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勾勾缠》 序 爱情啊爱情裘梦 想起前几天一时兴起去读古代文言文小说,当时的感受基本上与以前曾看到网路人士编写的俏皮打油诗(应该算这种体裁吧,==|||)一样——(读书)一个头两个大熬三更背四书五颜六色七荤八素九成不懂十分郁闷,(只好)找点时(十)间喝酒(九)泡吧(八)沏(七)茶遛(六)鸟五湖四海神游解闷三天两头奢侈一顿。 有没有意思?偶第一次看到这两句时简直惊艳到死,真是与星爷有得拚噢,遥想当年,风采翩翩的唐伯虎犀利睿智的单挑对穿肠,那几句极经典的台词,噢,太帅了…… 不好意思,裘梦又开始魂不守舍了,汗! 帅哥、美女,谁不爱,站出来。 很好,没人。 才子、佳人谁不爱,站出来。 很好,还是没人。 笑咪咪,所以偶得出结论——爱美是天性,花痴是王道。继续魂不守舍…… 偶前几天上街无意中瞥到一神仙一样的美人,口水啊口水流了出来,同时内心极度嫉妒…… 头上被人敲了,偶忏侮,偶又习惯性不知所云了……接着写序。 笑话是快乐的起点,假话是美丽的诺言,闲话是生活的体验,情话是爱情的贡献。 综上所述呢,嗯,你就可以在这本书中看到令人捧腹的笑话,家族为掩藏残酷事实而编织出的美丽谎言,高来高去江湖客的闲言碎语(让你完全印证天下无人不八卦的真理^_^)。当然了,最最重要的就是有爱就一定有情话,所以这里必不可少的男主角情话也是无处不在。什么?你没看到。用心去体会,情话有时用眼神、动作来进行高难度的诠释。什么不可能?厚,别忘了爱情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的。 爱情啊,仰头望天,其实每个人都有爱的憧憬,也都有爱的失落。酸也好,甜也好,苦也好,咸也罢,总之爱情原来就没道理,也不讲道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爱情之于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汗!写着写着就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了,每次写序总是会这样,可能是想说的太多,一时之间就会出现混乱,然后大家就会看到裘梦在满纸讲傻话。呵呵! 好了,这次就写这些吧,下次再见哦。 第一章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田间小径,草木欣欣向荣,一派恬静的田园风光。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琅琅的读书声由轻风送向四面八方,为闲适的乡村添上几许波纹。 那是间甚为简陋的私塾,坐落于村头一片宽阔的平地上。简单经过处理的橼木支撑起屋宇,色泽金黄而干燥的稻草铺满了屋顶,就连窗户都只是空有一个框架,而没有任何遮蔽物,从外面就可以将屋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与教室相连的两间屋子是先生的卧房与书室,与教室不同的是,这儿的窗上全都贴上了厚实的麻纸。 柴扉发出「吱呀」声,一个布衣书生走出了书室。 粗布青衣,同色系的宽带东腰,脚下是一双厚实的千层底鞋子,而书生的相貌只能用四字评价——平淡无奇,全身上下唯一足以引人注意的只有那一头乌黑平顺的长发了。 踏着稳定的步伐定近教室,听着屋内琅琅的读书声,书生的嘴角微扬,但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教他平凡的面容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仿佛平凡的他突然之间变得英挺不凡起来。 「少、少……少爷!」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唤自院门传来,只见一个略显黝黑的书僮扶在门栏处大口喘着气。 「三木,家里没有人会饿死,你实在不必如此拚命赶回来。」书生的语气带了点打趣。 唤作三木的书僮瞪着自家少爷,努力缓和喘息,「我忘了带钱了。」 书生微扬的嘴角霎时往下垂,一脸的不悦。 「五里地啊!」三木发出痛苦的呻吟,来回一趟要赶十里地,再多跑一趟的话,今天他就要走二十里地,脸色顿时看来比苦瓜还苦。 书生看了自己的书僮一眼,用平板的声音说:「拿了钱去买米。」 书僮目送主子走进教室,神情哀怨极了,好狠啊!他以为少爷至少会说明天去买也行,明明厨房米缸里的米还够吃三、五日的。 唐平平是槐树村新来的私塾先生,虽是个平凡无奇的书生,不过也是唯一一个不嫌弃私塾条件简陋的先生。而质朴的村民回报他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搭建起先生的卧房、书室、厨房、杂物间,几间房舍连同教室一起形成了如今的私塾院落,院子中央还有一口水井,十分的方便。 而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的唐平平,唯一的败笔就是有一个做任何事都毛毛躁躁的小书僮,这让槐树林的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 当落日的余晖洒满小小院落的时候,三木终于扛着小半袋的米粮走进了大门。 正站在院子里欣赏夕阳的唐平平瞟了一眼过去,「做饭吧,我饿了。」 三木的肩膀顿时沉了下去,他才刚刚走完二十里路耶!当初他真的不应该为了一顿饱饭而将自己的未来糊里糊涂的交到唐平平手里。 回想三个月前的某曰,当他快乐的在街上行乞时,因为一时正义心泛滥,帮忙被抢走钱袋的少爷追回被抢的银袋,而得到少爷盛情的款待一顿大鱼大肉后,他现在着实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要求少爷收留他,以期能顿顿饱饭。 而看起来温文善良的少爷,当时亦笑得非常和蔼可亲,让他在一张卖身契上按上了手印,从此他就成了唐家的苦命小书僮。虽然不愁温饱了,但是以前快乐惬意的生活也从此一去不回头。 想到这,三木心头再次的为自己一时鲁莽叹气,其实讨饭有时也是一种幸福啊! 炊烟自厨房烟囱袅袅升起,院中的唐平平不知何时拿了节竹筒在手里摆弄着。 离井中不远的地方用石板搭成的一方石桌,是唐平平跟书僮用来吃饭的地方。 当三木将一桶白米饭提到桌上,摆好一碟炒脆瓜和拌三鲜时,他就看到了唐平平的一件成品——竹碗,完全依照竹节的外形打磨修整出来的。 这让三木感到有些惊诧,因为他一直以为少爷除了肚里有些墨水之外,其他完全是一无是处,可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先前的认知可能太过武断了。 看到用红辣椒、青皮尖椒、豆腐皮拌成的三鲜,唐平平一副垂涎的样子显而易见,飞快的抓起筷子就朝目标夹去。 三木则拚命的往自己碗里夹脆瓜,心中则实在无法认同少爷怎么会这么喜欢辣椒,一顿饭少了辣椒都不行,是不是四川人都这样呢? 「啪」的一声,竹筷敲到了三木的手背上,唐平平瞪着他,「我没说不吃瓜。」真不像是当人家书僮的,他当时怎么会想收这家伙啊?! 「少爷,你不要这么吝啬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搞不好会长得比黄瓜还小耶!」三木委屈的说,他正是发育抽高的时候,怎么他家少爷老是记不得这非常重要的一点,连些有营养的食物都舍不得买。 唐平平十分认真的打量着他,然后很肯定的说:「三木,你长得本来就跟黄瓜差不多,这跟我让你天天吃黄瓜没有任何关系。」 「噗。」有人忍不住喷笑出声。 唐家主仆循声望去,发现以篱笆围成的院墙上蹲着一个人。 他们没有看错,那个人确实是蹲在顶端尖尖的篱笆墙上,而且还拥有一张极端美丽的脸庞,这让年轻气盛的小书僮当场口水流了满地。 好美的人啊! 好……好辣!三木泪眼汪汪的看向少爷,只见他一脸无辜,可是他嘴里的那口拌三鲜明明就是少爷塞进去的。 「他是男人,你确信要继续流口水?」唐平平不怎么认真的询问。 什么?男人?!三木的心脏受到沉重的打击,霎时满脸悲愤。 蹲在篱笆上的漂亮男子,温学尔微微瞇起他那晶灿的眼眸。他向来讨厌被人视作女子,非常讨厌。 「吃饭吧!」唐平平将剩下的半盘脆瓜拨到书僮的碗内,成功的让三木将注意力转向可以填饱肚皮的白米饭。 「如果踩坏了篱笆,记得修好再走。」 嗄? 温学尔盯着唐平平的后脑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没有听错吧?那个面无表情的丑书生,非但对他的绝世俊颜没有半点儿异常反应,而且对于他蹲在篱笆墙上的绝世轻功也视若无睹,更过分的是,居然用那种支使下人的口吻同他这个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说话? 「少爷——」三木苦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碗里突然多出的拌三鲜,远看就像条苦瓜,「我不吃辣椒。」 唐平平耸耸肩,「你必须开始习惯,因为我喜欢吃。」 三木抿了抿唇,终于以壮士断腕的大无畏表情面对主子,「我可不可以继续回去讨饭?」那样闲散的生活或许更适合他。 唐平平扬了扬眉,然后摇头,「我记得你签了卖身契。」 奸诈的少爷啊!三木控诉的看着恰然自得继续吃饭的人。 唐氏主仆在饭桌之间进行着意识力的角逐,而身后不远处被他们彻底忽视的温学尔却是气得一肚子内伤。 「少爷,那个人在瞪你。」苦命书僮想尽一切办法转移自家主人的注意力,他绝对绝对不要吃辣椒,他一点儿都不想嘴上长疮、鼻孔流血。 唐平平缓缓转过头去,执箸的手停在嘴边,带着困惑的眼神看着那个蹲在他们家篱笆墙上非常久的男子,「篱笆墙蹲起来很舒服吗?」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直舍不得离开的原因。 温学尔的嘴角忍不住抖了抖,他开始有种跟自家小师妹对话的感觉了。可恶!要不是他在山林里转了大半天又累又饿,而他们这边飘出的饭香又那么诱人,他早就掉头离开了,岂还由得他们在一边说他的风凉话。 伸手搔了搔头,唐平平决定换个问法,「你一直不肯离开,是有事吗?」 温学尔继续瞪着他。 「三木,他神经可能不正常,我们继续吃饭吧!」唐平平径自得出了结论,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辣椒。 不正常?温学尔差点儿被他的结论气得口吐白沫,足尖轻点,一瞬间就出现在他们主仆的饭桌旁,一双灿亮瞳眸依旧瞪着唐平平,只是比方才多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三木,你的饭煮的够不够多?」 「干什么?」三木下意识的搂住饭桶,少爷向来只吃一碗就饱的,难道今天要加饭? 他瞪著书僮搂住饭桶的双手,「你今天就少吃一碗,分这人一碗好了。」 「为什么?」三木不由得惊呼。 「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副非常垂涎我饭碗的神情,让我觉得寒毛直竖。」说着,唐平平忍不住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下一刻,他手中的饭碗就被温学尔夺了过去,并且毫不避嫌的大口狂吃,受到打击的自尊心,一定要转化为食欲才不会让他有打人的冲动。 唐家主仆面面相觎。 「水。」三两口就将唐平平的剩饭残菜一扫而空后,温学尔开始红着眼找水。 唐平平麻利的提过井台上的水桶,递给他。 然后主仆二人再次被温学尔超级豪迈的牛饮给吓得目瞪口呆。 「他会不会是妖怪?」三木有些胆战心惊的询问,长得那么漂亮,行为举止却如此的失常,该不会是妖魔鬼怪现形啊? 「不是。」唐平平很肯定。 温学尔的双眸含幽带怨的看着表情始终如一的人,「你为什么要放那么多辣椒?」怎么会跟小师妹有一样的嗜好啊!辣死他了。 「那是我的饭,要放什么是我说了算。」 「可是却是我吃到了。」温学尔忍不住控诉着。他此时终于可以理解方才那个小书僮痛不欲生的表情。 「你活该。」 三木赞同的点头,少爷说的没错,是他不问自取,被辣到活该。 温学尔顿时噤了声,是!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很活该!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他终于想到一个理由可以发飙了。 唐平平挑了挑眉,「我被吓到了,一时没来得及阻止。」 他绝对没有看错,温学尔敢以项上人头发誓,这个书生从眸底一闪而过的绝对是幸灾乐祸。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蓝天、绿水、竹篱笆,耳畔飘过的是琅琅的读书声。 温学尔一脸沉思的坐在屋顶上,他为什么会留下来呢?又为什么能在那两个主仆一个视若无睹另一个极端鄙视的态度中,白吃白喝半个月之久,仍旧没有离开的念头呢? 顿时,院中的声响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见从教室走出来的唐平平,抱着一截木头坐到石桌旁专心的雕刻着。 是了,就是他,就是这个唐平平,总是会有些奇怪的举止让他为之侧目,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打消离去的念头。 他的手中应该是有一柄刻刀的,可是任凭温学尔把眼睛瞪到快脱窗,也没看到刻刀的影子,只看到纷坠如雨的木屑,体内的好奇不断在叫嚣着,这让温学尔鬼鬼祟祟的从屋顶上跳下,悄无声息的接近唐平平。 正专心雕刻的唐平平看到自己手中的木头上突然多出一双手来,他想也不想便本能的划了过去。 温学尔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手,正汩汩的冒出血丝。他受伤了!他居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弄伤了! 「哇,流血了——」下一刻槐树村最近风靡全村的极品美男子就发出惨不忍睹的尖叫。 有这么严重吗? 唐平平的眉头微蹙着,打从温学尔发出犹如命案现场受害者的惨叫后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耐人寻味的表情打量着在一大堆瓶瓶罐罐中翻找出药膏涂抹伤口的男人。 他一个大男人,怀里居然还有胭脂水粉,这会不会有点儿太过分? 「你搽粉?」 「这个胭脂的味道真好闻。」温学尔欣喜的将一盒胭脂递过去,热情的建议道:「你要不要闻一闻?」 唐平平的额际瞬间划过几条黑线,对他的提议不予置评。 对了,「你刚才用什么划伤我的?」终于想起得找出使用凶器的人问个明白。 唐平平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 「喂,别这样没人情味嘛!好歹我现在是受害人,你总得回答一下表示表示吧?」温学尔咕哝着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要去安抚学生的情绪。」这是唐平平起身离开石桌前的回答,他绝对有理由相信方才学生听到那样惨烈叫声,肯定会有情绪上的波动。 「如果他们要送我慰问品,你一定要记得拿来给我。」 唐平平听到这话,身形不禁顿了顿,而后便又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向教室走去。 温学尔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在心底暗想,任你的心湖再怎样平静无波,我还是有办法搅乱它,嘿嘿! 唐平平还来不及走到教室,就被几个冲出来的妙龄少女给团团围住。 「出什么事了?我刚刚好像听到温公子的惨叫。」 「就是就是,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 看着几个少女焦急的表情,唐平平轻咳了一声,「他被刀子划伤了。」 「严重吗?」 「小伤,不过,他有说想要慰问品。」他完整的转述某人的话。 他的话音末落,几个少女便一哄而散,快速的跑出院门。 当他巡视完课堂,向同学解释过惨叫的原因后,才刚走出教室,就被几个村里的少女热情的向他怀中塞东西,令他愕然不已。 「帮我转给温公子,祝他早日康复。」 「还有我的。」 「……」 看着眨眼间就空荡荡的院子,要不是怀中还抱着满满的东西,唐平平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群少女还真是热情如火啊,但他更期盼她们能够亲自去向某人表达爱慕之心,毕竟要抱这么多东西也是需要力气的。 「三木,过来。」不得已,他只好出声唤书僮来帮忙,看来当初一时兴起收的书僮有时用处还满大的嘛! 半炷香后,温学尔如愿的看到唐平平抱着一堆东西走进书室,原本兴奋的神情在看清那堆东西只是作业本后,顿时泄气的垮下肩膀。 「三木。」唐平平将作业本平稳的放到桌案上,回头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三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也有点抱怨。 温学尔瞪大了眼睛,看着三木拿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走进来,什么包子、馒头、咸鱼、花生……各式各样的食物,以及时令鲜果应有尽有。 「温少爷,你的慰问品。」三木脸色难看的将东西一古脑儿的都倒到温学尔面前。 他居然用倒的?!温学尔难以置信的瞪着小书僮,为什么这两个主仆皆如此凉薄的对待他这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三木,挑些新鲜蔬菜中午加菜。」正在翻看学生作业的人平淡的交代了一声。 「好的,少爷。」三木开开心心的从一堆东西中挑出中意的。 温学尔的嘴角隐隐抽搐,他实在是小看了唐平平的恶劣程度。 目送三木快快乐乐的捧着蔬菜离去,温学尔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埋首批阅作业的人身上。 「唐平平,你到底用什么伤我的?」对于伤他凶器始终念念不忘,非要一睹庐山真面目不可。 唐平平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声音更是一如往日的平稳,「你想再被伤一次吗?」 好、好有个性的回答,好得让他咬牙切齿的答案。 「如果你午饭过后依旧不出书室的话,我绝对有理由相信村内的未婚少女会上私塾来对你嘘寒问暖,你真的伤重至此吗?」 温学尔怨怼的目光继续投向那个始终拿背脊对着他的家伙,「你是凶手。」 「你死了吗?」他冷冷的回头瞥了他一眼。 温学尔的牙齿在下一刻磨得更加大声。 「不要继续在我的书室制造噪音。」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但温学尔依稀可以嗅到一丝丝的警告气息,这个唐平平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单凭可以伤到他这一点,就绝对值得自己继绩眼他耗下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四面透风、锅具简单的厨房,是三木的管辖范围,在这里他最大,因为唐平平从来不进厨房,非常彻底的奉行君子远庖厨的圣人教导。 才刚偷咬了一口莲藕,他甚至还来不及咽下,就听到一个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木,你这样背着唐平平享受美食,你想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恶整你?」 三木困难的咽下滑嫩的藕片,转身愤怒的瞪向下速之客,「少爷都不计较你白吃白住,当然更不可能计较我偷吃了。」没皮没脸的家伙,当他们主仆是开钱庄的啊?赖在这儿一个多月了也没走的打算,他要是少爷,早八百年前就挥着菜刀恭送他走人了。 温学尔的目光被窗台上的一个东西吸引过去,伸手拿起好奇的打量着,「咦?这不是唐平平前不久拿在手里摆弄的那截烂木头吗?」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盛装各种调味料的小小百宝匣,而且每个格子都有盖儿,匣内还各有一个小巧的木勺,十分的精致。 三木快手快脚的抢过木盒,并牢牢抱在怀里,一脸防备的瞪着他,「这是少爷专门做给我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他趁早死心别来打这个盒子的主意。 「你家少爷的手好巧哦!」 看着他过于晶亮的眼睛,三木直觉的认为,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为什么要来这偏僻的村庄教书?」 三木继续保持沉默中。 「你说你家少爷会不会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跑到这深山野岭来躲避追杀或者逃债的?」 「你自己才比较符合这个推测。」三木终于出声。他一直认为像温学尔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男人,肯待在槐树村这偏僻的村庄不走,光这一点就非常值得怀疑。 温学尔的表情僵了僵。 「我真的非常好奇像你家少爷那样稳重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毛躁的书僮呢?」 「因为我家少爷慧眼识英雄。」他颇有些沾沾自喜的说。 温学尔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好吧,来找三木这个家伙套话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没趣的摸摸鼻子,走出了厨房。 看到唐平平迎面走来,他的眉头轻轻向上一挑。 「唐兄,今天不用上课吗?」 「嗯。」 「唐兄,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要离开这个深山小村吗?」 「没。」 「你抱着干净的衣物要干什么去?」 唐平平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瞪着那个跟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的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奇,所以问问。」 「洗澡。」 「洗澡!」温学尔一脸欣喜,伸手揽上唐平平的肩,「一起去吧!还可以互相搓搓背。」 唐平平的身子蓦地一僵,瞪着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讨厌和别人一起洗。」尤其是这个说话从来没个正经的男人。 他没有看错吧?温学尔很努力的回想刚刚唐平平的神态语气,那家伙一向冷静的眼神似乎在剎那间锐利了一下下。右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思忖了好半晌,如果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要是不去一探究竟,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好奇心了。 村后有一条并不宽阔的河流,水的源头来自于山上的清泉。盛夏时节,人们常常会到河中洗涤身上的汗渍。 如今天气虽不酷热,但是已适合去河里洗澡。 可是,唐平平并没有朝村后小河走去,反而直直的朝山上行走,这让尾随而来的人有些困惑。 顺着一条婉蜒曲折的小溪一路走去,水声渐渐变大,眼前的视野也顿时开阔了起来,一片瀑布从山涧奔腾而下,溅起巨大的水花,瀑布前的积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呈现深绿,显见有一定的深度。 真是个好地方啊,就连温学尔都不得不承认在这里洗浴确实比在村后的河里洗要舒服多了。 唐平平并没有急着下水,而是在瀑布前伸展着双臂,闭目仰首,长长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脸上缓缓绽放出笑意,感觉就像一朵徐徐开放的茉莉花,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 温学尔的心神闪了闪,差点从藏身的树枝上摔下去。要命!见多了千娇百媚的各色美女,怎么反而对着一个平凡的男人失了神?心头不由得阴郁起来。 等到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重新看向潭边的人时,才发现唐平平已经脱衣下水,衣物就放在潭中央的巨石之上,而他的人却在巨石的后面,面向着那奔腾而下的瀑布。 那块在潭中央天然突起的巨石,巧夺天工的将潭水分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若不爬过巨石是无法窥视另一端情景的。 「唐兄,既有如此宝地,怎可一人独享?」 正在愉快享受着洗澡乐趣的人,听到这个戏谑的声音后动作不禁一僵,强自按捺住心口的惊慌失措与滔天怒火,用平静的声音道:「我说过了,不喜欢与人共浴。」 身后石上传来脱衣的宪牵声,然后是扑通的入水声。 「我们以巨石为界,互不侵扰总可以吧?」声音从巨石另一头传来,依旧是那样嘻笑的语词。 唐平平僵硬的肌肉松弛了下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哇!有鱼哦,好大的鱼!」 巨石另一边传来温学尔惊喜的声音,唐平平的嘴角悄悄的上扬,这男人真的不像是个堂堂的男子汉。虽然他看似潇洒不羁,但有时又过于做作;貌似无心的言语,却总在不经意处透露出一抹试探。 这男人……心底深处突然涌上一声轻叹,他似乎缠上自己了,唐平平倏地一怔,他真的缠上自己了吗?舒展的眉峰不由微微蹙起。 如果真是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啊? 着好单衣爬上石面,拿起粗布外衫准备穿上,就在此时,温学尔转过了头,笑得异常谄媚,「唐兄,帮我搓下背好吗?」 阳光照射在瀑布上,折射出七彩光晕,而唐平平恰巧被光晕笼罩了起来,就连他平凡的面容都似乎在突然之间平添了几许神采。嗯,似乎颇有些宝相庄严的感觉呢,温学尔忍不住困惑的摸起自己的鼻子。 唐平平默默的穿好外衫,仔细东好腰带后,又慢条斯理的着好鞋袜。 「唐兄,你千万下要说你打算没义气的先行离开,把我这样一个秀色可餐的美男子一个人扔在这野兽出没的山林之中,万一有人见色起意对我辣手摧花……」 老实说,唐平平的表情能够维持一贯的平淡无波,连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定力。还辣手摧花?他以为他是女的吗?蓦地想起他身上携带的胭脂水粉,好吧,或许他真的非常想当女人。 「我已经穿好衣服了,要怎么帮你搓?」 温学尔哀怨的瞅着他,表情带着三分的楚楚可怜相,「刚才你不要急着穿衣服就行了啊!」眼珠转了转,他的眸底浮上一抹捉弄,「我趴到石上你帮我搓好了。」 唐平平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发生了点变化,眼神微窘的直瞪着他。 温学尔哈哈一笑,从水中一跃而出,健硕的身体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这下唐平平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冷淡平静,只能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裸男。 第二章 虽然温学尔的长相有时容易让人忽略他是男儿身的事实,但是现在这样如初生婴孩般赤裸示人,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人再错认他的性别。 努力克制想惊呼的冲动,唐平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以平稳的音调说道:「你打算进行日光浴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哦!」他笑嘻嘻的点头,看到唐平平正努力瞪着他,他耸了耸肩,「帮我搓背吧!」然后就往光滑的石面上趴了下去。 拧了拧手中的布巾,唐平平的手有些颤抖的伸向平趴在石面上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后,他努力平稳自己过快的心跳。 「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我秀色可餐,所以想从背后下手呢?」温学尔突然回头给他一记吊诡的眼神。 「下辈子吧!」唐平平狠狠的咬着牙,且向他光滑的背脊搓去,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搓下一层皮方才罢休,他实在太可恶了! 搓啊搓,直把那一片雪白细致的皮肤搓到跟烫熟的虾子一样红,却依旧不肯停手。 「啊啊啊……唐兄,不要搓了,再搓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跟你有杀父夺妻之仇了。」 阳光下,惊天动地的惊呼声随风掠过山林。 扑通一声,温学尔终于摆脱被人活活搓掉一层皮的风险避进了水潭中,却还不忘继续哀怨的瞅着始作俑者,「唐兄,你为何要踹我一脚?」他已经打算要跳下来了啊,居然还是逃不掉被人一脚踢下水潭的下场。 唐平平的神情一如以往,一点点的心虚与懊悔都看不到,「因为你的样貌太过于伤风败俗了,再不踹你下去,我怕你会就此昏睡将狼给引来。」 嗄?温学尔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说出这样一番说词。好……特别! 等到嘴巴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时,他颇感兴味的扬眉道:「唐兄会是那一头狼吗?」 