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总路窄》 第1章 碰瓷 “操,老天你他妈还敢不敢再热点?!”送完最后一份饮品外送,宿飞仰着头冲着高空的太阳骂了一句,一边走一边抓着t恤的下摆荡了荡,试图加大空气流动制造点风,可惜炽热的阳光下连空气都是热的,这一做法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十二点零五分,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宿飞戴上头盔,长腿一伸跨上坐骑,将近一米七八的个子缩在一辆漆掉的七七八八的女士小电瓶上。 宿飞一只手控着车头慢悠悠从小区里往外骑,另一只手拨通了唐正的电话,打算汇报一声直接下班。 电话刚接通,宿飞这厢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唐正那老公鸭似的的嗓子已经从听筒里嚎了出来。 “正要打你电话!西正街那个送完了吧?五分钟之内到店!帮我把你嫂子的这份单送了!十万火急!” “唐老大,今儿可是六一,您这破锣嗓子也不怕吓着人,你自个去看看时间,我今天还无偿为店里奉献了五分钟呢!” “还六一呢,你丫五四青年节都过不上了莫非还要过儿童节?赶紧的给我回来!”唐正的大嗓门儿从宿飞的山寨机里传出来,效果快和收破烂的喇叭有的一拼了,宿飞不禁拿着手机离耳朵远了几分,把着车头从小区拐到了马路上。 “嘿!我这刚二十出头,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咋就不能过青年节了?再说了,莫非法律还规定了我不能过儿童节不成?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我从今儿下午到后天轮休啊喂!” “小朋友,这里不能进来哟!”唐正捏着公鸭嗓故作和蔼亲切的声音传到宿飞耳朵里,差点没给他笑的从车上摔下去,“求你了,老大,你天生就是做黑社会大老粗的命,咱就别整娘炮了好么?” “你给老子滚犊子!诶……不好意思啊沈老师,我这打电话呢!”唐正显然对于角色转换十分自然娴熟,“我跟你说,刚露丫头二十分钟前接了个电话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冲我甩了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拎了包就跑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上班呢。大皮今天休假,我想着李峻来了我也可以轻松点,结果刚那小子给我挂了个电话说女朋友闹脾气正在哄,估计要晚一个小时才能到。哎,我操!你说我怎么就尽招了你们这些坑货呢!现店里就南希和贝贝在,旁边幼儿园过来办六一午餐趴,俩姑娘正手忙脚乱伺候着呢!我不上阵这生意不做了?别在那儿给我唧唧歪歪了,赶紧的给老子回来!” “再说了,咱嫂子的单子你平常晃着尾巴去送,今儿这是怎么了?让我瞅瞅,今天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妈个鸡的,要不是被那熊孩子把蛋糕摁我裤裆了还轮得着你去送?快给老子回来!挂了!” 宿飞听着那边挂线了不由嘟囔:“嫂子嫂子,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在人面前紧张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背后尽没脸没皮。”说完抬眼一看,忍不住冲着前面的跑车吹了个口哨。 这骚气的造型!我操!车牌号儿一溜8顺的!真是想不发也难啊! 人比人,气死人咯!宿飞啧了一声,一边把左腿捋直了些,耸着肩膀想把手机塞回裤兜里,这动作宿飞本来练的跟对着铜钱孔倒油的卖油翁似的,可谁曾想前车轱辘突然轧到一颗小石子,一只手控着车头还歪着身子在塞手机的宿飞只感觉车身一阵晃,他急忙把腿缩回来,握着手机的手也重新搭上车把,谁知这厢刚恢复了平衡,前头那保时捷突然转到他所在的那个车道,一脚急刹停在了前头,眼见着就要撞上车屁股,吓得宿飞急急忙忙左脚一垫,控着车头想往右拐进非机动车道。 但距离实在太短了,宿飞又仗着自己车技不错所以骑得也不慢,虽然他电门松的很快而且也用脚加大了摩擦,但这一紧急措施的结果就是——宿飞心里骂着娘倒在了一串8的车牌底下。 摔得并不严重,右手肘子蹭破了一点皮,想着自己这破电瓶早不知道被摔了多少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这么想着,宿飞捡起摔出来的电板重新装上,打算就这么算了。 却悲剧的发现自己抗击打能力+max的诺鸡亚竟然开不起机了……物质财产受到侵犯这还能忍他还叫宿飞?! 宿飞捏着自己薄命的爪机走到保时捷边要说法,他重重拍了几下车窗,“哎哎哎,我说你这怎么开——车的啊……” 原本中气十足的宿飞瞅见车内的情况后声音不由小了,最后自己尴尬地收回了脖子。 不对,我干嘛不好意思啊?妈的!大白天就在路边打算车震呐?还有没有素质了?!我还是他们光天化日耍流氓的受害者呢! 于是宿飞又趴回车窗讨说法,只见车窗突然摇下一小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来,也不知是这一对眼还是车内突然喷面而来的冷气,竟让宿飞这大热天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张着嘴一时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车主也显然没有听他继续说话的意思,直截了当:“多少钱?”语气简直不要太冷酷。 “啊?”宿飞懵了。 “要赔你多少?”男人重复了一遍,明显带了一丝不耐烦。 什么语气啊?宿飞暗自挫牙,自己这个受害者反倒像个揪着一点损失死乞白赖讨钱的主了。 嘿!这像肇事者的态度吗?! 宿飞心里那点好好商量的念头,一下子就被车主散发的“全世界我最diao”的气场给冲没了,你既然这么着急要赔那干脆就多赔点呗! “首先你看,我这胳膊是刚你突然抢道急刹后摔得,已经见了红了,这骨头究竟有没有点毛病我也要去医院看了才知道,现在这进趟医院挂号照片杂七杂八什么的我想大家懂得。再说我这手机,虽然呢它确实不是什么新款,但诺鸡亚怎么说也算名牌儿是吧?而且我这人吧,没多少优点,就是念旧,跟了我好几年了啊,钱到是小事,重要的是感情啊你说是不?……” 车内人微微偏了偏头,视线落在宿飞手机上,质疑地挑起一边眉毛,宿飞自己也扯不下去了,正了正头盔,伸出两根手指,“八百,怎样?” 毕竟是第一次“碰瓷”,宿飞说完自己底气也不足,现在这直板手机也就值个百八十来块钱,胳膊更是啥事没有就蹭破一点皮,他刚也是被车主的态度气的,加上反正戴着头盔遮了大半张脸,干脆就没脸没皮做一回“碰瓷户”了。 眼见车内人眯缝了一下眼,宿飞被他看的有点发虚,自个把价格就下调了,“最低五百,不能再少了。” “你的感情降价也太快了。”肇事者终于开口了,紧接着就递出了一小叠崭新的红票子,“加上你的伤。” 宿飞手一摸到钱刚想说用不着这么多,车窗便开始上升,显然这男人不打算再和他有什么纠缠。宿飞迅速收回差点被夹住的手,心里刚升起的道德感“噗嗤”散了,“嘿,有钱了不起啊!” 退到路边数了数票子,好家伙!整一千呐!宿飞又瞅了一眼跑车,啧了一声,“真是人傻钱多!难怪现在碰瓷都成职业了。” 这时跑车副驾驶的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妆容精致的美女来,胸前的v线都快开到腰上去了,见宿飞正看她,便皱着眉拉了拉衣领,嫌恶地冲他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这么喜欢看怎么不回去看你妈的胸啊?” 真是傻逼配流氓,这素质和车主简直配绝了。宿飞听了这女人的话,不屑的哼了一声,“不好意思,老子喜欢的是鸡/吧大的猛男,不是奶大的母猪!” “你!”美女气的一跺脚,瞪着宿飞半天憋红了脸终于骂了句“死基佬”便抬手拦了辆计程车走了。 宿飞赶回店里的时候,唐正已经把外送都打包好了,见他回来抬手就给了一个爆栗,“你丫现在是要去申请‘电瓶车轧蚂蚁’的世界吉尼斯纪录了吧这么慢?你嫂子的奶茶都在这等热了!” 宿飞看着唐正转身去冰箱拿加了double料的爱心奶茶,把自己手臂伸到唐正面前,“瞧瞧,就为了给你回来加班,我这都光荣负伤了!” 唐正将最后一个袋子放进箱子里,瞥他肘子一眼,顺手就在宿飞微微渗着小血丝的伤口上拍了一巴掌,“要你骑车别图快!嫌命不够长是吧?” “还不是你催魂似的催!”宿飞被抽的倒吸一口气,抬腿踹了唐正一脚,抱起装着冰饮的泡沫箱子忙不迭地往外跑了。 天云大厦就在咖啡店对面,唐正嘴里的嫂子名叫吴馨雨,瓜子脸,柳眉大眼,白白净净,标准的南方姑娘,讲话都是细声细气的,是一名朝九晚五的小白领,在店里买了几次奶茶就把唐正这一北方糙老爷们儿的魂儿给勾走了。 每次吴馨雨来买饮料,一起来的同事都得跟着她沾光,料足不说,零头什么的没二话全抹了,一来二去的公司每次要加班或者开会要喝饮料同事都找吴馨雨打电话了。 宿飞熟门熟路地穿过大厅,看到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男孩儿牵了头几乎和他般高的萨摩,旁边还有的中年妇女正在打电话,似乎是信号不大好,女人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往外挪了两步。 小男娃穿了条牛仔背带短裤里面配了件海魂衫,露出白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儿,长得粉雕玉琢的,宿飞不由多看了两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宿飞跨进去,按了自己要去的楼层,发现中年妇女还在背对着自己打电话。 倒是门口那头蹲坐着的萨摩像是闻到了什么似的,抽了抽鼻子后脚便跟着宿飞走了进来,小男娃本想拉住它,可惜力气太小反倒被萨摩一起牵进了电梯。 宿飞见小男娃转头去看外面打电话的妇女,正准备抬手去按开门键等等那女人,却没能及时按住,电梯门已经自动合上了。 宿飞正想着要不要摁个最近楼层先把这小孩儿送下去,小男娃却抬起头镇定自若地冲他说:“哥哥,我要去顶层,但是我不够高按不到,麻烦你给我按一下。” 哟,小家伙思维条理很清晰嘛!宿飞帮他按了,小男孩儿又冲他说了一句“谢谢”,简直不要太有礼貌!若不是两只手正抱着箱子,宿飞估计自己会忍不住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脸蛋儿。 只是小脸蛋儿的萨摩特别闲不住,围着宿飞转了半圈,似乎是被他手中的白箱子吸引住了,好几次都把前肢抬起来想搭他身上。宿飞倒不是讨厌狗,只是看见它身上那么多毛就觉得热,忍不住一边躲一边哎了两声。 小男孩儿见了便扯了扯手中的带子,十分有范儿地冲着萨摩命令道:“小宝,蹲下!”简直不要太严肃! 宿飞看着身边的小奶娃俨然一副大人做派,不由乐了,这是谁家的宝贝儿?怎么能这么可爱! 正在这时,只听“哐当”两声,原本正在上升的电梯突然停了,可是电梯门却没有自动打开。宿飞往前挪了两步去按开门键也没有反应,倒是电梯里的灯跳了几下后“啪嗒”灭了,应急灯自动打开,宿飞这才反应过来是遇到电梯故障了。 操!真应该听李峻那小子的穿条红内裤! 第2章 铺垫 宿飞倒不觉得害怕,只是他身边的小娃娃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儿来,一听见主人哭,原本就不安分的萨摩也“汪汪”跟着吠了起来。 于心不忍的宿飞把手里的箱子放到地上,将傻站着哭的小孩儿抱到自己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小男孩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揪住他的t恤领口,埋在他胸前呜呜哭着。宿飞按下电梯里的对讲通话键,跟物业工作人员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对方询问了被困人数后照例安抚了一下,提醒他不要心急去扳门框或踢门,耐心等待救援。 宿飞也是第一次遇到电梯故障,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慌张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小孩儿哭的转移注意力了。 宿飞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不点思维突然有点跳跃,翔宝贝儿以前也老爱哭鼻子来着,可是超好哄,一个橘子味棒棒糖就立马能搞定……别说,这小孩儿眉眼和小翔小时候长得还真像,小鼻子大眼睛的,睫毛都挺长…… 可是有些记忆就像钝了的刀,一下下凌迟着心口的肉…… 宿飞觉得自己突然胸口发闷,一时间竟有些呼吸不过来。 辰南接到王姨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开始中、高层紧急会议。 “南、南少,糟了,这下可怎么办?我、我现在在大厅,刚刚有人过来说、说电梯故障不能用了!” “王姨,你冷静点。”辰南皱眉,自大嫂怀孕开始王姨就在身边照顾着,素来稳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听见那边王姨重重吐出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重点,“是嘟嘟!嘟嘟搭乘的那部电梯故障停在半路了!” 辰南几乎拍案而起,立刻吩咐会议延迟,让助理马上联系物业部。 电梯故障虽然少见,但偌大一栋大厦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更何况,被困人员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值班人员,物业也已经立刻派人排查维修。 可是*oss的突然降临,让物业众人陡然压力山大。 物业部经理杨炎在辰南凌厉的眼神注视下连平常的大嗓门都降了一个八度,表示正在做故障排除,电梯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使用,绝壁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听他信誓旦旦话音刚落,对讲机里面就传来技术人员的报告。 “老大,这边故障暂时排除不了,要快的话只能打开轿厢门先把人接出来了!” 杨炎听了不由一哆嗦,只发觉这大夏天的自个儿脑门儿却直冒冷汗。虽然平时直接接触的机会很少,但是辰总的性子全公司都是知道的,铁面无私,有错必惩。 当初从辰董手里接下公司时,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开了两个高层四个中层,他也是那时才顶了缺当上的这个经理。 “值班室留一个人,其余人都赶紧过来帮忙!”杨炎蹲下身打开工具箱,庆幸自己在来的路上接过了下属手上的箱子,好歹看起来也是兢兢业业,不用直面辰南的压力。 “哥哥,哥哥?”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掌轻轻碰上宿飞的脸,宿飞惊醒过来,听见怀中奶声奶气的问题,“哥哥,你哭了吗?” 哭?宿飞一愣,抬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两下,有些尴尬,“我这是沙子迷了眼,跟你那样哇哇哭的才叫哭,知道吗?”说着,还张嘴模仿了两下小孩刚才的表情。 “我才没有!”看到宿飞的表情,小不点不乐意了,不仅不哭了,似乎还有些生气,鼓着腮帮子不承认。 宿飞给他逗乐了,这么小小自尊心还挺强啊。 “你看你哭的这鼻涕,还好意思说没有。”宿飞顺手掀起自己的衣服给小孩儿擦脸。 隔着衣服,小不点的声音闷闷的,许是被衣服弄得不舒服,小手掌忍不住去推宿飞的手,“要用纸巾擦。” “啧,名堂还挺多,我一男的身上还揣什么纸巾?没用你自己衣服擦算好的了,我还没嫌弃你鼻涕脏你倒嫌我了。” 看着被擦的满脸不乐意的小不点,宿飞从裤兜里翻出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呐,吃糖吗?”。 嘟嘟就着他手看了看糖,又看了看宿飞,却是没有接,圆眼珠里闪着名侦探的光辉,“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宿飞不由乐了,伸手戳了戳小孩的小脸蛋儿,“警惕性还挺高嘛!” 嘟嘟往后缩了缩,皱眉,“你们大人怎么老是喜欢戳人家脸,我已经有两个酒窝了,再戳出一个就不好看了。” 宿飞“噗嗤”一声笑了,“谁告诉你酒窝是人戳出来的?” “我叔叔。”小孩指了指自己的右边脸,“他说我爸这边的酒窝就是小时候给大人戳出来的。” “你叔还挺逗。”宿飞评价。 “逗是什么?”求知欲的小眼神。 “逗就是可爱。”宿飞忍不住又捏嘟嘟的脸颊。 小家伙立刻反驳,“那他才不逗呢,他整天板着脸特严肃。” “你还知道啥叫严肃?” “当然!”嘟嘟说着将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皱的紧紧的,配上一张小肉脸萌态可掬。 “真严肃!”宿飞笑了,用糖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儿,“你叫什么名字?” “辰嘟嘟。” “你好,嘟嘟,我叫宿飞,现在你知道我名字,我也知道你名字,咱俩不算陌生人了吧?”宿飞问道。 嘟嘟拧着眉头思考了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嗯。” “那现在我给你的糖能吃了吧?”宿飞拿着糖在小宝面前晃了晃。 辰嘟嘟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可是小脑袋瓜儿又一时转不过弯来,只好又点了点头,“嗯。” 宿飞笑了,正打算帮他把糖纸剥了,电梯却突然又晃了一下,宿飞赶紧护住嘟嘟靠墙蹲下。 万幸晃动一下之后电梯并没有其他反应,宿飞不由松了一口气,半晌,嘟嘟从宿飞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有些伤感地问道:“哥哥,我们会死吗?” 宿飞听了他的问题有些惊诧,随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长大,会衰老,最后到了某一天也会死亡,但是哥哥可以向你保证那一天绝不是今天。” 说完宿飞自己都觉得矫情了,估摸着嘟嘟都得给他绕不明白了,便又说道:“很快咱们就能出去了,别怕。” 嘟嘟点了点头,又往宿飞怀里钻了钻。 也不知是本来就是个小话唠还是因为紧张才话多,嘟嘟小手攥着宿飞给的棒棒糖开始天马行空的和他唠起家常来。 从爷爷讲到爸爸妈妈,再从宠物说到玩具,可以想象,如果在他家的话,嘟嘟肯定会让宿飞和自己的机器人玩偶一个个握手,互相认识并且成为好朋友。 “哐哐当当”一阵响后,电梯门终于打开了,宿飞抬头冲上面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一截笔直的西装裤管。 原来电梯被卡在楼层中间了,只露出大概五分之二的高度。 杨炎见终于打开门了,嗓子眼儿里的小心脏终于咽了回去,“辰、辰总,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辰南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面无表情,“三十分钟。” 杨炎简直有苦难言,据报告电梯显示楼层是18,排查后发现却是卡在了13层和14层之间,先别说排查需要时间,您这雕塑似的在这站着,眼神儿都快把门烧穿了,我这手下几个人能不紧张吗?您没见小李手都有点抖吗? 宿飞听见上面有人问,“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出事儿,来人先把孩子接上去!”宿飞举起嘟嘟往上送。 在宿飞的陪伴下已经停止哭泣的嘟嘟一见到自家叔叔不由又红了眼眶,辰南赶紧将他拢到怀里。 宿飞好不容易将不知为啥一直兴奋地围着他打转的萨摩捉住递了上去,正准备自己上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一边的饮料,于是宿飞又极具敬业精神的把箱子也递了出去,这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爬了出去。 让宿飞吃惊的是他刚站定便见陈露迎了上来问他有没有事,宿飞摸了摸脑袋,笑道,“嫂子,你怎么在这?” 许是因为宿飞刚遭遇电梯故障,陈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计较这一声“嫂子”,回答:“你这饮料一直没送来,我打电话给唐正,他说你已经出发很快就到了,我就在电梯口等着,谁知等到维修员说出了故障,我就马上过来找你了。” 陈露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了一眼正满脸温柔蹲在地上哄小孩的boss,顿时眼冒桃心。 嘤嘤嘤,冷面阎罗变温柔美男神马的真的很有反差萌啊! 宿飞顺着她眼神一看,正好看到辰南将嘟嘟从地上抱起来,轻轻抚摸着肩膀上的小脑袋的背影,心中也不由赞了一声。 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将主人的身材体现的更加完美,高大的身躯,宽厚的肩膀,完全是小女人最想依偎的地方嘛!宿飞立刻替唐正默哀三秒钟,人家喜欢的是西装革履的帅气暖男好吗?和穿着大裤衩的抠脚大汉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好吗? “走吧,我帮你把饮料送上去,估计都不冰了。”宿飞横跨一步挡在陈露面前,心道,老大,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等到辰嘟嘟撇着嘴扑进辰南胸前哼哼唧唧的好一阵儿,终于想起来要给叔叔介绍给他糖吃的哥哥时,宿飞早已经不见人影了。 辰南挑剔的看了一眼嘟嘟手中从外观就能明显看出来已经有点化了的棒棒糖,又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鼻涕,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等辰北两口子回来,这笔先斩后奏的帐是要和他俩好好算一算了! 辰嘟嘟显然无视了自己叔叔略微嫌弃的眼神,握着棒棒糖伸着脑袋将周围众人都扫视了一遍后,终于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来,他还没有给哥哥看叔叔脸上的那个酒窝呢! “汪汪!”小宝突然叫了两声,低下头用鼻子将一个身份证拱到了嘟嘟脚边。 “叔叔你看,这就是刚刚给我糖吃的那个哥哥!”嘟嘟指着身份证上的照片开心极了。 辰南将地上的证件捡起来。 上面的少年抿着唇微微笑着,刺儿头看起来很是青涩,看起来完全是个高中生的模样。 名字叫宿飞。 宿飞回店里取车,顺便在唐正面前义愤填膺地诉说自己的辛酸史,“你看我这外卖送的,又受伤又受惊的,刚电梯惊魂差点没把我小心脏吓破了喂!” 唐正斜着眼看他,“受精?那我就提前祝你生个大胖小子了。” “真是龌龊,难怪人家陈露不喜欢你了。” “什么?”唐正一听陈露名字立刻紧张了,“她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宿飞摸着下巴一边作回忆状,“那倒没有,不过我亲眼看见她冲着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又高又帅又温柔的大、暖、男冒桃心来着。”说完,宿飞斜着眼睛将唐正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抿着唇不停的摇头,“你看看你自己,拖鞋,大裤衩加背心,根本不是人家小白领喜欢的类型好吗?” 唐正挠了挠脖子,嘴硬道:“谁他妈这么热的天还穿那么多,神经病啊,自找罪受!” 刺激完唐正的宿飞这才终于骑上小绵羊,心满意足的走了。 第3章 再遇 时间不早了,宿飞也懒得回家自己做饭了,反正今天碰上个人傻钱多的土豪,在外面搓一顿顺便去买个新手机好了。 宿飞本想着再买个同款手机来着,结果手机店里逛了一圈愣是没见着自己那款了,反正是飞来横财,都花了得了!于是在柜台小姐的强力推荐下,宿飞紧跟潮流买了个“超高性价比、完美触感、使用流畅的大屏智能机”。 刚上好电话卡,手机就响了,是一位学生家长,宿飞赶紧接了。 “喂,李阿姨您好。” “哎,小飞啊,吃饭了吗?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刚吃完呢,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上个星期你来给我家洋洋补课的时候我听你说起周日带的那个学生不补了,我就想着问问你是另外带了学生了还是?” “还没呢,还没来得及重新找。”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朋友家小孩的数理化补习老师突然有事这学期去不了,可是这不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吗,她刚打电话问我的时候我立马就想到你了!” “太感谢您了,李阿姨。” “谢什么啊,那还不是你教的好?自从我家洋洋跟着你补课后成绩好多了呢!” “哪里哪里,那是洋洋自己聪明,学的好!” 电话那头笑的更开心,“行行行,那我现在回个电话给她啊,你先忙着,具体的明天你来家里给洋洋补课时我再和你说。” “嗯嗯,好的好的。” 挂掉电话,宿飞简直心情飞扬,谁说本命年运气不好来着,生意自动找上门,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畅好吗? 吹着口哨回到家,脱掉衣服打算扔洗衣机里洗的时候,宿飞才悲催的发现自己牛仔裤裤兜里的身份证不见了。 尼玛今天跑了那么多地方在哪儿丢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找?算了算了,反正早就想着把身份证上的照片换了,找时间重新去补办一个就是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宿飞合上洗衣机盖子,告诉自己要张开双臂拥抱阳光。 直到酒吧的同事打电话告诉他老板跑路了! “什么?转让了?不是说升级装修半个月就重新开业吗?”宿飞噌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是装修啊!他妈的都装修的名儿都改了!装修的老板都换人了!那畜生肯定是早就想好要把店盘出去了的!故意拖着我们两个月工资跑路了!” “那我们找谁要工资去?”听了同事的话,宿飞顿时肉疼。 “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去劳动局了,妈的,白白拖了半个月工资没了,还没去找工作!真是他妈炸了!” 挂了电话,宿飞把手臂搭在额头上重新倒回沙发。 妈的!赶明儿还是得去买条红内裤! 按照李阿姨给的地址找过去,宿飞发现竟是个高档别墅区,于是他只能站在保安室外面给雇主打电话,好在保安接到业主电话后很快将他放了进去。 虽然夜班工作的事情让宿飞这两天心情很不好,但他面对学生家长时依然做的面面俱到。 毕竟这家给的工资比平常人家还是高上不少的,如果能顺便挤掉之前的补课老师,把这份工作维持下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次的学生是个古灵精怪的初二女生,叫叶雨桐,一开始还乖乖巧巧的样子,妈妈一出去就往后仰在椅子上,咬着笔头从头到脚地开始扫描宿飞。 宿飞被她看的好笑,于是干脆转了个圈站定,“看完了吗?” 叶雨桐撑在书桌上的脚一松,椅子“啪”的砸回地板,双手撑在桌上,点点头,评价道:“终于来了个颜值顺眼的了!” 宿飞摸摸自己的下巴,也学着叶雨桐的样子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颜值还算凑活,那我们可以开始讲课了吗?” “别这么古板啦帅哥,先交流交流感情呗!”叶雨桐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往后仰靠着椅子摇啊摇的。 宿飞把学生家长给他看的试卷挪到叶雨桐面前,点了点上面的分数,揶揄道:“所以你和之前的老师是感情交流太多以至于补课几乎没有效果吗?” “得了吧,满脸疙瘩,蒜头鼻,小眼睛,还戴着那么厚一副红框眼镜,看的我连学习的*都没了!”叶雨桐翻了个白眼吐槽。 宿飞被这小姑娘逗乐了,“那你怎么不和你妈说换个补课老师呢?” “天啦噜,和爸妈讲颜值完全是对牛弹琴好吗?而且那人反正也只会对着书本讲课,我在这里看小说玩手机他都看不见似的,他拿钱,我有时间,各取所需咯。”叶雨桐无所谓地耸耸肩,旋即拿起手机冲宿飞晃到,“差点忘了,来来来,咱俩合个影,我发个微博。” 见宿飞没动,叶雨桐摊开双手,说道:“搞好学习的前提是融洽的师生关系嘛!!” 这一点叶雨桐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处理好和学生的关系往往比讨好父母来的重要,这是宿飞补课以来的经验。只要学生愿意跟着他学,成绩自然上来了,那还担心家长会不高兴吗? 合完影叶雨桐埋头选照片发微博,宿飞瞅了一眼,却发现她选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偷拍的一个侧影而不是刚才的合照,叶雨桐嘻嘻一笑,“这叫饥饿营销,你等等,过会儿底下就会有一群狼来嚎叫着求正面照啦!最好的肯定要吊足胃口放在最后发呀!” 宿飞“噗嗤”乐了,现在小姑娘懂得还挺多! 宿飞一笑,叶雨桐立刻捧着小脸凑近了,挑着眉毛问道,“骚年你长得这么标致有木有男盆友啊?” 宿飞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便笑了,他把叶雨桐手里的手机抽走,道:“我发现你这个问题很具有探讨性,等什么时候数学模拟卷你能达到90分及格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一言为定!”叶雨桐终于来了兴致,宿飞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搞定了。 一天教学下来,宿飞发现叶雨桐其实学习天分很不错,举一反三脑筋很快,只是不太愿意去学。 “飞飞老师,留个联络方式呗,我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要求课后辅导嘛!”看着宿飞整理东西准备走人,叶雨桐冲他晃了晃手机。 宿飞把自己电话号码报了一遍,叶雨桐翻了个白眼儿,“你电话号码我问我妈要就可以啦,我说的是微信微博什么的,互粉一下呗!你看我今天发的那条微博下面各种求补习老师正面照和联络方式的好吗?” 在听说宿飞竟然不玩微信微博,就连□□也极少登陆的时候,叶雨桐看向他的眼神简直就跟发现哥斯拉似的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宿飞,一天忙到晚的,哪有时间去捯饬这些东西,有时间捣鼓微信啥的,打个电话更加方便快捷,而且之前那古董手机,他就是想玩也玩不了,一回到家吃了饭基本就是睡觉,偶尔有空或者实在睡不着才玩玩电脑,以至于好几次他都想着干脆把网络停了得了,又总觉得有时没网还是不方便,这才作罢。 “请问你真的是一个21世纪的大学生吗?你确定你不是从民国时期穿越过来的?”在叶雨桐震惊的目光和强烈要求下,宿飞举手投降,表示回去一定跟上时代潮流。 临走的时候叶雨桐忒讲义气,当着叶妈妈的面说了句“宿老师您教的比杨老师好多了,今天的题型我都会了呢!”乐的叶妈妈还特地出门来送,宿飞转头便看见叶雨桐缩在后面冲他做鬼脸。 宿飞告别叶家母女俩,想到夜班工作的事情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些,垂着头一边往小区门口走一边思考着今晚要不要出去转转,重新找份工作。 正想着呢,一个白影突然扑到自己身上,吓得宿飞差点叫出声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条萨摩,嘴里还咬着一个球。 不远处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小宝!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 “嘟嘟?”宿飞看着那个朝自己自己这边奔跑的小短腿,真是够巧的。 “慢点跑,别摔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话才说完,嘟嘟便左脚绊右脚一个嘴啃泥摔在了宿飞面前。 宿飞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好在这里是草坪,倒也没摔着,拍拍他身上沾的泥和草籽。 方才说话的男人快步上前将嘟嘟拉到自己身边,上下瞧了瞧,确定没伤着这才教训道:“让你慢点跑。” “没事儿,我一点都不疼。”嘟嘟毫不在意地晃晃脑袋,拉着辰南的裤管指着宿飞说道:“叔叔你看,这就是上次的那个哥哥。”说完又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宿飞的一根食指摇了摇,“我刚才在那边就看见你啦,可是叫你你都不看我。” 一边的小宝也显得很激动,围着他一直打转,也不嫌晕的。 “是吗?那可真是我的错,竟然没有听到小帅哥和我打招呼,呐,向你赔罪。”宿飞掏掏裤子口袋,又摸出一个橘子味的棒棒糖递给嘟嘟。 辰南在嘟嘟伸手之前接了过来,握在自己手里,冲嘟嘟摇了摇,“小孩子不能吃这么多糖,坏牙。” 换来嘟嘟一张鼓囊囊的小脸。 面对辰南这不知是警惕还是不满的行为,宿飞笑笑,没说什么。 “上次嘟嘟的事情多谢你了……” 宿飞正要说举手之劳,辰南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瞬间有点不是个滋味。 “如果需要任何金钱上的报酬你可以和我说。”辰南素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而他认为处理事情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金钱。 不过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是做什么事情都是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的。”宿飞抬眉看了辰南一眼,嘿,这人说话的方式还真是……让人讨厌的有点熟悉啊! 辰南对上宿飞的眼神,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不以为然,不由无意识地眯缝了一下眼。 这熟悉的动作让宿飞立刻想起来了。 “骚8保时捷?!” 辰南听他这么一说,又刚好瞥到他手肘上的伤,也有了一丝印象,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不屑,“黑屏诺鸡亚?” 第4章 应聘 感情这人是真把自己当成碰瓷专业户了,宿飞现在突然有点后悔收了那两千块,结合他刚才那句“金钱有价情无价”的话来看,完全是自己打脸好么? 辰南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角度,双手抱在胸前看向宿飞的眼神里满是玩味。 这表情看在宿飞眼里就不得劲了,总觉得是讥讽嘲笑似的。 你看不起我,我还瞧不上你呢!有那么低素质的女朋友,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鸟!想及此,宿飞也懒得给这位“嘟嘟叔叔”好脸色看了。 “第一,因为你和你女朋友情到浓时的一系列不堪入目、不能描述的举动,我和我的财产遭受到了损失,你给予我赔付也是应该的;第二,我并没有要求你给我那么多,且在我打算还一部分给你的时候你自己关窗开车走了;第三,我之前说的这些并不代表我会把钱还给你,毕竟碰上个人傻钱多且极度无礼的土豪也不容易。” 宿飞巴拉巴拉一串说完,自己把自己感动的五体投地,条理如此清晰!语气如此理性!完全不卑不亢!完美反击! 女朋友?人傻钱多? 辰南稍微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是他急着回公司开会,自己车没油了,便问凌云借了一辆,但有个条件,要帮他把女朋友顺路送回去。结果半路上又接到辰北电话说他和老婆去欧洲散散心,儿子求帮带一个月,人已经在送去公司的路上了。 辰南当时就呵呵了,结果身边那个不会看眼色的女人竟然还挑在这个时候挑逗他,别说他对女人没兴趣,更何况这还是他兄弟的女人。于是在那个他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女人像软骨蛇一样凑着嘴黏到他身上,手在他大腿根部打转的时候,他一个急刹停在路边让她滚下车了,结果却给眼前的“诺鸡亚”留下了个人傻钱多的印象。 “第一,事故并不是我单方面的责任,换道之前我是打了转向灯的,可是你却没有看到,那之前你是走神了吗?第二,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你张口就要八百,即使没坏,那手机充其量值一百块,而且究竟是事故之后摔坏的,还是之前就已经坏了,而你只是拿来讹我呢?第三,我只是看你真的受了伤而且我赶时间所以赔付,却没想到一番好意被人当成人傻钱多,或许我们应该重新评定一下事故责任分担,你说呢?” 宿飞感觉自己瞬间遭受到会心一击,刚才累积起来的血量“唰”掉没了。事故之前他正想把手机塞回兜里,又好死不死轧上一颗石头差点摔倒,难道真的是他没看到转向灯? 看到刚才还伶牙利嘴的人此时咬着唇一脸纠结哑口无言,辰南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就跟挤掉竞争对手竞标成功似的。 看样子自己最近是真的有些无聊了,辰南得出结论。 抓着一个装水的奶瓶从远处走过来的王姨打破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尴尬,“嗳!你就是上次和嘟嘟一起被困在电梯里的那个小伙子吧?” 宿飞认出这就是上次站嘟嘟旁边打电话的女人,便点了点头,“您好,我叫宿飞。” “小飞,上次可真是多亏你了,不然嘟嘟肯定得给吓着。对了,你也是住这个小区?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呀?” “啊,不是,我今天是来给一个学生补课的。” “大学生勤工俭学吗?真不错!”王姨伸出拇指称赞。 宿飞不置可否的笑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受了夸奖腼腆的少年,哪儿还有半点刚才冲着辰南针芒相对的样子。 辰南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人对着嘟嘟和王姨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在他面前就跟吃了枪药似的? 宿飞站了一会儿,越站越不得劲,总觉得和身后的辰南气场不和,隔着两米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子探究压迫感,偏偏回头看又发现辰南根本没在看他。 心不在焉的陪嘟嘟给小宝扔了几次球,宿飞准备走了,嘟嘟一听,抓着他右手食指泪汪汪的,“小飞哥哥,你就不能再陪我玩会儿吗?” “哎,嘟宝贝儿你别哭啊,哥哥今儿还有事,你看你要不去找你叔陪你玩儿好吗?”宿飞立马蹲下身,心都软了。 “叔叔总是接电话,都不太陪我玩的。”嘟嘟一脸委屈,“他好敷衍的。” “……”宿飞一时语塞,还真别以为四五岁的小孩子不懂事,这不,连敷衍都知道呢!“可是我今天真的还有事,不过下个星期天我还会过来这边给学生补课,到时我再来陪你玩,一个小时,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好吗?” 嘟嘟想了想,伸出两根小手指,仰头望着宿飞的眼里眼泪都打转儿了,“那我要两个小时。” 宿飞哪里还忍心拒绝,伸出小拇指,“成交!” 一直到宿飞走老远了,辰南才想起来身份证那档子事儿。 上次捡了顺手就放包里一直忘记拿出来,现在想起来人又走了。 算了,那就下一次再给好了,让他再着几天急。 辰南想起刚才宿飞和嘟嘟的对话,如是想,心情竟还有点小愉悦。 【喂!辰总,您就没想人家会去补办吗?】 宿飞回到家,翻了翻冰箱,发现储的菜竟然已经吃完了,拨了拨剩下的几个青椒和鸡蛋,懒得再出去买菜,便决定晚饭就用青椒鸡蛋炒方便面凑活了。 吃饱肚子好想事,算了算手头上和卡里的余钱,宿飞悲催的发现再不找尽快找夜班工作,过一个星期等他交完疗养院下个季度的费用就要没钱吃饭了…… 哎,都怪那个昧良心拖欠员工工资跑路的人渣老板! 当宿飞从第三家酒吧走出来,又没那么记恨前任老板了。 虽然他跑路了,可当初他至少同意了宿飞提前一个半小时下班的请求,虽然那是以他不休假为条件换来的。 哪像现在,这么好说话的老板根本找不到啊! 宿飞垂头丧气的走着走着,“哐”撞到一个立在路边的广告牌。 verbar。 宿飞抬头一看,门上正贴着一则招聘启事。 重新打起精神的宿飞推开门,愣了。于是他又退出去,重新看了一下招聘启事,确实是写的ver酒吧招首席吧台侍应生一名,薪资丰厚。 可是这确定是一家酒吧?怎么和其他的不一样啊? 舞池里面那些穿着欧洲中世纪礼服跳华尔兹的和台上唱歌剧的是什么鬼?特邀表演嘉宾吗?后面竟然真的还有一支小型管弦乐队?! “噢!我亲爱的客人!欢迎您来参加我们‘ver贵族之周舞会’!请允许我带领您去那边就座!”一个带着一顶长长羽毛礼帽的男人走过来,一嘴浓浓的中央电视台英语翻译腔简直快把宿飞听醉了。 他指指身后的门,“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面前的男人听他说完以后,宿飞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 “噢!好的!我亲爱的伙伴!请跟我来!” 宿飞抚了抚手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跟了上去。 完全走进看了宿飞才发现,除了表演嘉宾不太正常外,卡座里面的顾客倒是正常的,服务生也一直穿梭传送酒水。 一楼大厅是舞池,周围吧台和卡座,二楼则由环绕的包厢和一个几乎是楼下两倍大的吧台组成。 宿飞一上楼便被这个吧台吸引住了,倒不是因为它大,而是因为它是一个从上至下全透明的水晶吧台。 领路的服务生见他在看吧台,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将他带到了正对面的一个包厢前。 宿飞看着面前这扇红木镂空雕花的门,深深为自己的接受能力点了一个赞。这家酒吧的装修风格还真是……随心所欲啊! “笃笃笃”服务生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却没有反应。 宿飞见他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嘟囔了一句什么话没听清。紧接着他又重新重重的敲了两下,里面终于传来一个似梦非醒的声音。 “什么事?” “噢!我亲爱的boss大人,我将前来应聘的伙伴带来见您了!”依然是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翻译腔。 “进来吧。”懒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宿飞有种声音主人刚睡醒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他就是刚睡醒,即使看到宿飞已经进去了,那人还是躺在沙发上半眯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没有起来。 “您好,老板,我是过来……”宿飞话没说完,那个横躺着的男人突然一骨碌坐起来,严肃的看着他郑重说道:“请叫我boss大人!” 宿飞半张着的嘴嗫嚅了几下,终于还是决定入乡随俗,“好的,boss……大人……” “这样才对嘛!继续说吧!”boss大人愉悦的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是这样的,boss大人,我在酒吧门口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因为我之前有过酒吧吧台侍应的经验,所以就过来试一下。” “……” “不知道启事上说的首席吧台侍应要求些什么条件呢?” “……” 等了十秒钟,迷之沉睡的boss大人还是没有说话,宿飞只好自己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我的调酒手艺也还是不错的,虽说花式调酒不是很在行,但是味道还是很受顾客喜欢的……就是我有一个请求,因为我的私人原因,我将不能和其他员工一样正常下班,我最晚只能上到十二点半,不过我可以不休假,所以您看……” “呼——呼——” 老板竟然又睡着了!他竟然在面试员工的时候就这么睡着了! 于是宿飞重重咳嗽了一声,boss大人终于又重新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是的,就一只! “咦?你还在啊?” “我不是还没有面试完吗?”宿飞觉得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算几个意思?觉得他不合适吗?不合适也给个答复啊! “哦,对了,差点忘了。”男人似乎真的是被宿飞提醒才想起来现在的状况,他扬声喊了一句,“阿伟!” 宿飞被这个突然从包厢角落的阴影里面走出来的穿黑色西装,一脸沉稳的年轻男人吓了一跳。 额,这人一直站在那里吗?为什么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带存在感虚无技能吗?! 阿伟径直走向他,把手中的的一叠白纸摆在宿飞面前。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请签字。” 还好,至少不是一个会动不动就激昂地说“噢!我的boss大人”的男人。 宿飞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正常世界。 等到自己迷迷糊糊在阿伟的催促指导下签了字后,宿飞才突然醒悟过来:“这签的什么字啊?” “劳动合同。”阿伟依然面无表情,把合同抽走夹在腋下,“工作岗位首席吧台侍应,试用工资六千,转正八千,试用期一个月,工作地点二楼吧台,工作时间晚八点到十二点半,享受节假日、生日福利,每周四休息,请假要提前一天说明。” “哇,工资这么高。”宿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伟看了一眼似乎又睡过去的老板,转身,“好了,跟我走吧。” 第5章 定制 阿伟将宿飞带到一个换衣间,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卷软尺,一边在宿飞身上比划了,一边记下数据,“好了。” 宿飞看着阿伟熟练的手法,忍不住嘟囔,“这以前是做裁缝的吧……” “嗯?”阿伟没听清。 “哦,我是想问这里所有的员工都需要量这些吗?” “不,只有首席吧台侍应才需要。” “为什么呢?” 阿伟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等你工作之后自然就知道了,算是……首席侍应的……特殊定制福利吧……” “哦……那为什么要下周五才上班?我现在没有其他工作,可以即日到岗的!” “因为boss大人策划的这周主题已经开始了,所以要下一周主题里才会有你的位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解释宿飞感觉自己也没怎么听明白,又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便摇摇头。 “那下周五七点半以前带两份身份证复印件直接过来上班。”阿伟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一直到从酒吧走出来,宿飞对于今晚应聘成功都还是迷迷瞪瞪的。 boss大人?中央台翻译腔?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算了算了,不想了,找到工作了就是好的!宿飞深呼吸一口气吐出来,最起码夜班工作问题解决了,待遇又一级棒,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身份证不见了,但是好在宿飞经常需要出去找兼职的原因,以前就复印了很多份收在家里,暂时也不着急去补办身份证了,什么时候休假了再去吧。 第一天报到,宿飞提前了半个小时到酒吧,勤奋的员工总是能给人留下好印象不是? “你好,请问我这制服是不是拿错了?”宿飞抓着手上的几块破布去问阿伟。 “没有错,这周主题是‘监狱风云’。” “……”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其他人都是威武挺括的狱警,只有我是囚犯。 “因为你是首席侍应。”阿伟解释。 “……”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这囚服是一堆破布? “因为你的预设背景是一个每天在监狱里被狱警轮番凌/辱的囚犯。” “……”请问你除了存在感虚无之外另一个技能是读心术吗? “没有其他疑问就可以去把制服换上了。” 宿飞在换衣间里面摸索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找到了这套衣服的正确穿法,这么多的洞,他差点不知道脑袋要往哪里套,呵呵! 走到大厅,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对他投之以怜悯的眼神,当然,神情愉悦的老板和面无表情的阿伟除外。 “!稚嫩青涩的脸庞,不甘的眼神,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完全赞!面试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身材不错,现在一看我果然是眼光毒辣!” 呵呵,这叫若隐若现吗?这都是少儿不宜了!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呵呵,面试的时候你不是在睡觉吗? 呵呵,换你穿上这样一身衣服在透明水晶吧台工作你不会不甘吗? “ok!祝愿大家在verbar度过愉快的一周!”顾宇泽深呼吸一口气,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发表总结,抬手一挥,仿佛自己是正在演讲的马丁路德?金。 这和面试他的是同一个人吗?宿飞瞠目结舌。 “是的,boss大人!”全体员工整齐发声。 老板一走,大家也就基本作鸟兽散了,有几个和善的同事走过来拍拍宿飞的肩膀,表示鼓励。 “加油!” “坚持!” …… 站在宿飞旁边的一个女生安慰道:“没事的,你这还算好的,你知道上一任首席侍应是怎么离职的吗?因为boss大人有一周主题是泳装派对,给他的服装是有段时间网上炒得很火的jj套泳装……所以他在继女装、s、m情趣等一系列主题之后愤然离职╮(╯▽╰)╭” 看着宿飞惊恐的眼神,女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近期做过的主题boss大人不会重复的。除了有些兴趣多变兼随心所欲之外,boss大人还是挺好相处的。对了,有一点要需要注意的是,称呼他一定要喊boss大人,这是我们店里唯一的员工守则。我叫苏晴,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 “宿飞。” “安啦,其实我们酒吧还是挺好的,工作时间短,薪资丰厚,最重要的是完全不用担心受客人骚扰哟!”苏晴用力握了一下宿飞的手表示安慰,转身之前冲他比了一个拳头,“加油!” “如果我不是首席侍应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好的……”宿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暴露的囚服,自言自语。 “嗯?”辰南和顾宇泽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二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吧台里面给客人侍酒的宿飞。 顾宇泽看到他往宿飞那边看,得意道:“怎么样?我新招的吧台侍应,颜值身材均属上乘,青涩中带点不自觉的性感,不错吧?” “还成。”辰南上下扫了一眼宿飞,客观评价。 “终于把你给等来了,不愧是辰总啊,现在找你都得预约了啊。”凌云一把揽过辰南的肩膀,往包厢走去。 “欢迎思淼同志终于决定回国发展,来来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凌云站起身举杯。 辰南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我九点半得走。” 凌云嫌弃地看他一眼,“现在都快九点了,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嘟嘟在家等我回去讲睡前故事。”辰南无视掉凌云的目光,和其他人一一碰杯。 简思淼素来不怕添油加柴,“对了,我在伦敦看见北哥和嫂子了,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说打算从法国一路去罗马,我想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 “……”辰南眼角一跳,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自动忽略了这个令人火大的话题,“怎么想着突然回国了?” “就是,《thwyer》杂志封面的律师新贵这一走,不知道要打碎多少英国少女的芳心了。”凌云往后仰躺在沙发靠背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简思淼低头看着杯里的酒,左手食指在杯沿上滑动着。 “嘿嘿,是想回来才回来还是想的人回来了你才回来啊?”顾宇泽撞了一下简思淼的肩膀,一副“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八卦”的表情。 “性质有区别吗?”简思淼反问。 “嗳,阿泽,这新来的侍应不错啊!”凌云对兄弟的感情生活不像顾宇泽一样八卦,私生活向来可以称之为不检点的他对美人更感兴趣。 “如果是和你上次那个没有骨头的女朋友来比的话,是很不错。”辰南斜了他一眼。 凌云立刻给自己倒满酒,赔罪道:“那档子事咱们就别提了,来,我自罚一杯!”喝罢,凌云把门推开一半,看向调酒的宿飞,“五官清秀,腰线完美,屁、股挺翘,还有点小肌肉,青春活力啊,床上应该非常不错。” 凌云男女通吃,素来口无遮拦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是这平常明明听惯了的话此时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刺耳,辰南微皱了一下眉头,“那也要看你是不是他的类型了。” “就是,凌云,我好不容易才招到一个满意的新员工,你可别给我整跑了,在我的酒吧里,员工不接受强迫性质的任何要求。”顾宇泽护短申明。 “你见过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人吗?你情我愿是我的原则。”凌云举杯,冲顾宇泽眨了眨眼。 “真没想到你还有原则。”听到这话,简思淼也忍不住吐槽。 “啊嘁——”宿飞根本不知道就在吧台的正对面,有人正在不怀好意的讨论自己,他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腹诽道:“这八面透风的破布……” 辰南眯缝了一下眼睛,突然说了一句,“今天这空调是不是开的有点大啊。” “有吗?”顾宇泽望向其余两人,“和平常一样的啊!” “或许是有人穿的太少了。”简思淼收回目光落在辰南身上,冒出一句颇具玩味的话来。 “不会吧……”顾宇泽看了一眼西裤衬衫的辰南,“你要实在觉得冷就把外套穿上好了。” “不用了,应该是我的错觉。”辰南有些一语双关。 似乎要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呢。 简思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又看了一眼吧台里的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了。 “宿飞,这是今天打得第二十三个哈欠了,请问你是昨晚会情郎去了吗?”叶雨桐咬着笔头吐槽。 “你能专注的做你的作业吗?”宿飞揉了揉鼻子。 半个月没上晚班,生物钟都调不过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啊! 叶雨桐撕了一小块猪肉脯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我能先专注于八卦吗?” “不能。”宿飞把零食罐子盖好,十分严肃。 “好吧。”叶雨桐吮了吮手指,“我更喜欢牛肉的!” “那这罐我就不给你留下了。”宿飞作势要把罐子拿走。 叶雨桐立刻飞扑上去抱住,“我就说说嘛,你别当真啊!话说这真是你自己做的?” “宿氏出品,童叟无欺。” “看不出来啊,贤良人、妻受?”叶雨桐把罐子挪到另一边。 “嗯?”宿飞没听明白。 “没什么,嘿嘿……”叶雨桐指了指旁边袋子里的那罐,“那罐也留给我呗!” “贪心不足。”宿飞把卷子卷起来敲了一下叶雨桐的脑袋,“别墨迹了,快点做!” “飞哥哥!” 宿飞刚跨出叶家大门,一个小身影就飞扑到脚边,下意识就蹲下身抱住,“嗳,宝贝儿。” 王姨在一旁说道:“我们这小区人不多,打听一下就知道是叶家小姑娘新请了一位补习老师。这不,嘟嘟半小时前就嚷嚷着过来等你了。” “是呀,飞哥哥,我等你好久啦!”嘟嘟仰着一张小脸求奖励。 宿飞抬手给他顺了顺毛。 嘟嘟满意了,拉着宿飞的食指往家里走,说要给他介绍自己的玩具小伙伴们。 宿飞突然想起辰南的一张臭脸,有些犹豫。 王姨并没发现他的踟蹰,晃了晃手里的空奶瓶,开口说道:“先前在娱乐区那里玩了好一会儿,这水也喝完了,南少今儿又不在,我正担心这小祖宗要是还不回去过会儿渴了又得闹脾气呢!你看这天儿温度也不低,咱就回家里坐坐吧?” 一听“骚8保时捷”不在,宿飞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第6章 触电 辰家装修的简单却不失格调,宿飞坐在客厅的真皮大沙发上,冲嘟嘟晃了晃手中的罐子,“来来,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盖子还没完全打开,小宝就蹿了过来。 宿飞扔了一块给它,笑道:“不愧是狗鼻子。” 嘟嘟一看是猪肉脯,一开始并不太想吃,可是宿飞送到了他嘴边,他就意思意思咬了一小口,结果眼睛都发亮啦!自己抓了一块到手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好呲——” 宿飞又把罐子递给端茶水过来的王姨,“王姨,这是我自己做的猪肉脯,您尝尝。” “自己做的?那可真得尝尝了。”王姨有些惊讶,毕竟现在的年轻人,自己做饭的都少,更别说这种小零嘴了,别说还是一个男孩子。 “真不错!”王姨冲宿飞比了个大拇指。 小宝吃的最快,又把前肢搭在宿飞腿上冲他叫。 宿飞正要再扔给它两块,王姨挡住他,“别给它了,肉脯稍稍有些咸,它吃了容易掉毛。” 要到嘴的的肉飞了,气的小宝转过身背对着人趴下,“呜呜”的叫唤着,很不开心的样子,和嘟嘟上次被辰南拦住不准吃糖时简直一模一样。 难怪都说物似主人型呢! 宿飞和王姨都忍不住笑起来。 “甜而不腻,有嚼劲又不塞牙,你这肉脯做的可真是好吃,嘟嘟这小祖宗有些挑食,平常吃饭呢也不太爱吃肉食,现在吃你这肉脯还吃得这么欢呢,有机会你可得教教我怎么做!” “没问题,我回去给你写个做法步骤,下个星期过来补课的时候顺便给你送过来。”宿飞立刻答应。 “真是没想到你一个男孩子竟然还会做这个。”王姨有些诧异,毕竟现在哪家孩子不是饭来张口的?谁不是在家坐等着吃呢! “以前我弟弟喜欢吃,我爸呢是个厨师,觉得外面买的不太干净卫生,便琢磨着自己做,没想到做出来比竟然外面卖的还好吃呢。”宿飞一边说一边笑着抬手去抹嘟嘟嘴角的酱。 “你还有个弟弟啊?跟你没差多少吧?念高中?”王姨随口和他唠起了家常。 宿飞手一顿,整个人突然就僵住了,明明先前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却突然让人觉得有些瘆的慌。 嘟嘟把最后一小截肉脯塞进嘴里,小手胡乱抹了抹嘴巴,拉着宿飞去他的游戏室说要向他介绍自己的玩具小伙伴。 王姨看着朗朗笑着陪嘟嘟跑远的宿飞,心想刚才应该是自己看错了,这么阳光开朗的一个大男孩怎么会有那么阴鸷的眼神呢? 辰南回到家,看到门口摆着一双藏蓝色男士低帮帆布鞋,旧旧的,有些脏。客厅里没有人,只有小宝摇着尾巴冲到他脚边叫了两声。 王姨听到响动,兜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他有些惊讶,“怎么现在就回了?不是说今天要八点以后才能回吗?” “嗯,提前处理完就回来了。”辰南随手从茶几上的罐子里取了一片肉脯,“嘟嘟呢?” 还有那个一见他就跟刺猬似的宿飞呢?哪儿去了?卫生间?辰南往厕所方向看了一眼。 “嘟嘟玩了一个下午,出了一身的汗,刚刚才给他换了衣服睡下,吃饭时再去叫他,还以为你不回来吃完饭呢,我得赶紧进去多加两个菜!” 正在这时,厨房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王姨,五香粉在哪儿啊?” “嗳!看到右手边的调味盒了吗?第四个格子,盐旁边就是了!”王姨回头冲厨房喊了一句,手在围裙上搓了搓,向辰南解释道,“那个南少,是这样的,小飞晚上还要去兼职,这儿离市中心又挺远的,我担心他来不及吃晚饭……就自作主张硬留他下来吃完饭了,这不,我要他在外面看电视他非要在厨房帮我忙呢!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你看……” “哦,加一个菜吧,吃不了那么多。”辰南打开电视机,并没有说其他的。 “嗳!”王姨立刻喜笑颜开的应了,本以为辰南会对她擅自留外人在家吃饭不悦,却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多说什么,这南少也没有北少平常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嘛! “王姨,等会儿我再做个虾仁儿豆腐羹就可以叫嘟嘟下来吃饭了……”宿飞端着刚出锅的宫保鸡丁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正坐在客厅里的辰南。 辰南咬着半块猪肉脯,视线从系着蓝白格子围裙的宿飞身上一扫而过,对王姨说道,“这肉脯味道还不错,下次出去可以多买点。” “那是给嘟嘟带的。” 你能不能不要和小孩子抢食物? 宿飞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瞬间让整个客厅陷入了沉默。 王姨感觉到突然冷下来的气场,哈哈笑了两声打破尴尬,“那是小飞自己做了带过来的,不愧是叔侄俩,口味都是一样的,等下次我学会了就多做点!” “没事,我想嘟嘟很乐意和自己的叔叔分享食物。”辰南依然看着王姨,话却是对着宿飞说的,只见他嚼了两下嘴里的肉脯咽下,又挑衅似的重新拿起一块。 “额……加个什么菜呢?炒个牛肉好了,小飞,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择点芹菜?”王姨看了看两人的氛围,打破冷场。 “嗯,好。”宿飞跟着王姨走进厨房。 “要不我还是先走好了,我和辰先生貌似有点……”宿飞用手背蹭了蹭脸,又继续择菜,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宿飞脸上还颇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一见辰南就忍不住和他唱反调。 主要还是辰南那副一脸蔑视的表情让他火大,估计他还是认为自己是个碰瓷的骗子吧!宿飞想着,暗自挫了挫牙。 “都快吃饭了还走什么?晚上还要兼职,不吃饭怎么成?”王姨一边切牛肉一边说,“其(我)实(也)南(和)少(他)人(相)挺(处)好(不)的(多),只(北)是(少)看(说)起(他)来(性)有(格)些(不)严(好)肃。而且你要走了,嘟嘟过会儿醒来看不见你又得闹了。” 算了,辰南看他不顺眼,他还对辰南也没有好印象嘞!更何况这是嘟嘟爸妈家,说起来辰南也不能算这儿的主人,与其饿着肚子去上班,还不如留下来膈应他好了,保准饭都吃的神清气爽! 想通了的宿飞也不纠结了,把择好的芹菜洗了给王姨备好,又将泡好的虾仁儿沥了水,安安心心给嘟嘟做起了虾仁儿豆腐羹。 虽然已经在厨房做好了膈应辰南的心理建设,可是当王姨上楼去叫嘟嘟,他和辰南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时,宿飞还是觉得空气似乎有些凝固。 在别人家里自己气场要弱很多啊!宿飞右手食指不自觉的在筷子上轻轻敲击着,看着楼梯的方向。 为什么嘟嘟那个小家伙还没有下来?! 辰南看着面前这个明明脑门儿上写着尴尬两个字却又极度想表现出“我很自在,你拿我怎样”的青年,忍不住有些想笑。 别说,这蓝白格子比纯色t恤要更适合他,看起来特别的……恩,贤妻良母! “飞哥哥!叔叔!”刚睡醒的嘟嘟声音没有平常清脆,但拔高的音量还是显出他看见两人愉快的心情。 宿飞立即被一语惊醒,他说怎么觉得自己气场弱了半截儿呢,原来问题是出在这儿了! 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哥哥,辈分不就差了一截儿了吗?下次得和嘟嘟把这叫法纠正过来才行! 王姨抱着嘟嘟落座,看向宿飞笑道:“欸,小飞,你这围裙怎么还没取下来啊?” 宿飞低头一看,王姨去喊嘟嘟的时候,他顺手就把厨房整理了,忙来忙去就把围裙一茬给忘了,他说怎么老觉得辰南方才看他一直似笑非笑的呢! “来宝贝儿,尝尝我给你做的虾仁儿豆腐羹!”