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爱上你》 楔子 月,苍凉得透着一丝冷艳。 “啊……啊……”凄厉的惨叫声,不断的从女人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精致的容颜在扭曲着,她的眼中盛满的是一种痛苦、渴望和自嘲。 “很痛么。”嘲弄的声音,自那囚笼外响起,男人站在月下,那双妖美的凤目,正直直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身影。 “幻雪、幻雪!”女人如同狗一般的手脚并用爬了过来,纤纤素手,从囚笼的木栅栏里伸出,拼命的想要碰触到男人。 “现在还不是满月,你就痛成了这样,若是到了满月,你会怎么样呢?”男人身子未动,眉宇间尽是对女人无尽的厌恶。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身体中传来的痛,令得她不断的去撞击那木栅栏。只是被下了散功粉的身子,却软的不着力。 “那原因,你自该是最清楚的,君落花!”他的声音淡淡的,却自带着一种冰冷的狠意。 她突然爆出了一种绵绵的笑声,“哈哈……我知道,你恨我,你的人,你的身体,你的心,没有一样不恨我的。可是现在在君家,也唯有你,最明白我的痛……哈哈。” 她一边笑着,一边说着,望着他的双目中,又多了一份无尽的怜悯,“至少,我还得到过了我的命依,可是你不会有那么好运,你不会找到属于你的命依,所以你永远也没办法去体会,得到命依的那种好,那种欢,那种……” “住口!”男人抿着唇,目光森冷。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又或者你以为即使你真的可以找到你的命依,她会爱上你吗?爱上你这个……” 轰! 他一掌寄出,整个木栅栏的牢笼霎时裂得粉碎,女人的胸口被掌风击中,身子弹开了数丈,殷红的血自她的口中喷出,她却像是浑然未觉似的笑了,“还不够痛……咯咯……比起这份血脉所承受的痛,这点痛,还远远不够。” 他却转过身,不曾再看她一眼,两个下仆奔了过来,拉起了地上趴着的女人。 女人被拖着离开,却仍然声嘶力竭的对着那个倨傲妖美的男人喊着,“君幻雪,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咳咳,甚至会比我更可怜,哈……哈哈……” 笑声渐渐远去,男人抬起眸子,定定的盯着天上那轮几近圆盘的月。 又要到满月了,这一次,身体又会有多痛呢?!身体的深处,似乎感染了君落花刚才的那份痛一般,在隐隐的作痛了。 抬起手,他迅速的在身上按下了几处穴道,想要止住这份隐痛。 “更可怜吗?”朱唇轻轻的掀起,他弯下腰,手指紧紧的扣住了自己的脸,遮住了自己的眼,“是吧,也许我永远都无法体会到拥有命依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吧……” 命依……命依…… 他指尖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五指都插进脸上,插进骨中似的。 “啊……”一声沙哑的呻吟,从男人的喉咙深处宣泄而出,“命依,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找到你……” 痛苦到了极致的沙哑,有着怎么也无法抹去的渴求,而答案,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第一章 梁宛宛一直以为,她的人生,将来如果还有更悲惨的事儿发生,估计也就是高考落榜或者爸妈扣她零用钱之类的了。可是她忘了,世界上有个词儿,叫“出人意料”。 回想起那一天的事儿,梁宛宛那个悲催啊,那个扼腕啊,那个内牛满面啊……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什么叫祸从口出,她这才是真正的祸从口出啊!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话说,某年某月的某天,梁宛宛和她的死党季如伊走在路上,结果,有两个小孩上来搭讪,说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来着?哦,对了,她还很友善的问这两个小p孩是不是迷路了,结果他们居然批评她的笑容太难看……呃,扯远了点。 总之,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那就见见秦始皇吧。”当时的她,正迷恋电视台放的那个寻秦记呢。 结果这句话才说完,下一刻,周围的场景全部变换,21世纪的街道变成了荒郊破庙。她在绕了3个时辰的路后,总算看到了人烟。 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她穿着校服和一帮穿着古装的劳动人民对话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三件事。 1、她穿了,如同众多小说女猪那样,不管是何种原因,总之是……穿了。在三大类的穿越:魂穿、胎穿和身穿中,她属于最后的一种。 2、她穿的时空不是秦朝而是唐朝,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乌龙,她已经无力去想了。秦朝还是唐朝,对于她来说,衰的程度其实没啥大区别。 3、她身无分文,口袋里还有的那45元3毛人民币,在古代属于不可流通的货币。她首要的问题是在古代如何养活自己。 于是,把身上可以典当的都典当后,终于换到了50两银子,她唯一就把手机给留下了。手机里还有大半的电,就算打不了电话,至少还有拍照和听歌功能。为了节约这最后的一点电,她把手机先关机了。 在决定自己的生计方面,梁宛宛考虑了很多。一开始,她打算效仿穿越女的始祖“尼罗河女儿”,在这古代掀起一番波澜壮阔的风云史,可惜后来一琢磨吧,她是既没那凯罗尔的美貌,也没凯罗尔渊博的历史知识,36计,她能知道一半就该偷笑了。 既然不能走政治路线,那么就改走文人路线吧。可惜,唐诗宋词,她的境地只停留在床前明月光的阶段,背的出的,也就考试需要的那几首了,用完估计也就没了,所以她还是灭了这想法。 况且在古代,那写的字还是繁体字,她看还行,如果写的话,那真真是只懂写简体字啊! 最后没辙,梁宛宛想,咱还是走体力劳动者的路线吧,劳动最光荣,咱不偷不抢不剽窃,她这一个21世纪的高中生,没缺胳膊没缺腿的,去年期末考试平均分87.5,难不成在古代还会活不下去? 在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前,当她看到雇佣小二的告示后,她贿赂了掌柜2两银子,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古代打工者——店小二。 很耸人的字眼,却是江湖中人给他们三个的称号。 但凡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大到掌门教主,小到江湖卖艺的都知道他们的大名。当然,若是你初涉江湖,没有听过他们三个的大名,那没问题,只要路上随便抓一个人问一下谁是最不能惹的,包准对方会告诉你他们三个的大名。 所以说,他们三个真的是很有名,有名到令人退步三舍的地步。若是你惹了武林盟主的话,好歹还有活命的可能,但若是你惹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话,唉,奉劝一句,最好是先拿把刀抹脖子算了。毕竟江湖传言“宁惹武林主,不违剑神医。”不是凭空得出的呐! 先说说银剑君幻雪吧,传闻他的武功绰绝,琴艺天下第一,虽有着傲世的功夫,却向来无意于江湖纷争,算得上是三人之中最“仁慈”的一个了。若非在五年前,以年仅17岁之姿在一夜之间,就以一把翠玉雪琴扫平黑崖寨200多人,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大名。 至于杀神天无善嘛,光听名字就该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落到他手里,那是十死无生了。为人阴晴不定,只有他可负人,别人是万万不能负他。一把天杀蝎横扫江湖,据说武林盟主当年之所以会有三个月闭门不出,是因为眉毛给天无善剃去了一半。至于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人嘛,总要给对方留点面子,更何况人家还是武林盟主呢。 而三人之中最、最“残忍”的,抱歉,不是杀神天无善,而是邪医东方刑尊。除了一身武功外,还精通医理与毒药。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怎么样让人生不如死,救人与杀人往往凭喜好来做。若是落到他手中,那么,只有求神拜佛,希望能够早死早投胎了。 所以说了,有事没事,最好千万不要惹到那三个人,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 作为一个现代人,梁宛宛基本上还是具有一些八卦精神的,客栈里人来人往,也算是古代八卦消息的聚集地之一了。有时候听着一些来往的客人说着一些江湖中的事儿,梁宛宛还是颇有兴致的。毕竟在这古代,没啥娱乐项目,也只有这些八卦还能当下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宛宛啊,这些江湖中人,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可以随便去招惹的。”负责客栈厨房的张姨不止一次的这样对她说。 “嗯,嗯,我一定不去招惹。”毕竟,古代的江湖中人,似乎都是动辄就杀人的,她还没想拿她的小命去折腾,顶多远远看几眼就够了,“对了张姨,我让你帮我做的蛋挞做好没?” “做好了,可不就等你来拿了!”张姨笑说道,递给了梁宛宛一个食盒,里面赫然摆放着4个蛋挞。 话说在这里当店小二,梁宛宛最大的成就是把她所知道的一些现代点心的做法告诉方姨,让方姨帮着做,毕竟梁宛宛只研究过食谱,可从来没真正下过厨。期间也失败了不少次,最后做出来的一些点心,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那些成品,但是在古代来说,也算是精致了。 梁宛宛这家伙,对于生活,还是有些要求的。她啊,说白了,就是个爱享受的主儿。到了古代,胸无大志,除了整天想着如何回去之外,也就捣鼓捣鼓这些小东西,来提高下自己的生活质量。 她让方姨做的几种点心,有些古人还吃不惯,有些倒是古人还爱吃,掌柜的在征得她同意后,就把那些颇受好评的点心在客栈里推出,当然,她也获得了一定银两的奖励。 梁宛宛从没想过要利用现代知识,在古代开什么店,经什么商,那样太累了。她觉得吧,她随时都可能回现代去,毕竟当时,还有死党季如伊在那两个自称神仙的小p孩身边,死活也能逮着那两小p孩要求把她送回去吧,更何况那两小p孩还送错了时代,要纠正错误,也得出现在她面前一次吧。 所以只要能找到那两小p孩,这荒唐的一切就能结束! 当然,梁宛宛没能料到,此时,一切还不是最衰的。 这天下午,趁着没啥生意的空挡,梁宛宛和掌柜正闲磕着牙。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江湖上那赫赫有名的“剑神医”上去了。 宛宛就问,“掌柜啊,你说这三个人都长什么样?” “自然都是极为俊美的男子了。”掌柜道。 “哦?你见过?” “我哪有福气见这样的大人物啊,只是来来往往的客人多了,听到了一些他们说的话罢了。” “那些客人都说了些什么?”她来兴致了,只恨自己现在手中没一盘瓜子,不然边说八卦,边嗑瓜子,可不是人生一大享受么! 掌柜洋洋得意的压低声音道,“据说那邪医东方刑尊,双眉之间一颗朱砂痣,清秀非凡。” 哇咧!眉间朱砂痣?!梁宛宛咋咋舌。 “那杀神天无善,盈盈一笑夺人命,勾人魂,江湖武林之中,除了女子之外,就连不少男子都被他倾倒。” 唔,是个快译通双插卡!梁宛宛的脑子里,开始了某种带有颜色的联想。 “至于银剑君幻雪么……” “他如何?”梁宛宛追着问道。 “虽然说是银剑,但是他的成名武器却是一把琴,传说此琴浑身白玉通透,琴弦为绿色的蚕玉丝,名唤翠玉雪琴。当年他一身红衣,弹奏着翠玉雪琴时,当真可说是艳冠天下,风姿卓绝!” 梁宛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艳冠天下,这词儿怎么听着都是形容女人的吧,莫非那个君幻雪,还是不男不女的? 没等她把这话说出来,一辆外观精致却不流俗奢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客栈的门口。 拉车的马,是两匹好马。 那赶车的车夫,看上去深沉老练,气质和客栈里那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很像。 不过让梁宛宛真正注意的,却是那马车后还拖着的一个人。那人双手被绳子紧紧束住,衣衫早已被磨损得破破烂烂,胸口处那半破的布料,甚至快要包裹不住丰满的雪乳了。 那女人的背上,胸口处衣服磨破得最厉害,那隐隐露出的肌肤,都是一片的血肉模糊,让梁宛宛甚至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一路被马车就这样在地上拖过来的。女人的头发,早已蓬乱着散在身后,肿胀满是血污的脸庞,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摸样的。 梁宛宛同情起了这个女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被人折磨成这副样子。 车帘拉起,一个摸样清秀的少年从车上跳了下来,开口的声音脆生生的,“家主,已经到客栈了。” “嗯。”马车上,仅仅只传来了很含糊的一声。很淡,却会给人一种很苍然的华丽,如同珍珠落玉盘,仿佛一下子,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此音。 梁宛宛怔了怔,便又看到一个少年,抱着一架古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会是他吗?刚才发出那种声音的人? 可是下一刻,她却看到那抱琴的少年,恭敬的站在马车边,低着头,半弯着腰。 刚才的声音,不会是这个少年发出的。 梁宛宛的视线,再度移回到了那车帘处。 倏地,一袭红色,就这样跃入了她的眼帘。满目的红,艳美无暇。 红衣如枫,衣带临风。 冰肤雪肌,青丝如墨,眉眼如画,精致莹润得不似真人。一瞬间,梁宛宛甚至以为自己是看到了放大版的sd娃娃。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年轻而华贵。淡淡的神情,雍容的姿态,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残艳般的美。这种美,如同曼珠沙华,美得迷离而妖娆,却总有种无法靠近的距离,不能碰触,不能陷入,一旦被吸引住,那么便会万劫不复。 那年轻男人一下马车,原本被缚住双手的女人眼中迸发出了某种光亮,可惜她的嘴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声。那女人磕磕绊绊的想要靠近这男人,却被第一个下马车的那少年狠狠的逼开,一记鞭子自少年的手中甩过去,抽在了女人的身上。那本已狼狈不堪的身体上,又多了一记血痕。 梁宛宛情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气,鞭子破空的声音和拖拉血肉的声音,让她的脊背一阵发凉。 女人呜呜的低叫着,那眼眸死死的盯着红衣男人。 男人居高临下,眉眼间凝着掩不去的厌恶,仿佛是在看着世间最低下卑贱的存在。 女人被鞭子抽得半趴在地上,身子本能的左躲右闪,却始终无法甩开这一记记的鞭打。 “还真是狼狈!”一声嗤笑,男人移开视线,似乎不想再多看那女人一眼,“松幽,把她拉下去。” “是。”那甩鞭子的少年立刻停下了手,像拉着畜生一样的拖着那女人,走到掌柜的跟前,“掌柜的,四间上房。” 客栈的掌柜到底见过些世面,面子上依然维持着镇定,“宛宛,带客人去天字号房!” 梁宛宛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好。” 手心冒汗的走到那些人的面前,她正心有余悸的打算履行自己店小二的本职工作,眼,却不期然地对上了那双妖娆的眸子。 第二章 那男人在看她! 沉沉的黑眸盯着她,波澜不惊。可是在那眸底深处,却有着隐隐光芒。仿佛他在看着的,是一件东西,一件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却出现了。 他那莹润肌肤上的血色在一点点的褪去,墨色的眉微微蹙起。唇,有丝轻颤,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胸口的位置。 嗵!嗵!嗵! 心跳的声音,似乎在慢慢的变得清晰明了。 “家主,怎么了?”一旁抱琴的少年奇詹语带着疑惑。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梁宛宛,男人的左手慢慢的垂落回了身侧,淡淡道,“没什么。” 会是她吗?他穷其一生所要寻找的那个人。可是……仅仅凭着这一眼,又能确定什么呢?身子……似乎又在隐隐的痛了。仿佛在叫嚣着,有什么要冲涌而出,又仿佛空虚着,强烈的渴望着什么填补而入。 红衣拂过,他的神色恢复如常,艳如滴血的唇瓣,对着呆楞着的梁宛宛缓缓的吐出二字,“带路。” 那个红衣男人,显然就是这最后一类的。在把那些人送入天字号房后,梁宛宛就忙不迭的跑回到楼下的大堂。一回想起被这个男人注视的情景,她的脊背就硬生生的窜上一股凉气,那时候,她曾在他的眼中看到一掠而过的残忍,她甚至怀疑,那个红衣男人会不会也拿出条鞭子,来抽她几下。 想想那个绑着的女人,她那经过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熏陶的正义感又开始一点点的冒了上来,真不晓得那女人是怎么得罪这些人了,被折磨成这样。 “白玉通透,绿色琴弦……翠玉雪琴……对啊,那一定是翠玉雪琴了,这么说……那人应该就是……天!我怎么没想到呢,那个人是……” 梁宛宛一下楼,就看到掌柜有些失神的在独自喃喃着。 “什么那个人是?该是什么?”梁宛宛凑上前,好奇问道。 掌柜吓了一跳,赶紧环望了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对着宛宛道,“看到刚才那些个住天字号房的人,你难道就没想到什么?” “那个被捆着的女人很可怜,那个穿着一身红衣的男人很美。”宛宛答道,突然想到了以前看的那些小说,又说道,“该不会那个男人,是什么江湖第一美人吧。”依那人的美貌程度,荣登此榜也不为过。 掌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瞅着宛宛,“那个下仆怀中所抱的琴白玉通透,琴弦又是绿色的,而那主人模样的人,一身红衣,风华绝代,这样的人,江湖中又有几个?!” 梁宛宛想想,觉得这些话有点耳熟,貌似今天跟掌柜聊天,就听过了,“有啊,你之前说的那个银剑君幻雪,不是也有把琴,又穿红衣的。” “你……你个傻丫头,真是要气死人了。活该你这辈子只能做个店小二。” 喂喂!这是职业歧视好不好!更何况,她只做了几个月的店小二而已,在这之前,她还是个五讲四美,为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奋斗的高中生呢! 宛宛正想开口反驳,脑子却陡然一震——她悟了! “那个男人,是君幻雪?”她觉得自个儿的声音走调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发现网络上八卦帖子的主角,突然和自己住同一屋檐下。 总之,很微妙,很无法形容。 “总算你还不至于太蠢钝。”掌柜抚了下他那山羊胡子,提醒着宛宛,“这尊大神,咱们势必得小心的伺候着,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要是惹恼了那君幻雪,几条命都不够赔的!还有,千万别见他貌美,就想方设法接近他,听说,但凡接近君幻雪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咕噜! 梁宛宛咽咽口水,不耻下问,“没有好下场是指……什么样的下场?” 掌柜摇头叹气,语调之中,颇带同情,“即使不死,人也废了。” 昏暗的房中,没有点灯,只是任由月光把它的清辉静静的洒进这沉暗之中。 洁白如玉的双手无声息的抚在那如同明月般清冷的古琴上,君幻雪静静的坐在房中,闲适而优雅的坐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琴弦,一根根的抚过,他的表情,像是在抚弄着最心爱的情人。倏地,他的身子一颤,左手食指猛地压在了琴弦之上。 一丝鲜红的血,顺着指尖缓缓流出,一滴,两滴……滴落在那妖红的衣摆上,慢慢渗入,融为了一体。一种如同千万根针扎似的痛楚,自身体之中蔓延而开…… 果然,又开始了! 君幻雪抿着唇,那艳丽的凤目带着不甘,睨看着那破了口子的指尖。 骨骼的痛,血肉的痛,这具身体的痛,又开始慢慢的迸发了。 月,明亮如斯,周而复始,月缺月圆。 而这痛,也如月一般,周而复始,永无止尽。 到底还要痛多久,才能结束呢!这如同被赌咒了似的血脉,这具早已被这份疼痛折磨得残破不堪的躯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又或者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可以得到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却唯独得不到那命中注定的缺失! 命依!命依! 君家的人毕生所要寻找的命依! 想要找到那个人,想要狠狠的问那个人,为什么他的痛,只有命依可以解! 一记寒光忽然闪过,下一刻,两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招招夺命的向君幻雪袭来。 君幻雪左手抱琴,身子骤然间往后弹开,从容的避开那冰冷的剑锋, 一声冷笑自他唇角漾开,懒懒地抬起凤目,君幻雪看着在他眼前的那两个黑衣人,“你们倒总算来了。” “交出家主,否则的话,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道,手中的剑蓄势待发,只待对方若是不同意便痛下杀招。 “家主?你们莫非忘了现在君家的家主究竟是谁!”君幻雪冷哼,举起左手,尾指上,赫然带着一枚镶嵌着紫色宝石的尾戒——那正是历代家主的凭证。 “你妄自夺权,卑鄙无耻!”说话间,那两个黑衣人又举剑朝着君幻雪刺来。 激烈的打斗,霎时在不算宽敞的客房中展开。只听轰然几声,屋子里的桌椅架子,已经尽数被毁。 两个黑衣人,虽然出招狠辣,但是与其说要杀死君幻雪,倒不如说是在拖延时间。 只听外面一阵铃声传来,两个黑衣人对望一眼,便迅速收手,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烟雾弹扔下,霎时之间,房中烟雾弥漫,两个黑衣人自窗口跃出,疾步朝着不远处奔去。 客栈的另一边,正有几个穿着同样黑色服侍的人,搀扶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人疾走。如果梁宛宛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认出,那女人就是在客栈门口被鞭打的女人。 “啊……”破碎的嘶吼声,自那女人的口中断断续续的溢出,“痛……好痛……” “请家主忍耐!”搀扶着君落花的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加快着脚步。这次救人,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让黑衣人心中有着不安,惟今之计,只有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 “我……我受不了……杀了我,或者把‘他’找过来给我!”君落花满脸扭曲的道,手指掐住了那黑衣人的胳膊,像是要掐进那人的血肉之中。 “怎么办,家主她现在这样子……”另一个黑衣人不安的开口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先走,若是让君幻雪找到的话,只怕……” 话还未说完,却已经停住。不远处,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人,站在月光之下,盈盈凤目,泛着清冷与杀戮,一身红衣,与那人怀中的白玉绿弦形成鲜明的对比,迷离而妖娆。 “若是被我找到的话,只怕会如何?”夜风似的声音,却透着一抹子的血腥。 “你——”那些黑衣人齐齐的倒抽一口气,“君幻雪,你怎么追来了,你不是被引开……”剩下的话没说完,他们显然也明白了,既然君幻雪出现在这里,那原本引开他的人,自然是失败了。 而原本被搀扶着的君落花,则像是饥饿的野兽,忙不迭的推开了那搀着她的人,踉跄的朝着君幻雪奔去,口中不住的喊着,“幻雪……救救我……痛,身子好痛……” 君幻雪右手扬起,商、角二弦齐发。随着轻淙的琴音,君落花硬生生的被击飞倒地,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雪……幻雪……”君落花挣扎着仰起头,双眸依旧追逐着那红色的身影。 几个黑衣人齐齐的朝着君幻雪击去,锋利的长剑化为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密密绵绵,交织成了一片银色的剑网。 绯红的身影在那层层剑网中穿梭自如,他左手托琴,右手勾挑着琴弦,一仰,一卧,一跳,一跃,衣衫翩翩,真有着说不尽的艳美,道不清的勾魂。 琴音时而婉转,时而凌厉,宫、商、角、徵、羽……随着那玉色手指不断的勾动着琴弦,那些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或吐血不止,或骨骼尽碎,又或者,只提着最后的一口气,狼狈的看着那一抹红影。 “怎么……可能……今天是月圆之夜,你怎么可能……”唯一还勉强站着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早已断裂,脸上的神情,早已变成了一种恐惧。 那红色的身影单手抱着琴,一步步的朝着那黑衣人走来。 轰! 随着一声琴音的落下,黑衣人整个人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树上,再无力的跌落在了地上。 “把君落花压回去,至于这里的人,一个不留。”君幻雪对着已经守在一旁的松幽、奇詹吩咐道,那沉不见底的眸子,让人看不透他此刻所想的。唯有滑入衣袖内的手,此刻正紧紧的拽着,指甲刮破了掌心,刺进了皮肉。 那是一份痛!一份刻入骨髓的痛!那是每到月圆之夜,君家的家主都会承受的……无与伦比的痛楚! 而且,她还偏偏有着女人普遍的优点……呃,好吧,至少偶尔也是缺点的——好奇心。 所以,她摸着黑,靠着那微弱的月光爬到了天字号房。 几间房,唯有一间是半掩着的,她探头向里望,只看到原本该是桌椅的东西,现在都变成了木头渣子。 这间房,她记得她带路的时候,是那个君幻雪就寝的房间。 在好奇心兼正义感的驱使下,梁宛宛摸进了房间,看到除了遍地的打斗痕迹外,房间的窗子也破了两扇,好在借着月光,她没在房间里找到尸体的碎块,大滩的血之类的,所以她想,应该没出什么人命案子吧。 只不过,原本该在房间里的客人却没了。梁宛宛正打算去隔壁的几间房看看时,却发现她以为不在的君幻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门口。 红色的衣衫,即使是在月色下,依然耀目至极。而他那张俊美的脸,半明半暗,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他的怀中,抱着那把翠玉雪琴,她留意到了他抓着琴的手指,捏得死死的,青筋爆出,像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可是快要压制不住,即将爆发而出…… 梁宛宛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撞破了对方什么机密的事儿,所以这人打算来个杀人灭口什么的,毕竟这种事儿,在她看过的小说中屡见不鲜。 