帮助吧？” 大概碍于形势，提姆没有推辞，克里斯也没有拒绝。虽然他们两个人还有扯不清的纠葛，但是楚其想，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可以听天由命了。 首都星那边，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吉尔伯特一路来到首都星，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真实的状态。 他作为人形的窃听器，其实也不需要做些什么，乖乖听话就好了。但是那些研究员对他的安排，还是好到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艾伯纳没有带他回医院，而是直接把人领到了自己家。摘下口罩的医生意外的年轻和高大，让吉尔伯特隐约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虽然他如今也是个alpha，说不定长大后会更加强壮。 察觉到对方的局促，艾伯纳笑了笑，说：“你既然完全听我安排，我就在此前给你安排的身份中随便选择一个，然后带你去我们学校注册。你不是成绩很好吗？可以试试分班考试，选择你喜欢的专业。” “你们学校？”吉尔伯特不解地问。 “首都星第一大学。”艾伯纳颇有些自豪地说。 吉尔伯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有机会成为第一大学的学生？” “你有天分，但是是需要成长的土壤，我觉得第一大学很适合你。”艾伯纳徐徐解释道。 震惊之下，艾伯纳几乎说不出话来。对他来说，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相暴露呢？他会不会失去即将得到的一切？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他喃喃地问着。 艾伯纳坦诚地笑着：“我也想亲眼看经过性别改变的alpha，会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 跟踪信号的人一直定位到首都星，再到第一大学，几乎不敢相信眼见的一切。他不敢怠慢，迅速报告给威廉，威廉也不由有些惊讶。 “原来这一切都是第一大学弄出来的么？”他思索了一阵子，决定先把这个结果报告上去。 元首看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他曾在档案中看到过的那个事件。 他迅速召集几位核心的军政大臣，把档案中调取的事件经过展现给他们看。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档案中记载的并不算太详细，但是寥寥几句也就足以让在场的人沉默良久了。 这项技术如果推广开来，任何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性别，民众□□，政权更迭，对帝国将产生颠覆性的影响。身为贵族的他们再清楚不过，帝国本来就是建立在这种信息素划分的人种压制上，一旦推翻这个基础，后果将不堪设想。 终于有人开口问道：“元首现在给我们看这个，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因为现在，也出现了类似的事情。”元首沉沉回答。 与六十年前不同，这一次的情况更加复杂，因为掌握技术的不再是单纯天真的学者，而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巨大的利益摆在那里，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跟帝国对着干的。”有人愤然说道。 “所以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通知下去全面调查。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的企业，一律先停业查封。”元首慢慢说道，“在座的家里面如果有牵扯到的，希望能以大局为重，配合调查。” “这是自然。”众人纷纷承诺下来。 “此事事关重大，各位也请全力以赴，在各自负责的领域严密搜查。”元首最终下达了命令。 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运转，在吉尔伯特起到作用之前，提姆联系的制药企业中已经有被勒令停业进行调查的，而有些却开始大批量地投入生产，并且收到了风声私下售卖，一时间小广告铺天盖地，在各大边远星系散布开来。 与此同时，威廉悄然回到首都星，开始着手调查第一大学的线索。 吉尔伯特如今已成为第一大学的正式学生，鉴于他经过基因改造后抽长的身体和端正的外表，他在同学中的人缘居然还不错。这让他在飘飘然的同时，陷入一种巨大的患得患失中。 当军方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吉尔伯特为了不失去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艾伯纳的名字。 于是上完课以后的艾伯纳刚走出教室的大门，就被军方的便衣带走了。 接下来的审讯比预料中还要简单一点，艾伯纳并不觉得新成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所以原原本本地招认出来。只是他保留了一点，出于学者的自尊，他无法承认这项成果其实是别人所有，无论对方怎样逼问，他都只说自己是发明者。大概是这样的心理暗示太强烈，竟然让他骗过了自己，通过了测谎仪。 “看起来就是这样了。”阿尔杰对威廉汇报道。 “很好。”威廉起身，带齐所有的资料，匆匆往元首府邸赶去。 第69章 萧墙 元首府邸，已经不算年轻的领袖刚刚结束了通话，一向刻板的他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自己的长子一向是值得信赖的，如今的表现也越来越符合他的期待了。 坐在他的对面一起用餐的年轻的alpha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然而他迅速低下头，直到将元首送走了，才低声向桌子上的另一个人抱怨：“为什么元首每次都是找威廉商量事情？我也是他的儿子，我也成年了，这不公平，父亲。” “因为你还在读研究所啊，我亲爱的儿子。”omega走过去，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他，“那家伙惯会装模作样，你比他优秀多了。” alpha还有些愤愤不平，但他的父亲将他保护得太好，基本上没见过什么阴暗的事情，性格还有些单纯，哄一哄就过去了。 然而在年轻的alpha看不见的地方，omega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元首如今的偏向也太明显一点，而正巧他有一个极好的机会改变这种状况，这是不是能够说明，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他的儿子呢？那是他精心呵护的宝贝，比那个虚伪的长子更聪明也更光明，是不可以沾染一点尘埃的。那么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就由自己来办好了。 在福克斯名下一处高端酒店的总统套房里，omega以元首的名义接见了老福克斯。 上面的一系列动作老福克斯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以为这一次是要跟元首摊牌了，进门时还有些惴惴不安，但当他看到那个高傲却又故作亲切的omega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厉色。 “您老在笑什么啊，看到我很开心吗？”omega柔软的声音，竟隐约带着一丝尖锐的感觉，听起来十分的违和。 同样是久居上位的人，福克斯胜在经历的年岁和阅历，对于这样的omega虽然表白尊敬，却并不需要太捧着他。于是老头子轻咳一声，直截了当地问道：“阁下在这里见我这个老头子，不知元首是否知情？” ga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很好地把恼怒压抑在爆发出来之前，依旧浅笑着反问：“知情又如何？不知情又如何？据我所知，福克斯财阀的创始人可不应该是畏于强权，不思进取的人啊。” 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福克斯倒也没有太介意，只是淡淡说：“那么，阁下今天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呢？” ga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先说一个坏消息，您私底下那些小动作虽然谨慎，在这种形势下被人抓住把柄倒也不奇怪。然而幸运的是，那边跟我还算是有点交情。暂时隐瞒不报的话，对您来说是不是个好消息呢？” 被人抓住一些蛛丝马迹，这种情况福克斯也有预料了，他也早早想好了退路，倒不至于因为这个伤筋动骨。然而omega的来访却是他没有料到的，对方递过来的橄榄枝，福克斯没有理由不接。 他更加和蔼地微笑着说：“阁下这样慷慨，老头子自然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但是我想，您要的，恐怕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回报吧？” ga笑了笑，神色间却渐渐带着了一抹狰狞。 “我知道您的孙子跟我们元首的大公子私交很好，但是您愿意看着那样风流倜傥的alpha少爷做别人的跟班做一辈子吗？” 福克斯瞳孔陡然收缩，目光锐利地直射过去。这句话，也的的确确是戳中了他心底最在意的一处。 ga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微有些得意地说：“您不愿意，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也有一个引以为傲的儿子。” “你想怎么样？”福克斯沉声问道。 “我们合作把那一位拉下马，事成之后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利，我可以分出一些给福克斯家族。您觉得怎样？”omega急切地说。 福克斯假作思考了片刻，脸上慢慢地绽开了一丝高深莫深的微笑，他开口说：“这样的话，我还有一些新鲜可用的内部消息可以给你。” 元首府邸威廉不是第一次来，但对这所过分宽敞的房子还是有种陌生的感觉。 元首一开始并不是元首，威廉小时候也不住在这里，等到搬过来之后，这里却更像是他跟一个omega较量的战场，对此威廉其实是感到耻辱的。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omega，自己竟然不得不与他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 好在威廉渐渐积蓄了自己的力量，从这所让他感觉到压抑的房子里搬出去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回来的。 这一次当他走进大厅，首先看到里面一尘不染的地板和桌椅茶几，然后才是坐在沙发里的一丝笑意都没有的元首。威廉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上前说：“您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他态度恭敬却不谦卑，与每一次汇报工作一样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礼节周到，但是并不亲近。 元首冷哼一声，显然因为他这个长子的态度，也因为自己挑不出刺来，都让他觉得有点不满意。这种不满与因事情棘手而烦躁的情绪相叠加，让元首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除了公事你就不肯回来，到底有没有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而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父亲。 在长久的对抗之下，威廉完全忽略了元首被威严掩盖的那点心思。他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不回来，也是为了公事。” 元首顿了顿，心底有些无奈也有些恼火，但最终还是凝神看向他，“既然如此，就说说你调查到的结果吧。” “那个性别转换的事情是真的，研发者就在首都星第一大学，已经被我控制起来。但是他只管技术，生产分销的事情一概不知道，还请您尽快下令严查。”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显然也认识到这种药物的面世会给社会带来多大动荡，元首满意地点点头，说：“这件事情我已经在做了。你那边，参与研发的人，一个都不要留了。” 威廉愣了愣，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一个都不留？” 元首深深地看向这个自己最满意的儿子，他已经很优秀了，但美中不足的是，还有些心软。 “你跟我过来。”元首淡淡开口。 客厅的旁边是一间书房，书房里面连着一间小小的影音室。元首走上前坐在前排最中间的位置，威廉略一思索，选择在他的斜后方坐下，依旧是尊敬而梳理的距离。 元首回过头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环调出一段影像资料，投影在正前方的墙壁上。 那段视频拍得简单粗暴，连纪录片都称不上。镜头晃动着闪过一间研究所的门牌，紧跟着一队士兵大步跑进去，看军服的样式似乎是很久以前的版本了。 威廉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惯常在元首面前不多话，此时也只是将疑惑埋在心底，静静地看下去。 士兵所过处一片狼藉，所有的仪器、资料和设备都被彻底摧毁，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一律被抓起来带走，遇到反抗或者逃跑的当场击毙，于是纯白的墙壁上，破碎的器皿上，又洒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威廉隐约有了种预感，然后看到那个男人。单薄的，但是并不纤小，看起来像是个beta。他的肤色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他的五官至多算得上清秀，但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里，却似乎蕴藏着一种熟悉的东西，让威廉几乎惊跳起来。 “六十年前，有一个beta，是个疯狂的天才。”元首的声音带着厚重的沧桑感，其中却似乎有一丝敬畏，“他首次研发出可以改变人类性别药剂，但是这种药太危险了，当时的政府完全不能接受。当然，六十年后的我们也同样不能。你想想看，那些omega如果有选择，还能留下几个心甘情愿当alpha的生育工具？那些beta如果可以变成alpha，又凭什么让他们服从原有alpha阶层的管理？如果在此基础行继续研发下去，信息素的人工合成和提纯都不是问题了，贵族之所以得到统治权的理由又在哪里呢？” “所以他们必须死……”威廉喃喃说道。 “没错。”元首沉声道，“所以当时的政府也做出了同我们一样的选择。” 威廉从画面中看到那个beta被带到最高级别的监/禁室，没有放风，没有交谈，最终被蒙上头套带去行刑室。 威廉从战场上拼杀出来，自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但是这种注射死刑静默沉闷的过程，还是让他看得有点心惊。beta的平静和顺从一直保持到了最后，让威廉几乎有些不忍心，他下意识开口问道：“这个人也并没有不配合……” “你是真的这么认为吗？”元首转身看，定定地看着他说，“当时政府这么做的理由，你真的不能理解吗？” 威廉当然知道，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而有些事情一点风险都不能留。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说：“您说得对，任何与国祚不利的不稳定因素，必须在发现的第一时间除掉。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很好。”元首点点头，关闭了手环，带着他从影音室走出来，然后定定地站在大厅门口回头看向威廉，“接下来，就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向我，向这个国家证明，你配得起元首继承人这个位置。” 威廉一愣，长久以来努力的目标终于出现在眼前，他心跳因兴奋而控制不住地加快，表情终有一丝动容。这是元首第一次正式承认他继承人的身份，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足以许下如此大的承诺？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假装忙碌的omega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元首，现在就选定继承人，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 元首有些抱歉，但还是用上位者不容置辩的目光看向他：“威廉本来就是我一早选定的继承人，公开也是迟早的问题。” “为什么？”omega心中涌起一种莫大的荒谬，如果元首早有定论，那一直以来他给自己若有若无的期待又算什么？ 元首深深叹了口气：“培育一个领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他必须时刻保持警醒，我必须给他树立一个竞争者，让他不至于在安逸的环境里失去斗志。” “所以，我跟我的儿子，都是帮助你儿子上位的磨刀石吗？”omega几乎站立不稳，看向元首怒声质问道。 元首皱了皱眉头：“不要这么狭隘，他们都是你我的儿子。” ga怒急反笑：“很好，那我倒要看看，你一早选定的继承者，我们寄予厚望的长子，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优秀，可以做到以公理灭私情。” 威廉转向元首，沉声问道：“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情？” “那种新药品的来源，研发是在第一大学的某个实验室，你已经掌握了，而合成分销的地点，是在首都星的一间私立医院，偏偏二者都接受过同一个人的捐助。”元首徐徐解释着，目光直视威廉。 对于这个儿子的培养，他可谓费尽了心思。竞争者，敌人，他将他们一个个送到威廉面前，看那个孩子挣扎着克服所有困难，最终，只剩下自己的感情。威廉跟那个omega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瞒过元首的眼睛，而对方牵扯到这种事情里，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机会。 元首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挑拨离间，他精心培育的继承人，怎么可能犯错？元首自始至终都未有过换人的想法，如今叫威廉亲手斩断自己唯一的弱点，他的继承人将会变得无可挑剔，无坚不摧。所以元首带着尽在掌握的微笑，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人你或许认识，他是你从艾米克星球带回来的omega小明星。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跟如此隐秘又危险的事情有牵扯，你可以好好查一查。”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第70章 前夕 这怎么可能呢？ 威廉的第一反应，是无法相信。 楚其在做些什么，他最了解不过了，无论是拍戏也好，投资也好，没有告诉自己的他也会对汤米说明，而投资的项目恰好有问题，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他这样宽慰自己，但是当时自己又是怎样对元首表态的呢？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他曾经想过，要让元首接受像楚其这样的omega进家门似乎是有点困难。虽然楚其的血统够纯正，但是他的经历太复杂，关键是与他结婚对维护帝国的稳定没有任何帮助。所以在没有足够的话语权之前，威廉不敢将自己与楚其的关系公布于众，同样不敢将他带到元首面前。 但是威廉怎么也没想到，元首会将楚其当作自己的试刀石。 他知道自己有生以来，大概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因为喜欢而想要接近，会为其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并开始设想在一起的未来。他看起来一向温柔深情，但这种伪装给别人看的姿态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嘲讽，直到遇到楚其，他的心才真正变得柔软而生动起来，每一次的跳动都能感知油然的喜悦，就像是任何一个陷入爱情的普通人。 他有多想得到权利，就有多想得到楚其。为了前者而牺牲后者，是威廉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所以他并不打算不折不扣地遵从元首的命令，他回到军部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分别提审了艾伯纳和吉尔伯特两个人。 两个人如实招供了一切，但还是被各自单独关起来，没有给出任何定论。这种巨大的不安和期待并绝望的心情让两人的精神都有点崩溃，再提审时，看起来便有些惶惶。 威廉不由联想起元首给他看的那段视频记录，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荒谬。在面对压力时，alpha的表现竟然不如beta，这并不符合以信息素划分优劣的结果。 威廉先叫人把吉尔伯特带了过来。 这个刚刚实现了梦想就跌入地狱的年轻人已经快疯了，他哭喊着求饶，颠三倒四地说着他所能想起的全部线索，让本就心事重重的威廉更为烦躁。 他懒得听下去，于是对手下说：“敲晕他。” 一个手刀下去，吉尔伯特软软地倒在地面上。 威廉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人都是个alpha，若不是自己亲眼见过，根本想象不出他曾经作为beta的样子。 威廉稍一沉吟，吩咐手下从查获的违禁品中找出alpha转变为beta的试剂，按照说明注射到吉尔伯特体内。 吉尔伯特的身体再次缓慢地发生着变化，但是这种变化与此前又有不同。骨骼缩小的时候，皮肉并没有随着收缩，而是软哒哒地贴在骨头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揉皱的破布袋。 原来是不可逆的啊，威廉沉思着，他知道，眼前这个充当试验品的人纵然还有呼吸，这具身体却已经彻底毁掉了。 那么在这种技术确定成熟推向市场之前，是否也有足够多的实验数据来论证可行性呢？想到这一点，威廉几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想起六十年前那段秘史，想起那个平淡无波的beta，那个被摧毁的研究所不知隐藏着多少违反法律和伦理的事情，难怪当时的参与者看起来都些畏惧。 然而就凭第一大学的一个普通讲师，怎么可能再现同样的研发成果？威廉敏锐地察觉到了可疑之处，他没有等吉尔伯特苏醒过来，直接把人扔到了艾伯纳的囚室。 此刻艾伯纳仍在审讯室外等候，威廉叫人带他进来，开口询问时声音冷得像冰一样：“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楚其的人？” 艾伯纳心头一紧，纵然在这般情形下，他还记得楚其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同于别人的。一是曾经有好过感，二是研究资料的来源与之有关，无论哪一点都可以给艾伯纳以足够的理由，让他决定严守秘密不把楚其招认出来。 艾伯纳想了想，瑟缩着开口道：“认识，他曾经给过我资助。” “仅仅是这样？”威廉盯着他质问道。他很想相信这个人的话，但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说实话。 艾伯纳咬紧牙关点点头。 对方的心理防线显然出现了裂痕，威廉大可以捉住这一点继续问下去，可是他突然不愿这样做了。 逼问出自己喜欢的人跟此事有关，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威廉厌倦地想。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这是他无可回避的责任。他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些什么，但是如果能了解幕后的真相，或许也可以洗清楚其的嫌疑吧？ 