宿飞就近抄起嘟嘟面前的小碗给他盛了一些,用勺子拌了拌,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放到嘟嘟手边。 “好香啊……”嘟嘟凑近闻了闻,自己捏着小勺子呼噜呼噜吃起来。 王姨见了,笑的合不拢嘴,“哎哟小飞,你要是天天在这就好啦,那我就不用追着这小祖宗喂饭咯!” 水豆腐鲜嫩爽口,入口即化,宿飞给嘟嘟盛的那一勺很快就被吃完了,只见他舔了舔嘴唇举着勺子大声喊道:“我还要!” 这就是对厨师最大的认同了吧,宿飞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笑容和记忆中父亲爽朗的笑声重叠起来,宿飞在这一瞬间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幸福感。 “爸,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做厨师啊?油烟又重,活儿也不轻松。”少年一边给男人揉着肩膀一边问。 “对呀,这世界上有很多的工作,可是无论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工程师也好,建筑工地的工人也罢,想要好好工作,都得先吃饭,不吃饭,哪来的力气去做事呀?所以呀,你爸我做的可是这个世界上十分重要的工作!人之根本!哈哈哈!”男人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最重要的是,每当我端菜上桌,看到你和翔翔两个呼噜呼噜埋头苦吃,根本没有时间讲话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幸福啊!” 宿飞的这笑声清清亮亮的,听到人耳朵里就像山涧里的清泉,叮叮咚咚欢畅一路,眉眼弯弯仿佛星星都要从眼里冒出来似的,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被感染。 辰南看着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微弱的电流给击中了,指尖都有些微微的发麻,有一种莫名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挠的辰南心里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 第7章 爱称 如果说硬要辰南说出自己的一个优点的话,那就是均衡的iq、eq以及超强的执行力了。 哦,不好意思,好像说了不止一个。 总而言之,辰南并不认为自己会跟八点档言情剧里的翻来覆去总是看不明白自己心意的男主角一样愚昧。 好吧,我想我也应该认认真真谈一场恋爱了。 辰北咽下嘴里的饭菜如是想道。 嗯,还是和一只厨艺超好的“小刺猬”。 “小飞,你快别在这帮我收拾了!公交站离这还有十几分钟路程呢!半个小时才有一趟,赶不上六点五十那趟你上班可得迟到了!”王姨见宿飞还在不急不忙的帮她收拾碗筷,都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没事儿!我快点走也就不到十分钟的事儿。”宿飞冲王姨一笑,坚持抹了桌子才告辞。 可是等到走的时候,嘟嘟这个小粘虫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又是求顺毛又是要抱抱,获得了下个星期还来玩的承诺后才愿意撒手。 宿飞好不容易脱身,穿好鞋一看时间忙不迭地往车站跑,六分钟,快点跑应该还能赶上! 辰南站在门口看着宿飞奔跑的背影,摸了摸嘟嘟的脑袋,“干得不错,奖品明天给你带回来。” 嘟嘟欢呼雀跃着跑回客厅,“好耶!”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在宿飞面前可怜巴巴的样子。 “操!看着我在后面跑就不能稍微等一下吗?!”宿飞看着喷着尾气越开越远的公交车,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座城市里最*的司机,除了公交车司机谁与争锋?! 一个站台是不会停两次的,转弯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刹车就跟到了车祸现场似的…… 才上班两天就迟到会不会被辞退啊?现在打电话去请假还来得及吗?为什么这小区连计程车都看不见一辆啊?! 辰南看着越来越焦躁的宿飞,终于慢吞吞开着车过来了。 “嘟——” 一辆黑色的suv悠悠停在面前,宿飞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喇叭吓了一跳。车窗落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没赶上?”辰南的声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听在宿飞耳朵里却跟嘲笑似的,原本心情就不好的他往后退了一步,“没关系,坐计程车还快一些。” 坐到近一点的站台应该还赶得上公交车吧? “这里很难打到车的,更何况现在还是高峰期。”笑。 “所以呢?莫非你现在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是想要送我一程吗?要走快走,别在这里碍眼!”笑笑笑,看他赶不上车就这么开心?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我当然不会载你!”辰南本来就是开车出来送他的,一番好心却换来宿飞这样的态度。辰南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可是一说完就后悔了,谁能告诉他,这场景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宿飞听完他这句话不由冷哼一声,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人就是故意在这看他笑话的,无聊! “……除非,你付我车资……”辰南急中生智,“当然,如果你还想着这里等不会出现的计程车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辰南作势要走,宿飞立刻伸手叫住,“等等!” 好吧,虽然和设想的有些许不一样,但至少目的还是达成了。 辰南瞥了一眼坐在副驾上偏头望着窗外的宿飞,松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辰南承认,对谈恋爱这件事,他确实不太熟…… 唔,说点什么比较好呢? 你在哪个大学?念得什么专业?晚上兼职到那么晚第二天还有精力念书? 额,会不会太像长辈教育晚辈啊…… 思来想去,辰南最后只说出一句,“你菜炒的挺好的,在家跟妈妈学的?” “……” 沉默。 有那么不想和他说话吗?辰南啧了一声,皱眉看向宿飞,却发现他竟靠着玻璃睡着了…… 也是,白天要上课,晚上在酒吧兼职,周末还要做补习老师,肯定都休息不好吧?真是活该,安安生生在学校里好好念书不行?就这么缺钱? 唔,难道是不小心把女同学肚子搞大了不敢和家里说? 想到这里,辰南眉心都挤成一个川字了。应该不会吧,一个遇到事故之后只敢冲肇事者要五百块的人,没那么大胆子吧? 辰南放慢了车速,伸手把车载音响关了,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又轻轻把宿飞的脑袋挪了个方向,以免他转弯时撞到玻璃。 好不容易创造出的机会,到头来却是一个人默默开车听着宿飞睡的打小呼噜。 辰南不由觉得自己貌似有些悲催,又觉得好笑。 “喂!你到了!”辰南轻轻推了推睡的只差没流口水的人。 宿飞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前方似乎还有些不在状态,可见刚才一路睡的还挺舒服。 “赶紧把口水擦擦,否则弄脏了我的车要付双倍车钱啊!” 听到车钱两个字,宿飞终于清醒过来,赶紧抬手胡乱地擦了擦嘴角,这才发现辰南是在骗他,哪里有口水?!这人是不是无聊的有些幼稚啊? “多少钱?”看着就是个有钱人,竟然还这么抠,宿飞从裤兜里抓出一把皱成一团的钱。 放在平常辰南看见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感,可是对于一个初陷爱河的中年男人大家就不要要求太多了,看见宿飞这个并不能算好的生活习惯,辰南竟觉得有些可爱。 “算了,你这钱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捡来的,就用你今天带去的那罐猪肉脯抵了吧!” 又被“嫌弃”的宿飞“嘁”了一声,一边拉开车门一边嘟囔,“不要白不要!” “等等!” 宿飞正要合上车门又被辰南叫住,莫非他又反悔了? “虽然车费抵了,不过身份证应该还可以重新换一罐肉脯吧?”辰南晃了晃手里的证件。 “哎!我身份证怎么在你这儿啊?”宿飞探进去半个身子,伸手去拿。 辰南一躲晃开宿飞的手,重新把身份证装进自己口袋里,“一手交货一手交证。”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能不能有点拾金不昧的精神啊?”宿飞一只手撑在座椅上,宽大的t恤领口正对着辰南敞开,精瘦的胸部线条一览无遗,辰南轻咳一声,作势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啊。” “糟了,要迟到了。”宿飞一听,急忙缩了回去,关门时还不忘冲辰南喊道:“下个星期记得把身份证还给我!” 辰南看着宿飞跑进酒吧,这才重新把车窗摇了起来,握着方向盘忍不住微笑起来。 “臭小子!!!我花钱是请你来店里睡觉的吗?!”唐正的破锣嗓炸在宿飞耳边,因为音量过大最后一个字还破了音。 “哎呀呀,耳膜都要被你吼破了。”宿飞用手捂住耳朵,从椅子上跳起来,“老大,我终于理解你当年念书的时候去女生宿舍楼下唱歌表白是为什么失败的了,就这把嗓子谁听了不得跑啊。” “哎——”唐正冲蹦离自己两米远的宿飞勾勾手指,“来来来,咱俩好好坐下来谈谈人生。” 宿飞自然不想和唐正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他一把抱起桌上的保温箱往外跑,“我去送外卖。” 将保温箱绑在电瓶车上,宿飞一边打哈欠一边穿行在街道小巷里,虽然天越来越热,但生物钟又基本恢复正常,日子也渐渐重新步入正轨了。 周五是妈妈生日,正好轮休可以去看望她,还是带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好了。 宿飞眯着眼去看四点钟还悬在半空的太阳,仿佛透过那些斑斓的光晕看到其他的世界。 “回来的正好!”唐正一见宿飞推门进来,便叫了声好,“呐,这个箱子给你,陪我去给露露送饮料。” “这么多?”宿飞看着面前两个大箱子,不由“哇”了一声。 “嗯咯,露露说他们部门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总经理请全部门的人喝饮料,箱子太重,就别让女孩子搬了,你先别休息陪我送这一趟。” “这么快!”陈露露看着宿飞和唐正两人,笑眯眯的。 “嘿嘿,还成还成。”唐正摸着脑袋傻笑两声,看的宿飞都替他着急。 陈露露办公室的同事看见他俩,也忍不住开玩笑打趣:“露露你亲自打的电话,就是在火星,老板也会送过来呀!” 周围几个了然的同事都笑了起来,唐正一边跟着呵呵笑,一边把箱子搬到方才开玩笑的女人那,第一杯就递给了她。 陈露露有些脸红,娇俏的瞪了方才开玩笑的人一眼,转身从宿飞的箱子里提了两袋递给宿飞,又自己提了一袋,说道:“来,宿飞,这两袋麻烦你提着陪我送去总经理助理办公室。” “杨姐,我给你们送饮料过来啦!”陈露露笑着晃晃手中的袋子。 杨姐立刻起身来接,“辛苦啦!我把这个给辰总送去,其他的让他们自己来拿。” 办公室里大部分都是年轻女孩子,一听杨姐发话了,都叽叽喳喳都围了上来。宿飞一边派发饮料一边道:“不要急,每个人都有,不够我再去拿哈!” “辰总,咖啡到了,我给您送一杯进来。” 辰南从文件里边抬起头,“嗯,放那儿就可以了,单子让他们拿去财务报。” “好的。”杨云转身往外走。 辰南从她拉开的门缝里瞥到了外面正低着头分发饮料的男人。 嗯?宿飞?现在这时间他不应该是在学校里面上课吗? 第8章 受伤 “露露,这是你的,超浓原味奶茶,不加珍珠,双倍椰果。”唐正亲自把奶茶送过来了。 “oh~~~~~”办公室里面的姑娘们都开始起哄。 杨云早听说有个奶茶店的老板在追求露露,这次终于看到也忍不住笑了,谁知一偏头就看到辰南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她立刻站起来,提高音量,“辰总,您有什么事吗?” 其余的人一听也立刻噤声,陈露露见辰南视线转到她的方向,几乎想把脸埋到咯吱窝里去。 辰总看到什么了?听到她们起哄了吗?被男神看到这场景还要有多尴尬啊! “喝完饮料就好好工作,工作时间不要一直喧哗。”辰南转身回办公室。 杨云指着其他众人,教训道:“叫你们喜欢起哄。”有年纪较小的姑娘不由吐了吐舌头。 陈露露“哎呀”一声,奶茶也不要了,直接就捂着脸跑掉了,唐正拿着奶茶手足无措去追,却哪里还说得上话。 宿飞上完厕所出来看到这场景,不由调侃他,“我这才上个厕所的光景,你把人家陈露露咋了?” 唐正双手一摊,一脸无语,“嗐!甭提了,我自己还没整明白她这咋回事儿呢!” 即使是上班族也应该没有人会白天在奶茶店上班,晚上酒吧兼职,周末还要去给学生补课的吧?更何况宿飞还是个大学生,现在不是在上课就是窝在寝室玩电脑吧。 才三天没见就出现幻觉了吗?竟然把一个五大三粗的东北大汉看成宿飞了。辰南不由嘲笑自己,今晚去ver看看他好了。 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嗯,味道还行。 辰南看了一眼纸杯上面印的店标,唐记咖啡,以后开会可以让他们叫这家。 为什么会说小孩子是天使?明明是恶魔才对! 辰南合上手里的童话书,揉了揉脖子,轻手轻脚的从嘟嘟房里走出来。本来还想早点去酒吧的,这下倒好,都九点半了。 难怪辰北那家伙要把嘟嘟甩给他了,带这个小拖油瓶哪里还有点私人生活可言呐!真该给他捅到老头子那儿去,看他还怎么在外面潇洒! 走上楼梯,一眼就看到了凌云那个碍眼的家伙坐在宿飞吧台前不知说着什么,宿飞笑的一脸人畜无害。 辰南不由有些恼,这小刺猬,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偏偏一瞧见他就跟吃了火药似的。 “南少。”阿伟看见推门进来的辰南,喊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辰南咳嗽一声,掩盖住自己刚才微惊的情绪,这么多年了,还是会被自带隐身技能的阿伟吓到,也是醉了,“叫人把凌云那家伙喊过来吧。” ipad立在茶几上还在播放,顾宇泽躺在沙发上撑着脑袋正睡得香,似乎根本没有感觉有人进来了。 “你少去招惹他。”辰南抿了一口酒,看着宿飞的方向。 凌云嘿了一声,笑道,“哎哟,南大少爷什么时候管过我的私生活啊?怎么,不让我去招惹他,莫非是你看上了?” “不可以吗?”辰南偏头,对上凌云的眼睛。 “别开玩笑了!”凌云“哈哈”笑起来,“辰南你要追人?谁信呐!” “嗯哼。”辰南继续看着他。 “我操!”凌云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差点洒出来,“你他妈认真的?” “在你的印象里我很喜欢开玩笑吗?”辰南耸肩。 “这他妈真是铁树也开花啊!没想到我凌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辰南想谈恋爱,哈哈哈哈!” “什么?!辰南恋爱了?!!”一直在旁边打瞌睡的顾宇泽而过一抖,一个挺身坐起来。 “至于吗你们?”辰南往后仰了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就年纪大了,想谈个恋爱吗?” “别人当然不稀奇,至于你嘛!我以为你接下来这辈子就打算和自己谈恋爱了。”顾宇泽觉得自己的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哪还有半点瞌睡。 “就是!要不是在美国念高中那会儿我也曾亲眼看你浪过,姑娘们带着坊间流传的辰氏总裁不举的传闻来找我求证时,我肯定不会帮你反驳的。这么多年了,你他妈连稳定的性伴侣都没找一个,现在来和我说你要谈恋爱了,你说我们震惊不震惊呐?” “哈!这个我当年做过不完全调查,无论是尺寸还是持久度都可以达到a级标准!唔,缺点嘛,前戏不足算吗?”顾宇泽举手,换来辰南和凌云无语的目光。 “你是有多无聊……把他的□□一个个约出来讨论吗?”凌云翻了个白眼儿。 “bingo!”顾宇泽打了个响指,“下次如果还有人问你,我可以回去让阿伟帮我把当年的统计表格找出来!” 这是多么奇葩的八卦精神啊! “打住!我不感兴趣。”凌云举手投降,他和辰南碰了个杯,道:“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当然自动退出咯!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怎么着了,对于太难搞的对象,我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经过我这双千锤百炼的火眼金睛近几日以来的观察,宿飞貌似对男女都不太感兴趣,每天上班就安安分分调酒、侍酒,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帅气如我也好,哎,你们俩是什么表情啊!爆乳美女也罢,也没见他对谁多看过两眼,估计很难上手。” “那么容易还有乐趣吗?”辰南笑了。 “得,祝你早‘日’成功!”凌云猥琐地重读了“日”字,又和辰南重重碰了一下杯。 “没想到新招的员工会带来这么大的惊喜!我一定会更加用心为他定制主题的!”顾宇泽开心的表示。 站在门外的阿伟听到他如此愉悦的声音,鲜有变化的眼神在看向正认真工作的宿飞时也不由带了一丝怜悯。 “阿伟……我很难过……”顾宇泽坐在沙发上,双手托腮,情绪低落。 “嗯。”阿伟双手负在身后,在他旁边站的挺直。 “阿南那个混蛋!”顾宇泽咬牙切齿,“他威胁我要是以后还给宿飞穿奇怪的衣服就把这家店面收回去!渔网装很奇怪吗?铆钉开档皮装很奇怪吗?都是走过大秀场的嘞!” “嗯。”阿伟早已习惯了顾宇泽的种种怪癖和情绪,岿然不动。 “阿伟……我的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创意就是我的灵魂,现在我的灵魂被人扼杀了,我和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衣服我都锁起来了,不要营业了。”顾宇泽无力地往后仰躺下去。 “已经八点了,制服还没有发。”阿伟抬手看看时间。 “不去。”顾宇泽翻个身把脸埋在沙发里。 “大家都在等你。” “我不去。”顾宇泽捂住耳朵。 “哎。”阿伟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叹了一口气,一脸对面前的人无可奈何的样子,弯腰握住顾宇泽的双手,把他的脸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乖。” 顾宇泽皱成一团的脸这才微微舒展开来,带着一丝不情愿,“好吧。” “这周的主题是‘冲上云霄’,各位飞行员,祝你们本周航行愉快。”顾宇泽有气无力的说完,随便挥了一下手,都没有听完往常他最有成就感的那句“是的,boss大人”便转身走了。 苏晴撞了撞身边的宿飞,“你说boss大人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苏晴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宿飞的胸口。 “嘶——”宿飞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什么?” “我说boss大人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苏晴眨巴眨巴眼看向宿飞,重复了一遍。 “他哪天有过精神么?”宿飞随口回了一句,“换衣服去了。” “我貌似没用力啊……”苏晴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啊嘁——嘶——”宿飞捂着胸口,纳闷儿了,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穿的也不少啊,怎么老觉得凉飕飕的,而且一打喷嚏就牵动胸口,疼的他一抽一抽的。 【正对面包间里,顾宇泽一口喝掉杯子里的牛奶,怨念的视线从宿飞身上转移到阿伟身上,“我都这么不爽了还不能喝点酒吗?!”阿伟目不斜视,“胃病犯了的人,没有资格谈条件。”】 “你没事吧?”苏晴站在宿飞对面,指了指他的胸口。 “没事,就不小心撞了一下,过几天就好。”宿飞摆摆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什么时候炼成铁拳了呢,这么轻轻碰一下就把你给打成这样……”苏晴晃晃拳头,开玩笑。 宿飞抬头,牵起嘴角冲她笑了笑。 苏晴看着宿飞的样子,张嘴想问,又止住了,只道,“今儿我替艳姐在楼上值班,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宿飞又笑,点头。 苏晴啧了一声,嫌弃道,“求您老快别笑了,跟哭似的,做事去啦!” 宿飞抬手揉揉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有句老话说的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当宿飞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时候,那个五大三粗的醉汉又冲他啐了一口,“他妈一个软脚虾还想英雄救美!我让你救!让你救!” 一脚狠似一脚。 宿飞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里传出的“咔擦”声。 苏晴尖叫着喊保安的声音,周围人凌乱的脚步…… 墨一般的黑席卷了他的视线…… 似乎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脸,冰冰凉凉的。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9章 同床 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儿。 宿飞抽了抽鼻子,睁开眼。 墨绿的窗帘,雪白的墙壁,掉漆的床头柜,大头电视机…… 熟悉的让人记忆翻滚绞痛的一切。 宿飞立刻坐起身,胸口传来的痛觉让他忍不住抬手捂住,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忍着没喊出来。 “宿飞,你醒啦!”苏晴喊了一句,小姑娘对宿飞为了给她解围受伤住院很是着急。 宿飞这才看到病床边的几人,苏晴,boss大人,阿伟。 “呕——”翻腾的胃部让他几欲作呕,根本没有心思和他们打招呼,宿飞捂住口鼻,垂下来的脚摸索着找到鞋,直接套上就要往外走。 “嗳!病房里面有洗手间!”顾宇泽以为他要上厕所。 可是宿飞连头都没有回,径直往外走,最后已经到了快要跑起来的程度,正好碰上和医生聊完回来的辰南。 “你要去哪儿?”辰南一把拉住宿飞的手臂,有些不悦,这人怎么回事?肋骨都断了,身上还缠着绷带呢,还想往哪儿跑? 宿飞一把甩开辰南的手,动作之大让辰南为之一怔,这家伙就这么不怕痛吗?! 此时宿飞哪里还有精力去管胸口痛不痛,他现在大脑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出去! 赶紧从这医院里逃出去! 伤患就这么从眼前跑走,辰南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紧跟着追了上去,留下病房里的人面面相觑。 眼看着宿飞乘坐电梯下楼,辰南二话不说从旁边的楼梯往下跑,终于在一楼大厅截住了踉踉跄跄的宿飞。 “你干吗?不要命了吗?”辰南拉着宿飞的手臂,火气“噌噌”往上冒。 宿飞被他拉着转过身,另一只手依然捂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而那双眼睛里,充满的惶恐,哀求以及绝望……让辰南像被人从头顶直接浇上一盆冰水,凉了个彻底。 这还是那个笑着叫嘟嘟宝贝儿,活力十足和他斗嘴的小刺猬吗? 毕竟刚刚苏醒,紧接着又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宿飞脚有些发软,辰南下意识就张开双手接住他。可是这一弯腰,宿飞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把辰南一推,“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却还是脏了辰南的鞋子和裤脚。 被推开的辰南不由皱眉,却还是立马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宿飞,责怪道:“想吐你不早说?病房里就有厕所,你怎么偏要往外跑?” 宿飞实在没多少力气了,他伸手抓住辰南的,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往下坠,抬起脑袋望向辰南,“带我出去……快……求你……” 这明明是一个请求句,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倔强。 辰南望着面前的这双眼睛,心里的坚持全都崩塌了,他叹了一口气,扶着宿飞快步往外走。 直到完全走出医院,看不到停在外面的救护车,再也闻不到医院特有的那股消毒水味儿,宿飞才终于像能呼吸过来,他直接一屁股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双手抱膝,脑袋埋进手臂里,久久没有抬起头。 辰南站在他旁边,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第一次,他发现就这么站着看一个人的背影,竟然也能感受到那个人的情绪。 灯光下,宿飞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就像一个雕塑,一个悲伤的雕塑。 辰南忍不住坐到他旁边,慢慢伸出手搂住了面前的人,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呜……”一声短暂的抽泣在辰南耳边响起,这让辰南顿时僵住,以至于他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辰南并未再听到相同的声音,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大约过了十分钟,宿飞终于抬起头,却连眼角都是干干的,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泪流满面。 辰南甚至怀疑,先前的那声呜咽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谢谢你。”宿飞站起来,低头看向辰南,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辰南也站起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回道:“不用谢。”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却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么尴尬地站了两分钟,宿飞开口,“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本来满怀满心都柔柔软软的辰南一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怒了,“你丫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他妈是肋骨断了你知不知道?” 宿飞摸了摸缠着胸口的固定带,“这伤问题不大。” 久病成医,家里有个病人效果也差不多。 辰南眉头紧拧,之前医生确实也说了宿飞这肋骨骨折问题不太大,只要按时擦药,好好卧床休养一个多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可是他就是不放心。 这时,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扬起的尘土让宿飞忍不住咳嗽,这一咳嗽立刻牵引到胸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还没事儿?你刚才还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并发症。”辰南瞪他一眼,伸手去拉他。 宿飞不动,“我吐不是因为骨折,是因为……”可是他眸色一动,却又没有继续说下去。 “莫非你是医生不成?快跟我回医院!你老板还在那里等你。”要不是面前人正伤着,辰南估计自己会气的忍不住直接把人扛回去。 一提到医院两个字,宿飞神情一变,和之前不同,此时他的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憎恶和排斥。 “我去不去医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宿飞语气骤冷。 辰南一时无言以对。 是啊,自己是他什么人?凭什么在这指手划脚?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路边足足僵持了五六分钟。 最终是宿飞打破了沉默,他低着头,闷闷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来,他说:“我想回家。” 就这一声,辰南听得心都软了,他终于败下阵来,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我送你。” 宿飞并没有拒绝,或许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或许是他现在也想有个人陪伴。 主动报上家里地址后,宿飞一直低着头沉默。辰南看着他,有些想握住他的手,却又不知道怎么伸出手去。 下车,上楼。 到了家门口,宿飞一摸口袋,发现钥匙不在,这才想起来,钥匙和手机都和自己衣服一起放在酒吧的更衣室了,于是他打算弯腰去开鞋柜拿备用钥匙,却被伤口疼的一抽一抽的。 辰南立刻扶他直起来,屈膝蹲了下去,“要拿什么?” 宿飞捂着胸口,也不强求自己了,他指了指鞋柜,“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备用钥匙,就在鞋柜最底层的那双黑色球鞋的右脚底下压着。” 辰南替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宿飞伸手摸到开关打开玄关和客厅的灯,辰南毫不客气脱鞋套上玄关处的一双无纺布露趾拖鞋,径直走了进去。 “哎!那是我拖鞋……”宿飞指着辰南脚下的那双鞋。 “嗯?”辰南转身。 “没什么。”宿飞撇撇嘴,穿上洗澡专用凉拖,也随手关门走进屋。 宿飞的家是个老式的楼梯房,不大却辟了三个卧室,其他地方面积就小了不少,自己用一个展示柜隔出了客厅和餐厅,装修都旧了,不过看起来温馨,家里很安静。 “就你一个人?”随便转了转,辰南有些诧异,一个杯子一个牙刷,毛巾架上就两条毛巾。 “啊?嗯,我一个人住。”宿飞捂着胸口缓缓坐到沙发上,指了指茶几上的水壶,“杯子在那边柜子下面,很久没用过了,最好冲一下,水在这儿,我一个伤患,你想喝水就自己倒吧。” “哦。”辰南看了一眼水壶和旁边的杯子,直接倒上就喝了一杯。 “哎哎!那我杯子!”宿飞郁闷的看着他喝完,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不讲究。 “你爸妈呢?”辰南放下杯子,随口问道。 宿飞低垂的睫毛一抖,站起身道,“很晚了,你要是不回去就在我家凑活一晚,不过我家就一间房能睡。” “这不三间房吗?”辰南看了看另两扇紧关的门。 “没整理,睡不了。你要是不习惯和人同睡就睡沙发,我给你拿床毯子。” 嗯?什么?同睡?! 辰南眼睛一亮,也来不及去想宿飞为什么转移话题和这么多房为什么睡不了了,急忙扬声道,“没事儿,我就和你凑活一晚!” 宿飞就想的没辰南那么多了,他艰难的漱了口,抓起毛巾随手抹了抹脸,扫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辰南,以为他是因为听说不能洗漱而郁闷,“你看着我也没用,我家真没有多余的牙刷和毛巾。” “没事儿,明早再去买好了。”辰南耸耸肩。 “嗯。”宿飞抿唇点点头,“那请问你可以不要靠在门口了吗?我要关门抹个澡。” 这大热天的,澡都不能洗,宿飞有些崩溃。 “(⊙o⊙)……”辰南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无意识痴汉行为,他老脸一红,立刻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你也很想洗了,不过我很快,你要是无聊可以先看看电视。”宿飞一边关门一边指了指客厅。 “哦,行,没事儿,你不用急,慢慢来。”辰南其实想问“你一个人可以吗”,又觉得这话太暧昧说不出口。 “啪!”门关上了。 辰南坐在沙发上,注意力却不自觉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跑,电视机的音量也越调越小,直到他能听清浴室偶尔传来的水声。 心脏扑通扑通的,盯着那扇根本看不出花样来的厕所门,辰南突然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场景……这剧情走向…… 怎么貌似突然开始少儿不宜起来了? 第10章 共枕 “哎哟!我操!” 伴随着厕所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宿飞惊慌的骂声立刻钻进正时刻关注着他的辰南耳朵里。 一个箭步冲到门口,辰南快速拍了两下门,另一只手已经握在了门把上,“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哎!你别拧……” “咔哒。”门开了。 宿飞只来得及把手里半湿的毛巾挡住前面,“门把……” 终于把整个句子说完,宿飞觉得自己这两个字在此刻简直要多苍白就有多无力! 淋浴喷头掉在地板上,还在哗啦啦往外喷着水,倒在一边的塑料桶还在微微的晃,牙膏、牙刷、杯子全都掉到了盥洗盆里。 宿飞正用一块家用毛巾堪堪挡住下面,精瘦的小腹,匀称的长腿。宿飞肤色不算白,浅浅的带点麦色,脖子和露在外面的手臂比其他地方颜色略深一点,看起来很健康。 “不就掉个东西,你一惊一乍干嘛?害我以为还以为你又摔哪儿了。”辰南无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嘴上却抱怨。 “我在自己家喊一句怎么了?”宿飞咬牙切齿。 “你万一摔残了,摔挂了,我岂不是摊上事儿?而且你就不能把门给锁上?”辰南只想找个台阶下。 “门坏了!锁不了!”你他妈的才要摔残了! “那你不修好?”辰南有了些底气,这情况根本不是他的错好么? “我他妈自己一个人住,这门修了有意义吗?!而且现在是讨论我门好坏问题的时候吗?!”宿飞终于怒了,你他妈到底还要不要把门关上了? “赶明儿记得修了,不然哪儿来这么多事儿。”辰南带上门,一副上位者教育的口吻。 其实以前念书的时候也不是没跟着同学一起洗过澡堂,一个大房间就只有一排排的喷头,大家光着膀子还能一边洗一边聊天,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可这样毫无防备的突然被人推开门看个精光,完全没有一丝准备啊。这要是正在做点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保不准就给吓的不举了都! 宿飞把毛巾随手搭在架上,妈个蛋的,头发洗不了,后背擦不到,腰部以下只能用水随便冲冲,想弄块毛巾擦干又状况不断,想想也是醉了。 把盥洗盆里面的东西捡出来重新放好,至于桶和喷头,宿飞想,就等辰南自己来弄好了,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辰南又在门外站了十分钟了,浴室里面的人却还是没出来,他几乎又要怀疑宿飞是不是在里面晕过去了。 “好了没啊!热死了!”辰南拍拍门,又把耳朵贴上去。 “快了快了!催什么催!”到底是我家还是你家!宿飞靠在盥洗盆上喘着气,抓着手里的短裤眼泪都要下来了,“真是他妈炸了,我操!” 弯不下腰,这短裤要他怎么穿呀?这还没出浴室呢又急出一身汗,刚好不容易冲的澡又白洗了! 得得得!老子不穿了! 要不是怕把下水道堵了,宿飞恨不得把内裤扔厕所坑里去! 最后,辰南看到的是宿飞下半身裹着衬衫,小碎步地往房间方向蠕动,因为没扣完扣子他双手还提溜着衬衫领子以防衣服掉下去,明明脑门上已经印上了丢脸两个字,偏偏还要自欺欺人一脸你看不见我的表情,辰南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当宿飞关上门,脑袋直接扣在了门上,简直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完全是人生的污点!是生命的耻辱啊!宿飞坐在床上一粒一粒解着扣子,心想如果现在把辰南赶回家去还来不来得及。 宿飞家的浴室实在小的可怜,除开一个蹲坑和盥洗台,也就够站两三个成年人的样子,还摆了桶和拖把,辰南老觉得自己动两步就得踩坑里去。 洗了个头发,又简单冲洗了一下身子,辰南穿上底裤,实在不想再把脱下来的衣服穿回去了,衣服全是汗味,裤脚还给宿飞吐脏了。 顶着一头湿哒哒还往下滴着水的头发,辰南敲响宿飞卧室的门,“吹风机在哪儿?” 宿飞坐在床上已经慢慢蹭着穿好了衣物,虽然十分不情愿在之前的事情发生之后再见辰南,但他还是选择打开了门。 辰南就穿了一条底裤,六块腹肌下面是性感的人鱼线,他左手□□头发里,歪着脖子随意甩了两下,弯曲的手臂显露出健美的肱二头肌,饱满的胸膛上淌着晶莹透亮的水珠,宿飞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偏了头…… 辰南唇角一勾,邪魅一笑。 “操!你就不能擦干点再出来,甩我一脸的水!”宿飞抹了一把脸,把吹风机往辰南怀里一塞,转身就走,“去客厅吹,房里是木地板。” “……”辰南抱着吹风机,愣是在门口呆站了一分钟才垂头丧气的去吹头发。 这跟说好的剧情相差十万八千里是要闹哪样?! 宿飞回头瞥了一眼“啪嗒啪嗒”往客厅走的男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不禁摇了摇头。 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来,没想到一脱身材竟然这么好,完全不能比嘛! 客厅里电吹风“呜呜”的响着,宿飞躺在床上听着那声音竟有些走神。 辰南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都没注意,直到身边的位置突然塌陷下去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一个人住久了,突然来个人还真是不习惯呐。 “你没关灯。”宿飞眯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哦。”辰南应了一声,翻起小半个身子摸到床头边,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开关。 “开关在门口。”宿飞闭上眼。 辰南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有这么不人性化的设计”,爬起床关了灯,可是因为一时不适应黑暗,又不熟悉这房间的格局,走了两步就“咚”一声撞到床沿,人直接扑在了宿飞腿上。 宿飞立刻痛呼一声,辰南生怕压着他伤口,急忙忍着痛站了起来。 “我操,肋骨都没好,腿又要被你压折了!” 辰南听到没碰着伤口,这才龇牙咧嘴的弯下腰开始揉自己的膝盖,这一下撞得可真不轻。 等痛感减轻了些,辰南伸出双手覆在宿飞腿上,摸了两把。 “哎哎,你干嘛呢?”关了灯就耍流/氓呢?宿飞被摸得痒痒的,下意识就想往一边躲,结果却被辰南一把按住。 “别动,我直接从这跨过去,再动过会儿又得压着你,到时真压折了我可不负责。” “那你注意点,别踩着我肉啊!”宿飞想着辰南要再摸黑走下去,保不准又得撞倒些什么,便不动了,只是警告了一句。 宿飞体毛很淡,这么摸着倒是滑滑的,辰南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回到自己位置躺好。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整个房间里正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辰南闭上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掌,刚才的触觉仿佛还在似的,脑袋里不由就浮现出先前浴室的场景来,一股邪火从小腹升起,很快就烧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房里怎么这么热啊?”辰南翻了个身冲向宿飞。 “风扇在你那边,我都还没说热呢。”宿飞忍不住想翻白眼,辰南这一侧身,能吹过来的风就更少了。 “不行,太热了,没空调吗?”辰南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正对着风扇吹。 “没有。”宿飞抬手打了辰南一下,“你别整个人都挡风扇前面啊!” “你平常怎么睡得着啊!”辰南往旁边挪了一点,抱怨。 “心静自然凉呗。”宿飞随口顶了一句,其实他也热,凉席还没铺上,平常一个人还好,现在多了一个人,床单跟着了火似的,风被挡去大半不说,他胸口还缠着固定带,又翻不了身,背后都汗湿了。 辰南听宿飞这么一说,瞬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不由下意识夹了夹双腿,这么黑,又背对着,不可能看得到吧? “嗳!”宿飞又戳了辰南一下,刚好戳到他的腰,辰南“噌”弹开老远。 “别碰我腰!” 宿飞一愣,笑了,“莫非你还怕痒不成?” 辰南竟然怕痒,宿飞简直乐不可支,想到他一被戳到痒痒肉就缩成一团的样子,之前那些狂炫酷霸跩的形象瞬间就崩塌了,宿飞忍不住笑出声来。 结果一笑完全停不下来,只笑的他捂着胸口直哼哼。 辰南刚刚抬头的yu望就这么被宿飞笑软了,郁闷的他一屁股坐回床上,反击,“衬衫做裙子穿的人有立场笑别人怕痒吗?” 宿飞的笑声戛然而止。 哎,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我说,要不你去把客厅那把电扇也弄进来。”宿飞言归正传,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多了一把风扇果然好上不少,辰南也没了先前的兴致,吹了不知道多久,竟还觉得肚子上凉凉的了,他翻了个身,冲向宿飞侧躺着。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借着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点点光,辰南盯着已经睡熟的宿飞的脸,视线从他饱满的额头滑到长睫毛上,又经过高挺的鼻梁最后终于落在了他微张的嘴上。 “宿飞。”辰南轻轻叫了一声,熟睡的人没有一点反应,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单手撑起身子,辰南低头靠近身边的人,终于在宿飞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得逞的辰南往宿飞那边又靠了靠,单手撑着脑袋,又大大方方的盯着宿飞看了良久,直到手腕都酸了,这才抓了小被子给宿飞盖住肚皮,重新躺下,满足的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晨,辰南是被香味叫醒的。 他习惯性去床头柜摸闹钟,没有。又想摸手机,想起昨晚早就没电了放茶几上忘记冲了。 抬手揉了揉眼睛,发现宿飞已经不在床上了,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 套上拖鞋,辰南循着香味在厨房找到了宿飞,顺便还看到了餐桌上新买的牙刷和毛巾,心情不由又美丽了几分。 “一大清早就乒乒乓乓,让人觉都睡不好,隔音也太差了。”辰南吸了吸鼻子,真香。 “还一大早呢,这都快中午了!嫌东嫌西你昨儿不知道回你自己家睡去?”宿飞翻炒着锅里的酱料,懒得去看那张讨人厌的臭脸。 boss大人说自己昨儿算工伤,带薪休假一个月还有补贴,唐老大得知他受伤也给批了半个月的假,他还心情很好的顺便给辰南带了牙刷和毛巾,现在……呵呵!早知道做炸酱面就不算他那一份了! 这才是他的小刺猬嘛!辰南乐了。 第11章 渐缓 “我说你这人有暴露癖不成?我这厨房窗子可都大敞开着呐!”宿飞见辰南杵厨房门口不动,实在看不下去了。 辰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儿就是穿着条短裤睡的,他立刻缩到墙壁后面,“你去给我找两件衣服,我先凑活凑活。” 宿飞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你家保姆。” “昨儿我裤子可是给你吐脏的!”辰南伸出一个脑袋。 “……”宿飞看了看酱的颜色,把旁边盛好备用的水倒了进去,又把火关小了,放了点糖,让它自己在灶上慢慢熬。 “呐!短裤是抽绳的,我穿有点大你穿应该刚好,这件t恤是我最大了的。”宿飞从衣柜里翻出两件扔在床上,转过身看到辰南双手抱胸一脸嫌弃。 “本来也没报什么期望,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你的品位。” “不想穿别穿!”宿飞啧了一声,打算去捡,辰南立刻先行一步抢到怀里。 “算了算了,反正就穿一会儿。”好歹是干净的不是? 咬着牙刷倚在厨房门框上,辰南看着宿飞身上的固定带,“你shingbashing啊?” “什么鬼?”宿飞没听清,偏过头看他,着实被小惊艳了一把。 即使是白色普通字母棉t和九块九一条的格子休闲短裤,穿着辰南身上一点都不显得廉价,和平常的西装革履相比反倒多了一丝阳光和休闲,少了些严肃。 果然穿什么不重要,主要还是看脸和身材。宿飞默默得出结论。 辰南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做了个炒菜的动作,“你这样行不行啊?别又哪儿断根骨头的,我可懒得再给你送医院去。” 汤汁稠度差不多了,宿飞熟练的关火,出锅,菜铲给辰南一递,“那要不你来?” 辰南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真没想到这年代还会有人用激将法。”说完把牙刷塞回嘴里继续刷牙。 宿飞挫了挫牙,一边嫌弃的看着倚在门框边优哉游哉的男人,一边用海碗接了水倒进锅里洗锅。 宿飞用的是一口常见大小的家用铁锅,跟菜铲碰到一起“哐哐当当”的,氤氲的水汽袅袅地往上飘着,辰南就这么斜倚着看他,内心柔柔软软的,竟然忍不住就想笑。 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烟火气,对,这种烟火气让他觉得很安心。 还是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老人家不愿意来城里,所以每逢假期司机就会他和辰北去乡下待一段时间。有时他会跟着爷爷去地里摘菜,回来了就和现在一样倚在门口看奶奶在大灶台前给他们做饭,每逢掀开木质的锅盖,就会有大片的水汽冒出来,奶奶回过头来冲他笑,那笑就带着满满的烟火气和柴火香向他扑面而来。 辰南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从前,毕竟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许多的记忆甚至都只剩下零散的片段。也算活过了小半辈子的人了,经历的好的坏的印象深刻的事情不胜枚举,可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让自己觉得最安逸最舒服的瞬间竟然是在乡下小厨房门口等奶奶笑着说“吃饭啦”的时刻。 “嘭——”一声突如其来的金属撞击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宿飞龇牙咧嘴的捂着胸口,左手还放在锅把上,“真是要报警了,这么点劲儿都使不上。” 酱色的洗锅水洒出来不少,顺着略微发黄的台面正往地板上滴着,宿飞骂骂咧咧拿抹布擦了,又去阳台拿拖把,回来的时候发现锅里的水已经倒了,又装了半锅清水,正安安稳稳的架在灶台上。 啧,田螺姑娘来过了呀! 宿飞从厨房探出脑袋,看见田螺少年正在卫生间洗脸。 这人也没有印象中那么讨人厌嘛!宿飞大发慈悲地决定过会儿给他多放点肉酱和菜码。 “扁口的充电器有没有?”今天下午三点还有个会,要打电话推迟一个小时才行,辰南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思考是先去提车还是先回家换衣服。 “客厅沙发底下插座上插着呢!”宿飞用筷子顺时针搅拌着锅里的面条,又从锅沿边加了点冷水进去,抬手往客厅方向一指,结果幅度太大又牵扯着伤口一痛,干脆过会儿打电话和叶姐说一声,明天休息一天好了。 哎,本来今天的补习已经推了,明天又要停一天,两个星期伙食费就这么没了。宿飞叹一口气,还好顾宇泽和唐老大都给了带薪休假,不然也真是醉了。 “要辣自己放。”宿飞挖了两勺子老干妈,把罐子往中间一推。 辰南看着宿飞碗里的红油,不由皱眉,“你还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宿飞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辰南是在说他不忌口,他搅拌均匀吃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说:“这你就错了,我爸说人只要吃得下饭就活得下去,那些什么感冒发烧的,只要坚持每餐吃下两大碗饭,药都不用吃保准两天就好!” 说完他吞下嘴里的面,“再说了,我这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整天病怏怏的还怎么赚钱?” 提到赚钱,辰南倒是很想问问他作为一个大学生怎么这么缺钱,不过他还没开口,宿飞电话就想了。 宿飞咬着筷子跑到客厅接电话,“喂您好,嗯……是的……下午两点吗……哦……好的……我会准时赶到的,嗯嗯……谢谢您……嗯好,再见。” 辰南并没有听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宿飞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愉快。 宿飞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骨节有些发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宿飞快步走到餐桌前坐好,狼吞虎咽地把面条扒完了,由于吃的太急还差点噎着,急急忙忙倒了半杯水一口气喝了才冲下去。 拿了手机和钥匙,想了想,又回到卧室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塞进兜里,一边穿鞋一边冲辰南道:“我有事要出门,你吃完了自己收拾一下,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反锁就可以了,钥匙记得放回原位。” 辰南看着他急匆匆的出了门,口都没来得及开。 他一个公司总经理都没他事儿多,真不知道他一大学生哪儿来这么多事情! 黄瓜清爽,肉酱香甜,花生酥脆。 炸酱面很好吃,辰南咀嚼着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空碗。 只是连个吵嘴的人都没有,真无聊。 馨安疗养院坐落在市郊,是a市乃至全国最拔尖的私人疗养院,配备着极为优秀的医疗资源,其中以精神科最为突出,所以也有a市市民私底下开玩笑称它为馨安精神病院。 不过无论怎么样,馨安疗养院依山靠水的地理位置,高端的设备设施以及1对1看护家人般的服务质量,与之匹配的当然是不菲的价位。 “小飞,当初你妈妈入院时,幻听幻视的情况很严重,几乎每天都需要打镇定剂才能保证基本睡眠,经过多年的治疗,她不仅幻听幻视的情况消失了,就连焦虑症以及行为言语异常的情况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本来我以为只要一直坚持之前的疗法,再过一年半载她甚至可能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让人遗憾的是,她最近的情况并不乐观,这是她最近的一副画作。”谭医生递给宿飞一张画纸。 翻倒的黑色轿车,车内女人狰狞的面孔,车外张牙舞爪的畸形身影,然后就是满天满地的鲜红…… 宿飞侧身站在一棵树下,看着不远处轮椅上的女人正在看护的陪同下和其他人一起围在休息区的巨大樟树下画画,她的头发盘在脑后,额前散落着几缕碎发,偶尔风吹起遮住了眼睛,便会停下手中的画笔将头发别到耳后,时不时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侧着脸说着什么,和之前见他完全判若两人,唯一违和的是她右侧根本没有人。 谭医生也顺着宿飞的目光看过去,“根据看护提供的这一个星期资料显示,你妈妈这次的幻听幻视是从三天以前开始的,而通过最新的心理评测,她的自杀倾向已经到了高危标准。” “那不能换一种治疗方案吗?”宿飞捏着画纸的手有些发抖。 “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我们科室在进行分析讨论后建议改善之前的治疗方案,用院里最新从国外引进的药物取代之前的,并增加电击疗法,这种新药我们疗养院是国内首家引进的,它在国外的抑郁症临床治疗中取得了非常好的疗效。不过……这种新药的价格……” “可以,我相信您谭医生,请您一定治好我妈妈。”宿飞看向谭医生,语气坚定,“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谭强看着眼前这个比七年前高大不少的年轻男人,不由唏嘘,当年宿飞还只是个高中没毕业的孩子,在一个亲戚的帮助下才把他妈妈送到这里。他永远也忘不了宿飞当年在办公室抓着他的袖子看他的眼神,如今时隔多年,依然没变。 “我们院里新启动了一个扶助计划,将会对社会上一些无力支付治疗费用的精神病患群提供免费治疗,我会将你的情况报上去,希望能争取到。”谭强拍拍宿飞的肩膀。 “谢谢您,谭医生。”宿飞有过一段十分艰难的时期,那时是谭医生用自己的工资帮他付清了疗养院费用,才得以让他妈妈继续在院里接受治疗,所以对面前的这位医生他一直心存感激。 “不用,那我先回医务楼里了,那事情有情况我就给你打电话。” “行,您先忙吧,我再在这待会儿。” “小飞……”谭强听他这么说,有些艰难的开口:“你呆在这里可以,但是你妈妈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昨天你来看她的情况我听说了,所以我希望近期内你能够……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宿飞微微抬起了头,轻轻“嗯”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过去的。” 谭强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2章 咯噔 从疗养院出来,宿飞庆幸自己还没有打电话推掉明天的课,“梦想启动卡”里面还有一万五的定期,如果谭医生说的资助项目批不下来,估计也顶不了多久,还得想点其他办法进账才行。 站在下午三四点的太阳底下就跟大夏天烘烤炉似的,宿飞满头满脸的汗,却一直倚着站牌想的入神,差点错过公交车。 现在基本上能用上的时间都用上了,白天在唐记,晚上在ver,周末休假搞补习,想再弄个副业都不知道从哪里抠时间出来了。宿飞靠着车窗,脑袋里简直是一团乱麻,一个个方案出现又被他否定。 烦的他恨不得想用头去撞窗子,以至于还坐过站,两个小时的车程生生用了快三个小时才到家。 换个工作? ver工作时间短,薪资高,如果要换肯定就只能换白班,可是唐老大那里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福利待遇也还可以,而且是双休。重要的是两家店离家里都不远,他下午下班骑电瓶车还来得及回家吃饭再赶去上晚班,胜在方便。 如果换了工作,很有可能就要损失掉周末的补习费还要加上晚餐和交通费用,并不一定更划算。 简直要崩溃了!宿飞烦躁地抓头发,如果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就好了! 摸摸开始唱空城计的肚子,宿飞看了下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七点了,上午做炸酱面还剩了些黄瓜和萝卜,和冰箱里的剩饭一起做个炒饭好了,说到这个,宿飞瞟了一眼餐桌,发现辰南那个混蛋吃了面竟然真的就直接把碗留桌上等他回来收拾…… 宿飞这时终于想起了昨晚留宿,上午还一起吃了面的辰南,一个既不用占用自己时间又可以赚钱的方法从脑袋里蹿出来。 出租! 宿飞静静看着那两扇紧锁的房门,他还记得当年舅妈带租客来看房的时候暴跳着把人赶出去的自己,也记得舅妈阴阳怪气的当着他的面骂舅舅的场景。 那时的他是一只痛失至亲甚至丧失理性的小野兽,那时的他还在做着爸爸会醒来,小翔能回来,妈妈的腿能重新长出来的不可能实现的美梦,容不得半个人染指这套老房子。 再后来卖房的钱所剩无几,他打临工又入不敷出的时候,这个念头也一直像被尘封了一样,再也没被他想起。 七年了,之前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已经烟消云散,现在他每天都努力的挣钱,每天努力的积极向上,只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妈妈出院了他能够给她好的生活。 这些年来,人生改变了,生活改变了,他自己,也改变了。 插上钥匙,握着门把,宿飞深呼吸了一口气,打了面前这扇关了多年的房门。 遮盖的白布上都已经落满了灰尘,宿飞站在门口,一时间竟又觉得自己迈不开步子了,这房间里的摆设、布置他都还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于小翔收零花钱的抽屉钥匙他都记得是放在右边枕头的床垫下面,还有…… “咚咚咚!” 大门传来短促而又有节奏的敲门声,宿飞一边问“谁啊”一边急忙把门重新锁上,还没来得及去开门,大门自己就开了。 辰南拔出钥匙弯腰重新放回原处,皱眉看他,“你在家里怎么也不开门?” 我倒是想来开门了,问题是你等我去开门了吗?宿飞看着熟门熟路换鞋走进来的男人,不由有些无语:“你怎么又来了?” 辰南听了有些不悦,这话说的是多嫌弃他来似的,于是他把手上的袋子放在茶几上,用遥控器打开落地扇,“昨天你从医院跑了,你老板拿了这些,刚好我来这边有事就让我顺路给你带过来,不然你以为你家这么热,我想来?” 宿飞翻了一下袋子,发现是肋骨固定带和一些外用及内服的药,不由心头一暖,“没想到boss大人这么好,简直是老板典范!” 辰南看着宿飞一脸感激的膜拜自己老板,不由皱眉,顾宇泽那家伙今天下午看到他时指着他的衣服笑了快一个小时,现在还因为从没做过的事情被人崇拜,真是……日了狗了。 宿飞抬起头,看着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看电视的辰南,道:“……谢谢,不过你不是还有事吗?” 不是说根本不想来的吗?现在大猫一样窝在这里看起来根本就不想走吧? “……我当然是忙完了才顺道给你送过来,怎么可能耽误自己的事情。”辰南顿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拿起水壶想倒杯水喝,缓解一下差点被抓包的尴尬,发现水壶竟然是空的,于是他一挑眉,看向宿飞,“辛辛苦苦给你送药来,水都没一杯喝吗?” 宿飞暗自腹诽,刚不还说只是顺路而已吗?现在又是辛辛苦苦了。不过他还是打开冰箱端了另外一个储水的壶出来,给辰南满上了。 等到辰南拿起杯子喝的时候,宿飞才发现他竟然又是拿的自己的杯子! 辰南喝完,宿飞指指厨房,又看了一眼大门,“我要去做饭了,你……”应该不在我这里吃吧? “哦,正好我也饿了。”辰南从茶几底下拿出一罐肉脯,打开电视机,好整以暇地边吃边看起来。 宿飞简直看呆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自来熟的人吗?简直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了,跟他去嘟嘟家的拘谨比起来,脸皮厚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好吗? 辰南换了几个台后见宿飞还没动,便低头看了看手表:“你不是要做饭吗?怎么还不去?过会儿饭点都得过了。” 语气严肃的就跟老板吩咐下属似的,宿飞一懵,一边嘴上应着“哦,好的”一边转身就往厨房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在做什么,他气急败坏回到沙发边,指着餐桌上的碗筷道:“要吃饭!先洗碗!” 真是翻了天了,在他的地盘还这么嚣张! 辰南抬眼看他炸毛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我可以换一个碗吃的。” “那不行,为了体现你‘尊贵’的身份,我决定给你准备专用碗,回头我给你写上名字,以后这碗就专属于你了,你来我家吃饭就用这碗,别人谁都不能用。” 宿飞说完,感觉自己这话说的好像以后多欢迎他来吃饭似的!于是又加了一句,“反正不洗碗,没饭吃!爱洗不洗!” 辰南知道宿飞那么说只是想让他去洗碗,好扳回一城,可是“专碗专用”那一套听得他很是受用,在宿飞家里留个写了他名字的碗,这事儿听起来就挺不错嘛! 于是辰南解开衬衣袖口,撸起袖子愉快的去洗碗了。 “哎!我操!就两个碗你少倒点洗洁精!”宿飞看着辰南放了大半池子的水,正在挤洗洁精,动作粗犷,十分大手! 辰南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又挤了一大串出来才把洗洁精放回去,气的宿飞直咬牙。 辰南很讨厌洗碗,还是小时候学校要求每个学生回家做家务实践时洗过一次,油腻腻的感觉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从此便再也没有碰过。 不过让他略微诧异的是,宿飞家里的洗碗布竟然一点也不油腻,看得出来平常洗完碗便会重新洗干净放好,想到这里,辰南不由重新环顾了一下厨房,宿飞家的厨房还是很老的装修了,连台面都还是瓷砖贴的,块与块之间有缝的那种。可是保养的却十分好,抽油烟机擦的锃亮的,洗菜池周边和台面相接的地方都干干净净,调料盒也是透透亮亮跟新的似的,看得出来主人对它的重视。 打心眼儿里喜欢做饭才会这样吧,辰南心想。 手攥着抹布在池子里晃着,很快就搅出了一池子的泡沫,原本半池的水现在加上泡沫都快溢出来了。 咦?筷子跑哪儿去了?辰南手摸进池子里去找筷子,没有卷好的袖子掉下去,沾了不少的泡沫。 辰南暗骂了一声,抬起手想用下巴把袖子推回去,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厨房本就不大,温度又高,火的他都直冒汗了。 宿飞实在看不下去了,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抓住他的手臂,给他一层层卷上去。 辰南看着低头认真给自己卷袖子的宿飞,刚冒的火“唰”灭了,小刺猬的睫毛真好看,又长又黑,小扇子似的一眨一眨的。 “好啦,现在不会掉了。”宿飞卷好了,抬头看了辰南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是在洗碗还是在洗脸呐?” 辰南知道肯定是泡沫蹭脸上了,可是见宿飞笑的眼睛都快没了,他的心情也跟着雀跃,一点没觉得丢脸,反倒是微弯了一点腰,往宿飞那里凑近了些:“帮我擦掉。” 说着还晃了晃自己两只满是泡沫的手。 宿飞看着辰南突然凑过来的大脸,心里不知怎的“咯噔”了一下,感觉手跟灌了铅似的动不了。 辰南瞪大眼睛看他,又挪了挪脸,似在催他快点,一点也没有觉得这动作有什么不正常。 宿飞迅速的抬手在辰南脸上抹了两下,又伸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低头继续切菜,嘴上嘟囔了一句:“让你少放点洗洁精你又不听,自作孽不可活!” 辰南跟没听到似的,缩回自己位置又继续和泡沫奋战。 宿飞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辰南真的挺高的,几乎比他高了半个脑袋,难道有190? 平心而论,辰南又高又帅,身材好还有钱,说他是上帝宠儿也不为过了。 同人不同命呐!宿飞撇撇嘴。 不过性格差,嘴又贱,哦,对了,还有选女朋友的眼光十分之非常糟糕!宿飞羡慕之余忍不住吐槽。 第13章 矛盾 “我好歹也是给你送药来,你这待客之道未免也太寒碜了些吧?”辰南洗完碗,在旁边看到宿飞正在切半截儿黄瓜,估计还是中午做炸酱面剩下的,旁边是一大碗剩饭和两包速食方便面。 “我也对您顺!路!给我送药来表示很感动呢!非常想鲍参翅肚的招待您一番,要不您今儿就先回,什么时候我做好了亲自给您送您家里去?”宿飞把“顺路”两个字着重念了出来,琢磨着要不要把正放旁边解冻的那一小碗虾仁重新放回冰箱里去,那可是最后剩下的一点虾仁儿了。 宿飞对吃算讲究又不算讲究。说讲究呢,他连一个普通的炒饭都会花心思讲究色香味。说不讲究呢,他不会每天想着要买什么菜然后回家换着花样做,基本上是冰箱里剩啥他就吃啥。 比如今天他就打算就着中午剩下的半截儿胡萝卜和黄瓜打算做个普通的蛋炒饭,看在辰南在的份上,他还特意把冻层里最后一点儿虾仁翻了出来,升级成了虾仁儿火腿蛋炒饭。 听到逐客令的辰南不敢再嫌弃晚饭,只得问:“你家有马克笔吗?我要给我的专属碗做个记号。” 