唐平平怔了一下,明显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下一刻,温学尔便哈哈大笑,感到异常开怀。 唐平平一言不发的弯腰拾起他的衣物,然后飞快的向岸边跑去。 「啊,我的衣服!」某人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的衣服被人拎跑了,那他要怎么回去? 愉悦的笑声下一刻在林间响起。 咦?唐平平的笑声其实也不难听嘛!裸身泡在水潭的男子跟着扬起一抹浅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看到少爷神清气爽的走进院落,三木马上兴高采烈的跳过来迎接,「少爷,开饭吧!我好饿。」 唐平平有些无力的点头,三木这个书僮唯一的特长就是食量大得惊人,他当初干什么要收留他啊,简直是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 「少爷,你手上的衣服好像是温少爷的吧。」三木忍不住凑近少爷手上的那袭白衣,真是越看越像。 「是他的。」他也毫不隐瞒。 「温少爷呢?」三木兴奋的眨眨眼,会不会少爷终于决定向那个绝色美男伸出禄山之爪,然后毁尸灭迹。 「还在山上沐浴。」 「啊,这样?」怎么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然你以为呢?」唐平平很有闲情的询问。 「我以为少爷终于忍受不了他继续白吃白喝下去,所以就把他先奸后杀,然后毁尸灭迹丢弃山野之间。」 唐平平愕然的瞪着自己随身的大胃书僮,不甚明白三木的脑袋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三木,你不饿了吧?」他试探的问,看他既然这么有精神可以胡思乱想,肯定不太饿。 「谁说的,我饿死了。」下一刻,三木就抱紧了饭桶。 唐平平端起自己的那一碗白饭,心头忍不住轻叹。他是主子啊!可是每顿都只能吃一碗,就算偶尔心情不错,想要多吃一碗都没有,感觉还真的有点惨。 「吃完了饭,把衣服给他送过去吧!」扒了几口饭,唐平平终于还是向良心低头。 三木一边点头,一边拚命的往自个儿碗里夹菜,唯恐少吃了一口。 唐平平突然感到一道强烈到令人无法忽略的目光,才回头,便一手端碗、一手执箸,嘴巴微张的瞪着大门方向。 三木因为面朝大门用餐,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到温学尔,因此反应也最直接,一口米饭当场就喷了出来。 温学尔英俊依旧,但唯一与他平日光鲜亮丽不同的足,腰身围了一圈树枝编织的裙子,正好遮蔽住了身体的重要部位,除此之外,他身上一无所有。 来不及让唐平平主仆俩欣赏更久,他就飞身闪进了书室。 轻功好,有时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回过头看到三木拚了命的往嘴里扒饭,唐平平只有叹气的份儿。三木怕是一口都不想留给温学尔吃,可是他很怀疑他是否可以在温学尔出屋前,将那大半桶的米饭吃完。 「死三木,你真打算饿死我,然后再撑死你自己吗?」 一阵龙卷风从书室一路刮过来。 「温……」糟糕吃太多一张口就喷出来了,而且还喷进了饭桶里。 「死三木!」有人抓狂了。 唐平平在一旁直摇头,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每当这两个人在饭桌上相遇时,总会有火花四溅的情景发生。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大手把他手中的饭碗跟筷子夺走,再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吞吃下腹。 「那是我的饭啊!」唐平平略带哀怨的说着,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心里忍不住想着,为什么自从温学尔来了之后,他就常常只能吃半碗饭?尤其是今天,他才只吃了几口而已,连一半都不到。 「三木,还有馒头吗?」 「少爷,我已经吃光光了。」 唐平平无言的看著书僮,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胃难不成是无底洞吗? 「等我吃完再去做。」三木郑重其事的说,还不忘搂紧手中的饭桶。 「那我回屋看书了。」唐平平决定暂时去书中寻找美食佳肴来止饥。 等到少爷的身影进入书室,三木才不满的瞪向某个猖狂的食客,「温少爷,你怎么可以每次都抢少爷的饭?」 「谁叫你每次都把饭吃光光。」 「可今天饭桶里还有啊。」 「但你已经把它弄脏了。」温学尔一脸的愤慨。 三木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可是,你吃的是少爷吃过的,一样很脏啊!」难道他的剩饭跟少爷的味道不一样? 温学尔为之一愣,然后粗声道:「我就是喜欢吃他吃过的,你管得着吗?」 望着他负气离去的背影,三木困惑的搔了搔脑袋自语道:「温少爷的爱好真特别。」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夜已深沉,皎洁的月光洒落了一地的银辉。 村中寂静无人语,唯有徐徐的山风吹过,带来远山的清新。 一抹人影悄无声息的接近槐树村私塾先生的卧室,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撬开了紧闭的门栓。 床幔低垂,隐约可闻轻浅的呼吸声。 床侧的衣架上挂着屋主的衣物,来人的眸底闪过一丝狡诈,伸手将衣物统统收入怀中,然后又悄悄离去。 半夜起来如厕的三木怀疑的揉揉惺忪睡眼,刚才他好像看见有道人影闪进了卧房,但再定睛一瞧,四下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也许是他的错觉吧! 隔日清晨,三木到井边汲水时,竟发现每天最晚起床的温学尔居然衣冠整齐的出现在院子里,他急忙扭头去看了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了。 「三木兄弟,今天起晚了哦!」 「是你起早了。」三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家少爷怎么还不起床?难不成病了?」 「乌鸦嘴,你敢咒我家少爷,小心以后你没饭吃。」 「难道你以前就有让我吃饱过吗?」要不是他自力救济,恐怕早就在他们主仆的漠视中活活饿死了。 「至少你现在还活着。」三木毫不心虚的抬高下巴。 时至今日,温学尔终于明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人,瞧瞧三木刚刚说话的语气神态,活脱脱就是平日唐平平的翻版。 门扉轻启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只看到穿戴整齐的唐平平走了出来。 「你穿衣服了。」温学尔呆呆的说。 三木诡异的目光射过去,觉得这吃白食的家伙脑袋可能不正常,他家少爷当然会穿衣服吧! 唐平平神色自若的看了某人一眼,嘴角轻扬,「是呀,总不能像温兄昨日一样裸身出门见人吧!」 这绝对是笑里藏刀,温学尔开始怀疑自家小师妹其实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 三木跑到主子跟前,神秘兮兮的凑过脑袋,小声的说:「少爷,我明白了,原来有可能会一时冲动就强暴男人的是温少爷,不会是您。」瞧温少爷刚才是什么眼神,分明就把他家少爷当砧板上的大肥肉嘛! 唐平平一听,嘴角立刻垂下。 而温学尔的眼角则开始抽搐。那个死三木,居然敢这么污蔑他的人格,他怎么可能会饥不择食的强暴男人嘛!即使他看唐平平非常之顺眼,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我去洗脸。」嗅到火药味的唐平平决定迅速闪人。 井绳还没完全放下,就听到了三木极其惨烈的叫声,唐平平决定当自己暂时失聪。只要专心的汲水,然后洗脸、漱口,接着就等着吃早饭。 而那位可怜的小书僮在被自家的无赖客人揍了两个黑眼圈,脚底板被踩得肿起来之后,还得忍辱负重的去做早饭,心头的郁闷可想而知。 看着温学尔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走过来,唐平平淡然道:「你不怕他在饭里下毒吗?」 「他敢吗?」 「狗急了是会咬人的。」他完全的就事论事。 「他有毒药吗?」他换个说法。 唐平平的眉毛挑了挑,「或许有啊。」 「那我就等着瞧,」温学尔神色泰然的说,「我怕他连自己主子都一起毒翻了。」 「那倒不会。」他的表情莫测高深。 温学尔毫无芥蒂的用唐平平方才洗过脸的水洗净面庞,再抢过他尚拿在手中的布巾擦干,而唐平平从头到尾都只能被动的瞪着他。 「对了,我昨天明明把你的衣服都拿走了,你今天怎么还能穿着衣服出现?」 唐平平睇了他一眼,「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还想报复,要不是他昨天把一套衣服放到枕下压平,今天岂不是要让人看笑话了? 「我很好奇啊!」 「哼。」会告诉他才有鬼。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近日来三木总是蹙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少爷,因为最近那个无赖的行径非常令人发指,无时无刻不在打他家少爷的主意,让身为少爷书僮的他寝食难安。 「嗨,三木,你又在偷窥你家少爷啊?」一道打趣的声音钻入某个忧愁的小书僮耳中。 「偷窥的人是你才对吧!」三木咬牙切齿的将目光射向他。 「我?」温学尔指了指自己,一脸的迷惑,「我为什么要偷窥他?」 「因为你近来晚上都会潜进少爷房里,隔天就摆出一副色狼的表情等在门口。」三木大声的说出近日的观察所得。 温学尔的脸色当场便黑了一半。 「咳!」有人发出轻咳。 三木一转身,就看到自家少爷踏出了书室。 「三木,不是这样的。」温学尔真想叹气,难不成要对他说这一切都是由于某位小心眼的男人,想报复当日害他衣不蔽体的仇,所以才会挖空心思的偷走他家少爷一切可以换洗的衣服,然后隔天守在门口等着看他家少爷出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三木执意要个答案。 唐平平状似不经心的整了整腰带,「三木,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绝对不是。」温学尔连忙在一旁附和。 看向依旧不甘心的人,唐平平无奈道:「温兄,你在这里已经打扰多时了,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他不是想逐客,是不想再玩那种你藏我找的游戏了,还挺累人的。 「这里风景优美,村民热情质朴,我住得非常开心,为什么要离开?」 他这是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嘛!唐平平心头顿时苦恼起来,如果可以,他也挺想成全他这小小心愿的,可是他真的无能为力啊! 「少爷,我们搬走吧?」三木大胆提议。 「我也有脚。」有人当场就浇给他一桶冷水降温。 「随你吧!」唐平平摆摆手,懒得再讲。 温学尔跳到表情冷然的某人跟前,伸手揽上他的肩笑道:「唐兄,咱们再一起沐浴可好?」 他果然还是不死心啊!唐平平望进他含笑的眸子,「温兄,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好,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为什么?我觉得这主意挺好的啊!」他又将他揽近一点。不是他要说,这家伙舍得让小书僮吃,可是自己的身子却纤瘦的很,就连那腰身都仿佛不盈一握。 这主意一点都不好,唐平平真想对他实言相告,但思量再三还是忍住了。 「两个大男人,没事不要搂搂抱抱的。」三木突然冲过来,用力将两人分开,以一副捍卫的姿态挡在他家少爷面前。 第一次唐平平觉得当初收留三木的决定是正确的。 对上温学尔阴云密布的脸色,三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头有些慌,「那个……」 看着三木欲言又止,神色瞬息万变,一张嘴开开阖阖的,最后再张开嘴时,温学尔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如果温少爷你真的想强暴男人的话就对我下手吧!我的身体要比少爷强壮多了。」 两条人影立即阵亡于小书僮「慷慨激昂」的献身话语下。 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温学尔目光阴森的瞪着不知死期将至的小书僮,慢慢靠近他。 唐平平以最快速度起身逃回卧室,这种情形当然要闪,而且一定要闪得够远。 「温……温少爷……你……你的……脸……」哇哇哇!好像地狱索命夜叉啊! 「既然你这么想被强暴,我决定成全你。」一字一顿,字字深刻的走近。 虚掩的门扉后,唐平平担忧的看着即将壮烈牺牲的小书僮,心头不忍的暗叹着,三木啊!不要怪少爷我,你家少爷真的打不过他啊! 「哇……不要啊,救命啊……有采花贼啊……」霎时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在院落中乍响。 以无限佩服的目光见书僮以前所未见的超神速向远处逃亡而去,唐平平的唇线忍不住上扬再上扬。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去做饭。」 「我?」一脸难以置信的指着鼻子,温学尔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现象。 唐平平目光扫过去,一脸理所当然,「你把三木吓跑了,当然得由你做饭。」 「我是男人。」某人的声音开始拔尖了。 「三木也是。」 「我不会做。」 「我更不会。」 「我找人来做。」算了,他自认无法与唐平平那样沉稳的目光对视许久的时问,遂举手投降。 「快去吧。」 嗄?不是吧,他就这样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回教室去?温学尔呆愣了下,然后摸摸鼻子,转身找代理厨娘去。下次他会记得不要给三木太大精神压力。 凭借着自身的迷人魅力,温学尔成功的招来了三个手艺高超的姑娘来当免费厨娘,并且自带食材。 三十六计中虽无美男计,但此计一出却也屡试不爽。 从教室毫无遮蔽的窗户望去,就可以欣赏到像大爷一样被伺候得周到舒服的某人,突然之间,唐平平的心头揪了下,有一种想吼人的冲动。 似是感受到他的注视一般,温学尔举起手中的茶,冲着他遥遥的一笑,「唐兄,如果无事,不妨也来小酌一杯好了。」 目光立时从外头收回,专心去看学生练字的情形。 「温公子,喜欢吃梅干扣肉吗?」 「喜欢。」 「那喜欢八宝羹吗?」 「也喜欢。」 「那清蒸鲫鱼呢?」 「统统喜欢。」 「那我们就去做。」 不想听,真的不想听,可是声音偏偏执拗的钻入耳中,这让唐平平益发的烦闷起来。扫过专心练字的学生一眼,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出教室。 「嗨,唐兄,终于决定要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他不予理会。 「何必这么冷淡呢?就算害你早饭没得吃,但我保证赔你一顿丰盛的午饭,这不就好了嘛!」 「如果三木不回来呢?」 「他会吗?」那个贪吃的小书僮肯定不会抛弃唐平平这样大方的主子咧! 「如果会呢?」唐平平坚决不给他任何假设的可能性。 「好吧,」他认了,「我保证不会让你饿着。」想他堂堂的双绝书生,居然会沦落到今时今地的情景,真是苍天无眼啊! 「那就好。」 再次错愕的看着某人悠闲的从他面前走过,温学尔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快变成透明人,并且越来越具备当圣人的资格了。 当食物的诱人香气飘浮在空气中,当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时,一条偷偷摸摸的身影慢慢靠近小小的院落。 「哈,终于等到你了。」 三木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我对男色没兴趣。」应该说对像你这样的货色根本没兴趣,温学尔偷偷在心里补充。 「真的?」三木一脸的欣喜。 「当然。」为什么遇到唐氏主仆后,他的人格就一直受到质疑? 「少爷,我回来了。」下一刻,三木就兴高采烈的奔进院子,清朗有活力的声音再次充斥在小小的院落。 书室的门霍然拉开,唐平平的声音带着几许欣喜,「三木,回来了啊!」 「呜,少爷……」三木猛的冲过去,扑进少爷的怀里发出一阵悲鸣。 唐平平的身子顿时有些僵硬,就连神色都有些不大自然,「咳!三木,没事没事。」双手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并且悄悄退后了几步,隔开一小道的安全距离。 「少爷,你饿坏了吧?我去做饭。」擦干眼泪,他决定将功赎罪。 「是你饿坏了吧?」温学尔打趣的走近。 唐平平眉峰轻扬,眸中闪过笑意。 「难道你不饿吗?」三木没好气的说。 「饿啊,所以我找人来帮我们做饭了。」 三木的脸色顿时惨变,「少爷……呜,你不要三木了……」 「她们只是暂时帮忙,谁叫你没来得及赶回来做午饭。」他有些无奈的说。 「还是少爷最好了。」 眼见三木又有扑过来的倾向,唐平平马上往边儿闪了闪。 有点意思喔!一旁暗中观察的温学尔眸底闪过狐疑,剑眉微蹙,这几日他一直在怀疑的事情,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唐兄,走吧,吃饭去。」他伸手揽过身边的人,感觉到对方再次僵硬的身子,唇线不禁轻轻上扬。 「好丰盛哦!」看到石桌上菜色众多的佳肴,三木的口水当场狂飙。 温学尔快手快脚的抢过饭桶,在三木极度哀怨的目光注视下,满满的盛了三碗放到自己面前。 唐平平见状,忍不住想笑。 「吃吧。」 看到一大碗白饭推到自己面前,唐平平怔愣了一下,狐疑的看过去。 温学尔神色从容的道:「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怪不得唐平平要迟疑,因为平时某人总是抢他的饭,难得今日竟会如此好心。 「我也不胖啊!」三木在一旁插花。 「给你吃纯粹是浪费粮食,」温学尔瞪去一眼,「整天吃那么多却一点儿肉都不长,真是看了就气人。」 「哦。」三木决定乖乖吃饭,温少爷的火气似乎还没完全平复,他要小心一点,不能点燃了他的引爆点。 辣椒辣椒……扫遍桌面,一点辣椒的影子都找不到,唐平平顿时觉得胃口有些低落。当然喽!温学尔的爱慕者当然要依他的口味做菜嘛。 三木突然跳起跑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大盘的油煎辣椒出来。 唐平平的眼神在瞬间晶亮起来。 死三木!某人正小人的在心底诅咒某书僮最好食欲不振。 「少爷,今天山下镇里有市集呢,我们去逛逛好不好?」 「好啊,我正好要采买一些笔墨纸砚。」唐平平欣然允诺。 原来只要有辣椒,他就这么容易满足啊,温学尔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好歹是个美男耶!居然可以被人视若无睹到这种程度,真是有够郁闷! 「温兄要一起去吗?」 「要、要,当然要。」他一时之间心花怒放,忙不迭的点头。 三木防备的目光看着温学尔太过兴奋的神情,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为了自家少爷的清白而努力。 「三木,你不想吃饭了吗?」温学尔眼睛一瞇,语含威胁的低语。 「我才吃了两碗而已。」三木用力将第三碗饭用力的往下按,一定要十分扎实才行。 而已?温学尔的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们连半碗都还没吃完,这小书僮就已经吃了两碗,还而已哩? 他没看见、没看见,唐平平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饭桌上的龙争虎斗,绝对绝对要彻底忽视。 「唐兄,我们到市集上去泡澡吧?」 一句话让用餐的和谐气氛转眼间灰飞烟灭。 三木恶狠狠的瞪着其心可诛的某人。 唐平平心头长叹,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据说镇上的群芳馆漂亮姑娘很多,不如我们泡完澡之后就去消遣一下吧!」 唐平平慢条斯理的咽下嘴内的饭菜,慢吞吞的开口道:「如果温兄那么想去温柔乡的话,小弟绝不会打扰温兄的雅兴。」 温学尔不由得一愣。 「那就一起去吧!」他出人意表的回答。 三木闻言,手中的筷子掉地,但却丝毫没有察觉。 而温学尔的面色则慢慢变得铁青起来。 第三章 小镇虽小,却也有属于它独有的繁华与热闹。 质朴的村民与世无争的过着自给自足的平淡生活,适逢市集之时,便将自家用不完的东西拿来换钱,再添置一些家庭必需品。 白衣胜雪、锦带围腰,皮肤白皙一如婴儿,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上有着一双深情的眼眸,随便看人一眼都像是含情脉脉般凝睇,多看两眼,都会忍不住陷入陶醉而不可自拔。 这样的人物一出现,马上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样出色的人物会出现在这样的小镇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所以无人会想错失欣赏美男的机会。 温学尔有些得意的朝一旁睨去,随即眼角微微的抖动起来。 三木蹲在猎户的身前,对着那只毛色鲜亮的山鸡不停的吞口水,而那位少爷则留连在一摊红到刺眼的辣椒前。 「山鸡好肥哦。」三木的眼中已经可以幻化出一只烤熟的美味烤鸡。 「辣椒成色真好。」唐平平满足的发出喟叹,大方的掏银准备付帐。 「你们两个——」美男子的脸色开始扭曲,声音正在走样中。 「少爷,山鸡,连山鸡一起买了。」 「多少钱?」 「一钱银子。」 唐平平将银钱递给猎户,三木马上将那只令他垂涎不已的山鸡抱入怀中。 「少爷,那边有卖笔墨的。」 「去看看。」 看着两主仆旁若无人的从他身边经过,直直的走进那专卖文房四宝的小店,温学尔终于忍不住叫出声,「唐平平,你给我站住!」 居然当他的话是放屁!看着某人听而不闻的在小店内四下打量,温学尔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简直火冒三千丈。他这样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神仙见了也羞惭的美男子,在唐平平这家伙的心目中,不,是在唐氏主仆的心目中根本连根小小车都比不上,真是越想越火大。 摸了几张宣纸的质感,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袖袋中的银钱,唐平平最后决定买纸质较差的,毕竟在外讨生活不易啊。 一双大掌猛的攀住他的肩头,强迫他转过身子面对来人。 「难道小镇上没有人欣赏你绝世无双的容貌,所以你才如此的大动肝火吗?」唐平平淡淡的开口。 「你真的姓唐?」温学尔心头开始发毛。 「当然。」 「你会不会其实是姓沈,从小跟家人失散了,然后被唐姓人家收养?」他热切的看着他,目光既惶恐又期待。 唐平平沉吟了片刻,然后慢慢露出一抹笑容,「我一生下来就姓唐。」 「你怎么可以跟她如此相像,这太可怕了!」温学尔猛的往后退了几步,表情像是受到了某种沉重的打击。 「跟谁像?」没来由的,他居然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一个恶魔。」他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恶魔?唐平平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凡的脸,困惑的看着那个浑身气到发抖,又慌乱不已的男人。他对那个人的感情,看来一定很复杂。 「我们去泡澡吧!」温学尔重新整理心情,决定先搞清楚一件他最为在意的事情再来厘清心头的那一团混乱。 「不是要去花楼吗?」 温学尔表情复杂的瞪着他,花楼?他居然要求去花楼,难道……这太残酷了,比他家小师妹更残酷。 「对对,去花楼。」三木兴奋的跳过来连连附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酒楼妓院加赌坊,无论到哪里都是不可少的销金窟,小镇虽小,但是这三处却是一样也不少。 远远就看到几名衣着鲜艳且打扮暴露,又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花楼的门口搔首弄姿,不时诱惑着经过的男人。 隔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唐平平停下了脚步,表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了?难道唐兄害怕女人?」温学尔戏谑的扬眉,小心掩饰着心中雀跃的心情。 唐平平将几块碎银子掏出来,一脸惭愧的看着他,「我怕喝了花酒,回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那我们还是不要喝了。」三木马上发表意见,事关肚皮的问题,他绝对不会保持沉默的,即使目前的气氛非常不适合插嘴,他也要说。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还没落,就接收到温学尔恶狠狠的一记瞪视。 「我请客。」 看着他从怀里摸出的几锭金子,唐家主仆忍不住对望一眼,这么有钱的一个人,居然白吃白喝他们那么久! 「伙食费、住宿费、医药费……」三木猛的跳起来,一把抢过一锭金子,一边劈哩啪啦的数出一长串名目,速度之快让人不禁叹为观止。 「温兄要请客我求之不得啊!」唐平平适时的开口打断三木的滔滔不绝,以免他等会儿又惨遭一顿修理。 温学尔哥俩好的揽上他的肩,笑容极度不怀好意,怎么看都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今天咱们兄弟俩一定要尽兴而归。」 尽兴?三木看了看少爷面无表情的脸,心想,恐怕尽兴的只有温少爷您自己吧。 当温学尔的身影出现在群芳馆门前时,门口迎客的花娘目光立即呆滞起来,满心满眼的爱慕飞扑而来。 「公子,您里面请啊,奴家一定会好生伺候着。」 「大爷,奴家可以免费提供服务。」 「我们群芳馆可是这方圆百里专出美人的地方,公子一定要进来看看。」 看着被一群如狼似虎的风尘女子团团围住的某人,被远远挤出圈外的唐平平却不由得扬起了唇线,这样很好。 那是拉客吗?三木震惊的看着一群花红柳绿的女子将某人强拉进花楼之中,这根本是抢人嘛! 「少爷,您不进去了?」三木眼巴巴的看着少爷,就盼他点头好跟着进去长长见识。 「当然要进去。」唐平平慢条斯理的撢了撢衣襟,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追随那票娘子军的身影走进群芳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摆脱温学尔的纠缠就势必要去喝上一杯花酒,这种摆脱法真是好无奈啊! 不晓得是不是长得太平凡的原因,以至于唐平平在花厅坐了许久,甚至已经喝光了两壶上等毛尖,都没有一个妓女上来招待,反而是温学尔所在之处,一片花团锦簇的繁华景象,让人眼花撩乱的看不真切。 佛家虽说众生平等,只除了上苍赐予的皮囊美丑不一。可是,看到美丑之间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世人总免不了要感慨几声的。 「少爷,这里的茶点很好吃。」三木狼吞虎咽之际,仍不忘赞美一下。 唐平平啜了一口香茗,淡淡的道:「好吃就多吃点。」反正又不是自己付帐,多多益善。 他们很过分,非常过分,隔着一大片花海看过去,就看到某人跟他的小书僮十分可恶的上花楼来白吃白喝,还顺便欣赏免费的好戏,而他这位名满江湖的双绝书生就是演戏给他们看的角儿。 迫不得已之下,温学尔施展绝世轻功飞身落在悠闲自在的主仆二人身边,脂粉团迅速追随而来,场面之壮观已非言语可以形容。 「唐兄,何必在这里冷眼旁观呢?」他挑眉刻意挑衅。 唐平平神色不变,应付自如的道:「是小弟太过丑陋才无法让姑娘们倾心,温兄只管快活,小弟坐坐无妨。」 「今天是我做东请唐兄,如今唐兄却被冷落在此,小弟着实心头不安。」 「依温兄之意呢?」 「我出钱包下一位姑娘,唐兄自去快活吧!」 「也好。」 也好?看着他从容的点头,一脸乐于从命的表情,温学尔突然心头烦躁起来。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眼睁睁看着唐平平欣然接过嬷嬷推来的姑娘,半搂着走向房间,温学尔的心瞬间跌落谷底,看来唐平平确实是个男人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公子,奴家帮您宽衣。」 「不用了,谢谢。」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 「不要害羞嘛!奴家拿了银子,当然就得把公子伺候好。」一看就知道是个未经人事的傻小子,还便宜了她这样的一个青楼女子。 「真的不用。」唐平平的额头开始冒汗,脚下的步伐继续后退。 「别跑啊!」 「真的不用了。」 一个闪身不及就被人扑了上来,唐平平急忙伸手阻挡花娘猴急的行为,誓为自己的清白奋斗到底。难道青楼女子都是这样的急色相?到底她们是被嫖还是嫖客啊? 「砰」的一声房门忽然被大力撞开,屋内纠缠的两条人影因而一怔,维持着先前的暧昧姿势一齐看向门口。 「唐兄,我突然想起身上的银子不够了,我们还是闪人吧!」温学尔大叫着跑过来,用力将那个贴在唐平平身上的妓女一掌推开。幸好,他及时进来,他们看起来仍衣冠整齐的样子。 「温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的看着来人。 「走了走了。」