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偷妻》 楔子 一块晶莹剔透、色泽温润的圆形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绚烂的光芒,闪烁得树上的少年眼睛忍不住眯起。 色泽这么上等的玉佩已经难得一见,更遑论玉佩中央还巧夺天工地镶嵌了块月牙形的精美玉玦,简直是稀世奇珍了。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按理他应该秉持着拾金不昧的高尚情操等候失主前来认领,可惜,他的情操显然没有达到标准,跳下树拾起玉佩在端详片刻之后,他堂而皇之地将玉佩纳入怀中。 阳光透过树隙落在他的脸上,这是一张让人见了难忘的俊美脸蛋,虽然还稍嫌青涩,但假以时日必定可以风靡万千少女。 优美的唇线轻扬,星目闪过一抹玩味,他陡地无声无息地跃上树干。 急切忙乱的脚步声渐渐清晰,终于在树下停住,然后草叶被拨动的声响不断的传入他耳中。 “怎么会没有呢?” 兴味地看着树下的身影,他很有风度地不出声打扰她的喃喃自语。 “所有待过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啊,这里再没有就完蛋了……”圆润的脸因担忧而皱成一团。 “小姐,小姐……”呼唤声由远而近。 脸蛋马上皱成包子样,她双肩垮下,沮丧地自语,“完蛋了……” 一只青鸟飞过树梢,停留在少年的肩头,他取下青鸟脚下的纸条,一看完,略微沉吟地望了树下一眼,就决然地飞身离开。 这丫头衣着华贵,体态丰腴,皮肤细腻光滑,肯定是富贵人家之女,一块玉佩而已,想来不会太吝啬。 多年之后,已非少年的沐非尘始对君子路不拾遗有所感悟—君子非不爱财,实是因为拾了不还,最后可能赔得更多。 第一章 烈日当空,烧烤着大地万物。 即使坐在浓荫之下,喝着冰镇酸梅汤,唐满月依然满头大汗,右手中的团扇一刻也没停过。 又灌下一大口酸梅汤,用手帕擦去颊畔的汗水,她悄悄长叹一声。这次好歹混过去了,下次怕是难了,他的防护越来越周密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哼!哪有人对自己的未婚妻像防贼一样的? 退婚? 好呀,以为她真肖想他这个小侯爷吗? 狗屁,要不是、要不是……想到那个要命关键,唐满月一张脸顿时皱成苦瓜。天下之大,但被困在这栋宅子,她要找到那东西谈何容易。 到底是哪个家伙规定女子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不然,她现在哪还需要如此焦急犯愁吗! 一口气灌下所有的酸梅汤,用力把碗往矮几上一放,发泄似地继续摇扇子。 “小姐,小姐……” 唐满月皱着眉头望向小园拱门,等待着毛毛躁躁的贴身丫鬟进门来。 “哦……” 人未至,声先到,一声痛呼昭示竹儿的到来。 伸手抚了下额,唐满月带点绝望地看着一条纤细的身影从拱门走进。竹儿的身体平衡感差到惨不忍睹,走了近十年的拱门她还能每次都撞墙,真是让身为主子的她无言以对。 竹儿捂着被墙撞到的额头,一脸痛苦地走过来。 “小姐……”好痛。 “何事?” “夫人问,后天进香你去不去?” “进香?”唐满月眼睛一亮。 “嗯,要到青阳镇的灵宝寺去,据说那里的香火很旺,神佛很灵。” 那些全部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又可以出门了。唐满月快速地点头,“去,当然要去,我一定要去上香求佛祖保佑我的婚事一帆风顺。”求佛不如求己,否则这些年她烧了那么多香烛纸钱,怎么也没心想事成呢。 竹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小姐还真是不死心,小侯爷都已经明确表示要退亲了,她怎么还这样执迷不悟呢? “这次撞得很痛吗?”她狐疑地看着贴身丫鬟。 她想摇头,但一想到小姐接着会问的问题,马上果断的点头,“很痛。” “去冰窑敲块冰捂着吧。” “哦。”竹儿乖乖转身去找冰块。 树荫下又只剩下唐满月一个人,继续烦恼着这三年来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要不干脆就来个狠的,直接霸女硬上弓……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抱着壮士断腕似的决心点头,“就这样,实在没别的办法就牺牲自己好了。” 轰隆隆雷声大作,六月天,老天变脸快得让人想不到,饶是唐满月跑得贼快,还是被豆大的雨滴给砸到。 她站在廊下看着突如其来的暴雨,听着头上轰轰作响的雷声,下意识的捂住心口,自语道:“难道牺牲色相也会遭雷劈?”还是因为她自不量力? 低头看自己,丰腴的体态,摸脸庞,圆润细腻,人人都说唐家千金天堂饱满地格方圆,是大富之相……嘴角抽搐,就是说她胖嘛。 抬眼看大雨。几时才停啊,千万别转成连绵阴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她还巴望着晴空万里出门礼佛呢,阿弥陀佛。 站在廊下的唐满月突然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咕哝,“这又是谁念我呢?”多半是那个小“猴”爷,如果这次出门顺利,她一定躲他到千里之外,免得晦气。 天色越来越暗,雨势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让唐满月沮丧的垂下双肩,闷闷地转回绣楼。 真的转成连绵大雨了,直下了三天,终于在第四天放晴,唐府家眷也总算可以出门进香许愿。 女眷出行,家丁护院必不可少,所以一行人每日走不过百里路,一路上顺便游赏风景,倒也惬意。 行到中途,唐满月突然病倒,唐夫人以为不过是水土不服,留下老仆何伯跟竹儿照看女儿,就跟二夫人领着另外两个女儿先行上路。 这一日,他们在一处繁华的城镇投宿,众人梳洗过后便各自睡下。 夜深人静,一弯新月高悬天际,洒落万点银辉,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更夫偶尔走过,便再无人影。 天上乌云遮月,大雨伴随着闷雷不期而至,让正走在道上的一位白衣书生措手不及。 一路行来,所有店铺都已打烊,又碰上这要命的兜头大雨,向来风雅的沐非尘当下成了落汤鸡,心头气闷,顾不了许多,直接飞身进入一旁客栈敞开着窗户的客房内,顺手关上窗户以防雨水扫入。 淡淡的脂粉香扑入鼻腔,沐非尘兴味的扬了扬眉。竟然误闯进女子所住的客房了吗? 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他唇角微勾。这主人倒是睡得沉稳,若是遇到趁夜采花的淫贼只怕会倒大楣。 发梢雨水滴落手背,让他微微蹙眉,食指微弯弹出一缕劲风直袭床上之人的睡穴,然后将身上湿衣换下,恢复一身清爽。 听着窗外轰轰隆的雷声,他不由得有些郁闷。这阵雨几时才会停啊,他总不方便在这女子的房中停留过久。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出屏风上少女的衣饰,沐非尘知道不宜久待,偏偏雨势迟迟不减弱,他手上又无遮伞之物,实在无奈,最后,他飞身上梁休息。 天色开始泛白,雨势渐歇,沐非尘倏地清醒,因为门外有脚步声。 门被推开,他挑眉。竟然是没有上栓的吗? “竹儿,竹儿……” 床上少女迷迷糊糊地醒转,含糊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我不回来岂不是就穿帮了,快起床。” 沐非尘兴味的扬眉。要丫鬟冒充顶替,自己外出?一个小姐夜不归宿,做什么去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血液里的好奇因子苏醒了。 “小姐,你衣服都湿透了啊。” “废话,你在雨里走一夜试试看,我要换下衣服,你去帮我熬碗姜汤。” “哦。”竹儿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夫人传话要我们赶紧跟上去。” “我知道了。” 唐满月转到屏风后将湿透的男装脱下,换上干爽的衣裙,眉宇间拢上忧郁。还是没有找到,可是到了灵宝寺再想单独外出几乎没有机会,越想越让人烦恼。 “小侯爷啊,你这不是在逼我死吗?”当年为什么是她跟平阳侯府定亲啊!唐满月像泄了气的皮球颓废地坐到床头。“哈啾……” 一个喷嚏打出,房门也“伊呀”一声被推开,竹儿捧着一只托盘进来。 “小姐,快把姜汤喝了,可别真的闹出病来。” “还是竹儿心疼我。”唐满月笑着接过碗,不忘感谢贴身丫鬟。 竹儿苦着一张脸,“小姐,您只要安分地坐着让我伺候,就是心疼我了。”这几年只要一出门她就头痛,压力大到都快积出病来了。 唐满月逸出一声轻叹。她要安分地坐着,就等着满门被抄斩了,当初到底是谁头脑不清楚非要跟平阳侯府定亲的? 看来,这位小姐是有故事的人。沐非尘忍不住从梁上往下探头看了一眼。圆圆的脸,透着灵气的大眼,长长的睫毛有些翘,鼻梁直挺,唇形优美,唇色红润,犹如抹了上好的胭脂。 心突地一跳,仿佛有只蝴蝶掠过心湖,有些痒痒的,沐非尘按了按胸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摇头无声的嗤笑。 “小姐,何伯说今天路上泥泞,我们不如明日起程的好。” “也好。”她刚从外奔波回来,歇上一日也好。 “小姐要休息一下吗?” “我想先洗个热水澡。” 房梁上的沐非尘顿时心头狂跳。完蛋! “竹儿这就去叫店小二准备。” 门开又阖,竹儿出去了。 沐非尘又听到了一道叹气声。她似乎真的是心事重重? 热水很快被抬进屋,竹儿在门外守着,唐满月则开始脱衣服,裸身进入浴盆。 梁上沐非尘开始做内息吐纳。早知会遇到这种尴尬事,他情愿被雨淋的继续赶路。 淅沥的撩水声不住传入耳中,心神实在无法集中。不该好奇看这小姐样貌的,否则此时哪会心猿意马起来,这种香艳的场面他也不是没撞见过,怎么偏偏对她感觉怪怪的,就像猫爪子在心上不停地挠着。 肤如凝脂,体态丰腴,三分美丽七分可爱的圆脸上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被热气一熏肤色白中透红,胸前浑圆形状美好,大小适中,便于一手掌握……停!他在干什么?这般偷窥,有失君子风度,君子非礼勿视。 默背完君子守则,他也看完小姐洗澡,完全是白背啊。 他果然不适合做君子!沐非尘有些惋惜地看着唐满月顺利将锦带在腰上打结系好。 “竹儿,进来帮我梳头发。”她吩咐。 “来了。” 这一天,有什么东西在沐非尘心里发酵了,对唐满月他有种不愿就此错过的感觉,于是他开始制造偶遇的机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月白书生衫,简单一方白巾束发,却总是让人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俊美的脸,温雅如菊的气质,就像暗夜中的一轮月,皎皎清辉,不染尘埃。 一进到酒楼,竹儿看到正在用餐的沐非尘就羞红了脸,扯着唐满月的袖子,低声道:“小姐,又是那位公子。” 唐满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位鹤立鸡群,气质出众的白衣书生,她意兴阑珊地点点头,“可能目的地相同吧。”连着几日吃饭投宿都碰到,也算有缘了。 竹儿嘟了嘟嘴,有些不赞同小姐的审美观。那小侯爷虽然也仪表堂堂,但是委实不能跟这位白衣公子相提并论,按小姐一贯的花痴程度,没理由态度这么冷淡,还是说情人眼中出西施,有了小侯爷在前,所以小姐对其他男人没感觉了? 唐满月知道竹儿心里想什么,可是她头上压着一座山,整天提心吊胆的哪还有什么心情想那风花雪月的事。 沐非尘低头饮茶,掩饰眼中的笑意,他很满意唐满月对自己的反应,换成其他女子若不是刻意引起他注意,就是大胆搭讪,她的忽视让他有种异样的感动。 “小姐,坐这边。”竹儿脚快地抢到沐非尘身边的一张空桌,让另一位秀美的小姐不禁朝她怒目而视。 唐满月笑着白了她一眼。这个竹儿。 “小姐,坐。”竹儿催促,就怕小姐不肯过来。 环顾一周,她发现酒楼内已无多余的空位,要是听竹儿的坐过去,刚才那小姐与她的丫鬟只怕就没地方坐了,遂笑了笑,“何伯,今天我们就一起用饭好了。” 年过半百,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何伯笑了笑,“也好。” 竹儿顿时气馁地垂下双肩,咕哝一声,“小姐……”明明能够跟美男子近距离接触,为什么偏偏要跟轿夫家丁挤到一块呢。 “姑娘若不嫌弃,不妨与在下一桌。” 讶异、欣喜、困惑、不满……各种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一脸笑意的翩翩美书生身上。 唐满月则是愣了下,然后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讲话,“多谢公子,但好意心领,我与家人坐一起就好。” “小姐,这位公子的一番美意,您就不要辜负了!再说,你一个小姐跟我们这些粗鄙下人一起用餐也有失身分。” 唐满月瞪大眼。何伯竟然这样说,还一脸泰然笑意? “小姐,加油。” 她眼睛都快瞪突了。加油?何伯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她是有婚约的人啊,难道要她未过门就先爬墙? 何伯那句刻意压低的声音,沐非尘毫不费力就听进耳中,他低头掩笑。这个可爱的小姐啊,她的忠仆丫鬟一个劲儿帮她铺路,她怎么就脑袋不开窍呢? “竹儿,还不快扶小姐过去坐,吃完饭我们还要赶路的。”何伯朝竹儿使了个眼色。 “哦。”竹儿忙不迭将发愣中的小姐拉到沐非尘的旁边坐下。 他几乎被喝进嘴里的茶水给呛到。这丫鬟哪里是用扶的,几乎是硬把她家小姐给拽过来的嘛。 唐满月有些尴尬地冲着他笑了笑,希望不会让人以为她很轻浮。 沐非尘回以礼貌的一笑,“不用太拘谨,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她依旧只能笑笑。 竹儿急得直扯小姐袖子。平时伶牙俐齿、花痴无双的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像大家闺秀啊? 沐非尘低头喝茶。这小丫鬟很热心在帮他们制造机会嘛。 “点些清淡的菜色,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唐满月微微扭头对丫鬟吩咐。 竹儿点头,便向等在一旁的小二说了几道菜名,再老实地站到主子身后。 “竹儿,坐下一起吃。”唐满月开口道。 “小姐,我跟何伯一起吃。”说完就闪人了。 唐满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逃也似地投奔到何伯跟轿夫那一桌,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半句话。 他们绝对是中邪了,以前她对小侯爷发花痴时,他们可是极不赞同的,有空就给她洗脑,要她放弃小侯爷,怎么如今却急着把她跟个陌生人送作堆? 用力握紧手中的茶杯,沐非尘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真的有意思! 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吃饭,看似关系亲密,实则全无瓜葛。 唐满月有些食不下咽。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老是感觉这个书生一直在打量她,可是每次抬头,却见他都在埋头吃饭,很诡异。 不只这样,身后也有视线不停扫射而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竹儿跟何伯,他们到底有完没完啊,她怎么可能跟眼前这个书生有发展再找不到那见鬼的东西,她就只能去霸女硬上弓了,往后注定只能是侯门深宅的一个怨妇…… 心头生起不甘,她下意识地用力戳着碗里的米粒,咬着下唇一脸愤然。 “菜不合胃口吗?”不想她再蹂躏那可怜的红唇,沐非尘出言打破她的沉思。 “啊,不,很好吃。”唐满月马上扒几口饭往嘴里塞,但眉头还是微蹙着。 她完全在状况外嘛。沐非尘有些好笑的摇头,眸光轻闪,唇线轻扬,他伸脚踢了她一下。 唐满月困惑地看他。 他用手指指嘴角,笑道:“有米粒。” 面上一红,她伸手去擦—咦?没有啊。于是,她微愠地瞪过去。 沐非尘笑容依旧,放低了声音道:“吃饭时走神是会噎到的。” 被他过于亲匿的音线给吓了一跳,唐满月有些慌乱地正襟危坐,埋首用饭。这男人的口气好暧昧,隐隐透着几分宠溺,他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一定是她多想了。 结果太不专心吃饭,她真的被噎到了。 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一杯茶水。 她急忙接过,一口喝下,这才把喉咙里的饭菜咽下。 “谢谢。” “不客气。”沐非尘笑得勾人,眼波熠熠生光,她没有注意,可是周围的许多人都看到了,他递给她的是他用的杯子。 心不在焉地吃过饭,唐满月伸手招来何伯,嘱咐他连同那白衣书生的饭钱一起结了。 “还是在下自己来结吧。” “打扰了公子吃饭,这是应该的,毋需客气。”她礼貌的微笑。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她分明是不想与他有何瓜葛。沐非尘眸光轻闪,微笑道谢。 直到马车上路,竹儿才颇有怨言地看着自家小姐,“刚才多好的机会,小姐,你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她一脸无辜的反问。 竹儿气结,头趴到车窗欣赏路边风景去了。 可是,走不到十里路,他们便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强硬的语气、剽悍的相貌,以及他身后一群为数颇众的喽啰,证明他是如假包换的强盗。 头上烈日当空,脚下厚土载物,青天白日之下,唐满月一行人被拦路打劫了。 唐满月先是紧张了下,然后突然有些开心。再两天就要到青阳镇了,而她还没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如今方法自动送上门来了。 强盗啊……不就是专抢东西、杀人越货的嘛。 不行,杀人越货,他们的小命也会不保呢,棘手了。 “车里的女人出来,让老子看看货色怎么样。” “你们要财我们奉上,不能动我家小姐一根寒毛。” “屁话,老子人财都要,你有本事阻拦吗?” “我家小姐乃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又是平阳侯府小侯爷的未婚妻,这样你们也敢碰?”何伯语气凛然。 强盗头子怔了下,然后口出秽言,“他娘的,居然是个肥羊。”后台有够硬。 “只要你们不伤人,我们就把财物双手奉上。”明显敌众我寡,何伯选择最安全的方式脱身。 “你老子的,只要把你们全部杀光,谁又知道是老子做的。” 唐满月平静说道:“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大王确定要冒这个险?” “小娘们的嗓音倒是不错,出来让爷瞧瞧长相如何。”强盗头子眼睛开始冒绿光。 “小姐,不可。”竹儿出声阻止。 “瞧便瞧了,也少不了一两肉,要是真能少些肉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话间,唐满月掀起车帘走出来。 “原来是个胖美人啊。”众强盗一阵哈哈大笑。 她眼角微微抽搐,但脸上笑容不减,“大王瞧也瞧了,是否拿了银子走人?” “你这妞倒也有趣,就这样放你离去,你那兵部尚书老子和侯爷相公可会饶了我?” 唐满月面不改色地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大王肯留我们一条性命已是手下留情,他们怎能不对大王法外施恩?” 强盗头子盯了她半晌,但见她神色从容,不见丝毫慌乱,然后,他仰天一阵哈哈大笑,“老子打家劫舍这么多年了,倒是头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官家小姐,有趣有趣,要是你愿意帮老子暖床让老子快活,老子一个高兴,说不定就收你当押寨夫人。” 唐府下人的脸全都变了。 唐满月也忍不住抿紧唇,藏在袖内的双手握成拳。 风中突然送来一阵轻爽的笑声。 “什么人?” “这位大王,你若是收了她做押寨夫人,平阳侯府的小侯爷岂不是会来找你拚命?” “既然落草为寇,就不害怕被人剿。” “倒也是,”那声音顿了下,“可是,你若收了她,本公子又岂会甘心呢。” “关你屁事。” “本来是不关我事,只是这位小姐在不久之前才请在下吃了顿饭,一饭之恩,也当涌泉以报,所以断不能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辱。” 一条白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唐满月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美书生竟然会武功?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沐非尘突然回首朝她抛了记飞眼,她当场就被自己口水给呛到,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位公子居然对她抛媚眼。 “小姐,你不要紧吧?”竹儿从马车上跳下来,帮主子拍背顺气。 “你算哪棵葱?”强盗头子口气显得有些色厉内荏起来,单凭对方出现的身法他就知道棘手了。 沐非尘摸摸自己鼻子,意兴阑珊地开口,“葱怎么能跟本公子相提并论,像本公子这样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可是人间少见的。” 后头咳嗽声加剧。 “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人。” 沐非尘神情马上一正,口气也煞是严肃认真,“我的名字啊,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呢。” 强盗头子大怒。 但沐非尘还有后话,“不过,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称我沐大少。” 强盗脸色倏变。沐大少?人才一等风流,人品一等下流的沐大少虽然品性操守不至于沦落到鸡鸣狗盗之流,但是相较于侠士英雄之辈,无良少德了些。 据说曾有绿林同行觊觎他的“美”色,戏谑了一言半句,当时他笑容不改,口吻温和,谁也没想到不到三天,附近方圆三百里内的绿林同道无一幸免,全被他给灭掉。 “小的不知这位小姐是沐大少的朋友,得罪之处还望恕罪。”强盗头子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就卑恭屈膝起来。 果然变脸如翻书,唐府众人心有同感。 “好说好说。”沐非尘笑容可掬,极是可亲,众强盗见了反而越是胆战心惊。 唐满月狐疑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游走,不意对上沐非尘似笑非笑的眸子,急忙别开眼。 沐非尘笑道:“刚才你对这位小姐口出秽言,自个儿瞧着办吧。” 强盗头子犹豫了下,然后抬头狠狠赏自己耳刮子。 这俊美出尘、气质如仙的书生,骨子里只怕流的是恶魔的血,否则为非作歹的强盗何必如此怕他?唐满月不禁悄悄警告自己,与此人绝不可多有牵扯。 瞟了她一眼,看出她心里想法的沐非尘,嘴畔弧笑意味深长。现在想跟他撇清关系,已经太迟了。 第二章 沐非尘成了唐府下人眼中的英雄,被何伯热情的相邀一起上路。 唐满月虽然贵为小姐,但她向来尊敬何伯,又考虑到一路上的安危也就默许下来。 这一日,他们错过打尖的宿头,不得已只能在一处破败的寺庙留宿。 荒芜的大殿廊下,点了两处篝火,唐满月跟竹儿一块,另一边就是属于男人的地盘了。 唐满月默默啃着手中的馒头,暗自琢磨着那位沐大少的居心。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但也不像是正人君子,没有哪位正人君子老是私下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抛飞眼挑逗的……热气不期然袭上面颊,她攥紧馒头,强压下突如其来的羞赧。 “馒头不好吃吧,这个给你。” 手中蓦地一空,她讶然的抬头,就看到俊朗迷人的他正毫不避嫌地将她啃了小半的馒头放入口中,而她的手中则被塞入一块熟肉,顿时张口结舌发不出声音。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馒头,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唇,这让她实在没勇气指责他的无礼,她甚至有种荒谬的错觉。 这男人想含在嘴里的其实是她的唇…… “谢谢。”最后她艰涩地吐出这两个字,但她更想做的是,从火堆中抽出一截燃烧的树枝朝他丢过去,然后大骂他登徒子。 沐非尘心头大乐,把她怒在心头却又强自按捺的反应看在眼底。明明是只暴躁的小老虎,却要硬装作温驯的小绵羊。 “不客气。”她有礼,他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又是一阵沉默。 竹儿悄悄退开,投奔到另一堆篝火旁。 火舌席卷着木柴发出清脆的“哔剥”声,映红了唐满月的脸,烤热了沐非尘的心。 觉得有些闷热的唐满月退离火堆远了一点,抽出绢帕擦拭鬓角的汗渍,然后沮丧的发现身上的两方绢帕都需要清洗了。 “后院有井水。”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吩咐,“竹儿,帮我去后面打些水来。” “是,小姐。” 然后何伯领着几个家丁护着竹儿到后院找井去了。 唐满月气结当场。 众人一走,沐非尘立刻老实不客气地笑出声。 “笑什么?”她忍不住咬牙。 他朝后面看了眼,戏谑地扬眉,“我只是觉得你的家仆对我很放心呐。”就这么大剌剌地留他们的小姐跟一个男子单独处在一起,这让他觉得不接受这样的好意都有些失礼。 “你……要做什么?”眼前一花,发现腰上多了条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她不禁有些慌乱。 “做件我方才一直想做的事……”话音消失在黏合的唇瓣间。 “呜……”唐满月羞恼地推拒着。 两额相抵,气息相缠,他笑着轻喃,“果然跟想象中一样甜美。”从第一天见到她,他就想这么做了。 唐满月用力推着他,只求快点逃离这让人羞愤的境地。 沐非尘调整好内息,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她马上跳起来离他远远的。 “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老神在在,笑容犹如青莲绽放月华一地。 