君幻雪死死的盯着梁宛宛,那眼神儿,像是要沁出血来似的。 梁宛宛那个心虚啊,害怕啊,冷汗都冒出来了。于是她赶紧舔舔干涩的唇角,勉强一笑,“客官,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您就当今晚没见过我吧。” 话一说完,她忙不迭的要往门外走去,却在越过他的时候,手臂被一股力量扯住。下一刻,梁宛宛整个人又被甩回了房中。 痛! 屁股着地,她的脸蛋皱成了一团。还没来得及哀悼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遭遇,就看到对方手中的那翠玉雪琴直直的掉落到了地上,而那君幻雪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不,或者应该说是非常糟糕! 他那修长的手指,此刻正死死的抓着胸口处的布帛,把衣衫的那一处,硬生生的给揉烂了。原本莹润的面色变得苍白无比,就连唇,都变成了一种青紫色。突然,他的手动了起来,拼命的拉扯着衣襟,而他的呼吸则越来越急促,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似的。颀长的身子,几乎是以一种颓废的姿势靠在了房间的墙壁边上,只是他的眼,却一直盯着她,死死的盯着,不曾错漏一分一毫。 浓重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房间中是那样的明显。 梁宛宛身子缩了缩,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这句话,却像一下子刺激到了他。 君幻雪咬着牙,吐着浓浓的浊气,“哈哈哈,生病……是啊,你觉得这是生病吗?” “痛……啊……”颀长的身子慢慢的匍匐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团。他的手指,一点点的陷入着地面,莹白的指甲,在粗糙的地上,磨出了斑斑血痕。 月光透过那破损的窗子,照射在了房内。 他的手,本该是很美的,善于弹琴的人,大多都有着一双很美的手。可是现在,这双手却是狰狞的。 梁宛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几乎忍不住要惊呼出声。她从来不知道,有人的手指可以自虐般的扭曲到那种程度,几乎像是失了骨头,折断了一般。手背上青筋布满,随着每次抓扒着地面,手指上的血痕越来越多,她甚至看到一小截木屑扎进了他的指头间,可是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似的,还在不断的进行着重复的运动。 到底是什么样的痛,可以令得这样的一个男人,成了这种摸样?! 梁宛宛想逃,可是那人一副狼狈到极点的样子,又让她的脚步,怎么都迈不出这房间。咬咬牙,她蹲到了君幻雪的身旁,轻轻的拍了下他,问道,“那个……需要我帮你找个大夫吗?” 她的手,在碰触到他的那一刹那,他身体所有的动作停住了,甚至连那浓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可是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颤抖得十分厉害。而他的口中,则发出一种近乎怪异的笑声。 第三章 “你在说什么?”她有听没有懂,什么叫原来是她? 君幻雪却趴在地上,仰着头,怔怔的盯着梁宛宛。她的手,还贴在他的身上,而他身上的痛楚,在一点点的减轻着,虽然不明显,可是确实……比刚才轻了。 原来,白天看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异常的心跳,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预兆! 君家人,见到自己命中注定与之依存的人的预兆! 命依,命依!那是君家的天之骄子,毕生都要寻找的人! 尾指上那象征着君家家主标志的戒指,幽幽的散发着冷紫色的光。君幻雪的喉咙中,发出了低低的唔鸣声。是她吗?眼前这个眼中带着惊恐的女子,就是他的命依吗?属于他的命依? 那像是被赌咒了般的血脉,每一代的君家人中,总有一人是继承了那血脉的,越接近满月的时候,身体便会越痛,而到了满月的夜晚,便会痛彻骨髓,痛不欲生。 这种痛,深入了骨血之中,纵使再惊才绝艳,纵使再权势滔天富贵无边,也没有办法可以让身体不再受这种苦。 而唯一的办法,却是只有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命依!只有命依才可以让这种疼痛消失! 君幻雪的样子,让梁宛宛本能的收回手,想要逃开,可是旋即,她只觉得一股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你——”她向来的好口才,这会儿开始打结了,只觉得掐住自己手腕处的力量重逾千斤。 “为什么会这么的痛呢?”他喃喃的朝着她问道。 “什么?”梁宛宛只觉得自己的下半身被这个人的腿紧紧的压住,隔着衣衫,他身上的那股热力,依旧传到了她的身上。而他的上半身,则撑起着,脊椎曲起,那弧形优美得如同半月。他的衣带有些松开,身上的袍子因为他之前自己的抓扯,已经凌乱不堪。随着他脊背的伸抬,领口滑落到了肩膀下,那圆润白皙的肩膀,就这样裸露在了她的面前。 这……简直就像是一种诱惑啊!如果她是身在古代所谓的青楼,而身上的男人是所谓的小倌话,梁宛宛觉得自己会很有闲情雅致来欣赏美人一番。 可问题是,现在她是被迫的啊! 尤其是那压着她的男人,还是个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按照客栈里所听来的八卦,那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 而且掌柜白天的训示,还历历在耳呢——但凡是那些接近君幻雪的女人,即使不死,人也废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痛?”他的头越来越低,望着她的那双精致的凤眼中,有渴望,有冲动,有欲念,有厌恶,有残忍……汇聚成了一片她所看不懂的矛盾。 “我……呃,知道你现在很痛,你抓着我也没用啊,不如放开我,我去帮你找个大夫怎么样?”梁宛宛努力的游说道。 又是一声怪异得似哭的笑声,从他那薄唇中溢出,“不……你不会知道的,我的痛,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个人是他的命依,可是她却不知道,他曾经在多少个夜晚里,期待过她的出现。君家的命依,从来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找起。因为那特定的命依,可能早已老去,可能还未出生,又或者在荒山野岭或者死在杀戮战场之中。 所以……太难得了,能够找到命依的君家人,太难得了!君家这一脉的人中,有太多的人,因为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命依,而自杀身亡的。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有多幸运,而我又多不幸。”他不断的喃喃着,眼神中的厌恶越来越甚,可是那扣着她手腕的手,压着她的躯体,却反而贴得更紧了。 梁宛宛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他在厌恶什么?是她吗?但是既然厌恶的话,又为什么…… “啊!”没等她想个明白,他的唇已经死命的咬在了她的肩膀上。梁宛宛顿时疼得眼泪直冒,想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不小心划破点皮肤,都要创口贴包半天的主儿,哪里受得了这种牙齿直接咬皮肤,还硬是咬得出血了的痛! 一痛了,这神经就受到了点刺激,梁宛宛之前那为了保命的小心翼翼,瞬间丢了大半。那像小动物似的眸子水汪汪的噙着眼泪,她使劲的挣扎着,“痛……呜呜……喂,很痛啦,你走开,走开!” 她的挣扎起到的却是反效果,他咬得更重了,那股子血腥味儿,在房间里也更浓了,梁宛宛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把她肩膀上的肉给咬了。 “呜呜……别咬了,我疼……”这会儿,她恨死自己为什么非要好奇心那么重,为什么非要跑这房间里来。 “你是谁?”她的呼吸更加浓重,舔舔她肩膀上渗出的血珠,凑近了她的耳边。 “我……是这家店的店小二。”她的脑袋使劲的往着另一边倒去,深怕他把她的耳朵也给咬了。 “你到底是谁?” 她能感觉到他的唇,细细的从她的耳垂边不停的吻着,密密麻麻的,一直延到了她的脸颊边、下颚、下颚,最后,流连忘返的停留在了她的唇角边。 他粉色的舌尖从唇中探出,像是在品味着最美味的珍馐般,一点点的舔着她的唇,以一种带着颤抖的方式舔舐着。 梁宛宛被吓傻了,也被吓呆了。 如果这是在现代,这种行为的男人应该被称之为色狼吧,而她应该狠狠的揍对方一顿,然后报警打110。可是这会儿在古代,对着一个武功高强的古人,她真真是欲哭无泪了。 梁宛宛没有经历过情事,她人生的大半时间,是贡献给了学业功课,那一些多余的时间,她大多用来研究美食,所以她根本没交过什么男朋友,这也导致了她现在被君幻雪吻着,一下子什么反应都没了,就只是呆呆的顺着他的问话接下去,“我……呜呜……叫梁宛宛,其实只是个高三学生,我发誓,我真的……” 她剩下的话,全部都被他吞进了口中。他的唇,狠狠的压在了她的唇上,反复的摩擦着,磨得她觉得唇上火辣辣的,像是掉了层皮儿似的。 他的牙齿,还在磨着她的唇肉,在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又一下子咬住了她的舌尖,像是要把她的舌头整个吞噬掉一般。她呜咽的晃动着脑袋,他的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能再动半分。 梁宛宛被吻得没办法呼吸,肩膀痛、嘴唇痛、舌头痛……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不痛的。而更倒霉的是,她的舌头还被别人死咬着不放,梁宛宛只想,自己怎么就那么衰,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bt男人,怎么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把自己的初吻给耗没了。 越想越悲,可是偏偏她现在又没法挣扎,只能任由他反复的折腾着。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断了气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的舌头,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都似乎染上了一层艳红,和他身上那红衣隐隐相互映衬着。 “命依……”君幻雪双手环抱着梁宛宛,用力得很,“你是命依……原来……我也可以找到命依……”那沙哑的声音,竟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悲哀。 “我不叫什么命依,你认错人了!”她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窝处,颤抖的身子,在紧紧拥抱着她的过程中,慢慢的恢复如常。疼痛,在一点点的,不可思议的消失着,在痛了那么多年后,却仅仅只要环抱着一个人,就可以让这份疼痛不在。 可怜而可悲的君家人呵…… 可是当疼痛消失后,身体中似乎又涌起了另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无可抑制的空虚。 仿佛,生存的意义,就是要拼命的抓住那样东西,要拼命的占有那样东西,要拼命的获得那样东西! 他的耳边,不断的听到那个弱小到他弹指之间就可以夺取性命女子说着她不是什么命依,他认错人之类的话。 认错,可能吗?!他的眸子不禁微微的合上,鼻息之间,全都是她的气息,带着一点甘甜,一点暧昧的气息。 “那么你最好祈祷我没有认错人,因为如果我认错了,就代表你不会有机会活下去。”他的狼狈不堪,他的痛楚,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 随后,他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僵硬住了,他想,她应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命依……是我的命依……我的……”他抱着她,让彼此的身子更紧密的贴合着。他找得太久了,也痛得太久了。久到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的对着她。 这一夜,他抱着她,那双手,至始至终没有松开过。他像只饥饿的野兽,不断的涉取着她身上的这份温暖,用来止住身体的痛与空虚…… 甚至于当清晨醒来的时候,梁宛宛是被君幻雪一脚踹开的,他的脸上已经恢复成了最初见面时候的那种华贵倨傲,仿佛昨夜对她又搂又抱的是另有其人一般。 “昨天你看到了什么?”他卧在床榻上,对着屁股贴着地面的她勾勾唇角,眼神中,有着一股子说不出味儿来的东西。 梁宛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想了想道,“我什么也没看到,真的,我可以发誓,要不,写保证书也行,大爷,求你放过我吧。” 他的眉梢扬起,慵懒得如同吃饱喝足的野兽,冷眼瞧着眼前这个可以说是陌生,却又可以是无比熟悉的人。曾经,他想过无数次,属于他的命依会是什么样的,却原来是浓密的黑发,鹅蛋小脸,弯弯的柳眉下那眸子泛着丝水气,表情似嗔似怕又似委屈,小小的鼻子偶尔一耸一耸的,倒像是有些富贵人家中养的小狗儿。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啊?”她一惊。 “你过来。”他的长发披散着,红色的外袍松松的披在身上,支起一只手,朝着她勾了勾指头。 “干……干吗?”她反而往后挪动着脚跟,脸上的血色退了大半,那水汪汪的眸子更加显得可怜了。 他不语,只是维持那姿势,那凤眼沉沉的凝视着她,像是已经等待了一生一世。 老天!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梁宛宛赶紧避开君幻雪的眼,权衡了一下此刻的形势,终于瘪了下嘴,慢腾腾的挪到了他的跟前。 他的手朝着她扬起…… 她骇然,想着他是不是打算要杀人灭口。 他用着那白玉似的手指轻柔的抚着她颇凌乱的发丝…… 她呆楞,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后,在她瞪大的眼眸中,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把她的头拉近了自己。 “想要我真正的相信你,其实很简单,或者你死,或者从此以后,你跟着我,永不弃我。”吐气如兰,呢喃的语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跟着他,永不弃他吗?她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直觉的摇头,这怎么可能,她还要回现代的。 他面色一沉,扣着她后脑勺的手微微用劲。 “疼。”她嚷了起来,眼中的水气又冒了上来。 “既然怕疼的话,就好好想想该怎么选择。” 梁宛宛囧了,看似二选一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答案。“我……我跟着你。”她很勉强的说出了她的选择。 “不会弃我?” “不……会。” 君幻雪浅浅的笑了,只是那笑容依旧是高傲的,像是把一切都掌握在股掌之中。 而当松幽、奇詹和那赶车的中年汉子在看到梁宛宛跟在君幻雪身后走出房间时,脸上的那种诧异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梁宛宛是千不甘万不愿啊!虽说君幻雪是个美人,可是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太过危险了,如果把江湖传闻中他杀过的那些人串连起来,估计都能组成一个营了。一想到自个儿接下来在古代的日子里,要和君幻雪在一起,梁宛宛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处于风雨飘渺中。 掌柜在得知情况后,看着宛宛的那种目光,简直就像是她命不久矣似的。哽咽着,掌柜拍了拍她的肩膀,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句,“丫头,活着的时候能多吃点就多吃点,这是你张姨给你做的点心,都是你平常爱吃的,路上带着……” 梁宛宛满头黑线,颤颤着伸出手,接过了掌柜递过来的点心盒子,正想好好的和掌柜话别一下,松幽却走到了她的身旁,“梁小姐,该启程了,别让家主等太久。” 她抬头,望望停在客栈门口的那辆马车,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终是揣着她的点心盒子和少得可怜的行礼,一步一步的朝着马车挪了过去。 那汉子驾着马车如履平地,整个马车不抖不晃,足见驾车技术的高超,而君幻雪的另外两个下仆松幽和奇詹,早已坐到了车厢外,整个车厢内,只有君幻雪和梁宛宛两人。 君幻雪身子斜倚着厚实的软垫,半眯着眸子,似在想着什么事。梁宛宛抱着她的点心盒子和行囊,缩在了角落里。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梁宛宛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看看矮几上的瓜果点心,她也不敢去拿,便打开了掌柜给她的点心盒子。 里面装的赫然是她平时让张姨做的那些现代食品,什么蛋挞啦、土豆泥啦、慕斯蛋糕啦……全都是她最喜欢的几样。 一想到掌柜和张姨,还有那当店小二虽然有点苦,但还算自在的日子,梁宛宛就觉得有点悲戚戚的。看着盒子里的点心,她拿拿这样,又拿拿那样,有点舍不得吃。 “这些是什么?”君幻雪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梁宛宛抬头,看到君幻雪不知何事已经侧过了身子,视线正落在了她手中的点心盒子上。 “是客栈里的厨娘张姨给我做的一些点心。”她回答道。 他扬扬眉,“以前倒是没见过这些点心。” “那当然,这可是我家乡的点心。”要是他有见过,那才奇怪呢。 “你家乡?”凤眸轻轻的眯起,君幻雪状似随意的道,“在哪儿呢?” “苏州啊。”她很顺溜的说道。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大北方的客栈里当店小二?” “都怪那两个小孩啦,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穿……”倏地,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马上她住了口。毕竟穿越这码子事,算是她的秘密。 “你也不会穿什么?”他上半身探了过来,近得直到彼此的鼻尖轻轻的抵着。 梁宛宛很尴尬的一笑,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被两个不认识的小孩带到了北方,所以就打算在客栈里当店小二,赚点路费好回家。” “哦?那你家在苏州的哪儿呢?” “本来在苏州的,后来家里的屋子被拆了,就没家了。”她继续睁眼说瞎话。 “那你爹娘呢?你离家他们不担心?”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尾音有些上扬,像是不经意的在问。 “失散了,我也找不到他们。”一个瞎话,就需要更多的瞎话来圆,事到如今,她明白了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 君幻雪定定的看着梁宛宛,却不言语,那目光,像是要把人看透似的。 她的身子一点点的僵直着,只觉得那捧着点心盒子的双手里全是冷汗,就连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在这样的人面前说谎,原来也是需要勇气的,梁宛宛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的认知。 突然,他的眸子慢慢的敛下,低低一笑,“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热吗?”说着,抬起袖子,动作甚是轻柔的拭了拭她额头的汗。 梁宛宛只觉得浑身寒毛竖起,她倒宁可君幻雪是像清晨起来那样把她一脚踹开。 “还……还好,对了,把你要尝尝点心吗?这些点心都挺好吃的。”她颤巍巍的把点心盒子挡在彼此之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也好。”君幻雪不置可否的颔首,坐回到了原位,伸手从盒子中拿起了洁白如雪的慕斯蛋糕。 白色的慕斯,被含进了艳美的唇中,宛如雪花停泊在了曼珠沙华的花瓣上,妖中带着几分洁。梁宛宛一下子只觉得视线被彻底吸引住了,竟然舍不得把视线从他的唇上移开。 “好甜。”他的两道剑眉微微蹙起。 梁宛宛脸有些微红,“这个叫慕斯蛋糕,本来就比较甜。” “是吗?”他虽然并不见得喜欢吃这慕斯蛋糕,但是却还是一口一口的把它吃完了。 直到君幻雪吃完了最后一口,梁宛宛才松了口气,才转身把点心盒子放下,身子却陡然被一股力道压向了车壁,男性的气息,霎时之间充斥着她的全身。 她的胸前被撞得生疼,而背后却顶上了他结实的胸膛,他自她身后压着她,唇移到了她的耳边,一字一字无比清晰的道,“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永不许弃我!” “我……哪有说假话!”她死不承认, 他嗤笑一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梁宛宛,你给我记着你答应过我的话,每一个字都给我记着,要是有一天,你敢忘了其中一字的话,我可以有千百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第四章 他的话,狠历而无情。 可是他的唇,绵绵的印在了她露在衣领外的脖颈上,柔软至极。 不弃…… 不弃…… 那声音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了她的耳边,华丽的声音,却像是一根极细极细的针,狠狠的从她的耳蜗穿入,刺进了心脏。 像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魔咒,此时的她,永远也无法明白,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个“不弃”缠绕了她多少个日日夜夜! 梁宛宛怎么也想不通,君幻雪为什么非要她说什么不弃他之类的话,真的要说到会“弃”的话,也是他弃她比较有可能吧。 梁宛宛发现,几天的相处下来,越是和君幻雪接触久了,就越会觉得他美。外貌的美还是其次,君幻雪真正的美在于他妖中带净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都会给人一种残艳般的美感。 当然,除了这个无聊的发现之外,她最好奇的还是那一只被拖在车后的女人。有时马车急驶,这女人就被关在一个木栅笼子里任马车拖着走,有时马车慢慢走的时候,这女人双手缚着,而缚着她手的绳子接着马车的横档,那女人便要一路跟着马车跑,如果步子慢了,免不了就被马车一路拖得鲜血淋漓。 这种折磨人的方式,简直可以说是残忍了。梁宛宛是万分同情这个女人的,虽然同为没有人生自由的人,但是那女人显然比她惨多了。 中午十分,马车停歇,梁宛宛蹲坐在路边的草地上,松幽端来了一些糕点供梁宛宛食用。梁宛宛看了看那蜷缩的躺在马车后的君落花,“不用给她吃吗?”前几天,都是在沿途的客栈中吃了午饭,算起来,今天倒是第一次在野外用餐。 “家主吩咐过,一天只需喂那人一顿饭即可。”松幽答道。 一顿饭?人就算不死,也会饿出个胃病来吧。梁宛宛同情的看着君落花,想帮她,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松幽离开后,梁宛宛吃完了大半的糕点,留了一块芙蓉糕,小心的藏在袖子里,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蹭到了囚笼边,君落花躺在囚笼里,合着眸子,神情萎靡。 因为隔着囚笼,梁宛宛的够不到笼内的人,只能在笼子外小声的喊着君落花,“喂,你醒醒!醒醒啊!” 摸约喊了四五声后,君落花慢慢的睁开了眼,梁宛宛一喜,手滑出了袖子,手心中还捏着那块芙蓉糕,“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说着,她把芙蓉糕塞进了笼子里。 君落花沉沉的望着梁宛宛,并没有去拿那芙蓉糕。 梁宛宛想了想,又道,“是不是要我去给你把风?” “你是什么人?”君落花突然开口道,沙哑的声音,却依然还算吐字清晰。 “我只是个普通的小百姓,只是迫于无奈,暂时跟着君幻雪他们,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伙的。”她怕那女人以为芙蓉糕有问题不敢吃。 “迫于无奈?”君落花一点一点的眯起,盯着梁宛宛猛瞧,似乎想要把她看透似的,“幻雪从来不可能没有原因的让女人跟着他。” “啊?”梁宛宛诧异于囚笼里的人对于君幻雪的称呼,那语气里,似乎并没有对君幻雪的恨意。 突然,君落花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猛然弹了起来,扑到了木栏旁,双手死死的抓着那木栏,呼吸急促的问着梁宛宛,“告诉我,幻雪有没有对你说过命依两个字,有没有对你说过,你是他的命依?” 下巴掉地,梁宛宛呐呐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这句话一出,女人却像是疯了一般,双手使劲的从木笼的空隙中伸出,血迹斑斑的十指,狰狞着,像是恨不得能掐住梁宛宛的脖子。 梁宛宛吓得身子后退,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在了地上,一双手臂,穿过她的腋下,扶住了她整个身子。她仰头朝后看去,却是君幻雪。 他的脸色莫测难明,手一扬,她已经稳稳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君落花看着梁宛宛的眼神,满是恨意与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君家会同时出现两个命依……不可能的……不可能……” 君幻雪却只是淡淡的道,“以前没有,并不代表不会出现。” “不会的,你是故意想要骗我的,对不对,幻雪!”君落花的手抓着木栅,一道道的血迹染在了那木头上。 君幻雪却不再言语,只是拉着梁宛宛走入了车厢内,徒留下君落花依然在不停的用着身体撞着木栏,不停的喃喃着不可能。 梁宛宛不安的坐着,眼前仿佛还会闪过君落花那恨意的眼神。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和那女人并没有什么恩怨,她甚至还好心的带芙蓉糕给那人,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舔舔唇,她看着一旁的君幻雪,问道,“其实我并不是那个什么命依,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想来想去,这个命依似乎是个关键,满月的那天夜里和刚才那女人的口中,都提过命依二字。 