温学尔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来到外厅看到还在拚命吃点心的三木,恶狠狠的道:「再不走,就把你留下抵债。」 「走,马上走。」三木连忙跳起来就向外冲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唐平平一头雾水的被人拉出了妓院,被迫跟着他用流星赶月一般的速度向前飞奔,一时之间差一点喘不上气来。 「温兄……停、停一下……」 「你喜欢女人?」疾行的人倏地停下脚步,结果被他拉着的人一个收势不住撞了上去。 「什么?」正晕头转向以致一时没听清。 「你喜欢女人?」 接收到他凌厉的目光,唐平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的样子像是如果自己回答「是」的话就要扑上来嘶咬一样,斟酌片刻,他说:「男人都喜欢女人。」当然了,除了某些有龙阳之好的人。 「如果男人喜欢男人会不会很奇怪?」温学尔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嗯……」被人盯到毛骨悚然的唐平平,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温学尔紧绷的神情因而为之放松,幸好他不排斥,不管了,就算喜欢上一个像小师妹的男人他也认了。像又如何,他毕竟不是小师妹,就算在性格上有某些地方相似,但是他们的本质绝对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否则他早八百年前就该喜欢上小师妹,而不是喜欢一个像她的男人。 「我喜欢你。」 唐平平顿时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是男人。」 「你刚才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可是……」 「我决定了,就算你性格恶劣一如我那恶魔小师妹,我也认了,所以你不可以对我始乱终弃。」 唐平平一脸无奈,始乱终弃?没有始乱哪来的终弃啊。 「听到了没有?」突然拔高的音量让他的神智马上清醒过来。 「听到了。」一股极欲狂笑的冲动涌上心头,唐平平拚命忍住笑意。 「那我可以抱你了吧?」 「啊!」唐平平惊叫着后退,一脸防备的瞪着眼前的人,「不行。」 「我都说喜欢你了,你也听到了,为什么我不能抱你?」温学尔一脸的受伤。 「这是两回事。」 「在我看来就是同一回事。」 他根本就像一个吃不到糖而耍赖的小孩子,这叫唐平平哭笑不得。 「温兄,你喜欢我不表示我就得让你抱,毕竟……两个男人搂搂抱抱很奇怪。」 闻言,温学尔的肩膀马上垮了下来。 「而且——」他迟疑着,「我可以问一下你口中的那个恶魔小师妹究竟是何方神圣吗?」不知为何,听他说自己跟他的小师妹很像时,心里头会很不舒服,就像吃面的时候醋放多了一样。 一想到他那个万恶的小师妹,某美男的上下牙床就忍不住磨得喀滋作响,「她现在如愿的当了乞丐婆,继续为非作歹,祸害天下苍生。」而他就是苍生中最最可怜的一名,从小被她欺侮到大,简直可以写成一部人间血泪史。 「乞丐婆?」 「没错,天下第一帮的帮主夫人。」 丐帮帮主夫人!唐平平惊讶的睁圆了眼,脑中迅速闪过在家中听到的一些江湖片断,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帮主夫人有位美名传天下的师兄,江湖人称「双绝书生」,难不成眼前这家伙就是那个传说中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傲视众生、人见人爱,令女性为之疯狂的一枝梨花压海棠玉面巧嘴铁公鸡! 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温学尔狐疑的挑眉。 「你姓温?」唐平平不是很确定的出声问。 「这你早知道的。」 「你是温学尔?」 「对呀。」老老实实的点头,并且心中非常高兴,看来他早已耳闻自己的大名。 真的是他!唐平平袖中的手握成拳,这可怎么办才好,他好不容易躲到这偏远地方来,可是却偏偏遇到了这个以不安分出名的江湖浪荡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又一声轻叹自书室中响起,让在月光下劈柴的三木也想跟着叹气。打白天从市集回来后,少爷就好像变得心事重重,并且叹气的频率一直在增加,严重干扰他劈柴的心情。 「少爷,您就别再叹气了,再叹下去会老得很快的。」也会让他的心情跟着郁闷。 「他还没回来吗?」 「还没。」 坐在书桌前的唐平平再次逸出一声长叹,那个可恶的男人扰乱了他这一池清水后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让他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 「少爷,」三木迟疑着,「其实温少爷不回来更好啊!反正他只会白吃白喝。」而且还加重他的工作量。 「你今天才拿了他一锭金子。」 「这是我们应拿的。」三木理直气壮。 好吧,他也这么觉得没错,「可是你不认为金子应该交给我吗?」 「少爷!」三木忍不住哀嚎一声。 「拿出来吧,我记得你签的卖身契是没有工钱的。」 看到书室的窗户被打开,他那个精打细算外加吝啬可恶的少爷把手伸出窗外,等着他上缴金子。 忽地有两锭金子放在摊开的手掌上,还帮他扳起手指包入自己的大掌中。 三木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看着那暧昧的一幕。 唐平平马上就想把手缩回去,无奈有人握得太紧了,简直像黏住了似的。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我的钱还是我的。」唐平平声明。 温学尔的唇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好。」 「那还有多少都给我吧!」这样就算被发现了,要跑路也不用担心盘缠不够。 温学尔的嘴唇抖动的频率又快了一点。 「反正你的钱就是我的钱,而我的钱,我习惯放在自己身边。」唐平平如是说。 三木在后面发出咯吱的窃笑声。 「死三木,找死是吧?」美男子恼怒的转过头去瞪人。 温少爷摆明了就是欺善怕恶嘛!三木不齿的翻个白眼。 「把我的钱全交出来。」 「……」温学尔彻底无语的看着眼前理直气壮的人。 「交不交?」 无奈的阖了下眼睑,他乖乖的又奉上三锭金子,唐平平满意的将金子收起来,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并且差一点碰坏他挺拔的鼻梁。 这算不算过河拆桥?温学尔无言的望了眼天上的星子。 「温少爷,节哀顺变。」 「唉!」 不是吧,又一个叹气的,三木的嘴角垂了下来,难道今晚真的不适合劈柴吗? 「叩、叩……」食指有节奏的在门板敲击,发出扰人清梦的声响,摧残屋内人的听觉神经,也考验他的忍耐力。 一盏茶过去、两盏茶过去……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温学尔的十指都敲遍,每一根指节都有些浮肿,但是房门依然紧闭如初,显见屋内的人耐性好到令神仙也无奈的地步。 「温少爷,求求你不要再敲了。」三木握紧手中的斧头,强忍着不砸到嗓音制造者的头上,好中止他扰人的敲击声。 「你家少爷不开门。」他无辜的说。 「你可以撞门进去。」不管了,就算牺牲主子也比让自己耳膜继续受荼毒好。 「好主意。」他欣然点头,然后手臂一使劲,就向那扇门板打去。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但却将整个门板震裂。这下可以畅通无阻了,温学尔十分满意。 人呢? 门窗皆闭,可原本该待在屋里的人却不见了,这让温学尔当场傻眼。凭他的武功修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将人劫走而不惊动他,尤其在门窗都无损的状况下就更诡异了。 「三木,你有看到你家少爷出来吗?」他冲出房门揪住小书僮问。 「没啊!」三木一脸的茫然,「少爷不是在里面吗?」 「没有啊。」 「不可能。」三木将头探进书室,然后惊讶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少爷不见了。」 「见鬼!」温学尔低咒出声。 「有鬼?」三木马上紧张的环顾四周,就怕突然看到某种令人害怕的东西。 「还愣着干什么?找人啊!」 「噢。」 找啊找,里里外外找了三遍不止,可就是看不到唐平平的身影,他居然像空气一样蒸发了。 「你们在找什么?」很有礼貌的问话自身后响起。 正在拨开草丛的两个人猛地回头,就看到唐平平站在身后不远处,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奇怪的举动。 温学尔像闪电一般的扑过去,用力把人搂入怀中,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当他发现他在屋子里平空消失时,那种恐慌感让他差一点就窒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人来爱,他一点儿都不希望这是上天的一场恶作剧。 「咳!」唐平平眸中划过一丝羞赧,双手奋力在两人之间隔出空间,「我当然不会有事,可是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他睡了一觉起来,就看到他跟三木在院子里到处搜索,好似在找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样。 「找你啊。」 「找我?」 「是呀。」 「可是,我明明好端端的在屋里睡觉啊。」 「屋里睡觉?」温学尔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刚才明明书室里没人啊!「在哪个屋?」 「卧房。」 「你明明在书室的啊!」他大叫。 「就是啊,少爷,难道你会穿墙术?」三木也好奇。 唐平平低下头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反复想了想才开口,「我从后窗跳出去的。」 「后窗?」温学尔跟三木对视一眼,「书室明明没有后窗。」 「有啊!」唐平平用力点头。 「在哪儿?」他就不信没有的东西能平空出现。 唐平平转身走向书室,其他两人赶紧跟过去。 两双眼四只眼珠看着他在光滑平整的墙面上推开一扇窗,双目倏地瞠大,不敢置信的冲上前去,果然是两扇窗,不过不是木制的,是跟墙面一样的砖窗。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三木忍不住搔了搔头。这里他天天打扫,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秘密呢? 「开这扇窗的人一定是位高人。」温学尔若有所思。 唐平平眸底闪过一丝光芒,唇线微扬却一语不发。 「好了,我们去睡觉吧!」 「我们?」唐平平立刻戒慎恐惧的瞪着他。 温学尔露出一抹赖皮的笑容,「对呀,书室的门板坏掉了,我只能跟你挤一个晚上了。」 「不要。」非常干脆的拒绝。 「对,不行。」三木在一旁声援,在接收到某位美男子的厉眼瞪祝之后,马上缩了缩脖子躲到一旁去。 「为什么不要?」 「我不习惯跟别人同榻而眠。」 「凡事都有第一次。」温学尔不以为然。 「你跟三木一起睡。」 「不要。」换他拒绝。 「我也不要。」三木也厌恶的蹙眉。 「为什么不要?」唐平平扬眉反问。 温学尔扫了三木一眼,哼了一声,「从他第一眼把我误会成漂亮女人开始,我就不喜欢他,万一他晚上兽性大发对我上下其手,我岂不是哭诉无门,惨遭他的蹂躏。」 「我对男人没兴趣。」三木大声说,心头却暗自思付,如果是和温少爷这样阴柔俊美一如女子的男人一起睡,他恐怕会按捺不住吧。 「我才对你没兴趣哩。」很不爽的鄙视了眼小书僮,身材精瘦,抱起来也没什么质感。回头再瞄一眼身边的人,虽然唐平平也很瘦弱,但是感觉就非常不一样。 「你们两个今晚一起睡。」唐平平斩钉截铁的撂下话,他绝对不会跟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同床而眠。 「不要。」两个人异口同声,彼此对望一眼,然后同时不屑的将头扭开。 「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唐平平撇得一干二净之后走出书室,再快手快脚的跑回卧房,然后快速的插上门栓。 「关上了。」门外响起温学尔扼腕的声音。 当然关上了,不然要让你赖进来吗?唐平平没好气的盯着门板。 「三木,你去睡书室。」 「我有房间。」 「今天归我。」 「为什么?」三木不服气了。 「因为我比你厉害。」他趾高气扬的说。 好吧,其实这种闷热的天气,睡没有门板的书室也挺合适的。 只要蚊子不要那么热情的话,那倒是还不错。歹命书僮不禁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 第四章 在盛夏季节睡了一晚没有任何遮蔽的房间,可想而知三木的下场会是如何,满头满脸的小包包,就好像突然一夜变胖了一般。 「哇,三木,你终于胖了哦!」幸灾乐祸的打趣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出自何人之口。 「温少爷,把我害成这样你良心何安?」咬牙切齿的瞪去一眼。 走出房门梳洗的唐平平扫了眼可怜的小书僮,淡淡的道:「找人来修理门板吧!」 「少爷……呜……还是您最好了。」三木眼眶含着热泪就要扑过去撒娇,却被一只大手给中途拦截,并且被扔到一边凉快去。 「温少爷,你谋杀啊!」摔到地上的小书僮发出指控,摸着可怜的屁股站起身来,忿忿不平的怒视温学尔。 「不许对他投怀送抱,记住了。」狠狠的撂下警告,然后笑咪咪的朝井台边正在洗脸的人走去。 「唐兄,要不要我帮你洗?」 唐平平冷冷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后便快速的将脸擦拭干净,并用力的漱完口,随即远离井台。 「唐兄,你这样会伤害到我一颗脆弱的心灵的。」温学尔似真还假的捧心蹙眉。 「西施是美女。」他淡淡陈述一个事实。 「我也是美男啊!」温学尔毫不谦虚的说。 「西子捧心自古就有,再来就只有东施效颦,唯独没听过美男捧心蹙眉的,温兄听过吗?」 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果然他恶劣的性格是天生的,温学尔用力的揉搓着手里的布巾,用以发泄心头的愤懑。 「三木,做饭去,我不反对你等我吃饭的时候再诅咒他。」 温学尔不满的目光立即朝三木射过去。 「我会吃完饭再诅咒。」小书僮用力保证。 唐家主仆都欠扁,不过,他只会扁三木。 「哇……少爷救命啊!」 「居然敢诅咒我,我扁!」 看着那两人再次的激烈冲突,唐平平耸耸肩,自顾自的往大门走去,这个时候还是去河边散步的好,眼不见为净啊! 清晨的风带着微微的凉爽,感觉十分舒服。 顺着河边一直往上走,可以看到一片茂密的草地,他停了下来,然后席地而坐欣赏起山村带着薄雾的迷蒙景致。 蓦地一道白光闪过,原本正吐着蛇信接近唐平平的一条花斑蛇,自头下七寸而断,让他不由得一愣。 「平姑娘受惊了。」 唐平平震惊的转过头,只见一名紫衣武士在她身后单膝下跪,神态恭敬的请安,心头不禁暗叹,这下她是真的受到惊吓了。 「一别经年,姑娘安好。」 如果你们永远找不到,我会非常好,她心下暗自感慨。 「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亏你能找得到。」唐平平心中是五味杂陈啊! 紫衣武士的头低垂,实话实说,「昨日属下路经市集,听到有人高呼姑娘的名宇,这才得以找到姑娘芳踪。」 是错觉吗?紫衣武士偷偷抬眼,发现唐平平神色如常的坐在原地,可是方才他明明有听到磨牙声。 好恨!原来真的是那个大孔雀暴露了她的行踪,真想狠狠咬他一口,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的。 「太君有令,请姑娘速速回府。」 「如果要回去,我何必逃出来。」她无奈的叹气。 「姑娘这是在为难属下。」 她看着态度始终恭敬的紫衣武士,「你何尝不是在为难我?」 紫衣武士闻言不禁沉思了下,是的,他也在为难平姑娘,他们这群紫影比任何都清楚平姑娘为何要离家出走。 「那属下得罪了。」想到自身的使命,紫衣武士强将心头的不忍挥去。 「是吗?你认为单凭武力就可以带我回去吗?」 紫衣武士一阵迟疑。 唐平平露出一抹淡不可见的笑容,声音极轻极淡,「想试试暴雨梨花针的威力吗?」她慢慢的跨上一步,紫衣武士立即后退三尺有余。 「姑娘研制成功了?」紫衣武士的额角开始沁出冷汗。 「足够伤人了。」她轻浅的笑,神情愉悦且自信满满。 「属下不会放弃的。」几个翻身闪躲之后,紫衣武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笑意从唐平平的脸上消失,一抹苦恼浮现脸上,连这么隐蔽的山村都被他们找到了,那以后要往哪里藏身才好? 「你是姑娘?!」诧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唐平平飞快的转身,就看到温学尔一脸惊喜交集的站在身后,心下暗恼他是几时来的? 「你不是男人,太好了!」温学尔开心的笑起来,他爱上的不是男人,是女人。呵呵,太好了! 「不许抱我……」噢,她早该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恼怒的瞪着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啊! 用力抱紧怀里的人,他兴奋的叫道:「这下子,我搂你抱你就不怕世人的鄙视眼光了。」 「但我会鄙视你。」她咬牙。 「没关系,你尽管鄙视,只要你让我抱就好了。」温学尔很不要脸的如此说。 如果真有暴雨梨花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在这个厚脸皮的男人身上,一定! 「你究竟要抱到几时?」唐平平的声音无力极了,即使清晨的空气凉爽,但是这样的季节,两个人抱在一起太久还是会出汗的。 温学尔的热气喷在她的颈间,小声的咕哝着,「真想亲亲你。」 唐平平的身子马上为之一僵,然后毫不客气的抬起脚踩下去,这个登徒子! 「哇!」下一刻他就抱着脚丫子开始乱蹦乱跳,模样像极了一只大白兔。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方才那条蛇,唐平平走过去俯身拾了起来,蛇肉是极鲜美的,中午可以加菜了。 「有没有毒?」温学尔抱脚跳了过来。 「没有。」 「女人不是都很怕蛇虫的吗?」 唐平平有种错觉,他似乎非常希望她怕这类东西一样。 「如果你也怕,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搂着你好好安慰一下了。」 果然! 「我的胆子很大。」她非常用力的打破他的绮想。 「我不介意你胆小的,你不要硬撑了。」 听着温学尔跟在身边不停的碎碎念,唐平平的嘴角悄然扬起。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一个地方住久了,自然就会衍生出感情来,所以即使是一向五湖四海游荡惯了的温学尔,在要离开槐树村的时候也不禁心生留恋,这个僻静的村落是除了「庸人谷」外,他待过最久的地方了。 「少爷,为什么一定要走呢?」三木不理解。 唐平平负手望着天边的白云,淡淡的道:「该走的时候自然就得离开了。」 青天白云古树下,一身粗布衣衫的唐平平迎着微风伫立,举目远眺。 她不是一个美丽的人,但是相处越久,就越容易被她身上的那股宁静且稳定人心的气质所吸引,使人甘愿沉溺其中而毫无怨言。 「那我们要去哪儿?」 「先离开再说吧。」眸底闪过一丝微恼,要摆脱紫影的追踪可真要费一番功夫了。 是因为那个紫衣人吧?温学尔的嘴角扬起一抹颇具兴味的笑容,嘻皮笑脸的靠近,「你不会抛弃我吧?」 唐平平瞪他,死命的瞪。 三木忍不住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感觉温少爷越来越变态了,好像随时随地准备吃他们少爷的豆腐,并且不时的以言语进行挑逗。 「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她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进出,她绝对不想一边忧心紫影的追踪,一边还得操心自身的清白,而明明这家伙长了一张桃花脸,却偏偏喜欢赖在她这样平凡的人身边揩油,真是没道理。 「小平平,你不是这么狠心吧?」他马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扯住唐平平的一角衣袖,怯怯的瞧着她道:「你想吃完就赖帐,可怜我这样的如花美眷居然遇人不淑……」 忍,她忍……虽然真的忍得很辛苦。 「少爷,您真的……」三木指控的目光落在主子身上。 「我没有。」她怎么可能把一个大男人怎么样,尤其这个大男人还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明明就有,自从你那次在洗澡的时候将人家看光光,蹂躏完人家后又顺手拿走了衣服,自那时起,人家就对你死心塌地,痴心不悔……」 忍,忍……可是嘴角还是无法抑制的开始抽搐,并且越来越明显、频率越来越快,终于忍无可忍暴喝一声,「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哇!」他状似受到惊吓,一下子就紧紧抱住了她,颤抖着声音道:「人家当然很确定自己是男人,而且你不是已经亲自检验过了吗?」 她检验?唐平平的脑中闪过那日他从水中一跃而起的画面,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嫣红娇态瞬间爬上双颊。 看到她羞窘的神情,温学尔偷偷的窃笑于胸,吐着热气的唇凑到她小巧的耳垂边,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有没有偷偷流口水?」 「温学尔!」她抓狂了,用力挣扎想甩开他如铁钳一样的桎梏。 三木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像麻花一样的纠缠在一起进行着角逐战。 温学尔的眼神慢慢变得炽热起来,沙哑的低语,「别动。」 唐平平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他涨满情欲的眼神,再看看他额角微微沁出的薄汗,当下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可是,两个人实在贴得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某一处变得硬挺起来。 「怎么办?越看你越可口啊,我的自制力越来越薄弱了呢!」他将头埋在她白皙的颈间发出低沉的笑声。 唐平平不敢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心已经紧张得沁出冷汗。 「放心,我会忍到洞房的。」他笑着安抚她。 洞房?他果然想太远了。想到自己的身分,唐平平的眸光为之一黯,结婚生子眼她是没有缘分的。 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温学尔才慢慢的放开她,并退后三步,带着几丝调侃的看着她,「你再不喘气我真怕你会憋死哦!」 被他一说,唐平平才猛然觉得心口有些气闷,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后方的一棵大树,温学尔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刚刚他感到了一股杀气,想来是有人非常不满意他对待他们「平姑娘」的方式。 「三木,走吧!」唐平平迅速收起自己烦乱的心情,面色一整的对小书僮吩咐道。 「哦。」三木诡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一行三人慢慢向远方走去,一个紫衣武士从树上翻身落地,眉头紧蹙的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尔后右手一扬,一股淡紫色的烟雾直冲上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碧草如茵的草地上懒洋洋的躺着一位俊美无俦的蓝衫男子,因阳光直射而半瞇起眼,漫不经心的望着伫立在岔路口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布料虽粗劣,但裁剪合宜。而这样粗劣的衣衫穿在唐平平的身上却并不显寒怆,反而越发突显她那形诸于外的静谧气质。 不过,半瞇的凤眼闪过一丝戏谑,她的身材跟她的名字真的很贴切,平平——前也平,后也平。也难怪他当初会误会了,她的胸部不用束紧就已经跟男子一样平了,说话行事又掩饰得滴水不漏,态度从容大方,还真是骗惨了他。 「平弟,走哪条路需要考虑这么久吗?」久到他都想好好睡一觉了,太阳晒得好舒服,也好——热。 「对呀,少爷,太阳晒得我头晕,您到底选好了没?」 双手撑在脑后,温学尔轻笑道:「三木,你好歹还有几片叶子遮阳,你家公子头上可什么都没有呢!」 三木抬头看看自己手中缀满叶子的树枝,撇嘴道:「没差了,根本没有用。」 「唉!」 轻叹逸出薄唇,一双细眉微拢,「五岔口呀!」 「岔路多不是正好吗?你怎么反而苦恼起来了?」女人心果然如海底针,真难堤漠。 「可我们只有三个人啊!」 「嗯?」温学尔戒备的盯着她。 「还差两个呢。」 「嗯?」鼻音加重,剑眉微蹙。 唐平平的目光慢慢移向躺在车上的欣长身影,眸底闪过一抹灿亮。 温学尔莫名的觉得颈后有些凉,她这个眼神太像了!太像小师妹每次整人前的预兆。 「想都不要想。」他抢先开口拒绝。 唐平平扬了扬眉,缓走定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唇角微勾。 哇!更像了!温学尔连忙从地上窜起,足尖一点就飞到三丈外的大树上,从茂密的枝叶间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你肯定姓沈。」不然至少也跟小师妹有八等亲以内的关系。 唐平平先是愕然,尔后一股扼制不住的笑意涌上心头,看来他一定曾被他小师妹整得很惨。 「我姓唐。」她再次重申,「你先下来,我有话说。」 「不听,绝对不听。」 「你的轻功据说不错。」她径自的往下说。 「你的表情充满陷阱。」 「你多心了。」 「绝对没错,这是我多年被整的经验总结。」 「那算了。」 嗄?这么容易就放弃?温学尔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三木,上路。」 「来了,少爷。」三木急忙扔掉手上的树枝跟上前去。 「从今天开始我们分道扬镳。」 「少爷!」他惨叫。 「你的卖身契。」她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过去。 「少爷不要我了。」三木哀怨极了。 「因为我要逃难啊。」她叹气。 「我们一起逃。」三木的眼睛闪闪发亮,十分坚持生死与共的信念。 「这是逃难耶。」唐平平重申,怎么他会一脸这么兴奋的表情? 「对啊,我果然没有跟错主子。少爷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此时被坏人追杀,我更要誓死追随。」 瞠目结舌的看着三木连比带划的激动神情,唐平平登时哑口无言,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收这个书僮。 「对嘛,大家一起作伴才有意思,遇到困难时好歹也抵得过一个诸葛亮。」温学尔从树上飞回来,一脸「我也赖定你了」的神情。 唐平平一言不发的从袖袋中摸出五颗黑丸。 「哇!」温学尔夸张的大叫一声,怎么她跟小师妹一样,可以随时从身上摸出一些药丸什么的。 「将这五颗信号弹在相距至少二十里的五个地方丢放。」 「你想甩掉我。」他肯定的说着。 唐平平瞄他一眼,口气很淡也很稳,没有任何的心虚,「你的轻功据说在江湖上少有敌手。」 「有啊,苏大姑娘就是一个劲敌。」他据实以告。 「踏月无痕鬼见愁的苏大姑娘自然是此道高手,否则不会被称作『踏月无痕』,但是不可否认的,你的轻功也是江湖排名十大之一。」 「你在夸我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再踩上一脚?」他甚不满意了。 「事实如此。」 「但是我不爽。」他咕哝着。 对他类似小孩子耍赖的口吻,她刻意选择忽视,否则她肯定会笑场,「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帮忙?」末了挑眉以对,大有不帮就决裂的架式。 哇咧,她都这么说了他敢说不帮吗?温学尔可怜兮兮的接过药丸,「小平平,你要发誓不会抛弃我另觅新欢。」 三木忍不住猛搓胳膊,温少爷的神态好噁心,让他浑身起疙瘩了。 唐平平没吭声。 「你不发誓代表你要另觅新欢,怎么这么没良心。」 他真的是男人吗?他大概生错性别了,面对温学尔矫揉造作的神态举止,唐平平也只能如此猜测了。 「小平平——」温学尔再次哀鸣着。 想都不想便一把将三木肩头的包袱塞进他怀里,「你带上这个去,如何?」这样可以算是保证了吧! 温学尔马上笑容满面,「好啊好啊,这里面可是你所有的家当。」 「那还不快去?」 直到温学尔的身影在远方消失不见,唐平平才转头对著书僮吆喝一声,「三木,走了。」 「我们不等温少爷了吗?」 「如果要等他,我就不会让他去放信号弹了。」 三木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我们的家当……」 「有钱还怕买不到吗?」 说的也是哦,还是少爷聪明。 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某位完成任务归来的美书生看到空空如也的五岔路口,不由得发出一声狂吼—— 「唐平平,我不会放过你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耳朵有点痒,伸手摸了摸,再望望身后的小书僮,唐平平安慰自己一定是幻觉,没事没事。 「少爷,天快黑了,我们要夜宿荒郊吗?」 