捂着有些红肿的唇,她双目喷火地瞪着他,无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恼怒。 “同行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要到哪儿呢?”他一迳轻松自在地笑问,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要到哪里去,关你何事?”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话不是这么讲,毕竟……”他暧昧地看了眼她的唇才说下去,“相遇即是有缘,更何况你我又一路同行,这缘分已不是一般的浅。”虽然是他刻意制造的。 唐满月只觉一股热气席卷全身,本来对他理直气壮的瞪视也变得闪烁起来。这男子即使做起无礼之事,也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泰然状,反倒让她这苦主莫名的气虚起来。 “我既然问出口,你又何妨答上一答呢?”他挑眉,再送她一记飞眼。 心头一乱,她有些恼怒地说:“青阳镇。”该死,他为何一直要扰乱她的心,面对他这样一个丰神俊秀、个性捉摸不定的男人,她要怎么才能保持心如止水? “正好同路,看来我跟你果真缘分匪浅啊。”他感叹。 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他摆明就是要跟她,否则也不会追问她的目的地! “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真要让你我成其好事吗?”沐非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戏谑而火热。 唐满月被他直白的言词给轰得脸上乍青乍红。这男子根本糟蹋了老天送他的这副好皮囊、好气质,活脱脱是个地痞、莽汉。 “闭上你的狗嘴!”她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朝他丢去。 沐非尘笑着闪过,倏地一个轻移,人已贴近她的身侧,湿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后,“跟狗嘴亲吻的感觉如何?嗯,满月。”身为恩人的好处,就是可以轻易知道小姐的芳名。 “沐大少……”唐满月抓狂了,粉拳乱如雨下,只恨自己身为柔弱女子,不能将这登徒子捶到重伤不治。 他任她捶打,一点拦阻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嘴角的弧度在月下显得有些诡异。反正耗光力气占便宜的还是他。 最后,唐满月累得满头大汗,又被人狠狠蹂躏了回唇瓣,而她却连推拒的力道都使不出来,只能瘫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 耳中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沐非尘从容镇定地帮怀中人整好衣裙,将她放回原来的位置,自己也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就好像他们一直就保持着那样的距离纯洁的对望着。 右手揪着胸口,唐满月努力让狂跳的心平复下来,她不敢抬头,怕红肿的唇出卖了自己。 两人之间发展到现在的情形,她始料不及,也让她恐慌莫名。她与小侯爷的婚约自小订下,以前纵有不甘却也能泰然接受,为什么他要来招惹她呢? “小姐,那井好深,我们找绳子花了些时间,让你久等了。” 一个年轻家丁将一桶井水提了过来,竹儿拧湿一方布巾,递了过来。 唐满月接过布巾擦拭面颊,借以让那沁凉的井水逐散她脸上烫人的热度,也安抚自己骚动的心。 “将这两方手帕清洗一下。”她吩咐。 “知道了小姐。” “我有些困了,先到里面歇了。” “竹儿洗完就进去伺候小姐。” “嗯。” 唐满月半掩面走入大殿,疲惫的倒在干草堆上,不久怀着满腹心事沉沉睡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接下来几日,唐满月没有再跟沐非尘说过一个字,不管他如何调戏,还是不予理会。 就连一向仗着自己资深年老的何伯,也不敢再挑战小姐的脾气,刻意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就这样,一直到青阳镇,沐非尘都没能再跟唐满月独处。 他们一到青阳镇外围,就看到官道旁早有人等在一旁。 “小侯爷!”何伯是惊讶的,他们并未先派人到平阳侯府通知过,所以小侯爷会出现在这,令他大感意外。 “小姐,是小侯爷。”竹儿从车窗探出脑袋看了下,然后回禀主子。 不若以往的兴奋冲动,唐满月没有第一时间跳下马车,冲向未婚夫去嘘寒问暖一番,这让跟着她的下人们多少吃了一惊,心头都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 正打算跟他们告辞的沐非尘微微眯眼望了过去,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霎时电闪雷鸣,劈冒火。 整理了下心情,唐满月掀帘下车,微提裙摆笑靥如花的朝未婚夫跑去。 “明哥,你是专门在这儿等我的吗?” 竹儿险些惊掉下巴。小姐怎么又发花痴了? 然后唐府下人就看到几年来躲小姐像躲瘟疫一样的小侯爷,竟伸手将她拉上马背。 未婚夫妻一马双跨,虽微有失礼,但也不致惹来太多非议。 但是,这小侯爷是被鬼附身了吗? 沐非尘拉着缰绳的手收紧。这男人在向他示威。 于是,他轻夹马腹,缓缓朝他们行去。 迎头赶上,他便侧过头对唐满月说:“既已将姑娘送达青阳镇,那在下便告辞了。” “多谢公子一路相护之情。” 唐满月半偎在其他男人怀中的画面,让沐非尘觉得极其刺眼,但他面上仍旧挂着浅笑,“能与姑娘同行,是在下的福分,何必言谢。” 小侯爷徐明看着他笑了,“不管如何,还是要谢公子将我的未婚妻安全护送到青阳镇。” “未婚妻”三个字再次刺激到沐非尘,他回道:“在下若是知道小侯爷早有准备,也不会枉做小人了。”话是对着徐明讲的,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唐满月。 她心头一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未婚夫的神色。以往明哥避自己唯恐不及,今天确实有些反常。 沐非尘眸中闪过一抹亮色,他相信以唐满月的脑袋自会找出答案来,“在下告辞了。”然后一扬鞭,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看着马儿绝尘处,唐满月心头划过失落。终究缘浅。 “胖丫头,让我瞧瞧你瘦了没有?” 冷不防下巴被人攫住,硬把她的头转过去对上一张英气勃发的脸。 “我怎么会瘦呢,瘦了就不是明哥的胖丫头了嘛。”她马上笑嘻嘻的回嘴。 徐明闻言大笑,“说的是,我的胖丫头。”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扬鞭驰向灵宝寺。 唐满月脑中拉起警报,脸上却笑容不减,就像其他得到情郎关爱的怀春少女一样笑得甜蜜蜜的。 到了灵宝寺见到母亲,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侯爷会在青阳镇出现,原来是他访友归来途中遇到赶往灵宝寺的母亲一行人,知道她正往青阳镇赶来,便领人在青阳镇口等她。 “月儿啊。”唐夫人语重心长地看着女儿。 “娘有什么事要吩咐?”唐满月表现得温婉。 “你马上就满十八岁了,我跟你爹的意思是,不如挑个黄道吉日成亲吧。” “成亲?”感觉脑袋被人拿大锤砸了下,“跟谁?” “傻丫头,除了小侯爷还会有谁?” 唐满月的嘴巴开始泛苦,“他不是一直嚷着退婚?”她甚至都想好,实在不行就霸女硬上弓了。 唐夫人叹了口气,摸着女儿圆润的脸蛋,“他说既然不能如愿退婚,为了不耽误他心爱女子的青春,就只好咬牙先娶了你。” 她又被重击了下,嘴角抽搐,暗自磨牙不已。好你个死小“猴”爷,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没关系,至少我还是明媒正娶的大房。”她努力安慰担忧的母亲。 唐夫人拍拍女儿的手背,幽幽叹了口气。就算大房又如何,没有夫君的爱护,只怕会成为深闺怨妇。 “娘,您还是早点歇了吧,我也有些困了。” “嗯,那你就先回房歇息。” 出了母亲房间,唐满月在回廊转角遇到未婚夫。 “明哥。”尽管心头不愿,她还是扬着一脸笑容迎了上去。 “怎么,要回房歇息了?” “明哥还不休息吗?” “今晚的月色不错,月儿陪我一起赏月如何?” “真的可以吗?”她一脸惊喜。 “当然是真的。”他伸手极自然地牵了她就走。 唐满月嘴角微抽,忍着不将自己的手抽回,任他拉着往寺后走去。 灵宝寺寺后有一天然巨石,光滑而方正,徐明将她抱上巨石,两人席地而坐。 他不开口,心情不好的唐满月也懒得主动开口,于是两人就沉默地坐在石上赏月,直到月儿西移,天色渐亮。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皱着眉头推开所住的厢房门,唐满月走了进去。那个小猴子莫名其妙地抓她在大石上看了一晚的月亮,却一句话都没讲,诡异透了。 嘴巴刚张开,就被人用手捂住,没能发出一丁点声响来。 她满眼问号地瞪着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的沐非尘,然后指指被他捂住的嘴巴。 把手移开,他问:“赏完月了,觉得今晚的月色如何?” “糟糕透顶。”这是她最真实的心声,一个莫名其妙地抓她去赏月,却一夜无话,一个像鬼一样无预警出现在她房间,还问她月色如何,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求个避邪的物品。 倒杯凉茶喝下,她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走了?” 沐非尘笑了,“谁说走了就不能再回来。” “回来干什么?” “看两个哑巴赏月。”他依旧笑笑的,只是眼神却有些冷。看到徐明牵她的手抱她上巨石,两人并肩坐着赏月,他觉得刺眼极了,对她的占有欲强到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唐满月微沉了脸,“沐公子。” “如何?” “深夜造访究竟所为何事?”她不是白痴,也请他不要把她当白痴。 他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她,“你明明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为什么又要装作很喜欢?”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跌坐在椅中,眼神闪了闪,冷冷回道:“这关公子何事?” 两手按在椅背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他有些危险地贴近,“如果我说跟我关系很大的话,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其中原因呢?” “笑话,我凭什……”话音再次被人吞吃下腹。 “唐满月,我对于想要的东西,一向是不轻易放手的,如果你有兴趣挑战我的能耐,我不介意让你见识。” 她用力喘着气,眸中喷火,“你这样与登徒子何异?” 他看着她,她瞪着他,四目相对,房内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沐非尘又挂上一贯漫不经心的淡笑,“只怪你的味道太好了。” 等了半天等到他这样一句话,唐满月刷地红透了脸,慌乱地伸手推开他。 眸中闪过一抹笑,他有些坏心地抱着她倒在床上。 她羞恼地瞪着他,苦于无法声张。这种情形惊动旁人只会惹来更多的事端,却又不能这样放任下去。 “你到底想怎样?” 沐非尘松手从床上坐起,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她,“我不希望你就这样嫁人,我知道你也不甘愿,所以把你心里的秘密说出来,或许我帮得上忙。” 唐满月犹豫着。 “我是江湖中人,很多事情并不会照规矩办事,你仔细想好了。”实在不行,他就在她出嫁那天抢亲。 她深吸了口气。也许借着他的力量事情会有转机,就算没有,至少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可以无憾。 心思转了一圈,她起身抓过桌上的毛笔在纸上作起画来。 沐非尘头凑了过去,一边看她作画,一边藉机嗅着她身上的淡香。 “我需要找到这个东西,否则我只能嫁给他,不管我愿意不愿意。” “这是什么?”看到纸上成形的东西,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先皇御赐的文定之物,而我丢了它,如果答应小侯爷的退亲,而我又拿不出这东西,唐家满门便只有死罪一条。” “所以,你决定牺牲自己?”他挑眉,语气是深深的不以为然。 “对。”她不忘瞪他一眼。 “没想找人做个品吗?” 唐满月更是毫不掩饰的赏他两个白眼,“我不会这么笨,我试着找过几个琢玉行家,可是,他们做不来,而且要找那种玉质也并不容易。”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又哪有可能可以四处寻访,加上这事又不能张扬,所以几年下来一筹莫展。 “有点头脑。”他赞许的点点头。 “谢谢夸奖。” “没有往当铺方向查吗?” 她扫了他一眼,“唐家这几年当铺生意做得很大。” 嗯,答案够明显了,他沐大少看上的女人果然有些斤两。 “那我就帮你走走江湖的野路子好了。” “我只希望时间来得及。” “嗯?” 唐满月的声音低落下去,“我父母打算在我十八岁生辰前将我送出阁。” 一双铁臂马上将她牢牢锁进怀中,“十八岁生辰?” “八月十三。” “无妨,来得及。”他笑了,不安分地沿着她的耳垂在后颈印上一记深吻。 “沐大少……”唐满月开始挣扎。这男人总是这样不老实。 “非尘,沐非尘。”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语。 唐满月怔了一下让他趁机又落下一吻。 “放开我。” “我是该走了。”看看天色,再不走就会遇到早起的仆人,沐非尘有些舍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 “不送。”她忍不住磨牙。 “真绝情……”他笑着扳过她的身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闪身离开。 捂着被人偷袭的唇瓣,唐满月心头百味杂陈。 所以当竹儿捧着洗脸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主子坐在床畔发呆。 “小姐,你怎么一夜没睡?” 唐满月无力地笑了笑。怎么解释,要是老实说是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害她一夜无眠,肯定会吓坏竹儿的。 “不睡一会儿吗?” “不了,帮我洗漱一下,再换件衣服,我要去拜佛。”她一定要去讨个辟邪的护身符,最近似乎有些撞邪。 虽然觉得小姐有些怪怪的,但竹儿没敢追问,只是默默地帮她洗漱更衣。 更衣之后,唐满月就随着竹儿到大殿去。 虔诚地在佛像前膜拜叩首,又布施了香油钱,她如愿地求到一个据说是方丈亲自加持过的护身符,这才眉开眼笑的拉着竹儿出寺玩耍去。 母亲要在这里斋戒一个月,静心悟禅,她则可以光明正大地领着丫鬟出寺去玩耍,顺便继续寻找那东西。 只是,刚出山门,就看到自己现在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徐明。 他执意退亲时,她缠着他,他避之唯恐不及。如今他决定成婚,换她避之唯恐不及。 “月儿。” “明哥。”假笑真痛苦,尤其是这种带点爱慕的花痴笑。 “要出去吗?” “嗯,听说青阳镇的市集很热闹,我想跟竹儿去转转,顺便买一些女孩家的东西。”这样讲,你应该不会硬要跟了吧。 徐明望着她笑了笑,“你一个女孩子家只带个丫鬟外出,多有不便,我左右无事,就跟你一起去好了。” 唐满月嘴角的笑僵硬了下,然后语气欢快地说:“谢谢明哥,有明哥陪着,满月求之不得呢。” “那我们就走吧。” “哦。”真的甩不掉了,难不成他想在成亲前好好表现一下男人的风度吗?否则怎么会突然之间对她温柔得让人起疑呢? 竹儿满是困惑地看着未来的姑爷。她觉得这次见面,小侯爷跟中了邪一样,像换了个人,突然之间,她理解小姐刚刚虔诚地求护身符的用意了,可是,为什么小姐求的护身符不是送给姑爷呢? 衣饰华贵、气质出众的徐明一出现在市集上,马上引起许多人的注目,而跟在他身边的唐满月主仆,就无可避免地接收到许多同性的嫉妒目光。 “明哥,这只荷包很漂亮,你喜欢吗?”站在一处小摊前,她拿起一只绣荷包问身边的人。 徐明看了眼,微笑道:“月儿如果真心要送,何不亲手缝一个?” 唐满月呆了下,然后迅速回应,“满月只是担心明哥会嫌我女红粗陋,如果明哥不嫌弃的话,满月当然愿意亲手给明哥缝荷包。” “一言为定。”他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他绝对是中邪了!这是唐满月下的结论。 “小姐,这里有做荷包的材料哦。” 这一刻,她非常希望自己的贴身丫鬟是个哑巴!于是在徐明热切的注视下,唐满月心不甘情不愿地买下针线布料。 “一只荷包要做多久?” “小姐做荷包很快的。”竹儿忍不住又插花。 唐满月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就快挂不住了。 徐明突然朝远处看了看,“希望离开青阳镇的时候我能收到月儿的荷包。” 跟在一旁的侍卫清楚地看到自家小侯爷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笑意。 “当然当然。”回头再收拾竹儿这个闯祸的丫头。 “快晌午了,我们先找个地方用饭吧。” “好啊。” 只是,唐满月却觉得自己突然一点食欲都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小“猴”爷为什么给她的感觉这么诡异呢? 第三章 “啊──”惨叫。 “小姐,你又扎到手了?”竹儿扔下手上的绣棚,急忙拿了绢帕帮主子止血。 唐满月皱眉盯着自己手上的绣棚。平日消遣的活计如今实在让她提不起半点兴趣,老是会扎到手,十指连心,痛啊。 “小姐,怎么你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的?” 她能不心事重重吗?那个沐大少犹如黄鹤一去不复返,小“猴”爷又行为异常让她觉得莫名的背脊发凉,在这样心理重压之下,她还得为自己在市集上的一时失误,为徐明绣出一只荷包来表花痴……岂一个“苦”字了得! “啊──”” “小姐,你怎么把针往嘴上扎啊”竹儿惊惶失措,抢去主子手中的针线,阻止她再自虐。 “小侯爷最近不太正常,身为他的未婚妻,我若太正常也于理不合啊。” 竹儿石化,无言地看着小姐,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小姐,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唐满月有些疲累的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那小姐回房歇息吧。” 她低头看看手上未完成的荷包。已经半个月了,仍是半成品,足见她最近有多么的心不在焉。“小侯爷说要在明天离开时戴上我绣的荷包。”身心俱疲的她真的没心情给他绣。 “小姐赶紧绣好吧,我看未来姑爷都快喷火了。”竹儿忍不住提醒。 唐满月轻哼一声。她才快喷火咧,几天前娘居然告诉她,两家正在筹备他们的婚事,只要他们从青阳镇回去就成亲。 她从来没有像如今的愤懑无奈,她不要嫁给小“猴”爷啦! “小姐……”竹儿声音有些抖,“你再这么用力下去,就得重新绣了。” 唐满月马上放松手上的力道。打死都别想要她重新绣,这半成品还是她咬牙切齿磨出来的呢。 竹儿终于说出自己闷了好久的话,“小姐,你明明不想绣,为什么还非要绣一只孔雀?”这多费工啊。 唐满月掀了掀唇角,心想:那是因为那死小“猴”爷小时候,骄傲自满得像只烂孔雀,这荷包上的孔雀毛她用的是那种极容易磨损的绣线,不久之后,她一定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没毛孔雀。 小姐的眼神好邪恶。竹儿忍不住抖了下。 “我回房小睡片刻,晚饭时再叫我。” “知道了小姐。” 回到屋里的唐满月并没有睡,她坐在窗下开始飞针走线,而绣棚上的孔雀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栩栩如生起来。 沐浴在明媚阳光下的她在窗前专心绣着手中的荷包。 “好了。”剪断最后的线头,她微笑起来。明天可以送“猴”了。 手上突然一轻,原本绣好的荷包不见了踪影,她急忙转身,然后一脸讶异,嘴唇开开阖阖,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沐大少—”他总算出现了,不过他几时进来的?怎么会没听到一点儿声响? 夕阳透过窗棂落在沐非尘的脸上,原本清俊秀美的容貌,此刻竟是满面风尘,眼带血丝,就连他一贯的脱俗气质都因下巴冒出头的青髭而显得颓废。 看着他仿佛经历了长时间奔波的身影,唐满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绣得很好嘛。”把玩着手中的荷包,他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神色。 “还我。” “送我如何?” “那是给明哥的。” 沐非尘眸色一沉,唇角讥诮的扬起,“送给情郎的定情物啊。” 她一脸厌恶的撇撇嘴,“是我口误惹来的麻烦,不能不送。” “既是送别人的,还给你。” 唐满月接住荷包,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有消息了吗?” 他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准备嫁人了吗?” 她忍不住哼了声,“你以为我想吗?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想去当侯门怨妇。” 沐非尘因她的话而心情飞扬,倏地贴近她,“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来换答案?” “还不知道你的答案是好是坏,你说我该拿什么东西换?”她把问题扔给他。 “有道理。” “好还是坏?” “好。”他肯定地回答她。 “说出你的条件,看看我能不能做到再说。” 他失声而笑,“满月,我怎么有种跟奸商打交道的错觉呢?” “事实上呢,”她微笑,“我也算半个奸商。”说话的同时,她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这男人总会忘了男女有别! 看着她手上那个扎眼的荷包,沐非尘眸光闪了闪,沉吟道:“也帮我绣只荷包好了。” 她怔了下,“这么简单?” “对。” “成交。” 沐非尘额头闪过黑线。她还真当在做生意啊。 “东西呢?”她朝他伸出手。 “什么东西?” “沐大少—” 他笑了,双手一摊,“我是有说好消息,但也没说我已经拿到了啊。” 唐满月突然很想扑上去掐他的脖子。 “这就生气了?” 她当然生气,没那东西婚就退不成,她是急得要命,他却还在这寻她开心,怎么可能不生气。 “如果你只是来看我的笑话,那么请离开。”她没那个胸襟也没那个心情。 看着她轻叹一声,然后他突然将她揽进怀里。 “我看谁的笑话也不能看你的啊。”尤其是她嫁给别人的笑话。 “喂……”这男人怎么又开始动手动脚了? “小姐,夫人唤你去吃晚饭。”屋外传来竹儿的声音。 唐满月挣扎的动作一滞,急忙应声,“知道了。” 揽人在怀的沐非尘眸中闪过一抹狡诈。就是算准她在有人的情况下不会挣扎,他才出手袭击她的。 “需要竹儿进去帮忙梳洗吗?” “啊……”这个臭男人,竟然又乱摸。“不必了,我马上就好。” “哦。”竹儿轻轻应了声。 “放手。”唐满月满脸羞红的瞪着某个无耻的人。 沐非尘有些不舍的松开手,马上就被人狠狠地踩了两脚。 “满月……”他抱脚跳。 “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确实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下月初三之前,请务必送到唐府。” “嗯?” “两府已经开始准备我跟小侯爷的婚事了。” “什么?” “下月初三就是大婚之日,所以一定要在那之前把婚退掉,否则只怕就没机会了。”唐满月忧心忡忡,毕竟唐家跟平阳侯府都丢不起那个脸。 “只有十天时间。” “对,只有十天。”所以最近她心神不宁,双手被针扎到伤痕累累。 “满月。”他在她走向房门的时候开口。 她扭头看他。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认真地盯着她的眼,他声音很轻缓却异常坚定。 如果她是心甘情愿的,他没话说,但她不是,加上自己的心情,他说什么都要阻止她嫁给徐明。 唐满月冲着他展颜一笑,“我知道。”然后拉门出去。 身后的沐非尘无声地笑了,然后想到徐明他又不由得皱紧眉头。那个男人,第一眼,他们就明白彼此眼中的敌意,退婚怕是波折难免了。 伸手揉了揉了太阳穴,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么不眠不休地来回奔波,总算是及时赶到,否则照着那小侯爷的城府,只怕头脑有些迟钝的满月在搞不清楚状态前,就被逼着一起动身回去了。 呵,有个天下第一帮的帮主当师妹夫也是件不错的事,至少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及时送到他手中。 有些自得的笑了笑,瞧了瞧五步开外的床,沐非尘自顾自地躺了上去。他是该休息一下了。 于是,陪着母亲用过晚饭回到房中的唐满月,就看到有人鸠占鹊巢地睡在自己的床上。 她不由得暗道一声侥幸。若是竹儿跟着一起进来,看到这情形怕是要惊动整个寺院的人。 不过……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唐满月颇是迟疑。床上的沐非尘看来一脸疲惫,睡意正浓,而他这般奔波说来也是为了她,此时若是指责他的失礼,未免说不过去。可是,若不叫醒他,难不成今晚她就要在椅子上委屈一夜?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然别人不知,也是于礼不合。面上一阵燥热,唐满月伸手拍拍脸颊,力持镇定,俯身伸手欲叫醒他。 不料,她的手尚未碰到他,就被人一把拉倒在床榻上,正好压在他身上。 暗夜之中,床榻之间,四目相对。 “让你辛苦了。”话一出唇,她微微一怔。