宿飞听了,不由有些想笑,这人还真是认真的幼稚了,随口一说的话他还真当真了。不过话是他自己亲口说出去的,总不能现在就反口,“电视柜底下的抽屉里应该有。” 辰南找了笔来,把刚洗的碗擦干了,在碗底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又弯腰在碗柜里找了一只青花白底的饭碗,同样在碗底做了记号。 只见他轻轻吹了吹字迹,小心翼翼地将碗倒扣在台面上。宿飞伸了脖子一瞧,碗底的“辰南”二字写的龙飞凤舞,他仔细分辨加猜测才看了个大概。 字写的简直丑的不能忍! “你这手字不去当医生真是可惜了。”宿飞忍不住吐槽。 “嗯?”辰南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没见过医生写的病历本儿吗?和你这字儿一样,就跟看天书似的。”宿飞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辰南终于听明白了,宿飞这是拐着弯骂自己字儿写的丑呢!不过他听了却一点也不生气,打小他字就写的不好看,后来又去了国外,中文就写的更差了。 辰南看着宿飞微笑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写的字,心里更加满意了。 锅里炒饭的香味很快就散发出来了,宿飞洒了一点葱花迅速翻炒了几下,立刻关了火把炒饭盛了出来。 米饭颗粒分明,油汪汪黄灿灿的,配上青的黄瓜,红的萝卜,煎的刚好的火腿粒以及嫩嫩的鸡蛋和虾仁,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了。 辰南没想到一碗剩饭也能给宿飞炒出这番水准来,他倚着门框问道:“你这炒菜是跟你妈妈学的?” “跟我爸,他是厨师。”宿飞盖上锅盖,一边撕方便面包装一边回答。 “哦,原来是厨师。”辰南一听,点点头,难怪宿飞菜炒的这么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你一直住这儿?不住校老师同意吗?” 宿飞低着头,捏着面饼的手一使劲,面饼屑“噼啪”掉了不少,他把面饼放到碗里,声音很沉,“我又没念书,为什么住校?” “上次听王姨不是说你勤工俭学帮学生补习?我以为你还在念大学。”辰南说出自己的猜测。 “初中生的功课而已,不念大学也教的下。”虽然为了能让家长放心,宿飞还特地去办了一个假的a大学生证。 “……”辰南一时语塞,他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宿飞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除了一张身份证以外,少之又少,半晌,他开口问道:“你这次受伤的事情你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锅里的水开了,宿飞把面饼放下去,用筷子往下压了压。 “他们不在本市工作?”辰南追问了一句。 “你是来查户口的吗?需要拿支笔做个笔录吗?”宿飞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话本来听起来像是句玩笑话,宿飞的语气也并不严肃,可是宿飞看他后的一个转身却让辰南明显感觉到面前人突然升起的防备和疏离,先前洗碗炒饭时的氛围一下子烟消云散。 此刻两人简直就像两个在街上偶然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这一瞬间,辰南看着宿飞的背影,觉得他就像被茧丝层层包裹,里面藏了许许多多的秘密。 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剩下宿飞炒面时发出的碰击声。 “咚咚咚!”大门的敲击声打破了两人的若有所思。 辰南打开门,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 唐正显然没料到宿飞家里还会有人,而且还是那个让陈露露好几天没理他的辰氏总裁。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的当儿,宿飞熄了火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唐正显然也没想到,“老大?你怎么来了?” 唐正偏头,视线绕过辰南看向宿飞,晃了晃手里的一袋子排骨,“给你送点骨头来,以形补形,补好了早点给我回去上班。” 辰南看着唐正熟悉的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来,在门框上拍了拍,打掉积累的灰尘,扔地上套上了大步走进屋里,嘴里还冲宿飞念叨着:“你这拖鞋收之前就不能稍微洗一下?只差没生苔藓了都。”然后蹲冰箱前,熟练的把排骨扔进冻层。 “啧,就你一个袜子可以攒一个月再洗的人有资格说我吗?”宿飞笑了一下。 唐正把冰箱门扣上,起身打开冷藏层,看着里面几个鸡蛋和青椒,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小子还能不能行了?骨头都折了就不能好好吃几顿吗?” “说了是轻微骨裂,轻微!”宿飞强调了一下,踢了一下冰箱门,冲唐正道:“谢啦!吃了没?我正炒方便面呢!”边说便往厨房走。 “早吃了。”唐正抬手习惯性想擂宿飞一拳,半路又想起他正伤着,于是手掌落到了肩膀上,“你小子就不能好好吃个饭,垃圾食品吃了顶个屁用?” “哎哟!”宿飞一下子弹开,“老大你就不能下手知点轻重?我这还是伤患呢!” 唐正咬咬牙,骂道:“别跟我这儿装模作样的,我还不知道我下了多重的手?”说完又冲他使了个眼色,代指了一下辰南,轻声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你认识他?”宿飞顺势看了辰南一眼,后者正双手抱胸挑着眉看他。 “天云的总裁啊,露露上次就是因为他才跑掉的,到现在都还没理我呢!”唐正一脸不爽。 “天云总裁?”宿飞重复了一遍,一直看得出来辰南家底殷实,没想到竟然壕到这种程度,难怪当初第一次见嘟嘟时他说是要去天云顶层了,相处了这么久他倒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天云集团涉及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旅游投资、文化产业、连锁百货等多个产业,其中以商业地产尤为出众,从遍布全国的天云广场数量就可见一斑了。现在看来,跟他的身价相比,当初他开那辆亮骚保时捷倒也还算低调了。 “朋友?”唐正问。 “唔,也算不上吧。”宿飞想了想,要说朋友,俩人貌似还真算不上。 辰南站在客厅里竖着耳朵想听清楚厨房里的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无奈距离太远,自尊心又拖住他想要靠近的双腿,于是只能站着干瞪眼。 看这男人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宿飞家里了,两个人又这么熟络,“打情骂俏”的,看的还真让人火大, 唐正也就随口问两句,他今天主要其实是来给宿飞送钱的,“呐,今儿上午你去的时候钱身上钱不够,下班了顺道给你送点过来。” 宿飞看着那一箍红票子,立刻伸手去推,“老大你这是干什么?我现在钱还够用。” “你丫别嘴硬,你妈现在那情况还有嫌钱多的时候?” “谭医生说正帮我联系申请补助呢!我自己也还存了些的。” “那补助能不能下来还说不准呢,到时要是下来了你再还给我就是了,再说了,你以为我这是白给你呢?我这是给你提前结的后三个月的工资,你丫赶紧好了就给老子回去上班!”唐正抓着宿飞的手,把钱摆在他的手掌上握紧,“我这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唐正一走,辰南的眉头简直要拧到一起去了,刚才就看见两个人在厨房里推推就就的,没想到竟然是送钱。 “他为什么给你钱?”宿飞把钱放回房里一出来,便被辰南挡住了。 “嘿,真是奇了怪了,你还真是盘问上瘾了是吧?”宿飞往旁边跨了一步,想绕开他。 “人无缘无故给你送那么多钱你就收?”辰南继续挡在宿飞面前。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一看刚才那人长得跟黑社会似的,也不像什么好人。 “我老板给我预支一个季度工资叫什么无缘无故?这是我家,别人给我送钱来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老板?辰南记忆搜索发动,终于想起来自己曾在办公室外面见过唐正。 唐记咖啡?那么那天不是他眼花了,宿飞是真的去送了咖啡! “你到底是有多缺钱?白天晚上都上班,周末还去帮人补习,受伤了还想着要去上班,还找别人拿钱,你就没亲人了?你爸妈就完全不管你?” 你就没亲人了? 这句话就像一声闷雷炸响在宿飞耳边,他浑身一震,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辰南没有发现宿飞的异常:“你才出来上了多久班?知道你那老板究竟是个什么人?你真那么缺钱可以找家人,不想的话你还可以找……” 辰南那个“我”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宿飞指着大门一声暴喝。 “你给我滚出去!” 第14章 脾气 辰南一怔,随即脸立刻黑了下来。 这些年来,这么指着他鼻子叫他滚的人,宿飞算是第一个。还是在他好心好意去医院买药,又特地送上门之后! 辰南冷哼一声,二话不说走到沙发边抄起自己的薄西装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宿飞看着砰的一声被摔上的门,伸出去的右手慢慢的收成一个拳头,紧紧握着以至于还有点些微的颤抖。 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伴着沉重的呼吸,突然像是失了所有力气似的往后踉跄了两步,扶住餐桌才站稳了身子。 “一切都会好的……”半晌,一个近乎嗫嚅的声音从宿飞嘴里传出来。 “一切都会好的。”宿飞很快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声音较之之前更有力一些,他的身子也随之站直了。 隔空定定地看着不远处酒柜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宿飞的声音有些飘,可奇怪的是偏偏又让人有种奇幻的坚定感,这次他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 “一切都会好的!” 声音迷幻而坚决,像巫师的蛊惑。 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不自觉地颤抖几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闭眼,睁开。 宿飞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先前的愤怒一扫而光。 他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洗了锅,顺手把之前捞出来准备炒的面倒进垃圾桶里,和台面上那两只倒扣着的碗一起被放进了洗碗池,又从筷筒子里抽出一双筷子,端着灶边的炒饭就站在厨房吃起来。 宿飞吃的很快,嘴里塞的跟仓鼠似的,基本上都是稍微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好几次哽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却扬起脖子顺了顺又继续扒。 一大碗炒饭几分钟就见了底,他随意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放下碗筷,大步走向了小翔的房间…… 第二天上午,辰南开车载着嘟嘟去机场接机,远远就看到了正站在小区门口等保安给他刷门禁的宿飞。 辰南很快收回自己目光,稳稳停在起落杆前面,他车上没有蓝牙感应卡,于是按了一下喇叭,示意保安放行。 保安认识辰南,他立刻撇下宿飞,隔着玻璃冲辰南笑着点点头,马上用遥控器打开了起落杆。 辰南正准备走,坐在后面安全座椅上的嘟嘟使劲拍着窗户喊了起来,“是飞哥哥!叔叔你快打开,那是飞哥哥!” 辰南无法,只得嘱咐他拿开手,放下了车窗。 嘟嘟立刻把小手扒在车窗上想探出脑袋去看宿飞,可是安全带箍住他动不了,急的他小手乱舞。 王姨会心,一边替他解安全带一边笑道:“这不就站那儿呢吗?瞧把你激动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俩是亲兄弟呢!” 一被松开,嘟嘟立马整个人趴在了车窗上,冲着宿飞直挥手,“小飞哥哥,这儿!” 保安正纳闷儿辰南这车怎么还没走,看到这情景,立刻迅速替宿飞刷了门禁放他进去了,比先前还多了几丝殷勤。 宿飞走了过来,伸手捏了一下嘟嘟的小手掌,笑道:“嗳!嘟宝贝儿这是要去哪儿呢?” “叔叔带我去接爸爸妈妈!”嘟嘟指了指前座的辰南,声音清脆嘹亮,跟叽叽喳喳的鹦哥儿似的。 宿飞顺势往驾驶座瞥了一眼,隔着窗玻璃看到辰南皱着眉头的侧脸。 关于昨晚的事情,宿飞对辰南也存着一丝抱歉,毕竟辰南这两天确实是帮了他的。但他们俩的关系实在还达不到辰南能对他的私事指手划脚的程度,所以即使再来一次,宿飞觉得自己还是会和昨晚的态度一样。 宿飞收回目光,揉了揉嘟嘟的脑袋,“爸爸妈妈回来这么兴奋呢!” 谁知嘟嘟嘟起小嘴,一扭头抱怨道:“才不呢!他们两个只知道自己出去玩都不带我的。”说完,又抓住宿飞的食指,高兴道:“不过他们给我带了新玩具,等我回来和你一起玩!” 宿飞正想说今天没时间,前面的辰南已经不耐烦了,“好了嘟嘟,我们要走了。” 车子缓缓开动,嘟嘟趴窗户上冲宿飞喊道:“记得下午一定要来找我呀,飞哥哥!” “王姨,给嘟嘟把安全带系好。”辰南瞥了一眼后视镜,正在挥手的宿飞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嘟嘟抱着手臂抱怨:“叔叔,我还没和飞哥哥说完话呢!” 辰南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原因,于是他面不改色地诳小孩儿:“去晚了你的玩具可就拿不到了。” “哪儿呢哪儿呢?”叶雨桐围着宿飞转了一圈,“我妈和李阿姨打电话的时候听说你拳打醉酒恶汉,脚踢八方小鬼,英雄救美光荣负伤,何其英勇啊!” “这里裂了根肋骨。”宿飞指了指胸前,“不过我虽然也很想和你描述的那样英勇,但是我还是必须承认其实我只是逞匹夫之勇,是被人摁着打的那个……” 叶雨桐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踮着脚仔细瞅了瞅他的脸:“没事没事,在我心里你本来就是应该被人保护的人、妻受,打不赢也不用气馁,脸没伤着就行哈!”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叶雨桐的话,但也能听明白自己的战斗力受到了鄙视的宿飞无言以对。 “不过你今儿显得可是十分憔悴啊,看这俩黑眼圈儿顶的,昨儿晚上带伤会情郎去了?”叶雨桐摸着下巴端详宿飞的脸。 “情郎是没得会了,倒是打扫房间弄到大半夜。” “谁大半夜的整理房间啊,你是吃饱了没事儿做了吧?”叶雨桐无语,对于从不喜欢做家务的她来说,宿飞的行为简直让人无理解。 “怎么和老师说话的呢?”宿飞啧了一声,用手里的书本敲了一下叶雨桐的脑袋,“我这是为了出租!” “出租?”叶雨桐揉了揉脑袋,道:“我还真有个姐姐刚回国想租房子来着。” “女的?”宿飞想了一下,“会不会不太方便?” 叶雨桐上下扫视了一遍宿飞,摸着下巴道:“你怕你会对她有不轨企图?” 宿飞连连摆手,“怎么可能?!” 叶雨桐打了一个响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道:“那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心里也有人呢,不会对你有想法的!ok,那就这么决定了,我问下她找到房子没有。” “……”宿飞无语,这小姑娘决定也下的太快了点。 “喂?晴姐姐。”叶雨桐打通了电话,“你前两天不是说在找房子吗?我一朋友刚好有房出租……” “嗯!人很好的!我的补习老师……对对对,就是我微博发的照片上那个,是男的呀!哎……没事儿,他……嘿嘿,他是歪的……嗯嗯!是的啦,不然怎么介绍给你呐!好,晚上我把照片发给你看,ok,那我先挂啦!” 宿飞听得云里雾里,歪的?什么歪的? “搞定啦!”叶雨桐挂了电话,拍了一下宿飞的手臂,“你晚上拍几张你家的照片给我,记得啊!千万别忘啦!” a市机场。辰南抱着嘟嘟站在接机口“迎接”大哥大嫂的归来。 辰北推着行李架安慰正挽着自己胳膊的娇妻,“没事儿没事儿,下次咱们肯定能把路线走完。” 宋晓晨抬起头,嘟着一张樱桃小嘴,可怜兮兮的模样和嘟嘟简直一模一样,“才刚到圣托里尼呢,人家期待了好久的浪漫之夜还没开始就得回国了……嘤嘤嘤……” “宝贝儿你快别伤心了哈,老公的心都快碎了。”辰北马上在爱妻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宋晓晨环住辰北的腰,两个人简直密不可分,“恩恩,老公你也受委屈了,爸打电话来骂你我都听到了,么么哒!” “没事儿,为了我的宝贝儿,别说挨骂了挨打我都愿意。”辰北低头深情地看着宋晓晨。 辰南站在一边,看的眼角直抽。 “老夫老妻多少年了,你俩能不这么腻歪了吗?”辰南把嘟嘟往辰北手上送。 结果辰北抱着宋晓晨往后退了一步,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儿子的感受,“你就抱着先,嘟嘟喜欢你抱他,而且我现在正抱着我的宝贝儿呢!是吧,宝贝儿?”说着他低头含情脉脉地问爱妻。 宋晓晨立马巧笑着轻轻擂了辰北胸膛一拳。 嘟嘟皱皱鼻子,倒也是早就习惯了这幅场景,只是伸出手来,“我的礼物呢?” 宋晓晨抬头问丈夫,“老公,我给嘟嘟买的礼物是不是放在粉红色那只行李箱里了?” “没吧?粉色箱子里装的是你在巴黎买的衣服。”辰北回忆了一下,“那条水蓝色的裙子你穿着实在是美极了!” “是吗?谢谢老公!”宋晓晨捂着脸颊,踮起脚尖亲了辰北嘴角一下,“那是在蓝色那只箱子里吗?” “蓝色箱子里装的是化妆品和首饰呀!小傻瓜,记性这么差,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呀?”辰北伸出食指刮了一下爱妻的鼻尖。 “没关系,因为老公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呀!”宋晓晨笑的眼睛亮晶晶的。 辰南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快被闪瞎了,“那嘟嘟的礼物到底是在哪里?” “唔……”辰北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啊,想起来了,因为买的太多了,我就把嘟嘟的礼物邮回来,把箱子空出来给宝贝儿放东西了!” 宋晓晨双手捧住脸颊,充满爱意和崇拜的看着丈夫,娇羞道:“谢谢老公,真的是太贴心啦!mua!” 嘟嘟听完,气的小手一甩,抱住叔叔的脖子喊道,“呐!我就说了不来接他们的!每次都是这样!” 第15章 赴约 宋晓晨轻捏了一下辰北的腰,嗔怪道:“看你啦,老是惹嘟嘟生气。” 辰北挑起一边眉毛,稍微思考了一下,在裤兜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小方盒子塞进嘟嘟手里,“呐,小礼物先收着,大礼物很快就到啦!整天就喜欢发脾气,这性格也不知道怎么跟偏的,不像爸不像妈倒跟叔叔像去了!” 辰南看了一眼嘟嘟手里的“礼物”,发现竟然是酒店里顺的一盒火柴!实在忍不住吐槽:“辰北你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嘟嘟这么小你就让他玩火吗?” 辰北啧了一声,一脸“你又没生有什么资格教育我”的表情,“男孩子嘛!哪用那么娇滴滴的养?你五岁的时候还去爷爷的庄稼地里放鱼雷呢!” 嘟嘟虽然年纪小,可是好礼物和坏礼物还是分得清的,他抓着那盒明显十分敷衍的火柴撇着嘴,眼泪都快下来了,“就说了不来接他们的!我要回去找飞哥哥玩!” 一行人回到车里,嘟嘟还是撅着嘴闹脾气,辰北仍然秉承着男孩子不能惯养的育儿经,随他一个人生闷气,宋晓晨倒是一直逗他,软言好语地请求儿子原谅。 “真不是你向老爷子告的密?”辰北一脸不信任地看着自己弟弟。 辰南都懒得看他,“你一句话不交代就做甩手掌柜,你觉得我会让爸骂你一顿这么便宜?” “也是,不像你的风格……那他们是怎么知道我把嘟嘟撇下去欧洲了的……”辰北自己嘀咕,很快回味过来辰南刚才话,惊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替你接了半个月的班,公平起见你也来替我半个月吧,正好也想休息一段时间。”辰南轻描淡写。 辰北却立刻义愤填膺:“我是一名作家!你竟然让一名作家去沾染铜臭!你这是对文学的羞辱!” “辰作家,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好吃好喝好玩好住靠的是天云的股份,而不是那几本我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小说。” “……”辰北语塞,从小到大辰南总是有这样一种让人忍不住想抽他的本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你去公司上班。”辰南就像在说过会儿去哪儿吃饭一样简单。 “什么?明天?!不行,你起码得给我三天时间先缓一缓。”辰北立刻抗议,“我这时差还没倒回来呢!” “一天。”辰南稳稳打着方向盘调头,语气不容商量。 “……好吧。”辰北妥协,毕竟即使他不愿意,辰南最后总有办法让他同意的。 宿飞没想到,嘟嘟会在自己给叶雨桐补习的时候突然扑出来抱住他的腿,还是一副委屈的眼泪汪汪的模样。 王姨站在门口,转身赔笑着和叶妈妈说话,“真是打扰了,嘟嘟他这小家伙倔起来就跟头小黄牛似的,拉都拉不回。” 叶妈妈温柔地笑着,“没事,雨桐也学习了好一会儿了,正好休息一下,我去让人准备点吃的送上来。” 叶妈妈转身走,她脚下的小贵宾也跟着走,小宝立刻扬着脖子拽了拽王姨手上的绳子,示意自己也要走。 王姨笑骂了小宝一句,牵着绳子随它去追叶家的小贵宾。 “哟!这是不是辰家的小肉球嘛!”叶雨桐走过来,蹲下、身子去扯嘟嘟的裤子背带。 嘟嘟皱眉看了她一眼,挥手挡开叶雨桐的“魔爪”,“不要弄我。” 叶雨桐咧嘴,干脆伸出两只手去扯,一边扯还一边说着:“小家伙脾气还不小嘛!” 嘟嘟本来就委屈,这时更加伤心了,仰头看着宿飞一撇嘴眼见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宿飞赶紧摸摸他的脸,把从叶雨桐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带到另一边,问道:“怎么啦?不是去接爸爸妈妈的吗?” 一提爸爸妈妈,嘟嘟原本打转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坠,“爸爸是大骗子大坏蛋,讨厌爸爸!” 宿飞听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得从兜里掏出棒棒糖,蹲下、身子,“好好好,咱们不哭,吃糖好不好?” 随身带糖是宿飞的习惯,小翔从小血糖就有些低,他天天给小翔兜着糖,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逛超市总是会买一大包橘子味棒棒糖,出门时就兜一个。 嘟嘟胖小手抓住糖,却还是抽抽嗒嗒的,见宿飞蹲下来,一把扑进他怀里求抱。 虽然不是很用力,但还是让宿飞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哎呦,我的嘟宝贝儿,你可轻点儿。” 嘟嘟听出宿飞语气和平常不一样,于是从他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问:“飞哥哥,你怎么了?” 宿飞往后挪了一点距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面的骨头裂开了一点点。” “痛吗?”嘟嘟立刻止住了哭泣,虽然还是泪汪汪的。 “不碰的话就不痛。”宿飞用手抹掉嘟嘟脸颊的泪珠,“就是现在抱不了你了。” 嘟嘟立刻摇头,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两步,觉得远了又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宿飞,“没关系,我长大啦,可以不用抱,呐,这个糖给你吃,吃糖就不痛啦!”说着,嘟嘟又低头去翻自己背带裤胸口的袋子,“我这里还有,都给你!” 宿飞心都要化了,他将棒棒糖也放进嘟嘟胸口的袋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现在一点也不疼。” 嘟嘟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宿飞笑。 “那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嘟嘟拉住宿飞的食指。 宿飞还没说话,叶雨桐突然过来环住他的手逗嘟嘟道:“那可不行!你飞哥哥现在得陪我玩儿!” 嘟嘟看了看叶雨桐,又看了看她挂在宿飞臂弯的手,“哇”的一声又哭起来,这次哭的比刚才还伤心,“飞哥哥,你有新宝贝儿了吗?你不要嘟嘟了吗?你以后都不和我玩了吗?” 这下宿飞和叶雨桐都楞了,这小娃娃思维跳跃的他俩都跟不上了啊。 “什么新宝贝儿?我怎么会不和你玩了呢?只不过我现在在帮这个姐姐补习,晚些时候再去找你玩好不好?” 嘟嘟抬手胡乱擦了一下鼻子,指着叶雨桐问道:“她是你老婆吗?” “啊?”宿飞和叶雨桐这下真被问呆了,这突然问的什么和什么啊? 嘟嘟瘪着嘴,继续说道:“她挽着你的手,我妈妈也老是这样挽爸爸的手,爸爸说他的手只能让老婆挽的。” 叶雨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要是一挽手就算结婚,我重婚罪都不知道犯多少次了!”说着,她松开手又挽住嘟嘟的,故意逗他道:“那现在我是你老婆了!” 嘟嘟立刻甩开她,躲到宿飞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我才不要你做我老婆呢!” 叶雨桐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天啦,我要马上发微博,我刚才竟然被一个小屁孩拒绝了求婚!” 宿飞也笑了,他和嘟嘟解释道:“我们可不是在玩,这个姐姐是我的学生,我是在替她补习功课呢!” 嘟嘟嘟着嘴,“那我也要补习!” 宿飞哭笑不得,“你都还没开始上学呢!” “我有上学!我在上幼儿园呢!大班!”嘟嘟不服气。 “唔。”宿飞想了想,道:“那上课的时候,老师教的东西你都学会了吗?” “当然!” “嘟嘟真聪明!”宿飞比了个大拇指:“都学会了当然就不用补习啦,这个姐姐是因为上课老师讲的知识学不会,所以才需要额外花时间补习呢!” 被夸奖的嘟嘟小脸上满满的骄傲,只见他冲叶雨桐扮了个鬼脸,道:“你可真笨!” “哎!你这个小鬼头还人身攻击啊!”叶雨桐佯装要去打他,嘟嘟立刻迈着小短腿往门外跑去,见叶雨桐没追他,又从门口探出小脑袋,“飞哥哥,补习完了一定要来找我玩喔!” 得到宿飞肯定的回答后,这才笑嘻嘻的走了,先前的不高兴一下子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叶妈妈端了水果点心上来,刚好看到嘟嘟下楼,便弯腰亲切地问道:“怎么下来了?不玩了吗?吃了点心再走好不好?” 嘟嘟一仰头,声音清清脆脆的,“聪明的小孩可以去玩啦!笨笨的小孩还要补习!” 叶妈妈被嘟嘟的童言无忌逗的捂嘴轻笑起来,叶雨桐气急败坏地从房里跑出来,“嘿!我说你这小不点一张嘴还真是……” 嘟嘟快步下了两个阶梯,转身冲她吐了吐舌头,忙不迭地跑了。 宿飞跟出来,晃了晃手里的练习册:“嘟嘟说的可是一点没错!瞧你这些题目错的……” 叶雨桐仰头怪叫了两声,抓着头发往书房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现在的小屁孩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下午补完课,宿飞如约去找嘟嘟,这小家伙今儿委屈的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现在好些没。 门是辰南开的。 宿飞微仰着头看了一眼跟前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嘟嘟高分贝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不吃我不吃!” 第16章 天赋 宿飞抬手指着里面,勉强牵起嘴角,“我找嘟嘟。” 辰南扶着门,皱眉扫了一眼宿飞,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宿飞看着他的背影,对于辰南没有直接甩上门表示庆幸,毕竟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很愉快。 “你看到这里面的水果没有?这都是果农伯伯辛辛苦苦种的,你怎么能吐出来呢!”一个严肃的男声响起,“你知道这糖水你妈妈做的多辛苦吗?快吃!” “不吃!果农伯伯如果知道自己辛苦种出来的水果被做的这么难吃肯定会很伤心的!”嘟嘟声音清亮,但气息有些不稳,估计是在跑动。 “老公,我做的杨枝甘露真的这么难喝吗?”一个委屈的女声弱弱地响起。 男人对她立刻一改先前对嘟嘟的语气,温柔道:“好喝!剩下的过会儿我全喝掉!嘟嘟这小鬼就是不懂欣赏,吃不出好坏。” “飞哥哥你来啦!”嘟嘟眼尖看到宿飞,立刻奔过来,嘴里还嘱咐着:“千万不要喝妈妈做的糖水!太难喝啦!” “辰嘉言你给我闭嘴!”辰北安慰着怀里的妻子,听到嘟嘟的话忍不住又扬起声调训了儿子一句,这次还是叫的嘟嘟的全名。 嘟嘟回头冲自己爸爸直做鬼脸,推着宿飞就往屋里走,“就是难吃!让飞哥哥做!肯定好吃一百倍!” 嘟嘟这句话立刻成功地将辰北夫妇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宿飞身上,宿飞不好意思直摆手,“啊!我不会,我没做过杨枝甘露。” “没做过肯定也好吃!飞哥哥做的东西都好吃!好吃一百倍!”嘟嘟简直是捧场王,宿飞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热。 宋晓晨看到自己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一位母亲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她小手一挥,目光坚定,“做!” “来,我把围裙给你,这是食谱,你给嘟嘟做做看,我顺便也尝尝。”她就不信了,都是没做过的人,他能做的比她好吃?还好吃一百倍? “好噢!”嘟嘟这小家伙高兴地拍手掌,一点也没发现自己伤了妈妈的心,反而欢喜地拉着宿飞要往里面走。 宿飞低头看着这个凑热闹不嫌多的小娃娃,不由叹了一口气,“哎哎,我的宝贝儿,你好歹让我脱了鞋先啊。” 走到客厅,宿飞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宋晓晨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让他压力陡增。 嘟嘟这股子倔强劲儿肯定是遗传的妈妈的!宿飞接过宋晓晨递过来的食谱,心想。 “看好了吗?你也可以把书带进厨房边看边做的!”宋晓晨坐在宿飞旁边,看他翻完了一遍,不由催道。 “啊,可以了。”宿飞轻轻合上书。 “这么快就记住了?”宋晓晨柳眉微皱,嘟囔了一句。 辰北听到妻子的话,便低头在她耳边道:“记性好不一定手艺好,别担心,宝贝儿你是最棒的!” 宋晓晨得到丈夫的鼓励,随即站起身,冲宿飞道:“走,厨房在这边,我带你去。” 宿飞系着围裙,站在辰家厨房切着芒果,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只是想来和嘟嘟说几句话,怎么反倒又进了人家厨房里来了? 这么想着,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正站在厨房门口齐刷刷看着他做事的辰家一家三口,忍不住道:“要不你们先去坐着?” “没事,你做呀,我就看看你怎么做的。”宋晓晨拿着宿飞不需要了的食谱,比对着他的步骤,如临大敌。 辰北陪伴着妻子站在门口,顺便提溜着一心想要钻进厨房找宿飞的嘟嘟的衣领,“你别进去捣乱,不安全。” 宿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手上的工作,这样看来,反倒是漠不关心的坐在客厅看电影的辰南更让人觉得没那么大压力呢! 不过,辰南真的如宿飞所想的那般漠不关心吗?当然不。他现在正在纳闷怎么自己一回神就看到女主角住院了呢!刚不还活蹦乱跳来着吗? 这小刺猬今天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两次!而且竟然一点愧意都没有!简直让人火大! 辰南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又瞥了厨房一眼,这辰北两夫妻也真是,挡在门口,他连宿飞影子都看不见了。 宿飞时不时的用勺子搅拌小煮锅里面的西米,估计煮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便关了火,挪到一边让它自己靠着余热再闷一会儿。 另一边又把搅拌机里打好的芒果椰浆倒出来过了筛,紧接着又麻利地把煮好的西米倒进筛网里,放在流水底下冲了一会儿,最后用饮用水又冲了两遍,这才把晶莹剔透的西米倒进备好的碗里。 芒果丁,西柚果肉还有西米一起和芒果椰浆放在大碗里搅拌均匀了,杨枝甘露的雏形也基本出来了。 宿飞端着碗转身,“我去放冰箱里冷藏。” 宋晓晨抬头看自己的丈夫,很有信心,“我的步骤和他的是一样的!” 半个小时后。 宿飞用王姨拿过来的碗勺分装已经冷藏好了的杨枝甘露,又把开始掰散备用的西柚洒在每个碗里做点缀。 嘟嘟已经自己爬上椅子抱了一碗开吃了,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就冲宿飞比大拇指欢呼:“好吃一百倍!” 宋晓晨听了嘟嘟的话,皱着一张脸也埋头尝了一口。 果然好吃!宋晓晨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又喝了一口,一边吞咽一边忧伤了起来,她转身抱住站在自己身边的辰北,委屈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步骤都是一样的,味道却天差地别呢!” 宿飞听了,不由想起上一次叶雨桐吃肉脯时说过的一句话。 “这世界上有一类人,无论步骤如何精准,却总能把菜做的难吃无比。而我,就属于这类人。” 或许宋晓晨和叶雨桐就是同一类人吧,宿飞想。 辰北就着宋晓晨的勺子也尝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本来早就准备好吐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于是他想了半天终于才道:“老婆,我还是觉得你做的更好吃,他这个只是味道还过得去,可你做的却是有爱的味道!内涵层次不一样!” 虽然明知道辰北是安慰她,但宋晓晨被自己老公逗乐了,忍不住张开小嘴轻轻咬了辰北的手臂一下,娇笑着说道:“说谎。” 王姨看着他们也忍不住笑,又把多的杨枝甘露给辰南送了去,“南少,你也尝尝。” 宿飞余光瞥着辰南和王姨的方向,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有些紧张。 昨天他还让辰南滚来着,谁知今天他阴差阳错又来这儿做糖水,估计会被倒掉吧。 结果让宿飞没想到的是,辰南非但没有让王姨倒掉,反而伸手接过碗尝了一口。 不过也只是一口而已。 宿飞看着那只被放下的孤零零的摆在茶几上的碗,心里突然冒出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宋晓晨一边喝一边问:“你刚才说谎了是吧?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做,对吧?” 宿飞抓抓脑袋,笑道:“真的是第一次。” 宋晓晨一边咀嚼一边哭丧着脸自欺欺人:“不可能!不可能!第一次做不可能这么好吃!” 宿飞哑然,看看她又看看嘟嘟,心想俩人不愧是亲母子。 宿飞告辞的时候,王姨正准备去做饭了。 自知天壤之别的宋晓晨已经没了先前竞争意识,反倒是被宿飞的手艺收买了,热情地挽留宿飞在家吃完饭再回去。 宿飞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虽然宋晓晨确实是真诚的留他吃饭,但要他坐在人家一大家子中间怎么想都觉得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经过昨晚的事后,今天让他和辰南坐一张桌子吃饭他肯定尴尬的浑身不得劲儿。 宋晓晨见他执意要走,也不再挽留,只是抱着已经空了的肉脯罐子冲宿飞巧笑嫣然:“这个……你要是下次再过来找嘟嘟玩,不要忘了哈!” “啊,好!”宿飞立刻满口答应,嘟嘟一家还真是热情呢!真不知道为什么辰南性格就这么不一样。 宿飞终于在嘟嘟一家三口的目送下离开了辰家。 辰北搂着宋晓晨回到客厅,瞥到茶几上的空碗,诧异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芒果的吗?” “突然想换个口味不行吗?”辰南眼睛仍然看着电视屏幕。 “……行!”辰北挑了挑眉毛,“你看你今天一天都没去公司,反正这么闲,你何必要我去给你替班啊!” “我乐意。” ¥%…#%…&*…… 辰北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暴揍自己这个正悠闲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弟弟一顿了。 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想为难自己看自己不爽吧?! 第17章 租客 宿飞回家路上顺便去了趟超市,把自己家冰箱的肚子填满了。 唐正提来的排骨还扔在冻层里,宿飞决定晚上物尽其用,煲个汤喝补一补。 收拾好玉米和排骨,扔进锅里,宿飞发现自己摆在台面上的手机显示灯一直在闪。 打开一看,原来是叶雨桐。 叶家小公子:在咩在咩?_(:3」∠)_ 叶家小公子:你在干嘛?<(* ̄▽ ̄*)/ 叶家小公子:为毛不理我?(╯‵□′)╯︵┻━┻ 叶家小公子:和哪个野男人出去耍去啦?o(一︿一+)o 宿飞:………… 叶家小公子:你个磨人的小妖精!终于舍得回我啦?说好的皂片呐?怎么还不给少爷我发过来?╭(╯^╰)╮ 宿飞:就发,你哪里弄得这么多表情…… 叶家小公子:o(*////▽////*)q素不素很可爱?xx输入法,你赶紧下一个。 宿飞:……看不懂…… 叶家小公子:(╯‵□′)╯︵┻━┻没情趣!皂片快点给我!地址也再发一份! 宿飞马上跑进房间拍了两张,想了想又把客厅和餐厅也拍了下来,一起给叶雨桐发了过去。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信。 叶家小公子:………………你能不能好好拍,你这种照片发过来谁看了想租啊? 宿飞翻了照片看了看,回道:拍的不好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叶家小公子:…………算了,我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给你后期润色吧…… 等宿飞汤炖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叶雨桐的信息又来了。 叶家小公子:ok了。 宿飞:……可是我连租金都还没说是多少…… 叶家小公子:具体细节你们见面了自己谈嘛骚年! 宿飞:……那我们什么时候见? 叶家小公子:不知道,不过我把你电话和地址都给她了。 叶家小公子: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现在我们开始一个新的重要话题。 叶家小公子:你的微博就不能偶尔发点内容吗?!我你那么多次你都从来没有回应过!害的我身边那群狼崽子每天嘲笑我唱独角戏啊喂! 宿飞看着叶雨桐一个一个弹上来的会话框,不由惊叹她打字的手速,难怪平常手机不离身,这速度得练很久吧应该…… 不过微博?上次申请好后貌似就没登陆过了。 宿飞:你发了信息给我?我过会儿登录去看看。 叶家小公子:(ノ益)ノ彡┻━┻你特么竟然从没登陆过! 宿飞:(ノ益)ノ彡┻━┻这个是什么意思? 叶家小公子:看不出来是气的把桌子掀了吗? 宿飞:那(╯‵□′)╯︵┻━┻和(ノ益)ノ彡┻━┻有什么区别吗? 叶家小公子:一个是掀桌,一个是愤怒掀桌啊! 宿飞:……哦。 叶家小公子:(╯‵□′)╯︵┻━┻别想转移话题!今晚你要是不去给我一个回复我就真的跑去你家把桌子掀啦! 宿飞:好。 叶家小公子:顺便把名字也改了,谁玩微博还用真名啊→_→ 宿飞:那换个什么名字? 叶家小公子:宿家小娘子?挖哈哈哈哈哈! 宿飞:……还是我自己想吧,我还在炒菜呢,晚点再说。 叶家小公子:好哒好哒,去吧,(づ ̄3 ̄)づ 放下手机,宿飞活动了一下手指,发消息还真累。 排骨玉米汤炖好了,宿飞锅里捞了大半的排骨出来用一只浅口碟盛好,就吃炖排骨总觉得嘴里太淡,宿飞决定排骨两吃,还炒个糖醋的。 糖醋排骨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炒糖色,不用一滴酱油却能炒出红亮诱人的酱色。 宿飞用的是冰糖,他记得爸爸说冰糖炒出来的颜色特别的透亮,光泽度最好。 冰糖在锅里炒成金黄色冒泡的时候,宿飞迅速把排骨下了下去,几个翻滚下来,排骨就着上了透亮诱人的颜色。 随后倒入糖醋汁炒匀,又加入水淀粉勾芡,最后撒上白芝麻和青翠的葱花,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就出锅了。 宿飞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突然想起叶雨桐的话来,于是他拿起手机对着汤和排骨“咔擦咔擦”拍了两张打算发个微博。 刚进入主页就只觉得手机一连震了好几下,宿飞点进数字提示的消息里,发现竟然有十几条他的提示。 顺手点进去看了,宿飞随便扫了几眼,发现大部分都是一个名叫“叶家二少爷”的人的。 宿飞看着这名字,忍不住吐槽了一下叶雨桐的系列取名爱好,她下一个会不会叫“叶家大老爷”? 手指往下滑,宿飞发现叶雨桐并没有发他们两人的那张合照,只是发了几张有他侧脸和背影照片的微博了他,还有一些长微博,太长了宿飞懒得看,只看了看内容导览。 ——《我觉得,我室友,喜欢我》 ——《我比他大五岁。他开法拉利,我骑电动车》 ——…… 这都些什么鬼…… 宿飞退出来从相册里导出照片,在编辑栏里顿了好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干脆只了一下叶雨桐,加了句:想吃吗? 发完微博,宿飞顺手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每天早起都在想今天吃什么。 好啦,任务完成!宿飞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打算好好吃饭。 就在这时,门响了。 这个时间会是谁来啊? 宿飞看了看时间,觉得纳闷。 打开门,宿飞看到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提着一个魔芋紫的行李箱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家门口。 他还没来得及问话,女人已经开口了。 “宿飞?” “啊?嗯,是的,请问……”宿飞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径直走进屋里,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把话问完,“你是?” “楚晴。”女人随意踢掉了高跟鞋,靠在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见宿飞还愣着,楚晴笑了,“我是雨桐的姐姐,说好租你房子的那个。” 说好了吗?根本是她和叶雨桐两个人自己决定好的吧……宿飞无力吐槽,前一个小时还在说什么时候见面详谈,现在倒好,人就坐在他面前了。 “哇!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好香啊!我刚好没吃饭!”楚晴双手撑在餐桌上,弯腰凑近糖醋排骨吸了吸鼻子。 又是一个刚好没吃饭的,貌似最近来他家的人都很自来熟啊。宿飞这么想着,辰南高冷的脸在他脑海里闪过。 怎么突然想起这对头了,宿飞晃晃脑袋,把辰南从脑海里甩出去,“那就一起吃吧。” “太棒了!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我这房子真是租的太值了!”楚晴满脸兴奋不似作假。 楚晴长相秀气标致,可是吃相却是着实让宿飞吃了一惊,吃的只恨没有两张嘴,三只手了。 一大碗糖醋排骨倒有大半进了她的肚子,还吃了一碗饭,两碗汤。 宿飞看着她瘦瘦的身子,心想这一点肉不长,真是白瞎吃这么多了…… “太棒了!天哪!我怎么没早发现你这儿招租!太好吃了!”楚晴仰在椅子上,摸着肚子说道。 宿飞其实想说你还真早发现不了,我这才刚决定出租呢,最后却只是客气地笑了一下。 楚晴也没在意宿飞没有回答她,自己赤着脚就视察起来,当她趴在浴室门口看到里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吃吃吃……为了吃,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是的!”楚晴默默握拳。 宿飞给她拿了双拖鞋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她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见她正在看洗手间,宿飞又想起了那晚辰南拧开门撞见他洗澡的情景来,不觉面上有些发热,他提醒道:“这门锁坏了,赶明儿我叫人来修一下。” 说完看着楚晴皱眉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意自己,便说:“你是现在要洗澡吗?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房里待着的。” 楚晴其实是嫌弃浴室太小还没有浴缸,但她内心在美食和浴室之间纠结后,果断选择了前者,于是她抬手拍了拍宿飞的臂膀,了然道:“安啦!我怎么会担心你啊,我都懂的!雨桐都和我说啦!” 宿飞实在想问问叶雨桐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不过楚晴说完就套上宿飞拿给她的拖鞋跑去看房间了。 “都是新换的床单和被套,你要是不习惯可以用自己的。”说着宿飞走到衣柜前,说:“这个衣柜我已经帮你清空了,你可以放你自己的衣物。对了租金1500一个月,包含水电费,押一付三。不过如果你这个房间有空调,如果你需要使用的话每个月要多交100电费,也就是1600一个月,没意见的话,明天我去打两份合同来。” “我给2500一个月!”宿飞话一说完,楚晴果断高举起一只手表达自己的诚意,随后双手合十,巴巴看着他道:“能不能跟你蹭饭?” 宿飞一愣,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人主动抬价想多给钱的,听完楚晴说的,他立刻摆手道:“额,这个倒是不用加钱的,只是我大部分时候做饭都比较凑合,所以……” “不用不用,不用每天!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就好,如果能够每个星期都有一次那就太好不过啦!” “……哦,那我要是有时间做就提前和你说。” “!”楚晴自己击了一下掌,跑出去拖箱子,“那就这么说定啦!我先去洗澡了,希望我们同居愉快!” 宿飞被楚晴这么豪放的一个“同居愉快”震得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果然是叶雨桐的朋友啊! 回到房间,宿飞躺在床上,发现微博有消息提醒,打开一看,除了叶雨桐还有几个其他人的回复。 叶家二少爷:天惹!你这是深夜报复啊魂淡! 阅尽天下美少年:天啦撸!原来你不是叶爷的脑洞,真的是真人! 美少年成长关爱协会会长:爆食物照不爆真人照真的大丈夫? 勤快滴小吃货:想舔盘子肿么破?! 我的鸡/八岁了:强迫症晚期患者表示看到列表里有人没头像简直不能忍!对!说的就是你! 宿飞一看,自己的头像栏还真是空的,于是顺手就把糖醋排骨的照片传了上去。 这些评论的语气一看就知道是叶雨桐的狐朋狗友没得跑了,宿飞把手机放到一边,从衣柜里收拾了换洗的衣物出来,准备等楚晴洗完也去冲个凉。 至于这头发,宿飞挠了挠自己脑袋,无奈的想,又得花钱去店里洗了,这伤再不好干脆剃个光头得了! 第18章 误会 接到宋晓晨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辰北正好打完石膏回到病房,辰南双手抱胸站在床前,看着一见到他就开始“哎哟哎哟”的辰北道:“辰北,我还真没想到为了不上班你能做到这程度。” 辰北指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愤愤道:“不就上半个月的班,我至于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吗?你要不信,大不了我坐着轮椅去公司好了。” 宋晓晨坐在辰北边上,不高兴说道:“辰南,平常你俩斗嘴,我只当你们哥俩闹着玩,现在你哥腿都折成这样了,你这么说是不是过分了些。” 辰南看着一脸不悦的宋晓晨,一点也不似演戏,于是他又转头重新看向辰北,后者鼓着一双眼睛仰头看着他,恨不得在脸上刻上四个大字——我没说谎。 兄弟俩对视了几乎五分钟,最后始终没能看出异常的辰南微眯了一下眼睛,开口说道:“那你好好休养,我晚上飞北京,出差一个星期。对了,受伤的事还是别和爸妈说了,省得他们着急。” “我知道。”辰北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眼泪都快下来了,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辰南说。 “……行,公司还有事没处理,我先回去了。”辰南看了看时间,和宋晓晨打了声招呼,“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宋晓晨板着一张小脸,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辰南没说什么,只是又瞥了辰北一眼,辰北立刻冲他摆手,“你有事就快走吧,我这不用担心,晓晨看着呢!” 辰南右边眉毛微微一挑,终于将信将疑地走了。 房门一关上,辰北立刻抬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眼睛,“哎呦我操,再不走我眼睛都快睁瞎了。” 宋晓晨赶紧拿出一块湿巾给他擦擦,嘴上略微有些抱怨:“你那么使劲儿盯着他干嘛?不过阿南性格也太冷漠了些。” 辰北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无所谓道:“他那是不信我,这小子打小就是个鬼灵精,我刚多怕自己一个眨眼就被他看出端倪来。” “端倪?什么端倪?”宋晓晨听了丈夫的话,不明白了。 辰北睁开眼睛,冲着妻子狡黠一笑,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绕着房间跑了半圈。 宋晓晨微张着嘴指着他腿上的石膏,惊讶道:“老、老公,你没受伤?” 辰南走在过道上,看着在家人的帮助下缓慢的拄着拐杖走动的病人们,想起了那个根本不把自己受伤当回事的“小刺猬”来。 也不知道宿飞现在伤恢复的怎么样了,别人伤筋断骨的都乖乖治疗,生怕留下点什么后遗症。他倒好,不仅吃饭自己随便糊弄,还只恨不能早点回去上班。 想到就要出差一个星期,辰南心中不知怎的就涌起一丝不舍和担心的情绪来,他从钱包里掏出宿飞的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决定晚上去看看他,哦不,是还给他。 因为就要出差,要安排的事情稍稍有些多,辰南从公司忙完出来,已经快八点了。 算了算时间,约摸还能在宿飞家坐半个小时,辰南驱车前往,甚至还在路边的水果店买了个精品水果篮,结果下车的时候又觉得包装实在有些难堪,于是自己三两下把外面一层塑料纸撕了,这才捏着身份证往楼上走去。 楼道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辰南看着从宿飞家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竟隐隐觉得有些期待。 他弯下腰打算自己拿钥匙开门,却发现运动鞋底压着的备用钥匙不见了。 辰南顿了一下,又拿起另外那只鞋,还是没有。 宿飞把钥匙拿走了? 心情顿时一落千丈的辰南直起身子,捏着身份证的手指紧了紧,还是敲响了门。 楚晴丝袜刚脱下一条腿,听见门响,以为是宿飞回来了,便赤着脚拖着还没脱完的袜子开门,“这么快?忘带东西了?” 辰南嘴唇紧抿,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衣着凌乱的楚晴。 楚晴这才看清不是宿飞,跟前这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面色铁青,打量她的眼神也十分不友好。 难道是宿飞的男朋友? 只见男人看着她还吊在左小腿上的丝袜,眉头皱的死紧,楚晴不好意思地用右脚踩住丝袜的一头,左脚一抬脱了出来,顺便往门后一踢,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 不过辰南却打断了她:“你是谁?”声音冰冷,含着隐忍的愠怒。 “啊,我是……”楚晴正要回答,又被打断了。 “你住这儿?” “……是的。”楚晴看到辰南提着水果篮的手握的骨节分明,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不由吞了一口唾沫。 貌似发生了什么误会啊…… 楚晴看着面前随时要暴走的男人,往后退了一小步,想着自己要不要先跑到完全距离之外再和他好好解释这一切和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谁知男人紧绷的身体却突然卸下劲儿来,提着果篮的手一松,里面的水果掉了一地,有的还顺着楼梯往下滚了去,随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楚晴被辰南最后那一眼看的有些发毛,直到他下楼才反应过来要解释,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宿飞给楚晴买了创口贴往回走,一辆连声按着喇叭的轿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宿飞啧了一声,不由回头喊了一句:“赶着去抢亲啊,小区里开这么快!” 闪着尾灯的suv一甩尾不见了,宿飞摸了摸鼻子,心道这车还有点眼熟,和辰南那辆有点像来着。 宿飞在楼道里撞上了正打着手机灯光蹲在地上捡水果的楚晴,“你这干嘛呢?” 楚晴抬头一看是宿飞,默默把捡起来的火龙果放进篮子里,咬着嘴唇不好意思道:“那啥,我好像坏事儿了……” 宿飞一听,指着她手里的果篮道:“怎么?你这是抢的楼上小孩儿的还是偷得对面老奶奶的?” “嗳!说什么呢你!”楚晴瞪他一眼,声音又小了,“刚有个男人提了来,应该是找你的。很高,比你还高半个头,然后眼睛很长,鼻子高……就是看起来有点凶……” 宿飞听着楚晴的描述,又想起刚在楼下看到的车,不由嘀咕了一句,“辰南?” “什么?”楚晴没听清他说什么,反问了一句。 “没,他说什么了吗?”宿飞接过楚晴手里的水果篮,难道是来看他的? “……”楚晴支吾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就问我是谁,是不是住在这儿,然后……然后他扔下水果篮就走了……”说着楚晴立刻举起右手,“我真的要解释的,我保证!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走掉了!” “我看他很生气的样子……应该是误会了我们俩的关系……”说完楚晴撞了一下宿飞的肩膀,问道:“那个,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吵架啊……”宿飞重复了一遍,想了想,“额,算是吧。” “要不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打个电话过去和他解释清楚。”楚晴努力想补救。 “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我只是你的租客,没有其他关系啊!” “你是我的租客,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他解释?”宿飞纳闷儿,抬腿往家里走,“哎,不说这个,我现在真着急上厕所。” “喂!”楚晴看着宿飞的背影,只当他是还在生“男友”的气,所以故意说气话呢。 啧,平常看着脾气挺好的,没想到在男朋友面前这么傲娇呀! 第19章 失神 辰南把手里一直攥的紧紧的身份证扔到副驾驶座上,像是发泄一般。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气宿飞房里的那个女人还是气自己的莽撞,从对宿飞产生好感以来,他一直忽视了同类嗅觉也会出错的可能性,一厢情愿地相信他们是一类人,现在却被现实生生打脸,啪啪作响。 如果竞争对手是男人,辰南有十足的把握去一争高下,可是如果连性取向都不同的话,就没有继续发展的必要了,毕竟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去改变一个人原本的人生。 肯定是太久没谈恋爱了,荷尔蒙攒的太多冲昏理智了,竟然连人家喜欢男女都没弄明白就愣头青似的一头撞了上去,简直羞耻。 跟心理活动繁杂痛苦的辰南不同,宿飞此刻正啃着他留下的苹果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听楚晴长篇阔论地解读情侣相处之道一边思考着辰南怎么会突然来找他,还带着一篮子水果。 受人委托?boss大人已经让他顺路送过一次药了,应该不会是他。难道是嘟嘟?估计可能性也不大,依着嘟嘟的性子如果想见他的话保准自己也闹着跟来了。 莫非……他是单纯来看望自己? 啧,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宿飞立刻把这个可能性排除在外。 “喂!你到底在没在听呢?”楚晴看着自己一个人在出神还摇头晃脑的宿飞,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啊?在听啊。”宿飞咬了一口苹果,“我说楚晴,你是不是感情上遇到什么挫折了?” “我?”楚晴指着自己鼻子反问。 “嗯哪。”宿飞点头,“你都在我这儿说了半个小时了快,可惜这方面我基本上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你看你要不打电话和雨桐说说?或许女孩子更能相互理解?” “你!”楚晴听完,指着宿飞半晌说不出话来,合着她在这费了半天口舌完全是对牛弹琴呢!得,人小两口的事情她也管不着,她自己还一堆烂摊子没解决呢,爱咋咋地吧! 宿飞看着楚晴跳下沙发,气呼呼往房间走,不由暗叹了一句,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呐! 搅乱了辰南内心一池春水的宿飞并不自知,甚至于辰南来找他的原因也因为无处求证而很快被他跑到了脑后。 因为唐正和顾宇泽对他带伤上班请求的严词拒绝,宿飞终于过了这几年来最清闲的一个星期,每天吃吃睡睡,看看电视洗洗碗,抹抹桌子拖拖地,贤惠的作风看的楚晴身为一个女人自愧不如。 不过这一个星期,是楚晴回国以来过的最幸福的一个星期了,每天下班回来都不用纠结去哪里吃饭,因为宿飞早已经做好饭等她了,而且每天换着花样来,都不见重样的。 “你这手艺要是开餐厅生意绝对火爆!”楚晴夹了一块土豆塞进嘴里,说道。 宿飞笑了,“要是所有客人都和你一样吃什么都好吃的话,那应该还是不错的。” “啧,我可是出了名的帝王舌,一般的东西还进不了我的嘴呢!” “嘿,我可真没看出来,我就炒的这么几个家常小菜你都恨不得舔碗底呢!” “那时因为真的很好吃啊喂!”楚晴对宿飞的形容表示抗议,她有那么饥渴吗? 自己做的菜被人喜欢着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宿飞笑着说了句谢谢,又轻声道:“我爸做的饭菜那才叫真好吃。” “比你做的还好吃?” “那是当然。”宿飞立刻点头。 “天啦,求投喂!”楚晴双眼冒星星,“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吃啊。” 宿飞并没有再回答,低头默默吃饭。 楚晴属于自己也能和自己玩的类型,神经又大条,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反倒是一边吃一边抱着手机哈哈大笑,自己把先前的话题带了过去。 她转过手机面向宿飞,“你看你看,我刚不是发了张红烧鲫鱼的照片吗?结果把你手也拍进去了,现在底下一群人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说我要怎么回答呢?” 说完也不等宿飞答她,又自顾自把手机收了回去,噼里啪啦按了一通,贼兮兮笑着放下了。 宿飞看她喜不自胜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回的啊?” 楚晴一眨眼,笑道:“我说我结婚了!” “……”宿飞顿时无语,楚晴的事情他听叶雨桐说了一点,貌似是和未婚夫闹别扭从国外跑回来的,于是他说道:“你可别胡说,我可不想以后被你未婚夫找来揍一顿。” 楚晴听他一说,不由撇嘴,“别提!我才没有什么见鬼的未婚夫!话说,你这粉丝涨的挺快啊,我刷了这么久微博连僵尸粉都没见涨几个,你这噌噌涨的,再过几天怕都要破千了……” “快吗?我都没注意,就觉得最近老是有消息提醒来着,不过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我也没回。”宿飞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粉丝数已经有六百多了。 “难怪呢,原来你前几天做的那个懒人焖饭的教程被一个大v转了,我说怎么涨的跟买了粉似的。”楚晴翻到一条微博,指给宿飞看。 “景祺然?”宿飞照着上面的名字念了出来。 “嗯咯,料理小王子啊,包子台那个一直很火的美食节目‘料理王’你没看过?他就是那个主持人啊。” 听说自己的微博被名人转发了,宿飞突然担心起自己教程做的不好来,“啊?我那教程就是为了给雨桐的家政课交差随便做的,顺手就发微博了,很多地方都没说清楚呢。” 楚晴的关注点倒不在这儿,她随手翻了翻微博,嘀咕道:“你一小屁民的微博是怎么被大明星看见还转发了的,真是奇怪……” 辰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北京回来的第一天,就会看见那个让他郁闷了一个星期的人。 他是受邀来参加馨安疗养院的“天使扶助计划”开动仪式的,而宿飞,看他所在的位置,是扶助计划受益者? “辰总,好久不见呐,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呢?”站在辰南身边的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以为看到熟人,结果是看错了。”辰南立刻收回眼神,伸出右手和来人握了握,“李总,好久不见。” 而另一边,宿飞正站在一群低声交谈的陌生人中间,快把谭强交给他的那张稿纸戳破了。 有戴着工牌的工作人员正在最后一次确认他们的出场顺序,是的,他们将是馨安疗养院“天使辅助计划”的第一批受益者,也将是馨安疗养院支持公益慈善的最好代言人。 “小飞,本来院里根据你这些年来的医疗费用缴款证明评定你是不符合这次扶助计划的,因为这次是对完全无力承担治疗费用的群体制定的帮扶计划,但是我把你的情况上报了上去,上面特批了你的项目,只要你把你和你的家庭这些年来的经历说出来,从今以后,你妈妈的所有后续治疗及疗养费用都会由院方承担。” 宿飞咬着嘴唇,谭强和他说的话还犹在耳畔。 “小飞,如果能批下来,今后你妈妈的治疗费用就不用你再担心了,你可以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可以重新去念书,这么多年了,你失去了太多东西了。” 宿飞抓着稿纸的手微微的颤抖,那上面白纸黑字地记录着他这些年来的黑色经历。而现在,他可以用这段记忆去换取不菲的治疗费用,甚至用谭强的话来讲是换取他自己的新生。 他可以重新念书拿个文凭,然后找一份更好的更稳定更有发展的工作,找一个爱人,等着妈妈病情好转,享天伦之乐。 可是宿飞看着那上面一个一个的方块字,却仿佛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祸、爸爸、弟弟、辍学、欺骗、工地、苦力……这些词语所组合出来的不单单是一个博取现场人同情的故事,而是他这些年来的生活和黑色记忆。 可是现在他站在这里,站在这一群等待着被围观、被救助、被解脱的人中间,心里竟然隐隐地也在期待着什么似的。 正是这点从心底冒出的星星期待之火,像滚着油一样迅速从心里烧了起来,几乎把他烧的痛不欲生。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期待而羞耻,为自己有这样的期待而作呕。 他竟然敢站在这里,竟然敢?! 宿飞从规定区域里跑出去的时候,谭强还有些发蒙。 为了帮宿飞争取到这次机会,谭强费了不少心思,现在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为什么要跑? 