艾伯纳被带了回囚室，然后看到一个浑身坠着褶皱的怪物像自己扑了过来。 他惊声尖叫，然后听到对方含糊却凄厉的声音。 “你不是说我能变成alpha吗？看我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还我正常的身体，我正常的beta身体，你赔给我！” “吉尔伯特？”艾伯纳试探着问。 怪物怔了怔，呜咽着缩成一团，却从那一堆褶皱中露出一双眼睛，愤怒又期待地看着艾伯纳说：“我不要成为alpha了，求求你让我复原吧。” 艾伯纳下意识猜测：“难道是药物失效了？” 吉尔伯特闻言被刺激到，跳起来就来掐他的脖子。艾伯纳一边高声呼救，一边撕扯着对方的皮肤，想让他离开自己。吉尔伯特便更加愤恨地扑了上来。 片刻后，闻声赶来的士兵拉开两人，将他们一路拖出去。 艾伯纳惊恐地尖声问道：“这是要把我怎么样？” 士兵将他们拖到外口，面无表情地回答：“你们自由了。”然后大手一甩，将两个瘫软的人扔了出去。 艾伯纳勉强站起身，腿还有些发抖。然而他刚想走，却被吉尔伯特一把抓住：“你不能不管我。” 艾伯纳此刻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说：“你可以跟着我，我想办法复原你。” 吉尔伯特眼中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他已经无法信任面前这个人，然而他别无选择。 实验室已经被解禁了，里面的东西虽然被翻乱了，但是仔细查看却没有少多少。 艾伯纳开始将物品整理归位，做完这一切后，他开始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手套，叫吉尔伯特平躺在试验台上。 躺在冰冷的台面，各种仪器的管子接在他的身上，吉尔伯特忐忑地闭上眼睛。即便对现实已经绝望，却还是奢望奇迹出现，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艾伯纳手忙脚乱地操纵着仪器，各种数据显示，这具身体各项体征回到了beta的正常状态，可是已经改变的形态是回不去了。 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置？艾伯纳的头脑飞速运转，他努力回忆着那些资料中所有的内容，但是完全找不到与此有关的部分。 如果是那位前辈，他会怎么办？艾伯纳不由自主地想着。这种想法愈演愈烈，完全代替了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信心和决心。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环开始联络楚其。 一直在亲自监听的威廉心底一颤，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那家伙为什么要找楚其？为什么是楚其？ 楚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赶到了实验室。 对于一个真正的科学家来说，自己的研究成果出了差错，是他自己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更何况，那些药剂已经大批量投产，是将要派上大用场的，怎么可以在质量上存在问题呢？ 无论如何，楚其都必须来亲眼看看。 再次见到楚其，艾伯纳几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忍住激动的泪水，上前问道：“那位前辈怎么没有来？” “我不是说过没有什么前辈么？”楚其面无表情地说道。 艾伯纳却不太相信楚其这句话，他之前推测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存储器是医院里某个人丢失的，但是对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但没有出面追究责任，并且慷慨地把后续资料提供给自己，让他在窃喜之余又有些不安。 “如果那位愿意出面，我愿意把属于他的还给他，把我的一切都给他也可以。”艾伯纳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只求让我知道，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 楚其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那你好好看着。” 他走过去，将备用的白大褂套在自己身上。衣角飞扬时，楚其仿佛有种错觉，六十年时光倒转，又让他回到了曾经的研究所。 所有的仪器设备都是按照同样的规格布置，楚其的双手拂过时，触感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让他几乎忍不住唇边泻出的一缕轻叹。这是他怀念的一切，是他挥之不去的记忆，是他过往所有的光荣和阴霾。 他用手术刀割去人体多余的组织，然后开始缝合。刀光伴着他的手指上下翻飞，像是在血色中跳舞的蝴蝶，在静默而紧张的时间里演奏出独属于自己的旋律。 一旁的艾伯纳几乎看呆了。这个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演员，他不可能没有接触过医学，而不管有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他的天赋让艾伯纳自惭形秽。 “我大概下辈子也做不到这样。”艾伯纳自语般叹息，在被关押的时候纵然有恐惧，那种恐惧却远远比不上此刻对自己的否定。然而纵使神情黯然，面对眼前精彩绝伦的手术，艾伯纳却依旧舍不得挪开眼。 缝合完毕，楚其开始调配药剂，这时候他才得空对艾伯纳解释：“他的情况并不是药物失效，是被再次注射了功效相反的针剂才会这样。” 艾伯纳一怔，此前混沌停滞的大脑重新快速运转，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然后惊叫出声：“这是个陷阱，你快走。” 楚其却低下头去，认真完成最后一步操作，将针管里的药剂推入吉尔伯特体内，淡淡说：“他以后只能做个beta了，并且身体不会太好，但如果注意调养，应该也不会死太早。” “别管那么多了，这里你真的不能多留了。”艾伯纳急切地说。 “帝国政府要找，怎么可能跑得掉？”楚其放下手里的器皿，似乎闭了一下眼睛，又徐徐张开，眼似有些空茫，但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你可以带这个人先走，我在这里，等着他。” 第71章 标记 威廉静静地望着前方，许久一动也不动。 同样守在那里监听的阿尔杰回过头，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的将军。 看起来，这事情跟那个omega真的脱不了关系呢，各方面证据都显示楚其就是最接近幕后主使的那个人，而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轨的，威廉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威廉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便应该想想要如何解决。但是他控制不住地回忆着自己与楚其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开始怀疑是否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笑话。 但是他很快否定了这一点，在艾米克星的楚其处境堪忧，并没有得到任何帮助。所以，更有可能是自己把他带到首都星以后才接触了更多的人。那样单纯天真的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想到这里，威廉对那位幕后主使渐渐起了些恨意。若不是那家伙藏头露面却把楚其推到台前，自己何至于面临这样的两难的选择？ 自始至终，威廉都没有怀疑过楚其是主使，一是楚其的经历他再了解不过，一个从小被当成玩物培养的omega，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颠覆性的科研成果？二是楚其并不像激进派的omega那样天天喊着要争取权利，他那样随遇而安的性格，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最后一个原因，是威廉自己。 威廉很清楚楚其对自己的信任，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会接手整个帝国，而楚其就是那个与自己并肩站在金字塔顶端的omega，他有什么必要去毁掉这个世界？ 但无论如何，威廉想，自己都必须去亲自看看……然后，了结这一切。 威廉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军部的大门，上了自己的飞行器。一路上他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但是当他下了飞行器，一步步走向那间实验室时，目光又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事情的真相总是要浮出水面的，如果可能，他还是会最大限度地回护自己的omega。作为一个王储的责任，与作为一个alpha的责任，无非就是如此了。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竟然没有锁。 阿尔杰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再一次偷眼看向他的好友兼将军。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阿尔杰并不能从威廉完美无缺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他只是大步跟进威廉的步伐，追上去，推开一扇又一扇未加阻挡的屏障。 实验室查封时，威廉没有来得及亲自到场。而查封实验室的那些人，也没有资格看过六十年前的那段影像。所以此刻，第一次发现眼前的实验室几乎是当初翻版的人，是威廉。 威廉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影像中那些破碎的器皿完美复原到原位，干涸的血迹瞬间消失，没有那些杂乱的脚步声，也没有那些奔跑的白衣人和尸体。威廉只听到自己这支亲卫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走过空无一人的楼梯和走廊，最终来到定位终点的房间门前。 他伸手，犹如千钧之重，缓缓向前，推开那扇门。 楚其便站在房间尽头。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口罩已经摘了下来，手里拿着沾血的医用手套，慢慢放到身边托架上的器皿里。他抬起头看向威廉，那一刻的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刹那间，威廉想起了影像中的那个beta。虽然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并且时隔六十年，但是这一刻两个人就像完全重叠了一眼。正如此前猜测的那样，楚其一定是得到了那人的某种传承，至少这一点应该错不了。 威廉有太多想问的话，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然而最终还是沉声开口道：“你牵扯到一件重大案件，你可以解释，但是必须先跟我走一趟。” 楚其看着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威廉上前逼近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这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我不能跟你走。”楚其突然开口说道。 六十年前的那一幕也与眼前的情景重叠，他会被带走，被关押，被处决，没有任何理由。然而不同的是，那时带头追捕他的alpha他并不认识，而现在来逮捕他却是同他许下将来的人。 许是察觉到他神色间的一点脆弱，威廉又向前走了一步，深深看向他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跟我走，相信我。” 楚其却慢慢地向退后了一步，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为什么？”威廉终于怆然质问出声，为什么明明他们可以拥有最美好的未来，却要毁掉这一切？一直压抑的情绪已经堆积到崩溃的边缘，然而威廉却还是留有一丝理智，他并不愿伤到眼前这个人，纵然此刻心底已经带了一丝怨恨。 楚其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无从解释。他有超乎寻常的传奇经历，也有长篇大论的充足理由，可是一切在这个人面前都成了敷衍的借口。 在他两辈子的人生中，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世人与他来说似乎只是证道的工具，为他利用也好，背叛伤害他也好，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威廉打破了他的惯例。 楚其想，或许自己是爱他的，但是又不够爱，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打乱他的世界。而与此同时，又会为这种不够爱做出的决定感到痛彻心扉。或许，这就是追求真理必须付出的代价？ 威廉继续向前走去，他的部将们也随后跟上，步步紧逼，威压越积越重，并不是一个普通的omega可以抵御的。 楚其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后退，后背狠狠撞在靠墙而立的架子上，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应声而落，摔碎了满地狼藉。 威廉正要伸手去抓，一瞬间他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些碎掉的容器里面的液体在挥发，一股浓郁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幽香袭来时，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起了反应。 是高浓度的信息素促进剂，不同已知配出缓解药物的任何一种，威廉心头一惊，回头看向自己这一队alpha，全部或快或慢地受到了影响。 “糟糕。”他只来得及想到这里，发觉自己也有些失控的迹象时，不可置信地望向楚其时，目光中终于带上了一丝冷意。 在对面的alpha受到影响的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力也在楚其心底浮现起来，那种力量很快拧成一股湍急的暗流，在他体内迅速游走，无可阻挡地冲开所有的桎梏和障碍。 楚其只觉得颈后的信息素腺体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通透却空虚的感觉。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伴随着莫可名状的惶惑与期待，他曾在理论课上无数次提到，这就是omega成年的感觉。 此时，部分溢出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伴随着最烈性的促进剂的催化，在场的alpha陆续陷入一种完全崩溃的状态。他们不断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用最原始的手段无差别攻击着身边的人，显然理智尽失，同时失去的还有他们的战斗力。 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唯一的omega楚其。 楚其看了看自己手上那枚价值连城的戒指，正是它在竭力隐藏着信息素泄露的气息。他再抬头，看着决然向自己走来的威廉，以及那道比想象中更加冰冷锐利的目光，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威廉也不是没有受到影响，但或许因为太过激烈的情绪波动，多多少少还算保留了一丝清醒。这份清醒促使他步步逼过去。 楚其深吸一口气，伸手扣住威廉的手腕，用力将他向自己扯过来，在此生要做的所有事情中，这是最后一件。 两人同时跌入旁边的一道暗门。楚其后背重重着地，因为吃痛不禁皱了皱眉头。威廉双手撑在他头部的两侧，用一种极端复杂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 楚其与之目光相接，片刻又移开眼神，抬起双手像是要抵住对方的肩膀，然而只是在两人相隔极小的空间里，慢慢褪下那枚戒指。 无比浓烈的信息素气息一瞬间散发开来，威廉的最后一根自制力也瞬间崩断。在失去理智的前一刻，威廉竟有些庆幸，那些被背叛被欺骗的愤怒和耻辱，他终于不必再面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化为想要侵略和占有的心情，而这样似乎也不错。 威廉想，他终究还是爱他。 再接下来，一切天翻地覆。 在威廉低头的刹那，他已经深深吻住了他的omega，毫不怜惜地吮吸和噬咬，直到那双薄唇因为充血而变得鲜艳饱满起来。但是这远远不够，威廉用舌头抵开对方的唇齿，更加激烈地往深处掠夺，暗室内渐渐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与细碎的呻/吟。 只是一个吻，便让楚其浑身瘫软，无力地攀附在alpha肩头。两世以来，他的理智第一次全线崩溃，然而此刻楚其竟有些听之任之的意思。或许，还有一点点期待和迎合。 威廉将他的双手箍在头顶，一手按住，腾出另一只手来撕开那些碍事的布料。瞬间，他的军服与他的白衣揉皱了交叠着散落满地，他伸手大力抚摸着身下那具世间最为美好的胴/体，过于热烈的亲吻在白皙的肌肤上落下一连串吻痕，然而他并不满足，他们并不满足。 楚其微微抬高了身体，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做，只凭借本能地贴近对方，用身体传达着内心的渴望：不要停……给我。 如此坦诚的邀请，如此诱惑的姿态，没有alpha可以拒绝。威廉将楚其的双腿架了起来，狠狠地贯穿了他，并在同一刻侧头探去，用牙齿使力咬破了他颈后的一处皮肤。 唾液混杂着血液从信息素腺体涌入，带着侵略性十足的alpha信息素的气息。楚其在觉察到刺痛的时候已经忍不住轻呼出声，却在下一刻被那带着血腥味的薄唇堵在口中。 威廉动作不停，近似于粗暴的侵略让楚其几乎哭出声来。他死死咬住嘴唇，任由身体的疼痛覆盖心里的，而在疼痛最深处，一丝酥/痒难耐的感觉隐隐涌上，让他不自觉动了动身体。 敏锐地察觉到身下人的变化，威廉的呼吸微微一滞，而后加快了那种本能驱使的律动。 楚其终于无暇再想其他，他控制不住自己断断续续的呻/吟，正如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栗和迎合，他们紧紧纠缠密不可分，就像是永远不再分离。 而那些堆积起来的绵绵密密的快感，终于汇聚成流直涌向头顶，楚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过于强烈的刺激让他意识一片模糊。而在这混沌矇昧的时刻，曾经懵懂的感情终于清晰明了地显露出来，楚其也终于懂得，这就是所谓的标记。让一个人真正属于另一个人，从此以后亲密无间，从此以后生死相依。 他的眼角不自觉滑下一滴眼泪，他知道，那样的结果并不属于他们，多么可惜。 威廉伸手抚过他的眼角，低头重重吻上。他为什么哭？因为痛吗？可是他会懂得自己的痛吗？他会在意吗？威廉再次挺身而入，他的omega如此美好，仅有一次怎么会够？而之后的每一次都像是赚来的，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 信息素融合的气息泛着甜腻的味道，交缠的身体稍一分开，便又迅速黏合在一起，竭尽全力抵死缠绵。 他们就像是任何一对深陷情/欲的alpha和omega，为人类的本能驱使，沉溺于那种原始的痛与快乐中。 如坠地狱，如入天堂。 第72章 蜕变 狭小/逼仄的囚室暗无天日，只有铁门最下方的中间开了碗口大的一个洞口，供狱卒送饭用。 然而放在洞口的食物已经换了几次，却始终没有人将它们拿回去。 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声音停在过道口，而后是看守慌忙起身时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元首。”看守急忙行军礼，想说点什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摊上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倒霉了。 太子殿下亲自带兵去追捕一名要犯，人没有追到，带领的那支精锐小队却毁了，是以一回来就被停职缴械，要求配合接受调查。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因为军部监察组的组长不知何时投靠了另一个阵营，好容易捉住威廉的把柄，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大作文章？ 而诡异的是，元首对此保持了缄默，而威廉竟也没有丝毫反抗地被带进囚室，自进去以后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再一次回忆当时的情景，看守依旧有些触目惊心。 他的军服看起来有些脏，衣衫不整地挂在身上，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颓丧的感觉。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依旧是英俊的，表情却阴沉得可怕，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他的身上隐约还带着一个omega的气息，残余的信息素交融的甜腻味道飘散开来，却让整个人显得更加诡谲。看到他的第一眼，看守仿佛有种感觉，那个光明神和太阳神祝福过的王子殿下似乎永远找不回来了。 在威廉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看守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不论威廉是否还当得上太子，元首的儿子可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所以虽然是牢饭，每次送过来时看守都仔仔细细地试过毒，确认安全了才敢送过去，可是他却管不了被关进的那个人。连着两天滴水不沾，送过去的饭碰都没碰过，看守不敢大意，赶紧报上去，没想到问讯赶来的竟然是元首本人。 好在元首压根就没打算问他什么，径自走到那间囚室前，一眼扫过地板上原封不动的饭碗，上前敲了敲门。 “你打算把自己饿死在里面吗？” 隔着厚重的钢板，威廉坐在里面的一张单人床上，自进去以后就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就连眼皮也没有合上过。 过于寂静的黑暗有助于人进行思考与反省，然而无论威廉如何自问，他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这段彻底隔绝的时间里，威廉回忆起很多事情，其中的许多事连发生的细节都清清楚楚，是平常的他几乎不会想到的。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omega，娇小的柔软的，意识模糊地蜷缩在被子里。那些人说，omega是给他的甜点，尽可以肆意享用。他伸手去戳了戳对方酡红的脸颊，那人下意识轻哼一声，身体动了动，却将他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的他掩饰般起身走远几步，是从那时候起，他就落入那个人的算计之中了吗？ 而后的每一次遇见，都是对方陷入各种各样的麻烦，而他竟不能忍心置之不理，直至为其正身份，谋出路，一路带到首都星来。而谁又能想到，这样做却是在自己身边埋下如此大的隐患？ 他想起从艾米克星球离开时，那个人送给他的礼物。 不是每一个omega在信息素失控时都还能想到去反击，而那个人反击得太漂亮，以至于他看到了就再也挪不开眼。那个边远星系的高层齐聚一堂，想来他们也预料不到将会发生什么，让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来平衡的政治同盟瞬间崩盘。 而面对那一切，omega的表情是平静而冷酷的，他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会忽略和忘记呢？ 他还是把omega带到自己身边，自以为是地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他为他安排学校、工作，以为就能圈定彼此的人生，现在想想，也实在是太天真愚蠢了一点。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铺开了一张大网。 