她本该叫他离开的,怎么一开口却是这样的关切之语? 沐非尘半拥着她,双手环在她腰身上,虽未用力,却也不让她可以起身,唇角微勾道:“那床借我睡一晚好了。” 唐满月大窘,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提出这种要求。 “男女有……别,只怕……”她开始结巴起来,夏日单薄的衣衫让她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熨烫的体温,空气突然有些暧昧起来。 “你瞧我累成这般模样,还有力气对你不轨吗?”他挑眉反问。 血液直往上冲,唐满月觉得自己脸都快烧起来。若要她说实话,这男人除非死了,否则对她是很难规矩了。但是这种话,她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所以只能暗自气闷不已。 “床借你,放我起来。” 沐非尘不答话,只是伸脚勾开床帷,两人顿时处在密闭的床帐内。 “沐大少—”她恼怒的嚷着。 “最好不要跟唐夫人回府。” 他的话让她暂时停止挣扎,柳眉微蹙,“不回去,如何退亲?” “可以飞鸽传书将你的意思先告知唐大人,然后我会托朋友将那信物直接送达贵府,由唐大人出面处理退亲事宜。” “你是担心小侯爷吗?” “你说呢?” 唐满月沉默了。最近的徐明似乎变得在乎她,确切的说,是从那日在青阳镇外见到沐非尘开始,他的态度就变得不同了,她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但却不是十分肯定。 如果他早知道她丢失了信物的事,没道理一直逼她退婚,除非……心头一凛。他是在以退为进!她自幼便不喜欢跟他太过亲近,他该不是以退婚来逼她主动缠上去吧?思及此,唐满月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徐明,好你个神经病! “我真的很困了,一起睡吧。” 沐非尘的声音传入耳中,惊回她的思绪,“不……”话音未止,人已睡去。 收回她睡穴上的手指,他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喃,“你若知晓自己的身子早被我看光了,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月光照射在屋内,床上的两人相拥而眠,气息相混,注定了今世的纠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这样好吗?”唐满月喃喃自语,望着远去的车队,脸上是一片无法退散的担忧。留书出走,娘必会担心的,可是这种时候她又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离开。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她回头,沐非尘立在晨曦中,俊美的面庞在恍惚间竟似神祇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心跳骤地加速,她急忙扭过头朝已经瞧不见车队影子的官道上张望。 “爹一定会生气的。”不难想象怒火勃发的父亲会如何把自己关在书房狂练书法。 “他终会原谅你的。”为人父母的,无不希望子女得到幸福。 唐满月点了点头。是的,父亲会原谅她,也会为她善后,就像当年得知她丢了定亲信物时,即使面如白纸,忧心忡忡,还是用一种安定人心的声音对她说:“一切有为父在。”而有了那信物,相信退亲不致为唐家惹出太大风波,她还是不要回去,免得再生变卦。 这些年来,她撑得有些累,感觉自己就像戏子般终日唱着别人的故事,如今,她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心思转了一圈,她回过身,柳眉轻挑的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沐非尘抬头看看天色,语气懒懒地道:“不如先找家客栈睡个回笼觉好了。” 唐满月一愣。 “不行吗?”看着她错愕的表情,他起了逗弄之心,再次无视礼法地贴上去。 她回过神,伸手推开他,当先疾步而行,“那就走吧。”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几个大步就赶上她。 “满月,既然你我会一路同行,对外总要有个说法才稳妥。” 放缓脚步,她睐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依你之见呢?” “夫妻相称如何?”刻意带了几许不正经的挑逗,他暗自留心她的反应。 “看来我与沐公子还是无缘结伴同行啊。”唐满月微带遗憾的叹气。 眼角禁不住抽搐,沐非尘抛下了那副面具。美丽的花儿果然总是扎手啊。 “表兄妹如何?” 唐满月默许。 沐非尘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纹。表兄妹啊,这关系算是容易转变成他比较属意的那一种……眼神闪过几丝邪恶的光芒。 沉默地走了会儿,唐满月猛地停步,侧过身。 “怎么了?”他立时收势,慢条斯理地扭头看着她问。 “还是不行。”好看的柳眉蹙紧,红润诱人的唇瓣被贝齿轻咬,让一旁看在眼里的某人差点失控。 抬头看天,青天白日,遂忍。 “我应该留下竹儿那丫头的。” 什么? 沐非尘忍不住高高地挑起眉,心里暗哼。他就是故意不给竹儿那丫头机会留下来照顾她家小姐的,毕竟两人行总是比三人行要多上许多的机会。 “我会照顾你的。” 唐满月没说话,只是寓意不明的瞄了他一眼,然后抬脚继续走路。 什么意思?沐非尘突然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莫大的伤害。这种无声的质疑比明讲更伤人啊。 唐满月再次停下脚步是在一家沽衣铺子前。 “要买衣服?” “嗯。”她点头。 “那还等什么?”沐非尘直接牵了她的手进铺子。 这男人还真的是半点礼数都不放在眼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牵起她的手。用力想把手抽回,却反而被他握得更紧,她只好红着脸作罢。 “公子、小姐,要买什么样的衣裳?” 沐非尘扭头看着身边人,微笑问:“想买什么样的?” 莫名的,唐满月觉得背脊一阵凉。这男人突然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还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是寒毛直竖。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转向老板开口,“给我拿三套男装,一青,二白。” 沐非尘剑眉斜扬,“你确定?” “我确定。”她微笑。 “好个一清二白。”他笑。 唐满月聪明的没有回嘴。跟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视礼教于无物的男人太过计较,实在是没什么好处。 老板急忙转身吩咐伙计去后面取衣,又殷切的问着两人还需要什么。 沐非尘没开口,只是打量着店里摆出的衣服。看到伙计取来的衣裳,唐满月则是进了后堂去换装。 “老板,麻烦照她的身材再取几件女装来,朴素淡雅即可。” “公子稍待。” 沐非尘一杯茶没喝完,唐满月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雪白衫子,同色腰带,脚下也换上千层底书生鞋,一头长发用雪白锦缎束住。唐满月毕竟是大家千金,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自然有股清越高贵的气质。 只不过那张脸,因为换上男装便显得多了几许倜傥风流,少了些女儿娇态,但眉目间流转的神采仍是会让人怦然心动,只要是明眼人不难看出她的乔装。 “看来似乎还需要一把扇子。”围着她转了一圈,沐非尘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表示。 “扇子?” “这样才能彰显出表妹你风流潇洒、倜傥不羁的才子风采啊。” 唐满月眉头紧紧蹙起。 “来来来,表哥这就带你去买扇子。”他非常光明正大的搭上她的肩,做哥俩好状,顺手朝店掌柜抛出一锭元宝,头也不回地道:“衣服包好。” “客倌慢走。” “表妹喜欢山水画还是鸟兽图,或者是仕女画……”沐非尘揽着她的肩膀有说有笑地走出去。 店掌柜看着那俊美无俦、偶尔会有邪气外露的男子,对着身旁女扮男装的表妹堂而皇之地行逾矩之事,不由得叹气。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夕阳映红天际云霞,傍晚的风带来些许凉意,驱散白日的炽热。 官道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两人披着一身的晚霞由尽头缓缓驰近。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游山玩水一般的闲散。 两匹一样高大的黑马,马上人穿着一样的雪白书生衫。 左首马上的书生清俊秀美、飘逸出尘,只消一个勾唇浅笑就能使大地回春,一路上几乎所有遇到的人,目光都牢牢的胶着在他的身上无法移开。 “表弟,前面山上的景色不错,我们不如过去看看。” 右首马上的书生朝前面不远处的茶寮看了眼,“有些渴了,先喝杯茶水吧。” 于是,两个人在茶寮前勒住缰绳。 可想而知,左首马上的书生过于出众的长相,再次成为茶寮众所瞩目的焦点。 看到茶寮里大都是持刀佩剑的江湖客,右首马上的清秀书生微微蹙眉,似乎没有下马的打算。 “表弟,不是口渴了吗?”沐非尘一副打算强行抱人下马的姿态。 唐满月马上乖乖下马,并试图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只可惜并没有成功。 “噗—”有人喷出口中的茶,剧烈的伏在桌上咳嗽着。 沐非尘领着唐满月在伏桌大咳的人身边停下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背上,语气格外的云淡风轻,“多时不见,七少几时病入膏肓了?”一脸的惋惜。 “沐大少—”被称做七少的人终于坐直背脊,抬起头怒视,英俊的脸上是满满的愤怒。 他一脸欣喜,“哎呀,我果然有当神医的潜质,瞧瞧就这一掌下去,七少就起死回生了呢。” 一旁的唐满月忍不住朝那位七少送去同情的目光。 原本要发飙的七少瞄到一旁的人影,马上坏心地挑眉,“我倒不知大少你几时多了这样一个可爱秀气的‘表弟’,来来,介绍一下认识认识。” 他话中揶揄之味过于明显,让唐满月有些不自在起来。 偏偏有人嫌她不够尴尬,更过火地一把揽上她的腰,笑得心花怒放,“你明明是家中独子却叫七少,我有个表弟又有什么奇怪。” 但见七少面容抽搐不已。这是他的痛脚啊,这家伙干么老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唐满月不免好奇起来。她还以为他在家中排行老七呢。 仿佛知道她心中的困惑,沐非尘贴近她,嘴角的笑带着几丝坏,“这人姓戚,名七少。” 她终于忍不住面泛笑意。戚七少,这姓氏配上这名字,有趣。眉眼弯弯,笑意难掩。 戚七少突然哇哇乱叫起来,一手夸张地遮挡住双眼,“儿童不宜儿童不宜啊,想不到有人竟然有断袖之癖,哇……”赶在沐大少大脚飞来之前,他飞出茶寮。 接收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唐满月不由得满面羞赧,咬牙道:“你放手。” 沐非尘却是朗声长笑,毫不以为然,迳自把她按在长椅上并肩坐下,而飞到外面的戚七少也重新回到座位。 “大少,难得你也会去凑这样的热闹。”戚七少一脸的欷吁。 “什么热闹?”他一脸不解。 戚七少一脸意外的表情,“你竟然不知道?就是百晓生要重新排定武林名人榜的事啊。” “那老家伙大概是闷太久想找点事做,凑什么热闹。”不过想想,如果他不出面角逐,武林第一美男子的宝座肯定被学尔得了去,这太便宜那小子了。 茶寮内的江湖人头上不约而同飞过一大群乌鸦。敢这样说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非常人! 唐满月喝完手中的茶水,然后拿过茶壶又倒了杯,一个不小心茶杯倾倒,茶水直朝身边的人扑去。 沐非尘反应极快的起身闪过,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玩味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她。 戚七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然后闷头耸肩。哎呀呀,原来这位姑娘也不是个任人欺侮的角色啊,这么凑巧、这么精准的“失手”,好玩啊好玩。 “不打紧吧?”唐满月很关心地问。 “没事。” “可是,这里已经湿了,表哥还是坐到那边好了。”她一脸诚恳的建议。 “也好。”他受教的点头。火候还是要注意拿捏的,唐大小姐十几年的闺门总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 戚七少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然后在来不及闪避的情况下,终于被沐非尘扔出茶寮。 第四章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这样的鬼天气,无论有多么要命的事都只能无奈的停下脚步。 沐非尘和唐满月就在这样的诡异天气里走进青阳客栈。 “什么?只有一间房?”是唐满月难以置信的声音。 “客倌,这种天气还能有一间房算好的了。” “是呀,表妹,我们的运气不错了。”只不过,他在说这句话时,眸底滑过一抹十分不纯洁的光芒。 看看身边的人即使披了蓑衣也因雨势过大而湿了大半身子,被风一吹,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因为湿水而贴身的衣服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翮。 “掌柜的,麻烦让伙计准备热水,我们要清理下身子。” 唐满月马上警惕的扭头看他,实在是这一路行来,这人素行不良。 沐非尘一脸纯良地微笑,“表妹,我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我先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你先洗,我再洗。” 虽然他表情百分之百纯良,就连眼神都亲切纯净得像世外仙人,但她还是强烈地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息。 当初不该答应跟他一起行走的,真是悔不当初。 在唐满月懊悔的空档,沐非尘已经非常自动地牵着她的手,跟着店伙计走到房间,然后摒退伙计,自己转到屏风后换衣服,完全不避讳屋里还有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 “满月,衣服我换好了,先出去了,你梳洗过后再出来用饭吧。” “哦。” 直到房门被轻轻带上,热浪才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唐满月捧着滚烫的脸发出挫败的呻吟。她会长针眼啦,他居然只隔着半透明的屏风当着她的面就在换衣服,而且还换得相当彻底…… 思绪混乱的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物,擦干长发,她这才从房里出去。 很轻易的就在大厅看到那个像夜明珠一样闪亮的男人,他正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她。 藕色窄袖夏衫,一袭月白织锦长裙,腰间挂了一只作工精细的小香囊,带着湿气的及腰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莲步轻移,款款生姿。 大厅有那么一刻的静谧,然后各种嘈杂声充斥起来,突然看到一个才沐浴完就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年轻女子,众人有片刻的错愕也是正常的。 “趁热喝了吧。”沐非尘将手边一碗汤汁推了过去。 “是什么?” “姜汁。” 怔了下,心头流过一股暖流,有些甜,她唇线轻勾,轻声道:“谢谢。” 烛光摇曳中,沐非尘没有错过她难得的妩媚风情,眸色一深,若无其事地笑道:“竹儿不在,我总要把你照顾好。” “麻烦你了。”他是行走江湖的浪子,她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两人之间那条隐形的差距让她有些不安。或许真的不应该与他同行。 沐非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的举止优雅而大方,举手投足间尽显良好的家教,即使再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出身非富即贵,也难怪有几个世家子弟打扮的公子哥不时将目光飘过来。 他知道唐满月对自己是缺少自信的,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她这样略带丰腴的体态,相较那些过于纤弱的骨感女子反而更惹人怜爱,至少他是不太希望抱一堆骨头在怀里。 像是感觉到他的注视,唐满月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勾唇浅笑,眼神魅惑。 她红唇轻抿,微带恼意。 片刻之后,他轻笑一声,“我先回房沐浴,等你吃饱回房一起歇息。”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唐满月却感觉无数的目光都飞了过来,然后一细品,顿时颊生红晕,艳色无双。 “沐非尘——”他就非得让人想歪他们的关系吗? 他一脸无辜的耸肩,“我们是住一间房嘛。” 想都不用想,唐满月直接抓起汤碗就砸了过去。 “咳咳……”有人被茶水呛到了。 沐非尘扫去似笑非笑的一瞥。 眼见被人发现,那人索性摘了斗笠,笑咪咪地走了过来,“师兄,好久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虽然店外狂风大作,日月无光,可是里面却因这两人而光芒激射。 清俊绝俗,俊美无俦,一个阳刚,一个略带阴柔,却都是公认的一等一美男。 就算先前有人不知道沐非尘是谁,现在也因温学尔的出现而猜出他的身分。 “彼此彼此。” 温学尔目光发亮地看着师兄,友善地与他勾肩搭背,压低声音问道:“从哪里拐来的千金小姐?” “多事。” “来参加百晓生的排名比武吗?” “无聊。”想套他话,门都没有。 最后温学尔看着唐满月一脸的坏笑,“那什么事有聊呢,师兄?”最后的两个宇音调刻意拔高,意味深长。 沐非尘回他一抹邪肆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回答,“比如看某人被自己娘子困在机关内。” 于是,双绝书生,江湖美男子排名榜前三的温学尔,面色一片铁青。这都怪妻子,老是一恼他就弄些机关出来困他,害得他在庸人谷中人气一落千丈,成了人人看戏的对象。 唐满月看着眼前的两个美男子面色诡异的低声交谈,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像在看两只狐狸在互掐。 “满月,这是我师弟。” 她一愣,怎么聊着突然就转到她这里来了? 温学尔也怔了下,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她,“未来嫂子好。” 轰!唐满月的脸再次爆红。 倒是沐非尘神色自如的拍拍师弟的肩,口气和蔼得有些虚假,“见面礼准备好了吗?” 面色一僵,他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咬牙切齿起来,“见面礼?” “既然连嫂子都叫了,当然也该准备好礼物了,否则你这不是讨打吗?”沐非尘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 轰隆一声,天上劈下一个炸雷,就如同温学尔此刻的心情,惨淡而萧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明明是白天却乌云蔽日不见光亮,客栈内只能烛火通明。 唐满月已经吃饱了,可是,她却不能回房去,虽然她确实有些困了。 视线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大厅,果然发现有不少人都状似不经意地看过来。她就知道,这世上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多。 沐非尘那个漂亮得过火的师弟一脸苦大仇深的回房睡了,当然不能指望他们师兄弟会突然兄友弟恭地决定合住一间房,而把那房间让出来给她。 喝了口茶水,茶叶是最次等的那种,实在是没什么味道。 “小二,帮我倒些白开水。” “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将白开水给她提来,她这才重新倒了水慢慢啜饮。 最近遇到的江湖人越来越多,也让她感觉两人之间的差距是那么的明显,唐满月忍不住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打量着。 手指纤细修长,跟她丰腴的体形一点都不相符,白皙娇嫩的肌肤没有经受过生活的操磨……嘴角微勾,泛起一丝嘲讽。这是一双富贵手,以前不知听了多少人这样说过,可是如今却觉得有些难受。 外表儒雅的沐非尘,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温暖的大手上却有一些薄薄的茧。他只是看起来文弱,而自己—— 连日的舟车劳顿让她生了几次病,缠绵病榻让他的行程慢了不少,也让她的身体虚弱起来。 唐满月苦笑。就连淋个雨也怕受风寒,她果然是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啊。 一双大手突然将她的手包起,一道含着戏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她想挣开他的手却没成功,只能微愠地扭头瞪他,“放开。” 沐非尘耸耸肩,放开了手,人在她身边坐下,距离近到大厅内的目光马上都集中过来。 “这几日你睡得不好,怎么不上去睡一会儿呢?”他的口气难掩关切。她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些日子下来,她已面带倦容、神色憔悴,果然还是不适应呢。 “这就要上去了,倒是你,怎么下来了?”掩饰了自己的心绪,她口气轻快地问他。 他笑了笑,“我是担心有人吃得太多,把我吃穷了可如何是好,所以只好下来看看喽。” 窘然起身,她快步朝后院走去。 沐非尘在她身后微笑,然后悠哉地跟了上去,身后是无数猜测的目光。 回到客房的唐满月只是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梳理着渐渐干透的长发,并没有去床上小睡。 “既然这几日天气不好,我们不如就在这客栈多住几天。” 她回头,看到沐非尘正关上房门,心头不由得一慌。 “随意吧。”按下不稳的心神,她继续梳着自己的头发。 “有心事啊?”他再次缠过来,夺过她手中的梳子为她梳头。 唐满月只得由他,反正也别想能抢得回来。 “没有。” “可是累了?” “大概吧。” “你最近的食欲不太好,想来是一路乏累造成的。” “或许吧。” 沐非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把她转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满月,你很不对劲。” “累了,我先睡一会。”她推开他的手,从他的手里将头发拉出来,转身走向床榻。 看她和衣倒在床上,一脸倦意地闭上眼睛,沐非尘难得地没去闹她,只是帮她拉好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 总觉得这些日子她不对劲,眉宇间少了些什么东西,现在他知道了,是快乐。 他所认识的唐满月,开朗而活泼,聪慧而狡黠,让他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动心,看到她人的那一瞬动情。 如今看她神情失落,他的心揪得紧紧的,不想放,怕是一放就再也抓不住。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满月,满月……”耳边似乎有人在焦急的呼唤着,可是她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 手下皮肤灼热烫人,这让沐非尘忧虑起来。她还是病了,发了一夜的烧,现在都没能降下来。 咬了咬牙,他将布巾扔进面盆,俯身脱起唐满月的衣服来。 拧干手中布擦拭那因发烧而变红的胴体,他的眉头紧锁着,擦过三遍才帮她重新穿好衣物,转身出去找人煎药。 过了会儿,当他端着煎好的汤药站到床前时,脸上犹豫了片刻,这才将碗凑到唇边灌了一大口,俯身朝昏迷中的唐满月压去,口对口的将药汁渡进她的嘴内。 过了会儿,唐满月过高的体温总算慢慢下降,而沐非尘紧锁的眉头也才渐渐松开。 “是我大意了,满月,你不会有事的。”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沐非尘呓语般地对着她说。 当唐满月悠悠醒转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微带疲惫的放大俊脸,不由得吃了一惊。 几乎是她一动,沐非尘便醒了,睁开眼睛一脸欣喜地说:“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怎么了吗?”她困惑地看着他。她似乎睡了好久,又似乎作了个让人羞赧无言的梦。 “你发烧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烧才退了。” “给你添麻烦了。”眸色一黯,她下意识想抽回手。 沐非尘握紧她的手,摇头,“不,是我没照顾好你。” “我太娇弱了。”总是让他操心,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累赘。 他握得更紧。她的心事很重啊,今天要不把话讲清楚,只怕她心结难解。 “满月,”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只是需要时间适应,而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对。”