宿飞一路横冲直撞,以至于踢倒了沿路一些椅子还有架在舞台正前方的三角架,可是他对旁人的责骂充耳不闻,颤巍巍爬起来又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这边的声响不小,自然也惊动了右边的那一众高官商贾,活动相关执行负责人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有工作人员马上赶过来整理现场。 辰南看着那个跌跌撞撞跑远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 第20章 缝针 和你没关系。 辰南强迫自己别过头,在心里和自己这么说,可是当余光瞥到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再一次撞人跌倒,挣扎了几下才重新爬起来的时候,辰南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颤,脚已经不自觉地往那人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辰南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穿越人群,等走到边上一点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要跑起来了。 有相关负责人看到他,上前几步去喊:“辰总,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现在去哪儿?” 辰南充耳不闻,紧跟着宿飞跑走的方向离开。 他最后撞到的是一个端酒盘的服务员,清脆草皮上衬得殷红的液体也不知究竟是酒还是血,服务员张皇地看了一眼宿飞跑远的方向,马上蹲下来收拾摔碎的玻璃片。 宿飞整个人就跟逃难似的,踉踉跄跄埋着头往前面跑,饶是辰南一刻不停地跟着,也没能及时追上。 只见他冲进一幢楼里,拐进阴影里就不见了。 辰南跟了进去,环视了一遍周围,哪里还有宿飞的影子,他急急忙忙拉住一位从身边经过的看护员:“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红黑色格子衬衣的男人往哪里走了?” 看护小姐被他抓的轻呼了一声痛,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没看见。” 辰南又问了好几个人,没一个看见过宿飞的,正在他烦的不行的时候,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滴暗红的血迹。 辰南跟着血迹走到左侧的楼梯口,发现血滴的间隙越来越短,从大厅的一两米一滴到楼梯间已经变成半米就有一滴了。 辰南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马上就到宿飞面前。 被酒杯碎片划伤了?手还是腿? 辰南推开楼梯间通往三楼过道的门,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倚着墙站在房间门口的宿飞。 他的脑袋埋得很低,垂在身侧的右手正滴着鲜血,可是宿飞像没有知觉似的,他左手握着门把,却迟迟拧不下去。 辰南快步走近了去,轻轻喊了一声,“宿飞。” 宿飞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嘴唇翕动,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辰南看着他滴血的右手,想伸手去拉他,这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宿飞猛地一抬头,瞳孔微不可见地收缩,整个人往后倒去,同时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叫出来,只是蜷在地上双手抬起来交叠着头颅上方。 握着扫帚和畚箕的清洁员看到这场景,吓得愣在原处不敢动。 辰南单膝跪在宿飞身边,一把紧紧抓住他已经布满鲜血的右手手腕,减少血液的流失,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背把他扶了起来,宿飞嘴里还是反反复复着一句“妈妈对不起”,辰南抬头冲着吓呆了的清洁员吼了一句:“有没有医生?医生在哪儿?” 宿飞右手手掌连接手腕处扎进了一块四厘米左右的玻璃碎片,几乎没进去一半。 戴着口罩的医生用酒精冲洗掉周围的血迹和脏污,吩咐助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拿起镊子去拔玻璃。 宿飞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一声不吭。 女助手见了,冲辰南努了努下巴,“你,遮住他眼睛。不看着没那么痛。” 辰南立刻往前跨了两步,抵在宿飞的身后,左手扶住他的肩膀,抬起右手小心翼翼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麻醉,缝针,打结,剪线头。 银色的针体带着黑线穿过皮肤,辰南看着都觉得痛,可是身前的人却全程没有吭过哪怕一声。 “去交钱,然后拿单子去输液室。”助手拿了张处方单过来递给辰南。 “你这是拿病人扎着玩儿呢是吧?来来回回多少次了都?”看着给宿飞扎针的护士扎进去抽出来的都弄了两三回了,站在旁边看的辰南忍不住开口了。 小姑娘看着愠怒的辰南,捏着针颤颤开口道:“他血管太细了,我、我扎进去不回血……” “你别扎了,找个会的过来!”辰南把宿飞手从护手手里抽回来,不耐的冲她挥手。 小护士在病床前踌躇了一会儿,见辰南表情更加不悦,只得去叫护士长。 没过一会儿,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赶了过来,抓着宿飞的手背看了看,一边重新抹碘酒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我们有些新护士还不够熟练。” 辰南瞥了一眼拘束站在旁边的小护士一眼,丝毫不留情面,“那就练熟了再来,病人都快给扎成筛子了。” “有实操才能有提升嘛!”护士长笑了笑,调了一下变速器,道:“好了可以了,注意动作不要太大,打完一瓶就按铃,床头那个。” 辰南面容稍霁,点了点头。 小护士咬着嘴唇立刻紧跟着护士长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着,“旁边那人一直在旁边盯着我,害我太紧张了一直扎不好。” 输液室里只剩辰南和宿飞两个人,电视机里叽里呱啦地放着广告,辰南找到遥控器连换了好几个台才终于转到一个地方电影频道,放的是部老电影,罗马假日。 辰南眼睛看着屏幕,心却在宿飞身上,他抓着遥控器轻轻在手心拍打着,别别扭扭终于问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要喝水吗?” 宿飞靠着床,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辰南有很多疑问,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于是又陷入沉默。 半晌,宿飞喊了他一声,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下袋子里的手机?我想打个电话。” 辰南弯腰,左手撑在床沿上,伸出右手从他上方穿过伸进兜里拿手机,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贴的很近。 宿飞闻着鼻尖传来的雄性身体的味道,觉得有些尴尬。 “你稍微侧一点,我抽不出来。”辰南抓了两下,发现动不了,于是偏过头说道,刚好和宿飞鼻尖对鼻尖。 两个人同时一愣,宿飞先一步偏过头,“哦,好。” “打谁的电话?”辰南眼神微动,摸出手机坐到一边,问。 “谭医生。” 辰南在联系人里面翻到号码,按了拨通键送到宿飞耳边。 宿飞抬起扎着针的手想去接,被辰南按住了。 “没事儿,我能拿。”宿飞抬头说道。 辰南没动,语言里听不出什么波动,“针头动出来又得叫人来给你重新扎,麻烦。” 宿飞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电话也接通了。 “小飞,你跑去哪儿了?”谭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不好意思谭医生,我现在在2栋旁边的输液室里,我刚才见到我妈了……不知道您现在能不能来一趟?” “不是说不要见面吗?输液室?发生什么了?” “手上缝了几针,医生让吊点消炎针。” “你……哎……”谭强那边叹了一口气,“好吧,你等等,我就过来。” 谭强来的很快,只是辰南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请出来。 过道上,辰南倚着墙站着,想起刚才宿飞问他“能不能出去一下”的情景,不由挫了挫牙,习惯性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着了。 辰南狠狠吸了一口,反省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对一个性取向都不同的男人,偏偏他明知道自己被当外人还忍不住去关心,简直气人! “先生,这里不能抽烟。”一个路过的护士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 辰南啧了一声,夹着烟往外面走,正好透透气。 “不是让你近期不要见你妈妈吗?”谭强坐在宿飞旁边的床上,叹气。 “我……”宿飞低着头嗫嚅了一声,道:“我只是……我没打算进去的,她从里面出来了。” “然后呢?情绪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谭强追问了几句。 “没什么,就是把我推倒了……”宿飞仍然没抬起头来,“我看她很生气的样子,麻烦您帮我多注意一下,要是有什么情况请马上和我联系。” “知道了,我和看护联系一下,晚点再给她做个心理评测。”谭强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妈妈的项目估计是批不下来了……” 宿飞这才抬头看向谭强,“钱的事我会想办法,谢谢您谭医生。” “我也没做什么。”谭强挥挥手,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些事情,又道:“小飞,你如果觉得压力太大了的话,也找时间来我这里做个评估,我觉得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宿飞摇头,“我还好。” 谭强见他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宿飞抬起包扎好了的右手,默默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才重新放下,摆在大腿上不自觉地摩擦了几下,似乎是抚摸着什么东西。 第21章 照顾 谭强走出来的时候,辰南还站在大门口外面的垃圾筒旁边抽烟,斜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谭强没察觉出来辰南眼里的敌意,反而是朝他走了过来,“你好,你是小飞的朋友吧?” 辰南右边眉毛一挑,垂着眼看他:“怎么?” “没,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和朋友一起过来。”谭强笑了笑,接着说道:“小飞他……挺不容易的,希望你们做朋友的平常可以多多关怀他一些。” 辰南这才偏头认真看了谭强一眼,在垃圾桶上面摁灭了烟头,沉沉“嗯”了一声。 等到辰南看着谭强走远,回到输液室的时候,发现宿飞竟然就这么歪着脑袋背靠着床头睡着了。 辰南一边心想这小刺猬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睡,一边轻手轻脚的从隔壁床拿了被子摊开盖在了宿飞身上。 宿飞这一觉睡了很长,期间辰南按铃叫护士来换了两次吊瓶都没把他吵醒。 真的很累吧,辰南有些心疼。 当最后一个吊瓶还剩一半的时候,一群人突然在输液室门外吵吵嚷嚷起来,辰南下意识看了一眼宿飞有没有醒,然后起身准备去把门关上。 “压住了!别撒手!” “把刀夺过来!别误伤!” “快快,注射镇定剂!” 很快,辰南看着那个被两个人压住的一直骂骂咧咧的男人渐渐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怎么回事?”辰南问了一句。 拿着刀站在一边的年轻男人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是一个患有严重狂躁症和妄想症的病人,一直以为有人想要加害他,实际上却是他自己一直在伤害自己,这一次趁看护不注意跑出来,不知道还在哪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幸好及时发现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自己伤害自己?”辰南好奇多问了一句。 “嗯,有些病人会无意识地做出自残的事情,以此来让自己和别人相信他的妄想是真实的。” “文旭!还不快走?”驾着昏睡病人往回走的同事回头叫他。 和辰南说话的男人立刻“哎”了一声,马上跟了上去。 辰南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带上门回头,发现宿飞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辰南觉得睡醒的宿飞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但又看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啊,打完了。”宿飞仰头看着头顶上的输液瓶。 辰南大步走近一看,说道:“还有小半瓶呢!” “咦,怎么我看着像空了一样。”宿飞说着身体往左偏了偏。 辰南俯下身,贴到和宿飞脑袋平行的位置往上看,发现还真看着像输完了的似的,他偏过头解释:“角度问题。” 宿飞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不由猛地屏住了呼吸。 他睫毛好长好黑啊。宿飞脑袋里冷不丁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辰南单膝跪坐在床上,右手撑在两人中间,就这么望着宿飞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巴,一时竟也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只见宿飞鼻翼微动了动,嘴唇微张,像是在邀请他去做什么似的。 辰南不由眼神一暗,身子又往前倾了半分。 “……阿嚏!” 突然迎面而来的气流让辰南条件反射闭了眼,却因为离得太近,还是免不了被喷了一脸的口腔分泌物。 “不、不好意思,我突然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没忍住……”宿飞觉得尴尬又羞耻,抬起扎着针的手想去给辰南擦脸,不过辰南已经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辰南额角忍不住直抽抽,他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我去洗把脸。” 宿飞立刻怯怯应着了,“哎!好。” 辰南抹着脸回来的时候,宿飞正在拔针,竟然是先前第一个给他扎针的护士。 只见她利落地抽出针头迅速用棉签摁住,又用先前固定针的胶布把棉签粘住,冲辰南招招手:“这胶布粘性不行了,你来给他压住。” 辰南心道针扎的不行,拔针倒是熟练,马上上前帮宿飞按住了,眼见着护士端着盘子就走,他扬声问了一句,“压多久啊?” 小护士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转道:“十分钟。” 于是剩下挨在一起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那啥……”宿飞舔了舔嘴唇,讪讪开口:“刚才对不住啊!” 提到这一茬,辰南不由眼角又一抽,任凭谁被人喷了一脸鼻涕口水估计都觉得难受,更何况还是在他以为要发生些什么的当口,辰南就更郁闷了。 宿飞见辰南脸上不佳,又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说你一大男人还喷什么香水,害我一个没忍住就……” 辰南皱眉瞪他,不用说都能看出他整张脸都写满了三个大字——怪我咯? 宿飞立刻讪笑了两声,“没没,可能我刚才突然闻没适应,现在一闻其实还挺好闻的。”见辰南脸色稍好了些,宿飞立刻狗腿地又加了两句表示肯定,“真的!特好闻!” “话说,这儿好像可以了。”宿飞动了动被辰南抓住的手。 “护士说要按十分钟。” “怎么可能要十分钟,她估计是看你先前凶她故意这么说的呢!” “谨遵医嘱。”辰总抓着手中扭动的爪子,面不改色。 “……” 站在宿飞家门口,辰南想起一周前看见的那个女人,心中极度不是滋味。 宿飞摸了摸口袋,“哎呀”一声:“操,又忘记带钥匙了。” “反正有人帮你开门。”辰南嘀咕了一句。 “什么?”宿飞没听清,一边问一边蹲下、身子,从最底下那一排最右边的运动鞋底下拿出一枚钥匙来。 “你这钥匙不是收了吗?” “什么时候收了?一直在这儿啊,我担心我换地方就找不到了,还是放这里靠谱。”宿飞开门。 “上次我来怎么没有?我还以为……”后面半句辰南没说出口。 “上次?哦,就是你送水果来那次吗?”宿飞把钥匙重新压回鞋底,一边换鞋一边回答:“我这来了个房客,上次钥匙没配好,就把这备用的给她了。” “房客?”辰南跟着宿飞换鞋进了屋。 “嗯,我房间旁边那个次卧我租出去了。”宿飞指了指楚晴现在的房间,“还是跟我补习的叶家丫头介绍的,就是离嘟嘟家不远的那个。” “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辰南轻飘飘说了一句,偏过头看宿飞的反应。 “哈!什么?女朋友?我?”宿飞指着自己鼻子,有些好笑地反问。 辰南挑眉看他,“怎么?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啊!我怎么会有女朋友!”宿飞耸耸肩,坐到沙发上。 “为什么不能?”辰南定定看着他追问道。 “……额……”宿飞顿了一下,看向别处,“反正不可能。” “难道……”辰南眯了眯眼,往宿飞的方向跨了一步,弯腰凑到宿飞面前,一只手撑在后面的沙发靠背上,还打算问下去。 大门“吱呀”被人推开了。 “(⊙o⊙)…”楚晴扶着门站在门口,看着沙发旁边姿势暧昧的两人,不由挠了挠下巴,尴尬道:“我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 宿飞莫名升起一种做错事被人抓包的羞耻感,他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楚晴的方向走了两步,说道:“你回啦,我正想打电话告诉你,我今天不能做饭了。” 说着,宿飞晃了晃自己包扎好了的右手。 相反,辰南面不改色地顺势倚在了沙发上坐下,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哎!你这是怎么了?”楚晴一看,着急地连鞋也没脱就走了进来。 “不小心划伤了,缝了几针。”宿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十三针。”辰南听了宿飞的话直皱眉,就没见他好好爱惜过自己身体。 “天啦!十三针!这得多长的伤口啊!”楚晴在自己手掌上比划了一下,“这得留多大的疤啊!” “我又不是小姑娘,留疤就留疤呗!本来疤也不少。”宿飞笑了一下。 “你啊你……”楚晴啧了一声,说道:“不过你这要忌口吧?大热天的要是还感染了就不得了,晚上吃啥?给你熬点粥?” “这么好?不是要我减房租吧?”宿飞开玩笑。 “反正不是我做,我又不会。”楚晴说着,走到辰南旁边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 小俩口吵架,此时不趁机和解更待何时?楚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去和街道办事处的居委会大妈们抢工作了。 “我?” “他?” 楚晴话一出口,辰南和宿飞俩人显然都楞了,一个指着对方,一个指着自己,异口同声。 “不是你是谁?”楚晴冲辰南使了个眼色,背对着宿飞跟他比嘴型。 ——把握机会啊壮士! 第22章 搓澡 “皮蛋瘦肉粥吧!营养又好吃!”楚晴提议。 “哎!人只是顺路送我回来的,你别……”宿飞看着楚晴推着辰南往厨房走,不由出声制止。 楚晴回头瞪他一眼:“人自己都没说什么呢!是吧帅哥?”说完,楚晴在灶台旁边拿了一个双耳锅一把塞进辰南手里,巧笑倩兮。 宿飞心想这楚晴还真是自来熟又胆子大的很,没和辰南见过几次就直接把人给使唤上了,依着别人大总裁的脾气,别这锅子直接给她扔脸上去了喂! 天!已经抬起来了!准备扔了? “别!”宿飞朝着辰南伸出一只手,闭着眼睛喊了一句。 别往人姑娘身上扔啊好歹。 预料中的哐当声并没有响起,楚晴疑惑的声音倒是传进了耳朵。 “你干嘛啊宿飞?” 宿飞掀起右眼眼皮,眼珠子从左边转到右边,发现面前两人都正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 原来辰南只是拿着锅子凑到眼前看了看而已…… “啊,没什么,我这手也不知怎么了,刚好像突然抽筋了……”宿飞讪讪地收回左手甩了甩。 辰南挑眉看了他一眼,开口:“你这抽的是脑子不是手吧?” “……”宿飞看向别处,自顾自地活动手腕。 嗯,他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听到…… “米在哪儿啊?” “啊?”宿飞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睁大眼睛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我说米在哪儿?没米怎么煮粥?”辰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重复。 “哦,在你身后的塑料箱子里。”宿飞还没反应过来。 辰南听了,便转身走了两步,蹲在了小米箱前面。 宿飞看着辰南的背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别开玩笑了,辰南真要给他煮粥?这是唱的哪出呢? “不错嘛!”楚晴用肩膀顶了宿飞一下,冲他挤了挤眼睛,“好男人耶!” 宿飞偏头看了看面容姣好的楚晴,又看向辰南,顿时觉得自己心中一片了然。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啧,看到美女脾气就变这么好了?他说怎么辰南今儿硬要亲自送他回来呢,原来是上次就找到目标了。 宿飞心底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他道辰南这家伙今天怎么转性了呢,原来是别有所图。 想及此,宿飞先前心底的感动“唰”被一股浑不自知的不满淹没了,他走到辰南身边,啧了一声,道:“你到底会不会呀?放这么多米究竟是要煮粥还是煮饭呢?” “放多了吗?”辰南晃了晃锅里的米,抬头疑惑地看向宿飞。 “肯定啊,留大概三分之一就够了。” “哦。”辰南听话的倒回去三分之二,“然后呢?” “去洗干净啊……”宿飞无语,不会还要来做!献殷勤也先做好准备好吗?不知道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吗?活该找不着好姑娘。 辰南按照宿飞说的淘干净米加好清水放到灶上开煮,转身拿着刀,盯着已经被宿飞放在砧板上的肉和皮蛋发难。 现在出去买现成的粥应该还来得及吧? “还愣着干什么?快切啊。”宿飞推了辰南一下,“人楚晴还等着吃你这粥呢!” 辰南看着宿飞直皱眉,你就这么关心她吃没吃,这又不是给她做的,她想吃出去吃呗。 “哎!切小块,小块你懂吗?就薄薄的小指甲盖儿那么大就行了,你这切得跟立方体似的过会儿要堆积木呢?”宿飞站在旁边一边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粥一边吐槽。 辰南按着软趴趴的肉,眼角直抽抽,从他动刀子开始宿飞已经在他旁边断断续续叨叨了快半小时了。 “肉不会切,皮蛋也都被你切成浆糊了,不会就别逞强呗。”宿飞撇嘴,紧接着声音很小的嘀咕了一句,“为了博好感你也真是蛮拼的。” “喂。”辰南突然喊了他一句。 “嗯?”宿飞偏头,发现辰南的脸已经到了自己跟前,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你知道嘴除了说话还能做什么吗?”辰南紧跟着他贴上来,抛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做、做什么?”宿飞往后仰了仰,拉开和辰南的距离,视线免不了落在了辰南的唇上,讲话都有些结巴了。 辰南狭长的眼睛习惯性又眯了眯,又往前移了几分,鼻尖都快碰上宿飞的了。 宿飞被他这突然侵略性的进攻吓得反射性闭上了眼睛。 只听到面前人一声轻笑,一个清清凉凉的东西触到他的嘴唇,从他微张的嘴里塞了进去。 是皮蛋…… 宿飞舌尖感觉到食物的味道,刚才悬着的一颗心又落了回去,他睁开眼睛,发现辰南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切起了肉片,垂着的侧脸隐隐透着一丝笑意。 操,刚才那是什么鬼反应!竟然闭眼,还要有多怂…… 宿飞狠狠嚼了几下嘴里的皮蛋,为自己又被嘲笑而郁闷。 皮蛋瘦肉粥终于是煮好了,完工了的辰南闻着手上的肉腥味,生生用洗手液洗了三次手。 宿飞站在一旁看着,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再搓下去皮都得给你搓下来了。” 楚晴像是在厨房安装了摄像头似的,做粥的时候不见踪影,粥一煮好出锅她人就跑过来了,凑到锅子上面一闻,赞道:“哇,真香啊!” “那只碗是我的。”辰南一边在水龙头底下冲手一边喊停了楚晴拿着他放在台面上的碗准备盛粥的动作。 “啊?”楚晴愣愣看着辰南甩了甩手上的水,直接伸出长臂把她手里的碗拿了过去。 “我的。”辰南把碗底翻过来冲向楚晴,宣示主权。 楚晴这才发现这饭碗底下还写了字,虽然因为颜料掉了一些,已经不太看得出当初写的什么了。 辰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由皱了皱眉,马克笔写的也能洗掉,下次干脆找人烧一套署上名拿过来好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楚晴立刻连连道歉,从碗柜里重新拿了一只碗出来,吐吐舌头:“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情趣,下次我保证注意不会再拿错!” 三人吃完了粥,外面天也已经黑了。 楚晴抹了抹额角的汗,抱怨道:“吃个饭汗流的跟冲凉似的,这风扇也太不给力了,不行了,我得去洗澡换身衣服才行。” 辰南早在厨房就闷出了一身汗,现在也是浑身粘的难受。 宿飞看着他时不时扯扯已经松了三粒扣子的领口,不由说道:“要不你过会儿也冲个凉?上次你留我家里的衣服我前几天一起洗干净了,正好可以换。” 楚晴一听,更加笃定两人的关系了,她垂着的眼眸一转,计上心头,指着宿飞包扎好的右手,故作思考道:“那你可怎么办啊?手又沾不得水怎么洗澡?” 宿飞这才想起自己来,是啊,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洗澡?这下可真是麻烦了。 “唔……只能找人帮你洗了。”楚晴沉吟一声,看向辰南,“我一个女生肯定不行,那就只有……” 壮士!我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了!小俩口吵架什么的亲亲抱抱摸摸就和好了嘛! 辰南听了不由眼神微动,上次在浴室看到宿飞洗澡的样子又浮现在了脑海里,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不好吧……”宿飞看了一眼辰南,立刻转向别处,“我自己拧个布稍微擦擦就可以了。” “你就一只手怎么拧?打算用牙齿咬着拧不成?”楚晴打断他,突然拿起桌上的手机接起了电话:“喂?是吗?嗯嗯,那我马上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口走,还不忘回头冲看着她的两人打了个招呼:“那啥,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可能比较晚才能回来,你们……洗澡什么的……随意哈!” 宿飞看着被甩上的门,突然偏头问了辰南一句:“话说,你刚才听见楚晴手机响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啊。” “……可能调的震动吧。”辰南也没听到。 “哦。” “……” “……” 被留下来的两个人突然谁也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半晌,辰南指了指浴室,问道:“一起?” 第23章 洗头 “真的假的?人都走了你还装呢!”宿飞压根不信辰南真会愿意帮他擦澡。 “装什么?”辰南没听明白,不由反问了一句。 “嘿!你还演上瘾了是吧?”宿飞斜他一眼,“我跟你说,楚晴和你之前找的那些喜欢袒胸露背的女人不一样,你就别打主意了。” “你觉得我是为了追楚晴所以才帮你?”辰南往后一仰,挑眉看向宿飞。 “不然呢?咱俩一见面就不对盘,难道你还能为了我来做饭帮忙啊?” “你受伤那次我也送你去医院,后来又亲自送你回家,那你觉得我之前是为什么要帮你?”辰南微扬起下巴,问道。 “……”宿飞一时语塞,半晌没想出个由头来,是啊,辰南为什么要帮他啊? “哎。”辰南看着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就你那脑子再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当我信佛,要日行一善积德吧。你到底洗不洗?” “澡我是真能自己解决,就是这头发,你要是真愿意就在旁边帮我倒个水,就我这短毛,外面洗一次还得十五,忒贵了。”宿飞指着自己脑袋说道。 辰南瞟他一眼,转身往浴室走,“要洗就快点,热死了。” 宿飞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辰南顺手就把上衣脱掉了,挂在门后的挂钩上,肌肉线条饱满又不突兀,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成果,小腹的马甲线往下延伸隐没在裤子里,让人无限遐想脱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这儿吧,过会儿你稍微低一点,我用杯子接水给你冲,比用莲蓬头好些。”辰南站在盥洗盆旁边说道。 你给我洗头发你自己脱什么衣服?炫耀身材吗?宿飞看着辰南健硕的肌肉不由暗自腹诽,人却是听话的按照辰南说的站好了。 辰南小心地用水给宿飞打湿了头发,又用洗发水在手上打了泡沫揉到他头上,手指用力恰到好处,抓的宿飞酥酥麻麻很是舒服,他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道:“真没想到你一大总裁给人洗头的手法这么好。” “还成,跟给小宝洗差不多,顺手。” 见辰南拿狗和自己做比较,宿飞不由撇了撇嘴,转移开话题道:“你当真不是为了楚晴来的?” 话一说完,宿飞只觉得头上的手指一使劲,不由痛的他“哇哇”叫,“哎哎,你干嘛呢?痛!” “见你脑子不清白,用力好好洗洗。”辰南没好气说道。 “嗐!我跟你说真的,人真是有未婚夫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没戏!”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辰南手上的力度小了下来,话说的平铺直述:“而且我还真就不喜欢女人,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宿飞听了,先是一顿,旋即“扑哧”一声笑了,道:“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辰南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 突然碰到有人吐露自己的性取向这么私人的事情,宿飞还真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正想着怎么回答,辰南又开口了,“而且我知道你也是。” “哦?是吗?” 宿飞的反应在辰南的预料之外,他以为宿飞或许会反驳,或许会承认,但绝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的反问,就好像是真的想求证自己究竟是不是同性恋一样。 辰南本来就不能完全确定宿飞是,现在看他现在的反应,便更加不能确定了。 他把宿飞头上的泡沫冲干净,拿了布罩住他的脑袋搓了两下。 宿飞直起身子抓过毛巾自己擦,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谢了啊,你衣服在我房里,你看你跟我去拿一下?” 辰南自顾自地脱裤子,“懒得去了,你过会儿帮我送一下。” 宿飞眼看着辰南已经脱掉外面的裤子,手又放在了底裤裤头上,嘴上“嗯嗯”应了两声,忙不迭地转身往外走了。 辰南洗的挺快,出来的时候也只套了条裤子,拖着一长串水珠走到电风扇呼啦啦前面对着吹。 见宿飞要去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你可以?” “我还有左手呢!就拿着莲蓬头冲冲还是做得到的。”宿飞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辰南也没再说什么,随手拿了宿飞刚才擦了头发的布裹上头发,对着风口擦起来。 宿飞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辰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枕着毛巾就那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发明显还没干。 于是他走到辰南跟前推了一下,轻轻喊了一声:“喂。” 辰南眉头动了一下,却没醒,宿飞又大了点声:“辰南?” 辰南这才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的样子:“嗯?我睡着了?” “你说呢?头发还没干呢,坐着就睡着了,昨晚上做贼去了?”宿飞调侃了一句。 辰南伸展了一下肩膀,道:“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熬了两个通宵。” 宿飞啧了一声,瞬间觉得大总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逸,他看着辰南隐隐发黑的眼眶,心下有些不忍,于是指了指自己房间,道:“要不你就在我这凑活一晚算了?” 辰南听了,掀起眼皮看向宿飞,颇有些玩味地说了一句:“你这算邀请我吗?” 或许是辰南的表情和声音都带着些微的暧昧,宿飞生生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色、情的意味来,他轻咳一声:“不,是可怜你。” 辰南看了宿飞半晌才站起身道:“心领了,不过明早公司还有会,今天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下,下次有机会再来接受你的爱心好了。” “你这没睡醒呢,开车不安全的。”看着辰南拿了钥匙钱包要走,宿飞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辰南回过头,笑了,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那我坐计程车回去,车钥匙就先放你这好了,我明天来拿。” 直到辰南出了门,宿飞看着手里的车钥匙才反应过来。 坐计程车回去车钥匙也可以一并带走好吗?! 楚晴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叶雨桐。 “哪儿呢哪儿呢?小情郎在哪儿呢?” “什么小情郎?”宿飞看着已经冲进来满屋子跑的叶雨桐,不由看向楚晴。 “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啊,他走了?”楚晴也忍不住朝着宿飞的房里张望了一下。 “你说辰南啊,他昨晚洗了澡就走了啊。” “啊……那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啊……”楚晴抿唇。 宿飞无语,为什么她要一脸很失望的样子…… 叶雨桐凑了过来,拍了宿飞一下,挑挑眉毛说道:“原来你是和辰二少有关系啊,难怪和辰家那小家伙玩的这么好了。” 宿飞举手反驳:“那我还真是单纯和嘟嘟关系好,和辰南还真没什么关系。” 叶雨桐明显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宿飞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有句话说的好,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放在叶雨桐身上,可以引申为你永远无法和一个已经认定结论的人解释,其实事实与她想象的并不同。 “不过宿飞,你最近点也太背了些吧,旧伤未愈又添新患。”叶雨桐看了看宿飞的右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妈说她过两天要去庙里,到时顺便给你求个平安符。” 宿飞有些感动,“别,我就是不小心伤了,你记得回去替我谢谢她。” “我妈就信那些,到时你就收着呗,反正也没什么坏处不是。话说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啊?我跟我妈说了,补课什么的等你好了再说。” “估计一个多星期才能拆线,你下星期也要期末考了吧?回头我把一些考试重点给你划一下,你多背几道题型总比不看强。” “你这人真无趣!好不容易跟晴姐出来找你玩儿呢,还老说学习学习的,可真够烦的。”叶雨桐抱着楚晴的胳膊直翻白眼。 宿飞笑了:“要是我讲过的题型你考试还能错,那我才真是够烦的了。” 叶雨桐看楚晴,开玩笑道:“看,早知道来这儿还要听唠叨我还不如继续在外面晃荡呢!” 而另一边,辰南和简思淼肩并肩从会议室走出来,低声交谈了几句后辰南伸出拳头撞了撞简思淼的肩膀,道:“这事儿就靠你了,简大律师。” 简思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少来,拍马屁也不会给你打折的。” 说完,两人同时笑了起来,身后有一位女助拿着一个手机急匆匆跑了上来:“简律师,您的手机落下了。” 简思淼一看,确实是自己的手机,他接过来说了一句谢谢,习惯性按亮了一下屏幕看有没有信息或未接来电。 锁屏上面简思淼和另一个人的合照,辰南瞥了一眼,当他看到那个站在简思淼身边笑的一脸灿烂的娇小女生时,不由叫出了她的名字:“楚晴?” 第24章 试吃 “你找谁?”宿飞看着眼前这个正冷着一张脸皱眉打量他和他身后房间的男人,扶着门框没撒手,问道。 简思淼因为爬楼梯爬的太快,一口气还没咽下去,也等不及回答了,抬手推开门,径直从宿飞旁边走进屋里去了。 宿飞被他那么一推,险些没站稳,紧跟着两三步跑上去拉住闯进家门的男人,“哎!我说你谁呢?要干吗呢你?” 简思淼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手臂,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停住脚步没动了,却还是没有回答宿飞的问题,反而是扫视着整个屋子,高声喊了起来,语气听上去算不上和善:“楚晴!楚晴你给我出来!” 待在房里吹空调闲聊的楚晴和叶雨桐听到客厅的响动,跑了出来。楚晴一眼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站在客厅的简思淼和他眼里蕴藏的怒火,不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了叶雨桐背后。 宿飞仍然戒备地拉着简思淼,问道:“楚晴,你朋友?” “不、不是,我,我不认识他。”楚晴缩在叶雨桐后面,低着头,声音比平常低了好几个度,甚至还有些轻轻的颤抖,似乎很怕简思淼。 宿飞手上的劲道不由紧了紧,一看就知道楚晴没说真话。看眼前这男人一副恨不得把楚晴生吞活剥了的情形,宿飞脑袋里飞过好几个可能性。 讨债?情仇?宿飞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右手,评估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战斗力。 正在宿飞估摸着过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他能扛多久,要不要先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辰南快步走了进来,胸膛起伏的厉害,显然是从楼梯上跑上来的,“思淼你这是干什么呢?搞得跟入室抢劫似的。” 简思淼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了,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恢复到正常状态,回头向宿飞道歉:“不好意思,但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过来接楚晴走的。” 见是辰南的朋友,宿飞心中稍稍放松了些警惕,他渐渐松开了手。 谁知楚晴一听简思淼的话,立刻炸毛,她抬起小脸喊道:“我才不走!你凭什么来接我走!宿飞,你快点把他赶出去!” 宿飞两步上前,挡在了简思淼前面,虽然比他矮了半个头,但仍然不卑不亢:“我想楚晴并不想跟你走。” 简思淼眉头皱的更紧了,楚晴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只留了个纸条说要回国,以后再也不见,他搁浅了英国所有的事务找了大半个月,心里急的火烧火燎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竟然还有一个男人跳出来给她出头? 虽然知道宿飞和楚晴并没有什么关系,但简思淼他还是十分不爽,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往前跨出一步。 简思淼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火烧眉毛了都能坐下来喝杯茶的一个人,现在这幅模样倒真是让辰南开了眼界了。 眼见着剑拔弩张,辰南立刻快步挡在了宿飞前面,左手还无意识地往后微微伸展,像是把宿飞保护起来似的,右手抵在简思淼胸前,“没想到啊简思淼,你竟然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不过你这被人抛弃的怨气可别找错了人来发。” 说完,辰南偏头和宿飞解释道:“他就是你说的楚晴的未婚夫。” “未婚夫?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有未婚夫了?”楚晴看向宿飞。 宿飞一愣,转向了叶雨桐,叶雨桐感受到身前身后的焦灼视线不由看天花板。 楚晴推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叶雨桐一把,怪罪道:“就你话多,我什么时候说订婚了?” 叶雨桐支吾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你心里不早就嫁了八百回了……” “你!”叶雨桐声音很小,就楚晴一个人听到了,但被当众说破自己的心思她还是脸噌的红了,嗔怪地在叶雨桐腰上捏了一把。 叶雨桐扭了两下,逃脱楚晴的魔爪,跳到宿飞旁边,一脸才想起来的样子:“哎宿飞,你刚不是说家里没菜了要我陪你一起出去买吗?” 宿飞偏过头一脸不知所云,“我说了吗?” “是啊!”叶雨桐戳了宿飞一下,使劲眨眼睛:“你说你手伤了不好提,让我去帮你的啊。” 辰南一把揽过还在云里雾里的宿飞,接过叶雨桐的话头,“外面太阳还挺大的,我开车送你们去吧。” 宿飞还要发问,叶雨桐迅速推着他往门口走了,“那真的是太好了,走吧走吧,我们快走吧。” 走到门外,带上门,叶雨桐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 宿飞担心地看着门的方向,道:“你们确定没事吗?那男人看起来要打架似的。” “安啦,简思淼就是气的要发疯了也舍不得动晴姐姐一根手指头的。”叶雨桐十分笃定,她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道:“还这么早呢,我就不陪你们俩了,有事先走啦!” 宿飞看着一溜小跑开,很快不见踪影的叶雨桐,和辰南两个人站在楼道里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辰南率先开口:“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宿飞抿着唇想了想,半晌才道:“好像还真得要去买点东西了……” 站在超市货架旁边,宿飞看着推着推车走在他前面左顾右盼一脸怡然自得的辰南,还是觉得有些奇葩。 虽然辰南说想来买个空调,可是从进超市以来却是一直跟在他旁边陪他挑选生活用品。 嗯,搭伴儿逛超市也没什么,可是当辰南提着两种洗衣液问他要哪种的时候,总觉得画风不对啊…… “想什么呢?纸巾也要买是吧?这种还是这种?”辰南推了走神的宿飞一下,指着货架上的条装卫生纸问。 “肯定是15卷的那种啊,虽然看起来短小一些,但同样的价格它不仅多了三卷,还是是三层的。”宿飞比较了一下,拿了两筒扔进推车,往食品区走去。 辰南看了一眼推车里的卫生纸,考虑了一秒钟又从货架上多拿了一筒,紧跟着宿飞走去。 “要买什么菜?你现在这样子还能自己做饭?”辰南跟上宿飞,问道。 宿飞突然笑了一下,就像是小孩子想到什么鬼主意一样那样狡黠,他说:“就随便看看。” 经过一个卖进口冷藏虾的冻柜,宿飞熟练地在旁边拿了一根牙签扎了一小块被剪碎的虾肉塞进嘴里,随口问站在柜台后面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这是什么虾啊?” “进口阿根廷顶级红虾,不仅个头大,肉质鲜美q弹,营养价值高!原价260一斤,现在打特价只要140呢!”工作人员一边把剥出来的虾肉剪成好几小块,一边回答。 “哦……那还挺划算的。”宿飞附和了一声,又连扎了一块。 “是的呢,您看给您拿一箱吗?” “唔,一箱多重啊?”宿飞又问了一句,这次一连扎了好几块。 工作人员不由眼角一跳,“小箱的是2千克,大箱的有5千克。” 辰南站在旁边听着,猛地想起来海鲜是发物,宿飞这手上线都没拆呢!他一把抓住宿飞要往嘴里送的手,“你现在不能吃虾,影响愈合。” 宿飞一听,也想起自己的伤来,可是这虾260一斤呢,多稀罕呐!他还是第一次在这家超市看到这么贵的试吃来着,现在放回去,多浪费啊! 于是宿飞手往前一伸,把虾肉递到辰南嘴边:“那你尝尝,要觉得好吃就买点回去做给你吃。” 辰南听了不由一愣,宿飞不仅就这么任由他抓着手,还探过来喂他吃虾,再加上说出的那话,仿佛他俩真就是一对寻常情侣出来逛超市买菜似的。他听话地张嘴把牙签儿上的虾肉咬了去,没嚼两下就囫囵咽了下去,味儿都没尝出来。 宿飞见他吞下去了,便问:“怎么样?好吃吗?” “额,没尝出什么味儿来。”辰南讷讷地如实相告。 “是吗?”宿飞立刻低头又扎了一通,重新送到他嘴边:“那你再尝尝看。” 辰南自诩不是容易紧张的人,三十好几的人了,多大场面没见过?可是现在被宿飞这么旁若无人地喂食,他竟心脏砰砰直跳起来,微微垂了一下眼睛,辰南张嘴咬掉嘴边的虾肉,道:“嗯,挺好吃的。” 宿飞眼一瞪,抬脚轻轻踢了一下辰南的鞋子,刚听他说“没尝到味儿”时还想夸他灵泛呢!现在怎么能说好吃呢! 辰南看着宿飞忽变的脸,弄不明白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买吗?” 宿飞瞥了一眼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的工作人员,恨不得把辰南脑袋打开看看究竟是不是都是水,买买买,260一斤,买个屁啊! “我这手上线还没拆呢!反正吃不了,买什么买。”宿飞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身往其他区走。 剩下莫名其妙的辰南站在原地思考,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站在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斜了辰南一眼,“啧,还真是开了眼了,两个大男人看起来也都是一表人才素质不低的样子,竟然还跑超市来一唱一和地占小便宜,刚剪好的虾吃的一点不带剩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于是,见过大世面的辰大总裁突然觉得自己脸热的厉害,忙不迭推着推车往罪魁祸首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25章 约会 “你又不买,跑人家那儿吃那么多干吗?”辰南追上宿飞,和他并排走。 “我吃怎么了?她那儿不都写着试吃吗?又没规定试吃了就得买。再说了,谁吃那么多了,盘子里的虾肉不都进了你的肚子?”宿飞停下来,拿起一个苹果在鼻子底下闻,斜了辰南一眼,道:“原本还以为你挺有天赋,结果末了竟然还说好吃问我买不买,这样我还怎么接的下去?明明能全身而退,硬要让人家觉得我俩是故意去占小便宜吃白食的。” “难道不是吗?”辰南无语。 “这是享受顾客权益啊。”宿飞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啧了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如何不着痕迹又优雅的试吃是一门学问好吗?我纵横超市试吃事业多年还没有哪一次遭过人白眼的。” 辰南不禁哑然失笑,看着宿飞的背影心想,这小刺猬的性格他还只是体会到冰山一角啊。 辰南选好空调,正和柜员协商送货时间,眼见着宿飞不知从哪儿端了个试喝装的一次性纸杯心满意足地一边抿着一边走了过来。 “又喝的什么?”辰南迅速把写好地址的纸条递给员工,转身问他。 宿飞把杯口冲向辰南,给他看,“香草咖啡,挺好喝的。” 趁着宿飞展示给他看的手还没缩回去,辰南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嘴边一送,头一低凑到杯子旁,张嘴咬住杯沿就把纸杯叼了去,然后不着痕迹地松开手端着杯子尝了一口,不由点点头,“是还行。” 宿飞接过已经被辰南喝空的纸杯,忍不住暗自挫了挫牙,心想,你想喝自己拿去啊,半道上截别人领的试喝装算怎么回事?统共就那么小半杯的,他自己连嘴唇才刚润湿呢。 辰南心情大好,“我这边买好了,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宿飞捏扁纸杯往垃圾桶一扔,指着速食区的方向,“往右走!” 辰南站在推车旁边,皱眉看着宿飞挑拣方便面,恼了:“我发现还没见你好好吃过饭,成天除了炒饭就是方便面。” “方便嘛!”宿飞满不在乎地选了一个味道扔了五六包进推车,又弯腰看其他的。 辰南捡了一大半出来重新摆回货架,继续说教:“你瞧你自己这新伤老伤一堆的,得吃些有营养的。” 宿飞跟没听见似的,随口应了几句,又扔了一堆方便面进推车,气的辰南直抽抽。 等到宿飞觉得选的差不多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选的方便面不见了大半,就零零散散几包在推车里面安静地待着。 宿飞看向始作俑者,辰南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几个大字了,目不斜视地推着车子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结账的时候,宿飞才发现推车里面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多。 唔,卷纸多了一条,抽纸多了三袋,还有牙膏牙刷毛巾浴巾是怎么回事?他不记得他有选过啊。 “你拿的?”宿飞抓了一块毛巾问。 “嗯。”辰南从他手机接过,递给收银员扫码。 “一共四百六十八块一,需要袋子吗?”收银员抬头问道。 宿飞一听价格,忍不住啧了一声,就多了这几块毛巾竟然这么贵!他正想和收银员说重新算一下分开结账,辰南已经掏钱付了,“要袋子。” “好的,一共四百六十八块四,收您五百,找您三十一块六,请收好。”收银员把找零递出来。 辰南正埋头装袋,此时只冲宿飞微抬了一下下巴,“收好。” 宿飞接过小票一看,好家伙,一条浴巾就快占了总价的二分之一!扫了一个大概,宿飞心里已经有底了,自己买的东西估摸着一百五左右。 “过会儿我把我那份钱给你。”宿飞帮衬着把不用装袋的卫生纸先放进推车,说道。 辰南听到不由睨了他一眼,“不用了,反正一起用的。” “哦,嗯?一起什么?”宿飞一愣,没听明白辰南的意思,但是后者已经推着车往外走了。 坐上车,辰南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冲宿飞道:“思淼说那边还没解决好,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餐厅还可以,我们先去吃个饭。” 宿飞一听,不由想起简思淼下午的来势汹汹的样子来,忍不住担忧地问道:“解决?他想要怎么解决?” 辰南看着警惕的宿飞,笑了,宽慰道:“你放心,思淼作为一名律师,肯定不会做知法犯法的事的。” 两人来到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一进门就有身穿统一制服的侍者过来领位,辰南选了个幽静的卡座,半开放式的装修让人觉得有安全感又不会过于压抑。 一落座便立刻有服务生端了水送过来,递上菜单后微笑着立在一旁等待他们点单。 宿飞一翻价格,忍不住咂舌,伸出手轻轻摇了摇辰南手里的菜单,轻声问道:“你请客?” “你要是想请我吃,我也不介意啊。”辰南笑了。 “嘿,你今儿就是把我抵在这儿估计都不够你吃一顿的。” “就你这伤残人士,既不能洗碗又不能端盘子,你想抵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辰南看了一眼宿飞的右手,道:“随便点,毕竟今天是我带了简思淼去才弄得你现在有家归不得。” 得到肯定答复的宿飞也不矫情了,他喜欢做菜也喜欢吃,这家餐厅他虽然没有来过,却是在网上听人推介过,所以隐隐多了些期待。 西餐上菜慢的令人发指,宿飞坐在位置上闲的慌,掏出手机对着桌上的摆设拍了一张发了个微博。 刚发送出去没多久听到评论提醒,宿飞点开一看,竟然好几条评论。 叶家二少爷:我刚走你就去浪了,二人世界神马的真的是够了[再见][再见][再见] 美少年成长关爱协会会长:拐弯抹角秀恩爱,左上角那只修长的爪子是谁的?呵呵哒[再见][再见][再见] 阅尽天下美少年:花式虐狗,呵呵哒[再见][再见][再见] 我的鸡/八岁了:呵呵哒[再见][再见][再见] 劳资就是名堂多:那明明是只男人的手啊,po主不是男的吗?约会秀恩爱?ls各位说清楚再走啊喂! 宿飞看着已经明显走偏的评论趋势,选择始作俑者叶雨桐的评论回复道:“好好说话,别尽乱七八糟说些有的没的。” 然后点开图片一看,原来刚才他真的不小心把辰南的手拍了进去,没注意就发出去了。 啧,人长的高手指都要更长一些吗?宿飞瞥了一眼辰南摆在桌上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 “看什么呢?”辰南发现了宿飞的视线。 “没,刚发了条微博,正在看评论呢!”宿飞晃了晃手机,随口问了一句:“你玩微博吗?” “不玩,微信倒是偶尔有用。”辰南摇头。 “我也用,那我俩加个好友好了。”宿飞打开软件,问道:“你微信号多少?” 辰南报了一串数字,宿飞一搜,发现辰南的微信名就是他本名,不由咧嘴笑了一下。 “笑什么?搜到了吗?” “搜到了。我看到你这名字突然想起别人和我说的一句话,她说在网上用本名会显得很low。” “low吗?那你微信名叫什么?”辰南无所谓的挑了一下眉毛。 宿飞发送添加好友邀请,笑的更开了:“宿飞。” 辰南也忍不住扬唇,“那看样子我们俩low到一起了。” 宿飞在拨号界面把辰南的电话号码重新输了一遍,打算顺便存下来,结果刚输了一半就发现拨号键盘上面自动显示出完整的号码来,联系人名字写的是——a-辰南。 宿飞愣了,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有存过辰南的号码,惊诧之余,宿飞点进联系人列表里一看,果然辰南的名字就在第一位。 “哎,奇了怪了,我这怎么存了你的号码啊?”宿飞拿自己的手机给辰南看。 “上次在你家吃饭,我顺手就帮你存了。”辰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一点被抓包的窘迫感都没有,反而吐槽宿飞的迟钝,“在你联系人列表第一位躺了快半个月了,你才发现啊。” “……”看着辰南怡然自若的态度,宿飞竟无言以对。 只听说过顺手保存别人号码的,还没听过顺手在别人的手机里保存自己号码的好吗?而且帮我存?我那时根本没有想存你的号码好吗?你为什么要一脸“有我的号码是你的荣幸”的表情啊! 宿飞不由在内心深处吐了一片的槽。 终于等到上头盘,宿飞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着叉子,看着面前的焗蜗牛眼泪都要流下来。 光顾着点好吃的,压根就忘了自己现在只有一只手能使用了,想到还点了羊排,宿飞一阵后悔。 辰南默默把自己盘里的鹅肝切好,伸手和宿飞面前的碟子换了个位置,“吃吧。” 宿飞看了看已经切成小块直接可以叉来吃的鹅肝,又看了一眼正低头挑蜗牛肉辰南,莫名觉得胸口有股子暖流涌动。 “看什么呢?还不吃?”辰南把蜗牛肉挑出来,用旁边的一个小碟子盛好,见宿飞正看着自己,不由问道。 “哦。”宿飞和辰南的视线撞上,莫名觉得紧张,马上就移开了,低头轻轻应了一声,默默开吃。 辰南笑了一下,把装着蜗牛肉的小碟子摆到了宿飞面前。 第26章 吃味 “你别一直给我弄了,自己吃啊,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娘们儿兮兮的。”宿飞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们似的。 “就你现在这半残疾状态,还不如一姑娘呢!”辰南白宿飞一眼,又放了两个挑好的蜗牛肉在他盘子里。 宿飞语塞,只能挫挫牙,低头继续吃。 “嗨,威廉,好久不见,菜还合胃口吗?”伴随着一句沉沉的充满磁性的英文,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餐桌旁。 正埋头吃着的宿飞抬起头,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当然,一如既往的美味。”辰南站起身和来人拥抱。 “真的吗?可是我看你今天并没有吃什么啊,整晚都忙着给对面的这位年轻的先生服务了。”外国男人挑了挑眉毛,语气十分调侃。 辰南听了,并不介意,只是笑笑,“这是我朋友,宿飞。”说完,又用中文向宿飞介绍:“这位是这家餐厅的主人,亨利。” “苏菲?”宿飞的音和英文女性名苏菲有些相像,亨利听了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又细细看了宿飞一遍,一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只能犹豫地说道:“唔,这是个美丽的名字。” 辰南知道亨利误会了,正要解释,却看见宿飞已经站起身,用英语说道:“不,先生,不是苏菲,是宿飞。飞在中文里是飞翔的意思。” 虽然说得不能算很纯正,但起码十分流利,辰南听了,不由诧异地看了宿飞一眼。 “噢!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我的中文实在是不太好。不过飞翔?这也同样是个美丽的名字啊。” “谢谢,不用放在心上的,两个名字确实音很像。”宿飞笑笑,伸出左手,“很高兴见到你,亨利。” “我也是。”亨利回握住宿飞的手,笑道:“飞,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威廉这么照顾过一个人,以至于我刚才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这可实在是不像他,要知道平常他总是十分冷酷的。” 亨利这句话说的很长,语速也很快,让辰南没有想到的是,宿飞竟也是一点停顿都没有,回答的很快。 “是啊,我想他应该已经为了自己带一个伤残人士来吃西餐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该死的,愚蠢的威廉’了!”宿飞晃了晃自己包扎着的右手,模仿辰南说的话带着几丝气急败坏,却是把一个懊恼的人演的活灵活现。 “哈哈哈!是的,愚蠢的威廉!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亨利忍不住仰天大笑。 辰南这才想起,店里的菜单也是全英文的,只是因为他自己对英文的接受度并不低于中文,所以先前并没有发觉不同,甚至没有考虑到宿飞是否看得懂。 但是现在看来,宿飞的英文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不过这是一个大学都没念,甚至高中没念完就辍学的人能拥有的外文程度吗? 辰南看着和亨利流利交流的宿飞,狭长的丹凤眼不由微微眯了眯。 他突然发现,对于宿飞,他所了解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在a医院惶恐逃离的宿飞、在馨安疗养院跌跌撞撞失神奔跑的宿飞、会大着脸在超市蹭试吃,每天都想努力的挣钱,出入高档西餐厅却又很自然,还可以和外国人流利交谈的宿飞…… 宿飞有那么多面,以至于他像一个层层包裹的谜团一般。 从前,辰南认为了解一个人的过去是一件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的事情。你想,那个人的过去无论是快乐也好,悲伤也罢,都是你无从参与,也无从体会的,既然如此,还有必要去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吗? 可是现在,辰南发现自己无比迫切的想了解宿飞的过去,想了解他过去的快乐、悲伤、痛苦、迷茫…… 他想知道宿飞曾经是否有过喜欢的人,是不是也曾为人欢笑为人流泪。 他想对宿飞的痛苦和无助感同身受,想看到那些情感的来源。 他想了解宿飞过去的一切…… 那样,他和宿飞的距离就会更近了吧?辰南如是想。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们用餐了。”亨利说完转身拍了一下辰南的手臂,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飞实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难怪你看起来那么喜欢他,我也太爱他了。” 辰南这才回神,他听了亨利的话也显得很愉快,语气里甚至还带了一些小骄傲,“是,他的确是的。” 重新落座的时候,辰南听到宿飞一个人嘀咕了一句,便问道:“说什么呢?” 宿飞偷偷看了一眼亨利离开的背影,往前探了探,低声道:“我说亨利人不错,就是眼神儿不太好。” “嗯?”辰南挑眉。 “你看起来很喜欢我?”宿飞一脸“别开玩笑”了的表情,笑道:“咱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怎么对过盘吧。” “还好吧,我一直以为我们相处还算愉快啊。” 辰南话一出口,倒是让宿飞愣了,谁知辰南又接着说道:“毕竟我不是一个会和智商残障到恨不得每天受伤的人计较的绅士。” 啧,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宿飞瞪了辰南一眼,也不甘示弱,“还相处愉快呢!怎么?难道你还真和他说的一样是喜欢我啊?” 辰南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对面颇有些洋洋得意的宿飞,佯装随意反问道:“不可以吗?” 欸?这下轮到宿飞哑口了,这让他怎么回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的完全蠢啊! 辰南看着宿飞呆住的表情,接着说道:“他还说他实在太爱你了呢!要不你现在追去问下他是不是真的爱你?” 哼,又被他耍了。宿飞挫牙,确实外国人对好感的表达总是比中国人夸张,“喜欢”和“爱”的使用也不像中国这么郑重。 看到宿飞注意力从“喜欢”上转移,辰南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快鄙夷自己。 他向来是一个行事果决从不怯懦的人,即使是面对比自己强劲的竞争对手也不曾露怯,可是在宿飞刚才问他的时候,虽然明知道宿飞只是故意想挤兑他,但听到他问出那个问题,辰南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下。 紧张也就罢了,他原本也可以就着话题大大方方承认,可是临了又改了口。 他担心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了之后,宿飞会反感拒绝,抑或今后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辰南已经很有没有过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了,他感受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不由有些自嘲。 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辰南接到一个电话,才说了两句便瞥了宿飞一眼,含糊地“嗯嗯”了两句似乎打算起身去其他地方接。 