他想起自己那些可笑的表白。 现在想想，那人似乎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威廉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手心的戒指硌得皮肉生疼，那是那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那一天，他彻底标记了那个omega，结束时omega已经昏迷过去，他稍一用力，几乎就能扭断对方纤细的脖子。 可是他还是抱着他走了出去，外面的情形一片狼藉，他麾下最值得称道的亲卫队已经废了。在药物强烈的刺激，他们本身的信息素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点影响，而信息素又影响到体能的发挥，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提前退伍的结局。 而就算如此，他们一个个都尽忠职守地站在原地等自己的将军出现，所以当威廉抱着omega出现的时候，他几乎无法面对自己的部下。但即使姿势暧昧，要犯就在自己手里，带回去也算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然而这一队战斗力削弱了一大半的队伍在半路上还是遇到了截击，对方遮遮掩掩身份不明，但显然和那个失去意识的omega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威廉想，既然如此，一早躲起来不要见面不就好了？这样送上门来的标记，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吗？ 他依稀记得标记的过程称不上温柔，但却感觉很好。身体说不出的投契，信息素如此切合，就像是天生一对。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原谅他。 威廉想，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毫无保留的信任就这样用完了，自此以后，大概真的可以无所顾忌。这样的结局，或许也不错。 “时间也不短了，还没想清楚？”元首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这一次，微微带了点叹息。 威廉张了张口，因为嗓子太过干哑，没能发出声来。 元首没有听到回应，但也知道他在听，于是低声缓慢地继续说了下去：“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讲过我年轻时的事情？尽管那些事也没什么好提的，但每个人都有冲动固执不清醒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明白，是梦，总归要醒的。” “那时我也有喜欢的omega，不是你的生父，是更早的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那个omega假扮beta读军校，起初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他的出身不算好，跟你的生父根本不能比，于是基因也好样貌也好都是资质平平。可是他很努力，努力变得比alpha更加优秀，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正是这一点打动了我，我对他一见倾心。” 威廉有些晃神，他没有想到元首会对他聊过去，事实上，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与元首促膝谈心的时刻。起初他还有些愤然，后来习惯了父子间的冷漠，更不耐烦与元首虚与委蛇，然而此时隔着墙看不见彼此，他却渐渐听了进去。 “再后来，在一次任务中，他被敌人俘获，并且暴露了身份。一个身份暴露的omega被俘，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可想而知。不得已之下，我公开元首继承人的身份与敌军周旋，想把他换回来。然而他却死在了敌军军营里，后来才得知，他是自我了断，为了不让我为难，为了给我全力进攻的理由。” “他死之后我消沉了很久，我一开始很自责，为什么没有看好他，为什么允许他上战场，为什么没有把他关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宜家宜室的omega一样。但是后来我终于明白，所有的这些都只是为了告诉我身为元首的责任中，感情是最不重要的一项。他死去，那个冲动固执感情用事的我也随着死去了，只留下将要继任元首的另一个我。于是我选择你的生父结婚，并拥有了我最优秀的继承人，也就是你。” “威廉，你一向聪明，应该能懂得我对你的期待。至于你弟弟，我与他的生父结婚，只是因为那个人与当年的omega有点神似。他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 “威廉，你必须振作起来，那个omega的威胁远远超过我们能想象的。我希望你能亲手解决这个问题，而你应该也是如此作想的吧？” 威廉在黑暗中点点头，他终于起身，伸手扣响了门板。 禁闭被解除，威廉再次走出来时，满身的落拓满脸的憔悴，但是一双眼却是彻骨的寒冷。他面对元首威严依旧的脸，心下一动，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对不起……” 而未待元首回答，走廊里的灯突然灭了。 看守不明所以，起身摸黑查看，却很快在近在咫尺的那道门门前立定。 “怎么回事？怎么门打不开了？”他骂骂咧咧地喊着。 监控室内一方屏幕也彻底黑了下来，屏幕前方，监察组组长与元首的现任omega并肩而立，后者显然因为之前的对话有些尴尬，却为了掩饰而更加张扬地冷笑着：“老东西还真是用心良苦，可惜，他未免太自以为是，也太小看我了。” 第73章 钓鱼 与此同时，一艘印着元首府的标志的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闯进封锁线，有卫兵上前盘查，飞行器的天窗被打开，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年轻的alpha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卫兵，满眼的骄傲与不耐烦。 卫兵认得这张脸，元首家的小儿子虽然没有太子殿下那样的存在感和知名度，毕竟也是需要特别关注的人，于是他赶紧请示上去，很快接到放行的命令。 卫兵抬起头敬了个礼，目送对方大步走进去，看到alpha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放在自己身上，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同样是兄弟，换了威廉将军显然不会这样目中无人，难怪元首更看重长子。只是威廉被秘密关押的事情，就不是他这样的小兵有资格知道的了。 前面有人出来迎接，alpha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走进控制室，看到对面的omega时才终于开口质问：“父亲，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的儿子，”omega微微笑着，目光中却私有一丝癫狂，“你可知道，元首在选择继承人这件事上，从来没有考虑过你？” alpha一愣，继而换上一种尴尬而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不可能，元首明明一直在鼓励我，我想至少他会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还信他那些鬼话？”omega冷笑一声，“他满心就只有那个血统纯正的大儿子，就算我出身不够好，可是你这么好，他竟然不肯多看你一眼。” 长久以来的期盼被打碎，alpha怔忡片刻，喃喃说道：“这不公平。” “是的，这不公平。”omega恨恨地说，“大概是上天也看不过眼，给了我们重建公平的机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是你唯一的机会。现在元首和威廉都在里面，你要做的就是让他承认你，对全帝国公开宣布你为下任继承人。” “可是……”alpha迟疑着，“元首怎可能受人威胁？” “他自己当然无所畏惧，可是里面还有威廉。”omega冷笑道，“他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跟他们同归于尽，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帮手，这个帝国还是你的。” “父亲……”alpha的心头涌起一丝不安，但却不知道要不要阻止对方的行为，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ga摆了摆手，没有让他说下去：“只是那样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况且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我担心你年轻压不住他们，最好还是让元首最后扶你一程。” alpha纵然有野心，却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养尊处优的人，从来没有过逼宫之类的想法。这时候被迫做出决定，他心中难免有些怯场，然而omega没有让他犹豫下去。他的生父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一步步将他带到已被控制的那片区域的铁门前。 “是谁？谁在外面？”听到脚步声，黑暗中正满头大汗地摸索着门锁的看守急切地问。 只是一个小喽啰，不足为惧，alpha突然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请元首过来说话。” 元首摸黑走到门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忽然嗤笑一声：“是你们啊。” alpha的心再次飞快地跳了起来，他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几乎用尽全力才让声音不至发抖：“父亲。” “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元首语气淡淡地说，听起来就好像在自家庭院里，在小儿子的陪伴下喝下午茶时那样从容。 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年轻的alpha，alpha愤然说道：“父亲，我到底哪里不好，让您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你很好。”元首几不可闻地叹息着，“你的生父亲自教养你，原本也是我安排的，我很高兴你变成他希望你成为的样子，高傲而富有进取心，天真而单纯。” “所以我没有办法与威廉相比？”alpha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一丝颤抖，“天真单纯，这就是您希望看到的我的样子？” “帝国不需要第二个元首，你也是我的儿子，这样才可以保全你。”元首静静地说。 alpha愤怒地质问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让您从一开始就否定我。” 黑暗中元首轻声叹了口气：“威廉和那个omega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alpha不屑地说：“您说的是他栽在一个小明星手里的事情吗？我当然知道。” “小明星？”元首沉下声音，“威廉得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将其定义为特级要犯，亲自前去逮捕。而你只认为那是个小明星？只论眼界，你远远不如他，元首这个位置可不是所有人都担得起的。” “但是他也没有把人抓起来，反而把自己弄成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alpha不服气地反驳。 “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你能想到的事情不是去抓人，也不是去拨乱反正，而是向我逼宫？”元首厉声反问，语气中终于带了一丝怒气，“在大局观上，你同样不如他，你就跟你那个平民出身的生父一个样子。” “这不是正合您的心意吗？”alpha握紧了拳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那么多了。您到底愿不愿意公开宣布我为下任继承人？” 元首冷笑了一声，这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您就先在里面好好想想吧。”alpha愤然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黑暗中的威廉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对不起……”若不是他大意中了算计，也不至于拖累元首。 “就凭那几个人，翻不起什么浪来，”元首淡淡地说，“只是外面的事情，拖久了怕是会有麻烦。” 福克斯旗下的一间制药厂内，新药剂的生产正在紧张而秘密进行着。 老福克斯坐在专属定制的轮椅上，由专人推着缓缓前行。在他的身边，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omega安静地看着生产线，他没有戴口罩，露出一张绝艳的脸。 老福克斯花大力气才把他从军部手里弄出来，然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福克斯便知晓，这已经是个成年的被标记过的omega了。那时的omega昏迷不醒，在那些散乱的衣服遮盖不住的地方遍布青紫的痕迹，在颈后头发的缝隙里，可以隐约看到干涸的血迹，是初次被标记的印记。 他老人家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想幸好派去的人都是些经过基因改造，但是并未完全转化成alpha的beta。 楚其沉睡了很久，他原本就是沉默的性子，醒过来以后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必要几乎不会对任何人说话。在见到老福克斯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提供了全部技术资料。老福克斯投桃报李，特意安排他出来散心，为的便是看看这新技术的生产线。 “看起来还不错吧？”老头子笑吟吟地说，“从军方眼皮底下把你弄出来，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不要感谢一下我这个半截子入土的老人家吗？” 楚其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虽然看到心目中的蓝图变成现实不是没有感慨，但这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键技术我已经提供给你了。”楚其慢慢开口，嗓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沙哑一些，“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了，你还留着我做什么呢？” “话不能这么讲，老头子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啊。”老福克斯嘿嘿一笑，出于商人的直觉，他总觉得楚其说不定还有后手，或者有什么别的可利用的价值了。所以他虽然救下楚其，却并不打算给他自由。“如果你愿意继续给我合作，大把的机会等着我们，你不妨考虑一下。不然，先看看这生产线，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楚其摇头道：“继续投产就可以了。” 老福克斯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两个辈分的omega，这个年轻的omega拥有的不仅仅是那张足以当花瓶的脸，他的谋略和决断在贵族alpha中都是极少有人能与之相比的。就连那位从不出错的太子殿下，不是也在他手里痛失这一局吗？而自己在他面前，竟然完全没有经验阅历的优势，这才是让人摸不透的地方。 对于合作伙伴，若不是知道对方的弱点，老福克始终不能安心。他想了想，终于试探着开口说道：“据我所知，边远星系的市场上似乎也出现了类似的药剂，跟我们的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楚其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先期的大批量投产，抢占了中枢几个星系的绝大部分市场份额，对你来说，这样还不够吗？垄断并不利于发展。” 老福克斯确认了自己此前猜测的结果，不由有些着恼：“技术也好，行业也好，发展不发展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关心的只有利润。” 楚其看了看他，继续沉默下去。果然这一次借助商人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幸好他早有准备，而比较起来，商人到底比政府要可靠一点。 老福克斯并不想现在就与楚其翻脸，他敛了敛情绪，赔笑道：“与你打交道次数多了，很容易忘记你是个omega。能狠下心来拿自己做诱饵，连未来元首身边的位置都不要，比较起来，这点利润也实在不算什么。” 楚其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痛，他一直逃避者不愿去回想的事情，被人如此轻易地撕开面纱，血淋淋浮现在记忆里。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好半天，终于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问：“你派人去找我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福克斯想起手下转述的当时的场景，犹然还有些心惊：“在场的那些alpha，因为信息素崩溃，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若非如此我的人也没办法把你截下来。身体上的损伤且不说，若是走不出心理阴影，这支帝国最精锐的一只队伍就算是毁掉了。说起来，我能问一句，你这样做的理由吗？” 楚其久久没有出声，这么看来，威廉恨他的理由似乎又了一条，虽然眼下多一条少一条也没什么关系了，他还是觉得胸口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这样做的理由，”楚其停顿了很久，才接着说，“我忘记了。” 老福克斯并不以为楚其这是实话，但是是否坦诚相告对他而言也没有太大区别。他如今做的事情实在有些铤而走险，是迟早要跟当局政府撕破脸的，那一对背着元首暗自谋划的父子，老福克斯还没有放在眼里，当时的告密只是为了浑水摸鱼，果不其然让他捞到楚其这条大鱼。 初次被标记的omega，生育后代的几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老福克斯想，眼前的omega或许还没有心情考虑这件事，但是一旦自己的谋划暴露，楚其便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第74章 伊始 遥远的空洞星系，帝*刚刚撤走，战争的硝烟还没有散去，余下为数不多的人们在废墟中艰难求生，至于首都星是如何的风起云涌政权更迭，并不是他们会关心的事情。能活着，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人们栖息在废弃城市的角落里，水，电与食物都是极难得的资源。能找到资源需要运气，而守住资源需要的却是武力。 在这种情况下，omega几乎无法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依附他人，一个靠山死了再换一个，在不同的人身下辗转承欢，只为了一点点食物和饮用水。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还是原来的贵族，在战乱中失去保护，对比此前精致优雅的人生，如今的日子便显得更为凄惨。 然而没有人有闲情苛责他们，大家都是用尽浑身解数谋生，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一点。 就在这种时候，一种秘药在底层人民中迅速传播开来。 这种药剂打着改变人类命运的旗号，走着薄利多销的路子，虽然仍然有人买不起，却不妨碍人们肆意谈论。 “今天，你吃药了吗？”这句话渐渐成为见面问候的惯用语。那些真正吃了药改变性别的人，从一开始不敢见人，到后面勉强出门被围观，再到后来被羡慕的目光环绕，夸夸其谈地给别人介绍经验，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人们接受和认可。 于是性别分成了先天与后天，二者之间差别并不大。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成为alpha，身强力壮好勇斗狠，短期内确实能抢到一些资源。然而几次大规模的乱斗之后，星际形成了几大势力，普通民众仍然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就算变成alpha也没有太大改变，反而不如那些有手腕有心计的omega混得好。 所以渐渐有人主动选择成为a的数量却是越来越少了。毕竟，即使新生儿是beta，他的alpha和beta父亲也并不需要将其留在医院，而是直接选择为他定义后天性别。 正是在这种情形下，这个一穷二白的边远星系迎来了首都星的第一批难民。 承载难民的民用舰队因为燃料用尽，不得不发出求救信号。在当地最大武装势力的点头下，舰队停靠在指定地点，人们一下来就接受了极其严格的盘查。缴械，收编，分成几队带往难民营。 alpha被带去做苦力，omega因为不再稀有，又干不了重活，便去安排打杂，而这些难民中几乎没什么beta，在混乱局势中能够逃出首都星的，又岂是一般的平民？ 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们并没有想到来到边远星系会是这种待遇，几个omega当场就哭了起来，其中一个姿容极出色的愤愤不平地抱怨：“我可是首都星艺术学院毕业的，竟然叫我去做这种粗活，这里的alpha是眼瞎了吗？” 作为一个刚毕业不久的新人，兰德尔没等在娱乐圈混出头脸来就碰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政变，好在他此前积累的人脉终于派上用场，好容易弄到一张通行证出来避难，没想到船队走错航线错失补给，不得不停靠在这种愚昧落后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不能好了。 然而抱怨归抱怨，他还不得入乡随俗，于是顶着一张明星脸，穿上灰扑扑的工作服，被赶去劳动了。 同一批难民中混娱乐圈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一对alpha和omega混迹在接受盘查的人群后面，见此情形不由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里情况特殊，但亲眼见到还是觉得有点超出想象了。 伪装成beta的提姆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自作多情了，就算他因为血统比一般的omega要好看一点，但是在omega并不稀缺的情况下，他在这里的危险性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高。 他转过身，对旁边的克里斯说：“如果你不打算做劳工的话，不如我们一起重新开始？” 克里斯愣了愣，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我的荣幸。” 此前的提姆一直摆着贵族的姿态让人觉得不好接近，但是克里斯后来才渐渐明白他的自傲来源于家族的压力和身为omega的不安，这时他们同样一无所有，也算终于走进了彼此的内心。 “这里的一切，跟你那个新项目有关吗？”克里斯看向那些基因普通却的的确确是alpha或者omega的异乡人，忍不住问道。 提姆摇摇头：“前期与一些厂商合作生产只是为了铺开影响面，后来配方和技术一公开，市场就完全失去了控制了。尤其在边远星系帝国政府管不到的地方，这种药剂最后终会变成没有任何需求弹性的必需品。” 克里斯震惊地问：“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吗？”谁能想到，那个人竟然只有十八岁。 “我不知道。”提姆的声音渐渐沉下去。