她不是对他没感觉,只是两人背景相差太大,终究让她有所迟疑,加上…… “沐非尘。” 见她严肃的面容,声音虽然虚弱却十分坚定,他没来由的心头一惊,突然一点都不听她继续说下去。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在他的帮助下半靠在枕头上,她认真地看着他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从你开始接近我,我就知道。” 沐非尘石化中。他的心思就这么容易看穿吗?记得无论庸人谷还是江湖中人都说,他是一个满腹心机、阴险狡诈的缺德鬼啊。 唐满月有些苍白的脸色突然染上一抹红晕,眼睑微垂,声音也低了下去,“男女情事原不是不可……” 石化中的某人马上回神,激动的握紧手中的柔荑,但她下面的话马上就让他沉到了谷底。 “只是我的婚约尚在,总不能在此时失了清白,徒给家里惹麻烦。” 他就知道有问题,原以为她不知道,她却是早就猜到自己打的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你打算怎么做?”她今天肯这么坦白讲出来,心里就一定是盘算好了。 “我想回府去。”细若蚊蚋的声音逸出,她必须确保与平阳侯府的婚约已经取消,才能放心跟他发展下去。 房里突然静寂得可怕,空气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唐满月以为自己会让这沉闷的气氛给压死的时候,她听到了沐非尘的声音,“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无话可说。” 然后,在她怔愣的目光中,他走出她的视线,消失在门外。 很久很久,直到坐得身子开始发麻,她才梦呓般地道:“江湖上不是传言沐大少聪明绝顶、一肚坏水,那怎么就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呢?”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倒挂在屋檐上的温学尔,差点儿因憋笑从房顶上摔下来。想不到师兄也有今天啊,哈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像微风拂过,如蝴蝶撩动,温热的气息带来一股异样的情欲。 空气有些闷热躁动,这让原本沉睡的唐满月自梦中悠悠醒转。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张口就喊,却被人及时捂住嘴巴。 “是我。” 沐非尘!他不是走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看着她眼中满满的疑惑,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外面是连绵大雨,我即使要走也不会选这个时候,而我们是住一间房的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是他一向秉持君子风度把床让给她睡,今天为什么却爬了上来? “夜半爬床,于礼不合。” 沐非尘差点儿放声大笑,任他再想,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八个字来。 “满月啊满月,你可真是块宝。”最后他趴在她肩胛处笑得难以控制。 这种情形让唐满月尴尬却是不敢乱动,只能由着他像没骨头一样压在自己身上,颈边是他湿热的呼气声,腰上是他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再往下烧红了脸,咬紧了下唇,她恨不得当下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沐非尘……”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虚弱起来。明明就不是她做错事,可却感觉如此羞愧。 “非尘。”他沿着她的锁骨细碎地落下吻。 她浑身都僵了。 “叫我名字。” “满月,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吻到哪里,哪里的衣服就松开。 “不可以……”她试图推开他。 “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嫁给那个小侯爷?”沐非尘停下偷香的举止,直直对上她的眼睛,口气变得凝重而醋意横飞。 “怎么可能。” “那给了我又如何?” 多理直气壮的口气啊,唐满月差点一举挥出去,赏他一圈黑轮。 “婚约未退之前不可以。” 有人不乐了,口气酸得百里可闻,“你还是打着万一退不了亲就嫁的主意。” “你胡扰蛮缠。” “你心里没我。” 他根本是在无理取闹,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等她回过神察觉到他试图探进裙底,急忙出声,“停手。” 他一双眼充满情欲地瞪着她,“满月——”她好残忍,这种时刻还一再喊停。 “我身子不舒服。” “做做运动有利身体健康,搞不好一出汗,你的病就全好了。” 如果现在是白昼的话,沐非尘一定可以看到唐满月脸上的黑线。 “你以前就是这样帮人治病的?” 坏了,她的声音凉飕飕的。 沐非尘马上神色一正,“不,我向来洁身自爱,从不踏足烟花之地。” “我看沐大少倒像是轻车熟路,技巧灵活得很。” 满腔的情欲霎时消失殆尽,只觉凉意透骨。完了,她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哼。” 听到这记冷哼,他要再不解释—下,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抱得美人归了。于是,他马上开口为自己辩解,“满月,你误会了,我们庸人谷的男人是最专情的,我们这一生都只会疼爱自己的妻子。记得我那个漂亮的师弟吗?” “嗯。” “你别瞧他看起来花心风流,其实他比谁都纯情,所以,我就更不可能了。” 狂风在窗外呼啸着,雨声击打着窗棂发出密集的声响,这样的夜晚让人感觉有些萧索,带着冷冽,更是忍不住打从心里生出几缕不安来。 感受着沐非尘身上传来的体温,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唐满月悄悄伸手抱住了他,窗外的猛烈风雨让她有些害怕。 “不怕,有我在。”察觉到她的不安,他低声安抚。 “不要逼我。”她埋首在他怀中低语。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一声轻叹。 “等我解除了婚约再……”她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声地贴紧他。 因为躲在他的怀中,所以唐满月没发现沐非尘的眼中闪过邪恶的光芒。不就是解除婚约嘛,方法多得是,既然岳父您老人家搞不定,小婿我就僭越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肆虐了三天三夜的狂风骤雨终于停止,天空恢复了湛蓝,几丝白云也被雨后带着凉意的微风吹了过来。 坐在客栈大厅角落喝茶的唐满月一手托腮一手握杯,双眼定定地注视着靠近柱子的那一桌人。 确切的说,是那个显然身分不一般的女人,虽然对方一身书生装扮,而且没有透露出一丝半点女儿家的娇态,但根据自己多年女扮男装的经验,她可以断定那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她看来很普通,却因随行的六个紫衣人而变得很不普通。 尤其当两道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入,唐满月更加肯定。 “平儿!”这是温学尔饱含情意的呼唤,然后是六个紫衣人毫不留情面的撑在前,温学尔故作西子捧心状的哀怨模样。 突然,唐满月觉的有些冷,那一刻,她不禁佩服起那个面不改色、从容饮茶的女子。 “平儿,你瞧瞧他们啦,欺侮我,我们明明是夫妻的啊。”泫然欲泣的控诉。 唐满月托腮的手不受控制的滑落,右手中的茶水也泼洒出来,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沐非尘师弟的这个表情,真的太令人震撼了。 “温学尔,停止你令人恶心的言行,你吓到我的满月了。” “平儿,你瞧,师兄他又欺侮我了。”有人不知适可而止的挑战爱人的能耐限度。 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个被唤做平儿的姑娘,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开口说了三个字,“我累了。”下一瞬,温学尔就飞到她跟前,规规矩矩地挨着她坐下,一副小媳妇的恭顺样。 “好玩吧。”唐满月回头就发现不知何时沐非尘已经坐到身边,正一脸兴味的看着那一桌的动静。 “她是……” “我弟妹,学尔的妻子,唐门七巧玲珑阁的阁主唐平平,是来参加百晓生暗器排名榜评定的。” “温公子似乎……”她斟酌着用词,“很怕她。”最后,她决定还是直白一点好了。 沐非尘因她的话而笑出声,贴着她的耳朵说:“那是因为我这个弟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讲到暗器、机关,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惹恼了她,有人就只能望妻兴叹,束手无策了。” 这绝对是幸灾乐祸。唐满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是你师弟。” “那又如何?” 真是理直气壮得让她无言以对啊。 唐满月眨眨眼。咦,温学尔在跟妻子咬耳朵哦,然后唐平平就朝她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瞥,哇,这一展颜,她平凡的相貌马上起了变化。 一看到师弟接过唐平平手中的一只漆黑小木盒,沐非尘就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一脸防备地瞪着师弟,“你要做什么?” 温学尔笑得异常的良善,“这是我家平儿送给未来大嫂的礼物,小小玩意不成敬意。” 唐满月原本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看到身边人面色大变之后,她改变了心意,微笑地接过,“谢谢。” “那是十日静心丹,只要服食一粒,十日之内可静人静己。”是唐平平不疾不徐的音调。 闻言,沐非尘脸色一片铁青。 温学尔哈哈大笑。 唐满月狐疑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游移。 第五章 十日静心丹,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心静如水,也就表示不会想些有的没的,据说这是唐平平跟沐非尘的小师妹合力炼制而成,专门拿来给某些人降心火用的。 嗯……唐满月掩唇窃笑。一旦服了这个东西,十日之内,只要有人想要对她不轨,在碰到她的身体时便会……不举。 哈哈,真是有趣。 据说当年因为这小药丸,沐非尘曾奚落了师弟跟小妹夫一番,只是不料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自己了,难怪温学尔当日笑得那么畅快。 勾唇浅笑,她很清楚唐平平其实是藉机让丈夫出口陈年怨气,而且想来她也是知道沐非尘的不良品性,这药也算是做为同性的无言赞助吧。 “不准再笑了。”有人恼羞成怒了,一直以来的谦和君子形象轰然倒塌中。 唐满月听话的换上严肃面容,但是一双眸子还是溢出点点笑花。 沐非尘的拳头握得死紧,想修理同门师弟的心情昭然若揭。如果不是她威胁说要吃一粒试试功效,他说什么也不会把药效告诉她,但是他现在非常的后悔,极端的。 “非尘。” 轻柔的一声低唤,立刻让一脸怒火的美男子面容转喜,“满月。”她终于肯唤他的名字了。 “等百晓生的排名榜重新排定后,跟我回一趟唐家可好?” “好,当然好。”终于要给他正名了,虽然私奔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届时谷里那些好事的家伙免不了要调侃他。 唐满月才刚开口要说下去,就听到一个极是娇媚的声音,“尘郎,原来你真的来参加百晓生的江湖排名榜啊,不枉我辛苦走这一遭。” 当下,唐洒月柳眉轻蹙。 见状,沐非尘剑眉一锁,头也不回地哼了声,“难得玉教主亲自来黄山。” 唐满月抿唇望过去,一个倾国佳丽妖妖娆娆地走过来,所过之处风靡无数。 “满月,原来你一直拒绝我,是因为你喜欢女人啊。” 她愕然收回目光,如坠五里雾中。眼前这张怨夫脸,真的是那个看起来永远如清风朗月般脱俗的人吗? “瞎、瞎说什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差点失控地伸脚踹他。 “那像我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子就摆在你面前,你却不假辞色,偏偏对漂亮的姑娘家全神注视,这是什么道理?” “又在胡说八道。” “尘郎,这贱人是谁,凭她的姿色怎么配跟你同桌。”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掌风袭来,唐满月眼前一花,腰间一紧已被人搂离座位,而刚刚所坐的椅子已经分崩离析,碎成一地残渣,一股恶寒自脚底板升起。 “玉教主此言差矣,如教主这般仙人的姿色,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所以我们就不打扰敦主了。”沐非尘脸上带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虽是一副谦虚恭谨的态度,声音却透着一层无形的排斥。 收到美人狠毒噬血的瞪视,唐满月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不是江湖人,她只是个被人拐入歧途的迷途羔羊啊。 偏偏有人生怕她还不够冷,明日张胆、极具挑衅意味的将她搂得更紧,直到将她牢牢的困在他的气息之下。 “尘郎,我不介意你逢场作戏,但是她这种货色怎么可以。” 唐满月终于怒了,“我这种货色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吗?还有,谁跟他逢场作戏了?本小姐又不是烟花女子,他就是想碰,还得看小姐我乐意不乐意呢。更何况,就算我跟他之间有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看着怀里被气得蹦蹦跳的人,沐非尘忍不住笑开了嘴。早看出她是根小辣椒,就算平日伪装得再好,一到关键时刻就火山爆发,气势非常符合母大虫的架式。 楼上某根柱后一双眼睛闪着兴味朝下面窥探着。能让师兄看上的人,果然有其特别之处。 “学尔。”轻轻的、淡淡的,含着无奈的声音响起。 躲在梁柱后偷窥的温学尔回头一笑,“哎呀,我只是好奇嘛。” 唐平平无奈的摇头。不愧是被自家小师妹评为深具八婆潜质的人啊,明知大师兄是个很坏心的人,还时常给机会让人家整,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 “被玉凤淑盯上,这下,我未来大嫂可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那满肚子坏水的师兄身边才行了。”这下便宜了大师兄了。 唐平平朝下面看了眼,笑了笑,“沐大哥自己应付得来的,你要跟我去见百晓生吗?” “去,怎么不去!你现在有了身孕,我一定要护卫你的人身安全,确保我的儿子平安降生。” 于是,在唐满月不敢置信的瞪视下,六个紫衣护卫跟在温学尔夫妻身后出了客栈。他们难道没看到这边的气氛很紧张吗?还是有人在自己师门混得这般凄惨,就算死在眼前也没同门可怜一下? 不舒服。 唐满月连假笑都笑不出来,眼前的一男一女,男的用炽热得可以烤熟她的目光盯着她,女的用刀般的锐利眼神凌迟着她,而她的两只眼倒没地方可瞧了。 这算什么情形啊,她要不要昏倒做个逃兵?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八月的天依旧是闷热的,夜里睡不安稳的唐满月索性披衣下床,推开了窗。沐非尘总是喜欢帮她把窗子关上,不知道这天气热得像火炉似的,害她每次还得半夜下床开窗通风。 这几天越来越多江湖人涌入,山脚下的客栈已经全部住满,后来的人只能各展所能的解决住的地方。 虽然,她和沐非尘依旧同住一间房,但是她已经有三天没见过他了,江湖人,其实除了神秘,有时候也是很忙的吧。 倚在窗前,望着远山月色下显得蒙眬的树木,唐满月脑海在刹那间闪过一丝迷茫。她跟他真的可以吗? 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真的可以适应漂泊不定的江湖生涯吗?这样会不会拖累了他,又或者会让他慢慢厌恶? 正惆怅间,突然看到一条人影从墙外跃进,直翻上楼。 看着手趴着窗棂一脸戏谑的人,唐满月有些不自在地退了两步。 沐非尘从窗外一跃而进,下一瞬就将人揽进怀中,“在等我吗?” “天气热,睡不着。” “带你去洗澡。”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深更半夜的,算了。”他总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一点都不考虑时间、场合。 “可是你不是睡不着?”他无辜的反问。 “那也不能半夜出去洗澡吧。” “想做什么就做,不需要顾虑那么多,走吧。” “等我穿好衣服。” “反正待会也要脱,不用穿了,我帮你拿上好了。” 不知为什么,唐满月突然觉得某人的嗓音透出一抹邪恶的味道。 “算了,我突然想睡了。” “满月——” “玉教主来找过你。”这种时候转移话题是最好的方法。 沐非尘兴致缺缺地应了声,打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你不问是什么事吗?” “猜得到。” “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随口一句调侃,代价是被人压到床上狼吻一通,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可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只是也没给她什么好听话就是了。 沐非尘细细描画着身下人的眉眼,有些懒散地说:“这段日子她是不大可能有什么动作,不过,过些日子就得小心提防。” “听起来有些麻烦。”想当初她被小侯爷的爱慕者仇视,如今对象换了人依旧被女性同胞仇视,感觉自己真是时运不济。 他笑出了声,“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到你的,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沐大少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唐满月不由得脸上一烧。这人真是口没遮拦,什么叫他的女人…… “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沐非尘的声音低沉性感了起来,“你准备几时把自己给我。” 忍无可忍,便毋需再忍,于是唐满月突发神力将某人推落床下,恼羞地大叫,“你去死啦。” 隔壁房间立时有人翻身起床,一脸惊喜。 “学尔,睡觉。”身后响起一道平淡的声音。 “有动静。” “好吧,明天开始改由紫影保护我。” 于是,温学尔马上爬回床上躺下。可惜不能看戏了,白白浪费他优越的地理位置啊,真想知道师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那个千金小姐这么气愤。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风景秀丽的黄山,好客的迎客松。 迎着清爽的山风,踏上有些潮湿的山径,带着游山玩水的兴致,唐满月跟着沐非尘朝着百晓生举办江湖排名榜的地点莲花峰而去。 “小心。”眼明手疾,他及时揽过她,避免了她脚滑扑地。 “好漂亮的黄山。”唐满月一脸的兴奋,眼睛放着光,让沐非尘也忍不住心情愉悦起来。 帮她将落到发上的几片树叶拨掉,他笑得一脸宠溺,“等我们成亲后,我就领你游遍大江南北。” 唐满月后背马上感觉被人烧穿了个洞,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非要害死我是吧?” 沐非尘朝后望了眼,对上玉凤淑噬血的眼神,剑眉微蹙,低下头又是—脸漫不经心的浅笑,“我怎么舍得。” 这句话被路过的几个尖耳朵的人听了去,小腿一时抽了筋,差点跌趴在山路上。 阴险狡狯的沐大少向来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顾江湖同道在旁,就这么跟人打情骂俏起来,这不是让对他大胆示爱的玉教主无地自容吗? “那个,师兄,你慢慢来啊,我先上去了。”话一说完,温学尔就向山上飞冲而去,远离危险地带。 看着人影一条又一条地极速跃过,唐满月既惊奇又不免有些尴尬,扯扯沐非尘的衣袖,催促他,“我们也快走吧。” 他朗声一笑,改而牵起她的手,“急什么,上去也没有人请吃饭,咱们慢慢走吧。” 被他牵着手走在山林间,唐满月突然有种幸福的感觉。走出闺阁,外面海阔天高,遇到他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不知走了多久,流水声传入耳中。 “有水声。”她笑弯了眉。 “累了?”看她额头泌出的薄汗,他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替她小心擦拭,“到溪边休息一下再走吧。” “好。” 清澈的溪水缓缓自山中流淌而出,沿着细流而上水流渐渐变大,最终在一个有些深度的坑洼处形成一池小水潭。 唐满月蹲到潭边,喝了几口水,然后浸湿帕子,净了手脸。 沐非尘倚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她,脸上挂着温暖的笑,眼神温柔。 满月今天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衣裙,长发简单的以一条锦带束住,发尾如扇子般自头顶散开,加上肤色如玉,眉目娟秀,处在青山绿水间着实让人心动不已。 她是个令人看了很舒服的女子,虽然体态较一般女子丰腴,却丝毫没有损及她的美丽,反而添加一股别样的韵味。 想到徐明,沐非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小子竟然敢耍着满月当了几年花痴,真是可恼,他绝对不会这么便宜了那小子。 只要想到满月曾经整天挂着甜笑,亲匿地缠着徐明不放,他心头的火就熊熊往上窜,压都压不住,上次去灵宝寺时,真应该揍他几拳解解气。 “有鱼啊,非尘,水里有鱼哦。” 他从树上折了根树枝,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朝水里瞟了眼,他信手一挥,掌力回撤,两尾大鱼已在他手中的树枝上兀自挣扎着。 “你会烤吗?” “当然。” 然后唐满月抱膝坐在潭边看他拾来柴薪,生起篝火,把洗剥干净的鱼架在火上烤。 “这便是江湖人的生活方式吗?”她很好奇。 “算是吧,纵情山水,恣意行走,不问世事,怡然自得。” 她打量着他,勾唇浅笑,“如果不认识你,真的会把你当成是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 埋首烤鱼的沐非尘抬眸扫了她一眼,亦笑,“若单看外表,你也就只是个养在深闺无所事事的千金小姐罢了。”但事实上却完全相反,他很高兴他们的初次见面就比较特别,他也才会发现她这块宝。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兵器是什么,你有兵器吗?” “想看?” “嗯。” 沐非尘手一扬,一把白玉为柄的折扇便抛到了她怀中。 “好漂亮的山水画。”展开扇面,唐满月因看到的图画而惊叹。这幅画墨色均匀,运笔遒劲浑厚,有种力透纸背的苍劲,山水如有灵气一般,让人见之心喜。 他眼角微微抽了抽。唉,果然是大家小姐啊,总是会特别注重这些山山水水陶冶性情的无用事物,若是换成江湖人,只怕就会对这白玉折扇的骨架锻造大加赞赏了。 “有扇子好凉快哦。” 这次,连他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想他沐太少的成名兵器竟然被人拿来扇风,寒呐。 鱼香渐渐飘散在空气中,唐满月的肚子不知不觉也开始咕咕叫起来。 “喏,吃吃看。” “好香。”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朝他报以甜甜一笑。 沐非尘眼神一紧。唉,她真是没心没肺呐,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对他造成的影响有多么巨大,现在的他哪里禁得住她这样频频甜笑的深度诱惑啊。 想到静心丹,山头暗自恼怒。如果真让她吃那个来帮他降心火,这辈子就等着被学尔嘲笑到死吧。 于是,只能继续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唐满月是被人抱到莲花峰擂台的,因为当时她睡着了。 等她被嘈杂的人声惊醒,迷迷糊糊地张目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睡饱了?”一道饱含戏谑的声音飘入耳中。 “呀!”她一惊,被近在咫尺的放大俊脸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向后倒去。 手一伸就将她重新捞回怀中,沐非尘笑道:“小心点。” 收到一些诧异的视线后,她轻推着他,“放我下来吧。”就算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她一个黄花闺女就这么睡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也不像话。 沐非尘若无其事的环顾一圈,“不用管他们,要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儿。”反正他也挺享受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 他还真是无所谓,没发现因为她醒来朝这里望来的人变多了吗? “眼睛长在别人脸上,人家要看我们挡是挡不住的,还不如顺其自然。”他左右看了下,继续说:“地上坑洼不平,而且这里多是江湖粗蛮汉子,你还是在我怀里稳妥些。” 唐满月瞠目。这就是他的结论? 