君幻雪单手撑着右颊,身子靠在软枕上,“命依并不是指某个人,而是某类人特定的统称。” “那命依又是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 “那么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不需要知道。只要记得以后别再去接近那个女人。” 梁宛宛看君幻雪并无意对她多说什么,不由得习惯性耸耸鼻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样折磨她,是不是因为她以前得罪了你?” “得罪?”他的唇漾起了一抹妖艳的浅笑,“她的确算是得罪过我。宛宛,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得罪过我的人,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她该受的,也是她必须受的。” 她呆愣愣的,从他的眼中,明白了他这话的含义。 他在告诉着她,千万不要得罪了他,否则……她会万劫不复的。 朦胧的眼,看不清,鼻尖,只能闻到那快要令他窒息的檀香…… 肌肤的碰触,汗水的洒落,似乎就连思绪都开始停摆了。 那素白的纤手,是谁的手?又是谁要拼了命的伸过来呢? 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 少年半睡半醒间的躺在床上,那满是红潮的脸妖美而应荧惑着人心——赫然正是他的脸! “啊!”君幻雪猛然的睁开眸子,却看到了一张娃娃似的脸正带点好奇,又带点吃惊的看着他,而那只软软的素手,则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梁宛宛问道。从半个小时前,她就看到睡着的他脑袋摇来晃去的,嘴里还似乎在喃喃着什么,到后来,就连额头都沁出了一层汗。 “别碰我!”他猛然地把她挥开,那贴着额头的柔软,也骤然消失了。 马车车厢也就那么点地方,虽然就梁宛宛和君幻雪两个人呆里面,但是她被这么一挥,还是难免撞到了一旁的矮几。 估计腰上又要多一道淤青了,她抚着腰,咕哝道,“不碰就不碰了。” 他沉着一张脸,长长的黑发落在他的颊边,夜色之中,昏暗的车厢内连油灯都都未点,昏暗暗的,也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片刻,梁宛宛听到君幻雪的声音响起,“你过来。” “干吗?”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他有些不耐。 梁宛宛翻翻白眼,还是把身子挪到了君幻雪的身边。 下一刻,她的身子被他抱住,他把头靠在了她的左肩上,整个身子,几乎是倚着她的。 拜托!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梁宛宛很无语的想着,刚才像是赶苍蝇似的把她挥开,这会儿却又主动的靠着她。 “说些让我可以睡着的话。”君幻雪懒懒的道,仿佛刚才的那个噩梦,已经把他所有的力气都给耗尽了。 “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只要可以让我睡着不再做噩梦。” “你常常做噩梦吗?”话就这样问出口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被挥开一次时,却听到了他的回答。 “已经好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莫名的,这一次从梦中醒来,却格外的疲惫。是因为有她的存在?因为命依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放松了,即使在睡梦中,身体却会不自觉的接受着她的靠近,她的碰触。 君幻雪半合着眼眸,闻着身旁人儿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体香。很好闻的气味,和梦中那让人反胃的檀香是如此的不同。软软的身子,如同她那带着一丝软调的声音一样。他知道,她面对着他的时候,有害怕,有胆怯,或者,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呆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会放手的。 好不容易,他才找到了她。 找到这个他心心念念,幻想过无数次的人儿。 只是真的找到了她,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若是她知道了他以前……那么她会不会…… 胸口,似乎被什么压着似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是想到了那种可能,他竟会如此的不能接受。 倏地,那软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好重啊,要不换个姿势,我给你讲点故事,没准你能睡着。”话音落下,那软嫩的小手开始推着他的肩膀。 这一刻,他没有抗拒的任她把他的头搁在了她的膝盖大腿上,而她的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抚齐了他披散的长发。没由来的,胸口那股压抑的感觉在一点点的消失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消失,又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挤进去。 唔,这样的姿势比刚才舒服多了。梁宛宛动了动有点酸的肩膀,又看看安静的卧躺在她大腿上的君幻雪。说实话,现在的他让她感觉怪怪的。就仿佛是褪去了一身的风华绝代,卸下了高傲漠然,只剩下了丝丝令人疼惜的脆弱。 梁宛宛觉得自己的心被小小的触动了一下,只为了他此时的这份寂寞的安静。 “从前有个国王,当然,不是中原的国王啦,总之,是个很远很远地方的国王,他非常喜欢穿好看的新衣服,为了要穿得漂亮,把所有的钱都花到了衣服上去,他每过一个时辰就要换一套新衣服,并且到处炫耀,除此之外,他一点也不关心其他事情……” 她尽量把《国王的新衣》这个熟悉的安徒生童话故事,用古人能听得懂的方式讲述着,柔嫩的嗓音,飘散在了车厢内的每个角落。 君幻雪合着眸子,静静的听着。心,在慢慢的安定着,这也是命依的魔力吗? 让他慢慢的,一点点的……沉溺在这片祥和之中。 如果……如果说君家的人,注定会爱上自己的命依,那么命依呢…… 命依又会如何的选择呢? 是生死相随呢,还是……弃如敝屣…… “你要去唐朝?”小清仙捂着摔疼的嘴巴站起身来,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gameover字样,显然,他在游戏中的角色已经宣告死亡,要玩得到下一回。 “是啊。”季如伊点点头,两手叉腰一本正经地道。 “季施主,你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小纯仙也慢吞吞地爬了起来,顺手把电脑给关了。游戏破关的前途渺茫地让她扼腕,刚才好不容易可以破了,却被某人的一句话破坏地连点渣渣都不剩。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还有,以后不许再叫我那个可笑的‘季施主’”季如伊指了指自己绷得紧紧的脸皮,没好气地白了小纯仙一眼。又不是在唱戏,有事没事地叫她季施主,拷! 好吧,她看来好象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叫你‘季施主’哪里可笑了?”这点小纯仙可就不认同了。 “哪里都可笑,除了和尚道士之外,有谁会这么叫别人啊!”早知道就别让他们看什么古装电视剧,学着里面的和尚道士这么叫。 “可是我们是神仙啊,和尚道士得道后,不就成了神仙吗?”同理可证,他们叫她季施主也是应该的。 “那又怎么样,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姐姐!”翻了翻白眼,季如伊开始教导两个神仙何为正确的称谓。 “不要!”两小仙很有骨气地把头一扭,拒绝说出这样有辱仙格的话。 “咚、咚”两个爆栗子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两小仙的脑袋瓜子上。 “你敢打我们?!”眼泪迅速弥漫在眼眶里,堂堂仙界的皇子,居然被小小的人类打。“你这样会被雷公电母劈的。”只不过上次他们很“不小心”偷看到了雷公电母恩爱的画面,不知道他们现在还肯不肯帮他们去劈眼前这个藐视神仙的人。 “哦,是吗?”藐视神仙的某人毫不在意地耸着肩膀,低下头,手指的关节噼啪做响,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一开一合,“叫——姐——姐!” 唔……好吧,人类有说过威武不能屈,不过他们是神仙,应该,呃,是可以屈的吧。“姐……姐。”可怜兮兮的叫了。可恶,若不是仙界守则,不能以一指之力加害人类,她哪里还能虐待他们到现在。 “很好。”季如伊“和蔼可亲”地拍了拍两小仙的脑袋,“那现在可以带我去唐朝了吗?”宛宛莫名其妙地被这两个所谓的神仙送去了唐朝,现在梁家几乎乱成了一团,而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向宛宛的家人解释。唯今之计,只有先去古代找到宛宛,然后带着宛宛回来,省得她在古代没钱没银子得活活饿死。 “不行,唐朝不是每个人类都可以去的。”揉着被敲痛的脑袋,小纯仙摇了摇头。 “对啊,我们是因为父王的命令下凡,只要找一个人类,实现她的一个愿望就可以了。”同样地揉着脑袋,小清仙接口道。 “哼,你们那是实现愿望吗?”季如伊嗤之以鼻道,“就算要送也该送到秦朝,而不是唐朝。”他们的仙术实在是值得让人怀疑。 “只是一时失误而已嘛。”真的,他们也没想到秦始皇是在秦朝而不是唐朝。 拷!送错了地方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光明正大,“总之一切错都在你们,现在你们最好快点把我送到唐朝,让我找到宛宛,把她带回来。”她下了最后的结论。 “可是……”送人到唐朝很耗费仙术的耶。 “可是什么,如果不行的话,你们就别再呆在我家,也别想再吃我妈做的雪糕饼。”那天因为受惊过度,昏倒的结果是他们两个把她抬回家,然后就死皮赖脸地留在她家不肯走,变出了一叠钱说是他们家长给的养育费,天天缠着她老妈做雪糕饼给他们吃。 不是吧,两小仙愣了一下,他们、他们居然被人类威胁!若不是变房子太耗仙术,而变雪糕饼口味却变不出来,他们早就不待在这里受她的苦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她不耐烦地催促道。 第五章 “那你不见了,你的家人怎么办?”小清仙犹不死心地挣扎到,企图使眼前的这个女人打消掉这个念头。 “你们是神仙耶,难道就不会用仙术暂时麻痹他们一下,让他们觉得我不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拜托,她把他们当成是什么了?“你……” “快点啦,罗罗嗦嗦的,一点都不像个神仙!”又两个爆栗子敲在了两小仙的脑袋上。 痛哪!两张小嘴瘪了瘪,“好—吧。”答应地万分勉强。 “很好。”季如伊满意地点点头,“对了,去之前,最好先把变套古装给我穿。”总不能到了古代穿套现代装去吓别人吧。 “哦。”麻烦哪。 “还有,别忘了变出点银子给我。”省得没钱花。 “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要交代啊?”现在的人类怎么这么难搞定啊。 “当然有啊,最后一点,你们两个要和我一起去。”多两个神仙在身边,应该会多一点保障吧。 “我们?!”两双眼睛四道目光齐齐地射向季如伊,清、纯二仙震惊地叫道,“你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唐朝?” “对啊。”笑眯眯的眼神,犹如老鼠看大米。 天!小小的脑袋无力地耷下,他们怎么开始怀念起天上了…… 雪寒山庄,位于西湖边,依山傍水、亭台楼阁,由百位当世着名的工匠花了三年的时间完成。其占地之广,布局之精,何等的雅意与富丽自然不必多说。不过真正使它有名的倒并非是山庄本身,而是雪寒山庄的主人银剑君幻雪。 没有人清楚“银剑”的称号从何而来,只是江湖上有人以此来称呼他,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跟着叫了——即使他的成名武器是琴而非剑。 翠玉雪琴是一把古琴,通体的白玉,天蚕丝的琴弦,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只不过这把琴,在江湖人的眼中,早已成了一柄杀人的利器。 来到这雪寒山庄后,梁宛宛就再没有见过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女人了。整个山庄里,几乎全是男人,即便有女人,也都是做些山庄最外围的工作,换言之,那些人绝对见不着君幻雪的面。 而她,可以说是唯一一个天天在君幻雪眼前露面的女人了。每当梁宛宛和山庄里那些丫鬟聊天,都能从她们眼中看到羡慕的神色,对此,她是万分无奈啊。 当然,君幻雪也没梁宛宛想象中的那般折腾她,她在山庄里好吃好住的,松幽奇詹两个下仆还兼职偶尔伺候下她,弄得她都怪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就是个吃白食的。 一次用完了午膳,梁宛宛虚心的问君幻雪,“我这样什么都不干,真的没关系吗?” 君幻雪拢了拢衣袖,抬眸瞥了梁宛宛一眼,“如果我说有关系,你会如何?” “这……”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什么都不必做,也没人指望你能做什么。” “那你把我从边城的客栈带到杭州来干吗?” 这句话一出,轮到君幻雪沉默了。他的手拿起了一旁刚沏好的热茶,轻轻的的拨动了着茶盖,再慢慢的啜了一口。只是他的眼,从头到尾,都在看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梁宛宛被看得莫名其妙,她只知道,君幻雪貌似很“喜欢”看她,而且也从来不掩盖他在看她的事实。 难道他对她有点“意思”?梁宛宛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可是一来,君幻雪对她的态度,实在不像是那些恋爱中的男人,既不温柔,也没什么含羞带怯的,二来,梁宛宛不觉得自己的外貌,或者性格什么的有吸引这么一个赫赫有名的古人,在她看来,君幻雪这样出类拔萃的江湖中人,就应该爱上那些什么江湖第一美人,或者第一名伶什么的,三来嘛,梁宛宛说到底,还是没有彻底融入这古代社会,她还是觉得,自己就纯粹一过客。 所以即使被这样注视着,梁宛宛那纯洁的小心灵,也没半点的歪想。 又过了片刻,君幻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既然这样,那么以后你就侍琴吧。” “侍琴?”原谅她,楞是没理解这话的含义。 而一旁的松幽和奇詹已经齐齐跪下,“恭喜梁姑娘。” 梁宛宛吓了一跳,“等等,先告诉我什么是侍琴?” “自然是服侍翠玉雪琴了。”奇詹答道。 梁宛宛霎时被雷倒了,一把琴还要人服侍的?服侍人,她至少还能说是个丫鬟,服侍琴,该叫什么?这简直就是劳动力的浪费啊! “怎么,不愿意?”君幻雪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敲在椅子的扶手上。 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他的指上,玉白的颜色,就连指甲都光滑莹润。他的手指修长且有力,这样的手,是极为适合弹古琴的。 “我又没说不愿意。”她耸耸鼻子,“对了,不是说你琴艺天下第一吗?我都没看你平时有弹琴,你这样不怕琴艺生疏吗?” 他一笑,站起身,“对我来说,我的琴艺只有一种,所以没有什么生疏不生疏的。” “一种?” “对。你之所以没听我弹过琴,那是因为我的琴音,从来不是为了欣赏,而是为了杀人。” 杀人?!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他缓步走到他跟前,那双常年抚琴的手贴上了她的头顶,像是玩闹似的拨弄着她束着头发的小簪子,“一旦听到了我的琴音,就会有死人出现,宛宛,你想听我弹琴么?” “……”梁宛宛的寒毛又很不争气的竖起了,她当然不想了! 这把琴是这样,君幻雪也是这样。 松幽和奇詹这两人还是挺好相处的,从他们的口中梁宛宛了解到他们似乎已经服侍了君幻雪好多年了,总而言之,可以概括为两个字——忠仆。 当然,她也向他们打听过那个囚笼里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得罪了君幻雪,但是两人始终不肯说,并且还劝梁宛宛,千万别在家主的跟前提起那女人。 梁宛宛没辙,这俩忠仆的嘴巴就像是加了密的保险箱,撬都撬不开,于是她只能问另一个问题了,“你们两个说说,到底什么是命依?” 君幻雪说过,命依是一类人的统称,可以说命依更像是某种身份。 没想到这句话问出,奇詹松幽两人的面色却更加难看了。 “又是不能说吗?”她皱皱柳眉。 “请梁姑娘原谅。”两人齐声道。 梁宛宛翻翻白眼,“那什么是你们能说的?” “这……”松幽奇詹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松幽开了口,“只希望梁姑娘能好好对家主,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切勿置家主于不顾。” “咳!咳!”梁宛宛差点被口水给呛死了,“你们确定这话是对我说的?我现在就是个伺候琴的,哪有能力谈什么对你们家主顾不顾的!” 可是松幽和奇詹的眼神里,却明明白白的写着认真。 梁宛宛沉默了,总觉得有些事儿,她应该知道,可是偏偏……没人肯对她说! 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把她和君幻雪慢慢的牵扯在一起。君幻雪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太好,可是却明显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而松幽和奇詹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一种尊敬与小心翼翼,当然,更多的时候她觉得像是在监视,似乎深怕她跑了似的。 拿着上好的软布擦拭着琴,梁宛宛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君幻雪,他依旧穿着一身红衣,腰间扣着银色的腰环,一头乌丝用着琉璃冠扣着,俊逸得不像是个江湖中人,倒更像是个风雅贵公子。 奇詹和松幽正在向君幻雪汇报着君家几处产业的收账情况,梁宛宛这才知道,原来,江湖人士也是需要赚钱的。 看得太入神,直到她的手指被琴弦划破了一道口子,她才痛得“啊”了一声。 指尖上鲜红的血落在了绿色的琴弦上,再滴到白玉的琴身上。梁宛宛抬头,朝着三人尴尬一笑,“我会把琴擦干净的,保证不会留下血迹。” 君幻雪睨看着梁宛宛手指上那不断渗出的鲜红,朝着松幽奇詹二人挥了下手。二人立即退了出去,离去前,还掩上了门。 梁宛宛头皮一阵发麻,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了“密室杀人”这几个字样。毕竟,这翠玉雪琴,貌似比她珍贵多了。不过好在君幻雪依旧还坐在原位,暂时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动作,于是乎她也安安分分的不再吭声。 “……痛。”她老实的回答道,破了口子的手指除了痛之外,还带着一阵阵凉嗖嗖的感觉。 “痛就好。”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却让她看得胆战心惊。根据以往的经验教训,通常,他笑的时候,都没啥好事发生。 “你的身体里没有任何的内力,而翠玉雪琴琴弦上的是天蚕丝,是自极寒之地取来的。”君幻雪继续缓缓的说着,“一旦被天蚕丝割破皮肉,寒气就会自动侵入,若是24个时辰内,没人帮你把手上的寒气逼出来的话,你这根手指,便算是废了。” 梁宛宛脸上顿时一片菜色。不是吧,被割破下手指就废一根手指?!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会把这古琴当大爷一样小心的对待的! “要我帮你吗?”夜风般的声音,性感而轻柔,听在梁宛宛的耳里,此时无疑等同于天籁啊! 她忙不迭的点头,“要!” “那就开口求我。”他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子上,那神情,梁宛宛觉得有点像是好友季如伊看着她家宠物猫“雷诺”时的样子。 “求求你,帮我。”她非常没骨气、没尊严的把话说出了口。毕竟,尊严骨气诚可贵,但是手指价更高啊。况且,在君幻雪面前,她向来就没多大的威武不能屈。 “可是我从来不会没条件的帮人。”他说着,勾勾手指。 她会意,老实的走到他身边。他抬起手,悠悠的抚着她的发丝。梁宛宛满头黑线,越来越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像是好友如伊对那破猫“雷诺”。 “那你想要什么?”她忍不住的问道。 “我帮了你,便要你一条命来还。”他说出答案,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和她说得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你要我的命干吗?”她现在严重怀疑他让她干擦琴这活儿的最终目的。 他的手捏着她的下颚,让她的视线与他对上,“我要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是的,他不是看不出她的勉强,也不是看不出她眼神里那随时离去的意味,所以他让松幽奇詹时时留意她的举动,甚至还在君家的影卫在暗处监视着她。 可是心中,却依然有着一抹不甘,不甘她即使呆在他的身边,却总是无形中散发着一种凡事置身事外的态度;不甘心即使抱紧了她,却依然让他有种抓不住、探不着的感觉;更加不甘心,她虽然总是用着一副谦卑可怜的摸样认命的说着一些他想听的话,可是却压根不曾把那些话放心里。 “可是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梁宛宛不解的问道。 “我要的是心、甘、情、愿。” 她一窒。 “所以你就对我发个誓言吧。”他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最初的那种慵懒的闲适。 “还要发誓?” 他垂下眸子,看着她已经有些发青的手指,“不如这样吧,就说从此以后,你会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边,如若反悔,那么无论是天上人间,还是碧落黄泉,都将被我纠缠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宁。” 梁宛宛犹豫了,这誓言怎么听着感觉怪怪的。她就一个店小二,值得他来个天上人间,碧落黄泉的么? 说完这话后,他便不再说话,只是很有耐心的瞧着她。 那受伤的手指越来越冷了,梁宛宛心想着,这大概就是寒气发作吧。手指废掉,她是万万不舍得的,事到如今,也只能发个誓了,反正她是无神论者,发誓言和啃大白菜也差不多。咳咳,此时的梁宛宛,压根忘了,她之所以来古代的罪魁祸首,还是两神仙呢! “我梁宛宛发誓,从此以后,会安安分分的呆在君幻雪身边,如果有反悔,那么无论是天上人间,还是碧落黄泉,都会被君幻雪缠绕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宁。”她的记忆力很强,君幻雪说过的那话,她只听了一遍,便记着了。 君幻雪像是很满意的执起了梁宛宛受伤的那手指,拇指的指腹轻轻的在那伤口上来回的磨蹭着,“记得把这誓言记在心上,否则的话,我今天可以救你的手指,来日,也可以断了它。” 梁宛宛一阵哆嗦。 他把她受伤的手指包入掌心中,催动内力,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她便觉得刚才还冷冷的指尖,已经开始变暖了。 待到寒气去了,他又在她伤口处抹了些药膏,才让她抱着琴离开。 梁宛宛走到门边,才打开了半扇门,身后传来了君幻雪如同呢喃般的声音。 “宛宛,这一次,希望你没有骗我。” 这话,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梁宛宛一惊,本能的回头朝着身后望去,却只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依旧坐卧在椅上,长袖、衣摆如同艳红的水流,沿着他的身形蜿蜒而下,银色的腰环勾勒着他的腰线,黑发垂落在红衣之上,映衬着他那本就如玉似幻的脸。精致的眉眼,落下淡淡的阴影,唇,轻轻的抿着,仿佛他根本就不曾说过任何话。 一句诗词,蓦的浮现在她脑中——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样的男人,他的风情,有谁能懂? 这样的男人,他的心中,可曾装着谁? 这样的男人,他的强大已经让江湖中人人畏惧,却又为什么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那么一丝的脆弱呢,脆弱到令人心疼。 这一瞬间,梁宛宛觉得自己的心抽疼了一下。 掌柜给的那个点心盒子里的点心早就已经吃完了。雪寒山庄里倒也不乏精致又好吃的点心,这里厨子的手艺,自然不是那北方小小客栈里的张姨可以比的。 每次干完本职工作——擦琴后,梁宛宛都会去厨房拿些新出炉的点心吃,久而久之,厨房里已经人人都认识她了,再加上梁宛宛本人长得讨喜,嘴巴又甜,虽然是君幻雪跟前的红人,却没有丝毫的骄纵之气,自然是混得更加风生水起了。 关于厨艺,梁宛宛看了这么多现代的美食杂志,肚子里还是有点理论知识的,所以她更是时不时的和几个厨子切磋研究,来个古今大对决。当然,仅只是嘴巴动动,让她动手自己做食物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十根手指,在以往的日子里,连菜刀都没摸上过几回呢。 一到厨房,和梁宛宛最熟络的李厨子已经笑着招呼道,“宛宛,来尝尝看我新做的百花芙蓉糕。” 梁宛宛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的蹭到了李厨子的身边,“是用我上次和你说的法子做的?” “是、是、是!”李厨子笑着把盛着糕点的盘子塞进了梁宛宛的手中,“特别多加了你说的蛋清,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怪不得呢,我就觉得今天这香味浓!”梁宛宛耸耸她的狗鼻子,伸出爪子捏起了一块糕点。 这家伙也没马上就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吃,而是闭上眼,把糕点凑近了鼻子前嗅着,淡淡的花香中,有着浓郁的鸡蛋香。在梁宛宛看来,这吃东西啊,速度不能快,太快了,哪尝得出出什么味道来啊。得慢慢的吃,慢慢的回味,才是王道。 所以说,这家伙,就是个爱享受,也挺懂在吃方面享受的主儿。 闻得够了,她再张开嘴,朝着那糕点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轻轻咀嚼,眉眼弯弯,眯着笑呢,那摸样,活像是只偷了腥的猫,还怪惹人喜欢的。 一旁的李厨子,还怕她吃得口干,特意倒了点茶给宛宛配着糕点吃。 “味道如何?”见她吃了大半后,李厨子问道。 “不错,就是稍微甜腻了点,要是用红枣的甜味代替这白糖,会不会好些?” 李厨子连忙记下,梁宛宛把糕点和温茶放在托盘上,和众人道别后,就琢磨着该去哪儿好好享用这点心。 吃东西,除了食物美味外,这地方也是要挑的。 