宿飞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私隐而避讳自己,便在辰南起身之前先离座了,“我去上个厕所。” 辰南闻讯点点头,替他指了一下洗手间的位置,坐着没动了。 宿飞上完厕所出来,远远看见辰南还没挂电话,于是他又不由放慢了脚步。 不过辰南很快发现了他,又低声说了两句在他靠近之前直接挂断了电话。宿飞啧了一声,心想别说辰南声音小的他听不见,况且他还根本不乐意听呢! 反之,辰南接完电话后心情倒是很好,他擦了擦嘴,问道:“你吃好了吗?” 宿飞点头,辰南便招呼服务生结账,一边签单一边和宿飞说道:“思淼和楚晴已经走了,我今晚还有些事,就不送你回去了,不过这边计程车很多的。” “有事?我看是和佳人有约吧……”宿飞看着一脸愉悦的辰南,忍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 两人刚走出餐厅,还没来得及招手呢,一辆计程车便停在了他们面前。 原来是刚好有人准备下车。副驾的乘客还没完全走下车,辰南已经把宿飞塞进了后座。 只见他冲司机报了宿飞家的地址,又扶着车门冲宿飞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明天见”便关上了车门。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宿飞还来不及说话,计程车已经开动了。 宿飞回头,透过玻璃看到辰南走向自己的车,忍不住腹诽。 有这么心急吗?真是! 一直到车开了一半儿的时候,宿飞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在超市买的东西都扔辰南车上了! 嗐!他说怎么老觉着忘了什么似的!早知道这两手空空的,还不如坐公交呢!省钱! 宿飞回到家,发现楚晴是真的走了,不仅人走了,就连她的衣服鞋子,扔浴室的化妆品洗漱用具等等,都一并带走了。 除了阳台上晾着的那套她买了刚洗,还没来得及换上的粉红色花朵的床上四件套。 宿飞掏出手机本想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楚晴,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发了一条微信。 ——楚晴,你的粉红色四件套忘记带走了。 发完又点开辰南的头像。 ——(⊙o⊙)…我今天买的东西都落你车上了。 正要发,宿飞想了想,把(⊙o⊙)撤销,换成了╭(╯^╰)╮,这才点击发送。 一直到他洗漱完躺在床上了,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一个人的回信。 辰南现在估计正和美人约会乐不思蜀呢,哪还有时间回他的微信?想到这里,宿飞不由拧了拧眉。 微博又有新评论提醒,宿飞顺手打开了。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的转发评论。 小7是个好菇凉:手实在是太太太太好看了,手控表示好想被摸啊[色][色][色] 自从被大v转发过微博后,宿飞的粉丝多了很多,所以经常也会有不认识的人在他的微博底下评论,不过宿飞一直没在意也没回复过。 这时看到有人夸辰南,忍不住点开了回复框,开始输入——光手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人品太差! 打完了,又发觉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无聊,于是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把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 这一晚宿飞都没睡安稳,整个晚上都在做梦,梦里全是手,老人的、小孩的、女人的、男人的、干净白净的、血肉模糊的、软软和和的、枯若白骨的……全在眼前晃。 最后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均匀的手出现,把其他的手全部赶走了,宿飞觉得那双手很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只见那只手缓缓靠近宿飞的脸摸了一下,又转到他的头顶,揉了揉他的脑袋,宿飞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十分舒服。 正放松了警惕,猛地那只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还越掐越紧,让人根本无法呼吸,就在宿飞觉得自己就快窒息的时候,他就醒了。 “嘭嘭嘭!”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宿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呼出一口气,下床去开门。 “你好,请问是宿飞吗?”门口的中年男人拿出一个本子,问道。 宿飞迷迷瞪瞪点点头,中年男人把本子夹在腋下,冲外面招呼了一下,立刻有抬着大纸箱的工人走了进来。 第27章 同居 “哎!师傅,你们先别急着拆啊!弄错了吧?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往我家送呢?”宿飞看着他们已经开始拆包装,不由急道。 “错了?你刚不是告诉我说你是叫宿飞吗?”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又重新看了一遍腋下的本子。 “我是叫宿飞不错,可是我……” 宿飞话没说完,那师傅已经急性子地打断了他的话,本子也递到他眼前:“喏,k9840型号空调,xx街3栋1单元402,宿飞。没错吧?” “额,没错……”宿飞一听,还真是对的。 “对嘛!怎么可能会错嘛!我们这都是按照公司分配下来的地址发送的!”急性子大叔迅速收回手,重新把本子夹回腋下,转身又开始指挥其他人继续拆。 “不不不,师傅,这地址姓名是真没错!可是这空调我根本没买过啊!你说人家花了大好几千给买的空调您给送我这来了,人能不着急吗?”宿飞上前拉住拆包装的其中一人。 指挥的那大叔本就是个急性子,加上这天又热的人心慌,这会儿看见宿飞又上来阻拦,脾气也上来了:“我说小兄弟!我们这个怎么可能送错嘛!送错了我们自己要赔钱的嘛!肯定都是对好了地址才来的嘛!况且我们来之前已经和辰先生打电话沟通过了,他说有人在家我们才会选择现在送过来的嘛!我们一天要跑那么多人家去送货安装,在你这耽搁了,我们自己加班没什么,耽误其他顾客的时间嘛!你……” 宿飞从大叔一连串的抱怨和吐槽里抓到了重点,“辰先生?是叫辰南吗?” 大叔皱眉看了他一眼,又拿出记录的本子,食指蘸了点口水,唰唰翻了两页,指着一行道:“嗯!你看,就是辰南。” “嗐!叔!”宿飞一听,左手一拍大腿,说道:“这辰南我认识,昨儿他买空调就是我陪他一起去的!这空调还真送错地儿了。” 急性子大叔还要说什么,宿飞立刻止住,急急忙忙往房间走,一边倒还一边喊:“叔!您先别拆,万一拆了还有得麻烦装回去,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跟您解释一下,一分钟,就一分钟!” 生怕他们还要动手,宿飞摸到手机立刻跑回来,一边拨辰南电话,一边缓住师傅们:“您看这天这么热的,你们要不先喝杯水,冰箱里有冰的。” “怎么?”辰南很快接通了电话。 “嗐!我说你昨儿买空调时地址怎么填的啊?怎么就给送我这儿来了?!现在师傅们正在我家打算装呢!你说乌龙不?!”宿飞劈头盖脸一顿说,气儿都不带喘的。 “本来就是填的你家地址,送你那去不是很正常吗?”辰南不以为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宿飞一下就懵了。 “我家地址?” 辰南那边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对了,楚晴没和你说吗?你租给她的那间房她转租给我了。” “什么?!”昨儿要搬走都那么突然还有时间谈转租?宿飞觉得这事情也太蹊跷了些。 “嗯,转租合同等我晚上下班回家带给你。好了,我这边马上要开会,先挂了。” “哎你等……喂?喂!”宿飞话都来不及说完,辰南就挂断了电话。 宿飞气急败坏地从耳边拿下手机,还来不及骂上几句就对上了急性子大叔嫌弃的眼神。 宿飞立刻收起手机赔笑道:“叔,我这朋友现在正忙,这事儿也没说清,您看要不这空调您先拉走,晚些时候确认了再来?” “那我们可不管,这是你们之间沟通的问题,刚你那电话我也听了个大概,他是确定地址是你这儿是吧?我们反正只管送货安装,况且我们是提前打电话联系确认了才来的,再拉回去那这误工费你说……”大叔双手一拍,显然是不同意宿飞的意见。 见宿飞还在那儿纠结,大叔轻轻推了一下他手臂,道:“我说你这小伙子也是迂!你说这空调已经付了款了,我们这边也打电话确认了,你也打电话问了,现在就等于你坐家里白捡一空调还不好?” 大叔说的好有道理,宿飞一时无言以对。 “来来来,咱们手脚快点,最好能赶在吃中饭前再装一家!”在大叔的号召下,其余几人又麻利地动作起来。 宿飞无奈叹了口气,打开手机网络,想看看楚晴有没有回复,结果刚连接上便听到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 他滑下通知栏,先点开了微信,发现是辰南回的,看看时间,是昨晚凌晨十二点多发的,那时他已经睡下了。 ——“嗯,看到了,明天顺便一起帮你带过去。” 宿飞看了,撇撇嘴,还真是顺便,虽然他这房东都不知道自己房子已经转租他人了。 再点开微博,宿飞完全震惊到了。无论是他的还是评论起码都数以百计,甚至还可能破千了。 宿飞怀着一颗疑惑的心随手往下翻了翻,发现他的那些微博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转发了一个名叫“小7是个好菇凉”的博主的微博,而这个博主正好就是昨晚转发他微博的那个。 看着大同小异求摸求牵甚至是求抽的评论,宿飞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裂。 “哎!小伙子,你看这空调放这里可以不?刚好也不挡道,离窗口也近,合适的话我们就开始装了。”急性子大叔虽然话是说的在征求同意没错,语气却没多少征求意味在。 宿飞听了,觉得自己如果不同意这布置,分分钟要受大叔给他上堂空调安装的技能培训课,于是他忙看了看大体位置还可以,便忙不迭点头同意。 本来昨晚就做梦没睡好,急性子大叔嗓门儿又大,语速也快的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的他直脑干儿疼。 急性子大叔的行动力就跟他的性格似的,两个字儿,又急又快! 安装调试好后,确认空调运转正常,大叔把小本儿递宿飞面前签了字,麻溜地走了。 宿飞送他们到门口,大叔还特地回头语重心长地教育他道:“小伙子,你这年纪轻轻的就不应该怕事儿!要胆大心细,有冲劲儿!别整天睡到日上三竿的不起床,敲半天门都不带吱一声的,这要搁半夜人把你大门卸了你都不知道,年轻人嘛忽悠要多动,活动活动的,有动才能活嘛!” 宿飞“嗯嗯”应着,只想快点逃离大叔的“扫射范围”,根本懒得解释,只顾赔笑着把人送走了。 把卫生稍微打扫了一下,自己洗漱完再看时间,竟然也已经快十一点了,宿飞摸了摸腹部,决定出去解决已经在鸣鼓造反的肚子。 宿飞家小区所在地是个老商区,批发市场、小商小贩等一系列平价销售曾让它繁荣热闹过很长一段时间,但随着周边的开发,大型商场百货的选择性兴建,经济区逐渐转移,这边也逐渐没落。 但还是遗存了许多的小吃摊贩和老街,加上周边还有学校,于是这里逐渐发展成特色小吃区,若有外地来的亲朋好友来a市玩,本地人总是会带他们来这边吃吃逛逛,也算是a市的一大特色。 从小长到大,宿飞对这一带太熟了,哪条街里有啥好吃的,他闭着眼睛都能走去。 自从辍学工作以后,宿飞的心愿就是把之前爸爸盘的店面重新接手过来,还是开家小餐馆,陪着妈妈好好过日子。 今天宿飞打算去井河子中学后面那条老街巷子里吃饭,餐馆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厨师兼老板是湖南人,因为老板娘是a市人便在在a市定居了,湘菜做的十分地道,价格又便宜,十几年了,菜价也只在全国物价上涨的那几次跟着涨了一点。 宿飞还记得老板是这么说的,街坊邻里都是熟人,要么就是学生,贵了也不好意思。 宿飞和正在抹桌子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选了靠里的一个位置坐下。 这么多年了,店里除了添了几套桌椅也没装修过,油烟渍的墙有些发黄,但整体干净整洁,右边墙上的风扇呼呼吹着。 风最大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帽沿儿压的很低,整张脸都快被遮住了,正在埋头研究菜单。 这大热天的别人都打赤膊了,他还捂着一顶帽子,况且这还是室内呢!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宿飞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 时间还早,学生们又还没下课,店里现在就宿飞和鸭舌帽俩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菜嫌单调,两个菜又嫌多了。宿飞琢磨了一下,起身走到鸭舌帽那桌,一屁股坐下了。 “嗨,哥们儿,咱俩拼个桌呗。” 吃饭拼桌的事儿宿飞没少干过,在这吃饭的基本上都是街坊邻里,两三人拼桌不仅可以丰富菜色还能省钱,大家便也都乐意。 鸭舌帽低着头没说话,直到宿飞拿过他手里的菜单才抬头。 宿飞见他终于有反应,便道:“我看你都在这对着菜单琢磨老半天了,再琢磨下去黄花菜都得凉了,这店我熟,保准点的都是最好吃的菜!要拼不?” 鸭舌帽把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来,眼睛深邃,鼻梁挺直,他盯着宿飞,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不认识我?” 第28章 明星 宿飞听鸭舌帽这么一问,倒还真仔细瞧了瞧。 只见对面那人五官精致,就跟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似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仿佛会说话似的,眼球是浅咖色,乍一眼看去就像看到了秋天的晨雾,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如果说辰南的帅是阳刚倜傥,这男人就应该用俊美来形容了。 “难道我们认识?”宿飞实在想不起自己曾和面前人有过交集,只得反问了一句。 鸭舌帽右眼眉头微不可见的一挑,道:“不,不认识。” “我就说嘛,我身边外貌这么出众的人还真数不出几个来,要是认识怎么可能不记得嘛!”宿飞顺口捧了鸭舌帽一句,又发出邀请,“你看既然咱俩今儿在这碰上了那也是缘分,就拼一桌呗,两菜一汤,丰富又实惠,你好我也好,怎么样?” 鸭舌帽抿着唇看着宿飞没说话,直看的宿飞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难道是刚才奉承的太明显了吗?宿飞暗想,就在他以为对面那人不会同意了的时候,鸭舌帽却点头了,“可以,我第一次来,你点菜吧。” “嘿,就喜欢你这种爽气人!”宿飞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问道:“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鸭舌帽想了一下,道:“没什么……”过来两秒,又加了一句,“少辣吧,最近上火。” 宿飞一听,有些遗憾的轻轻“啊”了一声。 鸭舌帽看着他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没,这儿的三合汤可是招牌菜,香辣酸俱全,一筷子下去,吃的额头冒汗,嘴都合不拢,舌头都要吞下去!”宿飞一提到吃眼睛都放光了,不过很快又黯淡下来,“不过你不能吃辣,可惜了。” 鸭舌帽饶有兴趣地看着表情丰富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得男人,指了指他摆在桌上的右手,道:“你确定你现在可以吃吗?” “啊!是哦,差点忘了。”宿飞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的线都还没拆呢,低头看了一眼包扎纱布,上面固定的胶布都已经翘起来了,过会儿还得去重新换一个才行。 鸭舌帽看着宿飞恍然大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看看时间,说道:“换其他的吧,快一点,我过会儿还有事情。” “行。”宿飞应了一声,立刻扭头冲老板娘招手喊起来:“陈姐!一个粉蒸排骨、一个萝卜干炒腊肉,再来一个三鲜汤!” “好咧!”老板娘双手在身前系的半截儿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身一边往后厨走一边从他们道:“你们也是来得正好,第一锅排骨刚蒸好呢,马上就来啊!” “嗯哪!陈姐,麻烦饭也快点上一下啊,早饭也没吃,饿的我都快前胸贴后背啦!”宿飞笑着隔空喊了一句。 起身熟门熟路地在对面墙角的消毒柜里拿了两个饭碗,宿飞分了一个给鸭舌帽,自己从桌上的筷盒里抽了一双筷子,殷殷期待地望着后厨的方向。 鸭舌帽看着张嘴轻轻用牙齿咬着筷子尖儿,盯着厨房门的宿飞,活像看到一只叼着饭盆儿等待放食的小狗,忍不住扬起唇角,“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宿飞立刻偏头看向鸭舌帽,认真的解释道:“张哥家的米粉都是自己做的,炒的色泽金黄,裹在排骨外面让人看得特别有食欲,而且蒸出来软糯度刚刚好,下面还放了一层香芋,把排骨和佐料的精华完全吸收进去,咬上一口,简直不能更棒啊!” “就一道家常菜还给你说出朵花儿来了!”陈姐端了菜上来,听到宿飞的话,不由道:“要说这粉蒸排骨,那还是你爸做的好……” “都好吃。”宿飞笑着说道,神色却还是略微暗了暗。 陈姐见了,立刻掐了话头,轻轻拍了拍宿飞的肩膀,招呼道:“趁热吃啊,我去后边儿帮我家那口子切点儿葱花。” 宿飞“嗯”了一声,伸出筷子去夹菜,因为用惯右手,宿飞夹了好几下都没夹住。 鸭舌帽伸出筷子给他夹了放进碗里,道:“我看你还是去拿个勺子比较好。” “谢谢啊。”宿飞冲他笑了一下,听取建议重新去拿了个金属勺子过来,这次注意到鸭舌帽竟然是个左撇子,左手动作那叫一个灵活。 他挖起碗里的排骨,由衷道:“现在我可真是太羡慕你是个左撇子了。” 鸭舌帽又夹起一块排骨,笑了笑说道:“现在开始练应该也还不迟。” 宿飞晃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也笑了:“你还别说,我这手要是好的慢,保不准就练熟左手了。”因为店里没什么人,所以菜上的很快。宿飞埋头苦吃的同时,发现对面人吃的特别慢条斯理,他都吃第二碗了,那人才刚吃完半碗。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宿飞放慢了速度,一边吃一边看着鸭舌帽,突然疑惑道:“哎?我发现你好像是……” 嗯?终于认出他来了?景祺然眼神一晃,抬手准备把先前方便吃饭而挪到脑后的帽舌挪正,想着要不要提前走人。 “混血吧?”宿飞终于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一脸我肯定没猜错的表情。 景祺然摸着帽舌的手一顿,心中一时不知是喜是忧,所以是他高估了自己的知名度了吗?这么近距离竟然都没被认出来。 “算吧,我外婆是俄罗斯人。”景祺然最终放下手,回答。 “啧,难道人和人之间也讲究杂交优势吗?混个血统硬是好看些啊。”宿飞嘟囔了一句。 景祺然还是第一次听人形容混血叫“杂交优势”,虽然不是那么好听,但貌似本意还是想赞扬的,于是他还是憋出了一句“谢谢”。 “你怎么吃得这么少啊?不合胃口?”宿飞看了一眼景祺然的碗,发现还剩半碗没吃完。 “没,味道挺好的,不过我最近要维持一□□重。”景祺然夹了个萝卜丁放进嘴里。 “嗐!又不是姑娘家家的,还维持什么体重啊!”宿飞一听,乐了。 景祺然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再过多解释这个问题,反倒是问宿飞道:“看你的样子,对这块儿很熟吧?” “那当然,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能不熟吗?”宿飞吐出一块骨头。 “这一块儿好吃的店面或者摊点什么的,有好推荐不?”景祺然接着问。 “嘿!这你可就真问对人了。”宿飞一挥手中的勺子,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道:“就这一块儿,煎的炸的蒸的煮的,只要是好吃的,还没有我找不着的地儿!你看你想吃啥?” 景祺然张嘴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低声说了句“很快就到”便挂断了。 “我现在急着要走,这样吧,你把你手机号码告诉我,回头我再联系你问一下情况,可以吗?” “成。”宿飞一口答应,紧跟着报了自己的号码,“有什么要问的随时打电话就可以了。” “你叫?”景祺然按着键盘,问道。 “宿飞,住宿的宿,飞翔的飞。” “双宿双/飞?”景祺然挑起一边眉毛,“这倒是个好名字。” 宿飞笑了一下,带着一丝嘲讽,他轻声道:“也是个美好的愿望。” “行,那就先这样了,很高兴见到你。”景祺然冲宿飞笑笑,放了一张百元钞票在桌上,“过会儿劳烦你买单。” 宿飞低头一看,马上喊道:“哎!多了,这儿统共还要不了一百块呢!” 景祺然重新戴好帽子,又从领口取了墨镜戴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没事儿,下次见面你再给我好了。” “哦。”宿飞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拿着钱追出去,人已经不见了。 看着手中的钞票,宿飞无语:“这都不认识呢,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见面了。” 吃完饭,宿飞去附近的诊所换了块纱布,这才回到家。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在沙发上坐下了,顺手打开电视机。 “咕噜咕噜”大半杯冰水下肚,瞬间觉得凉快不少,宿飞满足的哈了一口气,放下杯子摸了遥控器换台。 致富养殖、都市新闻、情感调解、美食节目、相亲综艺……嗯?美食? 宿飞又退回到前一个频道,发现是一个明星厨艺比拼的节目,正在做的是一道法式甜点——拔丝泡芙塔。 “泡芙塔是法国人婚礼的传统甜点,也是蓝带厨艺学院的中级甜点师毕业考题,那么……”伴随着解说,镜头从正在忙碌的明星厨师们身上转到了主持人身上。 宿飞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讲话的主持人,张着嘴半天没合拢,他不敢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重新定睛一看。 天啦,这不就是刚才和他一起吃饭的鸭舌帽吗?! 第29章 待遇 宿飞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电视了,经常是下班回来便习惯性打开放着,偶尔有兴趣就瞟两眼,也基本是看的电影或电视剧频道。 绝大部分的时间里是就那么让电视开着,宿飞自己则去忙其他的事情了。因为他一直觉得一个家总是要有点声响才像是一个家,不然就他一个人静悄悄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回响,没有一点人气。 看到电视屏幕下方一闪而过的主持人姓名标注,宿飞喃喃念了一遍。 景祺然。 上次听谁说过来着?宿飞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回想起楚晴曾经在他耳边提过这个名字,就是转发过他微博的那个人! 这……世界还真是小呢,宿飞不由感慨。 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宿飞在搜索框里输入景祺然的名字,很快就弹出一系列和他有关的网页来。 景祺然是这几年从包子台崛起的优秀青年主持人,之前一直在包子台底下的一个地方台主持一档名不见经传的小节目,后因参加包子台即将推出的一档新的试水美食节目的试镜,获得了导演的赏识而脱颖而出。 当时,那个美食节目只是一档小制作的节目,时段不好,制作费很低。 阵容就更不用说了,就只有他和另一个资历差不多的女主持,偶尔会请比较知名餐厅的厨师来做嘉宾。但大部分的时候,就得他和女主持两个人切菜、炒菜、解说亲自上阵。 但和之前的地方台相比,起码是在省台,从平台上来说还是有了大的跨越的。 景祺然年轻有活力,性格好,肯吃苦,长相又出众,虽然主持的节目因时段等其他客观因素限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反响,但却在台里混的也算是八面玲珑。 景祺然真正开始走红,是在11年的时候。当时包子台一档黄金时段的大热综艺节目的固定外场主持人突然患病住院,他受到台里一位主持前辈推荐,顶替那位主持人做了一期客串外场主持。 借着那档综艺节目的巨大影响力,景祺然出众的外形和活泼幽默的主持方式立刻吸引力许多观众的眼球,网上很快出现了“客串主持小哥”的话题楼,紧接着景祺然所主持的美食节目也开始走进观众的视野。 许多女性观众表示,对这样一个身高体长颜值超高还会做饭的美男毫无抵抗力。景祺然的话题度也把那档美食节目的收视率带动起来。 很快,原本被定位为试水的节目受到了台里更多的重视,景祺然就这么偶然又必然的红了起来,并从去年开始主持包子台全新引进的一档话题度极高的明星料理比拼节目,接档之前刚刚完结的大热综艺在黄金时段播出。 节目一经播出,景祺然的主持事业更上一层楼,甚至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宿飞现在正在看的就是这档节目的回播。 除了那一身厨师制服,景祺然现实生活中和屏幕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硬要说的话,在现实生活中他的脸看起来还要更小一些。 虽然宿飞并不追星,但想到自己刚刚和明星主持同桌吃过饭,还是没忍住有些激动。 这种事情说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吧? 辰南带着嘟嘟开门进来的时候,宿飞还在专心致志地补看《顶级星厨》之前的内容。 嘟嘟显然很兴奋,他已经好久都没见过飞哥哥啦,还有王奶奶做的猪肉干根本没有飞哥哥做的好吃好吗?! 只见嘟嘟才看见宿飞,便挣扎着让辰南把他从怀里放回地面,迈着小短腿朝着宿飞所在的沙发跑去。 “嘟嘟?”宿飞伸出左手抱着冲到自己怀里的小不点,道:“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想你了呀。”嘟嘟从宿飞怀里抬起小脑袋瓜,笑盈盈地看着他。 辰南换了鞋,一边朝着他们走一边解释:“他爸妈去参加一个慈善会,王姨临时有事,只能我去接他放学,小家伙念了你好多天了,顺便带他过来看看。” “嗯嗯!每天念飞哥哥一百遍!”嘟嘟郑重点头,认真的劲儿看的宿飞直发笑。 他捏了捏嘟嘟的脸颊,笑着问道:“是吗?真有一百遍那么多?怎么数的啊?” “就是这样数啊。”嘟嘟松开抱住宿飞的手,举起来一个个掰手指头,“飞哥哥、飞哥哥、飞哥哥……” 念一个“飞哥哥”就收一根手指头,等数到第十个的时候,嘟嘟两只手已经握成了小拳头,只见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上的鞋,因为无法把脚趾头也加进来数而纠结无比。 第十一句“飞哥哥”噙在嘴里吐不出吞不下的,急的他一张小脸都红了。 宿飞伸出左手一把把面前的可爱小人儿揽进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咱不数了不数了,肯定每天都有一百遍!” 嘟嘟这才如释重负,他抬头看宿飞,有些委屈:“可是飞哥哥你都不来看我。” 宿飞对上嘟嘟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神,立刻愧疚感满怀了,他正想说抱歉,嘟嘟却又一头埋进他怀里。 闷闷的声音传进宿飞耳朵,嘟嘟说:“可是没关系,叔叔说你受伤了,很痛很痛,所以没关系,你不能去看我,我就来看你呀。” “飞哥哥你是哪里痛?”嘟嘟从宿飞怀里钻出来站好,道:“我来给你呼呼,呼呼了就不痛啦!” 宿飞看着跟前的小人儿心都要化掉了,他伸出右手,轻声道:“这里。” 嘟嘟本想抓住他的手,结果看到那么大的包扎创口,又换成小心地捧,甚至只是轻轻碰到宿飞的手背,都不敢使劲。 “呼——呼——”嘟嘟鼓着腮帮子给宿飞吹,格外的认真。 吹了大概半分钟,嘟嘟抬起头问他:“还疼吗?” 宿飞哪还能说疼呢,立刻连连摇头,“不疼啦,不疼啦!”恨不得把小人儿揉进怀里去。 嘟嘟马上喜笑颜开,“我就说吧,呼呼就不疼了的!” 辰南坐在一边,看着面前的情景内心不由一片柔软。 他第一次发觉,其实有个小孩也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辰北那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对了,你这空调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宿飞把嘟嘟放到自己腿上,转头问辰南。 “天气越来越热,我既然要搬过来,就顺便改善一下居住环境。”辰南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楚晴真把这房间转租给你了?”宿飞看着坐在转位的男人,还是有些不置信。 “莫非我还骗你不成?”辰南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宿飞,道:“喏,转租合同。” 宿飞接过文件袋,倒没打开,接着问了一句:“那她自己住哪儿去?” “有思淼在,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辰南一边说着一边又起身想去拿宿飞前面摆在茶几上的水杯,却被宿飞眼明手快地先按住了。 “每次都用我的,我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杯子,自己去柜子上拿去。” 辰南低着头垂着眼,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嘟嘟在宿飞膝盖上喊起来:“我也口渴了,我也想喝水!” 宿飞马上端起杯子送到嘟嘟嘴边,仔细喂了他喝了剩下的小半杯水,问道:“好了吗?还要喝吗?” 嘟嘟喝完心满意足地抬起手背抹了一下嘴巴,摇头,“不用啦!” 宿飞满眼含笑摸摸嘟嘟的脑袋,柔声道:“想喝就说,我去给你倒。对了,现在想吃肉脯吗?” 嘟嘟雀跃欢呼,“要吃!吃一百块!” 嘟嘟对“一百”这个数字的情有独钟让人忍不住发笑,宿飞笑眯眯从茶几底下拿出罐子投喂小不点。 辰南看到宿飞如此明显的区别待遇,暗暗咬了咬牙,心道:“没事儿,时间可还长着呢!” 无人过问的辰南自己打开冰箱倒了满满一杯冰水,看着玩的正好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忿忿灌下。 “你怎么会要租房子?”宿飞看到辰南喝了水回来重新坐下,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辰家家大业大,他放着好端端的豪宅不住,跑自己这蜗居来作甚? “突然不太喜欢之前的装潢,便拆了重新装。”辰南淡淡说道。 啧。宿飞看着完全没把这当成多重要的事的辰南,忍不住嘟囔道:“还真是有钱任性啊。”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辰南抬手看看时间,“正好。” 宿飞一头雾水地看着辰南去开门,看着几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陆陆续续搬了一些箱子进来摞在门口,转眼就摆了七八个箱子,大的小的都有。 “这些又都是什么?”宿飞忍不住问。 “一些生活必需品。”辰南一边签字一边回答。 宿飞简直无语,感情辰南一大男人比人楚晴一姑娘行李还要多…… 第30章 心机 但很快宿飞就发现这些箱子的不对劲了,不仅统一包装,还都是统一商标呢! 走近定睛细看,宿飞终于才看清了上面的字。 跑步机、哑铃什么的就算了,健身车、划船器、沙包是什么鬼? 什么生活必需品?感情辰南这是根本是打算在他家开健身房的节奏吧? “辰先生您好,您订购的所有健身器材都已经全部送达了,您看要怎么摆放?我们好开始工作。”为首的一位工作人员开口询问。 辰南还没回答,宿飞先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和工作人员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道:“不好意思,我才是房主,他只是一个租客,之前由于一些客观原因,我们两个对于一些租房规定还没来得及交流清楚,麻烦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和他先沟通一下,你们先别拆。” 随后宿飞拉住辰南的手臂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不行,这些器材你都得退回去。” “退回去?我刚才单子都签了。”辰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东西都还没确认呢就签单,我叫你那么急着去签的不成?!况且你弄这么多东西来提前和我商量吗?”宿飞忍不住提高音量骂了一句,又咬咬牙继续说道:“莫非这些的器材你打算全堆在客厅?还是说我把我家房里的家具全扔了,腾一间房出来给你专门做个健身房?” “那倒不用扔了,不是还有一间房吗?可以挪到那儿去。”辰南看向主卧紧闭的房门。 “呵呵。”他算盘倒是打的挺好的,宿飞气极反笑,“行,就算我真给你捯饬出来了,你把器材全挪进去了,那你睡哪儿?睡客厅还是睡大街啊?”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啊。”辰南眼神微晃了一下,立刻提出解决办法,就像早就想好了似的,“反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我可以付双倍房租。” “做梦!”宿飞的注意力倒不在一起睡上,他义正言辞、一字一句地开口:“楚晴把房子转租给你,我没有意见,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家的一砖一瓦,包括抽屉里的一根针一根线都不可能给你动!这是我出租的原则,也是唯一原则!你要觉得不能遵守,我可以把租金退给楚晴,你们之间的转租合同我也不会承认!” 只见他眼睛睁得溜圆,脸也因为气愤而微微泛红。 辰南看着宿飞激动的样子,不由沉默了。 他发现宿飞对这套老房子有种近乎偏执的守护,从这个家里摆放的每一个物件到日常的清洁维护,以及他现在的愤怒。 “没有提前和你商量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过我这字也签了,全退也不行,你看我就留一样可以吗?”想了一会儿,辰南选择了让步。 宿飞没想到辰南会服软,还是这么快就服软,反倒觉得自己的态度太生硬了些,于是他微张了张嘴,半晌才别扭道:“那行,就一件。” “你觉得留哪一个比较好?”辰南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面前的一堆箱子思考,顺便询问宿飞的意见。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健身。”宿飞看着辰南一副根本没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莫名地愈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你觉得男人身体上哪一个地方炼出来最好看?”辰南换了个问法。 宿飞听了,脑海里突然冒出辰南上次在他家留宿洗完澡没穿上衣的样子来,于是他指了指自己小腹一侧,道:“这个地方吧。” “哦,原来你喜欢人鱼线啊。”辰南看到他的手势,了然。 “原来这个地方的叫人鱼线吗?上次你洗完澡出来不是没穿衣服吗?我看到你这儿有两条,觉得还挺好看的。”被科普的宿飞恍然大悟,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抬眼对上辰南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面上一热,话也有些磕巴了。 他说:“你、你那房里反正就那么大地儿了,你自、自己看着办吧!” 辰南看着迫不及待转身走掉的宿飞,嘴角不由扬了扬。 最终辰南留下的是一台多功能训练器,并获得宿房东半情不愿的许可摆在了阳台上。 宿飞重新落座,一旁的嘟嘟突然扭头开口问他道:“飞哥哥,你是要和我叔叔住一起了吗?” “嗯?”宿飞没想到一直咬着猪肉脯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嘟嘟竟然有如此领悟力,倒是楞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嘟嘟却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宿飞的手臂,老神在在地继续说道:“飞哥哥,我叔叔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告诉爷爷奶奶,那样他就不敢了的!” 辰南洗了手一回来,就听见自己亲侄子正在往外拐胳膊肘呢,还是靠着出卖自己在博好感度! “嘿!我可真是白疼你这么久了。”辰南从后面敲了一下嘟嘟的脑袋,又气又笑。 嘟嘟被他说得小脸一红,立刻叼着肉脯钻到宿飞怀里,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谁叫叔叔你脾气总是不好!” 宿飞抱着逃离过来的小人儿,又看了郁闷的辰南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看你这形象深入人心的……哈哈,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小孩子可不会撒谎哦!” 辰南心里也觉得好笑,嘴上却故意说道:“啧,真是养了只小白眼儿狼,亏得昨儿我还在想要不要把家里那个终极绝版的大黄蜂给你做生日礼物呢!” “大黄蜂?!”嘟嘟仿佛听到了召唤,“噌”从宿飞怀里站起来,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睛走到辰南脚边,用一种近乎臣子山呼万岁那样崇拜尊敬的语气喊了起来:“我的叔叔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叔叔!比郑小毛和贝贝家的叔叔都要好一百倍!不!好一千倍!” 辰南终于忍不住破功,轻笑出声,嘟嘟立刻抓住机会继续,“因为我的叔叔会给我准备最好的生日礼物!会送我最棒的大黄蜂!” “呐!我可还没答应要送你啊!”辰南重新板起脸,摇头,在嘟嘟失望撇嘴的时候,又加了一句:“不过要是某个小屁孩儿听话的话,还可以考虑。” “叔叔……”嘟嘟闻言,小眼睛又发亮了,他摇了摇辰南的膝盖,继续撒娇:“世界上最好的叔叔……嘟嘟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小孩儿啦!” “是吗?”辰南故作不相信地看着嘟嘟,反问了一句。 嘟嘟忙不迭地直点头,跟一只啄米的小鸡似的,“嗯嗯嗯!” “那就继续看你表现了。”辰南打定主意逗他,依旧没有松口。 “好吧。”嘟嘟颇有些失望地嘟嘴。 宿飞好笑地拉过他,抱坐在自己腿上,问道:“嘟嘟是快过生日了吗?” 嘟嘟直点头,“嗯!很快啦,中秋节哦!” “中秋节?”宿飞在心里推算了一下,发现这到中秋节还差着将近三个月呢! 辰南接收到宿飞疑惑的眼神询问,耸了耸肩摊手道:“对于一个刚过完生日就开始倒计时自己下一次生日的人来说,现在离中秋节确实是很快了。” “对!很快!只差83天啦!”嘟嘟坐在宿飞膝上挥舞着小手。 王姨过来接的时候,嘟嘟已经玩累了在沙发上睡的正香了。 宿飞担心开着空调温度太低,还拿了条小毯子给他盖住。辰南怕弄醒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一路送到楼下车里才折返,顺便把自己车里的东西一并带了上去。 “你昨天落在我车上的东西,我先回房整理一下我的行李。”辰南把袋子放到茶几上,自己则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往房里走。 宿飞也跟着他走了进去,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四件套,道:“本来我是想给你换了的,无奈现在只有一只手实在是不方便。你自己换一下吧,换下来的那套我好拿去洗。” 辰南“哦”了一声,一边打开箱子一边道:“你先放那儿,我把衣服挂好就换。” 宿飞听话地将四件套放在床上,看见辰南箱子里的衣服清一色的西装衬衫,乍一眼看上去就跟同一套似的。 只见辰南拿了一套纯色的居家服出来,也不在意宿飞还在房里,直接就脱衣服准备换上。 宿飞看着他流畅潇洒的脱衣动作和已经露出来的精壮上身,微微错开了眼,“那你先忙着,我先出去了,要是需要帮忙就叫我。” 说完宿飞准备往外走,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等一下。”辰南喊了一句。 宿飞闻声转过身,正好看见辰南毫不避讳地正在弯腰脱裤子,弯曲的身体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从精瘦的腰腹到修长的腿部,从上至下的线条都十分的饱满好看。 只见他终于脱完,随手拿起家居服上衣抖了抖,这才直起身子给了宿飞一个完美的侧脸,“麻烦你出去给我倒杯冰水,我忙完就出来喝。” 第31章 约吗 时至傍晚,阳光从耀眼的白变成了稍晕的黄,透过玻璃折射到房内的书桌上,又从书桌上安静摆放的地球仪金属轴上反射到宿飞的眼睛里,宿飞忍不住别开眼,视线又重新落到了辰南身上。 因为眼睛被晃了一下,他再看辰南便总觉得辰南周身都在往外冒星星似的。 宿飞脑袋里突然冒出一首歌名来,叫《遇见你的时候所有星星都落到我头上》。 啧,真矫情,弄得跟一春心萌动的少女似的。宿飞被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能力逗乐了。 “笑什么呢?”辰南套上衣服,捋了一把乱掉的头发,扭头问。 “喏,你窗帘没拉上呢!”宿飞冲努努下巴,绕过辰南走到窗口,冲对面的人打了个招呼:“李阿姨,搞卫生呢?” “啊,是啊,有时间把玻璃擦擦,吃了吗?”对面李阿姨听宿飞这么一问,一点也没有尴尬,反倒是中气十足的回了一句。 竟然还真有人在看?辰南一愣,旋即迅速摸起裤子挡在前面。 宿飞所在的小区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不是很宽,一些邻里阿姨阿婆懒得打电话的时候,经常对着对面楼喊两句,约了一起去散步或者跳广场舞。 而现在和宿飞对话的,就是整个小区里最八卦的李阿姨,四下街坊哪家姑娘待嫁啦,哪家兄弟反目啦,都了如指掌。 这不,此时正趴在厨房窗口和宿飞唠嗑起来了。 “还没呢,过会儿就吃。”宿飞随口应了一句,拉住窗帘准备拉上,又见李阿姨把自家窗户推开了一些还要继续说话,便只好留下一人宽的距离。 “怎么?有朋友在啊?”李阿姨往前探了一些,又晃了一下手里的抹布指了指宿飞家里。 “是啊,一个朋友在我这住了一段时间。” “你这朋友做什么的啊?健身教练吗?有女朋友了没啊?我跟你说,3栋陈姐家那闺女你知道吗?那长得叫一个漂亮啊,在红星小学当语文老师,有文化有气质,今年……”李阿姨这话匣子一打开,哪还容得上宿飞插得上半句嘴。 宿飞扯着窗帘站在那里拉上也不是,不拉上也不是,一时只得傻傻赔笑。 突然身后伸出一双长臂,一只撑住窗框,一只拉住窗帘,也不顾对面李阿姨还在说话呢,“唰”把窗帘拉上了。 宿飞吓得一个转身,鼻尖正好贴在了辰南的嘴角。 他想往后退,可是后背已经贴着墙了,又被辰南的手臂锁住,一时动弹不得。 对面李阿姨还在喊:“哎!小飞,怎么把窗帘拉上啦?你看什么时候我们和你那个健身教练朋友约出来见见面喝喝茶啊!” 宿飞对于目前的姿势颇有些尴尬,他双脚往前挪了挪,压低了一点自己的高度以便和辰南的脸错开些:“都是街坊邻居,人话都没说完呢你就这么拉上,多没礼貌。” 辰南听了,又重新拉开一条缝,冷着一张脸冲对面妇女道:“姐,我有对象了,这事儿就不劳烦您操心了。”说完,“唰”又拉上了,严严实实的。 “嘿!不就一健身教练吗?多稀罕呐?不就一个举重跳健美操的吗?神气个什么劲儿啊!别人人民教师还看不上你呢!真是……”李阿姨被辰南的态度惹恼了,又在对面骂咧了几句。 宿飞听着李阿姨一口一个健身教练的,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那陈阿姨家的女儿他也是见过的,年纪比他还大上两三岁,长得倒也不算难看,只是身材不知怎么尤其魁梧,要是男人也就算了,生在一姑娘家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就跟《十万个冷笑话》里面的哪吒似的,当然是低配版。 辰南额角直抽抽,本来是想在宿飞面前秀一把,结果被这大妈不声不响在对面把他看了个遍,现在还在那儿聒噪的根本停不下来! 看着面前因为忍不住笑而肩膀一直抖个不停的宿飞,辰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明明早就看到窗帘没拉,竟然还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看他笑话! 恼羞成怒的辰南又往前跨了一步,原本伸直的手臂也成了半弯曲状态,原本拉着窗帘的手也按在了窗台上,正好抵在宿飞臀部右侧一点。 “这么好笑?”辰南声线低沉,几乎是贴着宿飞的耳朵说的。 宿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低着头闷声笑着,断断续续说道:“辰、辰教练……哈哈……要不你、你真去见见,我敢担保,她、她肯定会喜欢你这种类、类型……哈哈哈……” “我这种类型?”辰南眉毛一挑,伸手捏住宿飞的下巴抬起来,让他正对上自己的眼睛,“我是什么类型?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健美……型啊……”宿飞终于察觉到两人现在姿势的不对劲,他甩开辰南捏住他下巴的手,声音不禁越来越小,整个人往后靠,几乎贴在了墙壁上。 辰南撑住墙的手臂渐渐弯曲,上半身也随之往前倒,离宿飞脸的距离也越来越短。 宿飞紧张地连眼睛都忍不住微微闭上,头部逐渐往左偏,直到左脸贴上墙壁不能再动,“你、你你干嘛啊!” 得逞的辰总邪魅一笑,手臂一使劲,整个身体受到反弹力重新直了起来,立刻和宿飞拉开了距离,他挥舞了一下胳膊,道:“练练臂力,不然还真对不起你叫我一声‘辰教练’!” 宿飞:“……” 虽然辰南有时候嘴贱的很讨人厌,但是宿飞不得不承认和他同住比和楚晴还是要方便多了。 穿裤衩打赤膊也不用担心不好意思,万一掉个东西到沙发底下还能让辰南帮忙给挪一下,晾衣服不用时刻注意把底裤挪到角落,想怎么挂就怎么挂,和辰南的挨着也不会觉得尴尬…… 再加上辰南自己不做饭,叫外卖又常常点好几个菜来凸显自己的总裁气质,于是他也跟着享受了一个星期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这天吃完饭,辰南照例拿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宿飞坐在旁边盘着腿抱着半边西瓜边吃边看《顶级星厨》的直播,节目刚刚开始,景祺然正在介绍这次比赛的项目。 上次吃饭剩的钱还在自己这儿呢,说要联系他又一直没点音讯,估计是早就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也是,大明星还在意这百来块钱的事儿吗?宿飞看着屏幕里的主持人,心想。 “你今天去换药,医生说了什么时候可以拆线了吗?”辰南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问道。 “明儿就可以拆了。”宿飞晃晃自己的手,“哎,终于可以拆了,再等下去我觉得这线都要长进我肉里去了。” “没这么夸张。”辰南斜他一眼,又问道:“打算明儿上午去拆?” “嗯!早上去谭记吃个粉就去呗!顺路。”宿飞随口回答。 “是吗?我正好明儿也想吃谭记的早餐,去的时候叫我。”辰南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仿佛真的就是随意顺口约个伴儿一起去吃早餐似的。 “我估摸着得九点才出门呢,你不是得上班吗?来得及?”宿飞挖了一大勺西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叹道:“真甜!” “我明天休假,不上班。”辰南把按了一下回车,把邮件发送出去。 “休假?”宿飞又挖了一勺准备吃,却又好奇地偏过头问道:“你还有休假这一说的?员工休假找上司批准,那你这当老板的要休假找谁申请啊?” “我不想上班就是休假呗!”辰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宿飞听了不由啧了一声,斜了身边以权谋私的人一眼。 辰南突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嘴角,冲宿飞道:“你这儿一颗西瓜籽儿是准备等着晒干了做瓜子磕吗?” 宿飞立刻松开握着勺子的手,在自己嘴边一顿摸,一边摸一边问:“这儿?” 辰南往他的位置挪近了些,隔空指了指旁边一个位置,“这里。” 宿飞又顺着他指的位置摸,不料辰南伸出来的手迅速抓住瓜瓤里的勺子,把宿飞挖好的那块西瓜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点头:“果然是很甜!” 明白过来自己受骗了的宿飞恨不得掐着始作俑者的脖子让他吐出来:“我操!那是正中心最甜的那块!我特地从旁边挖就是想把他留到最后吃的!!” 辰南把勺子放回瓜瓤里,语重心长道:“我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告诉你,隐忍太久,机会是会溜走的。” 宿飞看着辰南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气的直挫牙。 正巧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过来,宿飞拿起手机,没好气地问道:“找谁啊?” 那边听到这不耐烦的语气显然顿了一下才问:“请问是宿飞吗?” 宿飞重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确定自己不认识,又把手机贴回耳朵,“你是?”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笑意,他道:“你猜?” 第32章 陪伴 呵呵。宿飞心里冒出两个大字,他也停了几秒,道:“嗯,好了,我猜完了。” “是吗?那我是谁?”那边还是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的温柔语气。 宿飞咧嘴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猜?” “哈哈哈……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对方的语气更显愉悦了,仿佛听到了一个超级好笑的笑话似的,自己一个人在电话那头笑的停不下来。 宿飞甚至差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接到什么无聊的骚扰电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终于笑完了,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上次一起吃饭aa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呢?” “一起吃饭?”宿飞本来都想挂电话了,此时听到对方的问题还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当机两三秒终于反应过来,只见他猛地抬头看向电视机里面正在侃侃而谈的俊美主持人,一个激灵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莫名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你是景祺然?” 辰南本来一直侧耳听着宿飞打电话,这时听到他这么一问,也禁不住偏头看向正一脸惊讶的宿飞。 真人还是同名?小刺猬还认识景祺然? “啊,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那天吃饭坐那么近都没见你认出我来,我还以为是我过气了呢。”景祺然还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宿飞不好意思了,他揉了一下鼻尖,道:“你就别开玩笑了,要是你都算过气了,那现在谁是当红名嘴啊?” “可是那天你明明就是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最搞笑的是吃到中途我还以为你终于认出我来了,结果竟然是问我是不是混血……哈哈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宿飞发现景祺然的笑点尤其的低,仿佛听到什么都觉得好笑似的,他“啊”了一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少看电视。” “明天有时间吗?见一面吧。”景祺然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和从电视屏幕里听又有些不一样,音调更低,语速更慢,听起来懒懒的,有点像刚睡醒,但意外的好听,就像喃喃耳语似的。 宿飞用肩膀夹住手机,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道:“什么?” “我说明天见一面吧。在干吗呢你?打电话还走神……”景祺然重复了一遍。 “见面?你和我?”宿飞更惊讶了,“为什么呀?” “唔……”那边景祺然沉吟了一声,接着道:“饭钱你得还我吧?” “……”宿飞没想到堂堂一个明星主持竟然会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出来和一个陌生人见面,一时无言以对。 景祺然也没打算等宿飞回答,他自顾自开始说了,“明天上午我估计起不来,下午又太热了,那就晚上8点在老城那边的霁岚公园见面吧,可以吗?” “可以。”宿飞想了一下,霁岚公园离这儿倒也不远。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见,拜。” “哦,拜。”宿飞挂断电话,对于景祺然这么轻易就约定明天见面的决定还略微有些茫然。 辰南皱眉看了他一眼,一边从还迷迷瞪瞪的宿飞腿上抱走西瓜,一边佯装随意地问道:“谁啊?” 宿飞握着手机,机械地转向辰南,“我说是景祺然,你信吗?” “电视里那个?”辰南冲电视机努了努下巴。 “嗯嗯嗯!”宿飞直点头,语速因为兴奋而有些快,“天啦,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会认识明星!” “怎么认识的?” “说来也真是巧,我上个星期去外面吃饭,店里刚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于是我俩就拼桌一起吃了。”宿飞回忆完,又感慨道:“真没想到,明星竟然还会来我们这儿的这种小店吃饭。” “不就一炒菜的主持人,你至于吗?”辰南吃了一口西瓜,语气略酸。 “啧,人家那叫美食节目……”宿飞说完,突然想起来辰氏旗下天云文化广场的代言人是国内天王巨星陈煜翔,难怪整个一财大气粗高高在上的样子了,宿飞撇撇嘴,道“全国知名主持人好吗?前不久包子台超火的那档《天籁之声》总决赛还是他主持的呢。” “你还知道的挺多啊,不是说不关注的吗?”辰南挑眉。 “嘿,那天回来凑巧在《顶级星厨》回播上看到他,于是我就搜索了一下。话说,我貌似还真和他挺有缘的。”屏幕上正好出现景祺然的画面,宿飞抬手指了一下,笑了。 “见一面就叫有缘了?”辰南看着宿飞的模样嗤之以鼻,“你难道没发现我自从被你碰瓷以后,在家能见到你,在公司能见到你,去酒吧能见到你,就连去趟疗养院都还能看见你……这才叫缘分!” “不!”宿飞立刻反驳,一字一句道:“咱俩这只能叫冤—家—路—窄!”说完他慢慢回味过来辰南的话,忍不住喊起来:“都说了我不是碰瓷!” “嗯,你可真是我的冤家。”辰南顺着宿飞的话头接了一句,虽然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语气来,但眼神却是颇有些意味不明。 宿飞被他看的莫名有些紧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清楚些,免得要寻仇时忘记你长什么样了。”辰南没好气,重重把西瓜放回宿飞腿上。 “啧,怎么?你还真想打一架不成啊?”宿飞左手拿起勺子,用右手手臂环着西瓜往里面拢了拢。 “就你这伤残人士,让你一只手你都赢不了。”辰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宿飞。 “得瑟!”辰南挥舞了一下勺子,仰头直视辰南,“你要说双手我赢不了我也认了,单手嘛,有本事等我好了咱俩来一场!我还不信了嘿。” “等你好了再说吧。”辰南瞥了他一眼,抬腿往外走,“洗澡睡觉了。” 等他绕过茶几走到电视机前,正好看见景祺然陪同专业评委在评判各位明星的菜品,摄像给了景祺然一个大大的特写。 辰南手随心动,“啪嗒”把电源关了。 身后传来宿飞炸毛的骂声,得逞的辰南忍不住扬唇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宿飞一个人在后面骂骂咧咧。 嘿,我渴望和你打架,更渴望抱抱你呢[1]。 辰南想。 线就是在楼下不远的诊所拆的,替宿飞拆线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医生。 吊着一双重重的眼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护士到他身边喊了两次才让他从自己面前的棋盘上回过神来。 纱布被揭开,狰狞的黑线从掌心下方一直延伸到手腕根部,足有六七公分长,伤口连接处新长出的肉是粉色的,又因为天气热发汗的原因,线周围的肉有一点发白,乍一眼看上去伤口跟还没长好似的。 辰南看着医生用镊子夹了一坨医用棉沾了碘酒在宿飞伤口上擦了擦,又拿起医用剪刀正要动手,忍不住叫停,“医生,你确定可以拆了吗?怎么看着跟还没完全长好一样。” “怎么?你还想等着它完全长好了,把线留在里面过年啊?”医生白了辰南一眼,“拆线本来就是为了让伤口愈合的更快,不然这边的新生细胞们本来是手牵手想去对面和伙伴会合,结果中途碰到这些线就会想,哎呀,好可怕啊,这不是我的小伙伴啊,我才不要和它玩呢,于是它们就不往对面走了。得,你这伤口就一直长不好了。” 辰南被医生如此形象化的解释堵得无言以对,宿飞用肩膀轻轻顶了旁边的辰南一下,冲医生赔笑道:“您继续您继续,他什么都不懂您甭理他了,再不拆线我都要被捂得发霉了。” “拆线了你也还得继续捂着!”医生一条条线剪过去,嘴上还在叮嘱着:“别以为拆线了就万事大吉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玩,我跟你讲,你这要是动作太大把伤口崩开了,嘿,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这张老脸你还得再来看两次。” “别介啊,医生,我就是好了我也可以来看看您嘛!说的我多不想见您似的。”宿飞嬉皮笑脸。 “别,我可懒得见你们,要是每天一个病人都没有那就最好,我自个儿喝茶下棋别提多舒服。”医生拿了镊子迅速把线头一根根□□,又重新罩了块纱布上去,用胶带固定好。 “嘿,您别自嘲,这世界上要是多几个像您一样不为赚钱真心为病人好的医生,医患关系也不会这么紧张了。”宿飞自己把胶带压紧了些,冲着对面的医生笑。 “啧,嘴跟蘸了蜜似的。”医生听了本来拉着的一张脸也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记得做——事的时候动作小点,别俩人玩嗨了就不注意伤口。”他说着,又颇有深意地看了站在旁边的辰南一眼。 辰南对上医生的眼睛,不由一怔,进来的时候还没注意,没想到这医生竟然是同类…… 而且还误会了他和宿飞的关系,辰南苦笑了一下,他还倒是想做些什么呢,问题是没机会啊。 等等……他刚才那眼神,不会是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辰南回头又看了一眼,发现医生正低头整理台面,并没有再看他。 第33章 拥抱 “听口音这医生不是本地人吧?这诊所开了很久了?”走出门,辰南回头看了看诊所颇显寒酸的门头,缩在一排麻将馆、零售店、小餐馆门面的角落里,若不是招牌式新做的,基本不打眼。 “这以前是家中药店,一个老中医开的,前几年过世了,前段时间才给这医生盘下来,开了这家诊所。”胶带粘的有些紧,宿飞忍不住挠了挠痒,“也不知道这医生怎么想的,盘下来了也不好好重新给收拾一下,直接换了个招牌加俩柜台就开张了,好多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儿新开了家诊所呢。再说了,咱这片区也不缺诊所,喏,前面那条路左拐就有一家,又大有敞亮,医生护士都统一着装,设备齐全,一看就比这正规。我还是陈阿婆介绍我来的,说药卖的便宜。” “这种事情怎么能贪小便宜。”辰南皱眉,“难怪没什么人来看病。” 宿飞啧了一声,“呐,大家都是你这种想法这儿才没人来的,我在这换了好几次药了,吃的消炎药也是在这买的,没差!我们小区里的阿婆阿婶有点什么感冒发烧的都乐意来这。” “而且……”宿飞突然压低声音,往辰南身边靠了靠,神秘兮兮的样子,“听说这医生以前是省人医的专家呢!因为一些不能用言语表述的丑闻被革职了,于是就自暴自弃来我们这里开了这么家破诊所。” “……什么丑闻?” “都说了是不能用言语表述的了,肯定不是贪污受贿就是x丑闻嘛!”宿飞跳开一步,一副很懂的样子。 “又是听哪个阿婆阿婶说的是吧?”辰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宿飞语重心长:“千万不要小看了群众妇女们的力量!她们的眼线下至基层,上至高层,遍布各行各业,无孔不入!” “……”辰南懒得跟他再纠结这个问题,他随手指着旁边装满了西瓜的小三轮,说:“家里西瓜不是吃完了吗?” “哎!是的!你不说我差点还忘了……”宿飞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时间才上午九点半,阳光还不是很刺眼,微风穿过巷子轻轻吹着,宿飞站在摊子前挑选西瓜,脚下拖出一个歪歪的影子。 辰南站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一偏头看到阳光从楼顶洒落,巷子里的地面灰色的阴影参差,他听到宿飞熟稔地和摊贩讨价还价,心里平静的像一汪深山里的池水。 “嘿,走啦,帮我提一个。”宿飞用肩膀撞了辰南一下,嘟囔:“站在路边走什么神呢?” 辰南接过宿飞递给他的西瓜,又顺手提起他准备自己提得另外一个,转身大步向前走。 宿飞愣了一下,小跑着从后面跟上去,“我也能提一个的。” “算了,不重。”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宿飞装作很是受宠若惊的样子。 “嗯,就是突然想起来今年全国助残日没做善事,现在弥补一下。”辰南头也不回。 “啧。”宿飞看着辰南的背影暗自挫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临出发一小时前宿飞就在家开始拾掇了,辰南看着他不厌其烦得把那几件衣服换来换去,实在是烦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去还钱,是去约会了。” “好歹是去见明星,万一他被狗仔跟拍顺带把我捎上了的话,总归我也算出镜吧?嘿嘿。”宿飞整了整衣摆,问:“你觉得我穿这件怎么样?” 宿飞穿的是一件蓝白格子短袖衬衣,配了一条天蓝色水洗白的破洞牛仔裤,左边衣摆随意的扎在裤头里,自然的褶皱让原本带着书卷气的衬衫穿出了一丝青春活泼的气息来。 宿飞是真适合穿蓝色,衬得整张脸都格外的青春洋溢。辰南的心不由漏了一拍,他别开眼假装继续看电脑,“白色t恤那件好点。” 嗯,那件看上去普通的多。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件好看些的样子……”宿飞低头自己看了看,却很快说道:“不过你眼光肯定比我好就是了,信你的准没错!” 宿飞转身回房换衣服,饶是脸大如辰总也忍不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宿飞已经收拾妥当,辰南坐在沙发上皱眉思考怎么把“一起去”三个字说出口,不料宿飞先说了。 “你搬来后还没熟悉周边环境吧?正好要出门,一起去吗?济岚公园那边很多小吃你可以尝尝。”宿飞说完,看到辰南腿上的电脑,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要是忙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辰南迅速把电脑挪开,又故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也行,坐了一天也累了,走走也好。” 宿飞见辰南俯身去拿茶几上的车钥匙,立刻上前制止,他冲辰南一笑,道:“自己开车多不环保啊,很近的,今天我带你体验一下平民生活!” “哔哔”两声刷了卡,宿飞带着辰南往车厢后面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说:“要是我手好了,可以骑电瓶车带你过去,沿江路那一块骑车简直爽爆!” 