他帮她调整了下姿势,脸上的笑意加深,“继续睡吧。” 她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睡?她此时此刻要还睡得着,才真是活见鬼了! 沐非尘却是佳人在怀笑逐颜开,—双手牢牢把人定在怀里,完全不理会擂台上的输赢胜败。 “沐大少、沐表妹好。” 两人闻声望去就看到一脸玩味的戚七少,正目光炯炯地蹲在五步开外看他们。 “我不姓沐。” 戚七少笑嘻嘻地回道:“你是大少的表妹,当然就是沐表妹了。” “七少,你不上去为戚家刀法争个排名吗?”沐非尘面不改色地调侃兄弟。 “纵观全场唯有这边风景最好,我自然要留在这里看戏了。”他笑眯了眼。 “随你。” “谢谢。” 听着他们言来语往,唐满月脸上闪过黑线。果然物以类众,能跟沐非尘成为好友的人,必定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蹲着的戚七少突然目光一凛。 美人在怀的沐非尘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几根银针收入袖中,迳自冲着怀中人调笑,“站得高看得远,不如我们上树看如何?” 唐满月来不及提出反对,就被他抱着跃上一株粗壮的大树,稳稳当当地坐在浓密的枝叶间。 感觉怀里的人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身子似乎有些发抖,沐非尘眸中闪过一抹狐疑,“你惧高?” 她点点头,偷偷往下瞟一眼。哇,好高!好怕! 他偷偷窃笑,声音十足温柔地说:“没事,有我在。” 就是有他在才更害怕,不过,这话她可没说出来。 “放轻松、放轻松,我绝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知道。”但就是害怕。 “那只好转移你的注意力了。”沐非尘的声音透出几许无奈来。 下一瞬,唐满月就感觉一道阴影朝自己压过来,然后双唇沦陷,她不再记得惧高的事,却开始担心起失身的问题。这是个大问题啊! 晕陶陶之际,几个大嗓门在树下叫了起来。 “谁这么没公德心,不知道树下有人吗?把树摇得这么厉害,叶子落得人—身都是了。” “树上的朋友,安静的看不行吗?” “再搞怪,小心老子扁你。” “……” 唐满月抡起粉拳直捶沐非尘,害臊地将头埋在他怀中,说什么都不再抬起。 “咦,满月,你今天换了抹胸啊。” 一惊,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衣襟刚才不知不觉中竟被沐非尘完全解开,此时正露出贴身的藕色抹胸。当下手忙脚乱地整东衣带,面红耳赤地快速遮掩起泄露的春色。 “闭上眼,不许看。” “可是已经全看到了,怎么办?”沐非尘一脸求教的询问。 “忘掉。”她马上给出答案。 “哦~”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然后促狭地眨了下眼,“忘不掉怎么办?” 唐满月涨红着脸,死死瞪着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那就烂在脑子里。” “哈哈……”有人放声大笑。调戏心爱的女人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一直密切注视着树上情况的戚七少脸上的笑开始暧昧起来,不,应该说,从刚才树枝摇晃后,他脸上的暧昧就渐渐趋向色情了。 见沐非尘不知见好就收还变本加厉的猖狂大笑,唐满月冲动地扑上去想咬他一口,但还来不及付诸行动,双唇再次被人毫无征兆地封缄了。 沐非尘背在身后的右手捏着一条青色小蛇,施力点就在蛇身七寸间,长长的蛇信犹吐在外面,蛇头却已软了下去。 玉凤淑,是你先来挑衅,就怪不得我不留情面!低垂的眼睑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机。 一直关注动静的戚七少一见小青蛇从树上坠下,目光一紧,不动声色地接住,纳入袖中。果然还是动手了。 师妹,你究竟想得到什么结果呢?戚七少遥望玉凤淑所在的位置,心头叹息,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第六章 夜晚的莲花峰是热闹的,因为擂台仍在继续着。 为名、为利,纵使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也免不了要汲汲营营。 满山遍野的江湖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嬉笑怒骂皆是真性情。 唐满月坐在一块大岩石上,看着在大石旁的沐非尘熟练地翻烤着架上的野味,心神有些恍惚。 不对劲! 今天的沐非尘很反常,动不动就色心大起,让她几乎要以为他吃到了春药,右手抚上被人过度蹂躏而红肿破皮的唇瓣,秀眉下意识地纠结起来。 从树上下来之前,他强硬地将一块黑紫色的玉块系到她的颈上,那玉块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奇异得让她不再觉得天气燥热。 习惯性地想抿唇,却因吃痛倒抽冷气,想到都是某人的不知节制,她马上愤愤地投过一记白眼,却不想正对上沐非尘似笑非笑的眼。 “满月,饿坏了吧。” 虽然很想跟他继续呕气,但是肚子实在太饿了,所以唐满月带着点悻悻然接过他递来的烤肉,秀气地吃起来。 偏偏有人不会察言观色,拿了架上剩下的兔肉跃上岩石挨着佳人坐下。 她不着痕迹地移向左边。 他神色自如的黏过去。 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唐满月索性不吃了,扭头看他,“你到底想怎样?” “陪你啊。”暖如春风的微笑。 “我不是白痴。”提醒他可以再过分一点。 “要是就好了。”他不免嘀咕一句。 “什么?”她没听错吧。 于是,他大方地凑到她耳边,“你如果笨一点,现在肯定连渣都被我吃了,哪里还能让我夜夜抓肝揪心的不得安睡。” 轰!热浪再次席卷她全身,只能瞪着一双喷火的凤眸,咬着牙,羞愤难当却无法说一个字。 唐满月羞愤欲死。这男人、这男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看她凤目圆睁、颊生红晕,沐非尘心情一时大好。吃不到她,他心情不爽,难道还不许调戏逗弄来过干瘾吗? “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不是很饿了吗?”他一脸关切的说道。 他还有脸说,到底是谁一直在破坏她吃东西的心情啊!唐满月干脆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背影。 他笑着靠过去,以背抵背,与她同坐岩石上。 眼不见为净,感受到两人因身体相贴而传来的熨烫体温,唐满月嘴角轻轻的勾起,看着手中的烤兔肉,再次有了食欲。 “月明星稀,山风怡人,倒是适合花前月下情话绵绵。” 唐满月听而不闻,只顾啃兔肉,心想:不管你怎么挑逗,我来个相应不理,看你还能如何? “以前也看过不少戏本,才子佳人于月下私定终身,携手私奔,人生大喜之事矣。” 他真是无聊。 “不如等你回家之后,我踏月色而至,咱们也打包细软,为爱走天涯。” 真是越说越离谱,如果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走人,为什么要弄臭名声跟他私奔,又不是脑袋坏掉。 忽然,唐满月咀嚼的动作微顿,眼睛直直地瞪着缓缓朝脚边爬来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约五寸来长的小蛇! “蛇啊——”下一瞬,她扔掉手上的兔肉,惊惧地叫出声。 沐非尘反应奇快地揽过她,食指一点,一缕劲风直袭小蛇。 看着那化为一摊血水的小蛇,他眼神很阴冷。这样一再偷袭是要逼他动手吗? “有蛇……” 拍拍怀中因害怕而颤抖的娇躯,他柔声低语,“没事了,不怕。” “非尘……有蛇……”她埋首在他胸前,低低啜泣。 “乖,不怕了。”轻轻拍抚她的背,他像在哄一个孩童。 “我不要在这里睡……”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怕。” 怀中人渐渐安定下来,呼吸平稳,身子放松,竟是睡着了。 沐非尘不由得莞尔,打横抱起她,找个背风处做为今夜的休息之地。 山上篝火星星点点,风中人语琐碎,而怀中人安稳的睡颜让他觉得幸福,情不自禁俯身在她已然红肿的唇上印上一吻。 从袖中摸出一粒朱丹放入她腰畔的香囊内,再掏出一只瓷瓶,将一些透明的膏体小心地涂抹在她的颈项、手腕与足踝上。 这一切他都做得小心翼翼,没有惊醒熟睡中的唐满月,眼中是满溢的爱怜。 “唐满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抛不开呢……”恍似梦呓的声音逸出唇,飘散在山风中,不留痕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人的胆子是锻炼出来的,随着在山上的日子加长,唐满月已经从初见某些软骨爬虫的惊声尖叫,渐渐变得不再大惊小怪,虽然面色依旧难掩苍白,但毕竟是成长许多。 他们不像那些前来参加比武排名的江湖人,除了偶尔留宿山上,大部分的夜晚都会回山下客栈休息。 伏在沐非尘的背上,在下山的路上,唐满月听到了左侧有水声传来。 “你不是说山上有温泉吗?” 沐非尘闻言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了?” “满月,你真的要挑战我当圣人的修为吗?” 唐满月马上不再吭声,沉默了下去。 “过些日子带你去。” “嗯。” “困的话,就在我背上睡一会儿。” “你累不累?” 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给惊到,他以轻松的语调笑道:“你觉得我累吗?” 她环紧了他脖颈上的手臂,“如果我会武功,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了?” “满月——”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没事。” “是她吗?”那个总让她如芒刺在背、遍体生寒的玉凤淑? “你要再这样喋喋不休下去,我就不得不想办法堵你的嘴了。”他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唐满月马上闭嘴。这男人就会这么威胁她,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踏着月色,两个人很快回到山下的客栈。 一进客栈,两人都呆了下,因为他们在同一时间看见了徐明。 偌大的客栈内,他就坐在正对门口的那张桌旁,面前的桌上摆满了酒菜,却只有他一个人独坐。 烛光下,他冲着他们微笑举杯,“故人来访,两位何不过来一叙?”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唐满月定了定神,才抬起右脚,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沐非尘大力拉进怀中。 “这位兄台姓沐吧,”徐明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杯子,“在下就称你沐兄好了,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沐兄现在揽在怀里的女子,似乎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唐满月刚喊出一个“明”字就被沐非尘点住哑穴,嘴巴开开阖阖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徐明眸底闪过一抹利芒,但脸上笑容丝毫未损,声音依旧淡淡的,笑容也依旧优雅,“沐兄何需如此为难月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看在我这未婚夫眼中,到底是会心疼的。” 解开我的穴道。唐满月只能用眼神表达意思。 沐非尘视若无睹,泰然自若地继续将她困在怀中,冲着徐明道:“这时让她开口,才真是在为难她。” 唐满月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心头暖暖的。是的,此时此刻她真的很为难,难得的是他竟然考虑到了,并将所有的不是揽到他自己的身上。 “月儿,这江湖之地并不适合你这样的闺阁千金,跟我回京去吧。” 她是不太适应江湖,可是,她也不想跟他回京,一旦回京,她知道,必定如投笼的鸟儿,他会斩断她的翅膀,将她困锁在华丽的笼中…… 他给她的感觉很阴暗,虽然从重逢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脸上那抹浅笑,可是,她却没来由的觉得怕。 以前不在乎,什么都不怕,一心只想着不能让他把婚退了,牺牲一切也再所不惜。如今有了在乎的东西,她有了怕的感觉,这种感觉苦涩中透着甜蜜,不太坏却有点糟。 看怀中的她螓首微垂毫无反应,沐非尘心头暗自叹息。江湖不合适她,但豪门大宅一样不适合她。 “月儿,我一直很迁就你。”徐明握杯的手收紧。 那是因为你觉得逗弄我很好玩。 “直到今天我才发觉,我太迁就你了,所以宠坏了你。” 唐满月差点嗤笑出声。迁就?宠坏?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出这个结论的? “沐兄,可否让我跟月儿单独待一会?” 断然拒绝,“当然不可以。” 徐明脸色微变。 沐非尘口气异常的轻淡,“不管以前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现在她是我的女人。” 这句话分量够重,徐明手中酒杯被捏碎,唐满月双手紧紧揪住沐非尘的胸襟,用目光谴责他的信口开河。 沐非尘低头回她一个坏坏的笑,她不由得面上一红,再次低下头去。 看着他们两人无声的交流,徐明用力握紧拳头,杯子碎片刺入肉中,却丝毫不觉疼痛。是他太自负了吗?以为月儿只会属于他,早知如此,他便该早些迎娶她过门,或许现在膝下已有孩童的笑闹声。 “沐非尘,她现在还是我的未婚妻,你这样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他再也无法保持微笑,脸色一片铁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唐家应该已经在跟平阳侯府谈退婚的事,小侯爷此时寻来,实在令人费解啊。” “婚姻岂是儿戏,怎么能由唐家说了算。” 沐非尘神色不变继续说:“据闻小侯爷这些年一直扬言想退婚,如今由唐府提出,应该是遂了小侯爷的心愿才对,在下实在不解小侯爷为何如此大动肝火?” 徐明神情顿时一黯,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凝成一层冰霜,“那是我的事,轮不到沐兄关心。” 唐满月拉着沐非尘的衣袖,指指自己的嘴,再回头看了徐明一眼。 “你真的要跟他谈?”他并不赞同,因为这位小侯爷一副誓在必得的架式,让他没来由的生出几分警觉。 唐满月用力点头。 “好吧。”他不怎么情愿地解开她的哑穴。 “明哥……” 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住,耳边响起沐非尘不悦的酸语,“看来你是想当哑巴。” 她抬起脚用力踩下去,如愿的让他松了手,“我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喊,你如果不愿意听就不要听。”一个称呼而已,小心眼。 沐非尘马上一脸哀怨地看着她,“你都不这么亲匿地喊我。” 唐满月忍不住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喊他,那不如也把对我的匿称定下来吧。”他一副“你敢不答应我就翻脸”的表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很明智的点头同意。 “那从现在开始,你叫我尘郎吧。” 唐满月被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给吓到了,要不是他扶住她的腰,她铁定跌到地上。 嘴唇抖了又抖,始终没办法从喉咙发出那两个甜腻的字,直到看到沐非尘一脸坏笑的抬起右手食指,她这才冲口而出,“尘郎。”好恶。 “啪”的一声,徐明捏碎桌子一角,额角青筋暴起。这个沐非尘是故意的。 “明哥,你的手流血了,我帮你包一下吧。”唐满月边说边从袖里抽出一块雪白绢帕,等她走过去,徐明已经张开手等她。 小心仔细地帮他挑出杯子碎片,然后包好伤口,她看着他道:“明哥,你这样让我很过意不去。” “跟我回京。”他伸手抓住她的手。 这回换沐非尘的脸色发青了。 唐满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明哥,如果你真不想好好跟我讲话,就不要放手没关系。”再不放,后面的某人一定会出手的。 徐明朝她身后望了眼,不意外地收到两束冰冷的瞪视。 “我不会退婚的。” 她低头叹了口气,轻轻柔柔地说了句,“你非得逼我跟人私奔才甘心吗?” 徐明脸色一片乌黑。 沐非尘则喜上眉梢,戏谑地扬眉,“满月,我不介意了,不如我们现在就私奔吧。” “你闭嘴。”她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捣乱。 “你怎么不让他闭嘴?”沐非尘撇嘴,一脸委屈样。 “因为我不跟他回京成亲。” 于是,这个原因让他愉快地闭嘴了,并且从柜台抓来一坛子酒,找了角落自斟自饮起来。 唐满月揉揉额角。这男人,就这么不放心她,还留下来监视。 “月儿,他不适合你。” “或许吧。” 沐非尘喝酒的动作顿了下,目光微沉。 徐明眉宇微开,声音恢复了平静问:“既然你也如此想,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呢?” 唐满月抓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一口气灌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不想嫁给你。” 他怔忡,看着她半晌无语。 “明哥,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一个有些骄纵自傲不太讨喜的大哥。 “从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开始,我就没当你是妹妹。” 坐在角落喝酒的人脸色黑了一半。那家伙当他死了啊,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他的女人表白。 唐满月的额头泛了一层冷汗,“明哥,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成王府的三小姐。” “是吗?”徐明的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 “是啊。”她硬着头皮点头,“还有群芳馆的伍姑娘。” “还有吗?” 空气好像变冷好多。唐满月继续冒死开口,“还有左相爷的千金,李御史的妹妹……” 原来那家伙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沐非尘放心的喝自己的酒。 “啪”的一声,这回断的是筷子,徐明咬牙切齿的开口,“这些年你就注意这些吗?” 好冷好冷啊。她咬咬手指,豁出去了,“其实,这几年我跟京城几位媒人处得还不错。”为了保住全家,她不得不做些手脚。 徐明忍无可忍,挥手扫落几只盘子,只听得“匡当匡呛”声响,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你有时间去帮她们找丈夫,怎么不会多揣摩一下我的心思?”她以为他不知道吗?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唐满月继续啃指甲,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她整天惶恐不安的,哪有这个心情。 她还啃,不晓得这个表情动作很撩人吗?沐非尘的眼睛开始冒火。 “你丢了信物,我当作不知道,你喜欢吃烤鸭,我就打发自己府上的大厨到唐府去,你私下外出,我派侍卫保护你,结果你却爱上别人!”他怒发冲冠地掀翻桌子。 唐满月惊疑不定地看着情绪失控的他。 “明哥——” “唐满月,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他狠狠地将她揽进怀中,低哑的声音透着几丝心痛。 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只是我没爱上你罢了。她沉默着,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来人。” 突然之间,空荡的客栈内涌进大批侍卫。 “小侯爷。” “起程回京。”他吩咐。 “明哥——” 回答她的是徐明的一记手刀。 “这样你只会更快失去她。”被一群侍卫围住的沐非尘若无其事地喝着酒,脸上挂着一贯的淡笑,似乎倒在徐明怀里的不是他爱的女人。 “我说过,我不会把她让出去。” “我也说过,大家各凭本事。” “欢迎你到京城喝我们的喜酒。” “好说。” 一大群侍卫簇拥着徐明离开,沐非尘在角落自斟自饮,连姿势都没换过。 许久,梁上传来一道声音,“你真放心让他带她走?” “现在她离开这里是最合适的。” “哦,玉凤淑啊,师兄,你是得花点心思处理一下。” “闭嘴。” “唉,师兄,抢走你心上人的可不是我啊,干么拿空坛子砸我?” “滚。” “好嘛,滚之前做师弟的提醒你一下,那个小侯爷也是个不择手段的角色啊,你小心未来大嫂被人吃干抹净。” 这次是整张桌子砸过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但是唐满月的心却越见浮躁。 他竟然就这么让她被人带走了? 恨恨地将手里的茶碗放下,从车窗探出头,官道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其中尤以他们这支车队最为引人注目。 徐明这只疯猴子,哪有人用强的,这跟强抢民女有什么不同啊! 突然眼前一亮,路边有个卖藕的姑娘,她身侧篮子里有一枝鲜艳盛放的粉色荷花。 “来人,我要买那枝荷。” “是,小姐。” 马上有人过去买来递给她。 远离了江湖的是与非,她似乎又找回当千金小姐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呢? 对着手中的荷枝,唐满月有些迷茫起来。 伸手摸了颈上的玉块。那个无良败德的沐大少,又送东西又抹药膏的,吃干抹净……咳……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好吧,就算没有吃掉也只差那一步了,难道他想不认帐了吗? “在想什么,表情这么诡异?” 唐满月急忙收敛心神,抬头就看到徐明伏在马背上隔着车窗跟自己讲话。 “没什么。” “月儿,你是在怪我吗?” “怪你有用吗?” “我不会放手。” “所以我何必去浪费力气。”这是她的回答。 徐明笑了笑,没再说话,拍马跑到车队前面去。 手里的荷花很怪,是真的很怪,有一枝的花茎一直在微微地动,让唐满月忍不住睁大了眼。 “啊——有蛇……” 惨叫声随风传送,一条人影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摔下来。 “疯猴子救命啊……” 腰间一紧,四周景物打了个转,她人已稳稳地坐到徐明的马背上。 看到化成血水的小蛇,唐满月皱紧眉头。她都离开沐非尘了怎么还不放过她?如果他知道是这个结果,不晓得会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哼!最好后悔死。 “刚刚叫我什么?嗯?”徐明的声音由她的头顶落下。 完了,她刚刚好像把自己在心里帮他取的外号给喊出来了。 “明哥,刚才那么吵,你一定是听错了。”她笑着打哈哈。 徐明在她身后无声地笑了笑。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古灵精怪,而他就喜欢这样的她,瞧她这一路上嘻嘻哈哈的,那男子在她心中想来也没什么地位,她只是不想嫁人罢了。 “来人,去把刚刚那个卖花的抓来。”他命令道。 “是。”有人领命飞身而去。 唐满月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你以为人家那么笨,等你去抓啊,肯定早走了。 果然,不一会去的人回禀,人不见了。 “一直坐车一定很闷吧,不如就跟我骑马吧。” “明哥,我还是坐马车吧,有些困呢。”傻瓜才给你机会,沐非尘的醋劲也是很大的,她要是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徐明一路共骑一匹马回京,一旦他寻来知道了肯定让她不好过。 “好吧。”他放她下马,“来人,将马车仔细检查一遍。” “是。” 终于在几个侍卫里里外外地将马车检查一遍后,唐满月再次回到马车里,继续这趟回京之旅。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自己想办法离开,否则一旦入京,再想脱身就难了。 托腮看着车窗外夕阳西下的景致,唐满月暗自思索着,然后又忽然想到一直企图加害于她的玉凤淑。如果她离开徐明的保护,如今又敌暗我明……她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寒。 一直到投宿的客栈,她都没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连带的胃口全无,早早借口疲累回房歇息去。 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回到窗前坐着,可是又心头烦躁,最后干脆在屋里来回磨地板。 “月儿,睡了吗?” 她本不想应声,想了想,还是出声道:“还没,明哥有事吗?” “开门。” “哦。” “晚饭也没吃几口,我让店家给你做了些点心,吃吧。” 看到他端来梅子糕,唐满月微怔。他似乎真的对她很用心,连她最爱吃什么也知道。 “发什么呆,过来吃吧。” “明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没有沐非尘,或许她也就嫁了,只可惜,现在她心里已经住了他。 “吃吧。”徐明笑着将她颊畔的一缯头发勾到耳后,“否则半夜你又会饿到肚子疼。” 唐满月只能尴尬的笑笑,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为什么你现在才对我这么好,晚了啊…… “京里传来消息,两家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我们入京了。” 