政变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那个omega，也并不知道对方如今怎样了。虽然之前一直被胁迫着做事，但结果对提姆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利影响，提姆想，他终究是要感谢那个人的，即便只是为了这个性别之分没有那么重要的世界。 颠覆世界的代价是巨大的，一些人有幸逃过一劫，而更多的人为此遭受了无妄之灾。 元首和第一顺位继承人一起失踪，第二顺位继承人走上台前临时主政，然而正如他的生父所说，他资历太浅，并不能服众。只是机会稍纵即逝，即便知道不稳妥，他们也不得不付诸行动，上位后首当其冲的便是肃清政敌。 自此，支持元首的老臣与拥戴两位合法继承人的新贵开始了三方混战，民众稍不留神就会被殃及池鱼，有条件撤离并且愿意撤离的毕竟是少数，剩下的人人岌岌可危，一时间首都星各大城市都不见了往日的繁华，整个星球被笼罩在一片压抑可怖的阴霾中。 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的老福克斯，这时候终于坐不住了。 事情还是汤米惹出来的。汤米并不知道他爷爷私下的那些勾当，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站在威廉这边的。政变的消息一传出来，汤米便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资源，即便找不出威廉在哪里，总还是能给另一位继承人找点麻烦的。 这让元首的现任omega十分恼火，爷爷孙子各选一边站，哪方得胜都是他们押对了宝，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个借口把汤米抓起来，让老福克斯想办法证明自己的立场再换回孙子。 老福克斯愁得白头发都快掉光了，纵然他不想轻易得罪威廉，这时候也是被逼无奈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叫人把楚其请了过来。 因为不常出去走动不见天日，楚其如今更加消瘦，也更加阴郁苍白了一点，看起来与六十年前那位beta愈发神似。 老福克斯看着也不免有心惊之感，然而他只是轻叹一声，看着窗外迷离的夜色感慨说道：“我已经活了九十多岁了，这一生经历跌宕起伏，不说功成名就，也算对得起先祖了。只是年老了，总想要给后代留点什么，这样走的时候才能安心闭眼。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是不会有这种感触吧？” 他原本没想到那个人会回应，但意外地竟听到楚其的声音：“如果只是说为了死后不留遗憾，这一次，想留的东西我已经留下来了。” 老福克斯一怔，望着他开口道：“我福克斯一生，难得觉得自己将来会后悔的时候只有两次。这两次都与新药剂有关，一次是六十年前，我应该听完了那个人的遗言再送他上路，一次就是此时。你是个太聪明的人，与你合作的好处一定比其他选择更多，但是为了我唯一的孙子汤米，我不得不将你送到那位阁下的手上。” “威廉？”楚其心头一跳，下意识问道。 老福克斯摇头：“不，是他继父。” “哦……”听他这么说，楚其却仿佛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随便吧。” “你认命？”虽然做足了万全准备，老福克斯却觉得他不是会这么轻易妥协的人。 楚其想了想说，“命中注定的事情，认不认都改变不了什么。”正如他的重生，正如他遇到那个人。而对于自己来说，反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要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生死并没有什么所谓，只是死在威廉的政敌手上，总比死在他本人手上让自己觉得好接受一些。 老福克斯再次叹了口气，正要叫人将楚其带走，大厅里的电子屏却突然亮了起来，同时响起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敌袭，敌袭，首都星即刻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所有人注意，请勿随意走动，发现叛军迹象立刻报告。” 警报信息来自军部，由国家电视台统一发布。 “怎么回事？”老福克皱起眉头。 再接下来，是连着好几条各大星系宣布独立的消息，矛头直指向首都星。元首府群龙无首，一时间政权岌岌可危，庞大的帝国瞬间便要分崩离析。 老福克斯愕然，许久后，看着楚其神情极其复杂地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都想到了吗？” 而与此同时，一架私人飞行器穿过重重防护网，降落在福克斯总部的庭院中。 飞行器中两个alpha分别跳了下来，一人一边，伸手推开了主楼的大门。 楚其望过去，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他的老朋友乔伊和同样来自艾米克星球的导演杰森。他微微有些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过来的？”在见威廉之前，楚其就把福克斯总部的地址发给乔伊，希望乔伊在适当时候想办法弄他出来，但是没想到政变来得这么快，救援的人也来得这么及时。 “这架飞行器破解了大多数星系的安全网，”杰森咧着嘴笑着说，“我原本是你父亲护卫队的成员，他死时将退路留给了你大哥，你大哥再转送给你二哥，在你准备移民的时候，安迪王子找到了我。” “他本来想让我看着你，没想到你自己有太多主意，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想插手也没办法，现在时局大乱，我总算能派上用场了。”他弯下腰行了个礼，向楚其伸出手说，“我尊贵而美丽的小王子，现在是回家的时候了。请随我回艾米克星球去。” 第75章 逃亡 浩瀚的宇宙繁星点点，身处其中时只会感觉到周围的静谧与自己的渺小，硝烟战火被掩盖不见，人类的纷争在时空长河面前如沧海一粟，完全不值一提。 长途的星际旅行很容易让人疲惫，飞船内几个人聚在一起打牌解闷。 两个alpha与两个omega，各自交叉着组队，也是本着绅士精神照顾o来接受惩罚。 安格斯本来还觉得被这样特意照顾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当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强尼脸上贴满了纸条时，终于半是庆幸半是同情地笑了起来。 强尼怒瞪他：“还不是因为你出错了牌！” “就算我没出错，你就有办法了吗？”安格斯凉凉地回了一句。 跟一个每一步都记得清楚，猜得出别人手里的牌的家伙一起打牌，真是太令人心碎了。 而恰好跟那家伙同组的乔伊忍不住笑出了声：“谁叫你们锲而不舍地找虐？” 强尼哀嚎道：“一局也没赢过太让人不甘心了，谁能想到我们竟然一局也赢不了？” “要不然我们让他们赢一局？”乔伊望着对面的omega，轻笑着建议，眼底藏着几乎掩不住痕迹的迷恋与心疼。 对面的omega显然已经被标记过了，对此他一个字都没有提过，但是那种在任何境遇下始终如一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不经意间总能发现他眉宇间萦绕的一缕轻愁。 乔伊甚至不知道该怀疑谁，是与楚其有合作的导演，还是与他演过对手戏的alpha演员，或者是他传说中的金主，首富家的大少爷？ 看谁都像，看谁都不像，理智上觉得若不是心甘情愿，楚其应该不至于让别人近身，而感情上乔伊并不愿接受这种猜测，但若不是心甘情愿，乔伊快被自己丰富阴暗的想象力逼疯了。 但他并不能对楚其提这件事情，不单不能提，还要想办法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如果能让楚其一直认真地算牌一直赢下去，乔伊觉得似乎也挺好的。 察觉到他的漫不经心，强尼忍不住嘲讽：“说得轻巧，好像决定胜负的是你似的。” 而就在这一刻，楚其打出一张牌，安格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摊开，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赢了一局。 强尼与他面面相觑，彼此脸上完全没有终于赢了的欢喜。 “算了，我们还是去看新闻吧。”乔伊忍着笑说。 时局动乱，基本上所有的娱乐类综艺类节目都销声匿迹，毕竟大家都忙着逃命，只有受临时政府支持的国家台还坚守着岗位，当然播放的也都是与时事有关的内容。 打开频道后，正是连轴转的新闻回放。 一会功夫又多了几个宣布独立的星系，临时政府定义他们为反叛者，不遗余力地进行抨击，但是那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此外便是近期的战况播报，临时政府号令各方驻军对反叛者进行诛杀，虽然号召力有限，毕竟也有支持者，几番激战后一些沦陷区被抢夺回来，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政治宣传时间，让群众不要惊慌不要私下撤离一切听政府组织安排，大力向民众灌输新政权的好处，让他们多一点对临时政府的信心，群策群力渡过难关。 “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安格斯开口评论道。 强尼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大概alpha天生就有种好战因子，看到战火纷飞的场景格外激动。 再接下来画面重播到节目的最开始，当日头条新闻，临时政府放弃首都星，所有军政要员一举迁徙到附近的另一星球，权当战时陪都。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大家都明白，往日帝国的辉煌是再难重现了。 镜头闪过一张张或多或少都在新闻中露过面的脸，楚其在他们中间一一分辨，却找不出一张自己熟识的。他的心重重沉了下去，政变至今，一直都没有威廉的消息。 楚其并不愿去想威廉会有什么意外，那是一个真正应该站在帝国金字塔最顶端的人，并不应该被晦暗的局势掩盖了光芒。打破旧秩序的人是自己，而建立新秩序，本应该是威廉。 如今烽烟四起，几方势力暂时联合对外，现在又放弃了首都星。被宣称失踪的威廉又在哪里呢？他是在政变中失败了呢？还是被放弃了呢？若是他好好活着，面对这样的局势又会怎么办呢？ 楚其的心再次钝钝地痛了起来，他想，这或许就是背叛的惩罚。 这时候，飞船的警报器突然尖叫起来，驾驶舱的杰森走出来一脸凝重地对大家说：“对面有一只舰队直冲着我们开过来，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乔伊一愣：“在这种远离中枢的地方，会有什么舰队？” “看起来，像是星际海盗。”杰森叹了口气，一路上没遇到阻碍还以为他们运气不错，只是现在好运气似乎用到头了。 “星际海盗？”安格斯重复道，神情颇有些紧张。据他有限的了解，那些人多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遇到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变成宇宙垃圾漂浮在外太空。 “实在不行，跟他们拼一把？”强尼摩拳擦掌地建议。自从他知道这艘飞船装备了武装力量之后，早就想自己操作一把过过瘾了。 “我想，先试着跟他们对话看看。”杰森最后看着楚其，征求他的意见。 楚其点点头，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只是这一船人，总还是平安到达为好。 众人一起走入驾驶舱，看着杰森发出和谈信号。 对方很快做出回应，听到的所有人面面相觑，神情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竟然是要这艘飞船。”乔伊愤怒地说，“对方看起来是行家，懂得这飞船的价值，所以我们这些人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吗？” “如果不想被扔出去，只有乖乖做俘虏任人宰割的份。”杰森面无表情地解读着对方的意图。 “能甩开他们吗？”楚其突然开口问道。 “不如我们跟他们拼了。”强尼握紧了拳头。 楚其想了想，提议：“不如诈降。” 杰森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有些摩拳擦掌地说，“先同意他们的要求，然后在交接的时候开火，只要能干掉一艘飞船，打破他们的包围圈就好说了。” 几人互相对视，纷纷点头，杰森走上控制台，向对方发出示弱的信号。 在另一艘飞船上，高大粗旷的星际海盗得意地笑了起来，“不知道老大看上那个小飞船哪一点了，不过也算便宜了我们。这次的任务真是太简单了，分分钟就能押着战利品回去请功。” 几个手下也十分高兴，能在老大面前刷好感度，似乎比得到实质奖赏还值得庆贺，毕竟他们此前只是一些游荡于边远星系的小角色，老大横空出世之后收复了许多类似的小组织，势力迅速发展壮大，他们这些人说不定在这个乱世中混出人样来。 “做好准备去接收战利品了。”为首的那人大笑着，起身操纵着飞船驶了过去。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迎接他的并不是对方诚惶诚恐的欢迎，还是攻击力极强的激光射线。 “操。”海盗小队长忍不住爆粗，没来得及说第二个字赶紧带着手下躲进逃生舱，下一刻飞船的燃料舱被击穿，整艘船在夜空中绽放开一朵绚烂的火焰花。 “轻敌了啊，队长。”小海盗们哭丧着脸说，这下邀功不要想了，直接记过好了。 然而就算要记过，他们也不得不向主舰发出救援请求，灰溜溜被接了回去。 一个高大英俊却满脸阴沉的alpha皱起眉头，随即便指挥这次出来的所有人全力发起进攻。 小飞船加足了马力逃跑，但是它毕竟太小了，对方又是火力全开，没多久就被击中右翼，不得不停了下来。 “星际海盗果然都是神经病，”乔伊愤怒地咒骂，“要不到船宁可击毁，他们浪费的火力足够造一艘新的了，除了出口气对他们还有什么好处？” 然而无论如何，这些人还是被就生擒，然后带到了对方的主舰上，并且捆成一串带到海盗老大的面前。 楚其仰头看着那个高大陌生的alpha，虽然对方气势看起来就很可怕，但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时候，楚其辨认人体靠骨骼的技能再次发挥了作用，他想起来刚到这个世界以后努力记住的资料，这个人，似乎是他未曾谋面的另一个哥哥？ 第76章 亚当 爱德华·罗恩认得这艘飞船的样子，可是完全没有想到里面有他的亲戚或者熟人。毕竟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十多年过去了，父亲留下来的那一点东西也渐渐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他被押往小行星挖矿，因为条件恶劣待遇苛刻几乎活不下去，只好想办法打倒看守带着其他人越狱，不得已做了星际海盗。 如今势力渐大，爱德华倒也想过打回艾米克星球去，但是当他无意在新闻中看到安迪的身影，得知他弟弟的alpha几乎已经成为星系领主时，他渐渐打消了之前的主意。 逝者已矣，报仇也没什么意思，况且他的弟弟能在重要场合站在那位领主身边，显然也得到了足够的尊重。即使爱德华再把政权抢夺回来，他也未必能给安迪找到那样的alpha，况且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这样想的时候，爱德华便有点心灰意冷。 至于他最小的弟弟，爱德华只知道先是被迫混娱乐圈，后来移民去了首都星，再后来他便不再关心了。他并不想知道他的omega弟弟被娱乐圈那个大染缸熏陶成什么样子，虚荣也好，世故也好，总归自己活得下去就好了。 爱德华很少回忆过去，而眼前偶尔路过的飞船勾起了他所有的回忆。 他很想知道这艘飞船的历史，从父亲战败开始，后来又更换了几届主人，有怎样的经历。于是他命令手下把它拦下了。 没想到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一言不合就主动发出攻击，倒让他不得不动用武力将其拦了下来。反正既然早就当了海盗，也不用讲什么公平正义了。 看着眼前的俘虏们，爱德华思考着处理方式。按照惯例，alpha不归顺就送去挖矿，omega自然是赏给手下当犒劳，然而他看着对面那个格外美丽的omega有些犹豫，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他，非但不怕，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纠结。 有什么可纠结的？嫌弃自己脸上的伤疤碍眼了么？爱德华意外恼怒地想。 那道伤疤从左眼一直延伸到下巴，是当初挖矿时看守给他留下的纪念。所幸没有伤到眼睛，爱德华重获自由便没有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去找整容医生把他的脸恢复如前。毕竟他可不是靠脸吃饭的，而且脸上多一道疤，不仅看起来更有威慑力，而且能时刻提醒他不忘过去的苦难保持警惕之心。 爱德华又看了一眼那个omega，竟想不出要拿他怎么办才算合适。 然而却是omega先开了口。 “看起来你好像不认识我，我叫楚其，帝国崩溃前曾经拍过一部挺有名的电影。” 原来是个演员，难怪这么漂亮，爱德华暗想。 “但是这跟族谱上的名字不一样。我小时候遭遇战乱，因为族谱被毁掉，登记名字的那些人随随便便就写了我的昵称。其实我应该叫查尔斯，查尔斯·罗恩，至少这个姓氏你应该记得吧？” 爱德华愕然，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楚其，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楚其这个名字，其实是我起的，我想你一定不知道。” 一时间光阴陡转，似乎回到记忆早已模糊的曾经。 十几岁的少年，看着婴儿床里软软的小小的一团，想抱都不知道从哪里伸手。他们的omega父亲含笑抱起婴儿，交到他的手中。 “这是你最小的弟弟，叫查尔斯。”不复年轻，却依旧温柔美丽的omega轻声说。 “这名字一点都不可爱，还是叫楚其比较好。”少年嘀咕着。 “嗯……”omega思考片刻，微笑道，“当小名来叫也不错。” 这个片段并不存在于楚其的记忆中，大概原主也是不可能有印象的。但是在alpha的描述下，那个多年前阳光灿烂的午后就像电影画面生动而清晰地铺陈在楚其眼前。 他微微低下头，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爱德华王子？”杰森终于认出了眼前的alpha，并且激动地喊了出来。 “我当年是护卫队的一员啊，不过您肯定不认识我。”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真好，如今您也得到自由了，谁能想到时局这么乱也是有好处的呢？” 在自己的omega弟弟面前，爱德华并不想提起那些血腥残暴的过往，于是默认了杰森的推论，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趁乱跑出来的好了。 “我们正要回艾米克星球去，您要不要也一起回去看看？”杰森诚挚地请求道。看起来爱德华手下也有一些势力，如果大王子愿意同行，他们这些人的安全瞬间就有了保障。 爱德华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就算自己不便随行，派人护送他们回去也是有必要的。 然而在他沉思的时候，楚其却抬高了声音说：“不，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他实际上的护卫队长乔伊惊讶地问。他是支持楚其回艾米克星球的，在他的omega哥哥安迪的保护下，楚其至少会被照顾的更周到一点。 “见到大哥，就不用跑那么远了。”楚其淡淡回答，又转而看着爱德华问道，“大哥你会收留我的吧？我也不至于完全就是个累赘，至少当个随军医生是可以的。”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理由？”爱德华敏锐地看着楚其问道，“你有什么除非不得已，不想让安迪知道的事情？” 楚其又看了他一眼，沉默地低下头去。 这也是他自己从未预料过的情况，但是却是合情合理，并且可以推断出来的。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更何况他还是专业的。 恍惚间楚其想起了与安迪的几次通信，那是一个十分传统的omega，一直希望弟弟拥有属于omega的幸福人生。但是如今的自己看起来太糟糕，能投靠这位大哥，还是不要让安迪担心了比较好。 爱德华目光锐利地看向楚其，突然了然。一瞬间他的眼神闪过愤怒痛心和无奈等许多情绪，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一年后，乔伊与强尼安格斯一行告别了海盗船队，再次踏上前往艾米克星球的航程。 此时西佛星系已经基本纳入庞德元帅的统治下，其他不服管制的势力被武力镇压以后，星系内部就再也没有不同的声音，庞德便以星系领主的名义向临时政府进行报备，算是得到了官方认可。 只是他的几个alpha儿子都不争气，成为领主以后，庞德终于把大儿子从小行星上弄回来，但随即就派出去戍边，没有半点培养继承人的意思。而原本被寄予厚望的林顿，在帝国首都星的那场政变中下落不明，至今没有音讯。 至于庞德法定配偶仍然是安迪·罗恩，这位旧王族的omega王子风华依旧，但是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这种情况下，庞德的继承人多半不会与之有血缘关系了，于是周围的许多人都在暗暗盘算，将自己稍微优秀一点的alpha儿子带到庞德面前。 在被庞德训斥了几回后，这些人总算消停了许多，但是总还是有不死心的，竟然想办法走起了安迪的路子。 作为元帅府的内宅主人，安迪总算不会为自己的身份困扰了，毕竟如今也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但是这些年压抑的情绪，让安迪完全失去了对交际的兴趣，纵然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到对那些求上门来的人置之不理，久而久之总有些不堪其扰，忍不住时也对庞德抱怨过几回。 庞德对此倒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会含沙射影地向自己抱怨的安迪，总比那个冷着脸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安迪要好一些。于是在他的默许下，元帅府空前的热闹起来，不得不与来人打交道的安迪似乎也真的开朗了一些。 然而庞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回到家时真的看到安迪怀里抱着个婴儿，那婴儿生得粉妆玉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细看来五官与安迪竟有几分相像。 庞德心里咯噔一下，若不是与安迪分开的这一天时间里后者决然生不出一个孩子来，他甚至要以为自己被戴绿帽子了。 反应过来的庞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压低声音问：“哪来的孩子？” 安迪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怀里的小家伙身上，连庞德走进来都没有发现。这时候听到声音，怕把小家伙吵醒了，转向庞德时几乎要横眉冷对起来。但是考虑到日后的生活，他终于还是小声回答道：“捡的。” “知道是谁家的吗？”庞德犹豫着追问了一句。 安迪终于狠狠瞪过去：“别吵。” 这个婴儿是个alpha，精致漂亮的外表充分证明了他出身的高贵。多年来一直想要一个纯血统alpha儿子的庞德很快就被小家伙俘获了，他开始在安迪面前低三下四地争取抱抱的权利，并且精心规划着未来的培养计划。 “我们可以给他起个名字。”颇感意外的安迪突然开口建议。 庞德想了想，很快回答道：“我想，叫他亚当。” 意味着一切的开始。 似乎也很不错。 第77章 人质 中央星系陪都星，临时元首府。 一个愤怒焦躁的声音大声咆哮着：“威廉他到底想干什么！外面多少敌人，非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不放，他就一点都不顾念血脉亲情吗？难怪原来看他就觉得假惺惺，天天宣扬自己正直善良天命所归，骗鬼去吧！关键时刻就显出冷血本质来了，父亲当时你就该把他弄死！把他们全弄死！” 对面的omega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觉得我没有变成你期待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没有威廉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把我推上这条路！” “你太焦虑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omega心疼地拍打着儿子的后背，他如何不知道事情早就脱离了掌控，然而如果元首愿意出面，他们还是有翻盘的机会，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面临被追着打的局面。可是元首自被挟持后就一直闭目不语，就好像在外面打得你死我活的不是他的两个儿子似的。 alpha年轻的脸上挂满了憔悴，望着前方眼中却空无一物，最后他喃喃自问：“休息一下，噩梦就会醒吗？” 