抬眸看着天边绚烂的云霞,唐平平道:「还没黑,赶紧走吧!」 「可是,只怕翻不过这座山天就全黑了。」三木实事求是的分析。 唐平平看他一眼,泰然自若的道:「那就夜宿荒郊。」 「啊!」三木傻眼之余,只得认命赶路。 飞鸟晚归,夕阳余晖渐淡,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看着两旁的景物,唐平平轻描淡写的问道:「三木,如果是你,明知道有人在后面追赶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没命的跑。」 「哦,这是常理。」她同意。 「那少爷打算怎么做?」他家主子绝对不是常人,这一点他可以十分的肯定。 「慢慢走喽。」她微笑起来,成竹在胸。 他就知道。 「但要是被温少爷追到的话,您会很惨。」不由自主的转起幸灾乐祸的念头。 唐平平不怀好意的瞥他一眼,淡淡的说:「在那之前你会更惨。」这个乌鸦嘴。 三木马上缩了一下脖子,还不时向四周张望了下。 晚风拂过林梢,带起一大片树叶沙沙声,偶有飞鸟低鸣,倒也颇有诗意。 「夕阳送晚归鸟隐,清风带月逐云飞。」背负双手,唐平平慢条斯理的吟出一句诗。 「少爷,您兴致真好。」三木叹气,真不像是个逃亡的人啊,他们这样反而还比较像是出门远游的人。 「身上有火折子吗?」她突然问道。 「从不离身。」他马上从腰问拿出以示证明。 「会抓野味吗?」 三木狐疑的瞧着主子,迟疑的开口,「少爷,您不会是想让我去打野味吧?」 「真聪明。」 三木苦了脸,「我以前只偷过鸡鸭。」在大城镇里乞讨,可不需要什么野外求生技巧啊!早知道会有「从良」的时候,他一定会恶补一下的,也不至于面临如此窘境。 不以为意的耸一耸肩,唐平平神色从容的道:「大不了饿肚子了。」干粮都在包袱里,而包袱给人了,饿一顿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反正她的食量一向不大。 三木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因为他可有问题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肚子会受不了啊,尤其是像他这样的无底肚。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白日浓荫遮日、绿意盎然的树木,如今在黑暗中显得影影绰绰,好像地狱来的魑魅魍魉。 「噢——」远处传来一阵狼嚎声。 「少爷,狼……」三木开始发抖。 托腮望着窜起的火苗,唐平平感叹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乞丐出身的。」 三木委屈的继续往火堆里加柴,胆子小也不是他所愿的啊,再说狼可是很凶残的。 「有火就不怕狼会过来了。」 「少爷知道的好多喔!」他钦佩的说。 唐平平努了努嘴。多吗?她也是逃出家门后才慢慢了解在外求生的艰辛,不过这并不需要讲出来。 伸手摸摸肚子,再望望烧得「劈叭」作响的火堆,三木可怜兮兮的看向主子。 「饿了?」 「嗯。」小书僮拚命点头。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声,唐平平秀眉轻扬,唇角微勾,「三木,去看看。」 「什么?」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饿了吗?」 「是呀。」 「灌木丛中可能会有食物入笼。」她笑道。 下一刻就见三木以最快的速度窜过去。 那是一只可怜的兔子,真的非常可怜。 三木在火光下检视着猎物身上的银针,至少有二十余枚,简直快成一只人造的刺猬了。 「少爷,您究竟在灌木丛里装了什么呀?」早先见主子蹲在那边不知道搞些什么,现在看到这只受伤的兔子,他就更怀疑了。 唐平平淡淡的笑了笑,小心的用汗巾把银针上的血渍擦干,然后收起来。 「少爷您身上带那么多针干什么?」 「防身。」 「是暗器?」好像不少江湖人都会使暗器,而武林之中以使暗器闻名的只有一家,似乎跟主子还是一个姓呢。 「算是吧。」她模棱两可的说。 三木跑到溪边,收拾着手上的兔子,一边分神问道:「少爷,您是江湖人吧。」还好他们选了一条小溪的旁边夜宿,否则这只兔子可没法清洗呢。 「算是吧。」依旧是模糊的答案。 「那依少爷之见,温少爷算武林高手吗?」 唐平平看着火光无声的笑了,点头,「算。」要是连他都不算高手,整个江湖上能称之为高手的也就不太多了。 「少爷是高手吗?」 「我不会武功。」心头泛起淡淡的苦涩,出身于江湖世家,即使不会武功也逃不开身为江湖人的宿命。 不会武功的江湖人?三木先是困惑,然后慢慢理解少爷先前的答案为何那么模糊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人。 第五章 酒肆茶楼自古就是四通八达的消息集散地,要想得到最新最快最完整的各路消息,一定要时常往这些地方钻。 每日午时过后,青柳镇的「闲情阁」都是人声鼎沸、八卦横飞,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价值的消息,隔着几丈地都可以清楚的听到大厅内的喧哗声。 「自命天下风流无双的双绝书生,由于对徐娘半老,但仍风韵犹存的唐老太君言辞轻浮,所以被唐门通缉了。」 「噗——」茶楼角落的一位书生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立即成散花状喷出。 「少爷,少爷,您别呛着了。」身边的小书僮马上体贴的递上汗巾。 唐平平目光发直的望着大厅中央那一桌正在高谈阔论的人,时至今日她算是真正了解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的真义。在不到一个月的光景里,她已经听了不下三四十种有关双绝书生被追杀的版本,但就数今天听到的最劲爆。 据说双绝书生勾引好友唐放的妻子,两人反目成仇,唐放因此对昔日好友展开千里追杀。 又据说其实是因为温学尔过于直接的拒绝唐门某位千金的示爱,所以导致他被唐家小姐的兄弟姊妹天涯追杀。 种种传言中最离谱的就是她现在听到的,温学尔调戏唐老太君的版本。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否则怎么会连唐门五十年来从未现身江湖的紫影都出动了。」 「说的也是,这些紫影不但是唐门最高领导者的近身侍卫,更是唐门精英中的精英,除非是事关唐门大事,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在江湖现身的。」 江湖果然没有什么秘密,至少没有永远的秘密,这是唐平平此时的心声,紫影多少年没现身江湖,连身在唐门的她都不记得,而江湖中的其他人显然比他们记得更清楚。 「有人从武林万事通那里打听到,据说五十年前紫影现身江湖就是为了现在的唐老太君。」 「真的?快说说看。」 唐平平诧异的扬眉,会是真的吗? 「如果是假的,万事通也不会被唐门警告了。」 「呿,万事通要是怕事的人,就不会成为江湖消息权威了。」 「这是当然了,听说万事通的背景也是相当硬的,这下子可是针尖对麦芒,有得看喽!」 「就是说啊!那个双绝书生的师妹听说是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帮主夫人,如果温少侠真有个好歹,绝对有好戏可看了。」 人言可畏,真是人言可畏! 唐平平不停的在心里感慨,突然对品茗失了兴趣。 「你们也太能纠缠了吧,不过是一时说溜了嘴,鼎鼎大名的唐门紫影有必要对我们千里追杀吗?」 咦?好悦耳的声音,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的美妙! 唐平平的目光不禁看向门外,就看到五名紫影将一对夫妇团团围住,那妇人白衣如雪,头戴帷帽,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她的丈夫则是一个充满文人气息的俊雅书生。 「苏大姑娘恐怕不是一时说溜嘴吧,你根本就是逢人就讲。」 「噢,大概是我这个人嘴里藏不住话吧。」 「事关太君清誉,姑娘态度如此轻率,就是对唐门最大的污辱。」 「这个说辞就太严重了,唐老太君一直是盈袖佩服的前辈之一。」 唐平平的眼睛瞬间一亮,难道她就是闻名江湖的踏月无痕鬼见愁的苏大姑娘?心头不禁一阵雀跃。她对这位快意恩仇、恣意行走江湖的女子始终崇拜得不得了,想下到可以看到她本人,因为一直以来苏盈袖的行踪都是飘忽不定的。 据说自苏大姑娘嫁了江南的纪府少爷后,行径已经收敛不少,很久没再兴风作浪了,可这当然是指大的风浪,小风小浪倒是时有耳闻。 「可是江湖万事通可不是这样讲的。」 「他是怎样讲的?」那位江湖万事通可是苏盈袖的舅舅,所以她非常好奇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说是你拿剑逼着他泄露江湖秘密。」 她就知道是这样,苏盈袖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既然他这样讲,就代表我说的是真的嘛,事实就是事实,就算拚命想隐瞒天下人,也还是会有瞒不住的一天。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唐老太君当年就不要做这种事嘛!」 「苏大姑娘——」声音隐露雷霆之怒。 「啊,不好意思,一时口快说到唐家的痛处了。」 看着那一抹轻盈的白影扯起身旁的书生飞身而去,唐平平眉梢眼角流露出浓浓的笑意。能让紫影这样大动肝火,恐怕也只有苏大姑娘才能做到吧。 「看到了吧,唐老太君当年的事绝对是真的。」茶楼中方才大声谈论江湖轶闻的人,口气显得洋洋得意。 唐平平微侧着头,想象着当年年轻貌美的太君为爱奔走天涯的壮举,原来太君也曾这样率性而为过,只是为何如今唐门中的老太君会是那样的冰冷不近人情? 少爷究竟在想什么?三木完全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他只知道自从离开茶楼后,少爷就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刚才还差点撞到一家客栈门前的拴马石。 「少爷、少爷——」不行了,再不喊住少爷,他就要被迎面而来的马车撞到了。 「啊?」唐平平从思绪中回神,一抬头就看到一辆马车飞奔而来,本能的向一旁闪去,马车几乎是擦身急驰而过,惊出她一身冷汗。 「少爷您没事吧?」三木急忙跑过来。 「没事。」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三木的检查。 「不是我说您啊,走路的时候不能想东想西的,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啊!」 唐平平点头道:「我知道了。」 「少爷,呜……」三木的嘴突然被捂上,并被拖到一旁的巷子里。 唐平平小心翼翼的从墙边向外张望,生怕被人看到。 「少爷,您看到谁了?」他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温少爷。 「温学尔。」 三木傻眼,没想到真的被他给猜中。 「过去了。」 少爷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三木暗自研究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那只花蝴蝶,走到哪里桃花都这么旺,难怪江湖上关于他的风流传闻时有耳闻。眉头在不知不觉中蹙起,心口莫名有些泛酸。 「少爷您怎么往回走?」 「闭嘴。」她沉声喝道。 少爷在生气,而且是很大的气,三木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但是在发现少爷一路跟踪的对象后,他无法再保持沉默,「少爷,我们不是想躲开温少爷吗?您现在跟这么近,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 「再问就三天不准吃饭。」 三天?一顿不吃都会饿死的。他马上乖乖的闭上了嘴。 「少爷,温少爷身边的姑娘是谁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安静不到一刻钟时间的三木再次开口。 问她?她要知道就不会这么生气的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不能再靠近了少爷,再靠过去就真的会被温少爷发现了啊。」三木死命的拖住不自觉一直向前走去的主子。温少爷可是武林高手啊,距离太近一定会被发现的。 温学尔是在笑没错,不过笑容有些假,带了点敷衍。在他身边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呢?问题又绕到最初的原点上。 他在向那位姑娘告别了,看来似乎有些失望呢。奇怪,唐平平不由得蹙眉,为什么她要在这边没来由的猜测着他的情绪?她现在应该做的是逃跑吧,因为被他找到就等于被唐门的人找到,想来太君一定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才让唐门弟子满江湖的追着他跑。 「别看了,温少爷出城了。」三木松开手,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陪着温学尔的红衣女子此时走了过来,但因唐平平的异样注视而分神看了一眼。 一个非常平凡的穷书生,身边还有一个面目黝黑却透着机灵的小书僮,收回目光继续走着,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的回头。 「唐平平?」她试探的开口,这两人太符合温少侠说的特征了。 「少爷,她认识你耶!」 唐平平的面容不由得一变,抓起书僮的手掉头就胞。她知道她是谁,也就是说刚才温学尔是在向这位姑娘打听消息。 「真的是。」红衣少女愕然,神情带了点惊讶。「温少侠,人就在城里啊!」她转身便朝城门奔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突如其来的大雨倾盆而下,让行人不得不暂避其势,找寻落脚的地方。 路旁的这一间破庙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多看半眼,甚至是驻足停留的,可今日却成了人满为患的地方。 原本漏雨透风的地方,被避雨的人动手修葺遮挡,成为躲避这场大雨的临时落脚之地。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雷声一阵紧接一阵,两条人影狼狈的奔进庙门。 又一道闪电掠过,将来人的面貌映照得一清二楚,一个相貌平凡的清贫书生和他的小书僮。 跑入屋檐下,甚至还来不及站稳脚,唐平平就被一道飞掠而来的人影拥入怀中。 「平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唐平平的眼睛蓦地睁大。 「温少爷!」三木发出尖叫,本能的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你身上全湿透了,要换件干衣服才不会着凉。」温学尔一边说着,一边旁若无人的要伸手去脱她的湿衣服。 唐平平按住他不安分的双手,有些咬牙的道:「我自己会换。」 「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他自顾自的继续脱她的衣眼。 倏地一阵刀剑出鞘声,森冷的剑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唐平平慢慢回首环顾一周,才赫然发现在这间破庙里的旧识之多简直让她想自杀。 「唉!平弟,你们唐家的人实在太热情了,追着我天南地北的跑,要不是方圆十里之地只有这一处破庙可以避雨,他们早就拔剑相向了。」 她默然,他们一旦打起来,绝对会把这座原就风雨飘摇的庙宇给毁掉,但是她却有些失望他们没有提前打起来,那样她就不会冲进来避雨了,这世上果然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阁主,安好。」 咦?温学尔不由得眨了眨眼,为什么就连唐放也要对她躬身行礼,她在唐门到底定什么身分?他以眼神无言的询问着唐大公子。 唐放很干脆的将头扭到一边,摆明了不想给答案。 「平姑娘,安好。」这是紫影的问候。 温学尔越发的狐疑,好像除了紫影以外其他唐门人都是称呼为她阁主。 同样在这里避雨的其他人就更感困惑了,怎么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却有人叫「平弟」,有人唤「姑娘」,还有人称「阁主」? 唐平平实在笑不出来,严格来说是她好想哭,因为天地之大,为什么她想躲起来却这么难? 温学尔看看自己放在唐平平衣带上的手,再望望身后那群随时准备扑过来的唐家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不禁无限感慨的道:「难得我想服侍人一回,居然没有人肯给我这个机会。」 唐平平顿时有些啼笑皆非,这种气氛下他还有心情耍宝。 「三木,拿件干衣服出来。」 躲在柱子后面的三木探出半个脑袋,期期艾艾的问:「温、温少爷,您不、不生气了?」他以为他肯定会发好大一顿脾气才对。 温学尔剑眉一扬,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至少我现在又找到你们了,而这一回你们想再甩掉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唐平平不得不再次扬声,「三木,衣服。」 「少爷,为什么那些穿紫衣服的喊您平姑娘?」 温学尔闻言,无限嗟叹的看着貌似机灵的小书僮,「因为你家少爷原本就是位如假包换的姑娘啊!」 「难怪您以前一直想强暴少爷。」三木终于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觉得少爷不像个姑娘家,所以他决定还是称呼她为「少爷」。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些方才拔兵器的人对那位俊美无俦的书生有着极大的愤怒,简直恨不得可以用目光直接凌迟他。 唐平平伸手抚额,天晓得她当初是吃了什么迷魂药才会想收三木当书僮。 「哇,少爷救命啊……」被温学尔一把揪住的三木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让人忍不住掩耳。 唐平平摆手,口气极度无奈,「温兄,他随你处置,千万别手下留情了。」她的清誉全毁在三木的超级大嘴巴了。 「少爷——」三木以媲美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气势喊叫着,「三木再也不敢了,您救救三木吧!」 「平姑娘,他曾对您不敬?」问话的紫影眼神里尽是肃杀之气。 「没。」 「但是您的书僮——」 「所以我才会让温兄代为处置他。」她目光转向温学尔,「在那之前可以让他先把干衣服拿出来吗?」 「少爷您好狠心。」三木哭丧着脸。 「是你比较狠。」她感叹。 「我?」三木一脸茫然。 唐平平摇头,「我的清白差点毁在你手里了。」 「还有我的。」温学尔颇不是滋味的说。难道他这个男人就没有清白了吗?虽然他的风流之名远播,但是强暴一个姑娘?他根本就不会这样做好吗? 「可是,有段时间您确实是整天一副随时准备将少爷扑倒的色狼神情啊!」某位小书僮非常不懂得察言观色为何物的继续替自己申辩。 「三木,如果你最后会死,一定是笨死的。」唐平平下了结论。 不少人心有同感的点头。 「咻」的一声,某个不知好歹的人被丢进暴雨中去彻底清醒。 神清气爽的拍了拍手,温学尔微笑道:「早就想把他像这样给扔出去了。」真是太快人心啊。 她摇头,怜悯的看着任大雨冲刷而不敢进来躲雨的小书僮,轻轻的叹了口气,「可是,他要是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我。」他快乐的丢出答案,马上就有一大片亮晃晃的刀剑架到他脖子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急,雨势一停,云破日出,又是艳阳高照,行人继续上略。 可是,有些人却无法如愿的离去,就像唐平平。 苦笑的看着把守各个出口的自家人,唐平平心下暗叹,看来这次他们是打定主意不再让她跑掉了。 百无聊赖的咬着一根干草,吊儿郎当的蹲在她眼前,温学尔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要不要我帮你摆脱他们?」 「条件呢?」 「女人太聪明不太好哦。」瞧瞧丰神玉那位丐帮大帮主,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了,因为他爱上的也是这样一位聪明的女人呢! 「太傻就会被人骗。」 「我可是很诚心要帮你哦。」 「那我也很诚心的问你条件是什么?」 四目相对,渐渐的有些暧昧起来,最后逼得唐平平狼狈的收回目光。 温学尔露出愉快的笑容挨近她,以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是不是终于发现我秀色可餐了?」 她想都不想的就一把将他推离身前,气恼的咬牙道:「无聊。」 「还好不是无耻。」他颇能自我安慰的。 她无言。 他再次贴过来,「到底怎么样?」 「条件是什么?」她的答案不变。 「不能再想办法甩掉我,你办得到吗?」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唐平平不自在的将脸微侧,强压下狂跳的心口,淡然道:「办不到。」跟他这只武林超级花蝴蝶待在一起,可是很容易就被唐门中人找到的。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他有些不悦的撇嘴。 「你又不是小孩子。」她绝不轻易许下承诺,尤其是自己毫无把握可以办到的承诺,这是她的原则。 「可是,没有我的帮忙,你确定可以摆脱他们吗?」他假意循循善诱,实则等着她上勾。 她苦恼的看了看那些人,眉峰轻揽。在这样严密的看管下要逃离,确实是有程度上的困难。 「所以了,让我帮你。」 「你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她的目光充满怀疑。 他不怀好意,「本山人自有妙计。」 「你不要我答应什么条件了?」 「没差了,反正我不会让你再甩掉我的。」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唐平平则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没再作声。 温学尔探手入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在她面前晃了晃。 「迷香?」她猜。 「聪明。」他毫不吝啬的夸奖她。 「他们姓唐。」她善意的提醒,江湖人皆知唐门暗器、毒药天下称绝。 「这个是专门对付你们唐家人的。」他笑得乱诡异一把的。 「噢?」她扬眉,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沈七巧!」 温学尔笑而不答,无言默认。 瓶塞拔开,淡淡的山茶香慢慢弥漫开来,等唐门人感觉不对时,已全身无力动弹。 「温——学——尔——」同样不能动弹的唐平平咬牙切齿的瞪着拦腰抱起自己的人。 「小的在,您有什么吩咐?」他嘻皮笑脸,一副无赖的样子。 「为什么三木没事?」看着三木蹦蹦跳跳的靠过来,她沉声问道。 「因为他没你聪明。」温学尔笑嘻嘻的回答,笨笨的三木即使提前给了他解药,他也做不出什么能威胁他的事,但是怀里的这个女人可就不行了,稍不留心就会被她反整回来。 「笨人真好。」三木大彻大悟的自言自语着。 浑身酥软的她只能双目喷火的瞪着抱住自己的男人,默默在心头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放下平姑娘。」 「放下阁主。」 「欢迎继续追杀。」某风流少侠非常欠扁的留下这样的告别语。 「我终于明白一件事。」唐平平用着了悟的口吻,宛如突然悟透高深的佛法。 「什么事?」他兴致勃勃的问。 「你跟苏大姑娘应该也是近亲。」一样拥有让人想追杀的潜质。 温学尔哈哈大笑。 「小的自认远不及苏大姑娘的功力深厚,多谢谬赞。」 蓝天白云下人影逐渐远去,徒留一串爽朗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丝质的布料、蓝中泛紫的色泽,样式简单却不失飘逸的一件女裙。一条白底绣蓝花的丝带在纤腰上围了一圈,而后在身前打出一个同心如意结,垂落的丝带在微风中飘扬。 如丝般光滑的秀发蓬松的挽成一个流云髻,鬓边斜插着垂珠白玉簪,即使她的相貌原本并不是美丽动人的那一型,但在这样用心的妆扮下,却也显出与众不同的韵味来。 温学尔满意的点头微笑。 可反观被人换上女装,精心妆扮的唐平平却对他报以怒视。 「很好看,相信我的眼光。」他试图安抚她的不满。 「这不是重点。」唐平平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重点是什么?」他非常有求知欲。 「为什么是你帮我换?」即使只是换了外衫也是逾矩了。 「因为你动不了啊。」温学尔理所当然的回答。 她动不了是拜谁所赐?眼底的火焰在燃烧,仿佛随时可以喷出眼眶。「你把解药给我,我自然就能动了。」 「你会跑掉。」他无奈的搔搔头。 「难不成你打算一直这样困住我?」 「这样也挺好。」 一口如玉般雪白的贝齿紧咬,唐平平想自己这口牙也许就要毁在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身上。 「我不答应你的条件看来是不行的了。」 「你要答应了吗?」温学尔满心期待的瞧着她。 她则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她现在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发个誓好了。」 什么?居然还要发誓?她简直想咬人了,自从认识这家伙以后,她向来沉稳的性子一再受到挑战,如今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 「看来你暂时还是不想化解身上的迷香药力,不过,这样也好。」 「发什么誓?」总有一天她会狠狠咬他一口的。 「如果你再故意甩掉我的话,只要再被我追到就得嫁我为妻。」温学尔一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 哪有这回事的?他是无赖啊!唐平平轻咬着下唇,分析着眼前的情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她非发誓不可了。 「我唐平平在此对天起誓,如若再无故甩掉温学尔的话,下次被他追到就得嫁他为妻。」心下同时默默的想,请神灵明鉴,这是被迫起的誓言当不得真的。 「早答应我的条件就用不着发誓了啊。」 他还有理?唐平平忍不住又忿忿磨了一下牙。 「给我解药。」 「这个药对有武功的人面言,最多只有一炷香的功效,武功越高,效用时间越短,而对于没有武功的人则有一个时辰的功效。」他那个行径怪异的小师妹一直比较喜欢研究一些特别的药出来整人,他就曾是最大的受害者。 「所以——」 「等时间一到你自然就可以动了。」 「很好。」 「很好?」 「你有种。」 「过奖了。」 接着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唐平平再吐半个字,不由得大为好奇,他以为她至少会骂个两声才对。 「你睡着了?」微阖着眼睑的她,看上去平静而安详,明明不是绝艳的佳人,可是却偏偏紧紧的吸引住他的目光,让他无法再繁花入眼。 她没有理他,只是专心的闭目养神。 「你现在还不能动哦,真的不想理我?」 唐平平缓缓的睁开眼睛,冷淡的看着他,「威胁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学尔撩衣坐到她身边,微笑道:「至少不无聊啊!」 「神经。」真的很想对他翻白眼,但她忍住了。 温学尔伸手推开身后的窗户,看着雨后清新的树木,「这场雨真的下得很好。」 唐平平心下哼了一声,就是这场雨害她沦落到这般地步的。 「为什么要帮我换女装?」 「我怕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会惹人非议。」 唐平平神色不变的看着他,口气依旧平静,「一男一女当众搂抱就不会惹人非议吗?」只怕还会被说成伤风败俗呢! 温学尔不得不叹气,「平儿,老实说,你明明是个妙龄女子,为什么性格却这般沉着冷静,要想撩拨你的情绪很不容易耶。」只要她定下心来,想看她花容失色的模样真的很困难,让他想挑战的念头有增无减。 唐平平低垂的眸底划过一抹黯然,却什么也没说。 「你是不是一直都是男装打扮?」 她抬眼看他,不无惊讶。 知道自己猜对了,温学尔不禁心花怒放,「看你平日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了。」 她淡然的看着他,唇角轻扬慢慢的开口,「五岁之前我穿女装。」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是故意的。 第六章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绝对是至理名言。 旧日书生袍、往昔束发簪,唐平平又恢复成男子的打扮。 她重新扮成男人他是没意见,反正他想看女装扮相的她也如愿了,但他有意见的是,她为什么要把那身女装穿到他身上?! 大意失荆州啊!他唯一忘掉的一件事情就是——她是四川唐门的人,似乎还是地位很特殊的一位主儿,所以才会有现在被反制的尴尬处境。 「平儿,这样很难看耶!」他试图说服她可以让他换回男装。 唐平平瞟了他一眼,悠闲的啜了口清茶,「很美。」女装扮相的他绝对有当祸水红颜的本钱。 三木在一旁拚命点头兼暗自垂涎不已,心中不停的想着,温少爷好美哦。 「死三木,滚出去。」有人抓狂了。 迁怒,这绝对是迁怒!但三木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一直是他的强项。 「平儿,笑话你也看了,仇你也报了,可以给我解药了吗?」