他的话宛如青天霹雳,炸得她脑中嗡嗡作响,手里的梅子糕掉落一地。 第七章 夜黑风高,月黯星隐,非常适合出逃的日子。 只是……唐满月对着烛光叹气。根本就是妄想!那群侍卫把守得点水不漏,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她就更不可能出得去了。 不经意地从窗口朝外瞄了眼,今晚廊下的侍卫似乎少了点。 手抄在窗台上,脑袋向外又探了探,隔壁房间门窗紧闭,烛火熄灭。难道这么早就睡了?继续往外探,大半身子就在不自不觉间伸出窗口,然后便听到客栈院内响起一声惨叫。 “啊——” 头朝下,脚朝上,来了个大栽葱。 唐满月灰头上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掸土,一手揉脑袋,嘴里碎碎念着,“真倒楣。” 前后左右瞄了圈。今天晚上还真是奇怪,她这么大的动静竟是没一个人过来关心一下? 这一下摔得她浑身泛疼,咬着牙,她忍着痛趴到窗台从窗口狼狈地又爬进屋。唉,早知道门上就不要上栓。 才刚在椅上坐下,喝了杯茶水压惊。 咦?院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忍不住又从窗口探出头。 “啊——” 美丽妖娆的脸,美得如梦似幻,勾人心魂,偏偏眉宇间的狠戾之气,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玉教主,一段时日不见,你风采依旧,艳光四射啊。”差点以为遇上狐仙,果然是个容易让人走神的迷离夜晚啊。 玉凤淑冷冷地盯着她,“谄媚也没有用,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教主,你瞧我都要回家成亲去了,你还不肯放过我,这实在说不过去啊。” “你会甘心回去嫁人吗?” “其实,”唐满月故作沉痛状,“我不甘心,但实在不能不甘心。” 玉凤淑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一你们江湖人常说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我父亲身在庙堂之上,我的夫家是侯爷身分,婚嫁之事岂是由得我一介小女子说了算的?” 她说得有理,玉凤淑不得不相信。只是……“但我必须让自己安心。” “我都要嫁人了,你还不能安心?” “因为沐大少不是普通人,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能确定。” “你直说他变态就好。” “所以,我要让他彻底死心。” 嗄?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等……”唐满月惊惶地看着她手中的那粒药,“这是什么?” “忘情丹。” “我为什么要吃?” “吃了它,你就会忘记有关沐太少的一切。” 是不是真的啊,吃颗药就能把记忆抹掉?唐满月很怀疑。 “只是忘记关于他的记忆吗?” 玉凤淑内心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 “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院子里的侍卫呢?”她们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按道理说,他们不应该听不到。 “你不用寄望他们会来救你。” 唐满月马上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江湖人并不愿与朝廷结怨。”这是玉凤淑的答案。 “我明白了。”那就是没死。 从玉凤淑手中接过药丸,她又看了她一眼,“玉教主,我能不能连同小侯爷也一起忘了?” “月儿——”窗外有人暴怒。 唐满月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片冰寒,“不能吗?我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明哥你师从武林异人,修为不低,玉教主即使武功出世,你也不会毫无所觉,尤其今夜的侍卫明显减少许多,我不该怀疑吗?” 玉凤淑闻言动容,这次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欣赏与戒备,“你很聪明。” 哪里是她聪明,而是有人今夜太过刻意了,真想叹气。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月儿——” “我有说错吗,明哥?你明明已经跟玉教主有了共识,她到底答应你什么?”自己被人卖了,总要知道身价如何吧,否则肯定郁闷死。 “让你忘记那个人。”徐明的声音一如冬日的寒冰,不见丝毫温度。 唐满月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没有副作用吗?”这个玉教主可是她的情敌啊,三番四次放毒蛇咬她,这次会这么手下留情?尤其刚刚她可没忽视她那一瞬间的怔忡,一定有问题。 徐明如刀目光射向玉凤淑。 “小侯爷,你是聪明人,你认为我会跟你耍花招吗?” “谅你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唐满月不以为然的挑眉。依她看,这个玉凤淑就是一个因爱疯狂的女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月儿,乖乖把药吃下去。” 唐满月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手心那粒药。今天,她怕是不吃也不行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明哥,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何不给我一刀倒也爽快?”这药的作用她不知道,相信他也不清楚。 “你就这么不想忘记沐非尘?” “要消除的是我的记忆啊,不论这记忆是好是坏,是苦是甜,它都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你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要我把自己的过去一笔抹去,是否想过这对我公平吗?” 徐明沉默了。 唐满月握住那粒药,抬头直直望入玉凤淑的眼底,“如果要忘就让我全部忘掉吧,这样一切才能从头开始。” 这一眼让玉凤淑深深的感到震撼,那里面的决绝与义无反顾让她动容。 再次摊开手掌,定了定神,唐满月终于捏起那粒药慢慢地送进口内,然后阖上双眼,咽了下去,轻轻地说了声,“明哥,我会永远恨你,永远。”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即使注定嫁给他,她也会试着做个安分的妻子,但是他偏偏要以这种方式逼她忘掉沐非尘,不顾她的意愿呵。 那轻若蚊蚋的一句话重重地击中徐明的心,他突然后悔了,然后眼睁睁看着唐满月在眼前倒地,触目惊心的猩红从她嘴角溢出。 “月儿——”惊惧的吼声划破寂静夜空,惊起宿鸟无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沐非尘一身冷汗地由睡梦中惊醒,狂跳的心、惊悚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让人不安。是她出事了吗?不,不会的。 可是却再无心睡眠,索性拉开房门,走到院中,抬头看夜空,月隐星暗,空气中飘浮着不安的因子。 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进院墙。 “大少,不好了。” 他心头顿时一紧,“怎样?” 戚七少一脸惊惶地站定好友身前,“我师妹早就离开了,这些日子我们见到的人是她的婢女假冒的。” “真的?” “对。” 沐非尘眸中锐芒一闪,一把揪住好友的前襟,“戚七少,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会欺骗我。” “大少——” “你既然那么爱玉凤淑,假冒的她不可能骗得过你。”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戚七少脸色一白,别开眼,“大少,我……” “为情,你不是第一个做错事的人,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他冷淡地松开了手,“你我的兄弟之情只怕也到此为止。” “大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 “告辞。”话音未落,已不见了沐非尘的身影。 “大少……”戚七少颓然的垂下头。 他怎么能说为了避免自己伤心,最近一直避开师妹不见,直到今天一见才发现其中的秘密。 “希望还来得及……”他只能这样祈祷,可也知道使出李代桃僵的师妹恐怕早已经得手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走开走开……啊——你走开……” 一阵惊惶的嚷叫声,伴随着桌椅倾倒的混乱,从客栈的天字二号房传出。 一脸后悔的端着药碗站在七步开外,徐明无奈的看着一脸惧色望着自己的唐满月,她脸色苍白,娇躯簌簌发抖,原本柔顺黑亮的长发,也因连日来未曾打理而蓬乱纠结。 “月儿乖,快把药喝了,否则病是不会好的。”他走上一步。 唐满月马上抓起窗台上一只花瓶砸了过去,“你别过来……我不吃药……不吃。”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下,在她胸前晕染开来,让已然血迹斑斑的衣裳更见脏污。 “月儿……”他痛心的低唤。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希望她忘了那个人,所以才答应玉凤淑的条件,可是她却连他也一并忘了,并且对药惊恐莫名,任何试图接近她的人都会吓到她,她也会拚命挣扎反抗,即使是弄伤自己。 无论如何,药是一定要吃的。定了定神,他再次朝她走近。 抓起身边一切可以抓的东西扔过去,因身体虚弱而无力的唐满月,终究还是被徐明强制按压在怀中,灌下那碗药。 “呕……”她拚命抠着喉咙,试图把药吐出来。 万般无奈下,徐明只得再次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抱至床上,眼中是满溢的痛。他错了,早知如此,他宁愿她不曾忘记那个人,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来人。” “在。” “马上起程赶回京城。” “是。” “月儿,我们回家。”看着昏睡过去的人,徐明自语般的轻喃。 或许回到唐府,她的状况会有所改善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银白月光落在床上,映出床上人儿凹陷的面颊,失去光泽的唇瓣、虚弱的呼吸显示出主人的不适,沐非尘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上那张曾经光彩照人的脸,呢喃声透着不尽的哀伤。 “满月……怎会如此?” 分离短短不到一个月,她竟变成这般模样,早知如此,当日说什么也不让人带走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在莲花峰看住玉凤淑就无事。而今就算在百晓生的武林公子排名榜名列第一,就算再次夺得江湖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又如何? 长长的睫毛轻颤,察觉不适的唐满月悠然醒转,当看到床前多了道身影,下意识的张口就要叫,可惜,沐非尘没给她任何发出声音的机会,当机立断点了她的哑穴。 看着她惊惧地朝床内缩去,沐非尘心火簇起。竟然将他的满月害成这个样子,这次就算师门与玉凤淑的门派渊源再深,他都不会再犹豫。 “是我啊,满月,你不记得我了吗?”虽然收到丐帮传来的消息,知晓了前因后果,可是亲眼见到,他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唐满月看着床前的男人,她感觉到他的愤怒与哀伤,心却反而渐渐安定下来,身子不再发抖,—迳狐疑地打量着他。 见她不再害怕,沐非尘笑了笑,伸出手,却见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他目光一沉,但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柔,“我是你的朋友,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唐满月眨了眨眼,突然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惊讶的话,“我要嫁人了。” 沐非尘脸色顿时一变。 “你要送我礼物吗?” 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可以跟锅底相媲美了。 “我不想嫁啊,那人好可怕,老是逼我吃药,我不要吃药……”她自语般地喃着。 看来无论她记不记得自己,在她的潜意识里仍旧对那个小侯爷异常排斥,这让他多少有些安慰。 “那要不要跟我离开?”沐非尘不自觉地露出诱拐良家少女的邪恶笑容来。 “离开就不用嫁人了吗?”小白兔怯生生的问。 “当然。” “我要离开。”不知为何,对眼前的男人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她决定跟着他逃婚去。 “那走吧。”沐非尘笑着朝她伸出手。 危满月犹豫了片刻,从床里爬出来,将手放到他的大手中。 “我要留封信给爹爹。”她冲着他嫣然一笑。虽然很多事不复记忆,但这段日子唐氏夫妇对她呵护备至,让她卸下防备,真心的接纳他们。 “我帮你研墨。” “嗯。” 看着身穿中衣的唐满月坐在桌前执笔而书,孱弱的身子在一阵夜风袭来下打了个寒颤,沐非尘转身拿来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肩头。 “谢谢。”她将信装入信封,搁至妆台。 沐非尘再从屏风上拉过她其他的衣物,然后抱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寂静的闺房里,只有妆台上静静的躺着一封信。 第二天,唐府中传出唐大小姐失踪的消息,半个月后唐府与平阳侯府的婚事于是作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一步一步向后退,血一滴一滴落尘埃,染红了胸前衣襟、苍白的脸色、泛紫的嘴唇,还有因惊惧不断颤抖的身躯。 “你、你别……别过来……” 星目中闪过心痛,沐非尘放柔声音的劝道:“喝了药病才会好,满月,要乖乖喝药。” “不——”唐满月头摇得像波浪鼓,边说边往后退,恨不能将自己变不见。为什么每一个都要她喝药,她不要,会死人,她会被害死的。 “好,不喝。”信手一挥,药碗飞出窗口,只闻屋外传来一道清脆的碗碎声。 她这才停止退缩的动作,安静下来,但血益发流得多了。 “不喝药,但是要吃饭,过来,我帮你换件衣服,咱们出去吃饭。” 唐满月迟疑了下,然后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衣服,默默地走到屏风后换下身上染血的衣物。 看她身穿大红衣裙反而衬出如纸般苍白的脸色,沐非尘的心揪紧,勉强扬起一抹笑,伸手替她拭去由嘴角泌出的血丝,“吃过饭要听话休息。” “噢。” 沐非尘心痛地看着她日渐虚弱,却不敢再造次点她穴道逼她吃药,怕她像最初那样惧怕的逃避他,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抗拒他的接近。 外面的天气清爽怡人,湛蓝的天空只有几丝云彩,偶尔有飞鸟掠过,留下几声鸣叫。 “你看,是鸽子。”唐满月的声音透着几丝喜悦。 一看到那只灰色的信鸽,沐非尘一伸手,掌力微吐,将它吸到手中,取下它脚上的信笺,展开,看过后心头微松。小师妹近日就到,太好了。 “呀,飞走了。” “喜欢鸽子?” “不喜欢。” 他讶异地扬眉,“不喜欢?”明明她的声音充满了欣喜啊。 唐满月眸色微黯,声音也显得有些空荡起来,“它有翅膀可以飞,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将她揽入怀中,眼中闪过杀意。玉凤淑,你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来到外厅,客栈掌柜依他吩咐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沐非尘趁唐满月不注意的时候,将几粒药丸溶入汤中。 “这银鱼汤味道很好,你多喝些。”他劝道。 唐满月喝了口,微笑,“嗯,很好喝,还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呢。” 沐非尘笑了笑。幸好小师妹喜欢研究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压制满月体内的蛊毒。 “你也喝呀。” “多吃些,你瘦多了。” “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天天流血,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呢。”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玩笑话,却让他心头倏惊。难道……难道玉凤淑竟是要让满月如此痛苦的死去? 不只下蛊,还下毒,两者相辅相成,若无法同时牵制两者,不但不能救治她,还会加速她的死亡。 所以,他不敢妄动,他的医术不及小师妹,用毒之术更是无法相提并论,如今也只能等。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吃饭?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着她带笑的眸子望着自己,沐非尘纵使没什么胃口也勉强自己陪她用饭。 “大少——” 猛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沐非尘冷漠地抬头望去。 唐满月看着那个阳光俊朗的男子,脑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她有些头痛的捧头。好难受! “满月,怎么,不舒服?” “好痛。”为什么只要她一用力的想就会头痛,痛得就像头要裂开一样? 看到唐满月如今的模样,戚七少心头愧疚更深,“师妹给她下了绝忆蛊,本来还要佐以摄魂术压制蛊毒反噬,但是没料到她会在服药后昏厥不醒,小侯爷见状勃然大怒,立时拔剑相向,师妹也没能再施展摄魂术,所以唐姑娘的情况才会变得这般棘手。” 沐非尘看着她颈上的玉炼。是因为那枚“独缺”的关系,只要遇到毒物,它便会产生抵抗,他原是想借它的独特功效保护她的,没料到反而因此害到她,真是讽刺。 “你怎么会知道?”玉凤淑一定不会主动告诉他的。 戚七少苦涩一笑,“我对她下了真言蛊。” 他叹了口气,“我不该怪你的。” “是我没尽到朋友的本分。” “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 “我想你不会放过她的。” “就算我师兄肯,我也不会肯。”一道清脆的嗓音划破沉闷的气氛。 “小师姑。”一见到来人,戚七少便垂手肃立,不敢多言。 来人有着一袭乌黑油亮的长发,一双灵动慧黠的双眸,带笑的眼尾使她纵使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 一个衣服上满是补丁的俊美乞儿肩头坐着一个两三岁的幼童跟在她身后。这可不正是名满天下的丐帮之主丰神玉,及其妻子沈七巧跟他们的爱子丰小赖吗? “师兄,你还真是不会照顾人啊,瞧满月姊姊被你照顾得就快成皮包骨了。” 沐非尘看到小师妹,心情也放松了起来,“是呀,就数小师妹你会照顾人了,瞧你把丰大帮主养得快能当拜拜用的猪公了呢。” “沐兄,你这嘴坏的毛病看来是不打算改了。”丰神玉无奈的摇头。 “满月,这是我小师妹沈七巧跟她的夫婿。” “沈姑娘好。” “叫姑娘多见外啊,姊姊叫我七巧就好了。”沈七巧笑嘻嘻的说,很熟稔地坐到她的身边,亲热地拉起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就把住脉门。 “满月,就叫她七巧就好。” 给师兄一记“放心”的眼神,沈七巧笑着放开唐满月的手,瞧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我可是饿坏了,师兄,这顿你请啊。” “当然没问题。”心头大石落地,沐非尘又恢复一贯的淡然浅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夜深人静,月华普照。 两个人站在唐满月的床前交谈着,而床上的人则熟睡着。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沐非尘十分怀疑地瞄了师妹一眼。 “我就算平时爱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能开师兄你的玩笑,我也是怕被你砍的好不好。”沈七巧一本正经的说。 沐非尘手中折扇毫不客气地敲上她的头,“我要信你就会变成采花大淫贼。” 她一睑不以为然,“你就算不听我的,也早就是大淫贼了好不好。”哼,以为她不了解他。 “尊师重长,我是你师兄。” “废话少说,你到医要不要照做?” “免谈,说说正经的办法,别在这里逗我玩。” “这简直是污辱我的人格,有逗你玩的工夫,我还不如回去看我的小赖。” “嗯哼,”折扇再次毫不留情的敲中她的头,“满月中的是绝忆蛊又不是合欢蛊,你当师兄我没常识吗?” “我情愿你没有啊。”这是真心话,再真不过。 “咚”又一下,终于凑够无三不成礼的数。 “怎么做才能将蛊引出?” 沈七巧清清喉咙,决定不再玩了。真没意思,大师兄总是不配合让她耍一下,还是二师兄好,每次都能耍到,嘻嘻。 “呐,这是三十六根过穴金针,你拿去用‘一线惊鸿’煮半个时辰,然后帮月姊姊推宫过穴,施针放血……” “放血?”有人的音量忍不住拔高了,“还放血?”满月现在的身体已经够虚弱了,再放就有谋杀的嫌疑了。 沈七巧发出好大一声叹息,颇有朽木不可雕的郁闷意味,然后头上又被人敲了一记,这才终于老老实实地往下讲,“针被一线惊鸿的药水浸过后,再引导放血,蛊毒便会顺着流出的血排出,然后蛊虫会在体内枯竭而死,次日出恭时就可排出体外。” “真简单。”感慨。 “嗯,所以师兄很笨。”结论。 “丰神玉,接住你老婆。”话声起,一条人影从窗口飞了出去。 “啊,沐兄,这是我老婆,你下手轻点不行啊。”守在外面的丐帮帮主哇哇大叫。 “废话,要是我老婆,我舍得扔才怪。” “这就是过河拆桥的正解啊。”沈七巧无限感慨。 “七巧,夜深了,我们回去睡吧。”丰神玉抱着妻子哄道。 “好啊好啊,是不能留下来旁观师兄夜采花,否则会被灭口了。”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沐非尘忍不住笑出声。这个七巧,真是用心良苦,就怕他担心焦虑,这种时候还不忘搞笑。 目光落到床上人身上,他的神情温柔了起来,“满月,你会好起来的。” 替她掩好被子,拿了沈七巧留下的金针,他去厨房煮熟水浸针。 半个时辰后,他再次回到屋里,关紧门窗,走到床前除去唐满月的衣物,开始拿金针过穴。又一个时辰,满头大汗的他收好金针,看着床上的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终于没事了! 去厨房取来热水,替唐满月擦拭身体之后,沐非尘和衣在她的身边躺下。希望明天一睁眼,就看到恢复记忆的她。 第八章 似乎是作了一个好长好痛苦的梦,娥眉紧蹙,睫毛挣扎颤动,阳光落在唐满月原本苍白的面上,照出一层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健康多了。 一只大手落在她凹陷的面颊上,带着淡淡调侃的男音由头上传入她耳中,“满月,日上三竿了,不要再睡了。” 双眼倏地睁开,眼中透出惊喜,“沐非尘!” 含笑的俊颜近在咫尺,“真高兴你记起我了。” 她扑进他的怀中,喜极而泣。 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他笑道:“没事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你瘦掉的肉再养回来,我可不喜欢晚上抱一堆排骨睡觉。” 唐满月二话不说就推开了他,恼火地瞪着他,“谁让你抱了?”总是这样口没遮拦的。 沐非尘笑得一脸暧昧地凑近,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一不留神就被他逼回枕上,两个人以极其煽情的姿势交叠在一起。 “就算不抱,压着排骨也是不舒服啊。”无奈的口吻。 “沐非尘——”有人忍不住抓狂了。 “哈哈……”他笑得像偷到腥的猫离开了屋子。 徒留唐满月羞愤不平地扯床单,等她终于平复心情要下床,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凤目暴睁,玉齿轻咬,“沐非尘,你竟然敢脱我的衣服!” 正端着饭菜进门的他听到这句话,若无其事地笑道:“哦,我昨天帮你金针过穴后,顺便帮你擦拭了下身子,也就顺手帮你把脏衣服换了。” “你……” “饿了吧,快过来吃吧,多吃点才能把瘦掉的肉再长回来。” “……” “我知道你想感谢我,我们什么关系啊,不用客气,快下床吃饭。” “你还真是顺手啊。”唐满月忍不住磨牙。 他微笑,“我这人一向很乐于助人,尤其对象是你的时候。” “沐非尘,你这个大混蛋!”唐满月终于吼出自己的不满。 “那就看在这个混蛋既救了你,又帮你端来饭菜的份上,过来吃几口吧。” 看着他脸上那慵懒的笑意,听着他一贯带着调侃的音调,唐满月却无法忽视他略显瘦削的俊容,以及下巴冒出头的胡碴。心头微酸,她咬紧了下唇。 “别赖床了,快过来吃饭。” “让你担心了,非尘。” 沐非尘身子一震,脸上掠过一抹怪异的神情,戏谵道:“我可记得有人答应我喊的是别的匿称哟。” 唐满月脸颊浮上两团红晕,让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舒服许多。 “不正经!”忍不住轻啐了口。 “你再不过来吃,我就过去喂你了,我可不介意以口渡食。” 她急忙穿鞋下床,怕再不过去,某人会说出更离谱、更让人羞窘的话来。 “对嘛,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快吃吧。”