送走了儿子以后，omega独自站在大厅里，望着面前整副的星际作战图，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当时下定决心圈禁元首的时候，omega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会成为帝国崩溃的契机？如今烽烟四起，到处叛乱的局面，比当初设想的复杂太多，根本不是他可以解决的。可恨元首竟然置之不理，他就一点都不在意国家大业吗？ 但无论omega怎么怨恨，也无论他的儿子有多惶恐，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各大星际纷纷宣布独立，互相火拼争抢地盘，最终形成了几大较强的地盘。其中最大的两个，一个是由星际海盗打下的势力组成，一个是集结原帝国的军部力量发展而来。而后者实际上便是忠实于原帝国的太子殿下，是属于威廉自己的力量。 ga再恨也不能抹去这个事实，然而他半生努力的目标，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儿子，他又怎么可以承认儿子确实不如威廉？ ga深吸一口气，把仅剩的几个仍然支持他们的高层首脑叫了过来。 原来的首富福克斯也列席其中，他如今是新政府的财政大臣，自己掏腰包招募了新的军队，政治地位也是前所未有的高。但是如果让他选择，他宁可自己没有踏上这条路，宁可没有认识那个人。也许是太大的利润让他冲昏了头，得意忘形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以为支持一位不够强势的君主可以得到更多的话语权，却忘了君主不够强势，可是会亡国的。 然而自从跟着新政权绑架元首逃离首都星以后，福克斯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这简直是他人生中唯一失败的一次投资，也是最失败的一次。事到如今，福克斯已经不想自己的结局了，但是汤米一无所知被强押过来，他得给自己唯一的孙子找条退路。 ga冷眼看着台阶下的这些人，一个个不是回不了头的，就是心里另有盘算的，一个两个全靠不住。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莫非前途和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么？他冷眼看着这些并不真心追随自己的下属，开口道：“敌我力量悬殊，这颗星球怕是守不住了，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 如他所料，大厅里呈现出死一般的静寂。 ga自嘲般笑了笑：“你们可以等着投降归顺，我却不行，我的儿子更不行，所以我现在打算找人去和谈，用元首的脑袋做筹码，那个满口道貌岸然的家伙应该不至于不管不顾地攻过来吧？” “或许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老福克斯轻咳一声，“帝**那边虽然来势汹汹，可是旁边还有个一直盯着他们的海盗军团，我是想，不妨叫他们先打一打。” “那家伙会听你的？还是会听你孙子的？”omega嘲讽道。 老福克斯老脸一顿，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沉稳地开口说：“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海盗军团的领军人是一个疤脸alpha，苦役出身，但是他的家眷却是个极其漂亮的omega。” “哦？”军国大事omega不太懂，这种粉红八卦他倒是十分感兴趣。 “据说那位船长极其宠爱他的omega，甚至放任对方在战场上游玩，这在海盗军团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ga冷笑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同样是omega，他自己却是既不漂亮也不受宠，每次听到这种事情都难免泛起一丝轻蔑又嫉妒的心情。 “我的意思是，我们把那个omega劫持下来。”老福克斯顿了顿，说，“再送到那位太子殿下的军中。” ga想了想，摇头道：“那家伙可不是会为了美色昏了头的人。” “那就由不得他了。”老福克斯桀桀笑了起来，“叫汤米亲自去送人，必然能亲自见到威廉。然后在他的地盘上弄出点什么事，是个alpha就忍不了，不愁海盗船长不出兵。” 他其实未必是让汤米再干点什么，即便提出要求汤米也未必听他的，但是与其让唯一的孙子死在战乱中，倒不如被关进对方的军营里，至少将来那一位念及过去的交情，能够网开一面给福克斯家留个后。 然而omega却没有想太多，与其说想不到，不如说不愿想。他如今已有些走投无路的意思，沉思良久后，他慢慢开口说：“我原则上同意你的提议，但是去的和谈的不能是你孙子，我另选一个人去。” 在帝**的领地上，一队队士兵有条不紊地来回走动巡逻着。经历了几场胜战之后，大家的士气都十分高涨，在听到有中立势力带着敌军俘虏来投靠时，似乎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负责接待的是秘书官文森特，这位年轻的omega军官头一次接触类似的任务，心里还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独立负责一项工作，自然希望圆满完成给上级留个好印象。 文森特是个先天omega，家世虽称不上显赫，但也是几代贵族了，所以他对时下流行的改变性别并不是很感兴趣。在不感兴趣以外，还有一种隐秘的轻视在里面，他觉得，那些人是用原本的性别过不下去了，才会想着换一种出路吧？换个性别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吗？真是天真，没有资源仍然是没有资源，失败者依然是失败者，这个世界阶级造成的壁垒比性别森严多了。 就文森特本人而言，他以omega的身份接受过精英教育，下一个人生目标就是找个门当户对又看得顺眼的alpha结婚了。 然而时局并没有成全他的意思，大变革开始后，文森特所在的星系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动荡之中，他的家族支持当政者选择了一方较大的势力投靠，文森特本人也在军中找了份看起来颇为清贵的工作，成为秘书室的一员。 这样一来，实现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有了指望，如能得到某个高层的青睐，非但他本人，就连整个家族似乎都有个保障。而这种近水楼台的事情，在文森特的认知中也是很正常的，他一点都不怀疑以自己的品貌终会脱颖而出。 然而事实却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军部的气氛即便称不上压抑，也是十分严肃了，并没有人敢于挑战权威，甚至于见到那些板着脸的alpha长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文森特略有不解，按理说，他们这些家世优越受过良好教育的omega应该是很受欢迎的，毕竟那些后天omega的外表和教养都完全无法相比。 于是私下里，他偷偷地请教了一下看起来友善一点的前辈。 前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为什么？”文森特被戳破了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有些不甘心地问。 “你进来的时候，军部历史没有看过吗？”对方压低了声音，“我们所属的这支军队由原来的帝**发展而成，那些军官都是什么身份？是一般人高攀得起的吗？” 文森特讷讷称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帝国贵族又怎么样，现在不照样得割据一方从头开始吗？ 然而话虽这样说，他对未来倒是更期待了一点，帝国的贵族，应该比自己以前的相亲对象俊美优秀得多吧？ 而事实上，在他这点小心思暴露出来之前，上级对文森特的评价也确实不错。这次让他负责接待，也是因为场合不算重要，可以给他这个新人练练手，算是优待培养了。 接到来人后，文森特按照惯例询问了情况，并进行登记核实，然而就是在这个环节他遇到了一点麻烦。 对方说是带着海盗军团的俘虏来归降，其实并不确切，他们抓住的人是个omega，并且是个漂亮且成年的omega，只怕是军团中某个高层的家眷。 不是战俘，而是人质，这下问题似乎大了，不是他自己能随便处理的，最好还是报给上面知道，也顺便能在那些高级军官面前刷刷存在感。 这样想着，文森特转身走了出去。 第78章 禁闭 阿尔杰接到汇报后，瞥了一眼那个小心翼翼却掩不住满脸心机的omega军官，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熟悉他的人便应该知道，他这是已经不高兴了。 在经历过那场变故的人中，大多都与阿尔杰有着同样的感受，似乎omega对alpha那种天然的吸引力突然不复存在，越漂亮的，可能越是绝情，越沉默的，可能越是狠毒，他对这样的omega实在难以有什么好感。 于是他冷着脸问完了话，文森特战战兢兢地答完，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这是他能见到的最高级别的长官了，没想到竟然这样不苟言笑，实在令他有些沮丧。 至于传说中这支军队是由太子殿下统领，文森特内心是不相信的。如果真的是那位殿下，只要露出那张脸，多的是追随者，何至于这样辛辛苦苦地一步一步打天下？ 这位omega军官会如何作想，阿尔杰并没有闲情在意，他开始暗自沉吟着要怎样处理这件受降的事情。虽然是交付投名状，总觉得怀着一股恶意，弄得不好说不定会变成外交事故，他们现在可还没有做好跟海盗军团开战的准备。 “我去看看。”他起身说。 楚其是在战场上救治伤员的时候被俘的，前线虽然危险，但做医生并不会直接面对敌人，在他的坚持下爱德华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一言不发就生了个孩子，从不提关于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的事情，这让从来没有履行过家长职责的爱德华十分为难。 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一直待在娱乐圈那种没什么节操的地方，楚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还真的摸不准。但是这个弟弟的脾气放佛遗传自他们那个专断独行的父亲，不想说的事情一个字都问不出来，执意将孩子送给安迪抚养，一心要上战场去，任凭别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对于楚其来说，他的心已经不静了，没办法继续做科研，也没办法当好一个父亲，简单繁重的机械性重复工作是最适合如今的他的。 有事情做才能继续活下去，虽然楚其觉得自己已经生无可恋了，但是在心底的最深处，或者还留着一点隐秘的希望，让他决意上战场看看这个世界最残酷的部分，每一条逝去的生命，都是他的罪。 爱德华最后还是扮演了一个纵容弟弟的兄长，允许他上前线，加强保护，但是无论谁都没有想到，会有敌人精心设计宁可暴露埋得最深的眼线，只为抓住一个omega。 那些人的家眷都被临时政府控制，是以他们弄晕了楚其后并没有敢乱动手脚，只是按照之前的安排给他注射了信息素促进剂，丢在舱里锁死了门。 帝*的接管后，楚其作为战俘被带到了审讯室室，人渐渐醒过来，信息素促进剂也开始慢慢地发挥了作用。 阿尔杰走到门口，下意识顺着小窗往里望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他浑身冰冷，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直愣愣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迈出步去。 里面的人安静地坐在床上，消瘦的肩，苍白的脸，低垂的眼眸掩不住那缕春/色，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敢在这里？阿尔杰内心在咆哮，到底是谁把这个人弄到这里来的？ 在旁边陪着的文森特被吓了一跳，好好的长官，怎么突然就变得脸色铁青了？ “关好他。”阿尔杰说罢，扭头就走，似乎背后有什么极度厌弃的东西一样，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文森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送着阿尔杰走远才轻轻走到门口，向里面偷偷看去。 那个身影坐得笔直，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看起来就好像心情很平静的样子。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俘虏或者人质应有的样子，文森特感叹着，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再看楚其就有了不同的结论。 门窗都关着，屋内的气息也因此没有泄露出来，但是看那个omega潮红的脸色以及捏紧的拳头，好像正在竭力抵御着什么一样，简直和信息素失控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如果刚才阿尔杰长官走进去……文森特突然打了个激灵，他立刻跳起来，转身向阿尔杰追了过去。 “什么？信息素失控？”阿尔杰的脸更黑了，他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这绝对是场阴谋！” “那么，那些人……”文森特小心翼翼地征求处置意见。 “把他们都关起来，关禁闭室！”阿尔杰想了想，又补充道，“分开单独关。” 禁闭室四壁皆是墙，没有窗也没有灯，只有一张狭长的木板床，堪堪睡得下一个人，或者坐得下一个人。 这本来就是违反军法的人接受惩罚的地方，并不是用来享受的，关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囚室里，不知时间，没有人交流，只能根据送饭的时间来推断天数，意志力稍微差一点的人很容易会疯掉。 威廉被关过一次，但是那时候对于他来说漆黑的禁闭室反而是逃避现实的最佳场所，现在轮到了楚其。 楚其在信息素失控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一点点回到现实，才发觉这几年麻木的生活让脑子都钝掉了，面对危险没有应有的警觉，被俘后想不出任何脱身的办法，甚至连遭到了谁的算计都分析不出来，只能坐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等人救援，或者等死。 这样的境遇对他来说并不常见，他不知道自己被捉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将会遭受怎样的对待，但这种未知的恐惧却让楚其渐渐平静下来。全封闭的环境简直是滋养回忆的温床，他在黑暗与静默中不觉想起许多往事，那些都是他之前刻意不去想，却深深铭记在记忆中的，其实很美好的过往。 放任思绪蔓延的后果，就是被往事折磨得痛不欲生。楚其不得不一点点压抑住所有的情绪，让自己变得理智清醒起来，然后发现了另一件更为糟糕的事情。 这几年来，他一直靠注射抑制剂度过那些信息素泛滥的日子，但是压制下去的情/欲并没有因此散去，而是在体内积攒起来，致使信息素腺体的调节功能完全失去作用，如果失去药物压制瞬间就会泄露出来。 此前在促进剂的作用下，他体内的信息素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虽然暂时被抑制住，很快又面临着第二次爆发，而那已经不是药物可以控制的了。 一股热流在楚其的体内慢慢涌起，流过每一条血管，就像洪水涌入干涸的河道，汹涌地奔腾不息地向大海汇聚而去。他的身体因此而颤栗不已，意识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填满，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在反应过来之前颤抖的手指已经抚过干裂的嘴唇和颈后的信息素腺体，然后扯开领口的扣子伸手慢慢探了进去。 下意识抚摸的动作，不自觉扭动的身体，把楚其的理智再次逼到崩溃的边缘，他手下的前端已经微微有些湿润，稍一用力却是说不出的胀痛，这样完全不够，远远不够，omega情动时，本就是非标记不可纾解的。 这种折磨大概要胜过任何一种严刑拷打，因为欲/望不经标记就无法纾解，信息素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渐渐消退，只会因为得不到满足而越积越多，持续发作永不停歇，最终导致身体衰竭慢慢死去。 而更多的情况是，omega经受不住这样的痛苦，主动选择结束生命，然而此刻的楚其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禁闭室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有，唯一的一张床还包了防撞条，连墙面都是柔软的，楚其身在其中，才体会到真正的求死不能。 他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这种情况下最要紧的是将信息素浓度降低，无论是体内的还是空气中的。所处的环境不通风，对此楚其无能为力，那么就只有想办法降低血液中的信息素含量了。 楚其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浑身衣衫凌乱，跪坐在地面身体半伏在床上。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 用牙齿咬断血管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但是此情此景下，却似乎再容易不过了。在最初的刺痛过后，楚其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血液的流失让他意识有些模糊，然而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越发浓郁，除此之外还混杂了一丝带着血气的甜腥味。 楚其觉得有些冷，身体微微颤抖着，那种求而不得的折磨暂时缓了下来，总算是得到了解脱。他终于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来自海盗军团的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帝*统帅面前。 一向张扬跋扈的海盗船长措辞十分客气，只说自己的家眷无意叨扰，如果帝*愿意将其平安送回，条件都好谈。 “他的家眷在我们手里？”英俊而冷漠的年轻统帅望着他的副官，声音不怒自威，“是怎么回事？” “被之前来归降的人抓到了当作俘虏，又转而献给我们。”阿尔杰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胡闹。”威廉声音转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多半是第三方势力的阴谋。然而他沉思片刻，又开口道：“既然能谈条件，倒也不急着把人放回去。” “将军……”阿尔杰欲言又止。在他看来，那个人是绝对不能留的，不如还回去换点有用的东西，或者……杀了也好。 “有话直说。”威廉皱了皱眉头。 如今的他也学会了为达标目的不择手段，而这似乎是一夕之间就懂得的事情，而他也早就不是那个做事正大光明，全无不可对人言之处的太子殿下了。是以威廉并不打算借那个太子殿下的名望来吸引支持者，他手中掌控的一切都是一步一步打下来的，铁血手腕之下没有人敢不服从，效果倒是比原先怀柔时好上许多。 阿尔杰正斟酌着用词，忽然外面士兵来报，秘书官文森特求见。 拖那个俘虏的福，文森特第一次有机会见到最高统帅，心情激动地几乎难以自已。而他看到威廉的第一眼，一直在狂跳的心一时仿佛停止了跳动。真的是太子殿下啊，虽然看起来有些阴戾可怕，但是那张脸是绝对没有错的。 文森特忽然觉得自己从军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他不自觉挺直了身躯，满脸崇敬地汇报道：“那个俘虏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找医生给他看看？” 阿尔杰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说：“我去处理一下。” 他的副官看起来实在有点过于紧张，虽然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但威廉如今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他用锐利的目光逼视过去，冷声问道：“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第79章 审讯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过道白炽灯刺眼的光打进门里，照在地板血迹干涸留下的污渍上呈现出暗色的一团，照着那个人轮廓完美却惨白如纸的侧脸。 一时间威廉的头脑一片空白，那些过往的恩怨情仇似乎都淡了下来，唯一清晰的念头，是担心这个人死在自己眼前。 他大步走过去，起初抬腿时重若千钧，而后步子却越来越快。门口的两个人没有敢跟上去，一直看着他们的将军紧绷着脸，一直走到那张已经血液浸湿的床铺前。 空气中混合着血气的信息素味道十分浓郁，威廉伸手从衣袋里握紧那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在隔绝信息素影响的同时，戒指似乎也在狠狠地嘲笑着他，提醒着他那些被背叛和辜负的事实。 威廉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掌心被戒指硌得生疼。他凑过去，用另一只手拨开那个人半伏在床上的身体，被咬得皮开肉绽残破不堪的手腕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他，这个人却以这样血淋淋的姿态猝不及防地出现……威廉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时，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虐俘了？” 阿尔杰无言以对。 在他来看楚其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谢罪，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楚其都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当初被福克斯家的汤米利用，如今被海盗军团利用的楚其，也真是个可悲却不值得可怜的家伙。那些人有什么好，值得他辜负对他那么好的将军？ 阿尔杰恨恨地偏过头去，以沉默来回答威廉的质问。 文森特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触目惊心，他小心翼翼地为自己也为上司辩解道：“我们已经为他注射了信息素抑制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起作用。” “还不快去叫医生？”威廉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他只犹豫了片刻，就走上前，双手打横抱起那个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中的omega。 怀里的人好像轻了许多，但是五官轮廓长开了些，似乎多了一丝天然的妩媚，他或许仍然会被他吸引，威廉想，然而他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楚其悠悠转醒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枕间散发着清新好闻的味道，熟悉得让他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一定是在做梦，他对自己说，或者是濒死的幻觉。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然而信息素已经渐渐得到控制，他微微睁开眼，便看见那个千百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冰冷沉默地注视着自己。 恍惚间，楚其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去碰对方的衣角。无论梦里遇到多么糟糕的事情，只要结局是好的，那就是个好梦。 威廉几乎是瞬间避开他的碰触，继而换上一种嫌恶的表情，冷冷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真正想要在一起的omega，而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我很想你。”楚其低声饮泣着说。半梦半醒间，他的意志力薄弱得像一张纸，又或许是压抑了太久的时间，终于找到情绪的宣泄口。