第七章 比如,吃大闸蟹,她就喜欢窝在那些小馆子里吃,吃羊肉串,那是站在路边吃最带劲儿,为了个吃,她没少把她那点零花钱给折腾的。当年,为了吃点什么正宗的各国料理,她专找特色店,然后带着好友季如伊杀过去。常常是吃一顿,就把她两个月省下的零花钱折腾没了。后来老爸老妈见她着实“可怜“,大发慈悲,说这过年的压岁钱也不充公了,允许她塞进自己的腰包里,这一举措,让梁宛宛这厮泪奔得就差没给她爸妈磕头,高呼几声理解万岁了。 话说这会儿,梁宛宛端着托盘,晃悠到了后花园里。微风吹过,一些她叫不出名字来的花儿有些盛开,有些还含苞待放,凉亭里,几片落叶,可不就是一份古意的感觉么! 梁宛宛走到亭子里,把茶水糕点一一放好,然后找了个惬意的姿势慢慢的吃着。 梁宛宛吃她爱吃的东西时,露出的表情,总是让人觉得她像是吃到了最美味的食物似的,自有着一种满足和幸福的神情。 几个在后花园打扫的小厮,无意中瞧见了梁宛宛,脸还不自觉的红了,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生动玲珑得像是透了光似的,硬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凉亭里,少女满脸惬意的吃着糕点,一种青涩的美态,在不经意见散发着。 凉亭外,几个小厮呆呆的看着少女,手上的动作早就停了下来。 这种放松的神态,是她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展露过的。却原来,露出了,便会撩拨人心,便会让人看得痴了。 他慢慢走近,特意的脚下发出声音,惊动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看到她骤然睁大眸子,那种惬意的表情在她的脸上褪得干干净净。而那几个小厮则惶恐的跪下身子,“见过家主!” 君幻雪淡淡的挥了下手,几个小厮赶紧快步离开,徒留下梁宛宛还坐在亭子里。 “我是擦完了琴才来这里吃东西的!”她赶紧申明道。 他走近亭子,坐到了她的身边,随意之中却硬是透着一股子的雅致。 “手给我瞧瞧。”他开口道。 她一愣,随即才会意过来,把那受过伤的手指递伸到了他的面前。那破了的口子,现在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粉红色,只要再过些时日,就会和原来的皮肤一个色了。 “倒是快好了。”君幻雪轻轻的捏住了梁宛宛的手,指尖,若有似无的勾划着她的掌心。 她颇不自在的僵直着身子,不晓得这个bt男接下去又要怎么折腾她了。 “好像在我面前,你很不自在。”没有来得,现在她脸上的表情,让他的胸口扬起了一股子气,似怒似闷,只令人觉得不舒服得很。 “哪……哪有!”她看着他有些阴沉的脸色,顿时觉得心里毛毛的。 “是吗?”他垂下眸子,轻轻的拨弄着她的手指,突然天外飞来了一句,“你好像从没喊过我的名字。” “您的名字,哪是我这种小人物可以喊的。” “现在,我让你喊。” “啊?” “喊!” 短促的一个命令,她马上乖乖执行,“君幻雪。” 阴沉的脸色,终于被满意的浅笑所取代,他放下她的手,轻轻抹着她还沾在唇上的糕点屑沫,“这名字,记着放在心里。” 她赶紧保证,“一定一定!”说话间,口一张一合,不小心就把他的手指给含进了嘴里。光滑圆润,带着与她口内截然不同的温度,沾上了她的唾液,碰触到了她的舌尖…… 梁宛宛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一篇,心跳加速、尴尬、不可思议,总之,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乌龙会出现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甚至忘了反应,只是呆呆的含着君幻雪的手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君幻雪却仍然镇定,头微微一侧,似有点好笑的问道,“味道与你刚才吃的糕点相比如何?” 梁宛宛连忙吐出手指,讪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指尖上,还沾着她莹亮的唾液,她心虚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他却把手指移到了唇边,伸出舌尖,细细的舔着。 太……太暧昧了吧! 梁宛宛只觉得她的小心肝跳动得速度更快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男,在她面前做着这种引人无限“遐想”的动作,若是在看下去,难保不会流鼻血。 “这芙蓉糕的味道,倒是和往常有些不同。”君幻雪道,那舔舐的手指上,还沾着一些从梁宛宛唇上抹下来的糕点屑。 梁宛宛赶紧深呼吸了一下,压下脸上的绯红,“因为这里面添加了蛋清,味道自然和平常的有点不一样了。” “蛋清?”他手一转,捏起了盘中尚未吃完的糕点,“听说你这段时间常常和那些厨子谈论食物做法,还教了他们不少东西,这也是你教的?” “只是稍微提了一下而已啦。”她不好意思居功,毕竟反复的实践那还是靠别人的。 “也是你们家乡的食物做法?” “是……是啊。” 他看着那糕点,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么你以后就别侍琴了,多教些这里的厨子你们家乡的糕点和菜色。” “你说真的?”她脸上扬起一抹兴奋,毕竟这下子,她可就光明正大的可以让山庄里的厨子做她喜欢吃的东西了。 “自然是真的。”他放下糕点,凤眸中光华流转,“毕竟,山庄里原本的也都吃腻了,吃些没吃过的菜色和糕点,也是好的。”“哇,还好没人看见。”收回青光,小清仙环视了四周后,在没发现半个人影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佳在,幸好着落的地点还算荒僻,没什么人在附近。否则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就会造成轩然大波,而他们十之会被父王海扁一顿。 “恩。”小纯仙点点头,同样收回了红光。“清仙,我们到了唐朝了吗?” “应该是到了吧。”小清仙搔了搔头皮,因为四周只有树没有人,想要辨别有没有来错地方好象不太可能。“我看我们不如先到城里面去吃点东西,再问一下别人这里是不是唐朝。”肚子已经有点饿的感觉,现在的他最关心的不是朝代问题,而是该在哪里找些好吃的。 “好啊。”小纯仙点头附和。对于吃他们一向是放在首位。而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可以远远的看到城门,走过去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两小仙手牵手,脚并脚地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清仙,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东西?”小纯仙的心里忽地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似乎漏了点什么。 忘了的东西?“有……吗?”小清仙转头看着小纯仙,脑中的警铃开始隐隐做响。 两小仙面面相觑,该不会是……“季施主!”两道声音脱口而出,终于确定少了什么东西了。一大片的杂草丛堆,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他人,连带着也没有季如伊的影。 “她……好象不在这里耶!”小纯仙呐呐地开口,头皮有种发麻的感觉。怎么办,他们居然把季施主给弄丢了,若是下次再见面的话,她的头铁定会被季施主敲上好几十下。 “是——不在。”小清仙总结着四周围的情况后下了结论,“纯仙,她刚才不是牵着你的手吗?”既然牵了,没道理不和他们在一块啊。 “哪有,她不是牵住你的吗?”小纯仙摇摇头,马上为自己撇清道。 也就是说——他们谁都没有拉住她。 两颗小脑袋瞬间泄气地耷下,伴随着几声乌鸦的叫声,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惨烈之感。他们这次的出“棰”,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不如……先查一下季施主现在在哪里吧。”小清仙清了清喉咙道,同时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型掌上机,快速地按下了几个按纽。 “在哪里?”小纯仙急急地问道。 “在北面的洛阳,距离这里好象很远的样子。”小清仙皱了皱眉说道,“不过梁施主好象在南面的杭州,离这里近一些。”基本上,两面的距离是差不多,都有好几天的路程。毕竟他们本身靠仙术来到古代,仙术受到磁场的波动,小的东西还能变出点,大的就不能了。换言之,他们想要用快速移位法一下子到杭州和洛阳都是不可能的,只能劳动两条小腿走过去了。 “纯仙,我们去哪边?”小清仙问道。他们来的目的本来只是要早点把梁施主带回去,没想到现在连季施主都不见了。 “我比较……呃,想去梁施主那边。”小纯仙舔了舔唇道。比起季施主的粗暴,也许梁施主会对他们比较好一些。 “也好,我们就先去找梁施主好了。”小清仙点点头,收起了掌上机。先去找梁施主,然后再去找季施主,这样的顺序比较好,就算要挨揍,也可以挨得少一些。天知道,在季施主她的暴虐下,他的皇子威严算是彻底扫尽了。 于是两小仙整整衣服,理理头发。 目标——杭州! “禀告家主,查了这些日子,并且把梁姑娘的画像沿途让苏州的百姓辨认,并没有任何人认得梁姑娘。”松幽单膝跪地的把君家情报网探查出来的情报回禀给君幻雪。 君幻雪淡淡一哂,“松幽,你说她真的会是苏州人士吗?” “这……”松幽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教厨子做的那些糕点和菜的做法,可有查出是何处的做法?”君幻雪继续问道。 “已找了数位了解各处食物做法的厨子,甚至连外族的厨子都找过,但是那些厨子均不曾听闻过梁姑娘说的那些菜色和糕点的做法。” 君幻雪转头垂眸看着跪在身后的松幽,“难道还是她凭空想出来的不成?” “若无数十年掌厨经验,很多方法是无法凭空想出来的。属下认为最合理,该是如梁姑娘自己所言,是她看来、听来的。” 君幻雪冷冷道,“下去吧。” “是。”松幽退下,整个房中,只剩下了君幻雪一人。微弱的星光华透过窗子落在屋内,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君幻雪闭上眼,手指扣在了额前,遮挡住了自己的双眸,也遮住了那份星星的光华。 宛宛,到底对他说过多少的谎呢?这些谎言,一个个的编织起来,然后变成了一片,可笑他拼命的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到头来却连她的真正身份都查不出来。 幽幽一声叹息,当他的手再度垂落到身侧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倨傲冷漠。 走到了房中琉璃灯前,他扭动着灯把,一扇暗门豁然无声的打开了,里面是一条地道,君幻雪走入内,穿过地道,便来到了一处地下牢房前。 奇詹一见君幻雪,迎了上来,“家主。” “如何,招了吗?”他随意的问道。 “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招出那些余孽的下落。”奇詹答道。 第八章 “只要留着她的命,那些要护她、要救她的人终究会自己找上来。”他的视线淡淡的撇向了被绑在刑架上的君落花。 那个原本美丽、风情万种的女人,此刻身上已经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处处皮开肉绽,污血凝结成了块,一头乌丝凌乱的披着,那本该精致的脸,肿胀得几乎难以辨认原本的摸样。她的十个指甲已经尽数被拔去,锁链穿透她的身体,死死的扣着她的琵琶骨。如果不是她有着深厚的武功底子,只怕早已死去。 像是感应到了君幻雪的到来,原本半昏迷中的君落花,竟然幽幽醒转过来,泛着血丝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甚至连被锁链扣住的躯体,都不停的扭动了起来。 “哈哈哈,幻雪,你总算来看我了吗?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久了……”她身上那些伤口,因为她的扭动又开始泊泊的渗着鲜血,可是君落花却像是浑然感觉不到痛似的,双眼只是牢牢的盯着那不远处的人。 想要靠近他,想要问他许多个为什么!成王败寇,她执掌君家多年,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心中却总还是会扬起着某种奢念,也许……也许…… “是。”众人领命离开。 寂静的地牢,火烛的亮光有些昏黄。君幻雪挑了张椅子正对着君落花坐下,长袖一抛,那表情像是正在看着戏子演着大戏。 “你等我,等着让我来杀你吗?”他垂眸,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抚弄着左手尾指上那枚代表着君家家主身份的戒指。 “你不会。”君落花虚弱得喘息一笑,“在没有彻底清除了我手下的那帮人之前,你不会杀我的。” “你倒是还有几分明白。”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她痴痴的望着他的容颜,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风华越来越夺目,可是,却也越来越恨她了。 “你如此对我,是为了夺得君家家主之位吗?”她问。 “哈哈哈……”一阵嘲讽的笑意从他口中,“君落花,你以为一个君家的家主之位,值得我如此对你吗?” 他的这些话,让她凄惨一笑,“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恨着我?” “恨……是吧,我是恨你。”他的口气,却仿若漫不经心似的,“你当初做的一切,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我有什么错!”君落花咬着牙,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我做的那一切,只是为了要得到我的命依,你也是君家的人,你也继承了这种血脉,你该是最明白我的人!” 君幻雪悠悠的抬起了眸子,竟然点了下头,“的确,若是换成我是你,也会如此做。君家的人,说到底,都是自私的。只不过现在,胜的是我,败的是你,所以该如何对你,想怎么对你,都由我说了算。” “这些年我对你的那些好,那些宠,你真的没有过一丝爱恋吗?” “爱恋?”他哈哈大笑,眉眼间尽是嘲讽,“我亲爱的姑姑,我会对你存有那样的感情吗?” “可是——你是我的命依啊!”她大吼道,破碎的声音,混合着喉间的血,一阵阵的翻涌着。她的命依,不是应该注定和她相爱的吗?! “是啊。我是你的命依,可是你却不是我的命依。”君幻雪起身,慢慢的踱步到君落花的跟前,抬起手指,狠狠的在她被锁链穿透的琵琶骨上戳下了几指,霎时之间,那伤口又大片的裂开,这对君落花来说,无疑又是一种折磨。 君落花痛得不断哀嚎。 君幻雪却眉眼淡然,“似乎,应该是命依的爱更占上风吧,君家人即使再强大,却依然要俯首在命依前,而爱或者不爱,却都是由命依说了算。” “咯咯……”君落花嘴里发出了怪异的声音,“你以为你现在找到命依了,那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就能给你爱吗?” 君幻雪眯起眸子。 君落花怀念的看着眼前的容颜,自他很小的时候,自她第一次把他抱在怀中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个人,是她的命依,是她一直所要寻找的人。即使他是哥哥唯一的孩子,即使他是君家几代才出世的武学奇才,即使……有过太多的人劝她放手。可是那时候的她,却依然不择手段的把他留在了她的身边。 “你以为那个单纯的女人会接受你吗?若是她知道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她难道不会厌恶你么……” “住口!”他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依然艰难着吐出一个个破碎的声音,“君幻雪,今日,我对你求而不得,他日,你对你的命依,也会如同我这般。” “她不会知道的,没有人能有机会活着告诉她这件事。” “幻雪,姑姑教你最后一件事吧。”君落花吃力地道,面色青紫,“人哪……是算不过天的。你以为她不会知道,可是……将来,她总有知道的一天。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的不堪,知道你费尽心思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儿……” 君落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子碾过般,一字一句的落进了君幻雪的耳里。 他的手慢慢松开,脸上冰冷如霜,唇,却艳红得如同那燃亮的火把。 人……算不过天吗? 若是算不过,那么他就争! 既然宛宛是命中注定与他相依的人,那么他便要她陪他一生一世。爱也好,厌也罢…… 说到底,君家的人,骨子里其实都一样…… 身子又在痛了……痛在骨中,痛在血肉之中,仿佛在不断的告诉着他,有个人,对他而言有多重要,有个人,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手的! 不过也因为吃得太多,导致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胃被堵着似的。可怜可叹,这时代没什么吗丁啉,所以她顶着凉飕飕的夜半风,在山庄里溜达着走几圈,促进下消化。 晚上的雪寒山庄,和白天相比,又是另一番的景致了,少了几分奢华,意境却更加悠远。梁宛宛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这处她呆了个把月的地方,一处处的看下来,倒有几分参观故宫博物馆那味道了。毕竟,这里是唐朝,每一样东西,放到现代,那都是古董啊! 她心中的小算盘又开始打了起来,开始想着要是摸一件东西回现代那得值多少钱啊。直到走到回廊的转角处,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那个她一直就觉得极美的男人,披着一件松垮垮的外衣,倚坐在长廊边,手中握着一只白玉酒杯,而那同色的酒壶,正半倒在他的脚边,里面的酒液,早已洒了一地。他一头乌丝没有束起,而是随意的散落在身后、肩上、颊边,他的唇轻轻的抿着,轻轻的弯着,他的眼是一片的朦胧,他整个人,此时都流转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与颓废的美,和平时的雍容华贵截然不同。 这样的君幻雪,是她所没有见过的。 她的脚步声早已惊动了对方,他半抬着眸子,朝着她微微一笑,“过来,陪我一起赏月吧。” “赏月?”她看看夜色,月亮被云雾遮得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就连星星都没几颗是亮的,这样的天,能赏个什么月啊!“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只能往这方面联想。 “我没醉。”他又啜了一口杯中的酒,仰起头,“知道吗?我……很讨厌月亮呢,所以每次,我只会在看不到月亮的时候才赏月。” “讨厌月亮?”她有些诧异,这点倒是蛮奇怪的,她还以为古人都喜欢月亮,并且时常来个对月吟诗什么的。 “因为月亮越圆的时候,我就会越痛。”他喃喃着,目光有丝迷离。 她走到他跟前,眼中满是不解,“痛?”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他放下酒杯,展开双臂,把她揽入了怀中,“真奇怪,明明看不见月亮啊,为什么我却在痛呢?痛得好厉害。” 就算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她了,但是她还是有些难以习惯。小小的脸有些涨红,她的鼻尖,闻到了那浓郁香馥馥的酒气。 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淡淡的醉态,不是饮酒的醉,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的一种“醉”,撩人且勾魂。 “那……那我去给你找大夫!”她颇为紧张的道。 “别去。”他的手压在了她的腰上,扣得死死的,“陪我,陪着我。”只要她的相伴,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寂寞、空虚、还有那份痛……仿佛都会一一消失。 她是他的命依,所以他知道,他会是注定爱上这个女子。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眷恋越来越深的呢?是第一眼的对视?是满月的拥抱缠绵,还是她抚着他的发,为他讲着故事让他入睡的时候? 越来越放不开,也越来越无法自持了。 脑海中,一遍遍的回荡着地牢中,君落花对他说的一字一句—— “君幻雪,今日,我对你求而不得,他日,你对你的命依,也会如同我这般。” 求而不得! 有朝一日,他真的也会如此吗?! “宛宛,你觉得我好看么?”他的唇凑在了她的耳畔,吐气如兰。 “啊……”梁宛宛的脸,刚才只是微红,一下子涨的通红。 “说说,我想听你的实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让她可以完全的看到他的脸。只是他的一只手还勾在她的腰际,另一只手则撑着下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的脸估计快烧起来了吧,梁宛宛暗自想着,几乎失了神。色不迷人人自迷,估计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 “好……看。”挤牙膏似的,她挤出了两字。若是让如伊知道她这会儿的囧状,估计会被笑死。 他的笑容益发的妖艳了,“那么这样的我,你可会爱上?”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咳了好半晌才止住,抬头再望去,却见他神态依旧,嘴角漾着艳丽的浅笑,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你能再说一遍吗?”她红着脸,怀疑自个儿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如我这般的人,你可会爱上?无论将来如何,无论你听到了什么传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可会爱上?”他撩起着她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细细的摩擦着——迷人且醉人。 这样的男人,用着华丽的声音问着她,可会爱上。 这样的男人,用着媚人的双眸看着她,掀起她心中的狂澜。 这样的男人,就如同她第一眼所看到的那样,犹如曼珠沙华,一旦被吸引,便会陷入,无法挣脱。 如果这里是21世纪,如果这个男人是出现在那个时代的人,梁宛宛想,自己也许会答应吧,虽然他bt了些,喜怒无常了些,可是对她却又没什么真的不好的。她喜欢吃的东西,他让厨子做,她被琴弦划破的手指,他为她上药,她在山庄里,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她甚至还一度怀疑自己是来这里当千金小姐的。 “我……”她迟疑了下,缓缓道,“我只是个北方客栈的店小二,哪有资格爱你呢。” 他的眸色黯了黯,“若是我给你资格呢?”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熟啊。”她脱口而出。 “不熟……”他看着她的眸光越来越黯,突然,狂笑了起来,双手猛地掐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在说笑吗?你说我们不熟……哈哈哈,你可知道,我想了你有多久,我找了你又有多久!” 对他来说,她是无比熟悉的人,是他从小心心念念的人,是他无比渴望期盼的人,可是对她来说,他却竟然只是一个不熟的人! 呼吸都像是被堵住似的,胸口处仿佛有什么在不停的翻滚着,喧嚣着,要喷涌而出一般。好难受!这种又嫉又恨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不舒服,令他想要去毁灭什么,啃食什么。 身体的那股空虚,在不断的扩大着,就连那隐下去的痛,都越发明显了。这就是命依的力量吗?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这么的痛,这么的难受! “找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像疯子一样的在一个人的时候想着你,却只能换来你的一句不熟吗?” “我……我不懂你的话。”她皱着眉头,只觉得肩膀好痛。她明明是穿越过来的人嘛!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找她很久,想她很久呢? “不懂……是啊,你什么都不懂!”他的眼死死的盯着她,眼中有着她所不明白的灼热与狂烈。 “你先松手,你抓得我很痛。”再抓下去,也许她的肩膀就会这么被捏碎吧。 他却阴阴一笑,“真的很想——就这样把你掐死算了。” 没有意外的,迎上了她惊骇的眼神。 “可是却原来……是那么的舍不得。”他幽幽的道,唇慢慢的贴上了她的唇,“舍不得让你死,舍不得以后看不到你,就连看到你受伤,我都会舍不得……” “宛宛……宛宛……”他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你说的不弃,可还记得,你说的此生此世都在我身边,可还记得,我的名字,你可有放在心上。” 魔媚的声音,却蕴含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祈求,这一刻,她竟觉得他是无比的脆弱。 也许,易碎的不是她,而是他吧。 第九章 梁宛宛没有挣扎,只是放软了身子,任由他拥着,吻着…… 奇异的,她没有推开他,是不能,不想,还是不忍……她已经分不清了,只是突然有种感觉,若是她推开了,这个男人是会碎的! 如同精致美丽却易碎的琉璃色玻璃,一旦被手推开,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碎裂到无法补合。 “是同情吗?”寂静的夜色中,唯有他自嘲的笑声,“可是那又何妨呢,就连同情,我都想要。” “我……”她愣愣着,不喜欢看到他脸上的这份自嘲,总觉的见到这样的他,她心中会有什么被堵着似的,“不是……不是同情。”咬了咬唇瓣,她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不是同情,如果仅仅是同情的话,我不会……”不会任由他吻着而没推开。 可是那又是什么呢?梁宛宛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唇上火热的一片,还残余着他的温度。烫得她觉得仿佛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是吗?”他若有所思的凝望着她,片刻后,拉着她坐在了长廊的座椅上,“给我讲故事吧。” “故事?” “对,就像上次你在马车上给我讲的那个。”他的头,就这么自自然然的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合上眼眸,就像是在马车上她给他讲故事时的姿势一样。 他闭着眼眸,这让她多多少少自在些,使劲的在心中催促着自己镇定下来,梁宛宛平复着呼吸,咬咬唇,尽量用着正常的声音问道,“你现在又睡不着了吗?” “嗯,睡不着。”身体在隐隐的痛着,可是这痛,他却分不清是接近满月的痛,还是那无尽空虚所衍生出来的痛。 “那我给你讲个雪人的故事吧……”梁宛宛尽量回忆着故事的内容,一点点的讲述着。 朦胧的夜色下,少女软嫩脆亮的声音在一点点抚平着男人骚动、不安、以及那无法言喻的寂寞空虚…… “宛宛,你对我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着呢,你呢,你有记着吗?” 几不可闻的声音,随着男人薄唇的合上,消散于风中,仿佛……他根本就不曾说过话。 自那以后,君幻雪似乎总是喜欢抱着梁宛宛,让她讲故事了。可怜梁宛宛这厮,从《灰姑娘》讲到《丑小鸭》,从《青蛙王子》讲到《小红帽》,几乎快把她肚子里的那点童话故事翻了个遍。有些地方她实在记不全的,干脆自己瞎编乱造。 梁宛宛目前的困扰有两个,其一,肚子里那点童话故事的“货”快被掏空了,毕竟她不是研究童话故事的,有印象的也就那几个经典的故事而已,剩下一些零散的,记不全的,都是小时候或看或听,存在记忆里的,总之,故事数量不是很多,而她这缺乏创新的脑袋瓜子里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新故事。 其二,君幻雪喜欢抱着她讲故事的地点是床上。经常是她讲着讲着,两人就滚起了床单。原因、动机皆不明。她秉持着中国劳动妇女的良好品德,曾经对他义正严词的说,她是卖劳动力不卖身的。可惜对方压根没理会,只抬手一扬,她周围的桌椅碗盆就全变成了废渣粉末,于是她立刻很p颠p颠的跑上床,讪笑的问对方,何时开始滚床单。 而让梁宛宛唯一庆幸的是,该大爷和她滚床单,只是纯粹友谊性质的滚动,无任何露点行为。所以滚久了,她也稍稍安心了点。 梁宛宛失笑道,“这是故事,骗骗小孩子还可以啦,人哪会变成泡沫啊。” “若是真的会呢?”他抬起头望着她,眼睛里俱是认真。 她被他的这份认真惊了一下,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会想的,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来古代,她真正认识的人也没几个,他算是和她最亲密的一个。 “朋友?” “啊,不过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啦,如果有冒犯你的话……” 他打断了她的解释,“宛宛,我从来不曾把你当过朋友。” 这句话像根针似的,一下子把她戳的有点痛痛的。是啊,她怎么忘了呢,他是君家高高在上的家主,她只不过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而已,也许是这些日子里太过靠近他了,靠近到她几乎忘了,他原该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他接下去的话,却让她的痛变成了一种疑惑。 “君家的人,对他们的命依,从来就不会是朋友关系。”君幻雪缓缓的说着,手指划过了对方的唇瓣,“若不是相守一生的恋人,便会是刻骨铭心的仇人,宛宛,你希望成为哪种人呢?” 恋人……和仇人吗?她怔怔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说我是什么命依,是有什么评判标准吗?” 至始至终,君幻雪对她的这份与众不同,总让她困惑不解。她虽然说是个现代人,可是落在这古代也是平平无常,唯一的闪光点,也就是在钻研“吃”的上了,可是这根本费不着他千里迢迢把她从大北方带到南方来。 他淡淡的笑了,身子却陡然的颤抖了起来,就连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莹白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他的手,突然死死的按在了胸口上,唇……颤着,眼,望着她,却是透着一种她所看不懂的目光。 她吓了一跳。这样的他,让她蓦的有种熟悉感。对了,上次在客栈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个摸样的,像是什么病症突然发作似的。 君幻雪吃力的喘着气,一只手紧紧的扣在那床柱上,另一只手则猛地扯掉了头上的琉璃冠,五指牢牢的扣在了额前,喉咙中,滚出了沙哑的嘶吼。 “啊……啊……”像是无法压抑了,也像是痛苦到了极致般。 直到听到了他低低的嘶吼,她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了?等等,我去找奇詹松幽他们!” 她的话,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用那如玉般的手指,在身上抓出了一条条血痕。 触目惊心! 梁宛宛一下子跳下了床,朝着门外奔去,只想着快点找到最为君幻雪信任的那两个下仆,好让他们找人来医治他。 这样的人,名声、权势、财富都有了,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呢?梁宛宛边跑边想着。只是不晓得他那个病难不难治。总觉得刚才的他,应该是很痛……很痛了……所以才会露出了那么狼狈的一面,所以才会如同被折磨得不堪忍受的人,发出那样的痛呼声。 跑过大堂时,梁宛宛无意中瞥见了天上的那轮明月,很圆,很大——今天,是满月的日子。 她的脑海中蓦然的闪过君幻雪之前所说的话,对了,他说过,他讨厌月亮,因为月亮越圆,他就会越痛。 难道他的病和月亮有关吗? 模模糊糊的猜测着他发病的原因,梁宛宛先跑到了近一些的松幽的房门前,使劲的拍着门。 “梁姑娘?”松幽开门,却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梁宛宛,“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家主他……” “我就是想说你家家主的事。”梁宛宛急冲冲的开口道,“君幻雪他发病了,你赶紧找个大夫去看看他吧。” 她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后,松幽会和她一样焦急,谁知道对方却像个没事儿一样,还站在原地不动。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她更急了,只想着那个床上遭受折磨的男人,是不是痛得更厉害了呢! “我知道。”松幽沉声道,突然朝着梁宛宛单膝跪下,“请梁姑娘回到家主身边去吧,家主现在……需要你。” “我?我又不是大夫,根本不会治病啊!”梁宛宛直觉想要踹开松幽的脑子,看看这个古人的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家主不需要大夫,只需要你。”松幽还是固执己见。 梁宛宛实在没功夫和对方继续扯下去,干脆转了个身子,“那我去找奇詹。” “就算你找到奇詹,他也只会和我说一样的话。”松幽依旧维持着跪着的姿势,认真的说道。 她转头,“你——” “今晚,请呆在家主身边吧,在下以性命保证,若是你在,家主定会无恙的!” 梁宛宛怔怔然,为什么……他可以说得那么肯定呢? 真的会如松幽所说的那样吗?若是她呆在君幻雪的身边,那个美丽却痛苦着的男人会无恙? 可是他明明是痛得那么厉害啊,她根本不会一点点的止痛方法。头一次,她想着,若是她在现代的时候,有随身带什么止痛的药就好了,也许给君幻雪服下,能让他的痛减轻一点。 门,半开着,如同她离开时那样。 断断续续的嘶吼声,从门的缝隙间飘出。雪寒山庄之中下仆如此之多,却硬是没有一个下仆敢靠近这里。 梁宛宛推门而入,满地都是破碎的瓷器,而君幻雪则颤抖着身子趴在床上,他的衣袍已经被扯得半开,那白色的里衣上血迹斑斑,他的手中正握着一片锋利的瓷器碎片,不断的在那半裸的胸前,划下一道道的口子,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慢慢的陷入着一种半疯狂的状态。 仿佛,那瓷片一次次的划破胸前的肌肤,并不会让他觉得痛…… 仿佛,他身体的深处,有着更加深沉的痛,痛到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转移那种痛…… 梁宛宛看呆住了。 她只是跑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回来君幻雪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别再这样了!”她猛地跑上了前,想要去夺下他手中那令他自虐的碎瓷片。 可是却没想到他陡然间侧身一避。 “别……别碰我。”君幻雪喃喃着,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梁宛宛。那本该漆黑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却是血红色的。 “你的眼睛怎么……”她呐呐的道,老天,今天晚上,还有多少事要让她吃惊? “眼睛……是不是红了呢?”他艰难的吐出话语,“因为我很痛……很痛啊……” 那低低的声音,沙哑而断断续续,却像是要浸透了人的灵魂一般。她再一次的朝着他伸出手,“既然很痛,就别这样自虐了,别再用瓷片割皮肤了。”他胸口的破皮处,正不断的渗着血,简直让她快要看不下去了。 他却身子再次的往后仰了一下,定定的看着她几乎快要碰触到他的双手,“你要碰我么?” “啊?”她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他气息不稳,朝着她摊开了自己颤抖的右手,手掌上,便是一块血迹斑斑的破碎瓷片。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衬着那双血红的眸子,像是要沁出血来似的。他的唇泛着一种病态的青紫,吃力的一张一合,“若是你现在要碰我的话,那么以后便没法子再摆脱我了。” 梁宛宛深吸一口气,突然身体中扬起了一种从所未有的魄力。果断的拿起了他手中的瓷片扔到了一旁,“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不过身体是你的,你难道不知道要好好爱护吗?就算有什么急症发作了,疼了,也别自虐的弄伤自己啊!”一边说着,她一边拉开了他胸口的衣衫,仔细的看了看他胸口的那些伤,虽然划得不深,但是胜在数目可观,而且除了这些新伤外,他身上似乎还有不少老的伤痕。 她的气息环绕在他的周身,他可以感觉得到她软软的手在一点点的碰触着他胸口的那些细碎的伤口。 可是……这份碰触太少太少了! 身体,像是被引爆了一般。那勉强坚持着的理智,在她柔软的手心中化为了虚无。 想要更多,想要拥有这份柔软,想得快要疯了! 他的喉结剧烈的滑动着,那染着血的手就这样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很想……很想你就这样碰着我……” 他按得太用力,压迫着伤口,血涌得更多了,梁宛宛挣扎着叫道,“别……别,你这样伤口裂得更快,快松开……” 下一刻,不光是手,她整个人已经被按在了他的怀中。 他的双臂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中,嵌入他的血肉中,嵌入他的骨髓中…… “痛……”这样的拥抱,她有些适应不了。而她更担心的,则是他胸口的那些伤——血腥的气息,似乎更加的浓烈了。 “我也很痛呢……”他低着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很痛很痛……痛得快要死了,痛得快要疯了……可是你来了,你明明走了,却还是回来了……真的担心我么,宛宛?”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我……我当然会担心你了。”她动了动脖子,耳垂却和他的唇贴得更紧密了。 他的身子猛然一颤,紧接着,天旋地转,她已经被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下。 “君……君幻雪,你……”她红着脸,三分的不知所措,三分的害羞,再带着四分的紧张。 “很想就这样抱着你……”他的唇,沿着她的脖颈,洒下了细碎的吻,他胸口的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他的十指和她的交握着,两具身子,男与女,刚与柔,贴合在一起,缠绵悱恻。 他吻着,可是却也仅只是吻。浓烈到了极致的吻,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瓣上,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细细的舔咬着她的香甜,她的柔嫩…… 要不够呵…… 无论如何,都要不够吧…… 他的舌,缠绕着她的,即使知道她呼吸得艰难,即使她不得不张开口,唾液顺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即使她不断的摆动着头,希望他能松开,可是他却依然执意的缠绕着。 想要和她无比的亲密,想要看到她为他动情的样子,想要听到她的每一点呻吟,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填平他胸口的那种空虚。 痛楚在一点点的消失着,这就是他的命依,用着柔软的身子,来抚平着他的痛! 松开她的舌,看着她涨红着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贪婪的看着这一幕。 一点一点的舔干净她颊边,唇角边的唾液,就连这一些,他都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 是她,心甘情愿的走回来了。 也是她,心甘情愿的拿走了他手中的瓷片,用着她的手碰了他。 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的痛快要泯灭神智的时候,他的耳边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眼中,印着她的身影,那时候的他,心中有多少的喜悦,又有多少的悸动…… 终于明白了,原来太过在乎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原来一切一切,只为她,只是她…… “宛宛,若是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会死的。”他喃喃着,吻尽了她的喘息。 是的,会死! 不是因为身体的这份痛。 只缘由——他终于爱上了她。 爱上了这个命中注定要爱上的女子,爱上了这个属于他的命依。 可怜爱上你29 一夜,她抱了他整整一夜,他由最初的疼痛,慢慢转为了平静,直至到最后……一切如初,仿佛,他根本就不曾病发过。直到君幻雪沉沉的睡着了,梁宛宛才小心翼翼的抽开身子,打算去找点纱布和药什么的帮君幻雪处理下伤口。 梁宛宛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出,却发现松幽和奇詹正直挺挺的跪在不远处,手中端着一个大木盒。“你们怎么跪在这里?”她奔上前奇怪的问道。“盒子里是一些上好的金疮药,是外敷的,请梁姑娘为家主处理伤势。”松幽和奇詹异口同声的道,同时松幽把手中的大木盒递向了梁宛宛。“你们先起来。”她可不习惯别人这么跪着。可是这两人却坚持非要她先接过盒子,梁宛宛没辙,匆匆的接了过来,两人这才起身。 梁宛宛转身朝着君幻雪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奇詹和松幽并没有跟上,于是问道,“你们不进去吗?”“家主有命,若无他召唤,不得进入。”松幽恭谨答道。 也许古人都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吧。梁宛宛如是想着,也不再说什么,抱着木盒快步走进了房间,毕竟现在给君幻雪治伤口最重要了。 走进房里,她打开木盒,拿出了里面放着的药瓶,打开瓶盖,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药瓶里的液体是粘稠状的,梁宛宛轻轻的拉开了君幻雪的衣服,一点点的把药膏抹在了他被割伤的肌肤上。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的细看了他胸口的那些新伤和旧伤。 那些旧伤,只隐隐的剩下了一些淡淡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真不知道,他身上的这些旧伤是怎么来的。她暗自想着,是别人伤他的?还是也像昨天那样,是他自己伤自己的? 而答案,却不得而知。 简单的处理好了君幻雪身上的伤,梁宛宛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专业的医生,所以没办法做得太好,只能尽力了。好在她这么大的动静,倒是没吵醒君幻雪,对于这点,她也挺奇怪的,不是说武林高手,身子无时无刻不处于戒备状态的吗?怎么他就睡得那么沉呢?转念一想,他昨天夜里都受了那么大的折腾,毕竟是人,不是神,睡得沉也不奇怪。放下药瓶,梁宛宛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床边,呆呆的看着君幻雪,沉睡中的他,没有了那份冷傲,那份倨傲,可是却把雍容华贵和易碎,融合成了一体。这样的男人,在夜里死死的搂着她,彼此的身子交叠着,纠缠着,她的脑海中,甚至现在还能清晰的记起他的舌尖刷过口腔内壁的那种触感……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她的脸又情不自禁的红了。狼狈的站起身,她正想着离开,手指却碰到了腰际的小荷包,荷包里一直放着她唯一没有典当的现代物品——手机。心思,一下子千回百转,在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先行一步的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电源,把摄像头对准了床上的人,按下了拍摄键。 很轻微的一声脆响,拉回了她的神智,她知道是手机已经把影像储存了。 那张容颜,就这么清晰的存在了她的手机上。她的脸更红了,蓦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赶紧合上了手机,关闭电源。 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冲动的去用手机拍下他的照片,难道是为了留个纪念?为了以后回现代,依旧能偶尔看看他的照片,回忆着这段时光吗?梁宛宛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无比的纷乱,而所有的源头,似乎都是——君幻雪。 可怜爱上你30 梁宛宛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老是会不自觉的盯着君幻雪看。见着他的时候吧,有点不知所措,见不着他的时候吧,又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总之,是极度的不对劲儿。所以到最后,她把此归类于穿越综合症。心中不免开始焦急起来,想着到底什么时候,那两个自称神仙的小p孩,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带她回现代。 君幻雪对她倒依旧是老样子,偶尔bt,偶尔缠绵,唯一不同的是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刻意的压抑着什么。偶尔,他会在她耳边低低的询问着,“宛宛,你究竟何时会爱上我?” 这个时候,她通常是闭口不答,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法给出个答案。 于是他也不追问,只是抱着她,把她压进了他的怀中,说着,“别让我等太久,我并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 终于有一次,梁宛宛忍不住的问道,“那你呢,你爱我吗?” 第十章 君幻雪却理所当然的回答道,“爱啊,若是我不爱你的话,你以为你还有命活着吗?”她无语的吐吐泡泡,爱?他确定他那是爱她,而不是对宠物的关照吗?当然,把自个儿比喻成宠物是有点亏了。而且梁宛宛发现,似乎越是接近月圆那几天,他的身体就会有异状,尽管他从来不说,但是从他的一些细微之处,她还是能发现端倪。而且每当他这种病症发作时,他总是要抱紧她,紧到她觉得自己快被嘞成两段。好在他也仅仅就是抱着她,过了会儿,他的病症就会慢慢的消退下去。而她的工作,则又多了一项,那就是为君幻雪上药。他的身上总会时不时的有些自虐过后的伤口,看得出,他是想“以痛制痛”,只不过最后受折腾的还是这具身体。每每看到他身上又多出了一道伤口时,梁宛宛总是忍不住的皱起眉头。这主儿太狠了!就连对他自己下手都那么狠! 手中拿着药膏,她红着脸,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半褪的男人。就算已经见过几次他赤裸半身的样子,可是每多见一次,就会多震撼一次。绯红的衣袍松垮垮的搭在了两只手肘间,衣袍的领口垂落在他的后背处,形成一道蜿蜒优美的曲线。颀长的身子慵懒的倚在了床边,他那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有几缕发丝垂到了光裸的胸前,更给人增添了无数的想象。走得近了,便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又如一眼万年,有着一份极致的专注。他身上的肌肤,和脸上一样,呈着一种上好的白玉色,只是那些细碎的伤口,破坏了这份完美无缺,平添了一份残艳 梁宛宛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了,眼睛往哪儿放都不对,“要不,我找松幽奇詹他们来?他们上药应该比我有经验多了。”她干笑着提议道。“不必了,你来上药就可以了。”他伸长手臂,把她拉到了跟前。梁宛宛于是乎也只能纯当欣赏半裸美男了,手指沾上药膏,一点点的往着他身上涂抹。指尖碰触着他的肌肤,更清晰的感觉到彼此温度的差异。蓦的,她发现他左手的虎口上有着一处新的伤口,像是被牙齿咬的。以他的武功,她能想象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可怜爱上你31 “你的那个痛,今天又发作了?”梁宛宛抬起君幻雪的左手,盯着那伤口仔细的瞧着。“嗯。”他混不在意的答道。“真的不用看大夫吗?你每次发作起来的时候,好像都很难受的样子。”她开始小心翼翼的给他的虎口上了药,还特意的用纱布包扎了一下,免得伤口感染了。他低低一笑,“这种痛,是没有大夫医治得了的。”她心中一凛,“绝症吗?”“你若说是绝症,也未尝不对。”历代以来,君家有多少人因为寻不到命依,最后承受不了这种痛而自杀的。绝症……绝症……对于找不到命依的君家人来说,的确是绝症。梁宛宛把裹着他糊口的纱布打了个结,看着君幻雪微垂的眸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灰心,也许某天你找到了什么神医,就能把你的绝症给治好。”不是都说古代的神医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医的嘛! 说到了神医,她蓦的想到以前听到的那些江湖八卦,“对了,不是有个和你齐名的“剑神医”里的邪医东方刑尊么,你不如去找他试试?” 他慢慢的拉拢红衫外袍,从容的系上了腰带,瞥了她一眼,“看来你倒也知道些江湖的事儿。” “客栈里,常常都有人说这些事啊。”话匣子打开了,她倒是又有了打听八卦的热情了,“对了,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叫银剑,而不是什么琴之类的呢,你的成名武器不是琴吗?”把手中的药膏放好,她干脆拉了张椅子坐到了他身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瞅着他。 “自然是因为我最擅长用的是剑了。”“那你的剑呢?”她可从没见他拿过什么剑。“我的剑和我的琴声一样,出现的时候,便是有人要死的时候。”他嘴角弯弯,像是耐心的教导宠物,什么是可以知道的,什么是不可以知道的。她咽了咽口水,既然如此,她宁可永远见不着他的剑,“那江湖上说,你17岁的时候,真的是用翠玉雪琴扫平了黑崖寨200多口人?”“是吧,不过我倒不记得到底有多少人了。”他懒洋洋的答道,显然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她为那些死去的人哀悼一下,“你杀了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呃,心理阴影吗?” 此时此刻,梁宛宛并没有对君幻雪双手沾满血腥感到什么厌恶,单纯的就只是好奇而已。说到底,她还是努力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从心底深处,并没有想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古代中,对她来说,她就是一个观众,正在观看着一部立体声古代的电影。君幻雪挑眉,“什么是心理阴影?” 她想了想,这毕竟是个现代的名词,于是换了种说法,“就是你会不会事后有害怕或者后悔之类的感觉?” “为何要害怕,又为何要后悔呢?若是我不杀他们,那么将来会后悔的人就该是我。”那一夜,翠玉雪琴的琴音响彻了整个黑崖寨,那一夜,是他的手上第一次沾染上如此之多的鲜血,更是那一夜,他发现,原来他终究不过也是个疯子,看到那么多的残肢断躯,居然没有丝毫的感觉,甚至于当一对眼珠子落在了他的脚边时,他都可以无动于衷的踩过去。 梁宛宛看着君幻雪像是有些陷入沉思的模样,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他回神,虎口被裹了纱布的手抓下了她的手,“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她的手背贴着那白色的纱布,这才想起东拉西扯了一堆,倒忘了最开始的问题了,“你说,那个邪医东方刑尊,能治好你的绝症吗?”“治不好的。”他淡淡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让他看诊断过?”“不曾。” “那你怎么……”“可以救我的,只有你。”他把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胸前心脏位置,那双漆黑的凤目,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若是你在,我可以活,若是你离开了,我会死。”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却以为只是一种比喻。 可怜爱上你32 梁宛宛突然在想,难道君幻雪真的如他所说的爱上她了,而且感情还放得很深了?这个想法一旦生成,边在脑子里扎了根,还迅速的茁壮成长。对于感情这种事,虽然她还有些懵懵懂懂,但是却绝对不喜欢拖泥带水,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有女主角明明心里爱的是别人,可是又贪恋另一个男人的温柔,结果一直在两个男人中摇摆不定,她还特鄙视,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光累自己,还累着别人,可谓害人害己。一想到了这些,她便觉得自己该说清楚,于是她很认真的问道,“君幻雪,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嗯。”他轻轻的应着,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心,猛然的像是漏跳了一个节拍,因为他的动作,亦或是因为他如此毫不犹豫的回答?梁宛宛已经不清楚了。她只能勉强压下心中那份浅浅的,开始发芽的悸动,对着他道,“可是你和我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因为我不会爱上这里的任何人。” 