他一边说一边往她的碗里夹菜。 “你也吃。” “你吃吧。”他看着她笑,目光宠溺,一脸的幸福。 “不吃的话,就去梳理一下自己吧,唉,几天不见,你的模样真是迈遢了不少欸。”她故意用调侃的语调说。 沐非尘摸了摸生出胡碴的下巴,一脸正经道:“这样不是显得更性感吗?” 唐满月差点喷出口中的饭菜,“嗯,性感,性感得让人心疼。” 话一出口,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下去。 良久,沐非尘轻轻地笑了,近乎轻喃地道:“只要你健康平安,哪怕是忘了我也无所谓。” 水气迅速涌上眼眶,唐满月低头,泪水滴落碗内,一滴又一滴。 见她落泪,他的心揪紧,举手抬起她的下巴,替她轻轻揩去脸上的泪,“别哭了,让我看了心疼。” “非尘。”她投进他的怀抱。 “怎么生了场病变得这么爱哭啊,你今天是打算拿眼泪淹死我吗?” 唐满月握起拳头朝他轻捶几下,声音带着哭腔,“都怪你,谁叫你让小侯爷带我走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人害……都怪你……” “怪我,全怪我。”拥紧怀里的人,沐非尘笑着承受她所有的抱怨。 “不准再丢下我。” “不会了。”再来一次他也受不了,吓一次就够了。 “我当时怕死了,可是你不在。” “是我不对。” 眼泪渐渐止住,相拥的两人却没有分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轰隆的雷声带来瓢泼大雨,也让行人暂时停下脚步。 站在破旧的庙廊下望着密集的雨从天而降,享受难得的闲情野趣。 这处庙宇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在这深山中益发显得寒碜凄凉,却不失为一个宁静之所,鲜有人迹。 沐非尘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唐满月面色较先前已红润许多,只是双唇尚未恢复以往的娇艳欲滴。 心思一转,他捏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上她的唇,辗转吸吮,直到唇瓣艳红,这才放开她,“这样的唇色才刚刚好。” 唐满月粉脸通红,轻斥一声,“登徒子。” 沐非尘哈哈大笑,一把将她压进怀中,眸色暗阒,嗓音也变得沙哑起来,“深山破庙人迹罕至,倒是适合做点坏事来应应景。” 她心头一震,眼睑微垂,没吭声。 他贴近她的耳朵,热气喷洒在她的颈侧,引起她一阵战栗,“可以吗?” 唐满月继续沉默,直到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她才低声说道:“山里天凉。” 他一怔,而后恍然,无声地笑了起来,“这好办,你不许反悔。” 她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沐非尘大喜过望,长臂一伸,打横抱起她踹开一扇大殿的门。 看着他清理出一块用干草堆出的休息之地,唐满月面色通红,不大自在地将目光移向殿外,雨势不减,树木枝叶在风雨中呼啸哀号。 这雨,此时看来竟有些凄厉。 回想这段日子的遭遇,比起她过去十几年所经历的都要精彩。江湖果然是个充满变数的地方! 沐非尘的小师妹是个很有趣的人,甚至不等她醒来道谢便离开了。 一股烟味窜入鼻翼,唐满月蹙眉回首,就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干柴正在生火,不一会火势燃旺,她的心陡地忐忑不安起来,手不自觉地攥紧。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 “满月,过来取暖。”他朝她笑。 她犹疑。过去只怕不是取暖,而是被人给拆吃下腹。想不过去,却也知道他断不会允许她耍赖,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赖皮鬼。 看她一副踌躇不前的样子,沐非尘心头暗笑,继续对她招手,“快过来,门口风大,顺便把殿门关上吧。” 唐满月心中暗自叫苦,却也只能缓缓阖上两扇大门。庙里的诸佛,不是她想要亵渎,只是…… 任她磨磨蹭蹭,如同蜗牛爬一样的走过来,沐非尘始终心情很好的看着。 终于站到了他面前,唐满月局促不安,浑身不自在。荒山破庙中要跟一个男人有肌肤之亲,感觉紧张害怕却又带着一丝的刺激,她有些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一把将她拽入怀中,沐非尘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唉,满月,就算你肯,我也担心你的身子是否吃得消,看把你吓的。” 唐满月满面羞红,抡起拳头就打。 “虽然不能吃了你,但讨些便宜总是不过分的。”他拾起她的下巴,望入她明亮的眼睛。 殿外是飘泼大雨,殿内是一室温暖。 相拥的男女四目相对,情意无声地随着眼波传递,脉脉含情直到天涯尽头。 沐非尘的头缓缓压了下去,爱怜的吻上她的唇,放在腰畔的手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收越紧,恨不能此时就将她压入自己的身子,融为一体。 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在自己口内嬉戏挑逗,唐满月渐渐有些晕眩起来,身子因渐起的情欲而微微颤抖。 不知不觉中,两人相缠倒在干草堆上。 这个男人确实俊美得过火,害她倒有些春心荡漾无法克制了。 才想别开眼摆脱他的诱惑,冷不防的他突然扑压了过来,将她再次压倒在草堆上,又是一轮煽情的亲吻与抚弄。 就在他忍无可忍欲扯下那碍事的裙裾之际,庙外陡地响起脚步声让他头脑瞬间清醒,迅速的帮唐满月穿戴整齐,然后整理自己散乱的衣襟。 几乎是对方到达殿门的同时,他也将他和唐满月打理完毕,只是双腿间的欲望一时还无法乎息下去,只能皱眉隐忍。 这不速之客真让人气恼。 进来的是两个猎户打扮的路人,他们看到火堆旁的沐非尘两人时,微微吃了一惊,似乎有些讶异在这深山古庙中会出现这样两个跟环境如此不搭轧的人。 唐满月将脸埋在沐非尘的怀中,藉以消散自己身上的燥热。如果刚刚他们再晚点出现,情况恐怕会更尴尬,她干脆直接吊脖子算了。 她发泄性质的往某人大腿根处偷拧了下。 沐非尘嘴角微抽,俊面微低,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别翻脸不认帐,明明是你自己答应我的。” 拧,再拧,矢志非拧个花儿出来不可。 “停停停,再拧,我可要叫床了啊。” 唐满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叫床? 沐非尘笑得犹如一只老狐狸,朝着她邪恶地眨了下眼,“要不换你叫?” 被人激到的唐满月恼羞成怒,不知打哪来的一股力气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却忘了自己在他怀中,所以两人一起倒了下去,姿势狼狈又暧昧,让同在大殿内避雨的两个猎户,马上有志一同地将头转向敞开的殿门。 这场雨下得真大啊! “你——”唐满月捂着唇瞪着他。 沐非尘神色自若地扶她坐好,仿佛刚刚那个趁势偷亲她的人不是他,“小心一点,幸亏有我当垫背,要不然你会摔伤的。” 咬了咬牙,她忽地层颜一笑,“我饿了呢,怎么办?”外面下着大雨不是?看你出不出去找东西来给我吃。 他也笑了,剑眉一挑,转向两位猎户,“两位大哥,在下出钱买你们一只山鸡如何?” 于是,唐满月不禁郁闷。她怎么就没注意到两个猎户进来的时候,手里是提着猎物的? “因为你当时正躲在我怀里害羞呢。” “你——”这人连她心里在想什么都猜得到,真恐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有人居心不良! 放着平坦官道不走,偏偏带着她穿梭在深山老林中。 跟他在山林中走了数日后,唐满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我们要一直在山里转?”虽然野味很可口,但也不能这样天天吃啊。 “因为我想找一样东西。” 即使沐非尘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但是唐满月就是忍不住犯嘀咕,实在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不规矩,常常兴致一起,就搂她飞身上树,让因惧高只能攀附着他的她毫无抗拒之力,任由着他占尽便宜。 “是什么?” “千年何首乌。” “找这个做什么?” “做交换。” “换什么?” “独缺。” “嗯?” 他伸手从她颈上勾出那块玉块,扬眉道:“独缺,具有辟邪驱毒之效,贴身佩带,冬暖夏凉。” “你从哪里得来的?”她一直以为这是他自己的。 “南宫世家。” 唐满月抿唇看着他,没说话。 他笑了笑,勾起她一绺长发把玩着,云淡风轻地道:“要你,自然就要尽最大力量保证你跟在我身边是安全的,为此付出再多代价也是值得的。”原本他是可以不必理会那南宫世家的,可是,前段日子因为躲避他们的纠缠,让满月出了事,他这才有所觉悟,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势必要有所改变。 与南宫家谈判的结果就是,将独缺送他没问题,但他必须用千年何首乌来换,否则就免谈。 本来小师妹那里是有一株的,可惜当年丰神玉出事时被她用掉了,不得已,他只好四处打探消息,而这座千峰山内遍布药草,极有可能会有他要找的东西。 “把独缺还给他们好了。” “不行。”他一副“没得商量”的嘴脸。 “为什么?” “你夏天怕热,一直不肯让我亲近,戴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唐满月满面羞红,气到说不出话来。 偏偏有人还一脸的理直气壮,真是岂有此理。 看着她脸红无言的模样,他明知故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厚脸皮。” “是呀,我家满月脸皮薄得像纸,动不动就脸红,唉,这可怎么办呀,我现在只是亲亲摸摸你,你就红得像煮熟的虾米,要是真吃了你,你会不会血管爆裂?万一洞房里血流成河……想想也真恐怖。” “沐——非——尘——”河东狮吼终于出现了,一出场就惊飞林中无数飞禽走兽,翅膀拍打声跟干枯枝叶被践踏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沐非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道:“满月,你真的没有在少林寺挂过单?” 凤目喷火地瞪着他。 他一脸困惑,“那怎么会佛门神功狮子吼?你瞧林子里的野兽都让你吓跑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她不要嫁给这个嘴坏的男人了!怒不可遏的唐满月用尽全力地朝他推过去,如愿地将毫无防备的他给推下树。 轻轻松松翻身落地,沐非尘好整以暇地靠在树干上,笑嘻嘻地道:“你不惧高了啊,要不要为夫的上去抱你下来?” “去死。”有人气到口不择言。 “你确定?” “确定什么?” “不考虑先洞房再让我去死,要知道漫漫人生守活寡是很难熬的。”树下的沐非尘很“体贴”的详细说明。 真的是被气到,头脑发昏的唐满月脚下一滑,就从高高的树桠上摔下来。 “啊——” 怦怦乱跳的心在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时安定下来,但是余怒未消,“三天不准抱我。” “啊——”屁股摔地,幸好树下是厚厚的枯叶层,但是自尊心受挫,心肝再次受惊,“沐非尘,你做什么?” “你说三天不准我抱啊,我当然要乖乖听话,所以就放手了。”他一脸无辜加无奈的看着她。 “你……我……” “如何?”他心情很好地蹲在她面前。 “我再也不要给你碰了。” 沐非尘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睇着她那张芙蓉脸,半晌又轻又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你不是说我说的话你都听吗?” “在合理范围内我就听,可像刚刚那种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话我怎么能听,沐氏一族的香火还得要靠我努力才能开枝散叶,若不碰你,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嘛。” 她、她……当初怎么会误上他这条贼船的?除了那光鲜的外表,他骨子里的血都是邪恶的。 “别生气了,气坏身子我是会心疼的。”他朝她伸出手。 一把拍掉他的手,唐满月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赌气不看他。 “真生气了?”从身后环上她的腰,他贴在她耳边轻语。 “哼。” “冤家冤家,不斗嘴怎么能算是冤家呢,嗯,我的小冤家。” 这语气、这音调,没来由地让她的心漏跳数拍。这男人绝对是妖孽! 一只手将她双手举到头顶固定,一手褪下她裙下的衬裤。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倒在积满落叶的地上,随身衣物统统离身而去,只余赤裸的身躯亲密接触。 阳光透过叶隙筛落而下,映出那张俊美的俊容,也照出他额际那一层细密的汗珠。 头顶斑驳的光线显示时间已近黄昏,而她身上的某人依旧做得热火朝天。 “你终于是我的了。” 已经累到没有一丝力气的唐满月只是将头靠在他怀中,没说话。这男人就像一头不知魇足的野兽,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场过于浓烈的欢爱下。 从真实的拥有她那一刻开始,沐非尘嘴角的笑就没有消失过,如今更是志得意满,欢喜若狂。 在林中轻松地猎了只免子,洗剥干净烤好,看了眼身边因自己过度索欢而睡过去的人儿,他诡异的笑了笑,将她抱进怀中,口对口的将食物渡进她的嘴内,享受着爱人间最私密的亲匿。 今夜的山月分外妖娆多情,月下的山林竟也显得诗情画意起来。 “尘郎。”睡梦中的唐满月话音不明地咕哝了声。 抱着她的沐非尘得意的扬起嘴角。 第九章 “这是什么?”拔高的音量,唐满月捏着一叠绢纸的手在微微的抖动着。 沐非尘不太自在的别开眼,伸手摸鼻子。她怎么会看到这个东西? “你、你……”质问人的人自己先红通了脸,然后像是那叠绢纸会咬人般,将它扔给了他。 若无其事地翻了翻,他口气是一贯的轻描淡写,“嗯,只是一些闺房秘戏图罢了。” 真是轻松的口吻啊!唐满月忍不住磨了下牙。就是这些图害得她最近都没好好睡过一场觉,因为它们的主人非常的好学,简直是令人发指的程度。 瞄了瞄她的脸色,他以一种大义凛然的语调说:“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那就毁了算了。”双掌一搓,绢纸顿时化作片片蝴蝶飞散空中。 唐满月悄悄松了口气。 沐非尘眸底闪过一抹狡诈。毁就毁了,反正他也全记住了。 “还没找到吗?”在这山里转了快一个月,到底几时可以离开啊?山中景色虽好,但坏处是人迹罕至,套用某无良的人的话就是——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用来偷情是最好不过,所以还是及早回到人群中较妥当。 “怎么了?” “我好久没能睡在软软的床褥上了。”声音忍不住带了些抱怨。她几乎天天被压,自己最近跟这山林中的枯叶,交情好到比金石还坚定。 沐非尘掩唇窃笑,眼珠转了转,一本正经地开口,“其实,你最近的肉几乎都长回来了呢,我压得很舒服。” 唐满月抓过满手的枯叶朝他扬去。这无耻的男人! 笑着躲开枯叶,—个闪身就将人抓进怀中锁紧,他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真高兴能让你补回失去的气血。”这千峰山中果然良药甚多,难怪小师妹要建议他来这里替满月疗养身子。 这段日子里,他都会在食物中加入药草,尽可能不让她察觉到药味,再佐以山泉,果然让她的身子重新丰腴起来,面色红润,底气十足。 “今天去哪里找何首乌?” “喏,跟我来吧。” 唐满月狐疑地跟着他朝林中一角走去。 当看到他把一株植物连根拔起露出下面一尺来长的肥大根块,她终于发现自己被人耍了。 “沐——非——尘——”他明明早就找到,却不说,让她傻傻的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林中任他欺压,他根本就是存心不良。 “哈哈……” “你给我站住。”气死她了,这满肚子坏水的死男人。 “追到我,今晚就让你骑。”眼里闪着邪恶的光芒,嘴角的笑坏得让人尖叫。 唐满月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树叶,羞愤交加,“你去死了。”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这么大声讲出。对了,这里是深山老林罕有人烟,这便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她一定要尽快回到人群,一定。 看她倒在地上半天没动,沐非尘大吃一惊,飞掠而回,伸手去扶她。 “你这个混蛋。”她顺势扑进他怀中,粉拳乱如雨下。 他笑着承接她的发泄,末了,轻拥着她,安抚道:“闺房之乐嘛,要是也一本正经的就没什么意思了啊,是不是,娘子?” 唐满月被他一声“娘子”给震到,半晌无语。 “下山之后,我们就成亲。” “嗯。” “就不知岳父大人会不会嫌弃我这江湖草莽?唉,真是伤脑筋!” “你不是都想到对策了吗?”她哼了声。 “我有吗?”他一脸“好惊讶”的表情。 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她恨恨地道:“你不是处心积虑想让我珠胎暗结吗?”刚刚他一谖提亲的事,她就明白了个七八分,这阴险的男人! “哎呀,”他一脸惊喜,“娘子大人,你可真是聪明啊,这样为夫以后可得怎么办呢?都不能瞒着你干坏事了。” “什么?”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她危险地眯起凤目,“你想做什么坏事?” 沐非尘马上求饶,“娘子手下留情,为夫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一脸委屈状,“家有悍妻如此,在下哪里还有胆出外打野食。” 瞧他唱作俱佳的戏子样,唐满月“噗哧”一声笑了。 “啐,就爱作怪。” 他抱着她哈哈大笑。如果能够跟她这么一直下去,他已无所求。 “现在就下山吗?”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满月,”口气加了些沉重,“既然你已经看穿我的用意,我们不如等做人成功再下山好了。” “去死。”一把就推开他,还不忘再狠踩两脚。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害什么臊嘛。”他重新搂回她。 “今天下山。” “下山人多,亲热不便,还是成功再说。”他毫不屈服,异常坚持。 “你……呜……”所有的话都封缄在黏合的四唇中。 下山之路,还很长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瞧着睽违许久的繁华城镇,听着倍感亲切的人声喧闹,唐满月有种重返人间的感慨。 “客倌,您要的香酥烤鸭。” 熟悉的肉香飘入鼻翼,却只引来她一阵干呕。 是的,这就是她得以重返人间的原因,她终究还是被蓝田种玉了。 “你故意的。”明知道她如今一闻到油烟味就反胃,还点这道香酥烤鸭,居心相当的险恶。 沐非尘一脸无辜的扬眉说:“娘子,为夫怎么会舍得呢,你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自然要挑好的给你啊。” “呕……”她捂苦口鼻转过头去。 “娘子。”他一脸坏笑的靠过去,帮她抚背,用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道:“明天拜堂成亲好了。” 她转头瞪着他。他、他……竟然用这种油腻的东西逼婚?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娘子,要小心身子啊。”满脸的关切宠溺,任谁看在眼里也只有羡慕的份。 唐满月死死掐住他的手背,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明天成亲。”她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否则怎么会被这个恶劣的男人打动。她也不过是就说了句,只有爹爹点头,她才能下嫁给他,他就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卑鄙! “好啊。”沐非尘笑得一脸满足。 不多时,店小二就送上清淡的菜色与汤汁,因为害喜已经几天没吃什么东西的可怜孕妇,终于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就算以前不知道沐非尘到底有多行,现在唐满月也已经知道。 成亲的物品他一天之内全部备妥,跟朋友借房子、调人手,还让对方帮他出娶亲的一切费用,真是一包到底的够义气。 当她见到这个如此讲义气的朋友,才明白原来这个义气的背后是满腹心酸。 上官聪,武林世家上官家的十二少,一个因为娶了沐非尘的师妹而不得不跟他化干戈为玉帛的可怜男人。 话说当年沐非尘数年之间三次下挑战帖约战上官聪,却哪次都没去,反倒害得可怜的十二少跟庸人谷结下一次又一次的孽缘,最终还赔上一颗心,情陷第三次赶去瞧热闹的白宝珠。 唐满月本想为上官聪掬一把同情泪,但在看到冰山融化在白家师妹的天真笑靥时决定放弃。其实十二少是幸福的,只是外界的传闻让他听起来很可怜。 沈七巧,沐非尘的小师妹,她和她的夫婿丰神玉,那个看起来很不像乞丐的美丐王,她是见过的,这次又见面了。 小师妹送她的贺礼除了—块丐帮的信物,还有几瓶名字听起来古怪的药,最后还附赠一句闺房私语,“能折磨就使劲的折磨师兄吧,我们大家会支持你的。” 看来沐非尘的为人真的很差劲。 温学尔,沐非尘的二师弟,拍胸脯保证只要她有需要,就出借他能干的妻子免费帮她做暗器,其实,她很想回答,“我不想谋杀亲夫。”虽然当时还没拜堂。 沐非尘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师弟,更是直接扔下一句,“想杀他时,无条件武力支援。” 由此,唐满月得出结论——这场婚礼是沐非尘未下山前就筹划好的,否则他这些师弟师妹不可能这么巧的齐聚一堂。 难怪他无所不用其极的逼婚,分明是怕面子挂不住嘛,他肯定是说了大话的。 可是……唐满月皱眉。她有表现出不想嫁的意思吗? 没有吧,那怎么有人就是想逼婚呢?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沐非尘才能回答了,所以不顾成亲前新人不能见面的规矩,她直接跑到沐非尘下榻的西厢房。连孩子都有了,再讲究那些有的没的,很累的。 “你为什么要逼婚?” 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来问这个问题,沐非尘一丁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淡淡地笑了笑,“想知道?” “嗯。”用力点头。 他站到了窗前,眺望着远山,幽幽地开口,“据说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你爹决定在门生中挑选一个人做你的丈夫,让你尽快出阁。” 这倒像是爹会做的事,上次的事的确是吓到他跟娘了。 “选了谁?” 回首看她一眼,沐非尘嘴角的笑有些古怪,“唉,娘子啊,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为夫的尚未说,你就猜到岳丈人人已经挑好人选。” “若不是我爹已经有了人选,你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拉着我成亲?”他是江湖中人,又是视礼教于无物的浪子,要不是亟欲弄得人尽皆知,相信他是不兴恪守这些繁文耨节的。 “可是,我飞鸽传书给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斩钉截铁的回复我不可能。” 唐满月闻言却笑了,“这是我爹的用心良苦。” 沐非尘扬眉,“怎讲?” “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小侯爷的心思,也断了我回家的心思,他是在告诉我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他有些难以置信,“是这个意思?” “当然。” “难以理解。” “因为他是我爹,又不是你爹。” “明天就是了。” 听他这样讲,唐满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愿意?” 她摇头,走到他身边同样望着远山,“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会身穿嫁衣,从府里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却不料嫁人的时候没半个亲人在身边。” “你曾想嫁给什么样的人?”他很好奇,也很小心地掩饰自己泛酸的心思。 她微勾唇角,“你说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会想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沐非尘怔住,在他的诧异目光中,唐满月笑着离开。 许久,一道戏谑的声音自院内大树上响起,“原来,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正解啊。” “师祖。”沐非尘微微蹙眉,不是很喜欢被人如此奚落。 “孙媳妇看过了,你这小子也身体健康,我老人家走了,不送。” 看着那道矫健的身影飞掠而去,沐非尘无声地笑了。家人的祝福他收到了,他会幸福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成亲是喜事,理该大肆庆祝。 但上官聪自己成亲之时,都没能见到这么隆重的婚礼——因为他当时追着新娘回庸人谷了。 没想到这次却帮起庸人谷的大弟子沐大少办婚礼,还被迫当了媒人。 他有些懊恼的盯着胸前配戴的大红花。是谁规定媒人胸前要配戴大红花的?尤其那花还做得比他下巴都高,只余—双眼能看到大厅里的情形。 他该不是又被庸人谷的人耍了吧?上官聪忍不住的想。 当身穿喜服,胸佩红花,一脸春风得意的沐非尘步入喜堂时,厅内众人纷纷道喜,也有不少花样女子强颜欢笑。 