“离开你以后，我一直靠抑制剂来渡过发情期，你不知道那有多辛苦。” 威廉的表情顿时怔住，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他们不给我抑制剂，我觉得自己快要难过死了。”楚其咬了咬嘴唇说，血色尽失的薄唇表面顿时印下两个牙印，看得威廉心头又是一跳。 “做omega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还不如当初做beta好。”楚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多么了不得的秘密，自顾自说下去，“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再用药把自己变成beta。我想再见到你时，还是omega的样子更好看一点。” “我知道你大概不会原谅我所做的那些事情，但是我都要死了……这一次死了就算了，我不想把未竟的事情再带到下一世了。”楚其的声音带上一丝痛苦，那些飘散的信息素气息渐渐凝聚起来，他挣扎着伸出手去，这一次终于成功抓到了威廉的手。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对方手心，泪水大颗涌出，从指缝间溢了出来，“你能最后成全我一次，让我不留遗憾地走吗？” 最后这一句几乎称得上大胆的邀请让威廉不由怔住，突然而起的欲/念几乎要湮灭理智。然而这些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却让威廉不得不重视起来。是又一次以身为饵的骗局，还是有另有隐情？但无论如何，威廉绝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他用力甩开对方的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而在他跨出门槛前，耳畔又传来凄凄哀哀的一句哭诉：“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威廉脚下一顿，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将军，您又被那个omega迷惑了吗？”在他的身旁，阿尔杰幽声问道。 威廉厉色看向他的副官，后者毫不动摇地开口劝谏：“将军，我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当初不得不卸职的那些兄弟。” “我知道了，”威廉打断了他的话，“准备提审吧。” “审什么？”军中病房是隔音的，阿尔杰并没有听到那些诡异的对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是海盗军团高层家眷吗？总要物尽其用才好。”威廉冷着脸说，“准备好测谎仪和吐真剂，我亲自去审。” 这两样东西，是在提审穷凶极恶的暴徒或者敌军高级间谍之类的人物时，才会同时用到。效果好是好，但在用过之后，人的身体差不多就毁了，调养很久都未必能养回来。 阿尔杰有些愕然，将军总算从那个人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本该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是否又有些矫枉过正呢？ 好容易抢回一条命的楚其再次被带出病房，坐在审讯椅上。他的神智还有些不太清楚，但是这种时候是最容易逼问出实话的，威廉面无表情地看那些审讯手段用在自己曾经最爱的人身上，然后清场，开始了一对一的问讯。 “你叫什么名字？” “楚其。” “年龄？” “二十三岁。” “籍贯？” “首都星。” 首都星？威廉皱起眉头，这不太对。就算是意识模糊，人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他问的是籍贯而不是户籍，楚其明明是从艾米克星球移民到首都星的，怎么会下意识认为自己的籍贯就是首都星？ “职业？” “艺人。” 然而楚其的思维的确是混乱的，因为有两辈子的记忆，在吐真剂的作用下，只会在二者中选择印象最深刻的回答。或许连他自己也不会想到，当艺人的印象竟然比研究员还要深刻。 威廉沉吟片刻，接着问道：“海盗军团的什么人跟你有关系？” “海盗船长，爱德华。” 听到那个答案时，威廉不由捏紧了拳头。 “所以你真的是他的家眷？” “是的。” 弟弟也是家眷，楚其并不认为这样回答有什么不妥。 威廉深吸一口气：“你来这里，是刻意而为吗？” “不是。” “是真的被劫持？” “是的。” 这样的话，就是第三方势力了，威廉想，劫持楚其的那些人，或许也需要进行一下类似的审讯了。 然而这次的提审还不算完，威廉最想知道的那一组问题，还是忍不住让他留到了最后。 “汤米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alpha的好朋友。” 我的alpha，作为潜意识的答案，楚其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词组说了出来。 威廉的心像被重重锤了一下，楚其的心里竟然真的这样认为么？可是为什么…… “你是怎么认识老福克斯的？”他转而问道。 “他参与了抓捕我的行动。” 抓捕他的，不是自己么？威廉有些迷惑，怎么会是那个站都站不起的老头？但是猛然间他的脑中灵光一现，抓住重要线索继续追问下去：“当时老福克斯有多大？” “二十岁？三十岁？”楚其不确定地回答。 “你之前未竟的事情，是什么？” “性别转化成果的推广。” “那个……”威廉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是你研发的吗？” “是的。” “你死过一次吗？” “是的。” 审讯似乎可以到此为止了，威廉想，他已经知道真相了。他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的omega，或者说，望着这个曾经的beta，这个让人尊敬和惧怕过的，天才和伟人。 “那个成果，你为什么要推广它？”威廉忍不住再次问道。如果不是他点燃这个颠覆一切的导/火/索，他们何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为了真理？为了公平？为了所有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楚其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他忽然无法确定自己这样做的理由，或许是有一个伟大的出发点，或许只是为了自己的执念，他终于摇摇头。 “我只知道，那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楚其，对于这件事，你有后悔过吗？”威廉的语气突然有些不稳，如果楚其是那个楚其，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属于自己过？ 楚其继续摇头。 威廉的脸色一点点沉寂下来，最终，他问：“你有什么遗憾吗？” “我答应一个人的事情，没有做到。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心里已经许下承诺，要努力营造一个能与他在一起的将来。不管是自己能力不足还是客观条件所限，我没有做到，是我失约了。”楚其眼神空洞，望着前方静静地说。 第80章 谈判 就在威廉正在努力消化事实真相，考虑拿楚其怎么办的时候，海盗军团的和谈请求如期而至。 对方特使的态度十分客气，只说楚其是无意闯入帝*领地，为此船长愿拿出充分的诚意，只求家眷能被平安送回。 威廉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如今的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算计自己滚了一次床单就偷偷跑掉，跟了别的alpha，对方如此在意他，他却在自己手里变成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想起这些事情，威廉就觉得心乱如麻。 而那些知道内情却不知太多内情的部将们倒是很开心，这简直是白捡的便宜，难得那位行事一向彪悍的海盗船长肯让步到这个份上。 楚其已经被转移出来，继续关在单独的病房里。 他手腕的伤已经结了痂，但是估计会留疤了，即便接受专业的治疗也很难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但他身体最大的麻烦并不是这些疤痕，也不是失血过多和烈性药剂导致的过分虚弱，而是信息素崩溃留下的后遗症。 被压制了很多年的信息素竟药物诱发，无异于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但是却并没有得到及时纾解。那位海盗船长居然没碰过他，这几乎有点不可思议。然而这样的后果却让楚其本就亏损的身体变得更加不堪，他可能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抑制剂，也再也无法生育了。 把这样的楚其放回去，威廉想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于是在那次审讯过后，威廉再没去看过楚其，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帝国分崩离析成这个样子，其实是因楚其的那项成果直接导致，是威廉无法欺骗自己的事实。若非如此，纵然有人对帝国统治不满，他们也没有力量揭竿而起。 威廉自认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他也不是圣父，楚其与他之间也称得上国仇家恨了，他没办法原谅他，却也做不到亲手送他到别的alpha的怀抱。 这样纠结的心情下，威廉无心接见海盗军团的特使，便委派阿尔杰全权处理。 阿尔杰这时候也终于有了左右为难的体会，把人放了将军难受，不放将军也难受，就算单从利益考虑，一个楚其能换多少地盘，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海盗军团的人倒是耐心又客气，导致阿尔杰根本不敢乱报价码。万一他觉得是狮子大开口，对方却一口应了，到时候将军后悔可怎么办？就算他再不喜欢楚其，也不得不考虑楚其对将军的影响，万一再来一次那时候的事情，如今的帝*可是承受不起。 谈判就这样拖了下来，而同时针对劫匪的审讯也有了结果。 既然已经定义为劫匪了，手段自然不会太客气。那些人也没有想到曾经全宇宙公认正直善良的太子殿下下手会黑到这个程度，竟然一个都不放过，全去拉去刑讯逼供。就算顾虑着被扣押为人质的家人，总会有一两个熬不过去的人，将这些这些或多或少的线索拼凑起来，得到的真相其实并不难猜测。 审讯报告送到威廉的案头，威廉迅速翻过一遍，不由冷笑：“我那个继父也就会这点阴私手段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好？”下属小心翼翼地请示。 那毕竟是将军的家事，况且老元首还在对方手上。 威廉想了想，吩咐下去，先把劫匪打包送去给海盗船长，并提出：用中央星系来换人。 中央星系的大部分地盘还在伪政权手上，威廉让海盗船长去打，自己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如今各方势力割据，谁打下中央星系谁就占了先机，就看海盗船长舍不舍得换了。 饶是爱德华身经百战，看到这样的谈判书时也不由大骂威廉狡猾老辣，但是楚其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对方既然出了条件，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于是海盗军团擦着帝*的边将大军开往中央星系，同时宣布与伪政权正式开战。 刚刚发表了就职演说的新元首呆呆地看着最新的战报，呆在那里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脾气如今愈发暴躁，没什么人敢上前打扰，最后还是把他的omega父亲请了过来。 ga一开始也有些慌乱，按照计划海盗船长早就应该对威廉宣战了，到底是中途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他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那些废物肯定没有把事情办好，海盗船长的omega安然无恙，他们自然会首选和谈的办法。但是威廉那小子越来越心狠手辣，海盗船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怎么就能谈下去而不是谈崩呢？归根结底，应该是海盗船长对于家眷的重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ga恨恨地想，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到最后一步，不要轻言放弃。” 第80章 诉求 就在威廉正在努力消化事实真相，考虑拿楚其怎么办的时候，海盗军团的和谈请求如期而至。 对方特使的态度十分客气，只说楚其是无意闯入帝**领地，为此船长愿拿出充分的诚意，只求家眷能被平安送回。 威廉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如今的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算计自己滚了一次床单就偷偷跑掉，跟了别的alpha，对方如此在意他，他却在自己手里变成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想起这些事情，威廉就觉得心乱如麻。 而那些知道内情却不知太多内情的部将们倒是很开心，这简直是白捡的便宜，难得那位行事一向彪悍的海盗船长肯让步到这个份上。 楚其已经被转移出来，继续关在单独的病房里。 他手腕的伤已经结了痂，但是估计会留疤了，即便接受专业的治疗也很难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但他身体最大的麻烦并不是这些疤痕，也不是失血过多和烈性药剂导致的过分虚弱，而是信息素崩溃留下的后遗症。 被压制了很多年的信息素竟药物诱发，无异于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但是却并没有得到及时纾解。那位海盗船长居然没碰过他，这几乎有点不可思议。然而这样的后果却让楚其本就亏损的身体变得更加不堪，他可能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抑制剂，也再也无法生育了。 把这样的楚其放回去，威廉想想就觉得心如刀绞。 于是在那次审讯过后，威廉再没去看过楚其，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帝国分崩离析成这个样子，其实是因楚其的那项成果直接导致，是威廉无法欺骗自己的事实。若非如此，纵然有人对帝国统治不满，他们也没有力量揭竿而起。 威廉自认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他也不是圣父，楚其与他之间也称得上国仇家恨了，他没办法原谅他，却也做不到亲手送他到别的alpha的怀抱。 这样纠结的心情下，威廉无心接见海盗军团的特使，便委派阿尔杰全权处理。 阿尔杰这时候也终于有了左右为难的体会，把人放了将军难受，不放将军也难受，就算单从利益考虑，一个楚其能换多少地盘，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海盗军团的人倒是耐心又客气，导致阿尔杰根本不敢乱报价码。万一他觉得是狮子大开口，对方却一口应了，到时候将军后悔可怎么办？就算他再不喜欢楚其，也不得不考虑楚其对将军的影响，万一再来一次那时候的事情，如今的帝**可是承受不起。 谈判就这样拖了下来，而同时针对劫匪的审讯也有了结果。 既然已经定义为劫匪了，手段自然不会太客气。那些人也没有想到曾经全宇宙公认正直善良的太子殿下下手会黑到这个程度，竟然一个都不放过，全去拉去刑讯逼供。就算顾虑着被扣押为人质的家人，总会有一两个熬不过去的人，将这些这些或多或少的线索拼凑起来，得到的真相其实并不难猜测。 审讯报告送到威廉的案头，威廉迅速翻过一遍，不由冷笑：“我那个继父也就会这点阴私手段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好？”下属小心翼翼地请示。 那毕竟是将军的家事，况且老元首还在对方手上。 威廉想了想，吩咐下去，先把劫匪打包送去给海盗船长，并提出：用中央星系来换人。 中央星系的大部分地盘还在伪政权手上，威廉让海盗船长去打，自己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如今各方势力割据，谁打下中央星系谁就占了先机，就看海盗船长舍不舍得换了。 饶是爱德华身经百战，看到这样的谈判书时也不由大骂威廉狡猾老辣，但是楚其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对方既然出了条件，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于是海盗军团擦着帝**的边将大军开往中央星系，同时宣布与伪政权正式开战。 刚刚发表了就职演说的新元首呆呆地看着最新的战报，呆在那里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脾气如今愈发暴躁，没什么人敢上前打扰，最后还是把他的omega父亲请了过来。 ga一开始也有些慌乱，按照计划海盗船长早就应该对威廉宣战了，到底是中途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他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那些废物肯定没有把事情办好，海盗船长的omega安然无恙，他们自然会首选和谈的办法。但是威廉那小子越来越心狠手辣，海盗船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怎么就能谈下去而不是谈崩呢？归根结底，应该是海盗船长对于家眷的重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ga恨恨地想，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到最后一步，不要轻言放弃。” 楚其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被文森特推着晒太阳。 他微微低着头，露出的侧脸轮廓姣好，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像是半透明的，像是一尊最完美的艺术品。他的美丽无与伦比，但是却没有什么生机。 文森特低头看着他，略有些心神不宁。 这些日子以来，文森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威廉抱着浑身血淋淋的omega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彼时的太子殿下既不像传说中的温柔多情，也没有初次见到时阴沉沉的戾气，那张英俊冷漠的脸上不见多余的表情，一双手看起来却是说不出的坚实有力，仿佛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放开。 文森特在那一瞬间，一见钟情。 他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理想总算不再是幻想，难怪自己无法接受任何alpha的追求，这是命中注定，让他遇见最好的。并非因为威廉有着太子殿下的名声，以及这支军队真正统帅的身份，文森特想，如果能得到那样安心的怀抱和坚定的保护，他也是死都愿意的。 从这种角度看，眼前的omega还真是幸运得让人嫉妒。 上面交代文森特务必照顾好这个重要的人质，在物质方面可以给予最优厚的待遇，并且将军的副官时不时过来探望，带着各种医生为其诊断，只有将军才有权利安排这一切吧。 文森特无声地叹了口气，且不论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意思，也不论他是不是另有alpha，这样的病弱美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与太子殿下并肩而立的吧？ 照顾楚其的时日越久，越能发现将军对他的不同，文森特便越不甘心。 在不需要当值的日子里，他忍不住对前辈倾诉：“现在的alpha，择偶标准只剩下颜值了么？” 前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安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也是占尽优势的。” 文森特接过来抿了一口，哀怨地叹了口气说：“你是没见过我们那个人质。” “守得那么严，我自然是见不到的。不过，纵然比你漂亮又如何，如今他可是你的俘虏。”前辈不动声色地安慰他。 文森特又怎么能直说他觉得将军对那家伙过分关注了一点？于是他再次叹了口气，摇头道：“反正我不喜欢他。” 前辈笑了：“为什么？” “听说是已经有alpha了，却还在这里到处释放信息素诱惑别人，到现在还没有被送走，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个意思。”文森特担忧地说。 “你去问问啊。”前辈笑着推了他一把，“即便身为无名小卒，也是有责任为将军分忧的，何况你也是有军衔的人了。” 他这话十分中听，文森特赞同地点点头，找机会去问。 然而很快，他就为此遭到了训斥。 文森特愤愤不平地对前辈抱怨：“我看将军是被他迷昏头了。” 前辈关切地望着他，又递了杯水过去：“你可以警告一下他啊，再怎样不过是个俘虏而已。” 此话甚合文森特心意，他很快做出决定：“我去去就回。” 当他找到楚其时，楚其还是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文森特突然就安下心来，他走过去，高高在上地开口问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楚其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事实上，因为身体的原因，楚其已经很难集中精力去想什么事情。他坐在那里，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里，纵然有声音飘过耳边，却也只能是耳旁风罢了，他根本无法捕捉其中的讯息。 文森特十分恼怒：“你竟然无视我。” 他抬高了声音，楚其这才看了他一眼，问：“你没事吧？” 文森特以为他这是嘲讽，于是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鉴于楚其的特殊身份，文森特也不敢直接动手，只是把楚其身边的人支使去干别的，然后冷眼看着楚其艰难地撑着轮椅的扶手站起来，又扶着墙一点一点挪回去。 很快，文森特受到了记过的处分，并且被要求对待人质要讲政策不能乱来，否则直接降职调任，宣布命令的那些人甚至没有给他申辩的机会。 “那家伙一定投诉我了，你说，他可能说我什么坏话？是对谁说的？”文森特在办公室团团转着低声咆哮。 “总不会是将军吧。”前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递给他水杯。 文森特一饮而尽。 “太过分了。”他更加愤怒地说，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 “据说海盗军团明面上对中央星系宣战，实际上已经暗暗准备攻击我们了，就为了那个omega。可是目前我们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旦开战必然两败俱伤，平白无故给其他的势力捡便宜。”前辈压低声音地说。 “那要怎么办好？总不能眼睁睁看将军受到欺骗。”文森特咬牙切齿地问。 “轮到你当班的时候，想办法把人弄出来就好了，我会在外围接应你。”前辈凑到他耳边，蛊惑地说，“就看你敢不敢为了将军违反军纪了。” “有什么不敢的！”文森特大声说，内心突然变得热血沸腾，“为了将军。” “为了将军。”前辈附和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81章 落定 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威胁海盗军团的人来说，唯一能当筹码的大概就是楚其，然而好不容易抓到了人，却白白送到威廉手里，想来好多人都要把肠子悔青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个从一开始就埋在帝**中的钉子想尽办法，总算将文森特那点隐秘的心思当作突破口，通过控制情绪来操纵人的行为。 劫持顺利得超出想象，他多年的经营总算没有白费。纵然楚其看出了文森特的不对劲，但是一个一天中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以及昏昏欲睡中度过的人，并不会影响到事情的结果。 然而心理控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人的心思复杂多变，再周密的计划也难免有意外发生。