他好命苦,明明最怕用毒的人,偏偏不但有个师妹会不毒,就连他爱上的女人也是从使毒闻名的唐门出来的,看来他今生注定要栽在毒药上。 唐平平置若罔闻的又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噗!」的一声,立即水花四溅。 果然很不好,一大口茶迎面就喷到了他脸上,害他脸上的胭脂水粉瞬间被水给渲染开来。 连镜子都不必照,他就可以肯定此时他的脸一定像开了大染坊。 「解了。」她淡淡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这就是解药? 温学尔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果然能动了。哇!武功高有个屁用,遇到像唐平平跟小师妹这样的人,还真应验了英雄毫无用武之地这句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着的道儿。 「不会武功不代表就好欺侮。」 无视他哀怨的眼神,唐平平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慢啜饮。 「刷刷刷」的几下就把身上的女装扯了下来,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一时不察就被这身女装弄得颜面尽失,想想气闷得紧。 「哦,对了,你的衣服三木拿去洗了。」好整以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温学尔的手硬生生的停在正撕裂的女装上,慢慢的转头看过去。很好,她依旧四平八稳的在喝茶,一点点幸灾乐祸的神情都找不到,虽然她明明就在幸灾乐祸,到现在他终于相信,这个世上还是有比沈七巧更恶劣的女人存在。 一把将她手中的茶碗抢过,一口气猛灌下去。他需要降火,非常需要。 唐平平将脸转到了一边,「这样有失礼数。」打着赤膊站在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面前,他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伸手将她的脸扳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衣裳不整的模样,紧紧的盯住她游移的眸子,唇角渐渐扬起,「想让我裸裎相对,只要你一句话。」 不可抑止的红潮泛上面颊,唐平平又羞又恼的死瞪住他的脸,「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那你设计我无衣可穿的目的是什么?」他戏谑的挑了挑眉,欣赏她难得的羞窘。 「你还穿着裤子。」她提醒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所谓无衣可穿或者裸裎相对是指没有半件衣服面百,绝对不是他现在的样子。 「马上脱掉。」他欣然从命,准备动手去解腰带。 「温学尔!」终于忍无可忍的叫出来,这个男人太恶劣了,她要是男人……她要是男人也比不过他的厚脸皮。 「啊,你不是想看?」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涨红的脸。 「我从来没说过。」 「看看也无妨喽。」温学尔殷殷游说着。 唐平平瞪着他,死命的瞪着他。 「好吧,不看就不看。」他颇懂得适可而止的真义,要是真把她惹火了,搞不好又对他下什么毒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新月如勾悬挂天际,零落的星子散在黑漆的夜空之上,就像点缀在月牙之畔的闪耀宝石。 伸手推开窗户,遥望着清冷的月宫,一抹忧郁闪过眸底。 「嗨,怎么,想我想到睡不着吗?」一张俊美的脸从屋顶上倒垂下来。 唐平平吓了一跳,「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屋顶上干什么?」 伸手在窗上一按,温学尔轻轻巧巧的跳进了屋内。 唐平平不露声色的看着他,「现在你跳进我的屋子又想干什么?」 温学尔神色自如的道:「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喝上几杯如何?」 「我不会喝酒。」他的居心明显不良,就算她会喝也不会答应。 「放心,我的酒品很好。」他拍胸脯保证。 她淡淡的说:「我怕自己的酒品不好。」 「我不介意。」 唐平平轻轻的阖了下眼皮,很肯定的说:「我介意。」 温学尔看向窗外的上弦月,笑道:「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迷人吗?」 她挑眉,「你觉得为了这个理由我们就该喝一杯吗?」 「难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很坚决的否决。 他搔了搔头,然后毫无预警的贴近,一双如海般浩瀚、如星般耀眼的眼眸直望进她的心底,「如果我说是因为想你才睡不着呢?」 「那就更加不可以喝酒。」大部分的人都太容易酒后失态了。 他走近,她只好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边无路可退为止。 手扶在墙上,他看着她摇头,「女人,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眨了眨眼,她明智的没有出声。 头抵着她光滑的额头,轻笑出声,「平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唐平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绪,且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让他察觉她的神经紧绷,感觉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怎么样才可以躲开无孔不入的唐门紫影?」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近到无所隐藏。 「你在挑衅。」她肯定。 温学尔无声笑出来,眉角轻扬,在她耳边轻轻的吹了口气,满意的看到她瑟缩了下,「谁叫他们一直打扰我跟你亲热。」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上来。 慢条斯理的转过身,右手还不忘环过唐平平的纤腰,将她搂入怀中,好整以暇的面对出现在房内的两名紫影。 「放开平姑娘。」异口同声的喝斥。 温学尔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近就数这句话听的最多,还是你们唐门紫影就只会讲这句话?」 唐平平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你确实欠扁。 「任何人对平姑娘不敬,就是与唐门为敌。」 「哦?」温学尔笑着请教,「怎么样算不敬呢?」 「公子当知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你们家姑娘都把我看光光了,又怎么说?」 两名紫影惊讶的目光落在唐平平身上。 唐平平只是抿了抿嘴,说:「男人有贞操吗?」 这句话污辱到在场的三个男人,他们有志一同的瞪向口出不逊的人。 「好吧,换个说法,」她很有知错能改的勇气,「你们认为他有贞操吗?」 两名紫影同时摇头。 「谁说的?」当事人可不承认。 「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她毫不客气的揭他的底,风流满天下的双绝书生,要贞操干什么? 两名紫影点头,平姑娘所言不假。 「可是,把我看光光的至今只有你而已!」他不服的努了努嘴。 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呢?唐平平有些苦恼,阖了下眼睑,这下只能勇敢的面对现实了。「那就是说如果再有姑娘把你看光光的话,问题就容易解决了是吧?」 温学尔的唇角开始抽搐,两名紫影的嘴巴不由自主张大,他们的平姑娘年余不见,似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你敢?」他收紧放在她腰际的手,星眸闪烁着愤怒。 「如果你一直要强调这一点的话,我就敢。」她毫不畏惧的坦承不讳,逆来顺受向来不是她的美德。 果然还是他们原来那位永远沉着冷静的平姑娘啊,紫影张大的嘴终于阖上。 瞄一眼两个傻愣看戏的紫影,温学尔的唇角扬起,戏谑的开口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好像他们已经忘了。 「请平姑娘跟属下回去。」两名紫影这才连忙说出目的。 「你们平姑娘要嫁我为妻,不回唐门了。」 看着温学尔一言之凿凿的表情,再看看默然不语的唐平平,两名紫影开始有些迟疑了。 「平姑娘……」 「没有的事。」不着痕迹的瞪他一眼,这家伙老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是嫌麻烦不够多吗?如果真把太君引出来了,她就没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温少侠跟唐门作对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温学尔微微一笑,「如果是为了平儿,跟唐门为敌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名紫影交换一个眼神,从窗口飞身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们怎么走了?」好奇的看着紫影跃窗而去,温学尔感到有些奇怪,他们不是打算动手抢人吗? 唐平平担忧的望着紫影消失的方向,「他们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自然是等其他人到齐后再一起动手。」即使他的武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抵四脚,尤其唐门个个擅长暗器施毒,未来的路很艰难啊。 「不用担心,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他信誓旦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击中她的心,却让她的眉头不由得蹙紧。踩着他的尸体过去吗?她宁愿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他的平安啊!蓦然间一怔,是这样吗?她真的想用自己一直追求的自由换取身边这个男人的安全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心遗落在这个男人身上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一地月华流泄,桌上烛光摇曳。 坐在桌畔的唐平平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默默的注视着桌上无言垂泪的蜡烛。 用力拍了拍透着阳光味道的被褥,温学尔的眸底染上几丝困惑,「奇怪,为什么你的被子比我的要软、要香?」 「因为这家客栈是唐门的产业。」 「什么?」温学尔倏地大叫,却发现唐平平依旧波澜不兴的坐在灯下,「这是唐门的产业?」 「对。」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他猛的从床上跳下来。 「我为什么要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调。 她的态度让他差点儿被噎住。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明明该担心害怕的人却像个局外人一样泰然自若,反而是他这个局外人在一旁担心受怕,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是你带我住进这里的。」她漫不经心的说。 嗄?大名鼎鼎的双绝书生再次瞠目,就算是他的主意,她难道不能提示一下吗?白让他沾沾自喜了半天,还以为甩掉了唐家人。 黯然眸色转为清朗,漾出笑意,「我想看的就是你知道后的表情。」 要论恶劣指数,唐平平俨然已可与沈七巧并驾齐驱。 心头不禁叹气,念头一转想到日后要是她们两个见了面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还是惺惺相惜,相逢恨晚?而这两种猜测中,尤以后者最让人不寒而栗。 但愿不会,佛祖保佑吧! 坐在桌边的唐平平用平静无波的目光看着重新大剌剌躺在床上的人,口气淡淡的提醒,「他们已经走了。」 「我知道。」 「你也该走了。」好吧,她早该有觉悟,这男人不会有君子的美德。 温学尔在软枕上半瞇着,笑道:「这里睡得很舒服,为什么要走?」 唐平平用力的翻了个白眼。是她不对,是她忘了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向是无赖惯了的。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徒惹人非议而已。」 「我不介意。」 「你原本不是打算跟我把酒言欢、秉烛夜谈的吗?」眸光闪了闪,她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对付温学尔这样的男人,冷静是最好的办法。 他从枕上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不是没兴致吗?」 「我现在有了。」 「稍等片刻。」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从窗口跳了出去。 唐平平慢慢起身站到窗前想关上窗户,但手才刚伸出去就缩了回来,禁不住轻叹一声。算了,关上也没有用,那个男人肯定会死皮赖脸的想办法进来的。既然结果都一样,不如坦然接受他。 一手托腮,一手扶桌,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绪渐渐飘远。 温学尔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香味四溢的佳肴,还有一坛酒。 「这里的大厨手艺不赖哦。」他把一盘宫保鸡丁端到她面前让她解解馋。 「深夜挖人起来不厚道吧。」 温学尔挥挥手,笑道:「能够替他们敬重的阁主做菜,大厨可是很兴奋的哦。」 忽略他试探的目光,唐平平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很道地的川菜。」辣味与香味扑鼻而来,让她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 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温学尔打开酒坛,为两人各斟一杯。 「你不是怕死了吃辣吗?」扫过桌上的菜,她不由得扬眉,全是辣得入味的美肴。 温学尔抿了抿唇,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大厨摆明了只想贿赂你一个人嘛!我一直对他说少放点辣椒,他却一个劲儿的往锅里放。」当时他真恨不得把厨师给杀了,唉!今晚注定只能喝酒没菜吃了。 螓首微垂,眉眼上扬,想也知道被他硬挖起来做菜的人一定不会有好心情的,她同情他,更同情那个厨师。 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带气恼的星眸盯着她含笑的脸,「偷笑是不道德的。」不过,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哩,真想咬一口。 拨开他不安分的手,唐平平神色平静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筷红椒递过来,「要吃一口吗?」 哇!这是幸灾乐祸,绝对是。 温学尔无书的瞪着那筷辣椒,在脑海里对它千刀万剐,但仍旧张大了嘴巴狠狠的咬了下去。 「很辣的。」她此时善意的提醒。 「我知道。」而且你是故意的,他的目光如是说。但是为了贪图她难得的「贤慧」,他还是决定一口吃下,尽管真的很辣。 看着他大口大口的灌酒,唐平平终于轻笑出声。 「平儿——」有人不满意了。 「我在吃菜啊!」笑意在她的脸上蔓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月儿渐渐西移,酒香四下飘散,为这夏夜的微风增添一股醉人的芬芳。 唐平平很想视而不见,但是那像火一样炽热的视线要想忽视,真的很难。 看着她因吃辣而越来越红艳润泽的双唇,体内的冲动不停的在上升,温学尔只好继续灌着酒。 「别喝了。」唐平平忍不住出声阻止。 「为什么?」他挑眉。 为什么?她无言的瞪着他,亏他还好意思问出来,他都不晓得自己的目光有多放肆吗?害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在一件一件的被他用视线剥离。 温学尔搔搔头,困窘的笑笑,「面对自己喜爱的女人,男人都会失控的。」 「那就更不能喝了。」 「不喝我会更失控。」他很认真的说。 「把按住他握在手中的酒杯,唐平平斩钉截铁的说:「不能再喝了。」 他手一翻,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到身前,星眸半掩带着几许魅惑的笑脸凑近,「听说每逢月圆之夜,就会有狼人出现。」 她很镇定的看着他,「今天不是十五。」 温学尔低低的笑起来,将她搂入怀中,「平儿啊,你这沉稳的性子真是太可爱了,每每让我心痒难耐,想放手都没法子放啊。」 「啪」一声,有木头被捏碎的声音传来。 「再闹就过头了。」唐平平有些无奈的说。 他凑在她耳边小声的提议,「他们大半夜里不睡觉也怪不容易的,不如我们给他们看点儿刺激的吧!」 唐平平毫不客气的伸手在他腰侧一拧,「再闹就后果自负。」 委屈的努努嘴,温学尔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咕哝着,「哪有这样的,如此适合谈情说爱的良辰美景,偏偏有人要在一旁杀风景。」让他是大大的不甘心。 「还玩?」她又捏了他一下。 「痛啊!平儿……」不甘不愿的抬起头,慢慢松开她的腰,摆出一脸的受虐儿表情。 唐平平「噗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她这一笑,温学尔立刻觉得神清气爽,疼痛也不翼而飞。 「好了,真的很晚了。」她打开房门,做出;竺的手势。 「我还是觉得你的床比较软啊!」他顽皮的笑着。 这回是树枝断裂声。 两人对视一眼,她眉峰轻扬,「你确定还要留下来?」她的耐心好,不代表外面的那些人忍耐度也高。 他不禁摇头叹气,「这么美的月夜,不适合打打杀杀的。」 「那就请吧。」 温学尔在她身前停下脚步,试图垂死挣扎,「平儿,你一点儿都不担心我被他们暗算吗?」 「我相信你武功够好,不会有事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讨厌被人相信。」他再次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感觉手心被塞入了东西,他讶然垂眸。 唐平平目光在他嘴上略顿,然后推他出门。 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温学尔的嘴角慢慢扬起,她的关心让他心如蜜糖。 屋内的唐平平定到窗前阖上了窗户,默默的站在桌边看着那坛酒。唐放为什么要这么做?温学尔不是他的朋友吗?难道太君的命令永远摆在第一位?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为什么背叛是如此容易的事? 床的方向传来「咯」的一声轻响,让她慢慢回头。 床板向两边拉开,一个人从床底钻了出来。 「阁主。」 「唐放。」她的目光很沉、声音很低,隐隐透出一股威严。 唐放垂下头去,「太君下令用尽一切手段让阁主回家。」 「家?」她嘲弄的扬起唇线,「那里是家吗?」困住她自由的地方,永远不会是她的家。 「平儿,不要逼我向温学尔下手。」他痛苦的低语。 唐平平轻哼一声,往前踏了两步,「你不是一直尊我为阁主吗?」她定定的看着他,一抹痛苦闪过眸底,「大哥。」 「平儿——」唐放看着自己的同胞妹妹,一个被唐门锁住欢乐的妙龄少女。是他无能,如果他可以再聪明一些,她会和一般的女孩一样快乐无忧的长大,而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性情冷漠,心机深沉的唐平平,一个永远没有自我的唐门「七巧玲珑阁」阁主。 她慢慢的在椅子坐下,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后才说道:「就算他不是你的朋友,难道你就不顾虑他的同门师兄妹吗?真的要替唐门招来一个如此可怕的敌人吗?」 「不会致命,只会让他在两个时辰内功力全失。」 「太君害死了萧二小姐,你却依然可以为她卖命。」她的话让他如遭雷殛。 「平儿——」唐放痛苦的捂住脸,他不想让任何人提醒他这件事,一件日夜侵蚀他身心的往事。 唐平平无视他的痛苦,径自的继续说:「人人只当萧沁兰是染病身亡,可是她明明就是死于慢性毒药之下。」这是唐门的秘密,也是武林隐秘,在她口中说来却犹如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太爱她了,爱到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这样危险的人,太君怎么可能让她活着。」 江湖上铁骨铮铮、傲视群雄的唐大公子滑坐到地上,垂首不语。 唐平平漠然的看着从他指间滑落的泪珠,然后慢慢转过头去,这种只知愚孝的人为什么会是她的胞兄? 「离开他吧!」这是忠告,也是他切肤之痛的体悟,「如果你爱上温学尔,他跟兰儿的下场就会一样。」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爱一个人却只能用离开才能保全他。 唐平平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喝着凉掉而变得苦涩的茶,这茶就像她此刻的心境,苦涩而冰凉。她失去自由没什么,可是她绝不能让自己重蹈大哥的覆辙,因为一己之私而害死自己所爱的人。 「你下的毒对他没用的。」 「不可能。」唐放抬起头,他对自己的毒十分有信心。 「你又忘记沈七巧了吗?」她提醒着。 他的脸顿时变色,是呀!他怎么能把名闻天下的七巧神医给忘了? 「所以即使我不想出手,也还是得出手。」 唐放震惊的看着胞妹。 唐平平慢慢放下茶碗,轻轻的道:「我是七巧玲珑阁阁主,不是吗?」 唐放哑然,他怎么会忘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专司唐门暗器制造与毒药配制的「七巧玲珑阁」之主,唐门下一位掌权者,更是杀死妻子那慢性毒药的研制者,她甚至在妻子死的当晚就将一切实情告诉他,宛如让他在伤口上撒上大把的盐。 可是,他不能恨她,更不能恨那个逼她研制毒药的太君,所以只能独自承受那日夜蚀心的痛苦与无尽的悔恨。 「可是,我发过誓。」 唐放再次怔住。 「如果主动甩掉他,下次相见就得嫁他为妻。」 他这回瞠目结舌,发不出声音。 「所以,我不会主动甩掉他,我只会让唐门中人将他强行带走。」 他看着她,神情显得无奈,「其实,你根本不爱他,对吧?」 唐平平淡然的扫他一眼,没说话。 「爱上你是他的不幸。」他不该忘了她的心是冷的,她原本的善良天真与热情,早就在太君严苛的训练中消失殆尽。 第七章 一顶软轿于夜色中急驰在官道之上,看轿子驰骋的速度,可见抬轿之人并非泛泛之辈。 旭日东升,光芒万丈,抬轿之人的衣裳颜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紫衫、紫巾、紫腰带,全身上下全是紫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气息,他们是唐门紫影。 轿内传出三下轻叩,轿身立即停住,稳稳当当,毫无颠簸。 「什么事,平姑娘?」 「我想看日出。」 轿子落地,一名紫影轻挑起轿帘,唐平平弯身钻出了轿外。 望着从地平线慢慢升起的那一轮红日,唐平平在心头轻轻叹了口气。此时他该恢复正常了吧?发现她再一次不告而别,不知又是如何的气恼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日光渐渐变得刺眼起来。 「姑娘,我们还要赶路。」 此时一群飞鸟从头顶掠过,留下几声鸣叫,飞向远方的天空。 目送那群飞鸟远去,唐平平转过身,慢慢的走向轿子,在轿帘放下的那一剎那,她似是自语的说:「连鸟雀都向往自由的天空,更何况是人呢?」 紫影们面面相觑,无人应声,他们明白平姑娘的意思,可是职责所在,他们不能放她远去。 沉默的坐轿人,沉默的抬轿者,一路默默无语只管赶路。 日近晌午,行人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交加,路旁的小店虽然简陋却也洁净,轿子就在小店旁落下。 轿夫一看就知是厉害角色,但轿中下来的人却明显只是一介平凡书生,这让同在小店中休憩的旅人不免露出诧异的神情。 四名紫影分四个方位坐下,乍看像是无意,实则暗藏玄机,因为这样正好可以从四个方位将路封死。平姑娘这样的身分,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却也不敢离得太远,一天不到唐门,他们的神经便一天不能放松下来。 几不可见的掀了掀唇角,唐平平泰然的替自己倒了杯茶水,等着饭菜上桌。 飞驰的马蹄声踏碎丁宁静的午间小店。 「少爷,总算赶上您了。」 紫影们对视一眼,不无惊讶的看着跑进小店的书僮——这个一直跟在平姑娘身边的书僮,怎么会跟了上来? 唐平平淡淡的笑了笑,「很赶吗?」 「当然了少爷。」三木接过主子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用袖子擦擦嘴说。 「信送到了吗?」 「三木办事您放心。」三木拍胸脯保证。 紫影的脸色霎时变了,平姑娘让他送信给什么人? 「江湖上一直都说七巧神医医术无敌,天下间只有她不想救的人,没有她救不活的人,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我让三木去替我向她下战书。」她不疾不徐的解释给四位紫影听。 众人皆知现在江湖有两个女人是不能招惹的,她们不是上了年纪的武林名门,而是两名年岁甚轻的年轻女子。一个是嫁给丐帮帮主丰神玉的沈七巧,另一个就是不怕没事,就怕事小的苏盈袖,好在她自从嫁入苏州纪家后安分了不少,让许多武林中人感动得差点替纪吟风立长生牌位,感谢他牺牲小我,还给江湖一片新天地。 紫影们面面相觑,这回麻烦真的大了。 「您的饭菜齐了。」店小二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唐平平招呼书僮一起用饭,丝毫没有忧心的神情出现。 平姑娘这次是豁出去不肯回唐门了,紫影心头隐约猜测唐平平的想法,她想将事情弄大,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逼太君让她脱离唐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这是间很普通的民宅,但是住在里面的人却很不普通,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天下第一帮的帮主丰神玉是普通人,更没有人敢说七巧神医是普通人。而此时这间丐帮分舵所在地的屋子里,不巧正住着他们夫妻俩。 「什么?」吃惊的声音在屋内扬起,惹来坐在主位的人好大一个白眼。 「我的耳朵好得很,你不需要用这么大的音量来说话。」沈七巧伸手挖了挖耳朵,带了点轻微警告的意味。 温学尔不理她的嘲讽,继续求证,「她向你挑战?」 「有人向我挑战有什么好吃惊的?」 「向你挑战有什么好处?」 沈七巧毫不示弱的挑眉以对,「当然有好处了,我可是名扬天下的七巧神医啊!她要是挑战成功,不就可以声震武林,这样唐门用毒天下第一的名号岂不是更响了。」 「她明明在跑路啊,哪有闲情逸致挑战你?」温学尔剑眉微蹙,有点不明白唐平平究竟想干什么。 「跑路?」沈七巧眼睛一亮。 「是呀。」他依旧没有察觉到异样。 丰神玉怜悯的看了好友一眼,决定出去散散步,见死不救不是朋友所为,所以他只好选择什么都看不见了。 「师兄,她为什么跑路?她不是唐门中相当厉害的一个角色吗?」 温学尔终于发现自己惹祸上身了,急忙摆手,「没的事,没的事。」他笨死了,怎么忘了小师妹好事的个性。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我决定准时赴约,看看这个让你双绝书生神魂颠倒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 「你不能去。」 「人家对我下挑战书,我为什么不能去?」她理直气壮的问。 「因为……因为……总之你不能去。」万一她们两个一见面相谈甚欢的话,到时候倒楣的人肯定是成倍的往上攀升啊,光想就令他觉得恐怖。 「表哥,现在唐平平在什么地方?」沈七巧不理他,径自扬声问躲在外面的丈夫。 「在秋梧镇落脚,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丰神玉据实以告,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她在等我哦!」她的兴致越来越高了,似乎闻到了同伴的味道。 「她是在等我,不是等你。」温学尔仍旧试图阻止小师妹前往赴约。 「收到挑战书的是我,不是你。」她一派悠闲的提醒他一个事实。 「但是喜欢她的人是我,不是你。」温学尔也很大声的反驳回去。 「那我就更得去看看了,这样才不枉当年你送表哥画像给我的用心良苦啊!」她笑咪咪的瞅着他。 