当她说出了这句话后,她感觉到那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捏得她整只手都痛得要命,像是碎了所有的骨头般。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头缓缓抬起,眼中的阴郁让她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冷得煞人,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表情,可以冷冽成这样。那冰凉凉的眼神,狠狠的剐着她。 她顿时觉得不止手痛,就连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这么说,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了?”他的声音,像落下的寒霜,砸在了她的心窝上。 梁宛宛呐呐着,只觉得君幻雪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有种紧张的慌张感,似乎那个一直以来维持着两人“和平”的表象,在渐渐崩塌了一样。 “说啊!”他的音量渐渐提高。 “我……”脑子在看到他冰冷如霜的表情时,就乱成了一团,也许……也许她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也许……也许她该考虑用更好的方式来说。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已经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她狠狠地朝着墙边推去。哗啦啦! 她的身子的擦过了几案,几案上的那几个价值高昂的花瓶就这样碎了一地。她的背重重的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她的周身全都是他的气息,压抑而灼热。 他把她的两只皓腕夹在一起,扣压在她的头顶上。他的身子贴压着她的身子,甚至与她的双腿,都被他的腿死死的抵住,梁宛宛本能的挣扎着,却徒劳无用,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随意摆动的木偶,没有了一丝的自由。“痛!”背痛,手痛,她叫了起来,“君幻雪,你先松手,有话咱们好好说。”“难道我之前对你好好说得还不够多吗?”他的脸逼近她,表情依然冰冷,嘴角尽是嘲讽,“梁宛宛,你好,你很好!” 被这么折腾,她也来气了。毕竟到了古代,时时委曲求全并不是她的本性,“你凭什么生气,相爱本来就是要两个人都愿意才成的事情。我只是对你说我不会爱上你罢了。” “不、会、爱、上!”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若是你不会爱上,那么为什么要答应了不弃我,为什么要发下誓言永远呆在我身边,又为什么看着我痛,还要回来?为什么你不跑得远远的呢,干脆让我活活痛死,不是更好吗?” “我……”有些,是她不得已而为之,有些,是她不忍心而为之,又有些,是她…… “宛宛,我说过,我并不是一个耐心好的人,我可以等,却不代表我会接受这样一个回答。”他低头,却像野兽一样的啃咬着她的唇瓣。 不会爱上!不会爱上! 这几个字,就像是无比沉重的巨石,敲在了他的心头,而他,却悲哀的只能借着身体的碰触,感受着她的呼吸,她的哀求,她的存在……“别……唔……君幻雪……你别……”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她的口中飘出,却引得他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待。 他的唇,一遍遍的啃吻着她,他的手,捏遍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捏痛了她,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哀求,再怎么挣扎,他却依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他看着她被情欲染上的 却笑得宛若是像哭泣。他俯在她耳边,静静的说,“宛宛,你真该让我活活痛死算了。只是现在,你后悔了,却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爱上了她,因为他已经沉沦了,因为他对她的陪伴,已经上了瘾,戒不去,舍不掉…… 她是他的命依,若是不曾相遇,那么她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个命依而已。 可是遇见了,碰着了,却才发现,原来,命依也是一种毒,是比满月的痛,更加厉害的毒,所以一旦痛起来,便会更加的苦,更加的生不如死…… 可怜爱上你33 梁宛宛发现自己算是彻底丧失人生自由了。 她只记得,她被君幻雪抚弄得很累,很困,她不断的哭,不断的嚷,甚至不断的求饶,可是都没有用,他就像是铁了心似的,只想看到她掉下更多的眼泪。 而当第二天,她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却发现手脚皆不能动。 她惊呆了,本能的叫了起来,“我……我怎么不能动了?” “只是点穴而已。”君幻雪侧躺在梁宛宛的身边,手指落在梁宛宛赤裸的肌肤上,像是弹琴拨动琴弦似的轻轻勾划着手指。 梁宛宛从来没想过点穴的事儿,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一直以为这只是电视剧和小说里杜撰的呢。只不过被点穴,不代表没感觉。他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着,她可以清晰的自己的神经随着他的手指而跳动着,他每碰一处,那一处便发烫。身子的温度,似乎越来越灼热了。 所以她涨红着脸道,“你……你……快解开我的穴道。” 他却充耳未闻,只是拿起昨天褪下的衣衫,一件件的替她穿上。梁宛宛的脸顿时充血了,红得火辣。当他为她穿戴好了衣物后,伸手抓住了她赤裸光洁的脚。 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脚底,指腹轻轻的蹭着她的脚背,垂着眸子,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脚,像是在看着什么稀世宝玉一样。 梁宛宛越发的窘迫,可偏偏全身上下动不了,连抽回脚丫子都不可能。 瞧得够了,他扬起眼梢,那浓黑的睫毛就这样“刷”的一下子扬了起来,“你说,若是把你这两只脚掌砍下来了,你是不是就能安着心呆在我身边,爱着我呢?” 她全身僵硬,额头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觉得这法子好吗?”他问她,问得极其温柔。 梁宛宛只觉得,若是她此刻点头说上一句好,他只怕真的是会把她的脚砍下来的。这个男人,现在这模样,简直就像是——疯了! 是的,虽然他的神情是冷静的,可是他的眼神里,却蕴藏着一种浓烈到要毁尽一切的决绝。 蓦然间,她有着一种害怕的感觉。 “别……别这样,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不爱你,只是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我自己的时代,所以我并不可以爱上这里的任何人,所以……所以……我才不能爱上你的。”她急急的解释道,甚至主动的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不是这个时代?”他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她的脚。 她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干脆说得更明白一些。也许他可以明白她的苦衷,也许他可以体谅,“我其实是来自千年后的时代,只是因为一些意外,所以不小心到了这里,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又或者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离开这个时代,回到未来我本该在的年代。”不过到底什么时候会再见到这两个自称神仙的笑p孩,梁宛宛其实自己心中也没多少底。 说完后,她紧张的看着他,想着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她的话。 “你是——千年后的人?” “真的,若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将来历史中会发生的一些事,比如……” “够了!”他打断她的话,“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你是不相信吗?”她失望的合上眼,却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思。 千年后的人么?她的无法查出的来历,她教授厨子那些新奇的食物做法……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可是即使如此又怎样呢?“你要我相信什么呢?相信你是千年后的人?相信你终有一天会离开我?还是相信你是注定不会爱上我的?” 她被他那狂烈的语气所震住。 “所以,我宁可什么都不相信!” 这是他最后回荡在她耳边的声音。 原来,她之前的日子过得真是太舒心了,以至于现在,便可以说是凄惨了。 日日夜夜,君幻雪就把她关在了屋子里,不准她踏出一步,她的三餐由松幽奇詹送来,而每天的夜里,他总会点了她的穴道,摆布着她的躯体,就算她拼命的恳求他解了穴道,保证不会反抗,他却轻轻的笑着,手指抚摸着她的敏感带,“宛宛,你的谎话太多了,还是这样乖乖的不能动弹,我才会安心些。” 梁宛宛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囚禁着的白老鼠,而松幽和奇詹每次看到她,便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终于有一次,他们二人齐齐的跪在了梁宛宛的跟前,不断的嗑着头,“请梁姑娘不要再伤家主的心了。” “你们这是干吗!”梁宛宛呆住。 “只盼梁姑娘能了解家主的一片心意,别再这样折磨家主了。”松幽抬起头,额前红红的。 折磨……她有能力折磨那个男人吗? 奇詹也抬头道,“梁姑娘,对家主而言,你太过重要了,家主对你是不会放手的,若是你对家主还有几分好感的话,就请你接受了家主吧,于他于你都好。” “可是我根本不能爱他,接受他。”梁宛宛的意思,是自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即使她对君幻雪,有过几分心动,有过几分疼惜,可是这些,却远远比不过自己在21世纪的亲人和朋友们。 但是松幽奇詹二人却没明白这份意思。 松幽急道,“你可以接受的,可以爱的,你是家主的命依,若是你不能的话,还有谁能够呢!这些年,家主一直在找你,一直在念着你啊!” 又是命依这个词!梁宛宛眸光闪了闪,“那么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命依,更何况,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君幻雪,他怎么就一直找我,一直念我?” “命依是……” “松幽!”奇詹猛地打断了松幽的话,那是君家的秘密,没有家主的允许,是绝对不能说的! 松幽却只是望了奇詹一眼,道,“你就让我说吧,家主不愿说,我只怕梁姑娘永远不明白家主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痛!” 奇詹一哽,别开头,却不再说什么了。 松幽继续对着梁宛宛道,“命依是君家人的解药,在君家,每一代人中,总会有一个人,继承一种奇怪的血脉,越接近满月的日子,身体就会越痛,而满月的那夜,身体会痛到极点。这种痛,会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发作,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痛楚也会随之增加。而只有一种人,可以救他们。” 梁宛宛只觉得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声音清晰无比。 “那就是命依。命依可以化解这种痛,只是没有人够知道命依在哪里,何时会出现。而且这世上,每个继承那份血脉的君家人,他们的命依只有一个。对于君家的人来说,要找到命依,太难太难了。可是……”松幽紧紧的盯着梁宛宛,“家主找到了梁姑娘你,你是家主的命依,求求你,别再让家主受那份罪了!” 说罢,松幽又开始嗑着头,一旁的奇詹也跟着松幽嗑起了头。 梁宛宛只觉得口干舌燥,满脑子都是松幽刚才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命依……是解药?可能会有这种奇怪的血脉吗?可能会有那么奇怪的痛吗?不能用药来医治,却要用人来医治? 她呐呐着,却回答不出一个字,直到有人推门而入,一声轻喝,“够了。” 奇詹和松幽面色霎时变得苍白,看向来人,“家主!” 君幻雪走到二人面前,“念在你们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份上,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二人面色难看,却是恭恭谨谨的退下去了。 梁宛宛直觉的认为那刑堂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了看君幻雪,问道,“他们会受什么样的罚?”毕竟,他们受罚,和她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只是挨些板子放点血罢了,死不了。”他瞥了一眼桌上还剩下的饭菜,“怎么,这些菜色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只是……”她咬咬唇,手心又在冒汗了。这些天,她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的痛,是君家的血脉所致,要命依才能解吗?” “你觉得呢,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不答反问。 梁宛宛被问住了,如果按照现代医学的观念,她肯定会说是假的,可是看松幽和奇詹刚才那模样,却又是无比的认真。 “我不知道。”过了许久,她才回答道。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颊,“无妨,接下去你还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去想,那些话是真是假。” 可怜爱上你34 又一次,她被他拦腰抱起,走向了那张偌大的床。 又一次,她依旧被点住了穴道,像个木头人一样任他摆弄。 梁宛宛就想着,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会一直延续到她将来看到那两个小p孩,回到了现代,才能真正结束呢? 看着君幻雪熟练的为她穿着一件件衣服时,梁宛宛还是忍不住的涨红了脸。 衣物穿戴完毕,他又握住她光裸的脚,手指轻轻摩擦着,像是对她的脚很感兴趣。梁宛宛真怕他万一心血来潮,就把她的脚丫子给砍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我……我的荷包,你还没给我系上。” “倒是忘了。”他垂眸,伸手拿起了放在床头的荷包,荷包有些分量,他在她腰际一边系着,一边问道,“你倒是很宝贝你这个荷包,总是戴着,里面装着些什么?” “只是点小东西而已。”只不过这个小东西是她唯一没有当掉的手机。 他没再追问下去,系好了她的荷包,却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给她穿鞋,而是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梁宛宛正疑惑着,下一刻,一排飞镖,像是天女散花似的朝着她和君幻雪射了过来。她只看到那银晃晃的亮光,紧接着,红袖扬起,所有的暗器,已经尽数的被他击落到了地上。 “出来。”君幻雪的声音,恢复成了平常的那种雍容倨傲。 数十道黑影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领头的人手中握着利剑,恨恨的看着君幻雪,“你别指望你的手下了,他们早已被我们的人围住了,今天若交出家主,还能留下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休怪我们毁尽这雪寒山庄!” “家主?君家的余孽叛徒,还不够格来毁了我的雪寒山庄。”君幻雪嗤笑一声,抱着梁宛宛朝着一旁的椅子走去。 “你才是真正的叛徒,是你背叛家主的信任,擅自夺权,囚禁家主,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脸说我们是余孽叛徒?” 君幻雪冷冷一哂,把梁宛宛放在了椅子上,柔声道,“宛宛,等我把这些人打发了,再来帮你穿鞋吧。” “君……”她没有来的一阵心慌,这些人说的什么叛徒、夺权什么的,还有那个所谓被囚禁的家主又是谁? 君幻雪转身,对着那些来人,示出了左手的尾戒——那枚历来君家家主都会佩戴的戒指。 “在君家,向来只会认戒不认人,这戒指在谁的手中,谁就是家主,既然君落花没有能力来保住这枚戒指,那么君家的家主便是我君幻雪!” “大哥,多说无益,他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另一个黑衣人对着那领头的人道。 那领头人正想点头示意,身后却蓦的传来一阵轰响声。只见松幽奇詹正带着人朝着这边杀过来。尘土飞扬,兵器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竟然还赶过来了。”领头人咬着牙,蹦出了两字,“动手!” 霎时之间,暗处又涌出了好多黑衣人,拦住了松幽奇詹等人,而原本站在屋外的那些人,则齐刷刷的朝着君幻雪攻了过来。 数十柄的剑,布成绵绵的剑阵,密密麻麻得让人眼花缭乱。只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陷入着这片银白之中,闪避,侧身,游移在那狭小的空隙之中,真正是看得梁宛宛心惊肉跳,只觉得那垂落在身侧的手、后背,都已经是冷汗淋漓了。 千万别有事!她在心中拼命的道,双眼只紧紧的盯着那抹身影。虽然她不喜欢他的做事手段,但是却从没想过他会死。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了,这里是古代,是与她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的时空。 君幻雪的双掌在不停的翻飞着,每一招每一式,看起来都是无比的凶险,甚至有好几次,梁宛宛都以为他已经被剑刺中了,可以眨眼再看,却才发现那是残影。他的速度太快,可是他的身姿却依然是无比的从容。 “琴。”冷冷的一声轻呵,却让所有的人神色一凛。 奇詹身上已经伤了好几处,鲜血直流,可是却依然小心翼翼的抱着那把翠玉雪琴,拼死一样的挤到了君幻雪的身边,把琴交在了君幻雪的手中。 君幻雪左手托琴,右手搭在琴弦之上,霎时,那些黑衣人全部都停下了攻势。只是他们并没有如梁宛宛想象中那样害怕,而是各自从身上掏出了两个木质的耳塞,塞入了耳内。 当他们这一动作做完的时候,君幻雪的琴音,也倏然的响起了…… 清淙,明媚,却蕴含着一丝狠厉。这是君幻雪的琴音,也是梁宛宛第一次听到了传闻中的琴音。原来,这便是他弹奏的琴音,原来,当他弹琴的时候,一身的红衣,衬着那通透的白玉,黑色的发丝微微扬起,他的神情漠然冷傲,姿态却是雍容华贵。 她终于明白了当初掌柜所说的“艳冠天下,风姿卓绝”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刻的他……美得不似真人,真正让人觉得该是不可亵渎,不可靠近,甚至望而生畏却依然被吸引着,忍不住一看再看。 他的手指,托、抹、挑、勾、踢、打、摘……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风情。 “哈哈哈,君幻雪,你以为你的琴音还有用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根本就听不到琴音……”那领头人话未说完,他身边已经有黑衣人口中已经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整个人像被重击了一般,往后踉跄的退开了几步。 领头人大骇。 君幻雪却还在继续弹奏着,随着他右手手指的动作越来越快,那些围攻他的黑衣人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怎么可能……明明已经塞住了耳朵,明明听不到琴音的……”领头人喃喃着,那些耳塞,显然已经没有了用处。 双方形势发生转变,随着那些黑衣人受伤数量的增加,松幽奇詹指挥着山庄里的手下,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围拢之态。 那领头人掏出耳塞,一把捏碎,恨恨的盯着君幻雪,“为什么你的琴音还有用!” “呵呵。”君幻雪的口中,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真是枉费你跟在君落花身边那么久,难道不知道我的琴音,从来就不是弹给人听的,而是弹来杀人用的。”真正杀人的,是蕴于琴弦上的那股内劲。 领头人身子一颤,看着眼前的君幻雪,心中蓦的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就如同一座无法夷平的高山,他纵有心为之,可是却太难太难了。一想到无法救出君落花,领头人更加感到悲愤交加。 在他望着君幻雪的时候,视线也同时望到了君幻雪身后那个坐在椅子上的梁宛宛。 一个疯狂的念头,倏然的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君幻雪对这个女人,似乎是极不一般的,既然他们不能奈何了君幻雪,那么若是能有机会挟持住这个女子,那么也许一切还有转机。 主意一定,领头人随即招呼着尚还有攻击余力的人再一次的围攻着君幻雪,剑阵又一次的形成,只不过这次,已没有了最初那般复杂和锐利。 那领头人却是虚晃了一招,剑尖一偏,径自就朝着梁宛宛的方向冲了过去…… 成与败,在此一举! 短暂的一瞬间,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梁宛宛本能的闭上眼,一声尖叫从口中喊出,她被君幻雪点了穴道,这会儿就算想跑都不行。 剑未到,剑气已经冲了过来,她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要死在了这个古代。 她的耳边,听到了长剑穿透皮肉的那种声音,一种恶心感泛了上来,让她有想吐的感觉。 周围的声音很静,仿佛一瞬间,所以的声音都被消了音似的。梁宛宛慢慢的睁开眼睛,想着,那剑是刺入了身体的哪个部位,而她又会流多少的血…… 眼帘,就这样一点点的打开,印入眼的,却是——那满目的红衣和那淌着血的莹白手背。那是一只手,一只她很熟悉的手,那只手挡在了她的眼前,那手背,本该是白玉无瑕的,可是此刻,却硬生生的被一柄锋利的剑透掌而过。鲜红的血液,染在了冰冷的剑身上,渗在了素白的手上,也一滴滴的,滴落在了梁宛宛膝盖的裙摆上。 梁宛宛一阵恍惚,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她不知道,那冰凉凉的剑,穿透着手掌,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救了她。那么短的时间,他应该是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便挡在了她的身前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第十一章 呲! 那剑猛的从君幻雪的手掌中抽离,霎时,右手手掌一阵鲜血溅出。 “家主!”松幽奇詹喊道。 领头人狂笑不止,“哈哈哈,君幻雪,原来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拿自己的手来作践,你现在手掌伤了,这翠玉雪琴对你来说,便是废了吧。” 君幻雪却看也不看手心中那洞大的伤口,依然把右手搭在了琴弦上,脸上的神情已是极冷,凤眼之中,却迸发着一种狂意,“找死!今天来这里的余孽,一个不留,通通要死!” 语音落下,那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右手,同时勾起了五根弦。 琴音脆生生如同百鸟鸣声,骤然响起,炸开在人的耳边。那满是鲜血的五指不断的勾动着弦,琴音越来越刺耳,每一根弦挑起,便会多一个残破的肢体,白玉色的琴,快被血染成了艳红,而那红色身影的周围,残肢断躯在不断的增加上。血,如同漫天的雨雾,不断的增多着,像是没完没了…… 所有人的表情,早已转成了惊恐,甚至连同死人,在他们死亡,在他们被琴气分肢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像是见到了无比可怕的恶鬼。 奇詹松幽脸色惨白,只喃喃着,“家主,怒了。”而这怒,是为了那个被家主放在了心尖儿上的人。若是平时,这些人便是死,也不会死得如此“支离破碎”。 这已经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甚至杀人手段可谓残忍至极。 梁宛宛喉咙间不断的发出干呕声,她看着那些在他周围甚至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被他一个个的肢体分离着,看着他的脚,踏在那些尸体上,看着红色的血溅在了他的红衣上,把那衣服染得更加妖艳。 第一次知道,原来杀人也可以杀得如此的彻底。 他的脸上,是嗜血的狠绝,他的手,仿佛根本不觉得疼痛,只是不断的拨动着那琴弦,而他的眼中,早已只剩下了一片的疯狂。 这样的人,还是人吗? 锃! 锃! 七弦之中,断了两弦。 那染血的手指却不曾停歇,依然还在弹奏着。 “别……别弹了……”梁宛宛的声音,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永远不曾听见过他的琴音。 锃!锃!锃! 又断了三弦,七弦之中,只剩下了两弦。 她的脸色已经煞白,即使被点住了穴道,身子依然在不停的颤抖着,那是一种——本能的颤抖。 琴音依然不曾断,尸体的残块依然还在增加着。 君幻雪的手,除了那一剑贯穿的伤口,五根手指,早已被琴弦割得皮肉翻起,可是他的嘴角,却在那些他口中的“余孽”越来越少时,渐渐的扬起了。 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架杀戮的机器,血腥得让人骇然。 “别……别再继续了,君幻雪……别再杀人了……”她喊着,只是不知道,这些话,她究竟是喊出口了,还是只在心中喊着。 当最后的那个领头人失去了生命的呼吸时,锃!锃!最后的两根琴弦应声而断。 她看着他,满身满脸沐浴在鲜血之中。 她看着他,朝着她微微一笑。 她看着他,用那受伤的手,小心翼翼的抚着她的脸,她甚至能从那伤口中见到森森白骨。 他说,“宛宛,觉得这样可好?” 日光透进,勾勒着他脸上斑斑血渍,盈盈笑目——宛若疯子! 可怜爱上你35 梁宛宛有着一种恐惧感,当君幻雪满手的鲜血捧着她的脸时,她觉得自己真的在害怕,那个男人,是狂,是疯,还是痴?她已经分不清,也不打算去分清了。 