辰南想起宿飞那辆破破烂烂的小电瓶,“还没坏呢?” “呸!”宿飞假装啐了一口,“我的小绵羊好着呐,你可别在这乌鸦嘴。” 车内虽然不算挤,但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了,两人各自拉着手环并排站着,辰南弯腰看了看窗外,问:“过去要多久啊?” “骑电瓶快点,公交车要绕路线,大概不到三十分钟吧。” “这么远?还不如自己开车呢。”辰南拧眉。 “低碳环保绿色出行,少开私家车就减少尾气排量,如果人人贡献一份力量,我们的城市将会更加美好。”宿飞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听了,突然用力鼓了两下掌,十分欣慰的模样:“小伙子说得好!要是大家都有你这样的觉悟,我们a市的环境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这么大的声响,一下子把全车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宿飞和辰南两人身上。 宿飞本来是想挤兑辰南才如此这般的讲大道理,谁知却还真碰上了环保主义者被当众赞扬,宿飞脸倏地就红了,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叔,其实我也不是……额,那么觉悟高嘞。” “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像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大多想着要买车啊,尽想着显摆自己有钱啊,有能力啊,根本就没往环境方面去想。我们这个社会啊……” 眼见着大叔已经从环保的话题一路向着社会大发展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大有滔滔不绝之势。辰南默默地转身挪到了另一边,留着宿飞一个人站在原处听思想教育课。 宿飞心里暗骂辰南的不讲义气,皱着眉琢磨着怎么抽身,却发现自己连嘴都插不上。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在宿飞听着大叔口若悬河,已经忍不住想要提前下车的时候,大叔终于站起身来,只见他拍拍宿飞肩膀,十分宽慰的样子,“小伙子,我和你聊得可真是投缘啊,不过我已经坐过五站了,回去就该晚了,希望有缘能够再见!” 宿飞满头黑线地看着大叔站在公交站台上和自己挥手道别,心想,今天真是日了狗了! 辰南终于重新站回宿飞身边,笑的肩膀一直抖,宿飞瞪了他一眼,骂道:“笑个蛋啊笑!” “我是为你们这种伯牙子期之情所动容,偶遇知音的感觉怎么样?哈哈哈……”辰南再也忍不住了,放开声音大笑起来,他发现宿飞身边总能遇到一些奇奇怪怪又搞笑的人。 宿飞还是第一次看见辰南这么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诶?原来他还有一对虎牙,这么看起来还蛮顺眼的嘛!宿飞别开眼,松开手环挠了挠脸颊。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尖厉的急刹声,司机大声骂了一句“我□□麻麻勒戈壁”,往左打了个大弯。 松开了拉环的宿飞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车窗玻璃,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了一句“我操”,便闭着眼睛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宿飞突然感觉腰上一紧,强大的阻力让他闷哼一声,旋即被带进一个宽大的怀抱。 “马勒隔壁的,不会开车还来路上送死!真是操了尼玛了……”司机还在骂骂咧咧,不过公交车的路线总归恢复正常。 宿飞睁开眼,看见辰南拧成川字的眉头。 “没事吧?”辰南问。 宿飞“啊”了一声,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磕磕巴巴道:“没、没事。”说完想了想,又盯着手环加了句“谢谢”。 辰南松开抵住窗玻璃的左手,皱眉摸了一下后腰,重新拉住手环站好,“嗯,没事就好。” 第34章 会面 宿飞觉得自己腰侧有些火辣辣的,估计是刚才紧急制停时和辰南的手臂摩擦导致的。 可为什么脸也有些辣呢?宿飞呼出一口气,心想。 “人还挺多啊。”下了车,辰南看了一眼不远处络绎不绝的公园大门。 “刚过饭点呢,大家都吃了饭来公园散散步消消食呗。”宿飞看了看时间,迅速拉了辰南一下,道:“快点,趁着还有时间带你去吃好吃的!” 夏天的日照比较长,时近七点半,天色还没有暗下去,晕黄的霞光从西边延伸过来,照映的霁岚湖湖面上一片璀璨的金光。 宿飞快步走到湖边,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终于在曲桥边看到了自己寻找的身影。他顺手拉住辰南的手腕,兴奋道:“哎!看到了吗?就在那儿。” 辰南顺着宿飞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远远看到在曲桥旁边没多远的一个休憩石椅周围,站了好些个人。他还来不及细看,便被宿飞拉着手腕往前小跑起来。 “你倒是快点呀,忒磨蹭了!”宿飞皱着眉回头抱怨了他一句。 辰南的视线从自己被拉着的手转移到宿飞的后脑勺上,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嗳!”他愉快地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宿飞一路拉着辰南挤到了人群里面,他冲坐在石椅上的老人家比了个“2”,大声道:“阿婆,我要两碗冰粉。” 辰南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松开得右手,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是在卖小吃。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靠着坐在一条可折叠的小凳子上,背靠着后面的石凳,身前摆了两个大的搪瓷桶,桶边上各挂着一大条的一次性碗,脚边儿则摆了两个红色的稍小些的塑料桶子,一个里面是钱,一个里面是棕褐色的液体。 “加糖吗?”阿婆头也没抬,熟练地从搪瓷桶里挖了两勺透明的冰粉放进一次性碗里。 “加!”宿飞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钞票,扔了一张十块的进去,自己又从里面拿出四块钱零钱。 只见阿婆稳稳端着碗,从另外那个红色桶子里舀了小半勺液体浇上,接着又徒手从旁边悬挂着的几个袋子里抓了些许碎花生仁和葡萄干扔进去,最后撒上白芝麻,这才抬头递给宿飞,“勺子在那儿,自己拿。” “嗳!”宿飞欢天喜地地接过了,从搪瓷桶上的小塑料袋里拿了两个小勺子,插了一个在碗里,递给辰南,“呐,你的。” 辰南接到手里,发现竟然还是冰冰的,他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原来那棕褐色的液体是红糖。 宿飞那一碗也很快做好了,只见他刚拿到手上便嘬了一口,这才起身跟着辰南往人群外走。 “就坐那树下吃吧。”宿飞嘴里的还没咽下去,他指着不远处的休憩椅,半清不楚地说了一句。 两人好整以暇地坐好了,宿飞左手捧着碗,右手捏着勺子胡乱把自己碗里的冰粉搅拌了一番,仰头“咕噜”喝了一口,吞下去以后还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真爽啊!” 辰南轻笑了一声,也用勺子挖了一口送到嘴里。 冰凉香甜,嫩滑爽口,刚进嘴巴就顺着舌头滑到喉咙里去了,余下花生和芝麻的清香以及葡萄干的润甜在口腔里打滚。 确实是消暑好物。辰南也忍不住暗赞。 “味道不错吧?阿婆在这儿卖冰粉卖了很多年啦,最开始的时候只要五毛钱一碗呢!”宿飞一边吃一边和辰南说。 “三块也不算贵了,这些年物价涨得多厉害,这一碗要是放到稍微上档次一点的店里去,少说也得十几块钱了。” “我又没说它贵。”宿飞白了辰南一眼,视线又落到金光粼粼的湖面上,映衬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他说,“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语气很有些落寞。 辰南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眉头不由慢慢皱紧,眼里流露出许多复杂的情绪,他放下勺子,朝着宿飞伸出手去,想揉揉他的脑袋。 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宿飞突然扭头笑了,“哈,还好来得早,不然今儿就吃不着阿婆的冰粉了。” 辰南一看,原来阿婆的冰粉已经卖完了,好几个顾客只能看着空空如也的桶底遗憾不已。 “你伸手干嘛啊?”宿飞看着辰南停在半空中的手,疑惑问道。 “哦。”辰南一挑眉,顺手在宿飞背上拍了拍,说:“叶子掉你背上了。” “是吗?”宿飞直起身子抖了抖肩膀,冲他笑道:“谢啦。” “不谢。”辰南眼都不眨,继续低头吃冰粉。 ———— 景祺然打电话过来临时更换了见面地点,宿飞根据他的所提示路线,在霁岚公园南门不远处找到了这家古色古香的私家菜馆,名叫默食斋。 大堂里辟了一小块舞台,有人在上面唱《牡丹亭》,宿飞报了包房号,立刻有身穿旗袍的服务小姐来给他们领路。 推门进去的时候,景祺然正靠在椅子上哼唱楼下的调子,看见宿飞便立刻站了起来,拉了拉身边的椅子,“来啦?快进来坐。” 宿飞拘谨地笑了笑,“嗳,好。” 直到景祺然看到他后面跟进来的辰南,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自然,人却是重新迎了出来,“辰总,好久不见。” 辰南握上他伸出来的手,也笑了一下,不过稍纵即逝,“好久不见。” “原来你们认识啊?”这下倒是把宿飞看愣了,那辰南在家怎么都没提起一点? “奇怪吗?我虽然主持的是美食综艺,但还是时常关注财经新闻的。”景祺然笑了一下,落落大方,“请坐。” 宿飞瞥了没什么表情的辰南一眼,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久了,差点都忘了他是全国知名企业的大老板了。 待三人坐定,景祺然自然地扫视了一下另外两人,半认真半探究地开口,“倒是今天看到你们俩一起来,还真让我有些惊讶……” 辰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道:“你都能在小巷子里和他同桌吃饭了,我和他一起出来散个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景祺然眉毛一挑,半晌也笑了,“说的也是,小飞性格爽朗,和我也很聊得来。以前就听人说过辰总交友广泛,今天一见果然不假。” 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倒把辰南先前故意的暧昧不明直接打散了,顺便还突出了一下自己和宿飞的关系。 辰南眉头一皱,抬眼对上景祺然的,对方仍然满眼笑意。 宿飞坐在中间,看看辰南又看看景祺然,莫名察觉到一丝针锋相对的意味来,他眼观鼻鼻观心,掏出准备好的几十块零钱,往景祺然方向一推,道:“这是上次我俩吃饭后剩下得钱以及我的那份。” 景祺然把那一小叠钞票挪到自己身边,拿了一个空茶杯压住了,语气里满是笑意,“麻烦你特意给我送一趟过来。” 这时,服务生在外面轻轻喊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便推门进来上菜了。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了六七个菜。每一个都摆盘精致,色香味俱全。 景祺然做了个“请”的姿势,“为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顿饭吧?这家的菜也做得挺不错的,上次是你点菜,这次就我按我的口味点了,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说完,他又看向辰南,“倒是没料到竟然会遇到辰总,需要再加几个菜吗?” “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饭了。”辰南放下杯子,直截了当,“你找宿飞到底是什么事?” 宿飞也不傻,他当然知道景祺然不可能真的只是让他送钱而已,先别说人一大明星不可能在乎这几十块钱,再看看这上菜的速度也知道是早就点好了的。 他之所以过来一是真的想还钱,二是好奇这大明星究竟是想干什么,毕竟能和明星近距离接触也不是谁都有的机会不是?于是他顺势也看向景祺然,“是啊,我也是真挺好奇的。” 景祺然面对两人探究的目光,倒一点也没觉得尴尬,他拿起筷架上的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宿飞面前的碗里,道:“总之不是坏事,具体的我们可以边吃边说嘛……” 第35章 机遇 宿飞和辰南仍是望着他,都没有动筷子。 “好吧,好吧。”景祺然投降,他看向宿飞,“我在筹备拍一个纪录片,叫老城味道,想邀请你参与,以一位主持人、一位探寻者、一位亲历者的身份。” “老城味道?纪录片?”宿飞重复了一遍。 “嗯。”景祺然点头,“没有什么能比食物更能代表一座城市,a市人一直在发展,一直在进步,但是大家都只顾着往前走,没有谁回头看看这座城市原本的模样。我希望把这座城市街头巷尾的融进a市人日常生活里的食物拍成纪录片,好让大家能够从中发现记忆,发现这座城市原本的味道。” “很好的想法。”宿飞表示认同,“但是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要引起大家的热烈反响,你自己做主持人不是更好吗?这可是你的老本行啊。” “不。”景祺然摇头,“我要的不是他们对于某一个明星的追捧,我要的是他们的共鸣。没有谁能比一个普通人,一个和所有a市人一样从小在这座城市里生存生活的普通人,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了。我要的不是一个明星,而是一段记忆,你在这座城市街头巷尾的记忆。” 宿飞被景祺然眼里的炽热弄得有些紧张起来,他拨弄着面前的碗筷,道:“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比我好的也有很多……” “我相信我的眼睛。”景祺然打断了宿飞的话,“食物最能代表一座城市,而a市里最具特色最具历史的食物大都在老城。你在这里长大,我相信你的记忆里,老城的味道肯定事根深蒂固的。” “感情归感情,回忆归回忆,可是我真的做不了你那个主持人。”宿飞还是拒绝。 “你先别急着啊,虽然是叫主持人,但实际上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怎么说呢……”景祺然想了想,接着说道:“就跟你上次一样,进了店和老板打招呼、聊天、吃饭……就是这样,你可仔细考虑一下。首先,我觉得这对于每一个a市人来说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再者,你也能从中得到一些诸如物质、精神方面的回报。” “比如呢?”辰南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了。 景祺然笑了一下,道:“辰总不愧是商人,总是对回报方面比较敏感。” 辰南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置可否。 “首先,作为主持人肯定会有薪资报酬,而且按照我的想法,宿飞如果参与的话,还需要参加台本的设计,所以也会有相应的编剧报酬,不过这个需要根据他的参与度来进行核算。其次,这个纪录片我很重视,不瞒你们说,我自己就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之一,我不会希望它打水漂,所以这部纪录片无论是从前期造势还是中期拍摄,以及后期制作与宣传,我都会投入百分百的心思。最后,或许你因为这部纪录片红了呢?你甚至可以往娱乐圈发展,无论从外型还是气质上来讲,你都有这个潜力。” 景祺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那天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你拍照发了微博。其实那时我瞥到了你的微博名,我转发过你一条焖饭教程的微博,你还记得吗?” “啊,是的!”宿飞被一语惊醒。 “我看了你的微博,你几乎发的内容都是和食物有关。如果说我想让你做纪录片主持人有一些私人的好感的话……”景祺然突然笑了笑,“那么除开这些主观因素,其实我是真的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你对老城的感情,对食物的感情。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也正是这部纪录片最需要的。” “见了一次面,看几条微博就能看清一个人了?你就不觉得你的感受太过片面了吗?”辰南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略显嘲讽。 “其实做我们这行,也是需要直觉的,碰巧我的直觉一直还挺准的。不过作为小飞的好、朋、友的你,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吗?”景祺然反唇相讥。 辰南一滞,他当然知道,宿飞爱惜厨房爱惜的可以用严苛来形容,每一道菜做出来都会细心的摆个盘,即使只是个简单的炒饭或普通的炸酱面,你若问他附近哪里早餐好吃,他能给你各个种类列个表出来,地址都不带记错的。 他只是不喜欢景祺然的说法。私人好感?啧。 景祺然轻笑一声,别过脸继续看向宿飞,“如果你愿意参加的话,你的微博也会作为一个前期运营手段来运作。你还是按照你的想法来发布内容,而如何将你打造成本土美食达人,这是我们的事情。当然,后期肯定会需要你发布和《老城味道》相关的内容的,不过之后,这个微博号无论它能够具有多大的影响力,拥有多少粉丝,投资方不会把它回收成专门的营销号,也就是说,这个号将来的影响力和宣传力都是你的财富。” “呵。”辰南突然笑起来,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挑衅地看向景祺然,“说了这么多,你甚至连薪资都没有挑明来讲,一直在那些将来虚无缥缈的个人影响力上纠结。娱乐圈?你知道想在这个圈子里爬起来多么不容易,更何况还是通过最不被人看好的纪录片?最重要的是,宿飞对这个根本没有兴趣,我不认为你说的这些回报有什么很大的吸引力。” “那辰总认为什么样的条件才有吸引力呢?”景祺然挑眉,辰南简直像是来砸场子的,处处针对。 “除了你刚才所说的条件外,还要这部纪录片今后所产生的所有收益的2个点。”辰南咧嘴,重点突出了“所有”二字。 “辰总果然是辰总,无论做什么都能发现商机。但就像你刚才所说的,纪录片既不像电视节目也不像电影,它的制作周期很长,受众也不多,想赚钱是很难的……这部纪录片我们也确实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即使将来真的能够引起巨大反响,但因为它内容的局限性,平台也不过是省内的电视平台和新媒体……”景祺然摊手。 辰南抬手打断了他,“这些你没必要和我讲,这部片子最后能不能赚钱,我想你我心里都很清楚。退一万步讲,即使它最后所产生的效益达不到你的预期,但对于宿飞来说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那都会是一笔财富,而且是一笔随时可能会增值的财富。” “我自己才6个点,辰总你这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想要走我三分之一啊。”景祺然佯装苦笑。 “你反正也不是想赚这点钱,著名美食节目主持人景祺然向城市人文致敬,寻找这座愈发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最本质的内涵与一代人、一座城的记忆。这样的噱头,比你那几个点利益大多了。”辰南不为所动。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想小飞同样也需要。”景祺然有些犹豫了,他需要时间考虑值不值得。 “当然可以。”辰南笑了,随即他十分郑重地说道:“不过宿飞确实是最适合你这个项目的人,他身上可以挖掘出许许多多的特性,都与这部纪录片的主题无比契合。这一点,我和你观点一致。” “好了,讨论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先走了。”辰南站起身,拍了一下还处于迷茫状态的宿飞。 “哦。”宿飞跟着辰南站起来,和景祺然告别,“那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被辰南拉着走出了老远,宿飞才终于在脑袋里把刚才他们的那番话完全消化掉,他停住脚步,冲辰南说道:“我根本就没想要答应去做什么纪录片主持人好吗?你怎么还和他谈起条件来了。” “啧。”辰南睨了他一眼,十分恨铁不成钢,“先把利益最大化再说呗,他不也要考虑吗?况且,有景祺然在,这部纪录片不说取得巨大成功,小火一把那也是必然的。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你确定你要错过吗?” “可、可我没有想过……这……”宿飞还是十分迟疑。 辰南突然叹了一口气,他问:“你觉得今天那家私房菜餐馆怎么样?” “还成,不过口味虽好,倒也没有多突出,价格倒是贵的吓人。”宿飞如实说出心底想法。 “你觉得你能开一家这样的餐馆吗?” 宿飞笑了:“有钱就能开呗,我做菜虽然不能算特别好,跟他们家比,我倒也不至于那么没有信心。” “那你想开吗?”辰南又问。 “……”宿飞看着辰南,突然没声儿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嗯”了一声,“想。” “那么你就相信我,如果你愿意加入这部纪录片,你不仅能够拥有开店的启动资金,还能拥有一个极具宣传力的网络平台。”辰南说的很认真。 宿飞有些感动,他没想到辰南竟然帮他考虑了这么长远。同时他又有些热血沸腾,内心深处那个孵了很久的梦想似乎马上就要破壳了呢。 “话说……”宿飞对上辰南的眼睛,闪闪的,“你怎么知道我想开一家餐馆?” 辰南抬手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讳莫如深地笑了,“商人的直觉比一个烧菜的主持人还是强上不少的。” 第36章 天灯 宿飞被辰南摸的头皮麻麻的,他不由往旁边偏了偏,“我怎么感觉你跟摸小宝似的呢……” “嗯,你的感觉也挺准的。”辰南好笑地收回手。 “我说你这人真是……哎哟!”宿飞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20来岁的小女生。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走到前面去了的小伙伴回头催她,“萧雨,快点!他们都到齐了,就等我们几个了啦。” 女生应了一声,立刻弯腰去捡掉到地上的孔明灯,可是她手里还抱了一大包,于是宿飞顺手也帮她把掉到自己脚边的几个捡了起来。 “谢谢你。”女生接过宿飞手中的,腼腆的笑了一下,正打算转身走又回头塞了一个到宿飞手里,“这个给你,我们社团今天在这里组织梦想放飞计划,免费给市民发放孔明灯,就在湖边哦!”说完,她忙不迭地小跑开了。 宿飞就着灯光看了一下手里的物件,外包的塑料纸上写着许愿灯三个字,他转脸看向辰南,“要不去看看?” ———— 霁岚公园晚上来休闲散步的人本来也不少,这时因为这群大学生活动的原因倒是聚集了大半在湖边了,远远便听到有人在喊。 “请领了许愿灯的朋友打开后不要提前点燃,等所有许愿灯发放完毕后一起放飞好吗?谢谢大家配合!” “许愿灯还有呢,请大家有秩序的领取,不要推挤!” “领到灯了的朋友请往外面走一点!按照说明安装燃料块,还可以在灯上写下你们的愿望,笔可以来我们志愿者这里领取。” …… “就在这吧,他们都往这边走了。”辰南拉住还想人群靠拢的宿飞。 宿飞一看还真是这样,便停下来开始拆包装,“哎卧槽,差点把燃料块儿掉湖里去了。” “你提着,我来安。”辰南从宿飞手里拿过燃料块,蹲下/身子。 湖边熙熙攘攘,拿灯的人多,看热闹的人更多。没过多久,已经开始有心急的人把灯点起来了,慢慢的,更多的人开始点亮自己手里的灯。 不出几分钟,大半个湖边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火光照在持灯人的脸上,映衬出一张张笑脸。 宿飞也开始心痒难耐起来,他忍不住催促辰南,“快点,快点。” 燃块被点燃,热气流迅速把灯给撑了起来,宿飞和辰南各自捏住一边铁丝,把灯举到身前。 “10、9、8……”有人开始倒数起来,马上便有更多得声音加入倒数行列,宿飞也被周围的人感染,跟着一起喊。 “0!”当最后一声计数响起,数以百计的孔明灯开始陆陆续续地徐徐上升起来。 就在大家都仰头看着灯网上飞时,从人群里爆出一句血气方刚的呐喊,“陈思璇!我喜欢你!!” 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开始起哄,还有更多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湖边各个角落开始响了起来。 有人许愿考上研究生,有人承诺白头偕老,有人希望家人健康快乐…… “希望妈妈早日康复!开餐馆梦想成真!”宿飞把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喊得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你怎么不许愿啊?”宿飞自己喊完了,便转头提醒辰南。 辰南笑了,“我许了啊,谁规定许愿就一定要跟你一样扯着嗓子喊出来?” 宿飞讪讪地挠了挠头,刚才情绪确实是太激动了些,但他也不愿意就这么被辰南挤兑,于是便信口胡诌:“啧,第一次放灯不懂规矩了吧,这喊得声音越大,被老天爷听到的机会就更大,梦想就更加容易实现的好吧?” “是吗?”辰南顿了一秒,随即在宿飞还没反应过来的之前冲着天灯放飞的方向喊了起来。 “我的愿望是——希望宿飞的愿望都能成真!!” 宿飞看着辰南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砸中了,瞬间感觉一股酥麻的电意直冲脑门,一时之间呆立在原处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这许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愿……” “哪里乱七八糟了?”辰南看向他,不以为然。 “这是让你许自己的愿望,你许我的干嘛?”火光映衬在辰南的眼睛里,闪闪发亮,宿飞忍不住别开了眼,去看天上的灯。 辰南没再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仰头看灯的宿飞,也随他一起看向漫天的星星火光。 不远的湖对面,扛着单反四处拍摄活动现场的女大学生连拍了数张,尖叫着喊同伴过来看。 “天啦太暖了!你快来看这几张照片,这眼神!这宠溺!完全是要虐死单身狗的节奏好吗?!” ———— “你还要看多久啊?灯都已经飞的看不见了。” “……哦。”宿飞咳嗽一声,也不看辰南,拔腿就走,“那就回家吧。” 辰南看着宿飞略显慌张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来。 因为时间关系,公交车已经停运了。坐在计程车里,宿飞一边盯着车窗玻璃,一边后悔自己上车时怎么没坐到前面。 现在两人并排坐在后座,车厢里的沉默让宿飞觉得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这尴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自己的手心都开始有些冒汗。 “你说我过会儿到家要不要给景祺然回个电话说愿意参加那个纪录片?”宿飞找了个话题,试图打破这种尴尬。 “不要。”辰南断然反对。 “你开始不还说这是个好机会吗?”宿飞不明白了。 “既然可以谈判,那么好机会就能变成更好的机会。放心吧,他会联系你的。”辰南胸有成竹,“记住,两个点,不能少!” “……哦。”宿飞应了一声,越看越觉得辰南老奸巨猾起来。 回到小区,宿飞就发现今天在楼下纳凉的人比平常要多出不少。他立刻抬头一看,楼上果然也是黑漆漆的。 王大爷看到他,摇着扇子提醒道:“小飞啊,停电咯,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来,你记得带几根蜡烛上去。” “哎!好嘞王大爷!我家里还有呐!”宿飞笑着打了声招呼,和辰南踩着月光往家走。 “这种天气停电也真是够受的了,我看咱俩不如抱床席子去楼顶睡好了。”宿飞蹲在电视机柜前,就着辰南用手机打的灯光翻蜡烛。 “去喂蚊子啊?”辰南顺手拿了旁边的一个杯子,倒扣在电视柜上,接过宿飞手里的蜡烛点燃了按在杯底,“就这一根?没了?” 宿飞晃了晃手里装蜡烛的塑料袋,摊手,“最后一根了,反正也快睡了,将就一下得了,你把手机手电筒关了吧,费电,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电呢。” “热死了,我先去冲个凉。”辰南把杯子塞到宿飞手里,转身回房拿衣服。 宿飞看着自己手里的蜡烛,喊道:“这蜡烛你拿着吧?不然怎么看的见洗澡啊?” “没事儿,我不关门,你别偷看就成。”辰南半开玩笑在门口说了一句。 宿飞听了,手不由一抖,蜡烛的火光也跟着晃了晃,衬得他脸上有些发红。 “美得你。”宿飞回了一句,却听到浴室里已经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抬头一看,门果然是敞开的。 “砰!啪!”浴室里传来几声响动和辰南的咒骂。 “怎么了?”宿飞护着蜡烛火苗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 “沐浴露没放好掉下来了。” “现在好些了吗?”宿飞伸手把蜡烛探出去,好让光亮可以进入浴室里面。 “嗯,好了,你回去坐着吧。我这边没事。” 宿飞干脆挨着墙坐了下来,把蜡烛摆在门口,“没关系,坐哪儿都一样。” 水声又开始响了起来,宿飞看着闪烁的烛光,突然轻声喊了一句,“辰南。” 水声挺大的,他本以为辰南不会听到,结果里面的水声立刻就停了,辰南停下动作问:“怎么?” 宿飞靠着墙,望着被烛光映衬的昏黄昏黄的天花板,由衷地说道:“没,就突然发现你人其实挺好的。”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辰南笑了,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去了。” “是吗?还有什么事情?”宿飞追问了一句,不过这次辰南似乎并没听到,也没有回答他。 第37章 扑倒 没有得到回应的宿飞盘腿墙坐着,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他歪着头盯着地上摇曳的烛光出神,仿佛透过那朵火苗看到了其他的世界。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妈也常和我这么说,大部分时候都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宿飞突然睨着眼板起了脸,就连声音也更加尖锐,他模仿着记忆中的表情重复一遍那句话,可是很快表情又变得有些惶恐不安,声音又闷又低,“其实她没说出口的话我都知道,可是我得装作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伤心,不伤心就不会哭也不会闹,不哭不闹爸妈就不会吵架,不吵架我就可以不用离开……” “自言自语嘀咕什么呢?一个字儿都没听清。”辰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了,裸着上半身,宽松的休闲短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长毛巾搭了一半在肩膀上,另一半被他握在手里正擦着头发。 宿飞从自己的回忆里惊醒,他随手抹了一把脸,正准备站起身,却突然瞥到辰南臀部上面靠腰的位置有团黑黑的东西,他好奇去抹,“瞧这还一大块黑不溜秋的都没洗掉呢,感情您这儿澡白洗了是吧?” “嘶——”宿飞手刚碰到他腰,就听到辰南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别过身子躲开了宿飞的手。 “怎么回事儿?你这是伤了?”宿飞一听这声儿就觉得不对劲儿,他扶着墙站起来,拉着辰南的手臂不让他躲,就着昏黄的烛光一看,才发现辰南后腰那哪是什么黑色的污渍,分明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乌紫色淤血呢!“你这儿是在哪儿给碰的啊,乌了这么大一块儿!” “起淤了?”辰南反手轻轻按了后腰的位置,疼痛感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午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你这在哪儿……”宿飞说到一半,猛地想起来公交车上的那一幕,顿时恍然大悟,“是在公交车上撞的?” “你要是不那么热情地往我怀里冲,应该也不会磕这么重。”辰南难得开一次玩笑,倒是把宿飞闹了个大红脸,好在在微弱的烛光下也看不出来。 “啧,平常健身打拳弄得多厉害似的,原来全是假把式,你看你这下盘也忒不稳了。”宿飞吐槽,顺手在辰南瘀伤上面摁了一下,“我上次化瘀的外擦药还剩不少,你去沙发上趴着,我去拿了给你擦点。” 辰南闷哼了一声,“你这究竟是要给治还是加重伤情呢?” 宿飞弯腰把蜡烛端起来,睨了辰南一眼,“那你是擦还是不擦?” “擦!”辰南掷地有声,“你既然这么知恩图报,我也不能拂了你一片心意。” 待宿飞拿着药膏走到沙发边,辰南已经乖乖地趴好了。 他身上的水都没擦干,短发还在滴着水,沙发布面上浸出许多小块的水印来。宿飞看着他背上的水珠,顺手就用手掌从上至下拂了几下,一边还抱怨了句:“水也不擦一下。” 辰南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声音闷闷的,“热死了。” 其实宿飞自己夏天洗完澡也懒得擦,水分蒸发还能带走体表的热量降降温呢,他总是不自觉地喜欢挤兑辰南,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又从茶几上的纸巾包里抽出两张纸,想再把辰南后腰上的水吸干,谁知纸巾轻轻划过辰南敏感的腰侧,直接就把辰南给痒的侧了个身,后背紧贴住沙发靠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宿飞看到他那样笑的不行,脑门儿一热直接把辰南扣下来重新趴好,自己长腿一跨坐到了辰南的大腿上压住他不让他再翻动,左手恶作剧似的从肩膀滑到腰旁边不远的位置,说道:“你别动了啊,不然我怎么给你上药呢?” 辰南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迅速反手抓住宿飞要往他腰侧滑的手,另一只手使劲撑着上半身微微回头警告:“上药就上药,手别乱摸。” “嘿,帮你上药还这么嚣张,我就摸了怎么着?”宿飞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辰南,发现自己现在明显处于有利优势之后,又故意往辰南腰侧咯吱了一下。 辰南想躲开攻击却被压住,扭了两下活像一条被扔在陆地上想蹦跶而不能的鱼,生理反应想笑却又倔强的忍住,抓着宿飞的手更加使劲儿,哑着嗓子威胁身上面的人,“宿飞你再戳一下信不信我把你从我身上掀下去!” 这模样直接把宿飞体内的征服欲激发了出来,他也不顾自己右手伤还没好了,整个人往前一扑,右手手肘压住辰南的肩膀往下一压,把辰南刚撑起来一点的上半身又给压了回去。 只听辰南闷哼一声,抓着宿飞的手劲不由一松,宿飞抓住机会来到辰南的死穴,不停地咯吱起他来。 “哈、哈……哈宿飞,我哈、最后警……告你一次……哈哈……”辰南想反抗,却又担心宿飞手上的伤,被咯吱的声音都断断续续了,“你他妈……哈……后果自负……” “就你现在这样还想让我后果自负呢!辰南,你要是现在大喊三声‘飞哥,求你饶了我吧’,我就不咯吱你了,怎么样?”宿飞玩起劲了,伏在辰南的耳边笑的贼兮兮的。 辰南还在不停地扭动,实在是被痒得受不了了,他猛地抬起头骂了一句,“宿飞!我操/你!” 宿飞听后,啧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快了,身子更是往下沉了沉试图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辰南压的更紧。 辰南爆发出一阵身不由己的爆笑,几乎笑的岔断过气儿去,他终于忍不住松口了,“哈哈哈……行……行飞哥……” “什么?”宿飞听到从辰南嘴里出来的那一声哥,顿时神清气爽,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故意装没听见。 “飞、飞哥……”辰南终于能够正常说话了,他重重吸了两口气,转头道:“我认输行了吧?” “行啊!”宿飞眉开眼笑,“我刚不说了吗?喊三遍‘飞哥求求你饶了我’,我就放了你。” 辰南眉头一跳,眼睛习惯性地眯了眯,嘴上却还是顺着宿飞说着:“行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说吧,我听着呐。”宿飞得意洋洋,拍了一下辰南的肩膀示意他继续。 两个大男人这么一番闹腾,再加上靠的又近,都出了不少的汗,宿飞压住辰南的手肘沾着汗液都有点打滑了,辰南趁着宿飞放松警惕,咬牙攒劲身体一拱,右手一撑把从他身上掀起来,随后顺势往旁边一滚,整个人已经逃脱了宿飞的钳制。 再说宿飞被他这么突然一掀,吓了一大跳,现在正扶着沙发一脸的惊魂未定,直到辰南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来,眯缝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盯着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只见他用手臂紧紧夹住沙发,一边想往后面挪一边冲着辰南直赔笑:“南、南哥,咱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辰南哪还听他多说,直接上手一把抓住宿飞往后缩的右脚脚踝往自己这边一拖,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给扑倒了。他跨坐在宿飞身上,俯身把身下人的两只手固定在头部两侧,在宿飞耳边悠悠问道:“你刚才让我说什么来着?” 宿飞想挣扎,却发现辰南双手就跟一双钳子似的,卡的他动弹不得,这才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果然这一身健硕肌肉不是白练的。 既然反抗不成,宿飞立刻决定举白旗,“哥,亲哥!我怎么敢让你求饶啊?刚才那是和你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辰南眯缝着眼压在宿飞身上的样子,就像一头抓住猎物的雄狼,他重复了一遍宿飞的话,接着说道:“那现在换我和你来玩玩儿,你看你想怎么玩儿?” “嘿嘿,这不都玩累了吗?出了一身的汗了都,再玩下去你这澡都白洗,时间还多着呢,咱们下次再玩,下次再玩。”宿飞想扭动一下,却换来辰南更有力的桎梏。 “没关系,反正今儿停的是电又不是水,过会儿再去洗一个就是了。”辰南看着身下汗涔涔的一张脸,心里蠢蠢欲动。 “哎,我又不怕痒,你就这么压着我也没用啊,南哥,我真错了,你就松开我吧,真心是太热了,你看我衣服全给汗湿了都。”宿飞各种求饶。 “热?”辰南挑起一边眉毛。 宿飞还以为他是有所松动,忙不迭直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结果辰南把他的两只手挪到头顶上方,换成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来到他的胸前开始替他解起扣子来。 “哎!南哥,你、你这是干嘛呢?”宿飞完全没料到辰南会这么做,一时惊着了。 “你不是说热?”辰南睨着他。 宿飞没想到辰南力气竟然这么大,一只手都能抓的他一双手纹丝不动,这完全是碾压啊!他看着辰南身上饱满的肌肉,因为热皮肤上起了一层薄汗,在烛光下闪闪的跟打了一层油似的,煞是好看。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示弱,谁叫他自己先起得头呢,都是自作自受啊,“别,你松开我我自己脱就是了,正好是得去洗澡了。” “没事儿。”辰南居高临下冲他扬起嘴角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时间还早着呢,咱俩好、好、玩!” 第38章 选择 虽然只有一只手,辰南的速度没有很快,但也绝对算不上慢,一排扣子解下来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宿飞几次求饶未果也知道辰南不给他点教训肯定不会放手了,于是心有不甘的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了,只见他垂着眼看着辰南的动作,啧了一声,道:“哟,一看这手法就知道是什么脱惯了人衣服的,我自己解还没这么快呢。” “那你可想错了,一般都是别人自己脱了来找我的。”辰南把宿飞的衣服往两边一拨,露出他整个胸腹来,“能让我这么费心费力亲自脱了的,你还是第一个。” “嘿,那我是不是还得感到荣幸啊?真是谢谢您了喂。”宿飞嗤了一声,“脸可真大。” 辰南看到他胸口还没完全消散淤青,忍不住皱眉,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这都一个月了吧,怎么还没消啊?” “没办法,谁叫我不像某人一样皮厚呢?”宿飞不以为意,反倒是抓住机会就挤兑辰南。 辰南也不恼,手指顺着宿飞胸膛滑到小腹落在了裤腰上,笑着问:“还热吗?要不裤子也给你脱了?” “你别给弄得跟霸王硬上弓似的好吗?”宿飞见他还真去解牛仔裤的扣子,反而笑了,“刚才咯吱你是我错,我跟你道歉还不成吗?你想怎么报复我咱俩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你看我又不像你一样怕痒,你这样不是白搭嘛!” 辰南抿着唇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宿飞开口:“你知道现在可以用个什么俗语来形容你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死猪不怕开水烫。”辰南摇头,脱口而出。 宿飞对辰南的形容表示十分不满,可惜他受制于人动弹不得故而无法反抗,徒劳地扭了两下,他还是放弃了,嘴上自然是不服气的,“早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别啊,你想怎么做倒是给我见识见识啊。”辰南故意扣着宿飞的手腕抬了抬好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语气十分欠抽。 宿飞听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气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刚才不还牙尖嘴利的吗?这会儿不说话了?”辰南越看他那样子越想逗他,空出来的手滑到宿飞精瘦的腰间,没忍住摸了一把。 “说了八百遍了我真不怕痒!”宿飞以为他也是咯吱自己,干脆眼一闭,一副随你怎么着的样子,“你爱挠挠吧,随你怎么搞,搞完了我好去洗澡。” 辰南扶着宿飞的腰,看着宿飞衣衫不整在自己身下任人宰割的模样,体内凭空生出一股邪气横冲直撞,直冲脑门,他口干舌燥地舔舔嘴唇,性感的喉结上下耸动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放在宿飞腰间的手情不自禁又加了把劲,他整个身子俯了下去,火热的鼻息全部喷到了宿飞耳廓上,声音沙哑,他问:“真的随便我怎么搞?” 宿飞只觉得一股子热气从自己的耳洞里打着圈儿钻了进去,痒的他头皮阵阵发麻,他哆嗦着躲开头,睁开眼看到的是辰南危险的双眸,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可是当他感受到从手上、脖子上以及胸口传来的另一具躯体的热度,心中竟又隐隐的有些期待。 宿飞咬着嘴唇,为自己的期待感到羞耻和恶心,他的耳边是辰南粗重的呼吸声,他的胸膛禁不止跟着辰南的节奏起伏起来。 逼仄的衣柜,狭窄的缝隙,咯吱作响的木床以及上面纠缠的躯体。他看到床上女人赤果的双腿yin乱地缠上她身上人的腰身,他甚至看到了那女人似笑非笑看着他的那双媚眼,于是他别过眼,看向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没熄灭的烟头上方袅袅升起的烟。 无限久远的记忆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他突然瞪大了双眼,仿佛真的被人勒住了喉咙,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甚至于掩盖住了辰南的声音。 辰南本来还以为这是宿飞对他的回应顿时心下大喜,当他扭头看清宿飞脸上狰狞的表情时,才终于发现不对劲。他立刻松开钳制住宿飞的手,跳下沙发蹲到地上,着急地拍宿飞的脸,“宿飞?宿飞!听得到我说话吗?” 就在辰南急的都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宿飞突然一个挺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辰南坐到他身边,轻轻地替他抚背顺气,十分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宿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过了好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音调还有些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辰南眉头拧的死紧,他抬手把宿飞额上汗湿的头发往上捋了捋,语气有点掩饰不住的暴躁,他说:“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事情。” 宿飞抬起自己的左手握成一个拳头,颇有些自嘲道:“统共才这么点大,能装多少东西?” 辰南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柔声问:“是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吗?” 宿飞一震,他偏头看向辰南,对上了对方无比诚挚的双眸。他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垮下肩膀,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蜡烛出神。 辰南看他这样子,直接探身把烛火吹灭了。唯一一个光源消失,室内重新陷入了黑暗,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辰南都快以为宿飞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对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只知道自己那一刹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错过了宿飞任一一个音节。 宿飞说:“大家都说,下一代是上一代爱的结晶,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并是不所有人的都是带着爱出生的,比如我,我的出生,一开始就只是一场交易……” 宿飞说的很慢,声音很轻,辰南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倾听,没有打断他。 宿飞出生的年代,试管婴儿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那时候生不出孩子的夫妻,想要一个孩子,基本上都是从别人那里抱养,有些人家生了女孩不想要可能就找个好人家直接送了;还有的就更冷酷残忍些,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货物来卖,一手交钱一交人,男孩的价格比女孩的要贵上不少。 宿飞的爸爸妈妈造人造了几年都没结果,去医院检查说是女方子宫有问题,基本上没有怀孕的可能。后来有一天,当丈夫闷头抽烟告诉自己他有孩子了,和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宿妈妈选择了沉默。 他说没有感情只想有个后,说好了只要生下来孩子健全,给那女人一万块钱,这孩子就当是他们俩自己生的,仍然好好过日子。 那个年代,很多女人的思想还很封建,毕竟是自己生不了,这就是原罪,于是宿妈妈同意了。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顺利,真的没有感情只是交易吗? 一个穷乡僻壤里来的发廊妹,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真的也只是为了一万块钱吗? 这些宿飞都无从知晓,甚至于他也不知道这场混乱的三角关系当时究竟是怎么解决的,最终的结果是他仍然被生母带走了。 在他的记忆里,她并不是一个好女人,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很少和宿飞讲话,只有喝醉了的时候才会,不过那时大多只剩下打骂,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爸爸不要的野种,是给她带来霉运的扫把星,把他锁进狭窄黑暗潮湿的卫生间里一整天都不给饭吃,有时候她甚至会把宿飞关进衣柜里就直接在外面接客…… “后来她自杀了,我在那间屋子里待了两天才被人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房子里那股子恶臭,挺恶心的。”宿飞抽了抽鼻子,仿佛还能闻到味道似的,他的声音一直平淡无波,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听得辰南心颤,“然后直到我被爸爸领回家,我才觉得自己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有吃有穿还可以看电视上学。我知道妈妈不喜欢我,一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经常听见她在卧室里和爸爸吵架我就都知道了,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真的。” “过了两年妈妈很幸运地怀上了小翔,他真的是老天给我们家最棒的礼物,他让家里的关系变得好多了,妈妈对我也好多了。”宿飞的语气变得欢快,让人打心眼儿里能听出他内心的喜悦,“小翔特别粘我,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拉着我一起,只要我放学回家,耳边全是他叽叽喳喳叫我的声音,有时候晚上正躺下准备睡呢就见他抱着自己的枕头出现在我的房门口,跟个小跟屁虫似的,哈哈。” “可是……”宿飞的声音突然一转,变的阴鸷无比,他说:“妈妈应该恨我的,就像她说的,我骨子里留着我生母的血液,我和她一样的魔鬼,都应该下地狱!是的,我的亲生母亲破坏了她的家庭,而我,我……” 天际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照亮了整座城市,也照亮了两人所处的漆黑的客厅。就着那一瞬的光亮,辰南看到了宿飞眼里满满的恨意。他吓了一跳,不知道宿飞到底是恨他的亲生母亲,还是……他自己。 “轰隆”一声雷在窗外炸响,掩盖了宿飞最后说的那句话,同时也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盛夏的暴雨说来就来,回家的时候还看见朗月当空,这会儿才几个雷响的功夫大雨就下来了,“噼里啪啦”的砸着窗户。 “雨下的真大啊。”宿飞突然转移了话题,声音也似乎恢复了正常,和平常并无二致,他说道:“把蜡烛点燃吧,这电闪的可真够瘆人的。” 辰南在电视机柜旁边摸到了开始扔在那儿的火机和烟,他点燃了蜡烛,客厅又重新亮了起来。他又拿出一支烟,点燃了又发现没有抽得兴致,于是就那么放在指间夹着,随它自己燃烧。 宿飞盯着那烟出神,毫无波澜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辰南看着宿飞,他想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有那么多难以启齿的伤痛,他担心他说出的哪一句话会不小心伤害到他。 于是辰南伸出手去,想握住宿飞紧紧攥着摆在大腿上的的手,却一时忘记了自己手中还点着烟。长长一截烟灰还带着火星掉在了宿飞的手上和裤子上。 辰南连忙胡乱叼住烟嘴,手忙脚乱地捉住宿飞的手,“痛吗?烫着了吗?”他着急的问。 宿飞抽/出手抬到嘴边,吹掉手背上残留的烟灰,笑道:“干嘛呢这是,有这么娇气吗我?” 辰南终于放下心,轻轻给他拍腿上散落的烟灰,却隔着裤子摸到他大腿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他顺着那痕迹往内侧摸,想摸得更仔细些,宿飞却立刻缩回了腿。 伤疤?辰南皱眉回忆刚才的触感,有些不能确定。 “下了这场雨,今晚也不用担心热的睡不着了。”宿飞站起身,又重新变回了平常的宿飞,用一层乐天的壳把自己包裹在内。 辰南下意识喊住他,可等到宿飞回头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他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于是他问了个跟之前的话题几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说:“宿飞,你相信爱情吗?” 宿飞一听乐了,他笑道:“辰南,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跟我讨论这么少女的话题,你信吗?” 辰南很认真地看着他,回答:“以前不信,现在信。” 宿飞突然有种预感,如果放任辰南继续说下去会不太妙,于是转过身往房间的方向走,当走到门口,在阖上门之前,他说道:“爱情?不,我的生活里只看到了交易、利用和委曲求全。” 辰南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突然觉得实在是道阻且长,他把嘴里的烟屁股恨恨地放在蜡烛上,连带着那点烛光一起摁灭了。 第二天天朗气清,整座城市重新被阳光笼罩,很快就连地上的水都蒸发不见了,仿佛昨夜根本没有下过一场暴雨。 辰南起床看到宿飞,发现他也跟这天气一样,似乎昨晚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宿飞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辰南站在门口,招呼他道:“来电了,我煮了绿豆粥,时间还早你可以喝一碗再去上班。” 辰南应了一声,转身去厕所洗漱,洗到一半便觉得后腰处一凉,通过镜子一看原来是宿飞正低头给他在擦药。 辰南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宿飞看到,笑了:“我今天正好要去唐老大店里,你顺便捎我一程呗。” “我还以为你今儿突然转性了呢,原来是有求于我。”辰南啧了一声。 “那也不能这么说。”宿飞收起药膏,“主要是我最近发觉你这人真还挺好的,所以决定把以前对你的偏见扔掉,好好相处,毕竟现在咱俩也算是室友,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是?” “你之前一直看我不顺眼?”辰南拧眉。 “就你那脾气,有几个能看你顺眼?”宿飞随口回了一句,立马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马上脚底抹油,“药也擦好了,你赶紧洗漱完就出来喝粥吧,晚了可要迟到了。” ———— 虽然辰南对于宿飞刚拆了线就急着来上班表示很不能理解,但是宿飞则认为自己好的差不多了,虽然暂时还不能去酒吧调酒,但是过来咖啡店里点个单送个短途外卖还是完全没问题得。 “别人讲义气给我带薪假,我总不能真的一直白拿钱吧?”这是宿飞的原话。 “谢啦!”宿飞跳下车,正打算甩上车门就被辰南叫住了。 “下午下班在店里等我,顺路一起回家。” 宿飞听了,恨不得再爬上去握住辰南的手,他手没好不能骑电瓶车,这天气挤公交简直是做集体汗蒸,还是超载的那种,“那我晚饭请你吃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的砂锅饭!” 关上车门一回头,宿飞便看到李泽骑着小电瓶在他身后不远处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 “干嘛呢?脸抽筋啊?”宿飞瞥他一眼,挤兑道。 “好车啊,怎么,老大不是说你受伤了吗?这不到一个月时间你就傍上富婆打算走向人生巅峰了?”李泽冲着辰南车子开走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十分具有八卦精神。 “。”宿飞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纠正一下,是富商,不是富婆。” “哟,没看出来啊,宿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不走寻常路呀!”李泽用双脚撑着电瓶车滑到宿飞身边和他并排。 “过奖过奖。”宿飞顺手把李泽挂在后视镜上的袋子里抽出一根油条,塞进嘴里。 “才买了两根呢!”李泽迅速伸手抢了一半回去,叼在嘴里把电瓶车停好,一边吃一边问道:“不和你开玩笑了,伤好些没?” “肋骨是没事了,可惜手又伤着了,缝了大十几针的,早听你的买几条红内裤好了,这本命年过的可真是憋屈。” “这么背时,我这正穿着呢,要不脱下来先借你穿穿?”李泽手扶在裤腰上作势要解扣子,被宿飞一巴掌拍飞了,“得了吧你,也不嫌恶心的。” “哎!怎么说话的呢,是兄弟才愿意跟你穿同一条内裤,我这内裤女朋友都还没摸过呢!”李泽嚷嚷起来,顺利把店内几人的注意力转到宿飞身上。 唐正第一个走了过来,睨了李泽一眼,“处了快两年了,还没让女朋友给你脱过裤子你还自豪了是吧?” 李泽恨恨地咬了一口油条,嘟囔道:“总比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打光棍要好吧?” 唐正佯装活动了一下胳膊,“嘿,我说你这混小子!欠抽了是吧?” 这下大家都笑了起来,宿飞给唐正帮腔道:“老大这是宁缺毋滥!” “就是,还是宿飞懂我。”唐正说完,重重拍拍宿飞的肩膀,“你小子,可算能来上班了是吧!” “可不是,在这么白拿工资下去,我都担心你受不了要辞退我了。” “这你可就小瞧你老大我了,你这点工资我还是不放在眼里的,我跟你说,隔壁那家饰品店要退租了,我正打算把它并了呢。”唐正啧了一声,说道。 “要扩店?什么时候?”宿飞问道。 “估摸着也就下半个月的事儿吧,到时还得升级装修一下。”说着,唐正大手一挥,“给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全体都放半个月假,带薪的!” 这下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要不是唐正身太高体太壮,大家恨不得把他抛起来庆祝一番。 宿飞想了一下,乐了,“那我岂不是刚休完长假,没过多久又休一个?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 “可不是,现在知道自己跟了个多好的老板了吧?”唐正把自己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往宿飞手里一塞,“还不快给我工作去?” 工作的时间比呆在家里过的快多了,转眼就到了中午,宿飞正揭开外卖盖子打算吃饭,突然接到了辰南的电话。 “怎么,有事?”宿飞问。 “这份文件没问题了,通知工程部下午三点开会。”辰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话却不是对着宿飞说的。 宿飞正想着他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就听见那边又说话了,“嗯?通了?宿飞?” “嗯,在听呢,打错了?” “没,刚在交代事情。你们中午下班吗?” “服务行业嘛,中午不休息。”宿飞回答。 “那正好,给我送杯拿铁上来吧,加冰不加糖。”辰南说的认真。 “……现在?”宿飞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心想这是在他身上装了针孔摄像头还是咋地?电话可打的真是时候,不早不晚偏要在他吃饭的时候打。 “嗯,不行吗?刚不还说服务行业吗?”不知是不是听错,宿飞总觉得辰南这话里带着一丝笑意,就跟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儿似的。 “行,马上就到。”宿飞咬牙切齿。 唐正见他挂断电话面色不善,张口问道:“怎么了?什么电话啊?” 宿飞忿忿地把手机插回兜里,站起身道:“叫外卖的,拿铁加冰不加糖。” “外卖?怎么没打店里电话打的你电话?”唐正纳闷了一下,旋即道:“你先吃饭啊,反正也得李泽送完回来才能再去送,晚点就晚点,就说路上堵车。” 宿飞听了,立马撇嘴,“堵个屁,就是对面天云大厦叫的,还堵车呢,说出去人也不信啊。算了,就过个马路,我快去快回。” “那行,你去吧。”唐正从宿飞没盖上盖儿的盒饭里夹了一筷子肉放进自己碗里,直挥手,“我给你看着饭菜。” 宿飞看着明目张胆监守自盗的唐正,叹了一口气,道:“别介,您就吃您自己碗里的吧,我的就不劳您惦记了。” “啧,我发现你这人忒不大气!不就几块肉吗?你想想,要是你又和上次那样给关电梯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不就浪费了吗!” “嘿,我还真是谢谢您了喂!说的这叫什么话呀!”宿飞迅速接满一杯咖啡,扣上盖子和吸管一同装进袋子里,提了就走,经过唐正身边得时候,还顺便给了他一肘子,叫你乌鸦嘴! 不过事实证明,唐正还真说对了,宿飞这一去就待了大半个小时,倒不是被关电梯里了,而是被辰南留在办公室了。 “呐,你的拿铁,加冰不加糖!”宿飞把杯子重重往办公桌上一放,摊出手,“给钱。” 辰南没掏钱,倒是把吸管插上了,问:“吃饭了吗?” “亲爱的上帝,您打电话让我给您送服务前我是正打算吃的。”宿飞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服务笑容,语气却无一不表达出自己内心的不满。 “为上帝服务是你的荣幸。”辰南喝了一口咖啡,不由皱眉,“怎么这么淡?” “是你口味太重了吧?”宿飞得逞一笑,嘴上却是催促道:“喝也喝了,钱你倒是给我先啊,再不回去我碗里那点菜得给店里那群穷凶极恶的饿狼分完了!” “那就留在这儿一起吃吧,我刚好叫了外卖。”辰南说的十分自然,顺手把杯盖揭开一看,发现里面起码放了半杯冰块,咖啡的颜色都给兑淡了,味道能不淡吗? 辰南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一个穿工装的短发女生推开门,道:“辰总,您叫的午饭到了,给您送进来吗?” 辰南若无其事地把杯盖阖上,点点头:“嗯,就放到小会议桌上吧。” 宿飞看着短发女带着外卖员迅速在落地窗旁边的小型会议桌上排开各类菜式,顿时腹诽,这哪是叫外卖,分明是变相炫富啊喂! 宿飞凑到会议桌前扫了一眼,心有点略塞,这档次跟自己那可怜的青椒肉丝盖码完全属于两个世界好吗? “一个人吃得下这么多吗?”宿飞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红烧狮子头,撇嘴。 短发女生听到他的嘟囔,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宿飞,“咦?难道不是你吗?” “我?我什么?”宿飞不明白了。 “安娜,摆好就可以出去了。”辰南站起身,扫了下属一眼,“账单让财务从我的工资卡上划掉。” 安娜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只见她吐了吐舌头,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碗筷,转身打算招呼外送员一起出去。 宿飞立刻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电脑小票,“哎美女,我这单你看能不能也帮忙结一下啊。” “额,这个……”安娜看向辰南。 辰南从宿飞手里抽出那一张小票,冲安娜摆手,“这个我过会儿亲自给,出去吧。” 安娜如获大赦,冲宿飞抱歉的一笑,“用餐愉快。” 宿飞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辰南推他坐下,掰开筷子塞到他手里,问:“想吃哪个菜?” 宿飞还在纠结究竟是哪里不对,便随口答了句,“随便,都好。” 于是辰南给他夹了两块排骨,挖了一勺松子玉米,又把豆腐柴鱼汤换到宿飞面前,“吃吧。” “哦”,宿飞应了声,听话的埋头开吃,吃到一半他突然一拍脑门儿想起被自己遗忘在店里的午饭来:“哎,我青椒肉丝还没开吃呢!” “那你还要回去吃吗?”辰南敲敲桌子把宿飞的视线引过来,淡淡的说道。 