对了,他早该知道女人是小心眼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她左等右盼的就是他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如今终于给她等到了,想让她放弃这个天赐良机是不可能的。终于想通了其中的缘由,温学尔不得不泄气的垂下脑袋。 「去干什么?我可以插一脚吗?」门口传来好奇的询问声。 「苏大姑娘!」沈七巧惊喜的看向门口,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美丽出众的苏盈袖以及跟她形影不离的丈夫纪吟风。 温学尔的脸色霎时是苦上加苦,无语问天啊!为什么好事的人全都到齐了? 「是那个唐姑娘啊。」听完沈七巧的讲述,苏盈袖恍然大悟,原来是温学尔的意中人,怪不得从不求人的温少侠会找上她要求她出手帮忙。 「对呀对呀。」 「为了替她引开紫影的注意力,我到处散播唐老太君的陈年秘辛,直到现在还被唐家人满江湖通缉,所以怎么说也该去会会她,这才不杠我拚了命的去帮忙。」苏盈袖振振有词的说。 「让你想办法吸引紫影,又没让你去挖人家老底,明明是你自己好事,还敢说是为了帮我?」温学尔不客气的说道。 「如果不是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你以为紫影会到处追杀我啊。」苏盈袖的说辞合情又合理,让人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至少温学尔找不到。 那厢纪吟风也抱了儿子到屋外去找躺在石桌上晒太阳的乞丐头说话。 「你也出来了?」丰神玉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插不上话,而且也不想看温兄那副哭丧脸。」纪吟风无奈的点头。 丰神玉抖着脚上的破鞋,口气里尽是幸灾乐祸,「他呀,根本就不该自投罗网的跑来这里找七巧帮忙。」 纪吟风附和道:「只会越帮越忙。」 「没错。」说完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秋梧镇,一个没没无闻的小城镇,最近却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周遭气氛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如火的阳光普照大地,人心也显得烦躁不已。 「小店」是家客栈,但实际规模却不若它的名字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很大。自从前几天住进来一位公子后,这家客栈近几天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店里的空气都仿佛充满了一股窒息感。 客栈的大厅此时空荡荡的,除了打着算盘算帐的掌柜之外,就只有那位相貌平凡却又极不普通的书生跟他的书僮。 坐在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旁,唐平平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茶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身后的风再一次消失,唐平平轻轻的放下茶碗,叹道:「三木,你到底是在给我扇风,还是给自己扇?」 「可是,少爷您明明都不出汗,可见您根本就不热啊!」 「那刚刚是谁非要替我扇风的?」她挑眉睨他一眼。 三木诺诺的道:「人家是想陪在少爷身边嘛!」 「你回去歇着吧。」 「少爷不喜欢三木了?」 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唐平平忍不住漾出一抹浅笑,「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让你签卖身契了。」三木这个人很简单,他的快乐也很简单,这样单纯而简单的快乐让她羡慕不已。 「少爷是要等什么人吗?」 「也许。」她的答案很不确定。 「是少爷要挑战的人吗?」 「不一定。」被挑战的人一定会来,但是有个好事者也许也会一起来。她的心有些矛盾,想看到他,又怕看到他,她不想他受到伤害。 三木的脸皱在一起,「少爷,您最近讲话好模糊啊!」有时候深奥得让他想不明白,以前少爷不是这样的,可是自从身边多了那些「家里」人之后,少爷就变了,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喜怒哀乐不再那么明显,思绪也不再那么容易捕捉。 拿起茶碗盖在茶碗上轻轻的碰撞着,唐平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眼神里也读不出一丝情绪,让人如雾里看花,感觉分外模糊。 「三木,我不热是因为我的心是冷的。」 三木傻傻的望着主子,人的心怎么会是冷的?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三木把手里的蒲扇放到桌上,喃喃的说:「少爷,三木很讨厌那些人。」因为那些人的出现少爷才变得不快乐了。 看了眼三木落寞离开的背影,唐平平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成冷然的样子。她的快乐在唐门是注定要被锁住的,所以她不喜欢唐门,即使那是她的家。 后院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她的眉微微拧了下,仍不动如山的坐在大厅里。不关她的事,唐家人就足够应付一切了。为了请她回去,唐老太君下了血本,居然派了二十名紫影来护送她回家。 骚动平息后,门口站着一名干净清爽的女子,眉梢眼角天生带笑,让看到她的人没来由的就感到一阵温暖。 她朝里头张望了一下,便与自己的目光对上,唐平平明显感到那双灵动慧黠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 「你好,唐平平。」她大步走了进来。 唐平平扬眉,心头已然顿悟,「沈七巧。」 「你很聪明啊!」 「彼此。」 沈七巧爽快的往她身边一坐,自在得像在自个儿家中一般,伸手拿过茶壶,径自倒上一杯茶解渴。 唐平平若有所悟的向后瞥了一眼,「后面的动静……」 沈七巧嘿嘿一笑,「大家都是明白人啊。」 她不由莞尔。是呀,都是明白人。 「你找我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七巧开门见山的问,直捣问题核心。 她微露诧异之色,尔后唇线轻扬,声音带了丝笑意,「果然不愧是才智无双的七巧神医。」 「好说好说。」沈七巧倒也不客气的接受赞美。 「我想与丐帮为敌。」 沈七巧忍不住眨了眨眼,「你是说与丐帮为敌?」 「对。」 「为什么?」即使是个傻子也知道,跟谁为敌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天下第一大为敌啊,而这个看起来明明不笨的唐平平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大大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这种事要是再不好奇,就没有什么可以好奇的了。 「因为我想要自由。」 「自由?」这两件事扯得上关系吗? 「混水才有鱼好摸。」唐平平笑着点明。 沈七巧颔首,然后凑近,「我跟你一见如故呢!对了,偷偷问一下,我师兄在你这里是不是讨了许多苦头?」 她扬眉,「难道你不认为我们两个真的有些像吗?」见到了沈七巧,她才明白为什么温学尔一直嚷嚷着说她们很像,对视的第一眼,她就明白她们是一样的人。 沈七巧眨了下右眼,压低声音道:「为了这一见如故,我不帮你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目光扫过依旧埋头算帐的掌柜,唐平平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位掌柜似乎很有趣。」 沈七巧咯咯笑着,「表哥的易容术是相当不错的,你一定是从别的地方察觉到的吧!」 「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只有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对我直接把话讲明的。」从她一开口就直说重点,她就猜到掌柜不是外人。 沈七巧闻言,用力点着头,「看来我们真的很像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唐平平失踪了,就在秋梧镇不见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迹可循。 唐家向丐帮要人,可是丐帮的帮主夫人振振有词的对他们吼道:「你们那个万恶的平姑娘,居然敢对我下那种毒,好逼我给她易容,我还没找你们唐门算帐,你们还有脸跟我要人?」 「平姑娘到底对姑娘下了什么毒?」 「请称呼她丰夫人。」某乞丐头头在一旁郁闷的提醒。 「好吧,丰夫人,请问我们平姑娘到底对您下了何种毒,才逼得您不得不屈服?」天下谁不知道七巧神医无论医术、毒术都足当世无双,连号称他们唐门第一毒手的唐放大公子都不能跟她相抗衡,这又如何让他们相信平姑娘可单凭用毒就让她屈服,他们绝对不信。 沈七巧愤愤不平的瞪着眼前的唐家人,「我问你们,你们平姑娘在唐门到底是何身分?」 场面顿时静默下去,唐门没有一个人开口。 「她是你们唐门最神秘的七巧玲珑阁的阁主大人是不是?」 仍旧无人应声,但是他们握剑的手都有些青筋暴突。 「你们以为她只是擅长暗器制造而已吗?那何不去问问你们太君,你们这位尊贵的阁主姑娘到底是不是只有这一项本领。」 她大大的喘了口气,继续发舰,「你们唐家应该让她出来行走江湖,这样唐门用毒天下第一的招牌才可能保得住,而且绝对保得住。」 平姑娘也是使毒的高手吗? 阁主真的懂用毒? 唐门的人心思如出一辙,他们人人只知阁主擅长机关暗器,却不知她对毒也精通。 「这显然又是你们唐门的最高机密了,你们确定还要我继续嚷出来吗?」沈七巧杏眼半瞇,口气不经意间带了丝威胁。 「不需要了。」 唐门的秘密是不能一再外泄的,今天被他们知道已经是泄密了。 江湖客如风一般的来,如风一般的去,秋梧镇又恢复往昔的宁静与安详。 三木苦恼的坐在客栈的台阶上,远看他的背影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掌柜拨打算盘的手指停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三木,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原本坐在台阶上感叹自己身世堪怜的三木猛的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回店内。 「少爷!」那声音明明就是他们家少爷啊。 「从今天起喊我掌柜。」 「哦。」三木愣愣的点头,「掌柜。」 「会当小二吗?」 「会。」 「那就留在这里当跑堂的吧。」 就这样「小店」收留了被主人遗弃的小书僮,他从此在秋梧镇落下了根。而「小店」的掌柜打那之后便很少在人前露面,据说他当日受了不小的惊吓,生了一场不小的病,一直缠绵病榻半个月之久。 人,总是善忘的,渐渐的镇上的人对那日发生在「小店」的江湖械斗也慢慢淡忘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小店」伙计三木领取了自己的工钱,背着一只简单的行囊离开了秋梧镇。而在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后,从「小店」的后门走出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 越是普通的人往往最容易被人所忽略,所以没有人去注意到这名少女的离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自古便有天下武学出少林之说,所以江湖人无不对之肃然起敬。 「温施主,这边请。」灰衣知客僧口气非常恭敬,将一位锦衣公子迎进了庙门。 锦衣华服、面若冠玉、身姿挺拔的锦衣女子,唯一与他那卓尔不群的气质有所出入的是他咬在嘴里的那枝带露荷花,让他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几许放荡不羁。 走马看花的走过庄严肃穆的庙宇殿堂,最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停下脚步。 「就是这儿?」他扬眉,有些质疑。 「本门住持让弟子领施主到的地方确实是这里。」 「那你走吧!」温学尔嘴角诡异的微扬,笑咪咪的目送知客僧离开。 院门上的红漆有些斑驳,但还不至于陈旧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他盯着那扇门像是有一生一世那么久,却迟迟没有上前去敲门。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在经历了多年被人恶整的洗礼后,他绝对有小心谨慎的理由。沈七巧的话,通常说出口都必须要打个对半才行,而这一次,他不确定对半究竟够不够。 表面看来越简单的事,最后证明往往越不简单,眼前的这扇门看似平常,说不定大有玄机,他凤目瞇了又瞇,然后足尖一点直接翻墙入内。 一片银针迎面飞来,他急忙闪躲,于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顺势拔起。 但百年古树的浓密枝叶间又疾射出两截巨木,来势汹汹,情况十分凶险。 腾飞在空中无处借力,他急中生智,手中荷花飞掷而出,身形如电,足尖在荷上轻点,再次腾空而起,巨木自脚下飞过相撞坠地,发出砰然大响。 还来?脚步尚未站稳,一张大网已从天而降,这让行走江湖如平地的温学尔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样的连环机关,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啊。 宛若疾风中一片枯叶般飞旋而舞,安然的旋出大网的笼罩之地,额际之上已然沁出一层薄汗,这回显然小师妹玩得更高竿了,功夫要是稍弱恐怕非死即伤。 紧蹙着双眉朝四下张望,这边动静如此之大,里面的人总不会一点儿都没听到吧?可是,人呢? 「温少爷!」一声惊呼从空中响起,下一刻便听到一声惨叫。 电光石火间,温学尔已将人从大树之上揪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摔到地上,恶狠狠的瞪着他,「三木——好久不见——」真是字字从牙缝里往外挤啊。 三木苦着脸,「不如不见吶。」 「机关是你操纵的?」 瞄着温学尔极度不友善的目光,三木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说:「这是少爷设计的,我只是负责查看是谁不长眼误闯机关。」 眼见某人的俊脸马上就要大变色,三木急忙补上一句,「您从正门进来就不会触动机关了,谁知道您有门不走要翻墙……」声音中断在温学尔阴狠的瞪视之下,他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她呢?」还没正式嫁给他,就要谋杀亲夫啊,她可真狠! 「少爷在后院。」三木明智的没有把主子正在干什么讲出来,当务之急是小命要紧啊。 后院比前院要荒凉得多,也显得诡异的多,就算此时从旁边冒出个鬼来都不足为奇。即使荒凉,但是地面倒还干净,整洁的青石小径与两边无人修剪的蓬蒿居然有种相得益彰的和谐感。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流泄下来,落在半跪于树下的人身上,长发有些凌乱的束在头顶,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些脏污堪,可是她却像毫无所觉般专注于面前那一只木轮。 轻轻的、慢慢的接近,他不想打扰她的专注。 距离她还有三丈之地时,突然间暗器铺天盖地的涌来,就像蝗虫过境般恐怖。 「三——木——」咬牙切齿的叫声响彻云霄,他居然敢在背地里掷刀子,这回要是饶了他才有鬼。 忙碌的人影骤然停顿下来,如同定格一般,慢慢的回过头看到来者时,眸中划过一抹惊讶,但更多的是温学尔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在看清她消瘦的面容时,温学尔有种想杀人的冲动,目标的不二人选就是一名叫三木的书僮。 唐平平缓缓的眨了眨眼,似乎仍处在震惊中。 他很想靠过去,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才明白小师妹临别之时那记吊诡的目光所为何来。在唐平平所擅长的领域中,她是最致命的那朵罂粟花,与以前的差别只在于那朵花是否是绽放的。 如今,那花开得正旺…… 「你没事吧?」所有的情绪到最后,只转化成了这一句话。 温学尔却在这简单平实的问话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她是在乎他的。 「没事,幸好这些暗器只是树枝而已。」聿好啊。 「这原是防止三木来捣乱才弄出来的,当不得真的。」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他却听得惊心动魄。 他很想一笑置之,但他发现这太难为自己的脸了,只好挤出一抹苦笑虚应着。 第八章 「暮鼓晨钟的出家人生活是不是很惬意?」 唐平平抿抿唇,看他那一脸乌云密布的模样,她要是回答「是」的话,搞不好他马上就会发飙。不过,在寺中的这段日子确实是过得满舒服的。 思量再三,她拣择了一个恰当的词语说:「还好。」 温学尔不禁瞪大眼,她可真会小心措词啊,让他想借题发挥都无处着力。 「你打算出家?」问得有些闷,更有些怨怼之意。 「这里是少林寺。」她提醒他,她就算真要出家,也得找座庵堂才合适。 说的也是,少林寺出家的都是男人,但她是个姑娘家。对,目光盯着她身上的男装,就是这一成不变的男装在作祟,让他不时就会神经错乱一下。 「喝茶。」 看着她亲手递到自己手边的茶,他再多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爱上女人的男人总是会被心爱的女人吃得死死的,可却甘之如饴。 她住的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他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她就着三木打来的清水洗了把脸,再顺手梳理着凌乱的长发。 「你刚才在忙什么?」 「嗯,我答应帮圆真大师在藏经阁内安置一组机关。」她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想到刚才自己所经历的凶险,温学尔心头一凛,「像院子里的那些吗?」 唐平平笑了笑,用方巾束住长发,摇了摇头,「要对付江湖上的顶尖高手,那些机关还不够看。」 「我也是高手。」 「所以你有惊无险。」 听她这样一说,他的心就舒服多了。 「为什么你只把行踪告诉我小师妹,却不肯对我明言?」对于这一点他始终无法释怀,尤其还得对某人千请求万拜托才能得到她的消息后,心情更是郁闷。 唐平平像没有听到一样,专心的撢拭着衣服上的脏污,在徒劳无功之后,决定换下身上的这套衣服。腰带解下的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慢慢转过头去,对上的是温学尔兴味的目光,她在心里叹气,「你不打算回避一下吗?」 「不打算。」他非常肯定的给予回答。 点点头,她表示明白,然后伸手在床柱上轻轻一按。 温学尔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竹帘,紧密的将房间分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他伸手去推,这才发现竹帘一垂地,立时勾动地上的机关将它固定,这竹帘突然之间就成了一堵从天而降的墙,密实的缝隙让他无法窥视另一端的任何事物。 「平儿,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用这样巧妙的机关来对付他,浪费嘛! 竹帘后传来唐平平无波无痕的声音,「难得你给我展示作品的机会,我岂能不给面子。」 怎么这样说嘛!温学尔觉得自己受伤了,她骂人从不带脏字,却让人痛彻心扉。 衣服脱下的窸窣声清晰的从竹帘后传来,让人想象的空间无限扩大,也越发的让人心痒难耐,这是一种折磨,而且是非人的折磨。 像落时一样的毫无征兆,竹帘「嗖」的一声就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屋内从来没有那样一幅细密的竹帘出现过一般。 换好衣物的唐平平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那什么表情?」她挑眉。 「真实表情。」他坦承,本来能欣赏到极香艳的场面都被那该死的竹帘给破坏掉,心头不禁扼腕不已。 「哼。」她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必细想也猜得出他的心思,脑袋里全是不良企图。 温学尔跳到她身边,眼睛骨碌碌的四下乱瞟,「平儿,你这间屋子这样空旷,是不是因为这里面有不少机关?」他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嗯。」 唐平平轻轻的应一声,让温学尔的神经马上提升到最高点,双手一张就将人搂入了自己的怀中,「我突然发现你这屋子实在很不安全。」 「不安全的是你。」她直指重点。 「对呀,我是感觉不安全。」就算有机会可以偷香窃玉,也会因为潜在的无限危机而告罄。 目光滑落到环住自己的双臂,她眼眸半垂,淡淡的道:「你只要不逾矩,就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所以我才更担心。」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要他中规中矩简直是要他的命。 这样诚实的答案让唐平平哭笑不得,一抹嫣红俏然浮上脸颊。这男人啊,总是这样无赖得让她心动不已。 「放手,被人撞见很难看。」 温学尔才不上当,「这里不会有人来的。」这大概是少林寺最偏僻的地方了,简直是人迹罕至。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是不可信的,下一刻三木微带黝黑的脸就出现在门边,「嗯……」他迟疑着要不要把脑袋给缩回去,「少爷,可以吃饭了。」最终他决定把话讲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三木——」温学尔爆出大吼,这个死小子活像生来跟他作对的。 唐平平不由莞尔,「因为会有人来,所以你还是放开的好。」 「我一定要宰了池。」 她慢条斯理的说:「我只有这一个书僮。」 他的脚步在门口停下,一脸的愤懑,握紧拳头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的!」 老实说,双绝书生这个美梦想要实现,真的很困难。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今夜月圆星稀,洁白的月光下,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光,迷离而差丽。 仰躺在屋顶之上,遥望着那一轮银盘,温学尔惬意的对着壶嘴吸了两口酒,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身边的人,「这样美的月色,你可不要辜负了。」 唐平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伸脚踹他下去的冲动,「半夜上屋顶吹风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尤其是在她连续几夜没阖眼的情况下,此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江湖鼎鼎有名的第一美男子陪你赏月耶,你就一定要用这种语气神态吗?」他正深受打击中。 「号称第一美男子的不是丐帮的丰帮主吗?」她质疑。 「有没有搞错,他一个乞丐会比我帅吗?」就算真的帅,她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承认。更何况一直以来,他跟丰神玉都是并驾齐驱的。 嘴角微扬,她的眸光闪了闪,「不是只有女人才会计较美丑的吗?」 霍然转头去看,捉到她来不及收起的一抹揶揄,温学尔更加的气闷,「别的女人总是会不遗余力的吹捧自己的男人,为什么你要反其道而行?」还拚命的踩啊踩,踩到让他英雄气短。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她不解的问。 温学尔顿时无言以对,对呀,她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一样?否则他也不会爱上她了。 「而且捧你的人那么多,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她继续补充说明。 有关系,非常有关系,他在心中大叫,他可以不要全天下人的赞美,但绝对不能没有她的称赞。 「很晚了,送我下去。」 「月色正美,不着急。」某人状似悠闲的又喝了一口酒。 唐平平抱怨道:「是你拉我上来的。」不会武功此时是她最大的痛脚,否则她早飞身而下补眠去也,哪里还会在这里被迫陪着他看月亮,吹晚风。 「女人,花前月下的浪漫气氛全让你毁了。」温学尔叹气,心头郁闷无限扩张,为什么他爱上的女人没有一点情趣呢? 「那些花前月下的女人一定是吃好住好睡眠好,」她咕哝着,「而我近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你与其让我在这边跟你花前月下,不如放我回去跟周公下棋,这样我对你的好感才有可能增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踹他泄愤,这男人真是太笨了! 「你怎么不早说?」他跳起来。 「是你没给我机会说的。」她无辜的说着,一吃完晚饭他就将她带上了屋顶,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温学尔默然,是他的错,他忏悔。伸手拉住她的手,轻松的跃回地面,让唐平平重新享受脚踏实地的感觉。 「晚安。」说完她就打算当着他的面将房门关上。 他一手撑住门扉,笑道:「不介意多个室友吧?」 「介意。」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不是有竹帘吗?」他提醒她。 「别人不知道。」她坚持。 「清者自清。」 「但是众口铄金。」 「出家人不打诳语,也不会嚼舌根。」温学尔及时想到少林寺这个最值得称许的门规。 唐平平盯着他,很肯定的说:「住在寺里的不全是出家人。」 然后「砰」的一声,房门关阖,一点儿也不怕压到他的手。 温学尔没趣的摸摸鼻子,爱上唐平平这性子有些固执的女人,感觉有点自讨苦吃,抬头看看天上那一轮圆月,他若有所思的挑眉。 她瘦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某位负责照顾她的书僮却好像胖了呢!这种情况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找那个变胖的家伙问个清楚才对。 思忖了好一会儿,嘴角飞扬,踩着愉悦的脚步离开。 但正在睡梦中的三木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少林寺的清晨是忙碌的,普通僧侣做着早课,诵经声在各大殿宇回荡,而武僧则开始练功,发出清朗有力的喝斥声。 最近越来越习惯在僧人的诵经声中转醒,唐平平伸了一个懒腰,趿鞋下了地。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山中清新的空气便迎面而至,不由得深吸了口气,人顿时从初醒时的迷茫中完全清醒过来。 「早啊,平儿。」 含笑的声音近在咫尺,唐平平很容易就看到了半躺在房前树枝上的温学尔。 「你今天起得真早。」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笑着道:「不是很早,而是我本来就睡在这里。」 她神情一怔,「睡在树上?」 「江湖人本来就习惯餐风露宿的,而且我怕死你一次又一次的不告而别。」而他绝对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去求助于小师妹,那是一种折磨啊。 听着他话中的怨怼,唐平平难得有些心虚,轻轻的咳了声,试着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没看到三木吗?」 「他去厨房了吧?」依他看,三木待在少林寺最大的获益就是跟伙房的一帮烧火和尚培养了浓厚的友谊,同时把自己喂得胖一点,一点也没有从武学之首的少林寺中学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或许,对于三木而言,吃饱才是最有价值的吧! 她唇角飞扬微笑起来,「是呀,在寺中三木最熟的就是做饭的师傅了。」 伸手揽上她的肩头,再一次感到她的削瘦,温学尔的牙齿不由得再紧咬一下,「他只负责把他自己喂肥了而已。」她原本就单薄的身子,现在更加的弱不禁风,让他心疼。 「这不怪他,我一专心做起事就顾不得其他了。」她莞尔一笑,轻声安抚他的不满,心头一片暖烘烘。 「为什么要到少林寺来呢?」他始终想不明白。 遥望着远山的青翠,唐平平轻叹了一声,「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事是只有少林寺知道的?」 