那把染着血的翠玉雪琴,正静静的躺在一旁的几案上,她弯下腰,抱起了琴。琴上,七弦已尽断。那场屠杀过后,君幻雪把她带到了这间密室,解开了她的穴道,便关上了密室的门,匆匆离开,甚至连这翠玉雪琴,都没带走。 或者是因为这琴的七弦已断,在重新续上琴弦前,这琴也是个无用之物,所以才和她一起留在了这间密室中吧。 梁宛宛抱着琴,浑然没注意到密室一边的墙壁上,有了一丝动静,而当她发现过来时,密室一侧的墙犹如暗门般的,被打开了,推墙而入的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妙龄少女。 对方显然也是一个愣神,像是完全没料到这里还有人。 一个照面下来,两人均是呆楞了片刻,然后少女的眼慢慢的移到了梁宛宛怀中所抱着的琴上,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随即便是一阵狂喜,“翠玉雪琴!” 那眼神,热烈得就像是狗见着了骨头一样。梁宛宛一阵哆嗦,把琴往怀里抱得更紧了。 那少女却凑到了梁宛宛的跟前,看着琴喃喃道,“虽然上面血是多了点,琴弦也断了,不过这琴白玉通透,琴弦嘛……”她说着,抬起手,用手轻轻的捏了捏断弦,“唔,是天蚕丝,这么说,这琴一定是翠玉雪琴了。” 少女一阵摇头晃脑,表情很是高兴。 “你是谁?”梁宛宛朝后退开一步,她从没想到,这个密室,居然有两面通道。君幻雪带她进来的是另一面的通道,而这个少女——她从来不曾在山庄里见过,看样子,也不想是君幻雪的手下。 “我?”少女的脸上,并没有蒙上传统意义上的黑面巾,此刻一张俏脸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单纯的味儿,“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呢,要偷走你手上的这把琴,你看你是想自己昏过去呢,还是让我把你敲昏过去?”她笑眯眯的道,摆着一张乖宝宝的脸庞,瞪着梁宛宛的回答。 “偷?你是贼?”梁宛宛问道。 “嗯。”少女很爽快的点了下头,承认身份。 梁宛宛无语,第一次看到做贼做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你为什么要偷翠玉雪琴?”这是君幻雪的武器,若是他没有了这把琴,是不是他的武功也会大打折扣呢? “咳咳,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少女的俏脸微微一红,随即又不耐烦的催促道,“喂,你决定好了没,我这里可不能久呆!” 看来横竖对方是要这把琴了,梁宛宛看着叶晨,问道,“可是这琴是君幻雪的,你就不怕你偷走了这琴,将来会被他追杀吗?” 少女晃晃手指,“我虽然是偷走琴,不过只是为了一个赌约,赌约完成了,这琴自然会还给君幻雪了,再说,我是从你手中拿走这琴,不是从他的手中。所以,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了。” “你不怕我告诉他吗?”这句话一说出口,梁宛宛随即暗骂自己是个笨蛋,明白着是叫对方杀她灭口嘛! 没想到那少女一愣,为难的搔搔脑袋,“你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你告诉了君幻雪,是我偷的,我的确是会很麻烦。” “可……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啊。”她急忙辩解。 “唔,你只要对君幻雪形容我的长相,依照君家的情报网,要找出我还真的不难。” “那——”她冷汗淋淋。 “所以,我决定了。”少女对着梁宛宛咧嘴一笑,“我干脆连你一起偷走吧。” 太阳当空,两个小小的身影漫步在唐朝的街市上,“清仙,我好饿哦。”小纯仙望着不远处蒸笼中的馒头,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道。 “我也饿啊。”同样咽着口水的小清仙道。不过依他们现在没体力的状况,别说是变出一点银子了,就连变出了馒头都不可能。 谁会想到,堂堂仙界的皇子,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若是被天上的那帮神仙看到,一定会被他们笑死的。 “清仙,看看杭州还有多远。”小纯仙扯着小清仙的袖子道。只要快点找到梁施主,就可以带着梁施主去找季施主,然后把他们两个统统带回现代后,她一定要大吃大喝三天。凡间果然没有天界的好,本来以为下凡是解放,谁知道根本就是来受苦。唉,好怀念天上啊,从来都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好。”小清仙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小型掌上机,“杭州还有……等等……” “怎么了?”一旁的小纯仙不解地问道。 “梁施主现在不在杭州。”如果机子上显示的没有错误的话。 “不在杭州,那会在哪里啊?”不会是要他们再重新跑地方吧。 “好象在向北方移动,真奇怪,梁施主好像在向季施主的方向移动过去哎。” “不是吧!那我们不是白走了那么多路?” “可是这样也好啊,梁施主和季施主越近,我们找她们也越方便,到时候就可以把她们一起打包送回现代了。” “对哎!”小纯仙激动的道,顿时觉得这是好事了,“找到她们,我们就应该会有吃的了。” “然后回到现代,就可以尽情的玩了,来的时候,有款新上市的游戏,我还没来得及玩呢……”同样激动的小清仙说道。 “一身轻松。”毕竟到时候任务就算完成,父王亦管不了他们。 “多美好的日子啊。”看来,上天还是多少保佑神仙的,让他们的苦难结束得早点…… 两小仙开始幻想起了将来的悠闲生活,只觉得他们苦难的日子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总归,还是一句话,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可怜爱上你36 梁宛宛觉得,自己来到古代后,就是个沙包,被人带来带去的。从北方的客栈带到了杭州的雪寒山庄,又从山庄被人带出来,朝着洛阳走。 在相处了几天后,梁宛宛发现,这个敢于“勇闯”雪寒山庄的少女,其实为人应该算是单纯有余,机灵不足的那种,总之,很好相处倒是真的。 说起来,少女叫叶晨,叶晨,芳龄18,因为被她二哥看不起偷技,所以在她二哥跟前夸下了海口,说5年里,她一定会把江湖中最有名的三人,银剑君幻雪、杀神天无善、邪医东方刑尊三人的兵器收集齐全。 如今5年之期已经快到,于是她先打起了君幻雪的翠玉雪琴的主意。据叶晨说,那天她来的时候,君幻雪正和另一拨人打着呢,所以她才没遇到什么大的阻碍,顶多就是在密室外用迷药迷倒了十来个君家的影卫而已。 梁宛宛想,也许君幻雪正是要对付那些人,怕她受伤,所以才先把她关进了密室吧。只不过答案是否如此,她如今却是问不来君幻雪了。 梁宛宛所不知道的是,叶晨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了,那一夜,君家隶属君落花的那拨人,可谓倾巢而出,君幻雪右手先前受创,武功自然是打了些折扣,形势可谓凶险。而也正因为如此,君幻雪才只派了10来个影卫,守着密室,毕竟密室位置隐秘,君落花的手下并不知晓,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出了叶晨这号人物。 叶晨也是幸运,她之所以能够摸进那件密室,纯粹是事先做足了功夫外加几分运气。在打算潜入雪寒山庄前,叶晨偶然间找到了负责山庄建造的木匠大师。那个老头子,在武学的造诣上极高,一身功夫,在江湖上还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可是却偏偏痴迷与建筑。雪寒山庄可算是他的得意之作。叶晨找到了那人,插科打诨的赖在那里,总算是稍微套出了些有用的讯息,知道了这间密室的所在,还知道密室可以通向君幻雪的房间,于是她自然是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密室并且走进去了,却没想到,根本不用通过密室摸进君幻雪的房间,就让她发现翠玉雪琴,当然,连带着也看到了梁宛宛。 这一切,不能不说是机缘巧合。 “接下来你要去洛阳东方刑尊那儿偷武器?”梁宛宛问道。 “对啊。”叶晨笑眯眯的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我一个人在路上也无聊,等我完成了赌约,再把琴还你,你就可以交还给君幻雪啦。” 梁宛宛沉默了。以后,还会再看到君幻雪吗?也许,在叶晨完成赌约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现。 一想到此,心又开始有些抽疼了。明明是她自己愿意跟着叶晨离开雪寒山庄的,明明她是害怕着君幻雪的。可是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想到他每每被疼痛折磨的神情,想到他为了保护她而被剑刺穿的手掌……她便会难受。 她离开了,他会如何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君幻雪的什么人。”叶晨双手托着下颚,目光炯炯的盯着梁宛宛。 她蓦的产生一阵心虚,“你……你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君幻雪已经下了银蛇令发誓要找出你。”叶晨说着刚打听到的消息。 “银蛇令?”梁宛宛一愣。 “那是君家的一种至高令牌,整个君家,一共只有五枚,每发出一枚,就代表一个命令,江湖上的人若是有人完成,那么就可以向君家要求一枚银蛇令,以此可以对君家的人提出任何要求。” “那么如果拿到令的人要害他呢?”银蛇令——他为了要找出她竟然会下这种令牌。 “那也是没办法的啊,君家的规定,不管拿到令牌的人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所以历代的君家的家主几乎是不会发出银蛇令的。因为一旦发出,就绝无收回的可能了。”叶晨又道,“真是奇怪,君幻雪居然下银蛇令不是找翠玉雪琴,而是找你。” 她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他值得发出银蛇令。梁宛宛怔怔然地迎上了叶晨好奇的目光,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发苦。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晨见状,挥挥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还是别说了。” 梁宛宛低下头,捏了捏腰间系着的荷包,荷包里还有那只曾经拍过君幻雪睡颜的手机,“晨,谢谢。”谢谢她没有追问,谢谢她的体谅。 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了,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一滴,两滴……模糊了她的视线。温暖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是眼泪吗? 只是这泪,却是为谁在流呢? 连绵山峦间,松幽和奇詹跟在君幻雪的身后,朝着那深山迈进。他们怎么也忘不掉,那天当家主知道梁姑娘失踪后,脸上那种神情。 震怒、害怕、痛苦、哀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家主的脸上会同时出现如此之多的情绪。那一夜,雪寒山庄几乎被鲜血浸透了,那一夜,家主拔出了他的剑。 银剑、银剑! 真正恐怖的,不是他的琴,而是他的剑。 银剑出鞘,便要见血! 那一夜,家主像是疯了,疯了一般的杀着人,杀到后来,甚至不分敌我。就连君落花被那些君家余孽救走,他也不在乎了,只是不停的在山庄里寻找着梁姑娘,不停的杀着挡住了他的人。 直到隔了两天后的月圆之夜,家主自己反锁在房间中,痛了整整一夜后,他便像是清醒过来了,颁下了银蛇令寻找梁姑娘的下落。 只是——真的清醒了吗? 松幽和奇詹却觉得,也许家主是陷得更深更重了。 命依,命依……君家人对于命依,是终其一生都无法罢手的。 君落花是这样,君幻雪也是这样。 他们连夜赶路,这里,已是苗疆蛊教的势力范围了。 “家主,前面便是蛊教的万虫阵了。”松幽提醒道。蛊教虽然是苗疆的小教,门人很少,但是他们善于驱虫之术,万虫阵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 “嗯,你和奇詹守在阵外,我一个人进去。”君幻雪下令道。 “家主要独闯蛊教?”松幽奇詹二人吃了一惊。 君幻雪的眼,却只盯着那不远处被烟雾缭绕的林子,“你们跟着我进去,只会让我缚手缚脚,倒不如我一个人来的快。” “可是万一家主再受伤的话,到时候君家余孽袭来,那……”奇詹犹豫的道,毕竟,君幻雪身上所受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尤其是他的右手,那穿透手掌的一剑,几乎就让这手掌彻底的废了。自然,这样严重的伤势,恢复起来也就慢了。 “那么就让我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君落花的命硬。”语音落下,君幻雪人已经几个纵跃,进入了林子。 那一天,对于蛊教来说,不啻是一场灾难。一个风姿卓绝的男人,手握一把长剑,冲进了蛊教。 阵法、虫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就像失了灵一般,完全无用。君家的人,每一代里,但凡是继承了那种血脉的,大多都是世间少有的奇才,而君幻雪,更是其中的翘楚。 这样的人,即使手带重创,即使使出的功力只有7成,却已足够应付一切了。 他是君家的家主,是武林中人人惧怕的银剑——君幻雪! 当蛊教的教主被那闪着寒光的剑尖抵住喉咙而开始颤抖的时候,这个男人,如同翩翩君子般说道,“我,想在你这里要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是用在人身上的。洛阳的集市,看在梁宛宛眼中,仿佛就是拍古装片里的那些场景似的。 可怜爱上你37 此刻,周围挤着满满的人群,叶晨的脚边七零八落的躺着好几个被她揍惨了的大汉。叶晨的人是比较,但是手上的功夫却不含糊。 这本是一件很狗血的事儿,无外乎是有恶霸在路边调戏良家妇女,结果正巧被刚进洛阳城的梁宛宛和叶晨看到了,叶晨就如同电视剧里的那些侠女,很干净利落的打到了恶霸和他的手下们。 只不过此刻,让梁宛宛在意的是,刚才在叶晨打斗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好友季如伊的声音,可是抬眼望向四周,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一想到如伊,21世纪的一切便又一次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叶晨神清气爽的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宛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的一个好朋友不晓得是不是也在这里,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她喊我的声音了。”她如实道。 “什么,你有朋友也在洛阳吗?” “不,照理说,她是不应该在的。”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摇摇头,“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朋友没可能会在这里的。” “你要找你朋友吗?如果是的话,那等我把洛阳的事儿办完了,陪你去找好了,反正杀神行踪飘渺,等有了杀神的消息,我再想办法去要那杀神的武器好了。”叶晨笑眯眯的道,倒像是把这当成了某种游戏。 “不用麻烦了,反正我暂时也不是很想找我的那位朋友。”梁宛宛赶紧打着哈哈婉拒道。 叶晨的笑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咕哝着道,“其实一点也不麻烦的,而且找人……也挺好玩的啊。” 梁宛宛无语,对方的样子,活似她剥夺了她某种乐趣似的,于是转着话题道,“你来洛阳,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东方刑尊?” “还没想好要怎么样才能把东方刑尊的武器弄到手呢,毕竟他不是普通的人,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逮住,下场会很惨的。” “这倒是,听说东方刑尊的在医理和用毒上很厉害。”当初在客栈当店小二的时候,这些八卦梁宛宛可没少听。 “是啊,他之所以会被叫成‘邪医’,一是因为他绝少会出手救人,二则是他擅长用毒了,凡是东方刑尊所下的毒,解药普天之下就只有他有了。”叶晨不无感叹的道,也因此,江湖上没人敢去不怕死地惹东方刑尊,惹恼了他,那就真的只有早死早投胎这一途了。“毕竟,他可是和君幻雪齐名的东方刑尊啊。” 君幻雪的名字,就这样再一次不期然的在她面前被提起,梁宛宛身子一僵,垂着眼眸,视线再一次的落在了那腰间的荷包上。 叶晨突然凑近了,“你是不是又在想君幻雪了?” “又?”她一怔。 “因为我每次提到君幻雪的时候,你总会看着你的这个荷包,是不是这里面装着什么君幻雪送给你的东西?”不得不说,叶晨该有的细心,还是有的。 “我……”她呐呐着,荷包里的手机,虽然不是君幻雪所送,可是她却曾经用它拍下过他的睡颜。 “宛宛,其实你是很喜欢君幻雪的吧!”叶晨突兀的道。 “我很喜欢他?”她的眼中是震惊,却又像是惊慌,仿佛……有些她一直埋藏着的心事,被人看穿了,揭破了。 “难道不是吗?我每次说起君幻雪,你就会又担心又难过;君幻雪的翠玉雪琴,你也不断的要我保证会还给他;有关君家的消息,你都会很紧张的听着,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梁宛宛沉默了。心中不断的反问自己,是啊,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喜欢上了那个男人,即使他不说缘由的把她从北方带到了雪寒山庄,即使他喜怒无常的夜夜搂着她缠绵,即使他的疯狂会让她害怕,可是……她确是喜欢他的。 “你啊,好奇怪,明明喜欢着,确又好像是在拼命的压抑着。”叶晨的声音继续飘进了她的耳朵,“宛宛,难道说你和君幻雪之间有什么不能化解的仇恨吗?还是说君幻雪并不喜欢你?不过也不像啊,至少我觉得君幻雪应该是很在意你的,否则不会颁下银蛇令啊……” 叶晨还在喃喃自语着,梁宛宛确只是把那荷包握得越来越紧。 那个红衣翩然的男人,现在如何了呢?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命依的话,如果真的有所谓只有命依才能解的痛,那么她不在他的身边了,他是不是只能独自的承受着那种痛呢! 在她初次见到了他疼痛过后的那天清晨,他说,她要跟着他,永不弃他。 可是她却终究还是弃了他,离开了他。 不弃…… 不弃…… 却原来是那么的难…… 月,是半圆的。 梁宛宛坐在桥边,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发着呆。这里晚上人烟稀少,叶晨要去夜探东方府,梁宛宛不放心,衰折的结果,便是梁宛宛在东方府外不远处的河边等叶晨。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而她也看照片看了一个时辰。 冰肌雪肤,墨丝三千,熟悉得她仿佛一闭眼,当时的情景都还能浮现在眼前。 她和他,是不是再不相见了呢? 她在他身上放下的感情,又到底有多深呢? 也许……也许将来回到现代后,她会终日的抱着他的照片,当一辈子的老处女吧。 梁宛宛想着,眼中的雾气又慢慢的浮出。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在看着一部古代大戏,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也慢慢的融入到了戏里。 君幻雪……君幻雪…… 还记得他说:这名字,记着放在心里。 那时候的她,敷衍保证,却原来,真的应了他所说的,一点一点的放在了心里。 抬起头,她望了望天上的月,心中竟有着一丝庆幸,幸好,今天不是满月,幸好,今天,那个男人是不会痛的。 “梁宛宛,你还真是倒霉呢!”她突然自嘲出声,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来到古代后,还没恋爱呢,就失恋了,爱过了这个天下间少有的男人,将来回去,还能看得上谁啊!” 嗵! 不经意间,一个醉汉经过桥头,身子歪了歪,正巧与梁宛宛肩膀挨着肩膀重重的擦了一记。 手机脱手而出,在一片水花中,落入了湖中。 紧接着,却是噗通一声,梁宛宛没有犹豫的,就跳入了河中,朝着那手机落下的放下潜了下去。 要找到,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只手机,那张照片,已经是她唯一仅有的纪念了。 梁宛宛只觉得脑子里闹轰轰的,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不买个更好更先进的手机,这样,就不用去担心落入水中的防水问题,就不用去担心,手机坏了,那照片还能不能保存下来的问题。 一次次的浮出水面换气,又一次次的潜入水下寻找。 眼睛,被水浸了,痛得厉害,她分不清那水,究竟是河里的水,还是她的泪水。 体力在大量的消耗着,她的手终于碰触到了那金属质的外壳。 那是——她的手机! 紧紧的握着那失而复得的东西,她狼狈不堪的浮出了水面。因为浸水,屏幕已变成了黑色,那张照片呢,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她抬起手臂,抹了抹眼上的水珠,却不期然间,一袭红衣,就仿若初次相遇那样,印满了她湿漉漉的眼帘。 晚风拂过,衣摆翩然而动,犹如那飞舞的红枫,艳丽得刺痛着人的眼。 颀长的身影,站在河岸边上,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河中的人。银月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静静的,淡淡的,却也是光辉夺目的。 是他吗?梁宛宛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河水的浮力,让她的身子一晃一晃的。 “君……幻雪……”她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是幻觉吗?亦或者是真的,可是若是真的,他又怎么会来洛阳呢? 视线,竟是近乎贪婪的盯着他的容颜。原来,不见的时候,还不是最想的,见着了,才知道这份思念,她埋得有多深,又有多浓。 “看来,你是把我的名字记着了。”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却让梁宛宛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碎裂着。 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偶遇,一瞬间,她明白,他根本就是特意找到她的。看着他冰清如玉的容颜,她颤颤的动了动唇,良久后才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他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近了,河水一点点的浸透着他的衣衫下摆,他的鞋子……“你是对不起离开我呢,还是对不起你所说过的一个个谎言,又或者是对不起不爱我?” 每一个字,都像冰针似的扎着她。她甚至想象过,他会更加的恶言相向,却原来,只是这样的程度,就让她的心疼得厉害。 月光下,她看到他缓缓的朝着他伸出了右手,那本该莹润光滑的手背上,却是一个狰狞的伤疤,在不断地朝着她张牙舞爪,提醒着她,便是这只手,曾经为她挡过一剑,那一剑穿透了皮肉的声音,她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听到了他用着一种很温柔的语气,低低的,如同对情人间的呢喃那般,说着——“宛宛,也许之前我没对你说清楚,那么这一次,你便听好了,你若弃了我,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你瞧,可不就给我找着了吗。” 她仰头,看到他嘴角扬起,浅笑如烟,可是他的眼,却是苍凉的。 仿若有些东西,已被打碎了、砸烂了、弄坏了,再也拼不回原来的形状…… 可怜爱上你38 在被君幻雪带来了这处君家在洛阳的宅子后,梁宛宛才知道,她所暂住的客栈已经被君幻雪搜了底朝天,那把翠玉雪琴自然也被君幻雪搜出来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叶晨当时并没有和她在一起,所以没有被君幻雪抓住。 第十二章 “你手上的伤……要不要紧?”她贝齿咬着下唇,视线又一次的落在了君幻雪的右手上,那狰狞的疤痕,让她的心不断的发着颤。 “宛宛觉得这伤疤好看么?”他却径自问着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好看?她一怔,这样的疤痕,怎么可能好看呢。 他抬起手,唇轻轻的贴着手背上疤口,“看来,宛宛是不觉得它好看了,我倒是很喜欢这疤,每看到一次,我就在想,那个我宠、我爱的女人,甚至我连生命都可以给她的女人,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 她不安,只觉得他的话,像是铁锤一样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 他猛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而且还走得那么决绝,是想要一生一世,再也不见我吗?” 下颚被捏得很痛,梁宛宛的眼中,弥漫着雾气。 君幻雪的脸逼近着她,眯着凤眸,“是谁带你离开的?把那个人交代出来!”她不会懂得,当他看到空荡荡的密室时,那种心像被硬生生挖出的感觉,比满月的痛,更多百倍千倍。 她心一惊,矢口否认道,“没人……带我离开。是我自己走的。”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可以走得出去吗?”他冷冷一哂。 “真的是我,没有其他人。”她打定了主意,绝对不把叶晨说出来。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保住那个人了?”他捏着她下颚的手又紧了紧。他的身子在发着颤栗,他用尽着所有的力气在遏制自己的暴戾。“为什么……你可以去轻易的袒护别人,却不肯放下一丝一毫的在意给我呢?” “我……”下颚被捏得太紧,她几乎快要说不出一个字来。 “真的很嫉妒那个人呢。”他松开了她的下颚,迅速点了她几大穴道,霎时,梁宛宛又动弹不得了。 君幻雪抱起梁宛宛,把她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嫉妒着你肯跟那个人走,嫉妒着你如论如何都要护着那个人,宛宛,是不是你就真的不愿意和我一生一世,相依为命呢?” 一生一世……梁宛宛咬着牙关,到现在,连说谎都变得好难了。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在时空的另一边,她还有家,有父母,有弟弟,有同学,有朋友……有太多太多她没有办法舍弃的东西了。 像是早已预料到了她的沉默,他喉咙中发出了低低的淡笑,“江湖中,人人都说我狠心无情,其实啊,宛宛,你可是比我更加的狠心无情。” 不是的,不是的!她想反驳,却发现,她竟然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他的低笑,让她的眼眶更加的湿了。