宿飞看看眼前这丰盛的一桌菜,又回想了一下自己那份青椒多肉丝少的外卖,保不准还已经被店里那群穷凶极恶的饿狼把肉挑完了,于是果断选择留下来,他讪笑道:“这么多菜,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嘛。” “嗯,那就多吃点。”辰南给他夹了一个狮子头,又从旁边拿了一个勺子,问道:“左手夹菜方便吗?要不要用勺子?” 宿飞抬起左手,灵活地动了动筷子,得意道:“没办法,人太聪明,你看我这练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天生的左撇子呢!”说完这句话,宿飞终于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他手里一副碗筷,辰南手里还有一副碗筷。打一开始就是给两个人预备的,难怪刚才那个安娜还问了一句“难道不是你吗”,最后走之前又看着他说“用餐愉快”…… 难道辰南这是…… 宿飞吐出嘴里的骨头,有些踟蹰地问道:“嗳,你被放鸽子了?” “嗯?”辰南不知道宿飞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来。 宿飞立刻一脸“别装,我都懂”的表情,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和面前的几个菜,道:“你这本来就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吧?那人不来了?” “来啊。”辰南好笑的看了自以为是的宿飞一眼,回答。 “来?”宿飞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那……我这不好吧,把人家餐具用了,过会儿……” “嗯,已经在吃了。”辰南定定看向对方,十分自然。 “过会儿人家过来怎么……嗳?”宿飞说到一半听到辰南的话,一时有些蒙。 辰南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我一直以为是我表达的太含蓄,不过我今天发现更多的应该是你反射弧太长了吧。”说着,他从钱包里掏出宿飞的身份证摆到桌子上,“宿飞,我还没有闲到会一直把另一个人的身份证收在自己钱包里的程度。” 宿飞一顿,马上便避开辰南的眼神,只见他放下筷子把自己身份证拿过来,笑道:“嘿,我差点都忘记我身份证被你拿走了呢!嗳,你这才哪儿点的啊?味道做的还可以啊!”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估计宿飞就得抬腿走人了,辰南叹了口气,“鑫耀大酒店。” “啧,不愧是壕啊,吃个外卖还要点这种档次的。”宿飞嘴上打趣,却再没看向辰南。辰南的回答让他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这饭吃的可真叫食不知味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沉默地吃饭,宿飞很快就说吃饱了,咖啡钱也不要直接告别走了。 下午收到宿飞的短信,说他要和同事一起聚餐,下班不用接他一起回去的短信时,辰南倒也不觉得意外。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装作今天什么都没有说过,继续跟以前一样相处;另一个则是直接把宿飞故意捂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扯开,直白地说清楚。 站在落地窗边俯瞰整座城市,辰南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太心急了,宿飞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能够这么健全的生活下来并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然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如果再前进一步,是不是反而会将他推开呢? 第39章 醉酒 辰南在办公室磨蹭到九点才回家,屋里灯都没开,黑漆漆的,显然宿飞也还没回来。辰南不由皱眉,宿飞这是故意躲他呢还是真的参加聚会去了? 辰南一边换鞋一边掏出手机想给宿飞打个电话,打开联系人又放下了,万一他真是在和同事聚餐这一通电话打过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换衣服洗澡。打开手机一看,时间才过去十五分钟。 给自己倒杯冰水,打开电视机。 广告,pass。 婆媳剧,pass。 又是广告,pass。 养生节目?无聊,pass。 抗战片?貌似还行,嗯?步/枪打飞机?编剧能长点心吗?pass。 广告、广告、广告……pass、pass、pass! 亲子户外真人秀?幼稚。 还能不能有个好节目看看了?辰南略显暴躁地扔开遥控器,再次打开手机一看,嗯?才过去两分钟?手机没坏吧? 如此循环往复了n次,辰南终于是忍不住了,这都十点半了,这么晚了!和同事聚餐也该回来了吧? 电话通是通了,却一直没人接,辰南耐着性子打到第三个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却不是宿飞。 “喂!”接电话的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显得特别亢奋。 电话那头特别吵,应该是在ktv,有人正撕心裂肺的唱着《死了都要爱》,听得辰南恨不得顺着电波爬过去捂住他的嘴巴。 “宿飞呢?”辰南皱眉,怕那边听不见,声音也跟着大了许多,有些不耐地在沙发边来回踱着步。 “你是……哎,我看看……”那边唐正似乎是重新看了一遍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又接着说道:“啊,是辰总啊……宿飞他正在我旁边呐,喝多了这睡着了。” “喝多了?”辰南脸色一拉,语气骤然冷了几分。 “哎,对的!晚点儿我们这散了我就叫辆车把他给送回去,到时麻烦你下楼接一下啊!”唐正根本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他捂着另一只耳朵,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们是在哪儿唱歌?” “啊?”那边唐正没听清,于是拉开门走到过道里,终于清静了些,“你刚说什么?” “我问你们在哪个ktv唱歌?” “哦,在步行街的金鼎啊!怎么……喂?喂?”唐正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他晃晃手机打了个酒嗝儿,重新推开门又进去了,“哎!李泽你丫怎么又把我歌给顶下去了!” 辰南推开包厢门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的时候,唐正正嚎着他那把破锣嗓子在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看到辰南还特自来熟地就着话筒喊了句,“哎!辰总你怎么来啦?” 辰南阴沉地扫视了一眼包厢,当他看到以九十度角折角歪扭在沙发角落睡的不省人事的宿飞时,差点没忍住想告诉唐正什么叫“拳头代表我的心”。 他两三步跨到宿飞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宿飞?宿飞醒醒!” 宿飞艰难地扯开眼皮,看到是辰南,倒是咧嘴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捏了捏辰南的脸颊,“辰、辰南?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怎么找?一间间包厢地找!”辰南皱着眉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伸出胳膊把宿飞扶正,拉过他的手绕到自己肩膀上搭好,站起身打算走。 唐正喝的不少,看到这情形砸吧砸吧嘴,拿起桌上一个酒杯冲辰南嚷道:“辰总就走啊?既然来了就多玩会儿啊,来!走一个!” 辰南并不想和宿飞的同事闹不愉快,他压住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说:“不了,我先带宿飞回去了,你们好好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宿飞倚在辰南身上,一直“咯咯”笑个不停,辰南把他塞进车厢里扣上安全带还没停下来。 “还有脸笑呢你?伤口都没好全就跑来喝酒,还喝成这副样子!”辰南启动车子,没好气瞪了醉鬼一眼。 “呐,脸在这儿呢!”宿飞扯起自己右边脸颊,嘴都拉变形了。 辰南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打掉宿飞的手,给他揉了揉,“对自己下这么重手,脸都掐红了。” 宿飞似乎被辰南揉的很舒服,闭着眼睛像只小猫似的,辰南收回手他还颇有些遗憾的睁开眼盯着辰南方向盘上的手,旋即又开始笑个不停。 “想到什么那么好笑呢?”辰南白他一眼,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宿飞笑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洁白齐整的牙,眼睛跟月牙儿似的,十分好看。 宿飞转转眼球,有些神秘地看看四周,似乎担心有人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听去了。 辰南觉得好笑,只得说:“没人,就咱俩,说吧。” 宿飞这才放心,但仍然挡住嘴巴,往辰南的方向靠了靠,小声道:“我今天发现有人喜欢我……” 宿飞这才放心,但仍然挡住嘴巴,往辰南的方向靠了靠,小声道:“我今天发现有人喜欢我……” 辰南眉毛一跳,明知故问:“谁啊?” 宿飞靠回靠背里,声音大了些,“一个很好的人,真的什么都挺好的,又好看,又高,又讲义气,又有钱……” 辰南听到宿飞这么夸他,眉目都舒展开来,结果宿飞顿了一秒,又接着说,“唔,就是脾气有点不好,板着脸的时候还有点吓人。” “这些都是小问题,改改就好了。”辰南轻咳一声,“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宿飞侧过来看辰南。 辰南点点头,“是啊,你不是说他什么都好吗?既然是这么好一个人,那你喜欢吗?” “唔。”宿飞皱眉,想的很是认真,半晌才抬起头,纠结道:“我、我不知道……”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宿飞定定地看着辰南,眼睛里满是茫然。 “额……”这倒是把辰南给问住了,这问题他自己还从没想过呢,他沉吟一声,一边想一边说道:“大概是看他受伤就着急,看他难过也跟着难受,看他笑就忍不住开心,唔,还有……”辰南停下车等红灯,瞥了宿飞一眼,看到他因为喝醉酒而盈盈的双目以及绯红的脸颊,不由舔了舔嘴唇,“总是想靠近他,触碰他,亲亲他……” 宿飞的嘴唇又柔又软,口腔里还充斥着酒精的味道,辰南灵巧的舌头在宿飞唇齿间流连,宿飞连呼吸都止住了,笨拙的舌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能任辰南为所欲为。 没被推开的辰南更加肆无忌惮,手悄无声息地滑进宿飞的衣服里去。微凉的触感让宿飞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更大的刺激到已经上头的辰南,他含住宿飞的嘴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企图听到更多的回应。 不过事与愿违,急促嘹亮的喇叭声从后面传来,辰南这才惊醒,红灯早就转绿了,后边的车子等的不耐烦恨不得来场喇叭交响乐了。 被松开的宿飞终于找回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张脸因为缺氧而涨的更红了。 辰南心脏怦怦直跳,整个大脑都兴奋异常,差点没忍住想吹一声口哨。裤子里的某个部位涨的他十分难受,辰南挪了挪位置,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有些不适,最后只好用手去拨弄了一下。 辰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帐篷,不由又觉得好笑,接个吻就成这样了,真要继续下去估计真会控制不住找个僻静的地方做点不能言说的事儿了。 封闭的车厢内充斥着暧昧的气息,宿飞的喘息听在辰南耳朵里都像是一剂cui、情的药,他瞟了宿飞下面一眼,却发现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瞬间衬得他自己跟个动辄fa情的花花公子一般了。 辰南顿时觉得自己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直接给浇了个透心凉。明明刚刚接吻的时候还觉得宿飞并不排斥自己,那反应让他欣喜不已,甚至于还起了些不良念头。 yu望是一个男人最根本最原始的表现,可是宿飞根本没有反应,这就代表刚刚只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而已! 辰南有些不愿意相信,他宁肯认为宿飞只是因为喝多了酒而无法bo起,也不想承认宿飞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想法,这个发现实在令人沮丧。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自欺欺人的一天,辰南不禁自嘲一笑。如此一来,纠结了他一整天的问题也迎刃而解,那道选择题,宿飞替他给出了答案。 第二天宿飞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竟然睡在辰南的房间,不由吓了一跳。他捂着额头想了足有五分钟,最终遗憾的发现,自己断片儿了。 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间,辰南早不在家了,连餐桌上的豆浆和小笼包都已经冷掉了。 宿飞扫了一眼压在豆浆底下的纸条,无视掉辰南让他把包子热热再吃的建议,塞了一个小笼包到嘴里,跟一只仓鼠似的咀嚼着,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40章 潜藏 宿飞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事情,决定先打电话和唐正请假,休完假回来第二天就翘班,这也是唐正这个老板自己无所谓,要是换作别的人恐怕真的就直接辞退了。 “臭小子醒啦?”唐正接通电话,“你丫酒量不行还跟着李泽他们啤的白的红的一起来,是不是傻啊?” “昨晚喝了这么多吗?”宿飞挠挠脑袋,“难怪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我怎么回来的啊?你送我回来的?” “别提了,你家那个辰总闯进包厢气势汹汹的,跟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什、什么我家的啊,他和我又没什么。”宿飞听到唐正那么讲,脸兀地有些发热。 “不是你说他现在住在你家的吗?”唐正倒没听出宿飞的尴尬,大咧咧反问。 “哦,你说的这个啊……”宿飞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然你以为我说的什么啊?”唐正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没什么,呵呵。”宿飞干笑了两声,问道:“不过辰南怎么去接我了?” “昨晚上你不是喝醉了吗?他打你电话我听到就替你接了,他问我在哪儿唱歌,我还以为他也要来玩呢,结果怒气冲冲把你接走了。话说你出来玩儿他这么着急干嘛?弄得跟监视老公的中年妇女似的……” 宿飞听了唐正的形容,立刻脑补出一段辰南戴着假发,瘫坐在地上抱着他大腿求他说“老公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的场景来,简直是乐不可支了。 “傻笑个什么劲儿呢你?”唐正在那头听到,骂了一句,又道:“你今儿干脆就别来了,店里生意一般,几个人忙得过来,不过明后两天大皮和贝贝休假,你可一定得来,知道吗?” 宿飞晃晃脑袋,仍然挺痛的,便也没推辞,“行,那我明儿再去上班。” 挂断电话,宿飞一口把杯底最后的那点豆浆嘬进肚子里,仰面往沙发上一躺,本想根据唐正说的内容回忆起昨晚的一些事情,结果想着想着倒又睡着了。 当他听到门口钥匙声响醒来看到站在玄关处的辰南时,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辰南换了拖鞋,张嘴打了个哈欠。 “睡到十点多才起呢,干脆打电话请假了,倒是你,你今儿又不去上班?” “去了,开了个会没什么事儿就想着回来补个眠。”辰南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 宿飞想了一会儿,跟了上去,趴在门口问:“听说昨儿你去接我回来的?” 辰南眉毛一挑,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记得了?” “啊。”宿飞摸着自己脑袋笑了下,“好像是喝断片儿了。” 辰南眸色变了变,继续手上的动作,“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昨晚上来和我抢房间的时候就没见你这么腼腆。” “抢房间?我和你?”宿飞指着自己鼻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来和辰南抢房间呢? “嗯。”辰南脱掉上衣,一边换家居服一边道:“一边嚷嚷着‘凉快啊!还是空调好啊!风扇都是渣啊!’一边在我床上打滚。” “……”宿飞听得眼角直抽抽,他小声嘟囔道:“这个,不可能吧……我不是很怕热的说……” “我要不是亲眼所见,也会觉得难以置信的。”辰南认真的看着宿飞。 宿飞舔了舔嘴唇,又确认问:“真的?” “那你就当我是骗你吧,毕竟一二十五六的人了撒娇耍泼还和嘟嘟有的一拼也确实不是件很光荣的事情。” “……”宿飞一时语塞,好在电话突然十分及时的响了起来,他立刻找到借口转移阵地,“我去接个电话啊。” “接到我电话这么开心啊?”景祺然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宿飞“啊”了一声,他貌似就喂了一声吧,这还能听出高兴不高兴来?难道是因为刚刚逃脱辰南的语言攻击太欣喜了吗? “还好吧。”宿飞说。 景祺然轻笑了一声,“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额……”宿飞沉吟一声,反问:“那你考虑好了吗?” 辰南走出来看见他一脸纠结地站在餐桌旁,便问道:“谁啊?” 宿飞看到辰南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用嘴型冲他说了个“景祺然”。 辰南一看,马上示意他开免提。 景祺然自然是不知道辰南正在宿飞身边,他还想着跟宿飞再谈谈条件,“你觉得主持人的工作怎么样?想加入我们吗?” “啊,我觉得挺好的。”宿飞想起上次辰南和他说的话,回答。 “是啊,待遇真的挺好的。” 辰南一听,立刻冲宿飞伸出两根手指头,想让他问清楚。 宿飞看着辰南的两个手指,“二、二、二”二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是要说那两个点的事情。 “那个,景哥,上次不是还说到了两个点的问题吗?这个……”宿飞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压根就没这方面的经验,现在竟然还敢和别人谈条件。 “小飞,其实现在各方面的条件待遇都挺好的了,我还可以去给你争取拿全份的编剧工资,你只需提供一些日常的素材就可以了。” 宿飞听到景祺然这么讲,更加不好意思,差点就要张嘴同意了,辰南见他这样子,实在忍不住了,在旁边开腔道:“景大主持这帐可真是算得好啊……” 景祺然那边显然是楞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自然,他笑了笑:“没想到辰总也在呢!” “是啊,不然怎么听得到你算的一手好帐呢!”辰南话说的绵里藏针。 “怎么?我话都没说完呢,辰总就知道我怎么算的这比帐了?”景祺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那你倒是说完听听。” “小飞,我刚才说的都是节目组可以给出的条件待遇,至于那两个点,将由我私人拿出来,这不能算在节目组的账上,合同也将由我们俩私下签订。只要你同意参加,任何时候都可以过来签合同,或者我去找你也行。”景祺然故意无视掉了辰南的存在,字字句句都把自己和宿飞捆绑起来。 “啊,这个……”宿飞求助似的看向辰南,辰南点头,示意要他同意。 宿飞便把自己的邮箱报了过去,景祺然意味深长地说道:“小飞,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这样的要求我会选择拒绝的。我相信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宿飞讷讷地回了一句“谢谢”,两人又说了几句,最终确定在下个星期的主创见面会后签合同才挂断电话。 辰南有些恼,这景祺然对宿飞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他突然对之前自己鼓励宿飞去争取这个机会感到有些后悔了。 宿飞刚放下手机,电话就又响了,他还以为是景祺然有事情没说完,结果一看才发现是谭强。 “谭医生,是我妈妈有什么事吗?”宿飞有些紧张。 “不是,不是,你别担心,新的治疗方案效果很不错,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你,上次我跟你说的扶助计划,你的名字又加上去啦!”谭强声音有些兴奋,看样子也是真心为宿飞感到开心。 “什么?!”宿飞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由于激动他的声音都有点些微的颤抖,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我也是今天去开会才知道的,你的名字公布在后一批补增的名单内,是全免!” “谢谢,谢谢你谭医生。”宿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地跟谭强说谢谢。 谭强笑了,“你谢我做什么?要谢也该谢院里,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重新补增一批名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天开始你就再也不用为治疗费用发愁了,你妈妈最近挺稳定的,你也不用担心,下个星期如果可以的话,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 “可以吗?”宿飞有些哽咽。 “还是需要看情况,不过我觉得基本应该没有问题,好了,我得去忙了,到时给你带电话。” 宿飞挂了电话还觉得自己如在梦中,他有些激动继而又有些害怕,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太顺了,顺的让他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你知道吗?海啸来临之前,渔民所得的渔获会是平常的数倍,而当他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巨大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第41章 主权 “辰南,你觉得你现在在做梦吗?”宿飞放下手机,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我现在倒是挺想去房里做梦的,昨晚被你闹的一晚上没睡好。”辰南又打了个哈欠。 “我怎么觉得自己现在在做梦啊。”宿飞开始自言自语,紧接着又冲辰南伸出胳膊:“要不你掐我一把?” 辰南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干嘛突然?自虐啊?” “哎,我就看看会不会痛。”宿飞晃了晃,催促他动作快点。 辰南也不客气,右手一捞,抓住了宿飞的左手手腕,又滑到他的手心抓住了手指,直接送到自己嘴边,张嘴就是一口,刚好咬到宿飞的食指。 宿飞吃痛轻叫了一声,本能的想缩回手,却被辰南紧紧抓住,指腹突然传来一阵湿黏的触感,这下他倒不觉得痛了,只感觉一股酥麻顺着他得手臂直接“噌”到头皮上去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辰南灵巧的舌头在宿飞的指尖裹了一圈,又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问道:“疼吗?” 宿飞尴尬地抽回手,磕磕绊绊道:“你、你去睡吧,我还得出去换个药,这、这胶带都粘不牢了。”说着,宿飞低头捋了捋右手手背上卷起来的胶带尾。 “要陪你去吗?”辰南话音刚落,宿飞已经转身了,一边走一边冲他摆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赶紧睡去吧。” 辰南看着宿飞忙不迭逃走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眼里却满是疼惜。他心道,你倒是慢点跑,我正朝着你赶呢…… 宿飞去到诊所换纱布,推开门走进去,一眼倒是没看到眼熟的那个护士姑娘,看了一圈儿才在角落的桌子边上看到了医生,他正和坐在对面的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下棋。 那人看起来年纪约摸跟医生差不多,戴了一副金丝边儿的眼镜,正襟危坐显得十分的儒雅,和对面翘着二郎腿儿的医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医生从棋盘上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还有印象,“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啊?” 宿飞被他这么一问,刚才在家里的场景立刻浮现在眼前,他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热,随口“嗯”了一声敷衍了过去,“在下象棋呢?” “你不都看见了吗还问。”医生重新盯着棋盘,愁眉不展的样子,对着宿飞语气也有些没好气。 宿飞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医生的棋基本已经被将死了,无论下一步怎么走,面临的都将是对面的将军,难怪他心情不好了。 “看了都快半小时了,都说了你这已经是死棋了,认个输不就行了?”儒雅男拿着手上的“马”轻轻在桌上敲击着,似笑非笑。 “不下了不下了。”医生把自己这边的棋往中间一推,摆明了耍赖,“我这来病人了,这把不算,等我这边处理好了过会儿重来!” 儒雅男啧了一声,一副“早知道会这样”的样子,“耍赖都耍了二十年了,下次看谁还愿意陪你下棋。” 医生听了瞪他一眼,傲娇道:“不愿意你倒是走啊,愿意的人大把,不缺你这一个!” 儒雅男立刻放下手中的棋子,抬手覆在医生的手背上拍了拍,赔笑道:“行行行,你快给人看病去吧,过会儿重新来过。” 医生哼了一声,又睨了对面人一眼,这才满意地站起身冲宿飞招手,“来吧。” 宿飞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因为两个大男人行为举止特别亲密吗?也不见得,不就拍拍手而已吗! 还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像两个世界的人此刻却坐在一爿小店里安心下棋?可是他们俩就那么坐在那儿,偶尔说上一句话,对视一眼都让旁人觉察到一种自然的契合感来。这和外在无关,是从内散发出来的,是多年的相处才能养成的默契感。 医生坐在小凳子上,用蘸了碘酒的棉花给宿飞清洁伤口,儒雅男就倚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嗯,愈合的挺好的,换了这次以后就不用来了,过两天自己揭掉就可以了。可能会觉得有些痒,别用手去挠,过会儿我给你瓶碘酒回去,痒的时候就用棉签蘸了擦擦,会舒服点。”医生给他重新贴好胶带,嘱咐道。 “好嘞!谢谢您啊。”宿飞活动了一下手腕,又伸展了一下手指,道:“这伤要是再不好,我都快不会使右手了!” 医生低头处理废物,指了一下站在门边的男人,吩咐道:“你干站着了,去外面取瓶碘酒给他。” “哦。”儒雅男得令立刻转身出去拿,却找不到地方,便喊医生出来,“哪个架子第几排啊?我怎么没看到?” “感情你这眼镜戴着是做装饰用的是吧?不就在这儿呢吗?”医生没好气挤兑了一句,弯腰从倒数第二排取了一瓶碘酒出来,又从旁边拿了一包医用棉签塞到宿飞手里。 宿飞付了钱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身后医生喊了一声,他回头去看,刚好看到儒雅男把手从医生的屁/股上面挪开。 是的……屁股……宿飞捧着自己碎掉的节操,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 自觉已经基本痊愈的宿飞揭掉纱布的第一天就决定回waitingbar上班,在门口正巧碰见了苏晴。 “宿飞!你重新来上班啦?”苏晴看到他,很是欣喜。 “对,本来早就可以来了,偏偏后来又出了点事故,不过现在都好了。”宿飞笑了笑。 苏晴绞着手指头,跟他并排往酒吧里面走,“虽然电话里和你说了谢谢,但我还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声,真的很谢谢你那天为……我出头,我、我很感动,谢谢!”说完,苏晴低着头往旁边跑开了。 宿飞正纳闷儿苏晴这姑娘怎么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就看到阿伟和顾宇泽从楼梯上走下来了,他招手打了个招呼,“boss大人,伟哥!” 说完,宿飞自觉这称呼有些不大好,于是又改口喊道,“伟经理。” 阿伟反正是没什么表情,反倒是顾宇泽在前面笑的乐不可支,他回头推了阿伟一下,笑道:“你还真是人如其名。” 阿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冲宿飞道:“没事儿,就叫阿伟吧,你伤都好了吗?” “嗯,没什么问题了。”宿飞笑笑,看看周围工作人员的服饰,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周没有主题吗?大家好像都是穿的自己的衣服。” “这周是freestyle啊。”顾宇泽开口,旋即用肩膀拱了拱宿飞,“不过大家的选择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没一个有突破的,完全中庸。我那儿新来了一套黑丝透视装,你看……要不你给大家做个榜样?” 宿飞一听,吓得连退两步,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中庸挺好,挺好。” 顾宇泽白他一眼,“真是不好玩儿。”宿飞只得赔笑。 “17号员工活动的事儿你还知道吧?”阿伟帮宿飞解围,“那天所有员工都放假一天,公司组织大家一起去华溪那边玩,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记得早上八点来这边集合,和大家一起过去。” 宿飞算了算时间,那天他刚好在唐正那边也休息,便欣然同意了。 为了让这次员工活动完美举行,顾宇泽还特地弄了一栋不小的别墅给大家做烧烤场地,下午漂完流回来看到环境舒适的别墅都非常开心,女同事们叽叽喳喳凑一块玩自拍去了,男同事们则开始搭烧烤台和帐篷,宿飞在内的另几个人就在厨房处理食材。 辰南出现的时候,宿飞正在认真的串肉片儿,苏晴坐在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儿。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压过来,把宿飞吓了一跳,他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辰南坐到宿飞对面,给他递木签子:“你们老板借了我的房子给你们搞活动,我还不能来看看吗?” 宿飞抬头看他一眼,正想说话,身边的苏晴突然喊了一声,成功吸引了宿飞的注意力。 “哎哟!宿飞,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木刺戳进肉里去了,好痛啊!”苏晴把自己的手伸到宿飞面前。 宿飞仔细帮她瞧了瞧,倒是没看到什么刺儿,苏晴指着自己手指中间那一截儿,道:“就是这儿痛。” 于是宿飞只好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腕,又给她重新检查。辰南把苏晴的反应看在心里,顿时明白她的小心思了。 景祺然那麻烦都还没解决掉,又来一个麻烦,辰南顿时觉得有些亚历山大。只见他直接把苏晴的手从宿飞手里拿出来,指了指后面不远处的盥洗盆道:“宿飞眼神儿不太好,我看你不如开大水多冲冲好了,搞不好你那根刺儿就直接给冲出来了。” “你才眼神儿不好呢!”无辜躺枪的宿飞立刻表示不满。 辰南也不恼,笑眯眯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状似无意地瞥了旁边得苏晴一眼,继续和宿飞说话,“今儿都有什么吃的?上次你在家给我烤的黄油蜂蜜玉米好吃,这次还做吗?” 家?苏晴听了辰南的话一愣,转脸看向宿飞,宿飞低头认真穿肉片儿呢,压根就没看到苏晴的表情,“好啊,今儿用木炭烤保证比烤箱出来的更美味!” “头两个我先预定了啊,不准给别人。”辰南继续给宿飞递签子,“对了,前天我晾阳台的那件白衬衫是你帮我收起来了吗?今天想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有暗纹的那件?昨天我看见你自己收进房的呀!” “是吗?那明天回家我再找找。”辰南说完,突然抬手在宿飞的脸颊上剐蹭了一下,“串个肉串儿也能把肉沫给串到脸上去,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宿飞终于发现辰南的不对劲,这怪腔怪调的是怎么回事儿,听得他心里腻歪的慌。 不过还没待他开口,坐在一边的苏晴突然一踢椅子站了起来,“哐当”的声响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她咬唇深深看了宿飞一眼,沉着声音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哦。”宿飞在她旁边吓了一跳,此时看见她阴沉着一张脸的样子也就应了一声。待苏晴走远,他才冲辰南小声道:“她好像突然就不高兴了啊?” 辰南笑眯眯托着下巴,继续给他递签子,“可能真是手太痛了吧……” 第42章 尴尬 “可能吧,我觉得许晴这些天都挺不对劲儿的。”宿飞耸肩。 “怎么不对劲了?”辰南干脆坐到宿飞旁边,也帮着开始串肉串。 “唔……”宿飞歪着头想了下,说:“比如说以前她和我打招呼,捶个肩膀击个掌什么就跟兄弟似的,今天我们不是去漂流了吗,下船的时候因为我先上岸就想着拉她一把,结果她在船上扭捏了半天。” “刚才要你给她看手指怎么不见她扭捏?”辰南嗤了一声。 “恩啊,我还以为她终于正常了,结果貌似又发脾气了,真是……挺分裂的。”宿飞撇了撇嘴,感叹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针呐!” “我看她那心粗的跟定海神针似的了,就你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宿飞没听明白,辰南还想说话,就被来人打断了。 “我说看见你车没看见你人呢,看样子以后哪天联系不上你找宿飞准能找到。”顾宇泽和阿伟走了过来,啧了一声调侃道。 “你们俩自己跟连体婴似的,还好意思来说别人呢?”辰南回了一句。 顾宇泽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能偏头瞪了阿伟一眼,“看吧,叫你不要老跟着我,害我吐个槽都没点立场了。” 阿伟没理他,把桌上盘子里的肉串码了码,道:“差不多够了。” “不够!”被忽视的顾宇泽心塞不已,立刻和阿伟唱起了反调,“我今天特别想吃羊肉串儿,这点不够塞牙缝的。” 本来已经打算停手的宿飞,只得又拿起竹签,“那就再多串点。”谁料阿伟压住他的手,摇摇头,“他向来不爱吃羊肉的,这些我先端出去,万一少了想吃的人会自己来拿的。” “谁说我不爱吃羊肉了!我最爱吃的肉就是羊肉!”顾宇泽显然是恼了。 “上次饭店不小心把你的牛排换成了羊排,你差点把人家店里桌子掀了。” “……”顾宇泽挫牙,“反正我今天就爱吃羊肉!” 宿飞看看阿伟,又看看顾宇泽,十分两难。辰南一把拉起他,“饿死了,我们出去看看外面架子搭好没。” 宿飞如获大赦,立马起身跟着辰南往外走,身后还传来顾宇泽暴躁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辰南:“就这么走了没事吧?boss大人不会和阿伟打起来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是和宇泽有关的,没有阿伟搞不定的!” 草坪上,大家已经把帐篷都搭好了,绕着三个烧烤架围成一个半圆,地上铺了大张的桌布,上面零食酒水一应俱全。也亏得这草坪够大,能摆得下这么多设备,还不显得拥挤。 “哎,我不行了热死了,这炭怎么也点不着。”负责点火的男同事满头的汗。 辰南走过去看了下,问道:“没有引火炭吗?” “本来是买了的,可能装的时候装漏了,开着点火器点了半天就是点不着。”男同事抹了一把汗,无奈摊手。 “我来试试。”辰南从那人手里接过点火器,其他暂时休息的人也围了过来,有人提议:“车上好像有报纸,我去拿点报纸吧?那个好点燃。” “不好,报纸烧完了灰烬容易飘,到时全沾食物上了。”辰南摇了摇头,冲宿飞道:“你去屋子里拿点刚才串羊肉的竹签来。” “行。”宿飞一口答应。 回到餐厅,顾宇泽和阿伟已经不在那儿了,宿飞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掺和他俩的事。走到桌边拿了一把竹签,宿飞正打算走呢,突然听见厨房里传来“啊”的一声喊叫。 “没事儿吧?”宿飞以为是哪个同事在里面摔了还是怎么,于是走过去问了一句,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宿飞担心出事,直接就握着门把把厨房门拧开了。当他看清里面的场景,呆立在原处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宇泽此刻正被阿伟抱着坐在大理石面的灶台上,衬衫敞开着,领子掉到了手肘处,露出白皙的肩膀和胸腹,一双长腿半环在阿伟的腿股处,而阿伟的手正放在他的裤头上…… 厨房里的两人显然也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和宿飞一样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阿伟,只见他迅速抬手把顾宇泽的衬衫往前一拢,整个人挡在了他前面, “额,这个……”宿飞晃了一下手里的竹签,快速地开始组织语言:“我就过来拿个东西,刚听到……还以为……那个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说完,宿飞迅速拉上厨房的门,靠在墙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顾宇泽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你不是说门反锁了的吗?!那宿飞怎么还能进来!” “可能没锁上……你不叫出声他也不会过来。” “……” 宿飞觉得自己最近老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上次在诊所医生那事儿就算了,这次更加直观,厨房y什么的…… 糟了!撞破boss大人和下属的奸/情,他会不会被辞退啊……宿飞忐忑地往回走,把竹签递给辰南后站在一边仍然十分心塞。 辰南挑出数根粗一点的竹签掰成两截,用炭夹把炭夹开了,利用竹签在炭与炭之间架空,很快把炭堆成了小型金字塔状,接着又找来油在炭堆上浇了一些,这才开始打开点火器开始烧炭。 只见沾了油的竹签迅速被点燃了,由于中间是架空的,氧气充足,内外都有火在烧,其他的炭也很快烧红点着了。 辰南估计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穿的还是西裤和白衬衫,此时袖口松松地挽起,因为热领口解开了三粒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皮肤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在火光的映衬下亮亮的,有种别样的性感。 宿飞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发愣。 “这一个可以了,看着往上面加炭就行。”辰南把剩下的工作交接给开始点火的那人,走到另一个烧烤架旁边又准备开始,“宿飞竹签给我,宿飞?” 宿飞被他喊回神,忙不迭跟过去,辰南一边挑竹签一边问:“发什么呆呢?” 宿飞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还不是怪你,让我回去拿竹签,结果看见不该看的了……” “看到什么了?看把你吓得。”辰南好奇。 宿飞咽了一口唾沫,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在看他,这才凑到辰南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拿了竹签本来打算走,结果听到厨房有响动,我就想着去看看,结果……看到boss大人和阿伟在%&#……” 辰南看着宿飞挤眉弄眼的样子,追问:“在干嘛?” “嘿!”宿飞啧了一声,撞了辰南一下,“你说在干什么,你别装糊涂啊!” “接吻?”辰南猜了一个答案。 “比接吻更……”宿飞想找一个形容词,最终没想出来,只得说:“boss大人衣服都脱了的说……” “他们正在做?”辰南挑了挑眉毛,顾宇泽和阿伟这也太着急了些吧。 宿飞连忙摆手,“没没没,那倒没有……不过我走了之后他们继不继续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宿飞又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我会不会被辞退啊?” 辰南扑哧笑了出来,“要不我现在跟你回去再看看?” “哎!我说你重点在哪儿呢?我都觉得我参加完这次活动回市里就得被炒鱿鱼了,你竟然还想着回去看呢!”宿飞瞪了他一眼。 “辞退你还不至于啦,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没打算遮遮掩掩的,不过这次也真是太着急了些,哈哈,以后又多了个笑料。”辰南笑的是幸灾乐祸。 “啧!你这人真是……”宿飞挫挫牙正要说话,便看到顾宇泽和阿伟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马上识相地噤声。 辰南似笑非笑地和他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完了?” 顾宇泽瞪了面无表情的阿伟一眼,咬牙道:“你看,就怪你不锁门!” 阿伟倒是看不出什么情况,他扫了宿飞一眼,轻飘飘道:“被你们家的打断了还怎么继续?” 宿飞心里简直了,这时特别后悔和辰南说了这事儿,他抬手偷偷在后面捏了一把辰南的腰,低着头不好意思看顾宇泽和阿伟。 辰南吃痛走开一步,仍然不闭嘴,“你俩也太着急了些,这房子我虽然一年来不了几次,房里床还是有的,多走两步去楼上也不至于被打断了不是?” 宿飞此刻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恨不得拍自己两嘴巴,谁叫他蠢呢,明知道辰南嘴贱还和他说这事儿! 不过顾宇泽倒是没发脾气,他长臂一伸环住阿伟的肩膀,挑衅地看着辰南,哼了一声说道:“情趣嘛!床玩腻了总要换几个地方不是?不过这玩意儿估计你也不懂,毕竟是连床都爬不上的人,我也不能对你要求太多。我看你还是专心生你的火吧,省得过会儿没东西吃,下面吃不着上面还是得吃饱的,对于这点我表示能够理解。” “……”辰南被顾宇泽呛到顿了半晌才道:“我觉得自己受到了10000点伤害,你这攻击也太过了点,还能不能友好地玩耍了?” “什么下面上面吃的?你们在说什么呢?”宿飞发现自己站在旁边半天没听明白。 顾宇泽同情地看着辰南摇了摇头,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第43章 游戏 在场的都是年轻人,吃吃喝喝打成了一片,空地上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有带了吉他来的男同事坐在草地上唱着歌,旁边的人也跟着一起哼,气氛十分融洽。 宿飞听着歌声翻鸡翅都翻出节奏来了,他一边撒胡椒粉一边冲辰南道:“你别说,唱的还真不错啊。” 辰南停下手里装盘的动作仔细听了一会儿,道:“还行吧,弹的就一般般了。” “嘿!听你这么说你还是专业的不成?”宿飞睨了辰南一眼。 “专业也谈不上,业余的里面算还成吧。”辰南想了想说道。 “你这话听起来可算不上谦虚啊。”宿飞来了兴致,推搡了他一下,“走一个试试呗。” “真想听?”辰南没动,似乎不是很想去。 “怎么,吹牛皮呢?让来个现场就怂了?”宿飞笑了。 “没,就是怕你看到我太优秀而自卑。”辰南勾了勾嘴角,起身拍了拍裤子,问:“想听什么歌?” “得瑟!还能随便点啊?够自信的啊!”宿飞冲他摆摆手,接着说道:“随便唱个,好听的就成。” 辰南抬手在宿飞头上狠狠揉了两下,跨步走了出去,“成,好好给我听着啊!” 只见他走到吉他男身边说了两句,接过吉他盘腿坐在了地上,垂着头开始调音,看起来倒是真的很专业的样子。宿飞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生出一种莫名的隐隐的期待来。 很快,动听的旋律从辰南的指尖流淌出来,干净流畅的前奏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reforthat……”慵懒而充满磁性的歌声响起,辰南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宿飞,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辰南本来就属于外形出众的人,此时坐在人群前面抱着吉他静静地弹唱,仿佛连月光都更偏爱他一些似的,其他人的身影就完全变成了陪衬。 当辰南再一次唱到“you”时,宿飞才终于听清楚歌词。对上他熠熠生辉的眸子,宿飞猛地觉得自己脸上烧的慌。 这一刻,歌词的意义不再仅仅是歌词,而是被唱歌的那个人赋予了一些特别的含义。宿飞想挪开眼睛,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动弹不得。 “嘿,鸡腿烤糊了。”身边有人撞了宿飞一下,提醒道。 宿飞马上回过神来,把鸡腿翻过来一看,果然是烤焦了一些,他急忙把食材挪到火小一些的地方,拿了剪刀剪掉黑色部分。 “怎么样?唱的不错吧,这家伙以前还搞过乐队呢!” 宿飞这才发现刚刚撞他的是顾宇泽,“乐队?” “嗯哪,染头红毛穿着铆钉皮衣唱摇滚那种,看不出吧,哈哈。”顾宇泽双手环胸,自己先笑了起来,叼了根儿牙签儿站在宿飞旁边。 宿飞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红色火炬头的辰南来,穿了一个鼻环,打了一排的耳洞,穿着紧身皮裤,越想越觉得杀马特,再看向不远处认真唱歌的辰南,刚才的感觉荡然无存,直接给自己的想象笑出声儿来。 “后来被他爸知道了,直接从中国飞到美国,差点没揪着他去理发店给剃个光头出来。” 辰南又唱了一段儿,发现宿飞和顾宇泽两人聊得起劲都没时间看他了,于是草草结了个尾把吉他还给人家,朝着聊得正嗨的两人走了过去。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辰南不着痕迹地把顾宇泽往旁边挤了挤,换来顾宇泽一个白眼。 “聊你以前搞乐队的事儿。”宿飞忍着笑意看了他一眼,“听说还弄了一特酷炫的发型来着啊?boss大人说有机会给我看照片呢,可别说,我还真挺期待啊。”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辰南说着睨了身边的顾宇泽一眼,后者讪笑了两声,立刻脚底抹油朝着人群一边走一边喊了起来,“好了,同志们,别埋头可劲儿吃了,玩点游戏调剂下气氛吧!” 众人立刻纷纷响应,五花八门的游戏都提了出来,最后在众位心怀不轨的男士的强烈要求下,决定玩“嘴对嘴撕纸”游戏。 酒吧里有个叫任期的年轻男同事一直挺喜欢苏晴的,这下了解情况的其他同事立刻起哄,硬把任期推到了苏晴后面。 苏晴看着大家起哄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宿飞的下方,这让站在宿飞上方的辰南不爽的皱了皱眉,这女人还真是不死心。 嘴对嘴撕纸这游戏还真是挺没节操的,第一个人咬一张餐巾纸,后面的人得用嘴去撕,撕到最后撕无可撕了就会被惩罚,当然中途主动放弃的人也同样要接受惩罚。 碰到玩心大的人就会故意使坏,咬下一点点纸让后面的人无从下嘴,只能选择亲上来或者自愿放弃,这就是为什么其他同事会让任期站在苏晴后面的原因,借着游戏亲一下什么的,完全是撮合的好机会啊! 眼见着纸巾的面积越来越小,大家也越来越兴奋起来。 辰南从顾宇泽嘴里接过纸巾时已经只剩下四五厘米左右的长度,他转过脸面对宿飞,往前探了探,示意宿飞接过去。 其他想撮合苏晴和任期的人则不停地催宿飞快一点,好让后面两个正主能有点什么不一样得进展,没有人发现宿飞的迟疑和紧张。 “快点啊宿飞。”又有人在旁边喊了一句,宿飞也发现自己耽误时间太长了,正打算一狠心张嘴去咬,结果辰南突然微微舔了舔嘴唇,生生把五厘米长的纸巾给纸巾卷了大半进去。 辰南拿开所剩无几的纸巾,十分自然地解释道:“不好意思,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说完,又重新抿住纸巾,示意宿飞继续。 宿飞看着他唇间那一点白色,根本无从下嘴,这哪里还用得着撕啊,直接伸出舌头舔过来还差不多! 这下本来等着看任期和苏晴好戏的群众朋友们提前开始起哄了,机会多的是,先看男男接吻也不错不是? 宿飞站在原处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认输,辰南颇只得有些遗憾地吐出嘴里的纸巾。 惩罚有大冒险或者真心话两种选择。有无节操的同事提出大冒险要求选择现场的任一异性亲吻一次,宿飞只得选择真心话。 大家正叽叽喳喳地讨论问个什么问题,刚才提出大冒险要求的人又一次喊了起来。 “宿飞你一天中最多撸过几次管?” 话音刚落,大家就都笑了起来,其他同事也立刻跟着起哄让宿飞快点回答。 宿飞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我不撸。” “切!怎么可能啊!”“就是,要遵守游戏规则嘛!这样真心话就没有意义了啊!”听完宿飞的话,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开始吐槽,都认为宿飞说了假话,最后还是顾宇泽出来打圆场。 “这样吧,如果接受惩罚的人的回答无法得到大家的信服就罚酒一杯,不然再这么争下去,都得争到天亮去了。” 于是在众人的吐槽声中,宿飞只得又灌下一杯啤酒。 新的一轮游戏又开始了,当纸巾传到辰南嘴里时,又只剩下一截半点了,无奈地宿飞又只得选择接受惩罚。 “宿飞你初夜是什么时候啊?”因为第一个问题起得头,大家的问题也都直奔主题,一点都不矜持了。 宿飞叹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回答:“额,还没呢。” 有人大声说了一句,“哟,还是处男呢!”其他人立刻都哄笑起来,把宿飞闹了个大红脸。 当纸巾第三次在辰南嘴里只剩一点儿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开玩笑道:“辰总,boss嘴里还剩那么多的纸你都能只撕下这一点儿下来,你这该不是故意的吧?再这样下去咱们后面的人都不用玩了!” 辰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宿飞再一次选择了举白旗。 “老是问宿飞一个人都不知道要问什么,多没意思啊。” “就是,谁想个劲爆点的问题出来呗!” “要不干脆直接取消宿飞真心话的权利,只能大冒险怎么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直站在宿飞旁边闷不吭声地苏晴突然开口了,她定定看着宿飞,深呼吸一口气,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宿飞,你和辰总是情侣关系吗?” 这下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即便是顾宇泽和阿伟的关系,大家虽然看在眼里但也从来没有摊开来讲过,同性恋人并不是一个接受度很广泛的名词,当事人不提别人也不会主动去说,顶多也就是背后说两句。 苏晴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问这么尴尬的问题,若是开玩笑也就带过去了,毕竟大家都玩的正嗨,可是她偏偏一脸认真,这下有心打圆场的人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气氛一下子就冷场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宿飞身上,宿飞被这问题问懵了,张着嘴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 苏晴语不惊人死不休,又往宿飞的方向跨了一步,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说道:“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第44章 生蚝 苏晴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站在她身后的任期和一开始怂恿任期的好事者尤为尴尬,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都沉默了下来。 因为之前喝了几杯啤酒的缘故,宿飞没忍住打了个酒嗝,在安静的现场显得格外突出而不合时宜,宿飞略显窘迫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嘴巴。 辰南却“噗嗤”笑出声来,伸出手臂搭上宿飞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开玩笑似的说道:“人跟你表白呢,你认真点!” 宿飞听了不由挫牙,曲起手给了辰南一肘子,压低声音怪道:“你丫怎么说话呢!弄得我多不重视一样,让人苏晴听了心里怎么想?” 能怎么想?白想呗! 辰南笑嘻嘻躲开宿飞的攻击,揽着宿飞肩膀的手顺势往自己方向拢了拢,本来一个男人之间打招呼很平常的动作,生生让他在这里做出些异样的味道来,他专注地看着宿飞,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鼓励道:“人姑娘还等着呢,你就把咱俩关系和人说明白呗!” 这话听在宿飞耳朵里是让他说清楚,可是落在苏晴耳里就别有一番意味了。 果然,苏晴看到辰南和宿飞之间近似于打情骂俏的互动,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下嘴唇被咬的发白了都。 宿飞瞪了辰南一眼,甩开他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这家伙今儿讲话怎么油腔滑调的,还尽不挑时候! 宿飞不喜欢苏晴,但是又怕当众拒绝会让人家姑娘感到难堪,于是他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道:“苏晴,这事儿要不我们去旁边说?也不用耽误大家玩游戏的时间……你觉得呢?” “你们俩的关系就这么不好说吗?难道你们真的……”苏晴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宿飞和辰南的动作落在她眼里全变成了眉来眼去,衬托的自己就跟一个笑话似的。 宿飞连忙摆手,“哎!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和辰南我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呢,苏晴突然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头摇的跟琼瑶剧女主角似的,“不!我不听我不听!” 这下连辰南都被吓了一跳,这姑娘一开始不还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表情呢吗?这下又是闹得哪出了? 宿飞往前走了一步,想解释清楚,结果手刚触到苏晴的手腕就被甩开了。苏晴咬着嘴唇,眼眶里的泪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她捂着脸扭头就跑开了。 “哎!”宿飞正要去追,辰南一把拉住了他。宿飞心里挺着急的,怕苏晴出事儿,声音也不由大了些,“这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儿……” “你去追什么,自然有人去的!”辰南冲宿飞摇摇头,推搡了还呆立在原处的任期一把,道:“还愣着干嘛呢?你倒是去追啊!” 任期这才回过神来,拔腿朝着苏晴离开的方向追去。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了啊,你看你们这起哄玩的什么破游戏!”顾宇泽拍拍手掌,走到中央,扫了一眼刚才起哄凑热闹的几个人,接着说道:“换一个吧,杀人游戏有没有要玩的?阿伟,给我拿副扑克牌过来……” boss大人发话,大家自然群体响应,而像宿飞一样不会玩的,要么去到一边聊天打牌要么就主动来到烧烤架旁边,肩负起众人口粮的烤制任务来。 “苏晴应该没事儿吧?”宿飞夹了八个生蚝放在烧烤架上码好,坐回凳子里和一边的辰南闲聊。 “能有什么事儿?这附近一没高楼二没湖泊河流的,想有点什么事儿也不容易……”辰南低着头在捯饬手机。 “啧,你是对苏晴有意见还是怎么着?没句好话了还!”宿飞斜了他一眼。 辰南在手机上按了一通,确认短信发送出去了,这才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回答道:“我又不认识她,能对她有什么意见?不是让人跟上去了吗?你就别为她操心了,省得那姑娘又以为你对她有意思。” 宿飞一听也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理,于是叹了一口气低头拨弄架子上的生蚝。 因为听说这次烧烤的食材里有生蚝,宿飞还特地在家里炒好了蒜蓉辣椒酱带过来,覆在生蚝肉上,趁着炭火的热气把咸香鲜辣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蚝壳里面的汁水加热的“嗞嗞”作响,香味儿乘着晚风飘远了去。 最先过来的是坐在旁边烧烤架的两个姑娘,她们扔下自己手上的食物蹭过来,吸了吸鼻子,道:“宿飞,你这生蚝怎么烤的这么香啊?” “可能是烤之前我用他们喝的白酒腌了十几分钟的原因吧。”宿飞笑笑。 “难怪还有淡淡的酒香呢!这个蒜蓉酱也好香啊,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买的,回头问问去。”一个姑娘凑近闻了闻。 “这酱是我在家炒了带过来的,早知道这边还有厨具还带些粉丝过来就好了,生蚝上面薄薄盖一层再上蒜蓉辣椒酱,也很好吃。”宿飞有些遗憾。 “手艺不错啊,真的好香!下次我和朋友去烧烤找你拿酱啊!不行了,这生蚝还要多久才好,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哈哈!” 蒜香生蚝的香味把玩游戏打牌的的人也吸引了过来,眼见着生蚝烤好了,宿飞眼明手快留出一个,其他的很快被站在前面的几人一抢而空。 有不吃海鲜的同事坐在草地上嚷嚷:“法官都不见了!你们再不回来我就偷偷看你们的身份牌了啊!” 宿飞看着这僧多粥少的情况哭笑不得,只得又多放了好些个生蚝上去,“还有好多呢,别站这儿等了,过会儿烤好了给你们送过去,人人有份!” 人群这才散开去,宿飞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辰南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旁边接电话去了,于是他把刚刚偷偷留下来的生蚝往烧烤架边上挪了挪。 辰南的电话打了足有十几分钟,宿飞侧耳听了听,由于距离不近且辰南的声音很小,他什么都没听见。 等辰南终于挂了电话回来,宿飞把生蚝夹到盘子里递给他,顺口问了一句:“和谁讲悄悄话呢,打了这么久?” “怎么?难道你还吃醋啊?”辰南抿着唇似笑非笑地看他,宿飞“嗤”了一声,道:“你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辰南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工作上的问题,下午急着开车过来,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好。” “瞧你这老板做的可真够随心所欲的,也不怕员工对你有意见啊?不就一烧烤,还是我们酒吧的,你为什么急着来凑热闹?”宿飞听完免不得挤兑他两句。 辰南挑起右边眉毛,顺势反问他:“你说我为什么急着过来?” 宿飞对上辰南的眼睛,一时语塞,脸上阵阵发烫,只得低头装模作样地碰碰这个瞅瞅那个,不再看他。正好新一轮的生蚝也烤的差不多了,于是他转移话题问:“这些也都烤好了,要不要多给你留几个?” 辰南“跐溜”把手中的蚝肉吸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还是算了吧,这玩意儿吃多了,我怕我晚上睡不着。” 而事实证明,即便辰南没多吃生蚝,晚上还是心猿意马的睡不着。 帐篷是按两个人一顶的数量租借的,酒吧里17个人租了9顶帐篷,加上临时过来的辰南正好能睡满。 分帐篷采取的是自由组合,大家自己商量着来,宿飞笑嘻嘻坐在一堆人中间问道:“怎么着?商量好了没,我和谁睡一个帐篷啊?” “就你这睡觉踢人还说梦话的习惯,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辰南不轻不重在他身边吐了一句槽,音量大小正好足够让大家都听到。 这话一出,周围好几个人立刻私底下交换了几个眼神,统统心照不宣地笑了,顾宇泽大手一挥,指着辰南道:“行,那就让他祸害你吧!” 其他人纷纷嬉笑称是,很快便各自两两分好组,还没回来的苏晴和任期则分别和另两个单出来的一男一女组合了。 时间也不早了,又疯又闹了一个晚上大家也都累了,分组一确定好,除了几个精力足兴致高的牌友又围在一起去打牌之外,其他人很快就散了,留下因为辰南和顾宇泽两句话而被同事们自动忽略掉的宿飞坐在原地。 “走吧,还坐这儿干吗?都快一点了,我们也去睡吧。”辰南撞了宿飞一下,自己先站起身走到帐篷边上,一弯腰钻了进去。 别无选择的宿飞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辰南钻进了帐篷里,累了一天的他直接四仰八叉地躺下了,在睡袋上挪了两下,枕上充气枕头,他偏过头问辰南:“我睡觉真踢人还讲梦话?” “嗯,还记得你喝醉了那次吗?一开始睡的好好的,半夜估计是发梦差点没把我给踢床下去,嘴里叽里呱啦说了好久。”辰南拿着充气枕头在帐篷灯下面仔细看了看,很有些嫌弃的样子。 “是吗?”宿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说什么了?” “听不太清,好像说的喜欢辰南什么的……”辰南把枕头和宿飞的并排摆在一起,也跟着躺了下去,坏笑着说道。 “我去!我发现相处越久越看清你这人不要脸的本质!”宿飞懒得和他贫,翻了个身背冲着辰南。 帐篷里面配备了双人睡袋,但是因为夏天天气热,也没人想往睡袋里面钻,宿飞也是把睡袋做第二层防潮垫用了,整个人直接躺在了睡袋上面。 宿飞穿的是件套头t恤,这时因为左扭扭右翻翻的下摆也卷起来不少,露出一小截精瘦的腰腹,左腿随意地弯曲着,绷紧了原本略宽松的直筒休闲裤,把挺翘的臀部和结实的大腿线条勾勒出来。 辰南就着微弱的帐篷灯看着宿飞的背影,不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心里蠢蠢欲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宿飞的方向靠了靠…… 第45章 问题 “哎你说,苏晴他们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你……要干嘛呢?”宿飞突然一边说话一边翻了个身转回来,正好看见辰南停在半空中的手。 “……”辰南没料到他会转过来,当场被抓了个正着,原本想伸向宿飞腰间的手只得转而去给他扯了扯衣摆,“你衣服卷起来了,这地上潮气重,不要感冒了。” “哎!热!”宿飞又把辰南扯下去的衣摆掀了起来,道:“隔着防潮垫和睡袋呢,不会的,你看你自己都还冒着汗呢!” “……”辰南抬手抹了一把脸,心想,我特么是心里燥热,和你能比吗?想着,辰南自己干脆也直接把衬衫给敞开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来。 