「是苏大姑娘知道的事。」她笑道。 「苏盈袖!」温学尔当下脸色遽变,江湖上人人头痛、人人无奈的狠角色啊。她插这一脚所为何来? 唐平平依旧淡淡的笑着,「是呀,帮少林藏经阁设计机关是交换的代价。」 唇角忍不住抽搐几下,「她惹到少林寺了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早该想到天底下没有苏大姑娘不敢得罪的人。 唐平平脸上的笑容渐盛,「你也猜到答案了。没错,她闯了藏经阁,找我帮少林寺设计机关就可以将这场纠葛弭平。」正好她们彼此拥有对方想要的东西,这桩交易很快的就达成共识。 「为什么要找你?」温学尔的心在哭泣,从她的眉梢眼角他已经看到了她眼自家小师妹、苏大姑娘宛如姊妹淘的未来前景。江湖的劫数啊,更是无数须眉男儿的心头隐痛。 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襟,她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怪,「因为我是唐门七巧玲珑阁的阁主啊!」 是他笨,真笨!众所周知唐门七巧玲珑阁阁主以设计巧绝天下的机关而名闻江湖,他还笨得在知道她身分的情况下问出口。 「人人都以为七巧玲珑阁的阁主是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他无限感叹,江湖处处有惊喜啊。 她秀眉微扬,笑道:「就跟当年大家怀疑七巧神医是位前辈一样?」 「没错。」他点头,继而说道:「而且你们两个的绰号中都有『七巧』二字,还真是巧啊!」 唐平平喉间逸出一串愉快的笑声,一时之间让温学尔不由得面露欣喜,相识这么久以来,她这般开朗的笑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你笑起来很美。」他盯着她的笑容真挚的说,想永远让这样的笑留在她的脸上。 莫名的颊上飞红,她略显羞赧的侧转了粉颜。 伸手将她的脸转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难得的女性羞赧,他的心跳加快,有种被魅惑的迷茫,慢慢的将脸凑上去。 唐平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在明白了他的意图后脸上嫣红一片,却只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少爷,洗脸水打来了。」三木欢快的声音将一片旖旎情景破坏殆尽。 「三木——」咆哮声在瞬间响彻庙宇。 唐平平将脸埋进了温学尔宽阔的胸膛,发出闷笑声。 「平儿……」低头不满的瞪人,然后突然打横抱起了她,走进她的房间,用力将门踢上。 三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上演,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他要不要回避? 「不许笑了。」懊恼的看着在自己怀中闷笑不停的女人,温学尔倍感挫折。 她也想不要笑啊,可是真的忍不住,他们之间每次稍有暧昧的气氛时,总是会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给破坏掉,就像老天故意的恶作剧。 当背挨住床褥的时候,唐平平笑不出来了,下意识的想起身。 他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俯身吻上了朝思暮想的樱唇。 微微的抗拒之后,她慢慢默许了这个吻,纤手缓缓环上他的颈项,加深缠绵。 身下的人眸光迷蒙、云鬓蓬松,潮红的脸上隐约透出一抹罕见的性感,让温学尔的心骚动不已,伸手抚摸着被自己吻到红肿的唇,他梦呓一般的道:「你是我的平儿啊……」 扯动衣带的手被按住,唐平平微微的摇头,慢慢平息着因激情而紊乱的心绪,「现在还不可以。」 微微的叹了一声,他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不无遗憾的说:「真的很想吃了你,很想啊……」因为爱她,所以他会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三木,搬到这边。」 「三木,搬到那边。」 「三木……」 在被人如此这般的支使了一个时辰后,三木开始罢工。 「我不干了,温少爷,你摆明了是在报复。」他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他的好事,又不是故意的,他有必要这样小鼻子小眼睛吗? 「我就是在报复,怎样?」温学尔非常嚣张的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 「不怎样。」三木小声嘀咕。 抱着一堆枝条走近的唐平平,看了眼对峙的两人,然后视若无睹的走过他们身边。这样无聊的两个人,搭理他们只会耽误时间。 「平儿,我帮你。」原本躺在石桌上晒太阳的人立刻变得勤快起来,抢着上前去帮忙。 嘴角扬了扬,她说:「这些树枝很轻,如果你真的想帮忙的话,」她刻意的顿了顿,目光往来处看去,「在那边有几根很粗的树干,你帮我扛过来吧!」 「好啊。」他答应得很爽快,但是当他看到那几根树干粗到什么程度时,俊颜不由得略微抽搐,她又整他了。 那几截巨木未砍之前少说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而且树干表面有规律的被凿出了一些坑洞,想来唐平平是早有计划的。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明明一直告诫着自己丰神玉的下场就是所有男人的借镜,却偏偏还是走到了跟他一样的结果。 缘也,命也,徒呼奈何? 闻到熟悉的气息在自己身边停下,唐平平一边整理着手上的枝条,一边若无其事的开口道:「木头搬来了?」 「平儿,你一天不耍我就不开心是不是?」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至少会因为耍他而开心。 「是你说要帮我的。」 「但是你明明就不需要啊!」 「你这样热心的帮我,我就算不需要也要装得很需要啊。」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眸底渐渐涌上笑意,然后破功失笑出声。 一把将她抓入怀中,温学尔三分好笑,七分无奈的瞪着她,然后低头狠狠的吻上她微笑的红唇。 风拂过,几声雀鸣低低呜咽。 老天跟他有仇,绝对有仇啊,温学尔依依不舍的放开怀里的人,慢慢转过头去,只见远处一个黄衣老僧背身而立,还隐约可闻诵经声。 「大师,一向安好。」如果他不是这么坏人美事的话,他不介意祈祷他长命百岁。 少林掌门圆真大师缓缓转过身来,口诵佛号,微笑道:「施主别来无恙,风采依旧。」 伸手抓抓耳根,温学尔语带含糊的道:「大师,如果您不是化外之人,我都要以为您是在打趣我了呢!」 圆真大师微微一笑,没应声。 「大师,有什么事吗?」唐平平从容的向少林掌门打招呼,仿佛刚才被人撞见的暧昧情形的主角之一根本就不是她。 「听弟子说,唐施主需要几个帮手。」 「是的,因为要将一些东西运入藏经阁,在下有心而无力。」 「施主近日受累了。」圆真大师诚恳的颔首行礼。 唐平平还礼,「不敢当,能为少林尽些微薄之力是在下的荣幸,大师客气了。」 「那么在施主进入藏经阁设计机关之时有需要带什么人吗?」 她摇了摇头,「不需要。」 「你要进藏经阁?」温学尔讶然,据说少林藏经阁藏书堪称天下第一,尤以其中的武林绝学最为世人所称道。 「我不进去的话,那要怎么安装机关啊?」她好笑的看着他。 「唐施主真的不需要带任何人手?」圆真大师不禁出声打个岔,又意有所指的再问了遍。 「那还是请贵寺的四大金刚陪同的好。」唐平平慧黠的看着圆真大师。 圆真大师眸底闪过一抹激赏,这样豁达的女子,生为女儿身确实有些可惜。略通机关的人都知道,设计机关最忌旁人在场,但她却能泰然视之。 「不行,他们是男的。」 四道目光同时射向了脱口而出的温学尔,一是莞尔、一是嗔怪。 「出家人无分男女。」唐平平这样对他说。 「明明就是男的。」他还是一脸的不赞同,想也知道她要进藏经阁,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出来的。而她要跟那佛门四大金刚关在一起那么久,他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圆真大师微笑道:「温施主不妨一起进去。」 「好啊好啊。」他欣喜若狂的直点头。 唐平平忍不住低头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这个男人有时无赖得像个孩子呢,不过,却是十分的可爱。 「老衲先行告退了,请两位施主慢忙。」 「大师慢走。」 目送少林掌门人慢慢消失在院门外,温学尔耸耸肩,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悄悄说:「我怀疑大师年轻时搞不好也是一个喜欢调侃别人的家伙。」 唐平平睨了他一眼道:「沈姑娘说的没错,你真的很八婆。」 「又是她!」他拳头握紧,一副咬牙切齿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沈姑娘还是会再耍你的。」她含笑揶揄。 「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欺侮我。」他不满的抗议。 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欺侮你很好玩啊!」 嗯!这个理由还算不错,温学尔脸上扬起迷人的笑靥,再次贴过去。 不动声色的任他接近,唐平平慢条斯理的探手往袖内摸去,云淡风轻的说:「要不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 下一刻,他就以箭一般的速度往后窜三丈之遥,连连摆手,「不需要了。」他对自己的小命还是非常爱惜的,尤其在他有了心爱的人以后。 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亮光,但是她从袖中摸出的却只有一根针? 「平儿!」某人很受伤。 唐平平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这针是要装到足够多,才会成暴雨的啊。」 今天的天气是如此的风和日丽,清风拂来凉爽宜人,可是为什么心头的那一股郁闷之气怎么也吹不散、移不走?温学尔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被整到得内伤了。 第九章 在帮少林寺安好机关之后,转眼便到了秋天。 一层秋雨一层凉,入秋就要加衣服了。 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半托着腮,唐平平的螓首一晃一点的渐入迷茫梦境之中。 手慢慢的软倒,眼看头就要向桌面碰去—— 一只温热的大手及时托住了她的头,轻轻的将她抱起走向床铺。累了就睡啊,何苦这么硬撑。 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心疼泛上胸臆,虽然不晓得苏大姑娘用来交换的消息是什么,但是他相信一定是非常有价值的,可今天苏盈袖来过之后,她就一直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就连现在睡着了也睡不安稳,让他好生心疼。 「雨声……」她嘴里呓语着,眼皮在挣扎。 温学尔在心头无奈的叹气,贴在她耳边问:「听雨干什么?」 「落泪。」 他闻言讶异的扬眉,落泪?她到底在说什么? 在唐平平迷蒙的梦境中,她见到了每逢下雨时,就或坐或站于窗前廊下的唐老太君,那张终年冷冰的脸上明明浮现的是凄绝之颜,但那双无情睇视的眼眸在雨的映衬下却显得有些水润。那雨,该是唐老太君心头的泪。 以前她不明白,突然之间她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离唐老太君那颗貌似冷硬无情的心那么的近,那么近……近到她可以听到唐老太君的心其实一直在哭泣。 看她睡得辗转反侧的样子,这让温学尔微微蹙眉,坐在床榻畔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她的手不像一般女子的光滑细嫩,十指都带有一层老茧,她能在唐门拥有超高的地位绝对不是运气,那是靠实力换来的。 耳中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剑眉轻扬,轻轻放开她的手,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 「施主好耳力。」相隔甚远的黄衣老僧发出叹语。 「大师。」颔首行礼,嘴角在垂首的那一刻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位佛门高僧为什么每次都要选在这种气氛下出现呢? 圆真大师走近,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笑着递到他手上,「这是敝派自制的小还丹,拿去帮唐施主补补元气吧!」 温学尔动容,慎重的接过,「多谢大师。」 「哪里的话,唐施主是为了敝寺才会如此劳累,这是应该的。」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客套话。世人皆知,要得到少林寺自制的大小还丹绝非易事,而圆真大师如此慷慨的镇赠,很明显的是对唐平平有着极度的重视。 「丰帮主方才飞鸽传书至敝寺,请老衲转告唐施主,上尊已近,速离。」 「我这就去叫醒她。」来不及向圆真大师道别,温学尔便急急的奔回房中。 看着他惊惶失措的转身,圆真大师讳莫如深的眸底划过一抹笑意,这浪迹江湖的花丛浪子终于也入了笼。世上的缘分谁也说不清,谁又能想到叱咤风云的江湖美男子最后会钟情于一位貌不惊人,却胸藏奇兵的女子。 慢慢的转身后,圆真大师就像来时一样的悄然离去。 而屋内的温学尔不忍唤醒沉睡中的唐平平,便用披风将她密密的盖好,然后弯腰抱她入怀,迅速的跳窗离开。 风渐大,雨渐疾。 风掩人语,雨消人踪。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睫毛动了动,起身环顾一周后,唐平平很确定这不是少林寺的房子。 绢纱软绫,流苏垂地;高床软枕,馨香扑鼻。 桌椅均是用上好梨木制成,镂花精致而别具匠心,就连摆放在桌上的茶具都是上好碧青色的「水洗天色」。 地面是由整片青石拼凑而成,墙体则是用清一色的山石堆砌成形,墙上挂了几幅山水画,走近细看,居然幅幅都是价值千金的古画。 目光落在角落的衣橱上,犹豫片刻,唐平平慢慢走了过去将它拉开。 一眼看到那些衣物的质地款式,她就想到了一个人——温学尔,这些衣物就像是他的标志一样,唇角不由得往上一勾。这该是他的家,尽管江湖知道他来历的人颇少,但是也不能否认他还是有家的。 「醒了。」 她急忙回头,这才发现一道欣长的身影从敞开的窗口一跃而进。 「你不走门……」声音中断于看到的事实,这房子根本没门。 「我设计这屋子时就没设计门了。」主人大言不惭的说。 打量着那个过大的窗口,唐平平赞同的点头,「这么大的窗户确实也没必要再安一个门当装饰。」 「老实说,你这话有讽刺的嫌疑。」 她老实不客气的继续点头,「原来你听出来了啊。」 温学尔只能看着她摇头。 「为什么要自己设计呢?」 「因为在庸人谷一切都只能自食其力。」 唐平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沈姑娘当年也是自己设计吗?」 「没错,」他点头,「不过,她设计的江南竹屋很风雅。」 「江南竹屋?」她讶异的扬眉。 「是呀,改天带你去看她住的七巧园。」他将提来的山果放到桌上,热情招呼,「来尝尝我们庸人谷的野山果,很香甜的。」 饶富兴味的看他一眼,再拿起几颗红润的果子放到鼻尖闻了闻,若有所思的开口说:「原来,你们庸人谷就是拿野山果招待客人的,很特别的习俗。」 温学尔俊颜一热,讪讪的道:「你也知道我的厨艺很差的。」 明白的点头,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终于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蹲在我家院子的篱笆墙上不肯离开了。」因为他当时肯定饿死了。 他有些难为情的抓抓耳朵,「平儿,这就不需要刻意说明了吧。」 那果子颗颗汁液饱满,令人唇齿留香,唐平平面露惊喜,「确实很好吃。」 「当然了,庸人谷中要论找野果的能力,我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他沾沾自喜的说。 唐平平轻轻的说了声,「那是因为只有你不会弄吃的。」 「平儿!」 「事实如此。」她无辜的眨了眨眼。 温学尔当下恨恨的抓了一把果子扔进嘴里用力嚼,大有泄愤的意味儿。 「你不会就是靠着这些果子长大的吧?」他能长成这般的玉树临风还真的是奇迹啊。 「当然不是,我们八岁那年师父便将我们从他的房子里踢出来,而我十五岁的时候才建了这间石屋。平时,我会跑到师兄那边找吃的,偶尔也到师弟那里打牙祭,逢年过节,师母会叫我们到主屋聚餐。后来出来行走江湖后,就不担心没地方吃饭了。」 简而言之,他就是一个到处讨食的人。 微微的笑了笑,唐平平瞅着他,让他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为什么你不去沈姑娘那里呢?」 有些郁闷的叹口气,他摆摆手,「小师妹那里连师祖都讨不了半点便宜的,我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沈姑娘很厉害啊。」 「你也不简单。」 她转而问:「你会打猎吗?」 「这简单。」以前常常打了猎物找人烤的,驾轻就熟的很。 「那就打些野味儿回来吧!」唐平平依旧是淡然的表情。 「你会烤?」她明明说过自己也不懂厨艺的。 她掀了掀嘴角,「这方面女人是比男人多些天份的。」在没离开唐门之前,她不懂,也不会。离开唐门独自一人的那段日子,她被迫学了很多,那段日子虽然苦一些,但是也很开心。 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眼神,温学尔猜到她想起了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她揽入了怀中。 默默的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为什么带我回庸人谷?」 「我总该让师父看看我要娶的女子长什么样儿。」 沉默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太君找到少林了吗?」 他有些苦笑,「有时我真不希望你这样聪明。」 「我去少林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的,太君是不会放过我的。」 「为什么呢?」 「因为太君很寂寞。」她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以前我一直认为她很冷酷,可是在我知道了那件事后,我改变了想法。太君她其实是寂寞的,那种寂寞是深入骨髓的凄凉。」 他没有问她知道了什么,他想那是唐门的秘密。 「我睡了多久?」她将话题绕开,不想再谈及唐老太君更多秘密。 「三天。」 「真的?」她不相信。 「你真的睡了三天,」他很认真的说,「但是你还有半个多月是处在无意识的状态中。」 唐平平的眼眸半瞇,眸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说来听听。」 意识到危机的人不着痕迹的退开几步,呵呵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从小师妹那里借了些失魂粉。」 「温学尔。」 「我在。」继续后退,她的表情真的让他有点儿发毛。 她唇边的笑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绽放,口气更是柔得可以掐出水来,「你对我下药?」 面对强敌都能面不改色的双绝书生,此时却感到毛骨悚然,还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对我做了什么?」 不由自主的伸手抹了把冷汗,她现在这种温柔得吓死人的表情神态,打死他也不敢说实话。那段日子他一直是以口对口的方式对她进行喂食,偶尔会趁给她换衣时揩揩油而已,如果真的如实禀告,他想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说呀。」唐平平算是笑容可掬的看着他了。 「平儿,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笑,我会害怕。」此时此刻他是无比的怀念她平时的从容淡然。 她贴近他,吐气如兰,「你是不是还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银针,嗯?」 「嘿嘿,我是拿了没错,但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银针?」他战战兢兢的问着。 唐平平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手指轻转间,一根银针就出现了。 「居然还有?」他叫。 「这是唐门的失魂针,你要试试吗?」 「还是不要浪费的好。」他按住她的手,坚决拒绝。 「哼!」 「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逾矩的事。」他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像他这样坐怀不乱的男人已经非常稀少了好不好,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要珍惜。 明眸微睁,目光清澈得让他心虚,「你一直觉得被我看光光很吃亏是不是?」 「也不是。」虽然不免有些失落,但是他也不是十分的介意。 「那为什么你把我的亵衣都搜过了?」口气更冷了。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我没摸到我的针。」这就是答案。 「你手上明明有一根。」他忍不住提醒她。 「你搜得显然不够彻底。」 「啊……」一声惨叫过后,他想不透到底她身上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是他没发现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女人胸怀宽大的不是没有,但是唐平平绝对不会是其中之一。事实上,温学尔认为她的心眼小得比她手里的银针尖都小。 当初他坦然的被她看光光,什么怨言都没有,而他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搜了下她的身,就被她恶整到如此地步。 在唐平平醒来的三天之后,他原本幽雅安宁的石屋周围便开始变得危机四伏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的机关给困住,困住就困住,他可以当这是情人之间的小情趣。可是,谷中的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天天像看耍猴戏一样的按时按点来报到,还令人发指的自带水果茶点,观看之余,犹不忘发表一下观感—— 「啊呀,我这才发现号称江湖第一美男子的人,被泼上一盆污水后也跟落水狗一样的狼狈,毫无风采可言。」 恼怒的瞪了一眼讲话的温文男子,咬牙道:「师兄,你够了没!」早就知道师兄嫉妒他长得俊美,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处处落井下石就过分了点。 沐非尘摇摇头,「寒江,你看,你二师兄真没风度。」 「你们都一样。」另一位冷冰冰的人瞥了他们一眼,给出一个公平公正的答案。事实上,他这两个师兄没一个有风度的。 「三师弟,你这样讲就有欠扁的嫌疑了。」沐非尘开始活动手腕。 「我先走了。」冷寒江早他一步飞身离开,戏看得差不多了,时候一到就得赶紧走人,他目前可没有跟人切磋的意思。 「哇,二师兄,你去泥里打滚了吗?」一道无比诧异的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是新的,连石屋里的唐平平都忍不住从窗口探出脑袋来看。 湖水绿的曳地长裙,绫缁束腰,腰际环佩相扣,之间有两只粉色锦囊。再往上看,一张宛如出水芙蓉的清丽脸庞,如云乌发上只简单别了两三件发饰,却丝毫不会影响她的风采。 唐平平的眸光闪了闪,当年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萧二小姐跟眼前的这位姑娘一比,显然也是要逊上一筹的。 江湖之地,永远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的。 「师妹,你不黏着上官,跑回来干什么?」温学尔好奇的扬眉。 沐非尘在一旁晃着酒杯,笑容有些打趣,「总不会又被人家欺侮了,跑回来找我们这些师兄们讨妻子的名号吧。」 沐非尘不禁想起之前小师妹沈七巧的事,当初她大腹便便的时候,未婚夫丰神玉居然「落跑」了,害得师父为了她的清誉,下令要他们这些师兄选一个出来娶地。 三柄柳叶刀瞬间飞射而来。 沐非尘身影一晃,不费吹灰之力的闪了开去。「师妹,不要冲动,万一你跟小师妹上次一样怀有身孕的话,岂不是会动到胎气吗?」 「大师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就你这样欠扁欠踹的个性,我这辈子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考虑你。」白宝珠柳眉倒竖,摸出十柄飞刀再次飞掷过去让沐非尘尝尝她的厉害。 「这我就放心了,因为无论是娶小师妹还是娶你,都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沐非尘大玩闪躲游戏之余,还不忘开口调侃自家师妹。 唐平平忍不住摇头,这位庸人谷的大弟子,沐非尘沐大公子,还真是欠人教训。 「师妹你专程回来找师兄打架的吗?」眼见两位同门又要打得浑然忘我,温学尔忍不住开口提醒。 白宝珠马上就收了手,看向石屋,「我是来看看未来嫂子的。」看到窗户边上的人,她马上笑盈盈的喊,「嫂子!」 唐平平一时无法出声,应与不应此时都显得不合适。 「嫂子,麻烦你把机关撤掉,我要进去跟你讲话。」 她轻轻点了点头。 「咦!」庸人谷在场的数人同时惊呼出声。 就见石屋的一堵墙从中间向两边移动,一道门就这么平空出现了。 「二师兄,你的石屋什么时候有门了?」白宝珠好奇的大叫。 「刚有的。」提到这个温学尔就有些闷,就是这些精妙的机关严重阻碍他的偷香计划,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姑娘请进。」唐平平做出请的手势。 白宝珠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想不到有七巧那样的师妹,又多了你这样的嫂子,好幸福。」 幸福? 沐非尘与温学尔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部看到了寒意。 「她到底为什么跑回来啊?」两个男人同时发出困惑的心声。 「为了唐平平。」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咦?」 「上官!」温学尔差点跳起来,因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居然没发现上官聪的接近。 打量着上官十二少那脸上显而易见的不快,沐非尘非常用力的往他痛脚上踩下去,「原来十二少的魅力还远不如一个女人。」 上官聪冷睇宿敌一眼,哼声道:「是呀,能让你沐大公子带着瓜果来观赏的人自然有其特别之处。」 江湖上最没信誉的恐怕就数这个庸人谷的大弟子,这个家伙三番两次的约上官家的十二少决斗,却没一次赴约,反而让十二少同第一次代他赴约的温学尔成了好友,与第二次代打的冷寒江打出了好感,最后爱上第三次跑来看热闹的白宝珠。 这样的结局让江湖豪杰无不欷吁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上官,不是说你跟师妹近日就要完婚的吗?你们跑到庸人谷来,上官家的婚礼怎么办?」温学尔一边擦掉自己身上的脏污一边发问。 「凉拌。」上官聪没好气的回话。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营火晚宴。 望着燃烧旺盛的火焰,温学尔的心头岂是悲惨二字可以形容。他将人带回庸人谷是为了不受外界影响可以好好培养感情的,又不是为了满足同门师兄妹一个个的好奇心,而且他们想满足好奇心还不打紧,看完了走人就好了嘛!可是,那群人非但不走,而且还有长住谷中的打算,整天就想着怎么来破坏他跟唐平平独处的时间。 「在想什么?」 抬头看到唐平平递来的烤鸡腿,他伸手接过,顺手将她拉坐在身旁,「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会滚蛋。」 唐平平无声的笑了笑,「人多很热闹的。」 「太热闹了。」他咕哝。 「庸人谷是个充满欢乐的地方。」她有些羡慕的说,在唐门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那就留在这里好了。」他打蛇随棍上。 默默的看着飞窜向空中的火焰,她轻轻的吁了口气,「有些事情不解决是无法安心生活的。」以前她只想着要逃离困住自己的唐门,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回去面对它。 「唐老太君会放过你吗?」他压根儿不信,只要是江湖中人就知道那位老太太有多么的固执,根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其实太君不放过的根本就是她自己。」 