文森特是因为对威廉的迷恋才导致别人有机可乘，只是他要做的事情，跟那些人要做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一样。 文森特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威廉的青睐，他只是不能接受，那样完美的太子殿下会喜欢一个那样的omega。已经被标记过也就算了，如今甚至连生育都不能，这样的人决不能成为太子殿下的拖累。在一切开始之前，文森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飞船已经进入外太空，正向中央星系平稳地行驶着。 文森特的前同事走过来，看着一脸沉默盯着驾驶台看的omega，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愁眉苦脸的，要知道你可是为你家将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你不是说把人还给海盗军团吗？”文森特面无表情地问，“怎么这航线是往中央星系去的？” 对方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好吧，既然我们同在一条船上，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是陪都星政府那边的人。” 眼看着文森特几乎要跳起来，他赶紧说：“你先别激动，不管我是为谁工作，跟你说的那些倒不是虚言。你家将军扣着别人的omega不想还，明显有私心，你也不想看他犯这种错误吧？” 文森特的情绪渐渐平复，他告诉自己，这样做并没有错。 而对方又接着说下去：“帝**你是回不去了，不如安心跟着我去中央星系，你这样的才貌，在那边找个名门贵族家的alpha也不是难事，总比一直追着那位太子殿下的背影要靠谱的多。” 文森特冷下脸来：“我不想谈这个。” 对方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旁边的控制台，盯着屏幕上的一点不由脸色大变：“有人追上来了。” 来的是帝**的一只精锐小队，速度非常快，眼看着船身上印着的舰队标志已经看得分明，竟然是将军的亲卫队。 “既然早有准备，你应该不会让我们这么地轻易被抓回去吧？”已经得知自己被算计，想想却并没有后悔的文森特，嘲讽地看向身边的人说。 后者苦笑了一下：“这架飞船有自毁程序，我接到的任务是，如果能把人带回去最好，如果不能，就启动自毁程序。” “你刚刚还说叫我跟你回中央星系。”文森特愤怒地说。 “现在回不去了。”那人说着，起身匆忙向船舱走去。 自毁程序是真的，但也不是没有逃生设备。飞船内配备了逃生舱，可供一人使用，有足够的燃料和营养液足以支撑他回到陪都星。 他把迷晕的楚其扔了进去，合上舱门，开始设定程序。 这时候文森特冲了进来，死死按住他的手，厉声质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对方想要挣脱，无奈两人都是omega，并没有体力上明显的差距。撕扯间另一个omega喘着粗气说：“如果完不成任务，我在中央星系的全部亲人都得一起死。所以很抱歉，逃生舱我不能让给你，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文森特冷声道：“你以为我怕死吗？就算我抢到逃生舱，出来以后不是被帝**弄死，就是被你们弄死，我早有自觉了。” “那你有必要让我全家人都给你陪葬吗？”对方又被他拉开，几乎要哭着求他了。 “不，”文森特冷酷地摇摇头，指着逃生舱说，“我只要里面的人给我陪葬，即便你躲进去都没关系。” “你疯了。”对方气急，也快要疯了。突然间周围响起了尖锐的警报，飞船重重一震，显然已经受到重创，不得不渐渐放缓了速度，后面的舰队瞬间包围上来。 “我要是不疯，怎么会和你一起做这种事情？”文森特说着，弯下腰就要打开逃生舱的舱门。 愤怒的间谍一脚踢开了他，在他扑回来之前，来不及设定好逃生舱的飞行路线，迅速按下自毁程序。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中，飞船骤然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焰，在暗夜中开出灿烂的礼花。 这样的告别，无论对谁来说，都过于惨烈了一点。 楚其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他挣扎着推开舱门，从已经耗尽能量的逃生舱里爬出来。 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平地，脚下杂草丛生，不远处有一栋房子。房子有门有窗，四四方方，窗口落满了灰，没有一个人。 楚其进入房子转了转，发现这里大概是过去某个时代的军事基地，然而早已废弃，被淘汰在时间的长河里了。这里的水还可以用，但是没有电，有储备物资的仓库，但是没有可食用的食物，此外楚其还找到一辆只有在历史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农用收割机。他试了一下，居然可以发动引擎。随后，楚其又出去转了转，除了茂盛的植物，一点动物留下的痕迹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人类的存在。 他发了一阵子呆，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被扣押在帝**的日子里，楚其就连清醒的时刻都很少，但他在逃生舱里等待结束航程的时候，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也逐渐回忆起许多事情。将那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楚其也差不多得到了整件事的真相。 劫持他的人一定是想挑起威廉和哥哥之间的争端，两次应该都是同一批人，或者怀着同样目的的人。而事实上，他们差不多已经成功了。自己掉到这个无人知晓的星球，所有人一定都以为自己死了，大哥不会坐视不理，而威廉，大概也是会从容应战的吧？ 想到这两个人会怎样针锋相对你死我活，楚其就觉得心痛得喘不上气来。 楚其之前一直在筹划着各种事，将自己置身于繁忙的工作中，根本无暇多想其他。而现在他终于彻底闲置下来，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怀念那个人，以及与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事情。 他闭上眼睛，就看得到那个人高大笔挺的身形，看得到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看得到对方明朗的笑容温柔的眼神。想着想着，楚其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他已经做好准备等死了，但是命运何其残忍，竟不让他多看那个人一眼。 他记得自己曾被问起遗憾的事情。 没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没能得到对方的谅解，没能好好说再见。而为了心底那一丝明知不可能的期待，他还是得想办法活得久一点。 眼前这个未知的星球有太多可以挖掘的地方，第二天，楚其去基地外围的小树林转了转。树林里万籁俱寂，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似乎找不到任何活物，但是好在一些植物是楚其认识的，他采摘了植物的果实，又弄了点淀粉含量高的根茎，带回基地弄熟了用来果腹。 第三天，他开着收割机去了更远一点的地方。在树林的另一边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地，田地里显然已经没有农作物了，杂草长了将近一人高。微风吹过时，草丛此起彼伏连接成片，占满了楚其的视线。 楚其心念一动，收割机轰隆隆碾压过去，荒草被齐根铲断，平铺在机器驶过的路上，在田野上画出一道笔直的线条。 于是在一个人无所事事的生活中，楚其找到了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开着收割机在田野上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一开始，是一片平地。 再后来，平地上起了一栋房子。 紧接着，房子的周围圈起了一个小院。 就这样从小院向外延展，他画出了街边鳞次栉比的高楼，也画出空中样式各异的飞行器。再远处，还有学校，教学楼礼堂天文台一应俱全，细节处竟也与首都星无异，如航拍的实景图。 所有的一切完成后，楚其喜欢站在最开始的房子前。 就像是每一次从那间房子的客房里醒过来，赤着脚悄然走到窗边。他低下头，看着外面的草坪。有时候那里停着一架飞行器，有时候并没有，而现在是永远都不会有了。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当时的失望，而将那时所有的失望叠加起来，或许才算得上现在的心情。 楚其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往回走，却见天空中落下一个黑点，一架飞行器降落在他面前的平地上。alpha出现在飞行器的舱门口，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一如光明神降临，一如那个人第一次在艾米克星球出现时。 “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震惊之下，楚其喃喃自语道。 对方果然没有吭声。 楚其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幻觉啊。” 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算在幻觉里你都不肯原谅我吗？”这样说着，楚其的泪水已经涌了出来。 而那个人终于迈开长腿，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俊美依旧，神情却不似当年的意气风发，细看来眼窝陷下去，下巴长满了胡茬，有些颓丧也有些凶悍。 楚其怔怔地看过去，眼泪汹涌流淌，却努力睁大眼睛舍不得眨一下。 一时间，威廉脑海中涌起许多爱恨交错的想法，然而他最终只是一直不停地走到楚其身前，用力将那个人拽过来，狠狠压在自己胸口。 所有的追寻与等待在那一瞬间尘埃落定，好像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第82章 暴露 时隔大半年，威廉终于找回他的omega，这份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大力箍住对方身体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即便亲自看到那艘宇宙飞船爆炸在眼前，威廉也不愿相信任何不好的推测。他收集了全部的飞船残骸叫技术人员进行恢复，几个月后基本还原了飞船的内部结构。按照这种飞船的规格，内舱靠后的位置应该设有逃生舱，但是在残骸中却并没有找到。 随后威廉调取了当时所有飞船的监控信号，对比后找出异常，又花费了许多时间才定位出逃生舱的飞行路线，终点落在一个废弃星球。 威廉决定亲自去找。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人还活着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无论是死是活，威廉都希望是自己第一个找到他。 好在，他真的等到了奇迹。 直到胸前的衣服被濡湿了一大片，威廉才渐渐平复了一点。他双手按在楚其肩头，扶着他与自己对视，开口前却意外听到对方饮泣般的声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威廉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咬住他的嘴唇。 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亲吻，这一次威廉没有丝毫顾忌。像是急切地想要确认和证明什么，他几乎是噬咬着迫使楚其张开口，卷起对方柔软的唇舌大力吮吸，并不管尖利的牙齿擦过时瞬间蔓延开的血的味道。各种各样的情绪堆积在一起，都需要一个宣泄点，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他攻城略地的步伐。 然而无论怎样被粗暴对待，楚其都不希望对方放手。过分真实的触感提醒他眼前的一切并非幻梦，空洞的内心也正在被疼痛一点点填满，让他忍不住主动迎合。 两人紧密贴合的身体渐渐起了变化，威廉火热而坚硬的部位摩擦着楚其的，楚其只觉得身体像是因为过热被融化了一样，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要从威廉的手里滑下去。 威廉就势将他放倒在脚下刚刚剪平的草地上，周围散发着青草汁液的气息，清新而微微有些苦涩，在此刻却是最好的催情剂。 楚其身上的衬衫被撕开，破碎的布片散落一旁，呈现出姣好完美的*。 在逃生舱里沉睡的那几个月，他的身体机能能恢复的已经全部恢复了，恢复不了的，也只能是那样了。于是他至今依旧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一些复杂的东西，但是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却将这具身体锻炼得稍微结实了一点。 此刻，楚其的身体完全舒展开来，期待着他的alpha的占有和索求。 威廉将他翻过去背对着自己，胡乱扯开衣服便附身压了下去，同时低头咬住他的信息素腺体。 身体和信息素腺体同时被贯穿，楚其忍不住开始剧烈地颤抖。威廉手托住他的小腹往上抬，使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面，在更加深入激烈的撞击下闷哼出声。他的十指从割断的草叶间穿过，无意识地随处攀抓，最终只能深深抠进泥土里。 类似于野兽/交/配的姿势，象征着绝对的占有和臣服，楚其恍惚间想起时情绪已经堆积到临界点，随即而来的是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会瘫软在地，然而落地之前却被威廉伸手捞起，一把揽进怀里。 楚其不安地动了动，他的身体是黏腻的，眼角微微有些潮湿，那是不知何时溢出未干的泪水。四周开始弥漫起体/液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腥膻甜腻，楚其突然觉得有些想哭，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所有生而为人的感情，一瞬间他终因为那个人而懂得。 或许太晚了，却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威廉扯下自己的衣服，将楚其包裹起来，仍然紧紧抱住，低头哑声道：“你是我的。” “嗯。”楚其哽咽着回应。 “我不打算让给任何人了。”威廉低声说。这本该是个艰难的决定，然而听起来依旧像是情人的呢喃。 “嗯。”楚其的眼泪再次流下来。 “我来带你回去。” “好。” 在这个废弃星球上，楚其并没有什么需要携带的东西，他直接被威廉抱着走进飞行器，踏上回程的旅途。 这种两个人私密的旅行，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有足够的时间单独相处。而从废弃星球回中枢星系的航程有大半个月，除了交流感情以外，还有些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是需要提起的。 威廉握着楚其的手，轻轻碰触着他手腕狰狞的伤疤，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许久，才轻声问道：“当时很痛么？” “那时候神智已经不清楚了，所以其实没有太大感觉。”虽然这样说，回想起那些信息素失控却无法解脱的日子，楚其还是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一下。 威廉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开口继续问道：“在我来之前，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住的旁边有个湖，湖水冰冷彻骨，实在不行了就去泡一泡。”楚其淡淡回答，听起来并没有多难忍受，但实际上损耗的却是信息素的浓度。如今的楚其看上去仍然是血统纯正的omega，但实际上已经失去omega的生理功能了。 大概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又开口补充道：“至少在没有抑制剂的时候，不至于像那时候那样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毕竟起来，他觉得现在这样似乎还不错。 威廉沉默下去，他此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楚其不能生育他也不会放手了，但这样荒谬的局面竟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想起来还是有些难以释怀。许久，他突然开口道：“你原来不是第一大学的客座教授吗？回去以后，你再去那里做学术吧，我想这大概是你喜欢做的事情。” 楚其愣了一下，他知道威廉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也准备好了接受一切质疑和处置，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就翻过了这一页，可想而知威廉背后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压力和思想斗争。 一瞬间泪水溢满眼眶，楚其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我并不值得你这样。” 威廉轻叹一声：“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你，这件事，算是当局为六十年前的政府行为买单吧。然而帝国是我父亲的，并不是我的，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做你喜欢的研究，说不定还能为社会发展继续做出贡献，不需要有什么负担。还是，你更喜欢当演员？” 楚其含泪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科学研究需要大量的脑力活动，如今的楚其已经不适合这种工作了，而与威廉在一起，混娱乐圈到底有失端庄，好在他还有当初卖专利的一大笔钱，用来养老绰绰有余。 威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刚要说些什么，忽然间通讯器尖锐地响起，一接通就听到阿尔杰焦急的声音。 “将军您快回来吧，跟海盗军团的谈判是拖不下去了。那个船长亲自率军到我军阵前，说您再不露面就直接开战了。” 威廉眉头微皱，沉声道：“我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真要打你们也不必等我。”虽然帝*并不会怕了谁，但是主帅不在多少会影响士气，倒让那个船长钻了空子。 待通讯中断，楚其忍不住小声问道：“是不是非打不可？” 威廉定定看了他一阵子，开口道：“之前我跟海盗船长提出，想要你，拿中央星系来换。” 楚其一愣。 威廉也不管他是惊讶还是失望，直接说下去：“如今他达成了条件前来换人，必然会有一战。我不管你过往的经历，也不管你现在的意愿，你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如果可以，我想跟他直接谈谈。”楚其突然开口建议。 威廉断然拒绝，并且语气中带了一丝恼怒：“难道现在你还想着别人？” 楚其飞快地摇着头说：“如果哥哥只是为了我的安全，我想可以跟他解释清楚，未必要走到战争那一步。” “哥哥？”这次轮到威廉愣住了。 “爱德华是罗恩家的第一个儿子，是安迪和我的哥哥啊。”楚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实际上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威廉不依不饶地说。 “然而我们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楚其企图解释着他们的关系，但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转而说：“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两辈子都算，唯一的一个人。” 威廉的戾气骤然被抚平了。 他带着楚其回到军中，前来迎接的阿尔杰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花费那么大力气亲自把人找回来，将军是想自己留着还是打算拿去换一个星系，阿尔杰也说不好，但是如果让他建议的话，既然迟早有一战，这一次便随威廉的心意就好。 然而该说的还是得说，阿尔杰走向威廉，请示道：“那边要求跟您直接对话，是否现在接通？” 威廉看了看身边的楚其，点了点头。 光幕里出现了爱德华那张因为疤痕显得有些骇人的脸，他看见楚其脸色大变：“你怎么瘦成这样子了？脸那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到底被他们怎么样了？” 楚其有些一言难尽，他忽略了之前的经历，开始陈述现状：“没有人欺负我，我很好，大哥你不要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爱德华怒道，“没人欺负你，怎么不让你回来？” “是我自己不想回去，但是出了点意外，没能及时联系到你。”楚其急忙说。 爱德华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冷冷地说：“既然联系到了，他们该把你送回来了吧？” “是我自己不想回去，”楚其深吸一口气，“如果只是为了我，哥哥你退兵吧。” “那个混蛋太子是不是威胁你？”爱德华声色俱厉地问道。 “不，不是的。”楚其觉得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心急之下脱口而出，“他是亚当的父亲。” 第83章 和谈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交代清楚。”爱德华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声音听起来似乎濒临失控。 而站在楚其身边的威廉也想说同样的话，他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愤怒，看着楚其的目光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拆解入腹似的。 “我可以解释的。”楚其的声音弱下来，难得有些心虚地对两个男人说。 谈判地点设在两方势力边界的一个小行星上，原本是具有战略性意义的重要谈判，因为带了家眷而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尤其是这个家眷还说不好是哪一边的。 楚其跟在威廉身边，一直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与爱德华的通讯结束后，他低着头不敢看威廉的眼睛，但是当威廉走到他的面前硬掰着他的身体与其对视时，楚其在那一瞬间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是隐瞒了这个人很多事情。 “就是刚刚说的那样，你有一个儿子。”他笨拙地开口解释，“对于这个完全超乎预料的孩子，当时的我完全不知所措。我不懂怎么样照顾一个婴儿，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糟糕的状态不会影响到他。我自觉当不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也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带大这个孩子，便把他拜托给安迪。” “如果不是说漏嘴，你是不是一直不打算告诉我？”威廉逼近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楚其小声说，“毕竟那时候我觉得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所以是为孩子考虑而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安迪对他视如己出，庞德对此也没有异议，几个大孩子都十分关照他，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成长总比跟着我居无定所的好得多。” 随着他的陈述，威廉的情绪剧烈波动着，最终还算冷静地开口问道：“那个孩子，现在有五岁了吧？” 楚其点点头。 “他叫亚当？” “那是安迪起的名字，我当时觉得自己并没资格做这件事情。”楚其有些不安地解释。 “名字还不错。”威廉沉默了许久，淡淡说了这样一句话。 楚其想，他一定有些失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要把他接过来吗？”他小声问道。 威廉再次沉默下去。那毕竟是个孩子，无法像宠物那样说送走就送走说收回就收回，他们也得考虑到孩子的心情。五岁的孩子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突然离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群，对他来说真的好吗？何况他所在的艾米克星球还算风平浪静，而跟着自己却免不了常年征战，威廉也终于体会到当时楚其的为难之处。 毕竟现在离统一，还有太远的路要走。 在正式谈判之前，罗恩家的两兄弟先有了一次私下的会面。 爱德华沉着脸，看到楚其便劈头盖脸地质问：“那个alpha，养不起你吗？” 楚其一愣，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说起。 “你之前虽然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好歹还是个健康的人，现在呢？看看你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要我怎么跟死去的父亲交代？” “大哥……”楚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在当时的情况下投靠爱德华，更像是一种走投无路的选择，楚其其实并没有真的期待过亲情。但是爱德华这个大哥待他却真的像家长一样，就像安迪一样，楚其没办法不感动。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瞒着爱德华这件事情，但是当时他觉得自己跟威廉已经完了，就算有孩子也不能说明什么，反而会还让大哥担心。 但事实上，知道了孩子父亲是谁的爱德华，看起来好像更担心了一点。 “那家伙肯让你出来见我，说明你是死心塌地要跟他走了？”爱德华毫不留情地问，“现在愿意要你了，那之前他都干什么去了？” 楚其一时无言以对，爱德华并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到现在也只以为自己最小的弟弟是一个靠刷脸勉强维持生计，靠刷脸爬上帝国太子的床又被弃之不顾的人。 他思考了许久，觉得那些事情说出来又是一笔烂账，于是只能挑重点解释道：“之前是因为战乱失散了。后来劫持我的那些人并不知道我与他的关系，想栽赃给他，事情败露后又想带着我逃走。威廉带人去追，我所在的飞船启动了自毁程序，是躲进逃生舱里才捡回一条命。在大哥的那通来电之前，威廉刚刚找到我。” 这些经历爱德华并不知情，此刻听起来不由有些惊心动魄，原来自己竟差一点就失去这个弟弟了。他觉得自己是应该感谢威廉的，但是听到楚其明显在为别人说话的最后一句，忽然又有点不高兴，于是板着脸说：“他就是这样保护你的吗？” 楚其低头：“他没有放弃我，并且允许我站在他的身边。我想同他一起，看清楚这个世界。”这个被自己毁掉，又被重新建立起来的世界。 爱德华气急，然而又觉得无话可说，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问道：“关于亚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或许要等战乱结束再把他接过来吧，我现在不能确定……”楚其迟疑着回答。 “你的alpha怎么说？”爱德华冷着脸问。他毕竟是受传统教育长大的，这些年来对楚其的放任是因为怕他的弟弟情伤未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既然楚其已经找到了初次标记自己的人，安心相夫教子才是应该做的事情。 “他说看我的意思。”楚其小声说。 在与外界失去联系的日子里，他没有再收到过关于亚当的消息，但是他很快看到了爱德华带过来的视频记录。 那个小男孩快乐地跑来跑去的样子，看起来很聪明，也很活泼，无论是飞扑到安迪的身上，还是被另一个高大的alpha高高举起，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虽然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但是这些年过去，安迪与他的alpha因亚当这个契机，总算找到了适合他们的相处之道，或许也能有个不错的结局。 楚其甚至有种不应该打扰他们的感觉，但是他自己没有担起做父亲的责任，也剥夺了威廉做父亲的权利，这对威廉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而这件问题的根源，还是要归结到正经事上。 正式谈判开始后，便成了两个alpha的对话。 威廉抬起头，淡定地迎接这位海盗船长的审视，并且同时也在打量着对方。说是兄弟，他跟楚其长得可一点都不像，唯有眼神中的果决说不出的相似，看起来就是为了决定的事情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这样想，爱德华此前的战略思路也便不难理解了。目前整个星际割据一方的势力并不只有他们两方，在这种情况下拼个你死我活并不是理智的选择，但如果是为了家人，这样做便是不得不为之了。 看得出来，这位暴躁的大哥是家庭观念很重的人，这点跟楚其也一点都不像。 威廉想起在外面等着的楚其，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道：“大哥，这仗还怎么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爱德华愣了愣，倒没有否认他这个说法：“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莫非你真的天真到觉得拐走我弟弟仗就不用打了？” 威廉轻咳一声，开口道：“当初说好中央星系你打下来给我，我把楚其还给你，但是现在我反悔了，所以中央星系还是你的。可是大哥，你手里有人吗？那些人有足够的能力吗？打下来的星球，你都管得过来吗？” 他这些话也算是说到了爱德华的痛处，爱德华有些恼怒地说：“既然如此，我把楚其带回去，中央星系留给你。” 威廉摇头道：“我答应过他，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丢下他不管的，所以这一点我可能做不到。” “你想如何？”爱德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威廉笑了笑，“我想问的是，大哥你真的有当元首的想法吗？” 元首并不好当，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今的世界已经不适合强权，如何协调各方力量，如何发展国计民生，都是过于复杂的事情，政治比军事更难操作，尤其对现在的时代而言。海盗军团中毕竟多是些亡命之徒，缺少真正的人才，打下一个星球容易，管理和经营它却很难。 “你有什么建议？”爱德华开口问道。 “如果大哥愿意退兵到中枢星系以外的地方，我可以帮助你建国，给你治外法权，给你提供技术支持，至于其他的势力谁打下来算谁的。”威廉再次微笑着说，“只要你承认楚其与我的关系。” 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出充分的诚意了，然而爱德华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劫持楚其的是什么人，你查出来了吗？” 爱德华一愣，继而苦笑：“是我的敌人，也是我的亲人。” “我本想直接处置了的，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将他们留给你处理。”爱德华看着他，慢慢说道，“我想知道你怎么处理。” “你捉住了他们，那么我的亲生父亲……”威廉迟疑着问道。 “可以一起给你。”爱德华大手一挥，“中央星系都给你了，也不在乎多这点嫁妆了。” “谢谢大哥。”这次威廉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真心多了。 第84章 春天 威廉再次看到他的父亲的时，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对面的那个衰老憔悴的老人就是曾经站在帝国最顶端的男人。 不复原来的意气风发，也不复原来锐利的眼神，只是紧抿的嘴唇和冷漠的表情依稀还有一点从前的样子。 “父亲。”威廉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曾经的元首，而那时候他并没有叫过父亲。 老人冷冷地看向他，终于开口说道：“你真令我失望。” 不是因为让那对父子得意那么久，也不是因为没有重新统一这个帝国，而是他最得意的儿子，竟然差点折在一个omega手里。而现在，他们竟还能在一起。 威廉一时间涌起许多复杂的情绪，他想起曾经对这个父亲的期待，到心灰意冷，到决意不依靠任何人的力量自己爬上那个位置，心中不是没有过怨恨。但是看着老人如同老去的雄狮一样，只剩下骨架外面一层威风的皮，所有的情绪便又淡了下来。 他想，血脉的传承真的是奇怪的东西，在某些方面他们似乎是一样的，比如隐忍的权利*，为此不择手段的算计，以及心机。然而在某些方面却又是不一样的，比如，对于某个人的渴望。 那个人对他来说不可或缺，却一点都不影响拿出来谈条件，威廉想，他最终还是变成自己曾经最不屑的那种人，而又或许，人终将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威廉在首都星找了个地方，建了所私宅给老元首养老，同行的还有老元首的法定配偶。 曾经对于那个omega来说，与元首生同衾死同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要在这栋坟墓一般的房子里实现了。他必须好好照顾这个乖戾可怖的老人并且试图让他活得更久一点，否则他们的儿子连去小行星挖矿都是奢求。这便是他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所付出的代价。 当初伪政府的官员被清算的不少，被保全的也不少，然而老福克并没能活到等到接受判决的这一天，他毕竟已经活了太久。然而临死之前身居财政大臣高位，有唯一的孙子在旁边看顾，也没能让他安心闭上眼。 老福克斯将全部身家留给了汤米，赌的是威廉不会对他昔日的玩伴下狠手。 只是汤米自己觉得无颜对故人，心里又十分惶惑，主动将大部分财产捐赠出去，用来支持新首都星的建设。 威廉没有拒绝。 但此时的他已无暇在这些小事上面浪费时间，也没有再过汤米一面。 如今的帝国不能与全盛时期相比，帝国版图也缩小了大半，然而这到手的一小半却是威廉一点点用武力攻打下来的，而后建立新的秩序，以及绝对集权的统治。 因此一开始，政府就对性别转换进行了极其严格的控制。转换试剂由政府统一生产和使用，人们需提交充分的理由并经过审核才能获得批准，而每种性别批准的数量也受到限制，在根本上遏制了性别比例失控的局面。 这其实是与楚其最初的想法相背离的，他的理想，却在中枢星系之外的地方得到了实现。 在那些执政者没有意识到监管的重要性，或者因常年战乱无人监管，又或者上位者本身就是在这场变革中捞到好处的星球上，在混乱的市场秩序下，却是完全实现了性别的自由转换。 在这种情况下，alpha是最受欢迎的，无论是心有不甘的omega还是突然觉得前途无限光明的beta，大家一窝蜂地选择成为alpha。 只是如此一来便导致婚姻市场上没有足够的omega用来婚配，alpha想要并且能够繁育后代的，也只是金字塔上层的那些人。 底层大部分基因普通资源有限的alpha与此前的beta无异，甚至还不如原先可以从政府排队领取号码等待系统分配的beta伴侣，那样至少还能有个伴侣。 于是omega成为稀缺资源，在黑市上甚至再次涌起了贩卖人口的热潮，将未经性别转换的beta甚至alpha掳过来，强制注射转换剂让他们成为omega，再去卖给需要婚配对象并且出得起价钱的alpha。 这些受害者绝大多数仍是社会底层的人，一时间社会动荡人人自危，反倒给了威廉向外扩张版图的机会。 帝*的旗帜慢慢插上了中枢以外的那些星系，与此同时其他的势力也在逐渐扩展，最终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世界吗？”在踏上一片经过战火洗礼的焦黑的土地时，威廉对楚其说。 这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在重新在一起的几年之后。 当年的爱恨和偏执都在时间的长河里褪淡了颜色，再次面对这个横在两人中间多年的隔阂，彼此都多了些冷静和客观。 楚其沉思许久，才轻声开口道：“任何事物的蜕变都是需要代价的，人们需要确保的只是方向的正确性。” “果然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楚其教授。”威廉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望着眼前一片疮痍的大地感叹道，“如果当初你再等等，等到我继任元首，再帮助你推广你的成果，是不是又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楚其摇摇头：“真到那时候你是不会帮我的。” “嗯。”威廉开口承认，“大概跟你上辈子的政府决定是一样的吧，把你关起来，但是不会要你死。” “但是推广成果的什么的就不可能了。”楚其笑了笑，说。 “嗯，所以你不后悔。”威廉望着他，淡淡说道。 “是的，我不后悔。”无论对于哪一点。说着，楚其便也对他笑了笑，“你后悔了吗？” 回答他的，是威廉瞬间压下来的嘴唇。 这是一个金桂飘香的九月，首都星一所贵族学校迎来了一批新的学生。 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批学生里有些是来自帝国所辖星系外的其他星系，作为第一批国际交流生。 在这批留学生中有一个alpha，金发碧眼长得极其漂亮可爱，那双眼眸看起来就像是晴空下的大海一样，干净又深沉，带着一丝超出年龄的忧郁。 很快，整个学校的所有年级都轰动了，大家纷纷跑到一年级的教室门口，前来参观这个来自边远星系的小男神。 亚当觉得有点困扰，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面对这些过于热情的同学时，仍然露出友善的微笑。 临行前，他的两位父亲叮嘱了他无数事项，其中就有一条：要努力和同学们搞好关系。 于是很快，亚当就收获了无数表白。 在这间帝国顶级的贵族学校里，学生们的出身优越，绝大多数都是先天性别。因此表白信中各种各样的花式都有，有一部分大胆告白要做他的omega，另外一部分则信誓旦旦地承诺，愿意为了他变成omega，还有一小撮号称要保护他，希望他做自己的omega，这让一向沉稳的亚当难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保存好了这些表白信，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上学去。 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他这样冷处理就是婉转拒绝的意思，总有些不甘心的在半路上拦住他，然后在那双深沉目光的注视下期期艾艾地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亚当说了声“抱歉”，转身想走。 对方却不肯放他走，一把拉住他，亚当下意识来了个过肩摔，然后再次说了句“抱歉”，接着之前步伐的节奏走下去。 “真是个嚣张的小子啊……”不小心在旁边围观了一切的高年级omega学长啧啧感叹着说，“不过那张脸真好看，动作也好看，看久了我都有点把持不住呢。” 他旁边的alpha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心里也觉得这个新生实在是太出风头了一点。 亚当之前在边远星系读书，跟首都星的进度不一样，所以在课余时间还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补充学习。 他选择的补习地点是市里图书馆，一早起来去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认认真真地开始看书做题。 一上午很快过去，他拿着没看完的书打算借回家继续看完。 图书借阅处办理借书手续的，是那位之前偶遇却没有说过话的alpha学长。他在图书馆做兼职，已经留意了亚当很久，这时候拿起书来一看，发现这个新生看的书竟然是《信息素简史》，对于目前的课业来说，这种程度的参考书似乎太艰涩高深了一点。 alpha学长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拿起书来扫条码却听到叮咚一声，于是抬眼对亚当说：“你的借阅权限不够。” “不好意思，我换一张。”亚当收回之前用自己学生身份登记的那张卡，换了另外一张黑色的成人卡。 学生除了用自己的证件借书，还可以用直系血亲的，这在时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alpha学长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当他拿起来刷的时候，却为这张卡的权限惊讶了一下，最高机密级的档案都可以借阅，所以这位来自边远星系的新生实际上在首都星有着深厚的背景？ alpha也是出身名门，当初那场动乱时家族选择不惜一切代价留在首都星，是帝国最忠诚的守卫者，重新建国后也被赋予极高的荣誉。那个圈子里的同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却从来没听说过在边远星系还有亲戚的。 待亚当走后，他玩味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第二天去学校，alpha便得到一个不怎么让人高兴的消息，原来已经默认了关系的omega提出分手，说要光明正大地追求学弟。 这还能不能好了？alpha怒摔了课本，按照惯例给那个过分嚣张的学弟下了挑战书。 亚当觉得有点头疼，他并不想刚来就惹出这种事，然而这种情况在父亲的交代中也提到过，解决的办法似乎是：先打赢对方，再告诉他这场决斗是毫无意义的。 亚当遵从了父亲的建议，并且真的打赢了高他一个头的学长。 这怎么可能？alpha学长黑着脸想。 亚当绅士地拉他起来，然后仰着头定定看着学长灰头土脸却难掩俊美的脸，认真地说：“你就算打赢了我，也未必能赢到omega的心，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因此这种决斗是毫无意义的。” alpha学长恨恨地看着他。 “当然，我并没有打算在学校里谈恋爱，希望这一点能对你有所帮助。”亚当又补充了一句。 alpha本想撂下几句狠话，或者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却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亚当愣了愣，回答：“我的omega生父说，恋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他希望我在心智足够成熟的时候再去碰它，为了不留遗憾，也为了避免因为无法挽回的错误错过那些本不该错过的时光。” “看起来你父亲真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人。”alpha感叹着，忽然觉得亚当不是个omega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亚当却摇摇头说：“我并不算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抱歉，我……”alpha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碰触到了对方的禁区。 亚当明白了对方的顾忌，很快解释道：“不，他虽然身体不算太好，但还在世。我的意思是，他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但是偶尔说的话听起来却似乎很有道理。” “他把你教得很好。”alpha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败给对方的事实，饶有兴致地聊起天来。 亚当再次摇头：“他只给我大方向的指导，其他的事情并不会多说什么。倒是我的养父们给我很多细节上的指点，比如说在遭遇别人挑战的时候要如何应对。” “所以你用来应对我吗？”alpha忽然觉得有些恼羞成怒，但是如果他真的为此而生气，便坐实了这一点，于是死都不能把情绪表露出来。 亚当笑了笑：“学长你也很可爱。” alpha气急，但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继续开口问道：“上一次你在图书馆用的卡，是你的生父的吗？因为我记得身份认证是看血缘的，养父应该不可以。” “嗯，我现在跟他们住在一起。” 听起来他的家庭环境有些复杂呢，alpha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柔软的情绪，又听亚当解释道。 “我的alpha父亲很忙，平时不怎么见得到，omega父亲不善交际，在我面前又很小心，”亚当笑了笑，“但是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这样就可以了。” “听这话会觉得你的心智已经很成熟了。”alpha神色复杂地说。 “所以可以谈恋爱了吗？”亚当开着玩笑说，“现在是学长你在跟我表白吗？你也愿意为了我变成omega吗？” 大他两级的alpha最终落荒而逃。 亚当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怅然地想，花了点力气搞定这位学校里的领军人物，以后的校园生活应该会很平静吧？可是如果平静如他那位父亲一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在一个适当的时机，亚当斟酌着措辞，就这个问题请教了他的omega父亲。 那个omega已经不算年轻，但是举手投足满满的成熟风韵，他仍是亚当见过的最漂亮的人，而他是这样回答：“人的一生中，总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做到，但事实上却做不到的事情，是以为遗憾。在我来说，这样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已经完成了，另一件正在进行。所以就算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看着你和这个世界，我的每一天都是平和满足的，你无须为我担心。” 亚当似懂非懂。 晚餐是omega父亲亲自下厨准备的，虽然他的身体不算太好，但是每一次亚当定期从学校回来，他都会亲手准备满桌的菜肴，味道好得堪比外面最高档的餐馆。这让亚当怀疑，自己的这个父亲年轻时是不是做过厨子。 共进晚餐的时候，他们一起边用餐，边看电视里帝国领袖的演讲，那个alpha自带的气场甚至压过了他的外表，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从而忘记他其实是个英俊的不算太老的男人。 那是亚当的父亲。 亚当有些敬畏地望着光幕中的那个人，然后听到omega的声音：“元首是想过让你继承他的位置，但是这也得看你的天赋，以及兴趣。我原先不太理解这种身为父亲的想法，但是在看到你的时候，我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长大的，甚至一生中都不要遇到任何艰难和挫折，这显然不太可能。我想告诉你的是，有自己的想法、判断和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无论你想做下一任元首，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只要是你的选择，我和元首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做下去。” 他的声音淡淡的，好像没有太多感情在里面，但是他所说的内容已经证明了一切。 亚当有些感动，他看着面前清瘦的父亲，起身给了他一个介于孩子和成年人之间的最温暖的拥抱。 楚其险些落下泪来。 刚刚进门的威廉看到这一幕，含笑走过去：“原来你们都在。” 楚其抬头看着他的alpha，看着这个已经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如今的政府在他手里运转得更加高效有序，人民空前热烈地拥戴他们的元首，之前付出的那些惨烈代价，又有谁会记得并且在意着呢？ 就算楚其，如今许多事情也记不太清楚了，之前致幻剂的过量使用到底留下了后遗症，他再无法进行原先那些精密的计算和严密的推理，甚至无法用太长的时间来回忆过去。而在那些渐渐模糊的记忆里，唯有那个人每一次凝视的眼神，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楚其微微牵起唇角，适时捕捉到对方眼底的一丝温柔。 挺过那些孤独严寒的时刻，便是繁花盛开的春天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