原来有时候,笑声真的可以像哭声的。 “不过,那也无妨了。”他俯身,亲亲她的嘴角,动作很是轻柔,“我会让你无法离开我的。” 说完这话,君幻雪放开梁宛宛,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竹筒,倒出了两粒药丸。他把两粒药丸放在一个玉盘之上,咬破左手食指,把指尖上的血滴落在了其中一枚药丸上。药丸,被血浸透,由黑色变成了红色。 梁宛宛看着,却不明白君幻雪到底要干嘛,却见君幻雪拿着那红色的药丸走回到她跟前,“这是蛊教的秘药相思蛊,两粒之中,其中一粒是母蛊,一粒是子蛊,服用子蛊的人,每月都要服食一次服用母蛊之人的鲜血,否则便会有钻心之痛,若是长时间没有得到母蛊之人的血,更会被子蛊啃食心脏,直至死亡。” 梁宛宛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君幻雪手中的药丸,难道他…… 耳边,只听到君幻雪继续道,“这一粒,便是子蛊了,宛宛你服下子蛊,而我服下母蛊,也只有这样,你才会安分的呆在我身边吧。” 果然如此! 梁宛宛手脚发凉,看着药丸逼近唇边,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口。 “怎么了?是在害怕吗?”他轻轻的笑着,“没想到宛宛这么胆小呢,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别偷跑出去玩,我自然不会让你痛的。”那温软软的语气,就像在哄着不肯吃饭的小孩。 她依旧紧紧的闭着双唇,只是眼,定定的望着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不是不明白这药丸的含义,只是她给不了这份承诺。 她目光中的歉意,却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一把捏住她的下颚,他把药丸往她的口中挤,“吃啊!” 不要!不要再逼她了! 她努力的晃着脑袋,死死的咬着牙关。眼,始终望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愤怒、痴狂、不甘、痛苦……江湖中狠厉无情的银剑,竟然被她逼到了这种程度。 是谁在逼迫谁?又是谁在伤谁的心呢? 眼睛好涩,而鼻子……好酸。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呢?从眼眶中慢慢的流泻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到了唇角边,是咸咸的,是她的眼泪呵……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泪,然后猛地捂住了她的眼。温润的手掌,挡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芒。 她的耳边,听到了他疯狂的吼声,“为什么,即使是被我强迫,也依然不愿吗?既然注定了你要弃我,又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呢?为什么你不逃得更远呢?又为什么还要让我逮住呢?”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她的泪落得更凶了。染湿了他的掌心,也染湿了她的的脸庞。 是啊,为什么呢?梁宛宛暗自问着自己,当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浮现过。那时候的她,只是贪婪的望着他,脑子里满满的全是他。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若她和他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那么一切都会完美,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眼泪是涩得发苦的。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像是在吮吸着她唇上那一滴滴的泪水,“其实,我该问自己才对,为什么我就非你不可呢?” 声音,几不可闻。 遮住她双眼的手缓缓移开,他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徒留下桌上放的那两粒药丸。 一粒,漆黑如墨,一粒,殷红如血。 这一次,看守着她的人更多了,只是,君幻雪不曾再出现在她面前了。从松幽奇詹二人的口中,梁宛宛知道了她离开的那一夜,君幻雪的疯狂举动。 松幽奇詹安慰她道,“梁姑娘,家主这些日子是在对付君家的余孽,为了不让那些余孽找到你,才把你秘密安置在这处宅子里的。” 听到君家余孽那几个字,梁宛宛便想到在雪寒山庄的血腥杀戮,想到了君幻雪为了救她,手掌被那把利剑硬生生的穿透。 莫约是看到她脸色发白,松幽道,“梁姑娘请放心,家主武功高强,此次追剿君家余孽,又布下了天罗地网,定是万无一失。” 奇詹也附和道,“梁姑娘在这里再安心等待数天,家主定会归来。” 两人见梁宛宛神色好些,对视一眼,又说道,“梁姑娘,请你千万别负了家主,若是你真的狠下那份心的话,那么家主会死的,会活活痛死的,历代以来,君家但凡继承这种血脉的,没有人能活着超过30岁的,那些人,都是痛得受不了,自杀而亡的!” 自杀而亡?! 梁宛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二人。她——可以不负君幻雪吗?她又真的可以止住他的痛吗?一想到君幻雪可能会死,她就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就连身体里的血液,都似乎在慢慢的凝结着。 那个男人,她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着,可以不用再承受什么痛,可以真心的展露笑容…… 当她一个人在房里时,她诧异的发现,君幻雪居然没拿走她的手机。 这些日子,那手机潮湿的地方早已被风吹干了,重新开机,居然还能打开。而她,又一次不自觉的翻到了那张古代所拍的唯一照片,看着那屏幕上的睡颜。 君幻雪……君幻雪…… 梁宛宛怔怔的望着手机屏幕发着呆,浑然没有注意到房间中突然两团白光闪现,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白光中慢慢清晰起来。 “哇,是梁施主耶!“ “总算找到梁施主了,可把我给累死了。” 两个小孩模样的人儿很是开心的朝着梁宛宛奔去,可不正是小清仙和小纯仙嘛! “你们——”梁宛宛一抬头,看到两小仙,惊得手一抖,握在手中的手机差点就掉在了地上,而两小仙,早已扑进了她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他们路上的可怜生涯。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过了片刻,梁宛宛总算回过神来了。 “当然有我们的办法啦。”俩小仙很神气的耸耸鼻子。 “那你们怎么进这个房间的?居然没人拦住你们?”就她所知,外面有大批的影卫把守,想要不引人注意的偷偷进来,很难很难。 “瞬移啦。我们直接用仙术从宅子外面瞬移到这里的。”小纯仙体谅人类的无知,于是解答道。 而小清仙则已经开始在屋子里搜刮着可以吃的食物填起了肚子,边吃边问道,“梁施主,为什么外面这么多人要看守这这间屋子里有什么宝贝吗?” “笨!”说话的是小纯仙,“外面的人,是看守着梁施主啦。” “是不是这样?”俩小仙炯炯有神的睁大眼睛看着梁宛宛。 她苦涩一笑,“是啊。外面那些人是看守着我……也是保护着我。” “还是我聪明。”小纯仙说完,也和小清仙一起搜刮起了房中的食物,什么瓜果干货了,全都扫进了肚子。 等到二仙吃饱喝足了,拍着小肚子倒在椅子上时,梁宛宛问道,“我突然失踪,我家那边怎么样了?” “呃,还好。”他们回答得有些心虚。 “那如伊呢?她没把实话告诉我家里吧。”要是让家人知道她穿越了,估计都会以为如伊脑子有问题。 “没。”俩小仙更心虚了。 梁宛宛松了口气,又瞪了俩小仙一眼,“还好当初我和如伊虽然在一起,但是你们只把我一个人弄到了唐朝,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过份,让一个现代人穿越时空,你们以为是件很好玩的事儿吗?” 俩小仙互看一眼,同时决定,还是先暂时不说季施主也来到了唐朝的事儿。 “我们也只是想满足你一个愿望嘛。”小纯仙很无辜的咕哝着。 小清仙附和着,“而且是梁施主你自己说想来秦朝的。” “可这里是唐朝,更何况,那时候我是开玩笑,你们不是神仙吗?难道连真心话和玩笑都分不出?” “那……那顶多我们再把你送回去好了,反正这些日子,我们的仙术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能量足够把你送回你原来的时代了。”俩小仙瘪瘪嘴说道。 要回现代? 梁宛宛一怔。她一直以为自己听到这句话,会高兴雀跃,但是当这句话,真的灌入耳内时,心中却是一种空落落的怅然。 回去了,就再也看不到那个男人了吧。他若痛了,又会怎样呢?会喊她的名字吗?又或者是像以前那样拿着破碎的瓷片,把身体扎得血肉模糊呢? 手中握着的手机电量显示在不断的闪烁着,宣告着电量即将用完。 “梁施主,梁施主!”俩小仙的声音在她耳边催促着。 “我……想再看一眼君幻雪。”她喃喃着道。还有许多她放不下的东西,也许看了那一眼,便可以放下了吧,便可以告诉自己,该对这个古代说再见了。 “是这屏幕上的人吗?”小纯仙好奇的盯着手机屏幕问道。 “嗯。”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屏幕终于变成了一片黑色——电量用完了。 “那你有他使用过的东西吗?这样我们才能寻找方位。” “东西?”梁宛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一件属于君幻雪的东西,唯一有点关的,也仅仅是她在他睡着的时候拍下的那张照片。 他——不曾给过她什么东西。 可是,他却是把整个人都给了她,把整个性命交付到了她的手上。 哽咽着,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为什么越到要走的时候,便越想起他对她的种种呢? “梁施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哭啊?”俩小仙问着,“就算你没有那个君幻雪用过的东西,也不要这么难过啊。” 她摇摇头,视线落在了放在案几上的小木盒,那盒子里,有两粒药丸。 “我有……他使用过的东西,有一样东西,上面浸透着的,是他的血。”哽咽着,她打开了木盒,看着那粒已变得暗红了的药丸。 子蛊、母蛊。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可怜爱上你39 山峦之巅,君落花满身是血,手中的剑抵着地面,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依然能够维持着站立。 败了,果然是败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预料到自己会败! 她也是君家的人,君幻雪的武功、谋略、狠毒……无一不是她的教的,她真正的败,只败在,那个要杀她的男人,是她的命依,是她无法放弃的命依! 身上失血太多,君落花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艰难的睁大眸子,她看着站立在她面前的人。依然是一身的红衣,那是他自17岁后,就惯穿的颜色,因为——血也是红的,沾在红衣上,才不会太突兀。 “哈哈哈,你倒还真是自大,居然让你手下的影卫全部都在山下等候,只身上山来杀我,咳咳……”笑声因为咳嗽戛然而止,一口鲜血从君落花的嘴里喷出。 君幻雪手中握剑,神情淡漠的看着君落花,“因为我只想一个人,亲眼看着你死。” “还真是幸运……至少我这凄惨模样,不会有别人瞧见。”她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视线落在了他右手狰狞的疤痕上,“你手上的这伤,听说是为了那个女人。” 他没有吭声,手中的剑已经举起,只要再一招,一招过后,这个曾经让他噩梦连连的女人就会死了。 君落花却像是浑然不在意君幻雪此时的举动,反笑得得意,“可是,你有真正的抱过她吗?你不是最嫌弃女人的吗?你不是觉得女人都是肮脏无比的吗,就连靠近都觉得恶心……” “住口!”他一剑刺了过去,本是对着她的喉咙,可是剑尖一偏,刺入了肩胛中。 君落花哼了哼,“怎么,恼羞成怒了吗?连个准头都对不准了。” “本来,我想一剑了解了你,可是现在,我要你痛得后悔没有先自行了断。”那些话,就像是在揭露着他极力想要隐瞒的黑暗一样,是他永远都不想要别人知道的事情。 “能够死在自己的命依手上,也不错。”她望着他的目光依然还有着一份痴迷,“我这辈子,不后悔为了得到你,杀了兄嫂;不后悔为了得到你,曾经用那些情药控制你;更不后悔为了得到你,曾经派人千里迢迢追捕你。” 呲! 又是一剑,刺入了她的大腿。她踉跄的半跪下了身躯,视线却依然看着那红衣翩然的人。 “我只恨,为什么你我同生在君家!”是的,她恨,恨继承了这份血脉,恨上天让她找到了命依,可是幻雪的命依却不是她,“君生我已老,我生君未生……哈哈哈,不过我会在地下看着你的,我会看着你苦苦得不到你的命依,看着你永远也没办法用自己都嫌弃的身子,去拥抱你的命依,看着你求而不得的苦,看着你求而不得的伤!”君家人,说到底,都是自私的,所以她没有办法去忍受她的命依和另一个女人亲亲我我。 呲!呲!呲! 一剑一剑,刺入了君落花的身体。 “呕!”干呕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伴随而来的则是小孩的叫声,“梁施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吐啊?” 君幻雪和君落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在山顶的大石旁,隐隐的显露出三道身影,两个小孩,以及……梁宛宛。 “……宛宛?”君幻雪的眸子倏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而他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道。 君落花却像是很高兴能看到梁宛宛,笑了,那满是鲜血的脸,却笑得无比的妩媚,“真没想到,我还能第二次见到你……哈哈……哈哈哈……你是幻雪的命依,可是你又对他的事儿了解多少呢?” 梁宛宛只觉得君落花的笑,让她浑身毛骨悚然。俩小仙用仙术带她瞬移来到这里,她如愿的看到了君幻雪,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还会看到这个她曾经在囚笼里见过的女人。 “你来了又多久了?刚才我和幻雪的那些话,你又听到了多少……咳咳……”又是一口血,从君落花的口中喷出,可是她却还是在笑,“知道吗?我是幻雪的姑姑,而幻雪则是我的命依……之前我和幻雪说的那些话,若是你没听到,或者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给你听……” 梁宛宛面白如纸,使劲地摇着头,那些话,她不想再听第二遍了,就如同,她从来不曾想过,原来这个女人和君幻雪是那样的关系,原来君幻雪曾经经历过那样的…… 看到梁宛宛的样子,君落花又怎么会猜不到呢,“……看来是都听到了……果然,幻雪啊,就算你能杀尽天下人又如何,姑姑说过……人哪,是算不过天的……哈哈……哈哈……”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君落花狂笑着,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君幻雪怔怔的望着梁宛宛,她听到了吗?听到了那些话了吗?听到了他费劲心思想要隐瞒的事了吗? 他的唇在颤抖着,他的手在颤抖着,连带着,他握着的剑,也在颤抖着。 银剑,握在手中,却是第一次,颤抖得如此厉害。 “你——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破碎而沙哑。 “嗯。”她答得很轻,目光不知所措。 喉间猛然的涌上一股热流,君幻雪竭力压制着,“会觉得恶心吗?”他的眼,很仔细很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啊?” “我的这具身体,你会觉得恶心吗?”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空洞,他手中的剑沾着太多的鲜血,令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低下头,呐呐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她……和她……” “对不起吗?”他脸上的表情在一点点的破碎着,“很脏吧,我的这具身体很脏吧……哈哈,我以为脏的是女人,可是其实真正脏的,该是我自己才对!” 好刺耳,他这样笑不如哭的声音,真的好刺耳!梁宛宛咬着唇,狠狠的摇了摇头,“不是的!你……不脏,你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那你可会抱这个身子?”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我……” “又可会爱我?” 她无言以对。 “又或者许下诺言,陪我一生一世?” 她哽咽着,看着他脸上那空洞的悲哀,落下了两行清泪。“哭了吗?你又在哭,现在的你,连假话都不愿意对我说了吗?你不是个小骗子吗?不是满嘴的谎言吗?说啊,说你会抱我,会爱我,会陪我一生一世啊!” “我……”她不断的摇头,不断的哽咽,眼泪纷纷落下。太苦,太涩,就连哭泣,仿佛都是一种罪了。 “命依……这就是的命依呵!”君家人的苦,君家人的悲,君家人的刻骨铭心,也许……真的只有君家人才懂吧。“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从我身边逃离呢?”他喃喃的问道。 “对不起,我……我要回去了,他们是来接我的人。”梁宛宛指了指一旁的俩小仙,不敢再去看君幻雪的目光,怕一看了,所有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也许我真的对你说过很多谎,可是有件事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是千年后的人,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里,所以……我……我要回到千年后……” 他沉默着,久久没有出声。 她不安的抓着衣摆,只觉得空气都带着一种窒息的味道。 “若是我求你呢?”他的声音悄然响起。 “什么?”她诧异的仰起头。 “我求你,留下来。”他说着,银剑落在了地上,俯身屈膝,下一刻,他就在她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下了。 高傲如斯的君家人,在他的命依面前,跪下了。 他第一个爱上的人是她。 他第一个跪下的人也是她。 凤眼如墨,红衣临风,他在赌,赌她心中到底存有几分对他的情谊,赌她眼中的泪,是因为不舍。 君家的人,太过高傲,高傲而决绝。 可是君家的人,又太过自私,自私到为了得到想要的,不惜牺牲一切。 梁宛宛惊呆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君幻雪会做到如此地步。 本能的,她后退了几步,可是她的这一动作,却让他脸上空洞的表情越来越烈,“求而不得吗?原来真的是求而不得,求而不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狂笑,爆炸似的响起,随着这股笑声的蔓延,山顶之上,飞沙走石,像是被一团气流牵引着似的。 “危险!”两小仙拉着梁宛宛,瞬间发动仙术,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俩仙一人的身上,瞬间消失在了山顶上。 “宛宛……”喉间的热流再也压制不住了,君幻雪狠狠的呛出了一大滩血,溅在了那沙地之上,红艳得如同他身上的衣衫。 山脚下不远处的一座废墟,俩小仙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感慨。 “哇,那个人在这个时代,功夫也算是很厉害了,发狂的时候内力外泄,居然能引起那样的动静来。” “可不是嘛,还好有这种武功的人,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很多啦。” “刚才要不是我手脚快,没准还会受伤呢。” “什么你手脚快,还不是我提醒的!” 俩小仙开始互争功劳,梁宛宛却只是怔怔的想着君幻雪那破碎的表情,那凄厉的声音。 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他那跪下的身影,就像是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怎么抹都抹不去。耳边,仿佛还依稀的回响着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宛宛,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永不许弃我! 他说,宛宛,不如这样吧,就说从此以后,你会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边,如若反悔,那么无论是天上人间,还是碧落黄泉,都将被我纠缠生生世世,永不得安宁。 他说,宛宛,这一次,希望你没有骗我。 当时的他,到底是用着怎样的心情在对她说着那些话的呢? 而她,却在一次又一次的骗着他。 “对了,梁施主,我们现在就回你原来的时代吧。”小清仙清清喉咙道。 梁宛宛却没吭声。小清仙使劲的拉了拉她,“梁施主,你怎么了?” 一旁的小纯仙也奇怪地看着梁宛宛。 梁宛宛的手摸向自己腰际的荷包,那个荷包里,除了手机之外,又多了两粒药丸。 子蛊、母蛊。 她……应该回原本的时代吗?若是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不是明明下定了决心了吗?可是……可是…… 手,捏紧了荷包,嘴巴一张一合,已经先大脑一步的说出了决定,“我……要去君幻雪的身边,把我送回到他身边。” “嘎?”俩小仙愣住了,“可是如果我们现在把你送到那人身边,我们的仙术力量就不够送你回你原本的时代了,虽然这个瞬移是比较短啦,可我们之前已经瞬移过好几次了。” “没关系。” “可是……” “我,要留在这个时代。”这句话一说出,她的心,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是的,留在这个时代,留在君幻雪的身边。在21世纪,父母还有弟弟,可是在这里,君幻雪就只有她了。 如果说,她是他的命依,她真的成为他的药,解除他的痛的话,那么就让她一直留下吧,就让她一直一直的成为他的药吧。 他——可以为了她倾尽所有。 那么她,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爱他,既然曾经想过,回到现代后,抱着他的照片当一辈子的老处女,那么为什么不留在这里,抱着他的人,快乐一生呢?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紧紧的握着腰际的荷包,梁宛宛知道,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山顶上,男人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跪立姿势,脸上,是片死寂的空洞。 她……终究还是离开他了! 不弃! 不弃! 却像是个笑话。 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连让他抓住的机会都没有。 身体的血液,在隐隐的流动着,骨骼的咯咯作响……那份熟悉的痛楚,不断的从身体深处传来。 痛…… 好痛……为什么会那么的痛……痛彻骨髓,痛不欲生……可是他的命依呢,他的命依又在哪里…… “啊!!!”沙哑的声音,从喉间一点点的溢出,殷红的鲜血,伴随着嘶吼,在不断的涌出。 君幻雪的脸色苍白如雪,十指已经深深的插入了地面之中。现在,明明不是夜晚,现在,明明没有满月,可是为什么,他却会痛呢…… “宛宛……你知不知道,我很痛……很痛啊……”这究竟是满月的痛呢……还是命依带给君家人的痛……比起满月,更痛更毒的一种伤! 恍惚中,有脚步在接近着他,有一双手在环抱着他,有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熟悉的声音在哽咽着说,“对不起,幻雪……对不起,不会再让你痛了,不会了,不会了……” 不会痛了吗?怎么可能呢……可是……身体的疼痛,却在这个暖暖的怀抱中,一点点的消失着。 是谁在抱着他?又是谁在说着这些话? 就连那一滴滴落在他脸上的泪,都会让他觉得无比的灼烫。 眼,一点点的睁开,君幻雪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宛宛?” “嗯,是我。” “求而不得呢,原来求而不得,竟然是这样的滋味。”他的手慢慢抬起,一点点的摩擦着她的脸颊。 太爱了。 也太想要了! 他抓起了她的右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原来你可以成为我的唯一,可是,我却不能成为你的唯一。” “如果说,你可以成为我的唯一呢?”梁宛宛轻轻的说着,手心下,是君幻雪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慢慢的由缓到急。 他那双死寂般的凤目中,慢慢的,一点点的,重新布满了属于人类该有的神色。他的唇挪了挪,却只发出了干哑的咳声。 这个男人,到底被她折磨到什么程度了呢!梁宛宛眨眨湿润的眼,深吸一口气,没有被握住的手伸进了荷包,掏出了那两粒药丸。“这是那时候你给的药,可是那时候我不愿吃,因为我没办法留在你身边,没办法给你承诺,可是现在——”她说着,把那粒红色的药丸往嘴里塞去。 药丸才至唇边,她的手腕却被他的手死死的捏住了,他的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可知道,若是吃了,便是一生一世。”“我知道。”她的视线,瞥着他右手手背上的疤痕,“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这一次,我说的是真话。” 他凝视着她,良久良久。 一声幽幽叹息,有着无限的满足,“宛宛,别再弃了我。”“不会,从此以后,都不会了。” 不弃……不弃…… 要有多少的情,多少的爱,才能真正的不弃呢?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尾声 俩小仙蹲在雪寒山庄的厨房里,一边吃着顺手摸来的人间美食,一边交流着彼此的感慨。“真没想到,梁施主居然决定留在唐朝了。” “唔,月老会不会发脾气呢?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把他的姻缘簿弄乱了啊?” “……大概算吧。” “不过这样也好,梁施主留在这里,我们才能免费每天在这里吃东西啊!” “也对。” 俩小仙吃得更欢了,吃着吃着,突然记起,他们似乎遗忘了某个人的存在。 而此时,遥远的某处,正在东方府里当丫鬟的季如伊,则正一边扫着花园里的落叶,一边咬牙切齿的道,“丫的,你们两个小p孩,下次见到你们,非得好好揍你们一顿,什么神仙,有这么折腾人的嘛!枉费我还把我的电脑借给你们玩游戏……” 当然,此时的季如伊,还不知道,在东方府中,正有一段新的恋情,在等着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