温学尔转头盯着她柔和的侧脸,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心不在焉的撕着鸡肉,她的目光投向黑暗的天际,「如果太君能放开自己的心结,那么唐门便不会再那么冰冷不近人情。」等到那时候,那里才会是她的家。 「你要回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强迫她转向自己。 看出他的焦虑,她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峰,轻轻的点头,「我必须回去。」 「那我呢?」 「你会去找我的,是不是?」她温柔而笃定的望着他的双眸。 「当然会去,死也要去。」这是他的回答。 「所以我更要回去。」她笑了,宛如一朵盛开的空谷幽兰。 在心头叹息,他拥她入怀,感受她此时在怀中的真实感。 「二师兄,你当着大家的面公然卿卿我我,不怕有伤风化吗?」白宝珠第一个跳出来叫喊。 懒懒的睇了她一眼,温学尔不冷不热的回了句,「麻烦你先请上官把他搁在你腰上的手拿掉再来说我。」 那厢白宝珠马上高声喝斥道:「上官聪,拿开你的手!」 「温学尔,我记下了。」上官聪挑眉以对。 「我也记下了。」他毫不客气的回道。 「来来,三师弟,咱们两个孤家寡人干一杯吧,以慰我们孤寂的心灵。」沐非尘半揽着冷寒江的肩头劝酒。 「是你孤寂。」言下之意,他冷大少可不在此行列。 「哇,师弟,难道你也终于开窍了,说说看,是哪家女子这么不幸的被你看中。」沐非尘目光炯炯的盯着师弟,竖直了耳朵准备听八卦。 「被你看上的女子才不幸。」冷寒江甩开他的手,爽快的走人。 「我支援三师兄的话。」白宝珠振臂高呼。 上官聪伸手拉她坐下,语含无奈的说:「说好不惹事的。」 「惹事的是大师兄,人家只是附和一下三师兄而已。」白宝珠委屈的噘嘴。 唐平平不由莞尔,白宝珠这样一个精雕细琢的白玉娃娃,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让人想到「可爱」二字。 「你用的是柳叶飞刀?」她问。 「是呀。」白宝珠有些讶然,不明白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喜欢子母镖吗?」 「子母镖?」白宝珠甩开上官聪跑到唐平平的身边,「你有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做了送你。」 「好啊好啊。」 另一旁被人无情撇下的上官十二少可就好不起来了,脸黑了一片,带了点迁怒的目光恨恨的瞪向好友。 温学尔也很不爽的回瞪过去。 「等你成亲的时候,我把子母镖当贺礼送给你。」唐平平允诺。 「真的?」白宝珠目光一亮。 「真的。」唐平平点头。 白宝珠马上转向上官聪,「十二少,我们明天成亲吧!」 听到这样的话,上官聪一点儿开心的表情都没有,一张脸反而完全黑了下来。她为了看唐平平不惜逃婚,现在为了子母镖,就迫不及待的要成亲,他真的很难高兴得起来。 唐平平有片刻不知该做何反应,继而有喷笑的冲动,最后心平气和的对白宝珠说:「白姑娘,做子母镖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你明天成亲的话,我会赶不及的。」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那要多久?」 「只要材料备齐,大概十日光景可成。」 「十二少,我们十天后成亲。」白宝珠快乐的宣布。 温学尔冲着好友笑得很幸灾乐祸,爱上庸人谷的女人注定要自求多福的。 「不成。」上官聪很有骨气的拒绝,虽然他很想娶她进门,但是如果是为了那个什么子母镖的话,他坚决不娶。 「不成就不成,」白宝珠也下勉强,「大不了,我让师兄娶。」 「什么?」这句话马上让冰山变喷火龙,「你敢?」 「你说不娶了啊,你不娶我证明你不爱我,你不爱我,我为什么不能嫁别人?」她振振有词的说。 「对啊,」温学尔用力点头,不理好友像黑炭一样的脸色,继续对白宝珠说,「师妹,我支援你。」 「沐非尘又不爱你。」上官聪几乎怒吼了,自从爱上白宝珠后,他的冷静自恃就常常离家出走。 「我也不爱他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你还嫁?」这庸人谷里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他真想仰天长啸。 「对呀,成亲才有礼物啊。」她的模样无辜极了,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唐平平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情形真的很有趣。 「十天后成亲。」这是上官聪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答。 「十二少,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白宝珠开心的欢呼。 第十章 「少爷、少爷……」三木激动的冲向别后重逢的主子。 「温少爷你放开我啊!」很快的三木就被人拎到了半空中,不停的踢动着双脚。 「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对着你家少爷投怀送抱。」温学尔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没脑子的小书僮。 「我见到少爷太开心就忘掉了,下次我会记得的。」三木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每次都这样讲,但你每次都做不到,」温学尔很遗憾的看着他,「三木,你的信用早破产了。」 「谢谢你,沈姑娘。」唐平平感激的看向带三木来的沈七巧。 沈七巧呵呵一笑,挥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客气。」 「小师妹,你回谷里来,除了送这个讨厌的书僮还有什么事?」他看到自己的亲亲小师妹感觉可就不是那么亲切了,只觉得乌云已经罩顶而来。 「师姊要成亲了,我当人师妹的总要送点礼物才不至于失了礼数啊,所以我就专程赶回来贺喜了。」沈七巧煞是认真的说。 「信你才有鬼。」温学尔嗤之以鼻。 「是唐门有事吗?」唐平平很平静的问。 沈七巧佩服的看着她,感慨不已,「唐姑娘,要是二师兄有你这样的智慧,我要整他就没那么容易了,幸好你不是他。」 他的俊脸霎时一阵红一阵青,他就知道小师妹的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的。 「是什么事?」 沈七巧一向嬉笑的脸色一正,口气有些凝重,「江湖传言,唐老太君旧疾复发,现已病入膏盲,而且唐放唐大公子也卧病不起,唐门一片愁云惨雾。」 唐平平的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唐姑娘,这可能是陷阱。」她说出自己的看法。 唐平平点头,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知道,太君要逼我现身。」 「用这种方法吗?」沈七巧扬眉。 举目远眺,却没有什么东西入目,心头突然感觉空空的。多可笑,原来唐门最了解她的只有唐老太君。人人都说她冷酷无情似唐老太君,可是她却用亲情来逼她现身,因为她清楚的了解她的真性情。 「要马上走吗?」温学尔的声音有些失落。 定了定心神,唐平平摇了摇头,转身向屋内走去,「我答应白姑娘要送她结婚贺礼的。」既然是逼她现身的办法,事实就肯定不如尽言一般,晚一点没什么大碍的。 「二师兄,」沈七巧叫住准备跟进屋的人,「我想现在她比较想一个人静一下。」 他认真的看了师妹一眼,点点头,然后真心的说道:「谢谢你。」 「我们是同门嘛。」她笑嘻嘻的说,然后挥手说再见,「有事到七巧园找我。」 望着师妹消失的方向,温学尔的唇线慢慢飞扬,不整人的沈七巧其实是很可爱的。 看着紧闭的石门,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屋前的石桌畔坐了下来。 太阳一点点西移,绚烂的云霞染红了天际的流云,也让石屋笼罩在一层瑰丽的光芒中。 月儿高挂的时候,石门才缓缓打开,面带疲惫的唐平平慢慢走了出来。 「很累吗?」他朝她伸出手,她将手放入他手中。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流露出一股倦怠。 「三木就快做好饭了。」他将她拉入怀中,慢慢的替她按摩着肩头。 「他来得正是时候。」舒服的闭上眼睛,很安心的靠在他的怀中,如果可能,她很想就这样靠着他一辈子。如果不能帮唐老太君解开心结的话……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只怕这一去就将成永别,心头突然不可遏抑的抽痛起来,右手不禁抚上心口的位置,心会流血吗?这句疑问不由得泛上心头。 身后的温学尔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依旧体贴的帮她按摩着。 「学尔。」她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温学尔心头一震,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而且还是用这样富有磁性的声音。 「如果我们这辈子没办法成亲——」 「我们一定会成亲。」他截断她的话,他不会允许有意外发生。 「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他再次截断她的话。 「唉!」她叹气,这男人!就算他不想听到这样的话,难道这种情况就真的不会发生吗?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 温学尔下意识的抱紧她,他有种不祥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她便会消失在自己的怀中一样。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再一次踏进故园,唐平平没有归家的喜悦,只有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萦绕在心头。她又一次选择了不告而别,想来,他肯定是暴跳如雷的。 三木左顾右盼的打量着传说中神秘的唐门,心头不免有些失望,跟一般的大户人家也没什么不同嘛,只不过是唐门占地更广、屋宇楼阁更多、家族人数也比别人多而已。 每往内迈一步,唐平平的心往下沉得就越快,脸上漾起一丝苦笑,看来唐老太君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再踏出唐门一步。冷静的听着身后那一扇扇大门的沉重闭阖声,她的步伐缓慢而从容。 望着重重楼阁之后的那一处大院落,她似乎听到自己心门阖上的声音。 唐门七巧玲珑阁,江湖中最高深莫测的地方,也是囚困每一代唐门掌舵人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每一代的七巧玲珑阁阁主最后的身分就是下一代的唐门领袖,这些阁主在当上掌舵人之前,他们的身分是唐门的最高机密,而在他们当上掌舵人之后,下一任的阁主便会重复他们之前走过的路,一代又一代,周而复始。 院外每隔十步便会有一位唐门紫影,比她离家之前防守得更加严密,或许是因为她是历代阁主中唯一动了逃跑念头而又成功逃离的人。 一片枯叶自枝头缓缓飘落,无巧不巧的落王唐平平的面前,她伸手接住。 每一片叶子都是树上死去的灵魂,就如同世上的每一个人。 三木有些不解的看着主子盯着一片落叶发呆,但却始终不敢出声,他记得踏进唐门之前,主子命令他闭上嘴,没有她的吩咐绝对不可以出声,无论他看到、听到些什么,都不许出声。 「平儿,你这只离巢小鸟终于舍得回家了吗?」威严而又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抬起头,就看到一位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的妇人拄着一只龙头拐杖站在敞开的庭院大门中,目光炯炯的看向望着落叶无语的唐平平。 唐平平以极缓的动作将落叶收入袖中后,才嘲弄的扬起唇线,「我这只小鸟无论飞得有多远、有多高,脚上的线始终还是扯在太君的手中,不是吗?」 「你的聪明一向是不容置疑的,可是却偏偏要去干蠢事。」 「这件事在太君看来很蠢吗?」唐平平直直的迎上那两道威严的目光。 「简直蠢到无以复加。」唐老太君肯定的重申。 「那么,」她举脚前行,走得很慢说的话也很慢,字字掷地有声,「太君当年岂不是也干过这样的蠢事,也许比平儿更蠢。」 主子的话音才刚落,三木就立即感到了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平儿,以前的你不会这样讲话的。」唐老太君声音冷凝起来。 唐平平依旧慢慢的继续向前定,「人总是会变的,太君对此应该是体会最深的才是。」 「你究竟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 终于,她走到了唐老太君的面前停下,唐门当权者与未来当权者正面交锋。 「太君认为平儿想听到什么?」她不答反问。 唐老太君重重的将拐杖往地上一敲,冷冷道:「不管你想听到什么,你都注定只能失望,因为我一个字都不会讲。」 唐平平秀眉微挑,眸光在剎那间变得明亮异常,「太君后悔过吗?」 唐老太君身躯重重一顿,握着龙头拐杖的手青筋暴露,死死的瞪着面前的少女。 「您后悔过吗?」她重复问道。 唐老太君越过她,向院外走去,「你给我好好留在阁内思过吧!」 听到她的话,唐平平的嘴角微微向上勾,看来那件事、那个人,唐老太君从来不曾忘记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累积在心头,就造成了今日不近人情的老人家啊。 厚实的大门在「砰」的一声中闭紧。 三木飞快的跑到主子身边。 「三木,你刚才害怕吗?」 「怕死了。」 她却轻轻的笑了起来,似乎非常的开心。 「少爷,您为什么反而这么开心呢?」 「因为一个人只有被人说中了心事才会恼羞成怒的。」她爽快的给了他答案。 刚才少爷有说什么吗?三木绞尽脑汁的想,结果却发现只是徒然浪费时间而已,这种深奥的问题实在不适合他这样的脑袋去思考。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这是在闭门思过吗? 瞥了眼悠闲的半躺在贵妃软榻上的少爷,再看看她手上捧的瓜果盘子,三木认为把现在的情形说成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比较妥当。 「少爷,您这次又不告而别,温少爷肯定会非常非常的生气。」 唐平平颔首表示同意。 「可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 「担心又没有用,该打雷时照样会打雷,该下雪时也不会变成雨。」 「那您刚进唐门时的表情明明就很沉重的啊!」三木有点儿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眼花了。 「三木,在唐门待久了你就会明白,在这里生存演戏是第一要学的。」她低头去盘里拣葡萄,不着痕迹的掩去了眸底的阴霾。三木根本就不会想到此时此刻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主仆的一举一动,更不会想到她自始至终都是在演戏。 「吃葡萄吗?」 「吃。」三木马上就冲过去拿过了果盘。 她的眉峰轻扬,心情愉快了起来,让三木跟着回唐门是对的,因为他本身就有取悦人的喜剧天赋。 伸手到窗台上,半瞇着眼看向院内,漫不经心的在窗台下三寸之处敲了两声。 「平姑娘!」有人从暗处跳了出来,手捂着臀部。 唐平平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心情好不代表就会让别人在我的七巧玲珑阁内任意行走。」 将手中的一颗葡萄扔向窗前的一丛花,顿时一阵紫烟升腾而起,蔓延在院落之中。 「平姑娘!」更多的人从藏身之处跳出来,捂着鼻子冲出去。 「少、少爷……」三木看得目瞪口呆。 她转过身来,面容有瞬间的冷凝,却在下一刻就云淡风轻了起来。 「现在你明白了吗?」 三木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跟着用力点头,原来这就是少爷这两日一反常态跟他有说有笑的原因。 「我去休息一下。」唐平平从软榻下来,离开了前厅走入卧房并关上房门。 这里虽然很大,而且衣食无忧,可是少爷却似乎不怎么开心,三木皱了皱眉头,老实说,他也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回到房间的唐平平并没有上床睡觉,反而是默默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她惹怒了唐老太君了,所以唐老太君要她尝尝被人日夜监视的痛苦。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当她意识到天色已晚的时候,房间已经暗了下来。伸手在壁角轻轻一按,一道暗门出现,她拾步走入,门悄然在身后阖上。 走过长长的甬道,开启一道石门之后出现的是一处堆满各种金属玉器、火烟草药的地方,举凡能被用来制造暗器机关的材料这里都有,名目之多让人目不暇给。 这里,才是七巧玲珑阁的腹地,唐门最重要的核心所在。 轻轻的阖上了眼睑再慢慢睁开,这里几乎充满了她成长的点点滴滴,她的青春就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笼里消耗,直到有一天她逃离这里。 可是,现在她又再度回到这里,回到这充满硫磺、硝石、火药味和木头味各种味道交杂的地方。 慢慢的滑坐在光滑的地面上,她双手捂住脸,泪水悄悄的滚落。 没有人知道唐门显赫的武林地位后,埋葬着多少像她这样的七巧玲珑阁阁主的青春,甚至还有爱情。 江湖霸主的地位是否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让每一代的当权者都狠得下心摧残自己的至亲骨肉。从小到大,她一直称呼唐老太君为太君,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应该称呼她的却是姑奶奶,爷爷的嫡亲妹子,她的亲姑奶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七巧玲珑阁前厅很安静,静到连一片叶子落地都听得到。 唐门的两大核心人物面对面坐着,就像在较劲儿一般。 「你一直是唐门的骄傲,是唐门几百年来少见的设计天才。」 唐平平面无表情的看着唐老太君,她知道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后面。 果然,唐老太君接着往下说,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可是,你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你亲手设计的机关会成为你所爱的人的致命武器。」 唐平平的眸光变得清亮起来,眸底瞬间寒光闪动。 「现在唐门所有的机关全部开启,配合着奇门八卦阵法,佐以唐门毒药,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位江湖人人羡艳的双绝书生就会魂飞魄散。」 「太君,」她愤然起身,「这样做,您究竟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她的心在滴血,她的特长却成了令他致命的武器,这让她情何以堪? 「好处?」唐老太君的神情也激动起来,「当年你的爷爷,我的大哥,就是这样对付我爱的男人,他的尸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我等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才等到今天,我要让他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唐平平手捂胸口后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有些疯狂的唐老太君,「原来……」她突然开始笑,笑得放肆而又绝望。 「你明白了什么?」 但唐平平就只是笑,却一个字也不愿意讲,笑声中泪水扑簌而下。 「到底是什么?」唐老太君突然欺身而上,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说!」 唐平平摇头,泪水飞溅,牙关却紧闭。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如此的残忍,她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你说了我就关掉机关。」唐老太君撂下话,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是当年事情的关键所在。 「你说不说,不说我一掌劈死你。」 「我宁愿死。」她止住了泪水,从容的抬头迎向唐老太君的手掌。 「既然你也有心爱的男人了,为什么就不肯对姑奶奶讲出当年的实情呢?」唐老太君慢慢的撤回手掌,面容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几位唐门长老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知道有什么事情是瞒着她的,可是直到大哥过世,她还是没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真的能说出来吗?唐平平在内心不断的挣扎着,她要说出来,唐老太君肯定会承受不住的,所以她还是不能讲啊…… 「这件事是唐门最大的秘密,对不对?」唐老太君慢慢的说,「尤其是对我而言。」 她沉默的点头。 「既然是有关我的事,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 唐平平心头一震,是呀!既然唐老太君是当事人,为什么没有人肯让她知道? 「平儿,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好好想想再看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我告诉您。」她平复了心情,慢慢的坐了下去。 唐老太君的心突然提到了半空中。 「其实,」唐平平迟疑着,目光定定的落在唐老太君的双眼之间,「您当年爱上的男人是爷爷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他当年并没有死,死的那人只是一个替身。」 膏老太君如遭雷殛,身体摇摇欲坠。 同父异母?这么说她当年爱上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哈哈,这太荒谬了…… 「他当年因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得了失心疯。」她继续说,她想那位爷爷也是真心爱着姑奶奶的,否则不会因此疯掉。 「他死了没有?」唐老太君有些颤抖的问。 她抿抿唇,下定决心,「他比爷爷早五年离开人世,但他虽然一直活在半疯癫中,却常常喊着太君的名字,直到去世的前一刻,他依旧喊着您的名字。」 「锦哥……」唐老太君喃喃的念着昔日爱人的名字,泪水慢慢溢出眼眶。 唐平平将头扭到了一旁,不忍心看到冷漠的太君此刻流露出的绝望与痴念。 爱,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爱了最不应该爱上的人,这种爱注定没有好结果,也不被世人所接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江湖大事件,绝对的大事件。 七巧神医、踏月无痕鬼见愁苏大姑娘、丐帮帮主、双绝书生温学尔和上官十二少等人,这些名声如雷贯耳的江湖能人突然之间齐聚唐门,扬言要挑战唐门冠绝天下的机关楼——七巧玲珑阁。 沈七巧不但医术天下闻名,对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也颇有研究,所以用来对付唐门剧毒跟八卦阵法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踏月无痕鬼见愁苏大姑娘轻功独步天下,用以闪躲唐门暗器机关是再恰当不过了。 但是沈七巧却泄露了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天机,「其实,苏大姑娘对奇门遁甲之术也是颇有涉猎的。」 「什么?」在场所有的人,除了当事者,无一不面露惊讶之色。 「因为她是我的表姊。」她眨了眨眼,补充一句,「难道我从来没讲吗?」 「你没说过。」许多人一起肯定的回答她。 「表姊,你来解释。」她明智的将别人推上风口去面对众人的疑问。 「解释什么?」苏盈袖翻个白眼,「这个关系值得到处炫耀吗?」 「所以,只要带上足够的解毒药,还有苏大姑娘跟我师兄一起去闯关,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既然表姊不想讲,那她只好接口了。 「东西拿来。」苏盈袖理直气壮的朝沈七巧伸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她要天蚕衣了。 「你让给我师兄不成吗?」她打算进行劝说。 「不行。」很肯定的拒绝。 「但你的轻功独步天下……」 「独步天下不代表就万无一失。」苏盈袖自有道理。 说的也是,沈七巧点了点头,准备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时,却听到前方传来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 「温少爷,少爷请你们进去呢!」 大家都看到了快乐健康的三木小书僮站在唐家堡大门口向他们挥舞着双手,神情显得极为兴奋。 「难得有机会可以闯一闯唐门机关,怎么突然就结束了?」苏盈袖不免觉得有些扫兴。 纪吟风在一旁说:「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再怎么说闯机关也是有危险的,能这样和平解决,他是最开心的。 温学尔哪有功夫理他们,早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平儿!」他喊着,终于在七巧玲珑阁院内的一丛秋海棠旁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急忙飞奔过去,一把将人搂入了怀中。 「学尔。」她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宇,欣喜于他的毫发无伤。 「唐老太君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了?」他好奇,「你到底怎么说服她老人家的?」 唐平平笑了笑,「太君只是突然间想通了而已。」 「真高兴唐老太君可以及时想明白。」他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否则我都害怕自己闯不过那些机关呢。」 「呸!呸!呸!」苏盈袖一进门听到这句话,马上就啐了几口去晦气,「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难道不是吗?」温学尔扬眉,「否则为什么你现在还进不去少林藏经阁了?」 「温学尔,你太久没被修理了是不是?」苏大姑娘显然被人踩到痛脚了,有点抓狂。 沈七巧慢吞吞的随后走入,「我本来也想挑战一下唐门独步天下的毒药,可惜没机会了。」 唐平平微微一笑,「沈姑娘不是许久之前就已经让唐放吃过苦头了吗?何必在意这次的小小挑战。」 这话说得沈七巧是心花怒放。 「嫂子,谢谢你的结婚贺礼,那个子母镖很好玩。」白宝珠笑着跑过来,硬是从温学尔的怀中将人拉了过去,伸手抱住,「你抱起来很舒服呢,难怪师兄喜欢抱。」 此话一出,风流潇洒不羁如温学尔也不禁俊脸微烧。 倒是唐平平依旧神色从容的道:「白姑娘抱起来也一定舒服的很,否则上官公子也不会用力瞪我了。」 身后顿时传来一片哄堂大笑。 「平儿,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再次将人搂入自己怀中,温学尔希冀的看着她问。 唐平平缓缓摇头。 「什么?那个老太婆不肯让你跟我走吗?」温学尔马上就叫了起来。 「没名没份,我们平儿怎么跟你走?」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太君。」唐平平恭敬的喊了声,一只手悄悄的扯了扯温学尔的衣袖。 后者马上见风转舵,笑容满面的冲着唐老太君道:「晚辈拜见老太君,请太君明示。」 「唐姑娘,像我师兄这么傻的人,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嫁给他。」沈七巧很不给某人面子的猛在一旁泄气。 唐平平温柔的看着有些受到刺激的心上人,深情的道:「我很确定自己要嫁的人就是他。」 「小子,有媒有聘才可以将她从唐门接走。」唐老太君难得的面露微笑。 温学尔恍然大悟,「多谢太君成全,晚辈马上找人上门提亲。」 唐平平轻轻的笑出声,望向唐老太君的目光中露出感激。 看来唐门准备要办喜事了。 【全书完】 *想知道古灵精怪的沈七巧如何将丐帮帮主丰神玉治得服服帖帖,请看新月缠绵281庸人谷之一《风流乞儿爱漂亮》 *想知道令人又爱又无奈的苏盈袖如何将俊雅书生纪吟风管得唯命是从,请看新月缠绵288庸人谷之二《娘子且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