神采飞扬,俊秀洒脱的新郎立于厅中,接受四方贺喜,随着吉时到来,喜娘牵着新娘自院外走来。 沐非尘玉面含笑,静待新娘走来。 一道青影突地挡在入厅处,众人哗然。 “月儿。” 两字一出,新郎眼神一厉,新娘身躯一震。 大家的眼睛顿时睁到大。有好戏哦。 “你真的要嫁他,你记得他了吗?“ 感觉到来人的逼近,蒙着红盖头的唐满月本能地向后退。 红影一闪,再定睛一瞧,新娘身边已多了新郎,众人神情一振,有志一同地看戏。 “徐兄,今日是沐某大喜之日,你若是前来讨杯喜酒喝,那我欢迎之至,但你若是另有打算,那就抱歉了。” “月儿原是我的未婚妻。” 众人哗然。沐大少竟然连抢亲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不过,也不奇怪,他这人也没什么不敢做的。 “我岳父好像已经解除你们的婚约了。” “唐大人似乎也没同意你们的婚事。” 私定终身?劲爆! 站在上官聪身边的白宝珠忍不住咕哝了句,“想不到大师兄还诱拐良家少女,唉。” 上官聪眼角微微抽搐,没说话。庸人谷中的人……唉,习惯了。 “就算我岳父没同意,但至少满月愿意嫁给我。”他老神在在,面不改色。 “不可能,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徐明神色带痛,手心握紧。 “那你一定知道她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沐非尘脸上的笑依旧,但眼神锐利冰冷。 徐明盯着身穿红衣的唐满月,神情闪过一抹凄惶,喃喃道:“月儿,我替你杀了玉凤淑,如果我早知道会那样,我不会听她的。” 沐非尘冷哂一声,“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徐明不理会他,续道:“月儿,我只要你应我一声。” 微风袭来,吹动红盖头,红流苏于风中起舞,一声轻叹随风飘送。 “明哥,不论我是否失去记忆,你都知道我是不愿嫁给你的。” “月儿——” “明哥,对不起,我们毕竟错过了。” 徐明身子一震,神情为之恍惚。竟是错过了吗?如果当初不是抱着逗弄她的心态,或许今日便不是这样的结局。 沐非尘含意不明地睇了唐满月一眼。错过了吗?这话值得深思啊。 白宝珠兴奋的扯了扯丈夫的衣袖,终于惹得上官聪一瞥,她附在丈夫耳边小声说:“哎呀,原来大师兄的地位也不是那么牢靠嘛。” 上官聪抿紧了唇,还是没吭声。 “月儿,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徐明露出痛苦的神情。 唐满月伸手要掀红盖头,却被一只大手压住,只能继续隔着红盖头说道:“明哥,我不恨你了,真的,可是我也不可能嫁给你,毕竟发生过的事,我不可能当它没发生。”她记得那日的情形,也记得自己的誓言,永远。 “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徐明身子一个踉跄,身子摇摇欲坠。 她沉默了下去。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月儿……噗——”一口血自徐明口中喷出,溅落青石板上,点点殷红剌目。 唐满月心头一惊,就待掀红盖头观看,却不意被身边的人揽进怀中。 “这盖头今日是要让我掀的。” “他怎么了?” “这么关心他?”沐非尘的口气再也难掩酸意。 “成亲的大喜日子没人喜欢出状况的。”唐满月语气焦急起来。她一点也不希望日后回想起出嫁光景时会捶胸顿足。 她的话提醒了沐非尘。对呀,尽颅着奚落徐明,却不想万一他就这样翘辫子,多不吉利呀,满月也不会原谅他的。 “徐兄,在下这里有药,你先吃一颗安安神好了。” 哎呀呀,沐大少嘴脸变化之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哦。 “明哥,身体要紧。” 徐明看着沐非尘掌中的那粒药,又望了眼他怀中的那抹红色身影,迟疑片刻终于拿了过去,吞下。 “吉时要到了,新郎新娘快进喜堂。”喜娘在旁催促。 众人不约而同瞪了她一眼。这种关键时刻还管什么吉时! 唐满月伸手拉拉沐非尘的衣襟,他马上低头附耳过去。 想不到沐大少也是妻奴一名。众人目光不觉扫向冷若冰霜的上官聪,再扫过一脸戏谑的丰神玉。还缺一个人,啧啧,怪了,那个最爱凑热闹的温学尔怎么会错过这种场合? 就见沐非尘一脸聆听妻训的受敦样,点了点头,然后面带微笑地朝着被气到吐血的情敌道:“满月说了,如果徐兄这么不喜欢今天这个黄道吉日的话,她可以跟我再另择佳期。” “另择佳期?”徐明重复一遍,一睑怆然,“月儿,回不去了是不是?” 唐满月沉默。 沐非尘浅笑,“人总是要朝前看的,以前的事总归是过眼烟云,徐兄不如看开些。” 这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率啊,很符合沐大少一贯的形象。 “你闭嘴。” 哦哦哦,新妇发怒了,沐大少你准备接招吧。众人期待着。 “明哥,回去你应该待的地方吧,江湖风霜不适合你。” “你呢,难道你就适应?” “我只知道侯门深宅不适合我。” 沉默。 风徐徐吹过,树叶沙沙而响,原本该喧闹嘈杂的喜堂却鸦雀无声。 “我只想再看你一眼。” “非尘。” 沐非尘不是很情愿的哼了声,然后揭开了红盖头。 妻奴啊妻奴,百分之百纯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圆润脸宠,徐明欣慰的笑了。她没事了,又是他记忆中那个可爱的月儿了,这就足够了。 两个新人目送差点扰了他们婚礼的人离开,相顾无语。 “吉时到了,快快……”首先回过神来的是尽职的喜娘。 于是,喜堂再次热闹起来,好戏落幕,婚礼继续。 新人各就各位,红盖头重新蒙上。 “一拜天地。”司仪的嗓音异常宏亮。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没等到送入洞房,状况再次出现。 “呕……”新娘头没抬起来就开始干呕。 众人哗然。 “怎么了?这里又没有油腻气味,怎么会干呕呢?”新郎不解蹙眉。 “呀,原来已经有身孕了,难怪会这么爽快答应嫁给师兄,我就说嘛,师兄人这么奸。”白宝珠头一个冒出话。 她身旁的上官聪脸色又冷了一层。 若不是身子还在不适,唐满月真要笑出声来。这个沐非尘,还真的是素行不良啊。 厅内众人神色更是五花八门,个个精彩。 名闻江湖的沐大少成亲,果然是件大八卦,不枉他们来这一遭。 “司仪赶紧把最后四个字喊一喊,让我们嫂子快回房休息吧,孕妇是需要静养的。”这回是沈七巧说话了。 沐非尘不着痕迹的瞪去一眼,她回以一个调皮的笑。 “看来洞房是闹不成了。”丰神玉叹息。 “满月酒能赶上的,不怕。”沈七巧如此安慰。 “不愧是师兄啊,没入洞房就当爹,师弟我甘拜下风。”一道清朗的笑声自外传入。 “戏看完了,舍得出声了?”沐非尘笑得很让人心惊,熟悉这种笑容的人都不由自主缩了缩。 “师兄,别这么讲我了,我也是去拿贺礼才来晚的啊。”一道蓝色人影终于步入喜堂,俊美无俦的相貌,多情的眸子一扫,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贺礼?”沐非尘扬眉。 温学尔的笑容比他师兄更灿烂,让众人有志一同地再缩。这才是奸对奸啊,大伙能理解你在黄山被人设计丢了天下第一美男子称号的郁闷,但你选在这个时候报复,有失风度啊。 “这是我跟平儿要来的夺命追魂砂,送给嫂子当礼物。” 吓! 喜堂内响起此起彼落的抽气声。大喜之日有送这种大凶之礼的吗?他们到底是同门师兄弟,还是有深仇大恨的宿敌? 上官聪无言的望了望屋顶。唉,庸人谷里真的没一个正常人。 “果然是好礼物。” 难得沐非尘还笑得出来,并且很热心的将礼物交到妻子手上,这让众人又是一惊。 “送入洞房。” 突然福至心灵的司仪急忙喊出最后四个字,不再让这对新人挑战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成亲,到底是件喜事啊! 第十章 触目皆红的洞房内,龙凤喜烛高燃。 新娘喜服搭在屏风上,床上喜帐低垂,新娘已自睡下。 看到这种情形的沐非尘无声的笑了笑,转身将门栓插好,轻步栘至床前,伸手掀开喜帐。 “折腾了一天,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我已经吃过糕点了。” “合卺酒总是要喝一杯的。” 唐满月无奈地从床上起身,接过他递来的合卺酒,喝了一口。 “你心情不好?” “我想应该没人在成亲当日状况频出之下,还能保持愉悦心情的吧?” 他笑了,“有道理。” “我累了,先睡。” “先睡?” “如何?”她不驯的挑眉。 “今天是我们新婚之日,洞房花烛夜你要先睡?” “懒得理你。”唐满月重新躺回床上。 一双大手放至她肩头,沐非尘的声音透着几丝哀怨,“娘子,新婚之夜就冷落夫婿,不太好吧?” 一巴掌拍掉他的毛手,她拉被过头。 沐非尘轻叹一声,在床边坐下,“看来你是真的很不高兴。” 唐满月没说话。 “我没想到他会来。” “我也没想到。”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他看起来终于死心了。” “但愿吧。” “你话有保留哦。” “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 “青梅竹马。”有人的脸开始变颜色了。 “如果没有那个婚约,我会当他是大哥。” “可是,婚约存在。”他忍不住开始替徐明叹气了。 “所以别在这时候来烦我。”声音恶声恶气起来。 讨个没趣的新郎倌于是摸摸自己的鼻子,脱衣服上床睡觉。唉,可惜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虚度呀。 翌日,当他们向上官夫妇辞行时,突然下人来报有人送来贺礼。 两人对视一眼,沐非尘拿过礼盒打开,一看,他为之怔愣。 看到这个礼物,即使送礼者未留姓名,他也知道是谁——徐明。你竟然拿这个东西当礼物?! 唐满月见他神情古怪,凑过去一看,脸色忽变,那是一对圆形玉佩,一日一月分别镶嵌其上,赫然是她跟徐明的定亲信物。 “啪”的一声,锦盒被沐非尘阖上,他脸色铁青,声音发寒地看着拿礼盒进来的下人,“送礼的人走了没有?” “已经走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东西我会还给他的。”他什么意思,还想让满月睹物思人吗?哼! “什么东西要还人啊。”白宝珠好奇地探头一看,然后惊异出声,“哎呀,师兄,这块嵌月亮的玉佩不是你的吗?” 沐非尘心中暗叫惨,眼睛几乎不敢看向新婚妻子。 唐满月心头一震,惊疑不定的眸光落在丈夫身上。 真相迟早都有揭开的一天,只是早与晚罢了。 “原来是你捡到了它。”一字一顿,字字沉重。 沐非尘只能保持沉默。 “原来是你害我这么些年担心受怕的。” “这东西比较少见。”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么一对。”稀世之珍。 “所以我留在身边把玩了几年。” “那我算是活该?” “满月——”不需要这么疾言厉色吧,他当年也只是捡到,而后未能及时归还而已,最后还不是还给她了,这么爱计较。 “沐非尘。”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嗄?”她这样说,他反而一时反应不过来。 “当我画出图形让你帮忙查找时,你为什么不肯坦承?” “这东西师兄送给我娘当四十岁寿礼了,不过前些日子他突然跑回庸人谷,千拜托万拜托的又要了回去,原来这东西是师嫂的?”白宝珠终于截到插嘴的空档。 唐满月愕然地看向沐非尘。 他神色不大自然的点头。 “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回去取玉佩?”难怪当日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她的心为之抽痛。他也是求将事做到尽善尽美了,这让她如何再怪他。 “我真庆幸是我捡到了这东西。”否则,只怕此时她早就是平阳侯府的少夫人了,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唐满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沐非尘干笑了两声,“满月,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行船,别跟我赌气,我们好歹昨天才成的亲。” “大师兄,你惨了。”白宝珠在一边幸灾乐祸。 “死丫头,闪一边去,别捣乱。”嫌他不够焦头烂额啊,这些同门一个个全等着看他笑话,奇怪,他平时不就是嘴坏了些,他们用得着这么见不得他好吗? “喂,师兄,你现在站的地盘是我家耶。”厚,真是不会看情形。 “什么你家,你家在庸人谷呢。” “我现在是上官家的少夫人哦。”白宝珠笑容灿烂。 呃,对呀,她现在是上官少夫人,上官家可不就是她家,庸人谷只能算是她的娘家了,汗,习惯了习惯了。 唐满月看着那只礼盒,不禁又叹了口气,“这礼物不能收,要送回去的。” “对对。”绝对不能收,这要是整天都看到妻子跟别的男人曾经定亲的信物,哪个正常男人受得了啊,至少他沐非尘受不了。 “看来,还是得入京一趟。”她微微蹙眉,心情有些复杂。 “正好去看望一下岳父岳母。” 白宝珠忍不住又插嘴,“大师兄,你确定师嫂的父母想见你?” “十二少,把你老婆拉走。”有人抓狂了。 上官聪不发一言将妻子拉回身边,只是不忘冷冷的瞪了沐非尘一眼,示意他站在别人的地盘上时要收敛一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萧瑟的秋风吹来淡淡的花香。 徐明已经在亭里站了半天,他在等一个人。 当听说唐尚书的女婿上门请罪时,他以为自己终有机会再见唐满月一次,可是他赶到唐府却只看到那个占了她心的男子。 沐非尘,出身庸人谷,武艺超群,更于日前在黄山百晓生江湖排名擂台赛上,再次夺得江湖公子排行榜第一名,手中那柄玉骨风月扇更是名列兵器谱第三名。 谈笑间力挫群雄,若非品性有待修正,恐怕那个江湖十侠的排行榜上也会有他的大名。眉宇间渐渐笼上轻愁。就是因为这个沐非尘太过出众才会让他失去月儿。 “在下来迟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徐明一惊。这人的武功果然不可小觑,竟然近身一丈之内自己还未察觉。 “是我来早了。” “冒昧相约,多谢徐兄赏脸。” 徐明摇头,看着他的眼道:“即使你不约我,我也会约你。” “哦?” “你心里清楚上次见面,我们之间的事情并没有解决。” 沐非尘笑了,“徐兄要如何解决?” “虽然江湖上都说沐大少武功深不可测,可是没有亲身领教过,在下却是不大相信。” “可是在下今日约谈徐兄,实在没有与人动武之意。” “好吧,先说你的来意。” “这件礼物还请徐兄收回。” 一看到那只锦盒,徐明脸色微黯,“她不肯要吗?” “这礼物太过贵重,也太过沉重了,我与拙荆实在不敢笑纳。”沐非尘话中有话。 徐明苦笑一声,“是呀,若没有它,或许便不至于是今日这般的结局。” “礼物徐兄收回吧。” 徐明伸手去接。 两个男人都没有立时收手,不动声色地以内力相抗,片刻之后,徐明将锦盒放于亭内石桌上,额际汗渍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光泽。 而两人移开脚步的地方分别凹陷大半截。 “她好吗?” 沐非尘微微一笑,“好。” “为什么没有一起回京?” “身怀六甲不便长途跋涉。” “好好待她。” “我会的,徐兄也请放手吧。” “我会试着的。” “那在下告辞了。” 微风徐徐地吹拂着,山腰凉亭里的身影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月儿西坠,红日初升。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终是没能再回去。 看着脚下的草地,唐满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来到庸人谷已经半个月了,这里的风景很好,人也很好,唯一不太好的是她的心情。 他没让她一起去,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想到沐非尘的小心眼,以及那泛着酸气的口吻,她“噗哧”一声笑了。 伸手摸向小腹,经过这段日子的调理,她害喜的症状总算稳定,可以正常的饮食。 抬头看到一只小鸟展翅飞过,又不免微微撇嘴。去了这么久,他几时回来呢?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熟悉的调笑语气,是她思念不已的俊秀面容。 她不自觉地露出浅笑,“回来了。” “当然,身子还好吧?” 贴近他的怀中,感受他稳健的心跳,唐满月轻轻地道:“我很好,你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路上有些事耽误了行程,想我了?”他有些不正经的笑,顺势在她的唇上亲了一记。 “嗯。”她没有否认,大方坦承自己的思念。 微微怔忡,沐非尘笑着拥紧怀中的娇躯,“他们二老身体无恙,玉佩我也当面还给了他。” 沉默了片刻,她低低地问出口,“他们怪我吗?” 沐非尘叹了口气。当时说得信誓旦旦,事到临头却仍免不了心情忐忑。 抚弄着她柔滑秀发,他道:“如你当日所说,岳父果然是有考量的,只是没料到小侯爷会闯到我们成亲的现场去。” “我爹还有讲什么吗?” “他说希望你下次回去的时候,带上他可爱的外孙。” 唐满月不由得晕红了脸。唉,她未出嫁便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做出有违闺训之事,若是被娘知道了,恐怕免不了要被说上几句。 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一段时间不见,她因怀孕的日子渐久,竟多了几丝诱人韵味,小腹微微隆起,但若不细看,以她丰腴的体态倒是不易察觉出异常。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微微发热,瞧着她有些困倦的面容,沐非尘抱起她朝居所走去。 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建了栋宽敞木屋,想起年少的自己几经折腾才将这屋子盖起,他不由得莞尔一笑。 木屋因她的入住而多了女性特有的柔美与细腻心思,窗帘桌布,甚至还多了几株小小的盆栽,让木屋顿时充满一种温暖的气息。 将她放到床上,替她掩好薄被,一回首看到茶几上的针线筐,不禁目光一闪。小小的衣裳、小小的鞋、小巧可爱的虎头帽…… 沐非尘唇线轻扬。他们共有的孩子啊!想到那段日子的贪欢,他眸色为之一深,抿了抿唇,索性关了门窗,走回床边。 似睡非睡间,察觉一双不老实的大手袭上身子,迷蒙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俊容,唐满月释然一笑。 “满月——”含着情欲的轻唤如春风吹拂而过,让人心暖暖痒痒的。 像干涸的土地终于有了水的滋润,压抑多时的情欲在这一刻得到宣泄。 木床因剧烈的晃动而发出伊呀声,床帐流苏随波起伏,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喘息弥漫整个房间。 在这纵情欢爱的时候若有不识相的闯入者,那真是大杀风景,偏偏就是有——正当沐非尘战到紧要关头时,耳中却传入一丝异响,让他懊恼不已,此时根本无法抽身而退。 “咦,动作这么快,算了。”来人推了下房门,然后发出一丝暧昧的笑,“师兄,忙完就去见见师父,他老人家想你的紧。”笑声中脚步远去。 这个该死的温学尔!终究还是给他逮到报复的机会,真是小心眼。 垂眸看到身下人儿性感妩媚的神情,他心头不由得一荡,腰身更是加快速度与力度,将两个人一起送达极乐的颠峰。 欢爱尽兴之后,搂着爱人小憩片刻,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穿好衣物去跟师父师母请安。他们分明就是故意要看他出糗。 哼!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无事的时候,唐满月是很喜欢去找唐平平的,即使不说话,单是一起坐着看看云、吹吹风,也感觉很愉快。 那对很宝的师兄弟昨天相约出谷去采办日用品,而她索性就搬到石屋来跟唐平平作伴。 “这是什么?”瞧着唐平平手上那只小小的圆筒,她不免有些好奇。 “小玩意儿。”唐平平的口吻一贯的漫不经心。 “暗器?” “算是吧。” “有什么作用?” “按这个,再转这里,三丈之内目标无法逃脱。”唐平平详细地解说,边动手演示。 漫不经心地瞄了眼她圆滚滚的大肚子,唐满月有些担忧地开口,“你会不会很累?” 唐平平笑了笑,一脸的满足幸福,“还好。” “听非尘说,七巧这几天就会回来,然后一直待到你顺利生产。” “是呀。”唐平平笑得更开怀,“学尔最近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一天不知放飞几只信鸽去催促,七巧就算不被他烦死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两个女人相视而笑,终至越笑越大声。 “有什么有趣的事,看你们笑得这么开心?” 两个美男子并肩走了过来,各自走到爱人身边坐下。 “没什么,”唐满月摇了摇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呀,因为半路碰上小师妹一家人,正好就省了来回奔波。” “七巧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唐满月拽了丈夫就要走。 “我出门远归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他忍不住抱怨。 “七巧答应送我一件小东西的。” “那丫头又打算给你什么东西整我?”沐非尘俊脸忍不住抖了抖。原本满月只是口舌利了点,心思聪慧了点,但自从跟庸人谷的小恶魔沈七巧熟识后,就变得有些恶魔起来,动不动就拿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的药用在他的身上。 当他看到那个所谓的小东西时,终于放下心。那只是一串别致的风铃罢了,就像沈七巧园中那众多风铃中的一只。 可是,在他们回到自己的家,看到她手上多了一只小巧的竹筒后,沐非尘的闲散悠然倏地消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起来,“这又是什么?” 天呐,应该杜绝她去找唐平平的,现在木屋里,已经有不少让江湖人眼红的暗器了,就是他自己也不是特别胆大敢去动那些小东西,就怕一个不巧,中招。 说到手上的东西,唐满月就兴奋起来,“平平说,这个只要这样又这样,三丈之内目标都会命中……”诧异的抬头,眨了眨眼,然后迅速低头,“怎么又射到你身上了。” “温学尔——”某人暴喝,“不准你老婆再送东西给满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那一日原本冬阳暖暖,晴空万里的,但由于唐平平突如其来的腹痛,而让一切人仰马翻起来。 不久之后,谷里的所有人就都守在温学尔的石屋外,尤其以温学尔最为焦躁,脚下的青石板都差点被他磨穿掉。 “怎么还没好?平儿叫得这么痛!啊,小师妹到底在做什么……” 一天一夜过去,就在温学尔忍无可忍要冲进去时,一声了亮的婴儿啼哭传来,众人神情激动。 “师兄,谁让你平时一直帮师嫂补的,儿子长这么大,当然难生产。”这是沈七巧被人质疑医术后的呛声。 从那天起,唐满月的食欲就变得不好起来,一想到唐平平痛苦的生产经历,她就一点东西都不想吃,因为她现在的肚皮正在不断的膨胀……真让人忧心。 “满月,乖,再吃一口,这可是我从百里外的秋月楼给你买回来的梅子糕。”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沐大少此时表现得像个保母,还是那种不招人待见的类型。 “我不吃。” “你如今一人吃两人补,不吃东西怎么成啊。” “我没胃口。”她的脸色顿时有些苦。 “满月,其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不是每个人生产时都会像弟妹那样痛苦。”知道她心结的沐非尘再一次试图开解她。 “七巧说她当年生产时,差点痛得晕过去。” 她们怎么都不灌输一些好的东西给他的满月啊,再这样子下去,她会营养不良的,他可怜的孩子尚未出世便被亲生母亲虐待了。 “满月。” “嗯?”他怎么这样一张怨夫的表情啊? “你不爱我了。”绝对的指责。 唐满月怔了下,摇头,“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怎么舍得这么对待我们两个的孩子?” “……”她只是害怕。 “虽然生产的时候很痛苦,可是,你不也看到了,弟妹有多疼他们的孩子。” 她是有看到呀,可是,一看到食物下意识的就排斥了,她也很痛苦,明明很饿的说。 “再多吃几口吧,我只怕孩子生出来连两斤都没有,真凄惨。” 被他夸张的语气表情逗笑了,她伸手捶了他一记,“别玩了。” “吃东西吧,你说想吃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为你去弄来。”原本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孕妇,这段时间下来,下巴上的肉少了一圈,让他好心痛。 唐满月目光在满桌的食物间挣扎着,最后一脸悲愤的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下。 一旁的沐非尘看得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要让她去看平平生产了,把好好一个孕妇给吓的,连吃美食都能吃出这样生不如死的表情来。 真痛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五个月后,唐满月顺利产下一名女婴,让沐非尘着实在温学尔跟丰神玉面前跩了很久。 沐家有女,将来他也可以隔着门缝对那些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得不爽还能踹两脚。有女儿就是好,难怪岳父大人只生女儿。 至今想到当年岳父对自己鸡蛋里找骨头的评价,他的心还是有些不爽,不过,有了女儿后,他渐渐能理解岳父当年的心情。如果将来有个男人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声不吭的拐走,再次见面时附赠外孙一名,他肯定会扁那小子。 只是当他收到远方寄来的一件贺礼时,沐非尘的脸色顿时黑沉如墨,咬牙切齿地望着京城的方向低吼,“徐明,到现在你还贼心不死!” 但见他手上的锦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对镶嵌着日月玉块的圆形玉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