宿飞看着他鼓囊囊的胸膛,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嘟囔了一句:“穿着衣服看也差不多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辰南还是听到了,他紧了紧腹部,八块腹肌轮廓尽显,“那肯定是差很多的。” 宿飞啧了一声,也不知抽了哪根筋儿,竟然伸出手在辰南的腹肌上摸了去,“哎!怎么这么快又多出两块儿了,上次不还看着是六块儿吗?” 辰南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宿飞虽然叫热但手却微凉,摸在身上却弄得他心里直痒痒,“一直是八块儿好吗?” “是吗?”宿飞还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只觉得手底下的肌肉充满着力量感和爆发力,触感很是不错,还有些舍不得收回手去,竟然还往上在辰南的胸膛上也按了按。 辰南一震,眸色也跟着深了,他抬手按住宿飞乱动的手,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别乱摸!”他警告宿飞。 “啧!不就几块肌肉么,至于……”宿飞掀起眼皮睨了辰南一眼,这才发觉出不对劲儿来,想抽回手却发现被辰南按的动弹不得,莫名生出些紧张来,“不、不给摸你倒是松手啊……” 辰南没松手,却是带着宿飞的手在自己胸前动了动,颇有些暧昧地说道:“谁说我不给摸了,你想摸随便摸……” 宿飞给辰南突然的主动吓一跳,连连喊不,“别别别,不摸了不摸了。” “真不摸了?”辰南挑眉追问了一句。 “嗯嗯嗯。”宿飞忙不迭点头。 “那换我摸了。”辰南牵起嘴角邪魅一笑,手已经覆在了宿飞的腰上。 “诶?”宿飞一愣,旋即想躲,却发现辰南的手就跟涂了胶水似的怎么也躲不掉,反而是他人也跟着挪到了眼前,宿飞慌乱伸手按住辰南想往上游走的手,话都说不清楚了,“你干、干、干吗?” 辰南贴着垫子的手一撑,直接翻身起来把宿飞压在了身下,双手按住宿飞的肩膀,一个字回答的干脆利落:“干!” 宿飞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段对话的歧义,结结巴巴要解释:“哎!我、我特么不是那、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辰南坏笑着反问他。 “我是问你要干吗?!”宿飞重新问了一遍。 “是啊,我说干啊!”辰南简直要笑出声来了,手上动作没停,表情却是一脸坦荡。 “我操!我不是……哎,你他吗别掀我衣服啊……”宿飞拉住辰南的手想坐起来,直接被身上的人握住手腕给重新压了回去。 双手被压在两侧动弹不得,宿飞怒了,“你他吗到底要干吗?” 辰南换一个手控制住宿飞的双手,空出来的手伸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帐篷外,道:“嘘,声音这么大别人可听见了啊。” 宿飞偏头看了看,帐篷之间的距离确实不远,他隔着布还能看见旁边帐篷里面的灯光,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次可算是问的没有歧义了。 辰南眼眸闪了闪,整个人俯身贴下去,跟宿飞鼻尖对鼻尖,“你摸了我,我摸回来有问题吗?” “一开始你又没说要摸回来……”宿飞抗议。 “你自己摸之前也没问啊。”辰南笑了。 宿飞一口气提到胸口又不知道要怎么反驳,微张着嘴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倒是口干了不由舔了舔嘴唇。 辰南盯着宿飞那一闪而逝的粉红舌尖,头脑一热嘴已经覆了上去,舌头在宿飞的唇上一舔,灵活的从他还没闭紧的牙关钻了进去,很快就和宿飞的纠缠在了一起。 宿飞眼睛睁得溜圆,连呼吸都忘了,辰南在他的口腔里面翻搅,他能感受到辰南舌头的温度。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宿飞心脏砰砰直跳。 辰南见宿飞没有挣扎,胆子更大了,左手从宿飞的衣服下摆滑了进去,往上覆在了他的胸口。 辰南的手像带着电流似的,胸前半痛半麻的感受让宿飞忍不住想发声,却又因为被辰南堵住嘴而化成一声闷哼。 宿飞的反应就像鼓励,辰南更加动情,在宿飞的唇齿间摸索不愿出来。他看到宿飞微闭的双眼和泛红的双颊,听到宿飞无意识的喘/息,这些回应都让他欣喜不已,右手往下灵巧地解开了宿飞的裤子扣,嘴唇也开始往下移动…… 可是让辰南纳闷的是,明明宿飞也已经有了感觉,可是下面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反应,他不由皱了皱眉头,一时不得其解。 辰南的动作终于让宿飞重归意识,他感受到辰南手掌的温度。他伸手隔着裤子覆在辰南的手上,看向辰南的目光已经清澈无比。 他说,“没用的。” 声音很轻,没什么情绪,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辰南愣住,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难道…… 宿飞笑了,像是自嘲,“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无法bo起。” “为什么会……”辰南把手收了回来,话到嘴边又换了,“看了医生吗?” “没什么好看的,这样挺好。”宿飞平静地把拉链拉上,又把自己的衣服整了整,翻了个身不再看辰南,“这种事小时候看多了,反而觉得恶心。” 辰南抿着唇看着宿飞的背影,想等宿飞继续说,可是宿飞并没有再开口,过了很久,久到辰南以为宿飞应该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在他旁边躺下。 “灯关了吧。”原来宿飞并没有睡着。 辰南嗯了一声,起身关了帐篷灯,又重新躺下,黑暗中辰南往宿飞的方向挪了挪,手伸到半空中又放下。 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一直沉默了很久,久到辰南以为宿飞睡着了,他又朝着宿飞的位置贴近了些,重新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宿飞的腰上,“我在。” 声音很轻,但又显得格外的郑重,像对爱人的承诺。 黑暗中,背对着辰南的宿飞突然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又重新闭上了…… 第二天宿飞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睁开眼,看到辰南沉静的睡颜,估计是昨晚睡着了之后翻身,所以两个人就变成面对面了,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枕上了辰南的胳膊。 即使辰南没有醒,但是宿飞还是兀自红了脸。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有些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来。 小心翼翼地把辰南搭在他身上的手挪开,宿飞轻手轻脚地钻出了帐篷,好些个同事已经醒了,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草地。 “哎,醒了啊宿飞?睡的怎么样?”一个同事看到宿飞出来,和他打招呼,“你别说,昨儿还不觉得,今早上一起来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腰酸背痛的!” 宿飞活动了一下,听到自己关节的响声,“估计是昨天漂流的后遗症。” “我倒觉得是睡帐篷睡的,防潮垫忒薄了些,我一晚上没睡好。”同事抱怨。 “反正明儿晚上得上班,你们再怎么说腰酸背痛我也不会给你们批假的。”顾宇泽走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打趣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顾宇泽看向宿飞身后,“哎,阿南你醒了?睡的还好吗?” 辰南捏了捏自己的右手手臂,回答:“还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右手有些麻。” 宿飞一听,耳根子都要烧热了,他大步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喊道:“架子收哪儿去?我来帮你!” 顾宇泽凑到辰南边上,挤眉弄眼地问道:“我刚可听说你们这帐篷昨晚动静挺大啊,吃到嘴了没?” 辰南睨他一眼,指着他半隐在领口处的红印子,道:“你们俩才是激烈吧。” 顾宇泽一点也不害臊,反倒是把自己的领口又拨开了些,把锁骨完全露出来,下面还有好几个印记,他笑道:“还成还成。” 阿伟上前替他把扣子一粒粒重新扣上,“差不多得了。” 等把垃圾和设备都收拾好以后,预定好的巴士也准时过来接了,因为大家住处不一,所以还是决定统一把人送回酒吧再各自回家。 阿伟站在门口清点人数,当他看到宿飞也正准备上车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你坐辰总车回去不是更方便?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这下整车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宿飞身上,就连坐在车中窗边的苏晴也咬着唇看向他。 宿飞“啊”了一声,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解释清楚了,只得道:“他应该要去上班吧,我先到酒吧再回家也没多远的。” “我今天上午不用去公司。”辰南打开车门,说道。 于是在全车人的注视下,宿飞又从巴士上走了下去,默默爬上了辰南的车。 “昨晚睡得还好吗?”辰南开了点轻音乐,问道。 宿飞想起早上枕着辰南胳膊醒来的场景,望向窗外,“还行。” “靠着再睡会吧,到家了叫你。”辰南拿了个抱枕出来,抖开成了一床小小的空调毯,他帮宿飞盖住肚子,温柔嘱咐。 从这里回城要将近两个钟头,宿飞想了想说了句“谢谢”,偏过头眯上了眼睛,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不说话也确实挺尴尬的,还不如装睡呢! 这么想着,原本打算假寐的宿飞没想到自己还真又睡了过去,直到辰南叫他说到家了才砸吧着嘴醒过来,抬手一摸,嘴边的哈喇子都流到下巴了。 辰南笑了笑,“睡的还挺香啊,中午想吃什么?” 宿飞郁闷地赶紧抹掉口水,跳下车,“回去下个面条随便凑合一下吧,玩一天真够累的。” 辰南也没什么意见,本来昨晚上就没睡好,今天又早起还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他现在眼皮也有点打架了。回到家漱了个口,几口扒拉完宿飞泡好的泡面,辰南倒床就睡下了。 宿飞因为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精神比辰南好上一些,还洗了个澡。经过辰南房门口的时候,空调的凉意让宿飞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家伙!这空调开的可真够低的!宿飞轻手轻脚走进去帮辰南把温度调高了些,转身要走的时候看到辰南露在外面得肚皮,不禁摇摇头又给他拉上被子盖上,这才关门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洗了澡的原因,宿飞突然又有些睡不着了,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心跳也跟着加速不少。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对于鱼水之欢,他所有的印象全在小时候生活的那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那些纠缠的躯体、女人的shenyin和男人餍足的叹息,带给他的全是暗黑的回忆,每每午夜梦回,都让他恶心的作呕。 生理课后知晓了很多事情,比如女孩儿的初潮,男孩儿的遗精。宿飞从来没有遗过精,课间去上厕所,旁边的男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讨论前一晚旖旎的梦境和偷看的小黄/片儿时他也从不参与。 他不像身边的同龄人一样对两性之间的东西那么感兴趣,他早就亲眼看过那些令人羞于启齿的男欢女爱,他知道自己和旁人的不同,但他为这种不同而感到庆幸。 宿飞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欲/望的,他没有过生理反应,也没有需求,这么多年来他像一个清心寡欲的和尚,直到昨晚。 虽然他在辰南面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自己清清楚楚记得辰南舌尖在他唇齿间游离的触感,记得自己情不自禁的呻yin,和体内升起的燥热以及大脑一片空白的酥麻。 这些耻辱的期待,让宿飞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手不由往下覆在了那团从来没有过反应的柔软上面,第一次对自己的感受产生了质疑。 后来是怎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宿飞没了印象,他是被辰南的电话吵醒的,坐起身一看,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还没醒呢?”辰南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 宿飞揉了揉额角,发现睡久了也会有后遗症,“啊,刚醒,怎么?” “我刚下班准备回来,想着问问你吃了没,现在看样子是打对电话了,睡的也真够久的啊你。” “我也没想到睡这么久,八点了吧这都。”宿飞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哟,还真是!” “嗯,想吃什么?上次你不是说要去吃砂锅饭吗?你出来还是我给你带回去?”辰南那边砰的一声响,应该是上车关了车门。 “唔,行,我出去吧,估摸着那地儿你也找不着。”宿飞想了想,报了个标志性强一点的地名,道:“你就在那儿等我吧,反正你车也开不进。” 约好地点,宿飞挂掉电话伸了个懒腰,关节响的噼里啪啦的,走到厕所洗了把脸,顺手把睡的跟鸡窝似的头发用水压了压,这才下楼骑着自己的小电瓶车去会辰南。 辰南远远就看见了撑着脚坐在电瓶车上的宿飞,胳膊搭在车头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按了一下喇叭,看到宿飞果然吓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就想笑,他摇下车窗玻璃,问:“怎么走?” 宿飞啧了一声,“吓了我一跳,你找个地方停车吧,过会儿那边一块儿都没地儿停的,我骑车载你过去。” 辰南怀疑地看了一眼宿飞身下那辆娇小的两轮儿坐骑,“能行吗?” “嘿!怎么不能行了,你这四个轮子的车能去的地方我能去,你这车不能去的地方我还是能去,你还瞧不起我这两个轮子了?”宿飞一拍车头,招呼辰南下来。 辰南比宿飞还高上不少,一坐上电瓶车腿已经是着地儿的了,他勉强弯着腿刚踩到脚踏上,宿飞已经一溜烟儿开起来了。 “哎哎,咱俩还没戴头盔呢!”风迎面吹了辰南一脸,他眯缝着眼想起这事儿来。 “没有。你当我这开赛车呢,还头盔……”宿飞回头瞥了辰南一眼,辰南赶紧把他的头扶正了,“难怪当初你差点撞上我车呢,还能不能安全驾驶了?” “那次明明是你突然刹车好吗?”宿飞才不愿承认是自己的责任。 “行行行,反正瓷都被你碰完了……”辰南挪了挪屁股,车身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吓得他立刻不敢动了,“哎你稳着点呐!” “怕什么,你别老乱动就摔不着你!”宿飞顶了一句。 “那你往前面坐点儿,后面太窄了,挤得慌。”辰南抱怨。 “你还能不能行了,名堂怎么那么多呢,再往前我得蹲着骑了!”宿飞说着,还是往前面挪了一星半点,两个大男人挤一辆小电瓶还真是够挤的。 辰南调整好坐姿好歹是舒服点了,这小绵羊久坐会儿倒还习惯了,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他的鼻尖还能嗅到宿飞身上柠檬肥皂留下的香味,他靠近嗅了嗅,干脆把下巴搁在了宿飞肩膀上。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辰南闭着眼睛想。 第46章 倒霉 “哎,起开!”宿飞耸了耸肩膀,抱怨道:“你下巴怎么跟锥子似的,戳的我肩窝疼。” “有吗?还好吧……”辰南摸了摸自己下巴,又捏了捏宿飞的肩膀,道:“我还没嫌你肩胛骨硌得慌呢,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来,手一摸全是骨头,看你平常吃的也不少啊,怎么一点肉不长?挑时间陪你去找医生问问?” “嗐!这还要去看医生啊?不知多少姑娘羡慕我这体质呢!”宿飞不以为然,左转车头往一条民居巷子里开,嘱咐了一声:“坐稳了啊!” 这是条石板铺的巷子,本来就不宽,石块之间的缝隙比较大,电瓶车轧上去一颠儿一颠儿的,辰南说话的声音都带颤儿了,“哎!你往哪儿开呐?” “近路,从这儿穿过去不用绕。”宿飞回答,全副身心放在控制车头上了。 地面坑坑洼洼的,车速不能过快,而速度一慢车身就会偏,辰南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这破两轮儿一颠儿一颠儿的了,好几次眼见着车子就要往一边倒了,宿飞摇了两下车头又神奇的回正了。 好不容易终于从小巷里穿传来,辰南的双手还紧紧地揪着宿飞的衣服。宿飞觉得好笑,“我才发现你胆儿这么小呢!” “就你这骑车的水平,别说胆儿大胆儿小了,肚子里的肝胆脾肺肾都快给你颠儿一块儿去了。”说着,辰南干脆直接环上了宿飞的腰,“不管了,要摔一起摔!” 兀地被辰南这么一抱,宿飞不知怎么的心都跳漏了一拍。辰南的体温隔着薄薄的t恤传到他的背上,辰南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吹的他耳根直发痒。 “干嘛呢?热死了!”宿飞扭了扭身子,想把背后的人形抱枕甩开。 “胆儿小呗,不抱着你我怕啊。”辰南话语里满满的笑意。 “……”宿飞竟无言以对。 砂锅饭开在一个技术学院后面的安置小区里面,店面藏在一栋老式住宅楼里,连招牌都没有,就在油腻腻的窗户上涌红色胶带纸贴了三个字——砂锅饭,边角儿都翘起来了,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辰南跟着宿飞从狭窄逼仄的楼道口走进去,不由感叹,“这要是自个儿来吃,还真是找不着地方!” 让辰南没想到的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走进去一看,嘿!屋里都坐满了! “快!那边有人要走了!”宿飞看到前面有人起身,立刻抓住辰南的手腕往里面走,一屁股坐在了刚空出来的凳子上面,扬着脖子喊了一句,“老板,这边儿收拾一下桌子!” 很快便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围裙的女人,驾轻就熟地把桌子上的砂锅一摞,三两下就把桌面擦了,也不管擦干净没,端了砂锅就走。 宿飞显然已经习惯了,他从桌上的纸筒里扯了一长段纸巾,又开始重新擦桌子,指了指贴在墙上的菜单,问道:“看看,你想吃什么?我去点单。” 辰南盯着桌面上没擦干净的油渍和葱末,又看了看墙上张贴的黏糊糊的菜单,略微有点心塞,这餐馆里面虽然开了很多把墙扇,但还是挡不住滚滚的热气,坐在店里就跟坐在蒸笼里似的,还没吃饭呢,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你觉得什么好吃帮我看着点吧,这儿也太热了些,你到底是带我来吃饭还是吃苦啊?”辰南啧了一声。 “风扇正对着你吹呢还热?”宿飞看了他一眼,把擦完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站起身走到厨房窗口前点单:“老板,一个红烧土豆片,一个小炒黄牛肉!” 辰南这才发现原来厨房跟厅连着呢,窗口后面就是一个八灶的液化气灶,每个灶台上都搭了一个砂锅在煮饭,热浪滚滚流进餐厅里,能不热吗? 亏得整家餐馆都坐满了人,辰南扫了一眼,发现店里年轻人居多,应该大部分都是学生。 “这种招牌都没有的店你是怎么找到的?”看见宿飞重新落座,辰南问道。 “我在这边念高中啊,一中,就在前面两条街。”宿飞把从厨房窗口顺来的一次性竹筷扔了一双给辰南。 “省重点啊,没念完可惜了。”辰南状似无意地感慨了一句。 宿飞听了倒没什么表情,只道:“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照样过日子。” “红烧土豆片,小炒黄牛肉好了!”厨房里面传出来嘹亮的喊菜声,宿飞立刻起身从厨房窗口把菜端了过来,把小炒牛肉推给了辰南。 辰南以前没吃过砂锅饭,也不知道这饭正宗不正宗。 菜是现场炒了浇上去的,热油顺着砂锅内壁渗进去,“嗞嗞”作响,香气四溢,焦脆金黄的锅底上面是糯糯的米饭,咬上一口嘎嘣脆香又回味悠长,辰南吃了一口忍不住想比大拇指。 这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小米椒又酸又辣,就着牛肉和汤汁和米饭拌在一起,一口下去口腔里就跟着火了似的,偏偏还舍不得放手。 两个锅巴饭吃下来总共才花了28块钱,简直是物美价廉的典范。出了餐馆,宿飞看看时间还挺早,便带着辰南去逛附近的宵夜一条街。 辰南并不习惯吃街边烧烤,以前的夜生活不是泡吧就是工作,这还是第一次晚上出来逛夜市,街边喊生意的摊贩老板的热情把他吓了一跳,好几次都差点被街边的老板直接拉进店里面去。 宿飞一直在旁边看的乐不可支的,辰南郁闷地说道:“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阵势是抢亲呢!” “差不多了,这一条街每家店卖的菜品都大同小异,一不留神顾客就去隔壁摊儿了,能不积极点吗?”宿飞又挥别一个热情招呼的摊主。 “既然差不多,随便找个地儿吃不就行了,你也不嫌难走的。”辰南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宿飞身边。 “菜品差不多,口味还是有差别的嘛!前面的那家华三烧烤味道不错,尤其是那甜酒冲蛋,特别好吃!喏,就是那儿,看到没?”宿飞指着前面一家摆着立式招牌灯的摊子,说道。 辰南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人是最多的。 “想吃什么?”宿飞一边弯着腰看冰柜里面的串串一边问辰南。 “昨天自己才烧烤完,今天又来吃烤串儿?太上火了些吧?”辰南见他大有大吃一番的准备,不由提醒。 “别提了,你又不是没看到,就昨天那给闹的,我哪儿还吃得下多少啊,尽给他们烤了。”宿飞撇撇嘴。 辰南想了想,宿飞确实昨天吃的挺少的,那群家伙看着他手艺好烤好一盘就端走了,基本都属于供不应求的状况,便道:“行,你看着点吧,我都可以。” 这铺子就一个烧烤师傅,前面等单的又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他们俩,辰南选了张桌子坐下等宿飞。 扫了一眼周围,辰南发现大部分人都趿拉着拖鞋,穿着裤衩背心坐在露天的餐桌边上在跟旁边的人吹牛打屁,衬得穿着衬衫西裤皮鞋的他颇有些格格不入。 宿飞从门店里面端了两碗甜酒冲蛋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在塑料凳上面的辰南,不由想笑,“出来吃个宵夜你就不能放松点,整的跟要开会似的。” 辰南冲旁边一桌的那个背心男努了努下巴,道:“跟他一样一边吃一边搭着腿抠脚才算放松吗?那我宁肯不要了。” 宿飞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马上又冲他使眼色,“你声音小点,背后指指点点还敢这么大声呢。” “别怕,万一要打架,他也不是我的对手。”辰南挺挺胸膛,开玩笑。 宿飞一看,隔壁桌那背心男又矮又瘦,确实不是辰南的对手,他笑着把手中的一碗甜酒冲蛋推到辰南面前,“不带你这样歧视的,吃吃看,看能不能堵住你那张毒嘴。” 辰南用碗里插着的一次性塑料勺搅了搅,黄黄的蛋花浮在表层,色泽倒是挺好看的,他舀了一勺吃进嘴里,蛋花柔软细嫩,酒味醇香,汤水香甜,咀嚼了两下发现里面还有一些软糯q弹的东西。 “是糯米小圆子。”宿飞看到辰南的表情,了然道:“开始没看到吧?哈哈,我第一次吃也没注意到,看。” 辰南看着宿飞舀出来的还不到小指甲壳大小的小圆子,晶莹剔透的,藏在汤水里面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嗯,好吃。”辰南点头表示称赞。 “是吧?”喜欢的东西得到认可,宿飞也跟着高兴,“这个挺简单的,以后在家我也可以给你做。” 辰南眼睛倏地一下亮了,他定定看着宿飞,嘴里甜,心里更加甜了。 宿飞被他看的发慌,这才回味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挺暧昧的,不由双颊发热,他埋头喝甜酒冲蛋,“你盯着我干嘛?不想吃那就不做了。” “想!”辰南脱口而出,“一天三餐的吃啊,早晨做早餐吃,中午做甜点吃,晚上做宵夜吃!” 宿飞被他逗乐了,“吃不吐你!” “吐了也吃。”辰南语气郑重,宿飞听了低头咬着勺子的嘴角不由上扬。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宿飞忍不住捂着肚子打了个嗝,“早知道就不喝啤酒了,忒胀肚子,吃好了吧?等我上个厕所就回家。” “你要憋得住回家上得了。”辰南一听厕所就一脸嫌弃,这条街的摊铺不提供自己家的卫生间给顾客,要上厕所只能去街尾的公共厕所,他前不久去了,位置偏不说,还又脏又臭。 “不行,憋回家膀胱都要炸了。”宿飞大跨步往街尾走,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帐留着我结啊!” 辰南笑着摇摇头,招呼老板过来买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辰南朝着街尾张望了一下,还是没有看到宿飞的身影。他抬手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十五分钟了,即使排队的人多现在也该回了吧? 担心的辰南不由皱了皱眉头,起身往街尾走,这家伙掉进厕所里去了不成? 而此刻,宿飞被人堵在墙角,眼看着又围上来好几个面相不善的男人,不由后悔刚才没趁着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拼一把,搞不好还能跑掉。 现在?他能不能要求给他一分钟时间打电话报个警? 第47章 奋战 “这位大哥,您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真不认识您。”宿飞靠着墙,朝叼着一根烟站在自己面前的壮汉赔笑脸。 “不认识?!”壮汉冷笑一声,烟灰伴着火星子随着他嘴型的张合簌簌掉了下去,“你丫再给老子睁大眼睛瞅瞅。” 宿飞只得又仔细看了看壮汉那张粗犷的国字脸,因为隔得近,连他脸上的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哥,我是真不记得咱俩以前在哪儿见过,不过今天相见也是缘分,以后要是在街上再遇见,那我保准忘不了!” “他吗的!”壮汉啐了一声把烟吐到地上,抬起脚狠狠踩灭了烟头,一把捏住宿飞的双颊让他的视线对上自己,指着嘴里镶的那颗金牙问道:“这是什么?看到没?” 宿飞脸都被他捏的变形了,偏偏还不敢甩开,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大、大哥,你这金牙又闪又亮的,一看就知道上档次!” “他娘的!你还有脸说!老子这牙要不是被你们打掉了,用得着重新镶一个吗?”壮汉一说更来气了,直接把宿飞的脸给按到了墙上。 “哎哎哎!哥,咱有话好好说,您这真是认错人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打过几次架,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可能把您牙给打掉了呢?”宿飞急急忙忙解释,生怕这哥们儿脑门儿一热直接把他给摁着揍一顿。 “就凭你当然只有挨揍了份儿了,丫跟白斩鸡似的,一脚就给你踹地上爬不起来了!”壮汉朝旁边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看着宿飞,接着说道:“所以我今儿给你个机会,打电话把上次帮你动手的那男的叫出来,今儿我就放过你。” 话说到这里,宿飞有了些印象,他盯着壮汉脖子上的蝎子纹身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是上次在酒吧骚扰苏晴还把他踹进医院的那个男人! 那么那天帮他揍了这混子的人是谁呢?boss大人?不可能,就他那身板儿还不如自己呢!阿伟?保安?宿飞脑子转的飞快,嘴上却说着:“大、大哥,我当时都给您直接踹晕了,哪还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要不您今天给我留个电话先放我走,明天我去酒吧问清楚了那天是谁打得您在打电话告诉您怎么样?” “别他吗在这给老子废话!就他那天把老子往死里揍的那股劲儿,能不是你熟人?快点打电话!别墨迹!”壮汉狠狠推搡了他一把,宿飞肩膀撞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一点也不轻快。 宿飞一边掏手机一边往巷子口张望,吗的,一个人没有,连呼救都没机会。辰南那家伙也真是,他这么久没回去怎么也不见来找找他?! “哥,我昨儿没充电,今天手机早没电了,不信你看。”宿飞还真是没说假话,刚吃烧烤时拍张照发了个微博手机就自动关机了,他拿着黑屏的手机送到壮汉面前给他看。 “他娘的!你耍老子玩儿呢是吧?!”壮汉怒了,抡起拳头就想动手,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爆喝。 “住手!” 壮汉回头看清来人,咧嘴笑了,钳制住宿飞的手也松开来,“说曹操曹操到啊!” 宿飞越过壮汉的肩膀看过去,辰南正拧着眉头站在不远处,壮汉身边的几人已经围了上去。 辰南的视线始终落在宿飞身上,他问:“没事吧宿飞?” 原来上次救他把人牙打掉的是辰南,宿飞揉了揉被撞的肩膀,“没事儿!” “真是冤家路窄啊,老子在那破酒吧外面蹲了大半个月的点都没能蹲到你这小子,没想到今儿出来吃个宵夜还能碰上了!哈哈哈!”壮汉猖狂的笑了两声,朝着辰南的方向走了过去。 辰南这才把视线挪到他身上,冷笑了一声,道:“我可看不上你这冤家。” “横,你他吗继续给老子横!上次被你打掉我一颗牙,今天我就让你竖着从这巷子进来横着从这巷子里出去!”壮汉一提到自己那颗牙,嗓门儿就不自主提高好几个音调。 “要不是上次被人拉着,你以为你嘴里还能剩几颗牙?”辰南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肆无忌惮地拉仇恨,同时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人。 对方总共五人,除了这带头的壮汉,其余四人并不算十分强壮的类型,尤其有两个精瘦精瘦的就跟吸了毒似的,双颊都凹陷了进去。虽说双拳不敌四手,抗一会儿让宿飞跑出去应该没问题。 “他娘的!老子今天干不死你!”壮汉被辰南惹怒了,一记猛拳已经招呼了上去。 辰南早算好他要动手,灵巧的一躲后抬腿就把左侧的那人踹翻在地,剩下那三人闻声而动,也纷纷朝着辰南扬起了拳头。 “宿飞!快跑!”辰南一把人往右侧引开一点,给壮汉身后的宿飞留出一条通道,还不忘朝宿飞喊道。 由于这一分心,辰南被旁边一人一拳呼到脸上,看的宿飞都不由一痛,他立刻从后面跑了上去,飞起一脚把刚才被辰南踹地上又准备爬起来的男人重新踹开,一把揪住打算从辰南后面偷袭的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拽,右手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往旁边一摔,人已经跃到了辰南身边,和他并肩作战。 “让你跑你还过来凑什么热闹!”辰南挡开壮汉的攻击,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壮汉不由往后推开好几步,被旁边兄弟稳住才没摔的难看。 “我特么又不是孬种,能扔你一个人在这挨打吗?!”宿飞义气凛然。 “所以就要两个人一起在这挨打是吗?你这什么死脑筋!”辰南气结,“你跑出去报个警不行?” “这一块儿偏,等警察来了我估计你也被揍了个半死了。”宿飞肚子上又挨了一拳,但他顺势弯腰用肩膀把那人撞了出去,“咱俩一起保不准还能冲出去。” 辰南不由头痛,宿飞这架势一看就是个没打过架的,除了硬抗之外打起来没一点章法,虽然对方也和他水平差不多,可人家人多啊,两个拳头怎么跟人家四只手比?这下一个都跑不掉了! 即便因为宿飞的参战让辰南分心不少,但他毕竟是练过的,虽然也挨了不少打但起码能保证自己挥出去的拳头拳拳到靶,脚脚不落空,有两个被他打到在地的人半天没爬起来。 眼见着自己这边五对二还没占到多少上风,壮汉急了,他朝着那边和宿飞纠缠的两人怒吼了一句,“他娘的!小强,动家伙!给我干死这两丫混帐孙子!” 宿飞马上看到自己对面的其中一人冲裤腰后面抽/出一把弹簧dao重新冲来上了,他急忙把跟前的人推开,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试图和拿刀的人拉开距离。 局势一下子就变了,辰南和宿飞立刻变得谨小慎微的多,刚才的莽撞劲儿也焉儿了。 就这么一僵持,刚才被踹到地上的两人也重新爬了起来,又有一人冲身后掏出了一把一样的弹簧dao,冲着辰南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吗的!你丫拳头硬,能硬的过刀吗?” 本来大家都赤手空拳的打,也不用费太多心思去提防,被暗算了顶多就是被揍两拳,可是这一旦动了刀子了就不一样了,随便往身上哪儿捅一窟窿,就够喝一壶的了。 辰南不仅要提防自己这边拿刀的人,还分神担心宿飞那边的情况,被壮汉抓住机会一脚踹到,狠狠往后撞到了墙上,闷哼一声后其他人的拳脚也立刻跟了上来,一下子就落了下风,一时间只有抱着头躲的机会。 宿飞瞥到辰南那边的情况,想跑过去帮忙,却被人从后面赶上来一脚踹到后腰,整个人重心不稳扑到了墙脚边,凌乱的拳脚随之招呼了上来,宿飞一手挡着头,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往后退,猛地在后面摸到了半块板砖。 与此同时辰南揪准机会,一把抓住拿刀人的手,也不管落在身上的拳脚了,拼了命往前一扑,把那人反手压扣在地上就开始抢刀。 打宿飞的人看到那边情形不对,立刻抓着刀冲上去帮忙,眼见着那刀子就要往辰南背上划去,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宿飞也不知自己突然哪儿来的力气,只见他翻身跃起撞开自己身边的那人,反身两三步就跃到偷袭辰南那人身后,抓着手里的半块板砖就朝着他脑后勺招呼了上去。 辰南同时夺下身下人手中的刀,胡乱朝着头上一顿乱舞,吓得原本围上去的人都纷纷往后退,生怕被刀误伤了自己。 宿飞默契地冲上去一脚踹开辰南身后的一人,同时手里的板砖狠狠砸向还想上前的壮汉,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两人抬腿就跑。 直到跨上电瓶车,载着辰南歪歪扭扭穿过人行道冲到马路上,迅速加速还闯了红灯才终于甩开后面打红了眼的混混们时,宿飞才迎着呼啦啦的风重重骂了一句,“操!” “关键时刻还是我这小绵羊顶用吧?”宿飞兴奋地按了按喇叭。 “是是是。”辰南连声应他,手在他胸口轻轻摁:“没事儿吧你?有没有哪儿疼?” “哎哎哎!我没事儿,你别乱摸啊,我这骑着车呢!”宿飞不由叫唤起来。 辰南声音也不小:“我担心你肋骨又出问题!” “肋骨是没问题,就是肚子被踹了两脚现在还隐隐作痛来着。”宿飞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从后视镜看辰南,“倒是你,没什么事吧?” 辰南没回答,只是把脑袋又搁在了宿飞肩膀上,双臂环上宿飞的腰,终于呼出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宿飞听了胸口不禁一暖,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热,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从自己胸口掠过,赫然看到一片鲜红的血迹! 再定睛一看,他滴个乖乖!辰南这家伙的右手正滴着血呢! 第48章 告白 “操,你手怎么回事儿!”宿飞一个急刹停在路边,辰南由于惯性重重压在他背上,他跳下车抓住辰南的手,着急地几乎快喊了出来。 辰南似乎也是才发现自己受伤,他看着右手上的血迹和伤口语气还有些茫然,“哎,怎么一点儿没感觉到痛啊……” 宿飞气的差点想再给面前这后知后觉的男人来两拳,他赶紧让辰南自己用左手紧紧抓着右手手腕,尽量减少失血,一边跨坐上车一边左右张望附近是否有能处理伤口的医院或诊所。 当辰南被宿飞抓着手腕往路边不远处的一家诊所跑的时候,他就跟在宿飞后面颠儿颠儿的笑,笑的宿飞气不打一处来。 “辰南你特么是没吃药吧?啊?” “是没吃药啊,我又没病,吃什么药?”辰南仍然咧着嘴。 “没病?那就是刚被人打傻了是不?手被划了流了半天血了没发现现在还笑的跟个神经病似的!”宿飞看着他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更气了。 “我要知道受点伤你能这么着急,这么关心,我愿意早点挨打,多挨几次打。”辰南眉眼都笑开了。 宿飞听了,脸不由一红,别开眼骂了一句:“果然是给打傻了!” 两人火急火燎冲进诊所里的时候,差点没把站在门口药柜旁边的护士吓得叫出来。 宿飞大声嚷嚷着喊医生来处理伤口,一两分钟都没人敢上前来接触。 也不怪大家谨慎,这毕竟不是大医院急诊,突然有人衣着凌乱,满胸口血的冲进来直嚷嚷喊救命,要是万一是个什么重伤将死的患者,他们一个小小的片区医疗诊所确实没有那样高端的医疗设备救治,再不幸在他们店里翘辫子了,那就真是背时了,根本负不起这样的责任。 过了半晌,当大家看清来人只是手上有伤的时候,才终于有人走上前来带着他们俩往后面的处理室里面走。 “医生,这是给刀割伤的,是不是需要打针破伤风啊?看起来还有点深的样子,是不是要缝针呢?还有……” 宿飞问题多的像十万个为什么,正在给辰南清创的中年女医生忍不住打断他:“小兄弟,我这不正在处理着了吗?不是多严重的伤,就是手掌划了几道口子你别给整的跟动什么大手术一样好吗?刚在外面喊救命差点没吓得我们所里的小姑娘打电话报警了都。” 被嫌弃的宿飞一时语塞,辰南伤口因为打架的原因沾了泥土,即使医生用盐水给他冲了冲,但有些嵌在伤口里面去的还是只能用棉签一边洗一边拨出来,后知后觉的他这时才感觉到痛,不由皱眉倒吸了一口气。 医生抬眼看了他一下,手上力度也放轻了些,嘴上却没闲着:“既然要打架就要能想到这后果,我发现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冲动,不学好!” “阿——”宿飞话到嘴边又换了个称呼,“姐,我们俩这是运气背,出来吃个宵夜结果无缘无故被混子给堵了啊,不瞒您说,我这活了二十多年了还从没起哄跟人打过架的,不然也不会被人揍成这样了。” 女医生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一边继续给辰南清创消毒,一边说道:“总共三道口子,这两个还好,只是贴近虎口这一个比较大一点,建议最好是缝合一下,愈合会快一些。” “缝!”宿飞抢先代替辰南回答了,女医生瞟辰南一眼,道:“这是你弟弟?感情挺好的啊,比你这受伤的还着急多了。” 辰南咧嘴笑了一下,抬头看宿飞,顿了一下,回答:“朋友,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感情是挺好的。” 医生没听出什么意味来,宿飞倒是觉得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开始望天花板。 最后辰南的右手还是缝了四针,又打了一针破伤风,忙了半天都快十二点了,女医生和唯一剩下的一个护士也很有些不耐烦了。 缝针的女医生没交代两句就走了,留下护士一个人急急忙忙按照医嘱拿了两盒药迅速开单收钱,嘴里还嘟囔着:“今天也真是倒霉,都要下班了还收到病人,弄到这个时候……” 宿飞和辰南两人只得赔笑两声付钱拿药走人,走到门口宿飞忍不住啧了一声,抱怨道:“这服务态度真是……跟楼下沈老头没得比,价格还贵不少。”说完又看着辰南叹了一口气,“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我这才刚好,你又挂彩了。” 辰南笑了一下,跟着宿飞跨上电瓶车,笑道:“俗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嘛,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还这么担心我呢?” “那、那你好歹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宿飞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嚅道。 “我心甘情愿。”辰南自然地环上宿飞的腰,贴在他耳朵旁边开口,像在说一句火热的情话。 宿飞听了一震,这一次却没再挣扎着不让辰南抱住他…… ———— 坐在沙发上,两人四目相对。 宿飞看着面色如常的辰南,十分想用尺子量一量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不行!”宿飞断然拒绝辰南的要求。 “怎么不行?刚在诊所里面你不是也听到了吗?医生说了不能沾水的。”辰南继续没脸没皮,“咱俩生理构造都一样,我都不怕你把我看光,你担心什么?” “担心长针眼啊。”宿飞睨他一眼,旋即传授自己单手洗澡的经验,“手抬高点洗慢点就没事的,相信我,我有经验。” “可是我这人天生左手协调能力不行,肯定会打湿的,湿了就容易感染发炎化脓,更严重些我这右手搞不好还得截肢……”辰南继续面不改色,只差没说自己命不久矣了。 “呸呸呸!”宿飞啐他一口,有些紧张地骂了他一句:“我看你是真被打傻了,说的什么胡话呢!” “哪儿是胡话,我说的都是可能发生的啊,前提是如果你不帮我洗澡的话。”辰南言之凿凿。 宿飞盯了他半晌,也没看出他半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最后叹了一口气,“辰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会装可怜呢?” ———— “哎!短裤就不用脱了吧?”宿飞按住辰南的手,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你洗澡穿着短裤洗的?”辰南反问他。 “不是跟你说好了就帮你洗个头发擦个背,其他你自己可以洗的就自己动手吗?我给你弄完了你自己要洗的时候再脱呗。”宿飞不打算放手。 辰南看着宿飞别开眼不敢看他的样子,也怕做过火了物极必反,把心上人给吓出去了,于是便没再继续。 辰南发型属于很简单的男士短发,两边短中间稍长,平常刘海偏分,但是露出大半个额头,十分简洁清爽。 此时洗了头发还没吹干,发丝软软地贴在头皮上,倒是少了平常的精英范儿。宿飞开玩笑把他较长的头发往中间拢,堆出尖尖来,自己笑的不亦乐乎。 辰南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无奈地看了宿飞一眼,抬手把头发全捋到后头去了。 宿飞又给他捋成尖尖,“别介啊,莫西干头,多潮多帅啊,哈哈。” 辰南抓住宿飞的手腕,往身前一拉,推到盥洗盆上面,自己的身体也随之贴了过去,“是吗?有多帅?” 宿飞往后仰了仰,看着辰南狭长微眯的眼睛,不由有些紧张,“额,反正就挺帅的呗。” “就这样?”辰南挑起一边眉毛。 “我说有你这样硬逼着别人夸你的吗?”宿飞想从盥洗盆和辰南中间挪出去,却被辰南下/身一顶,紧紧压住了,他咬着嘴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一张火热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宿飞还记得这唇齿的温度,他甚至发现自己对这种纠缠甘之如饴,本来撑在盥洗盆上面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环上了辰南的腰背。 不知吻了多久,辰南终于松开了宿飞的嘴唇,宿飞睁开迷蒙的双眼,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辰南看到这动作,眸色不由一深。 他禁不住又低头在宿飞被亲的红嘟嘟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声音又低又哑,“我喜欢你,宿飞。” 宿飞垂下眼眸,半晌才嗫嚅着开口:“可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好。”辰南用拇指压住宿飞的唇,轻轻的摩挲着,“你知道吗,最近我一直在埋怨老天爷,怨他让你承受太多的痛苦,怨他让你经历太多的苦难,怨他……没能让我早点遇上你。我多么希望我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在你最需要的时间里为你遮风挡雨。” “今天看到你被那群人围住,看到你挨打,我比自己被打了还难受,我多怕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强求你一个回答,我只是想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只希望这不会太晚……” 第49章 回应 辰南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宿飞从始至终都垂着头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良久,辰南低头在宿飞的发际线处轻轻落下一个吻,轻声道:“出去吧,累了就早点休息。” 宿飞这才动了,他走到门口,右手搭在了门把上,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拧下去。 辰南倚靠在盥洗盆上,盯着宿飞的脚后跟出神,掏心掏肺地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任何回应,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可以理解宿飞,所以他愿意等。 “啪嗒啪嗒。” 凉拖鞋踩着浴室湿漉漉的地面发出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辰南闻声抬起头,看见宿飞又重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一次,他终于直视了辰南的眼睛,左手不安地垂在身侧抠着裤腿缝,辰南讶异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宿飞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一个跨步向前靠近辰南,重重在辰南嘴上落下一个吻。 由于宿飞过于紧张,没有把握好往前倾的惯性,这个青涩的吻几乎是磕在辰南嘴角的,柔软的嘴唇被坚硬的牙齿磕到的辰南痛的不由眉头一蹙。 宿飞已然迅速转过身拧开了门,伴随着门开时的“啪嗒”声,宿飞的声音轻轻飘到辰南的耳朵里。 “请你,等等我。” 辰南浑身一震,眼看着宿飞甩上门快步走了出去,完全愣在当场无从动弹,半晌之后他无意识地抬起左手抚上被宿飞磕破的嘴角,些微的痛意让他回过神来,脑袋里跟在放烟花似的震的他一片发麻。 他惊喜地冲到门边一把拉开门,却用错了受伤的右手,痛的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无论如何也盖不住他此刻内心的狂喜。 客厅里没有宿飞的身影,阳台上、厨房里都没有。辰南冲到宿飞紧闭的房门前,激动地直想锤门,却在抬起手的那一刹又顿住了,最后轻轻地贴在了门上,仿佛能感受到门后那人的脉搏。 “我愿意宿飞。”辰南开口,声音沉稳而庄重,他说:“无论等多久我都愿意。” 倚在门后的人听到这句话,抿着的双唇唇角微微上扬。 没有人再说话,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这一刻门内外的两人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无比契合地搏动着…… 过了很久,宿飞听到门外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这才把自己甩到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搭在枕头上的右手手指不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 “你丫昨晚做贼被抓了?脸上这些都是什么鬼?”唐正指着宿飞脸上的淤青,问道。 “别提了。”宿飞按了按眼角的痛处,“昨儿碰到一群混子,刀子都动上了,我壮着胆子拍了人一板砖才跑出来。” 说到这里,宿飞越想越心惊,昨儿他那一板砖虽然收着了些劲儿,但怎么说也是结结实实砸人脑袋上了,“糟了老大!你说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唐正睨了他一眼,“现在后怕了?赶紧上网查查,看有没有混子暴毙小巷,疑似斗殴被人板砖拍死的新闻。” “老大!”宿飞啧了一声,“我真担心呢,你还来调侃我!” “得!就你丫那针眼儿大的小胆儿莫非还敢使劲儿往人头上拍啊?我估摸着那混子也就破点皮。”唐正一脸不以为然。 宿飞听了心里放松了些,但仍忍不住吐槽唐正:“哎!有你这样挤兑人的吗?就不能正正经经好好安慰一下我?” “安慰你了你又嫌我挤兑你,真难伺候。”唐正干脆起身走开了。 宿飞想着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掏出手机给辰南发微信。 ——醒了吗?给你买了小区西门门口的小笼包,放在桌上了,豆腐花在冰箱里,起来了记得吃。[笑脸] 没想到辰南很快回了信息。 ——嗯,吃完了。现在在公司。[亲亲][亲亲][亲亲] ——(⊙o⊙)… ——这是什么表情? ——(⊙o⊙)…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昨晚上我不是拍了人一板砖吗?你说会不会手重出事儿啊?[撇嘴][撇嘴][撇嘴] ——就你那手下的还叫重啊?你没见着追我们的时候跑的最快的就是被你拍的那一个? ——→_→不会吧…… ——怎么不是?就是刺头前面染了一撮黄毛的那个嘛,真不知道你那一板砖拍在哪儿了,还不够我一拳头的。 ——(っ°Д°;)っ不要再说了这个了!你今天还去上班不休息? ——嗯,公司有事。你这些符号怎么打出来的?挺有趣的。 ——o(* ̄▽ ̄*)ブ求我就告诉你。 宿飞说完这句,辰南就一直没有再回复,吊着宿飞的心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又追发了一条。 ——干嘛去了?怎么不回信息了? 结果这次辰南很快就回了。 ——(づ ̄3 ̄)づ(づ ̄3 ̄)づ(づ ̄3 ̄)づ╭ 宿飞楞了。 ——…………你怎么会打的?发的都是些什么鬼…… ——山人自有妙计。发的都是代表我的心(づ ̄3 ̄)づ ——………………………… ——这输入法还挺好用的,比我手机自带的好用。 宿飞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继续打字。 ——村通网了吧?没事儿,你这种年纪的人现在愿意接受新鲜事物,这种精神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我这种年纪??我这种年纪怎么了?说的我跟老古董似的。 ——怎么说也是叔叔辈儿的了呗!是吧?辰叔叔! ——嗯,既然乖侄儿叫的这么甜,中午叔叔带你吃大餐。 ——你竟然还真好意思应……够不要脸的……→_→不会又在你办公室吧? ——不好吗? ——忒麻烦了,还是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中午下班来我在我们店前面的十字路口那里等你。 ——算了吧,我手伤了又开不了车,那会儿计程车也挺难叫的。 ——我有车啊!<( ̄v ̄)/ ——…………就你那小绵羊?我好歹也被人称一声辰总,被下属看到了不好吧…… ——嘿!我小绵羊怎么了?昨儿要不是我这小绵羊咱俩能跑脱吗?!得!辰总您还是别去了!!省得我和我的小绵羊丢了您的脸!!! 宿飞啧了一声,把手机扔在一边。不一会儿手机又来消息了,宿飞睨了一眼不太想看,结果又一连震动了好几下。打开一看,辰南这次改发语音了。 宿飞把手机贴到耳边,辰南的声音传了出来,和平时不同,这次总觉得让人听起来软软的。 “瞧你这感叹号用的,透过手机屏幕我都能感觉到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我说了我觉得丢脸吗?你到时直接到骑到我公司楼下广场来,我保准让全公司的人都看到我上你的车特别的自豪!” 宿飞听着不由笑起来,李峻从旁边凑过来听,“和谁讲电话呢,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谈恋爱了?” “胡说什么呢?”宿飞推了他一把,回了个“嗯”字迅速把手机收了起来,“做事吧你,老大花钱请你来八卦的啊?” “哎哎!你收这么快干嘛?!心虚了是吧?被我猜中了是吧?别走啊……” 而另一边天云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被辰南叫来的凌云冷不防就被秀了一把恩爱,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了,“辰南,你至于这么重色轻友吗?我这个发小被你冷落了快半个小时了。” “反正你最多的就是时间了,在我这陪我坐半个小时怎么了?”辰南把手机黑屏,挑眉看他。 “这是陪你坐吗?这明明是在‘被强制秀恩爱’!”凌云敲了敲桌子,“辰南,以前我还真没发现你这么纯情呢,发个短信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辰南耸耸肩膀,“那证明你作为发小十分不合格呗!不说这个了,今天找你来真有点事儿。” 凌云睨他一眼,“什么事儿?那些个什么摆心形蜡烛啊、放烟花啊、放气球啊之类的事情别找我,单身狗保护协会不会允许你这种虐狗行为的!” “你就是用这些手段泡妞的?忒老土了些吧?”辰南笑他。 “反正你也不懂,当然了,送房送车更有效果。”凌云说着也笑了,“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辰南摊开自己受伤的右手,“让你帮忙找几个人……” 中午,宿飞果然如约在天云大厦底下的小广场里等辰南,远远看见辰南走过来便晃着手里的头盔直招手:“快点快点!晒死我了都!” 辰南接过宿飞的头盔,又看了看他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问:“你怎么不戴?” “就一个!给你顺便遮遮阳。”宿飞握住车头,“快点上来,不然真给你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了。” 辰南直接把手里的头盔扣在了宿飞脑袋上,又仔细替他系带子,笑道:“那不是正和你意吗?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今天这么一弄,以后你来找我估计刷脸就可以畅通无阻了,绝不会有人拦你。” 宿飞听了面上一热,躲开辰南的手自己系头盔的绑带,“只有一只手能动的人还喜欢忙这忙那,好了,快点上来,晒得冒烟儿了都!” 辰南长腿一伸,跨坐到电瓶车座上,手自然地搭上宿飞的肩膀,“ok,走吧!” 而不远处,好些个辰南公司的员工都看到了这一幕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很快,辰总坐陌生男人小电瓶离开公司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公司,陌生男子的身份以及他和辰总究竟是和关系,成为了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八卦项目。 第50章 吃醋 骄阳似火,辰南把下巴搭在宿飞的肩窝处,任燥热的风迎面扑在自己的脸上,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宿飞载着他穿梭在各式各样的汽车中间,看着后视镜里宿飞专注的脸,格外的心安。 宿飞从镜子里瞥了辰南一眼,道:“瞧你眼睛里的血丝就跟几天没合过眼了一样,眯一会儿吧,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 辰南摇摇头,开口:“不睡,一个上午没见着了。” 宿飞脸一热,却还是笑着瞪了他一眼:“那我要不要洗张照片放你办公室里摆着,让你随时都能看见啊?” “好啊。那得多洗几张,钱包里、家里、办公室都要放,全身的,半身的,特写的都要。”辰南说的郑重其事。 宿飞被他逗乐了,“你别给弄得和跟踪狂似的好吗?” “那也是遇到你之后变成这样的,你得负责。”辰南一点也不恼,笑眯眯看着宿飞。 宿飞被他看的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便抬手指了一下路边的一家热卤店:“那家店的卤菜特别好吃,尤其是泡菜凤爪,酸酸脆脆的,称好之后老板娘还会给夹一大把泡菜,黄瓜胡萝卜莴笋都有,不要太赞!还有卤牛肉,又辣又爽,等你手好了带你去吃!” 辰南自然知道他是转移话题,却也不拆穿,只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这儿还有你没吃过的地儿吗?” 宿飞嘿嘿一笑,向右拐进非机动车道,又驶上人行道,最后停在了一棵大梧桐下,指着面前的一家不大的门店,道:“到了到了。” 辰南下了车一看,原来是一家过桥米线店。 走进店里,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店里已经坐满了人,服务员嚷着大嗓门招呼他们往楼上坐,宿飞熟门熟路地通过收银前台顺着后面一条又高又窄的楼梯往上走。 二楼的顶比较矮,辰南觉得自己再高两公分就得碰头了,好在开了空调,倒也不算闷。 辰南看了看菜单,发现上面的菜名有点意思,什么秀才过桥米线、举人过桥米线之类的,实际上区别不大,只是配菜由简至丰而已,到了状元版的配菜密密麻麻一大版,估计得有五十种了。 两人最后都选了探花版的,多叫了一碗米线。点完单等上菜的时间里,辰南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问宿飞道:“怎么突然想到来吃过桥米线?” “这不是看你受伤了嘛,这里的汤头是用老母鸡熬的,特别的浓香,过会儿你可得记得把汤都喝了啊。”宿飞抬手替辰南倒了杯茶。 “你不知道过桥米线的来历?”辰南追问了一句。 “这我还真没研究过,你知道?说来听听呗。”宿飞自己抿了一口茶,和他闲聊着。 辰南狡黠一笑,“是这样的,话说很久以前呢,有一位秀才,经常去一个风景优美的湖心亭内攻读,他的妻子每天就给他送饭,但是这秀才看书实在太认真了,常常就忘记吃,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就只能吃冷饭菜了,所以身体也就越来越差……” “说的什么鬼……”宿飞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出来,打断了辰南的话:“要是湖心亭离他家里远那么饭菜送过去本来就冷了,要是近的话何必还要送啊?走两步路就到家了不是更好?而且湖心亭风景优美,肯定很多人去那里赏花赏景的,怎么认真看书啊?学*闹中取静啊?” 辰南啧了一声,“电视剧小说还有不合理的呢,这传说你还较什么真呢?到底要不要听了?” “听听听,你继续说。”宿飞笑着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秀才的妻子看丈夫身体日渐不支心焦不已,便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用砂锅炖熟给他送去,结果等她再去收碗筷的时候看见鸡汤仍然原封未动,丈夫还在那里看书看得如痴如醉,她叹一口气打算拿回家重新给他热一热,却发现砂锅竟然还是热乎乎的。原来是因为鸡油将汤密封在内,陶土器皿传热效果差,起到了一个保温的效果,把汤的热量都保存在里面了。于是这位机智的妻子就拿了米线、蔬菜、肉片过来,给丈夫烫熟了吃,结果发现味道十分鲜美可口,便流传开来。而因为秀才家到湖心亭要经过一座小桥,所以就把这道菜称之为过桥米线了。”辰南说完,笑着看向宿飞。 宿飞一点儿没听出来辰南的意思,还沉浸在自己吐槽的欢乐里,“这样看来,不仅是过桥米线起源于这里,保温盒估计也是啊!哈哈哈!” 辰南睨了没心没肺的宿飞一眼,没接他的话,自顾自端起茶杯隐着笑意继续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所以,你的一番心意我都懂了,过会儿肯定会好好享用的。” 宿飞这才听出来辰南这是在类比,拐了一个弯儿说自己是他媳妇儿呢! 两人四目相对的当儿,服务员端着锅底和配菜上来了,揭开盖子,腾腾的蒸汽和香味就往上涌,“两份探花过桥米线、一份拍黄瓜和一份凉拌西红柿,单都上齐了,过桥米线记得先下荤菜,再下素菜,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的这一打岔,让宿飞找到了台阶下,他把鹌鹑蛋往砂锅里一倒,假装没听明白辰南的意思,“快点下菜,这可不是传说里半天冷不了的汤,晚了怕就煮不熟了。” 辰南怕开玩笑开过头了把宿飞惹炸毛,便笑笑不再说,低头把手边的小碟配菜一样样扔进滚烫的砂锅里,汤面上浮了薄薄一层金黄的鸡油,配菜一扔进去,鸡油散开又会自动合拢,果然是形成了一个近乎密闭的汤层。 猪肚、火腿、鸡胸肉什么的荤类配菜,虽然都只有一小碟,但是看起来干净新鲜,在浓郁的鸡汤里面热滚两下,食材的香味混上鸡汤自身的香味四溢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宿飞本来担心辰南左手使得不灵泛还特地让服务员拿了一个叉子上来,结果一开吃才发现辰南左手使的忒顺手,就跟用惯了似的,一点没有自己当初受伤初用左手时半天夹不起东西的窘迫。 辰南了然一笑:“我本来是个左撇子,小时候被我爸纠正了要用右手,结果最后两只手都能用了。” “平常可一点都看不出来,隐藏的够深的啊!”宿飞挑眉。 辰南不是太吃辣,加上受伤就直接吃原汁原味的清汤粉了。而宿飞既想喝原味的鸡汤,又想吃口味重一点的料,则自己用盛米线的碗调了一碗加辣的小碗汤头,砂锅里烫熟了的料挖出来在小碗里打个滚再送进嘴里,吃的他又辣又烫不亦乐乎。 见宿飞额头上都渗出汗来,辰南便扯了一截纸巾递给他,“慢点吃,瞧你这汗流的。” 宿飞辣的嘴唇又红又麻,接过纸巾随手擦了擦大着舌头回答:“吃的根本停不下来啊!” 辰南觉得好笑,把自己碗里的荤菜挖到宿飞碗里,“喜欢吃怎么不叫个状元版的?” “你自己也吃啊,光吃菜不吃肉,你是属牛的啊?”宿飞挡开辰南还要继续的勺子,“我又不傻,你看着配菜多小一份,状元版的也就比榜眼的多二十小碟,可是价格贵了三十多呢!就这么点东西,三十块钱我都可以回去买了肉自己涮了吃了!” 说完宿飞眼一亮,道:“你喜欢吃火锅吗?我们自己在家做火锅吃吧!” “你确定大夏天的要吃火锅吗?”辰南给他泼冷水,“真不购怕上火的!” “火锅当然要大夏天吃才够味啊!”宿飞一点不受影响,已经开始计划要邀请哪些人了,“老大肯定是要叫上的,他特别喜欢吃火锅,嘟嘟喜欢吃吗?我可以做个鸳鸯锅,刚好你也不太吃辣,boss大人和阿伟也帮了我很多,正好你也认识,一起叫过来好了,唔,还有……” 辰南见他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伸手在宿飞额头上弹了一个指甲盖儿,“哎哎!还没确定要不要吃呢,你也别想太远了,再说了,要吃就咱们两个人吃不好吗?干吗还要叫那么多人……” 宿飞正要反驳他,突然听到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景祺然,“喂景哥?” 辰南一听这称谓顿时心下不爽,低头用勺子喝了一口汤,却格外认真地听着宿飞说话,只差没把耳朵尖儿竖起来了。 景祺然一如既往地温柔,“过桥米线好吃吗?” 宿飞大惊:“哎!你怎么知道我在吃过桥米线呢?” “不知道我在圈里的外号是景半仙吗?”景祺然开了一句玩笑,随后解释道:“刚刚看到你的微博了。” “我就说你长了千里眼不成。”宿飞笑了,礼貌地回问了一句:“你呢?吃了吗?” “b市这边没什么想吃的,现在在机场正等着飞回去呢。” “去b市了?有工作?”宿飞一边说着还不忘夹了一块火腿塞进嘴里。 “嗯,过来录档节目。”景祺然听到他有些口齿不清的声音,笑了:“有这么好吃吗?讲电话都停不下来。” 宿飞脸上一红,讪讪笑了两声,放下筷子:“真挺好吃的,就在花雨路上,下次你可以来试试。对了,打我电话是有事吗?” “好呀,下次你带我去好了。”景祺然没有用问句,这让宿飞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得客气地应了声好,景祺然听他同意了,便接着说道:“后天晚上节目相关主要负责人都会出来聚个餐,到时我去你家接你还是怎样?” “后天晚上?后天我还得上班呢!”宿飞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告诉我时间地点,到时我自己找过去。” “那行,晚些时候我发信息给你。我准备登机了,后天见。” 宿飞挂断电话,看到辰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纳闷儿了:“你吃呀,看着我干嘛?” 辰南语气不善:“见个面大白天的不行?怎么还得晚上见?” “哎哟,哪桌的醋瓶子倒了啊?好酸的味道!”宿飞抽抽鼻子,仿佛真闻到醋的味道。害的辰南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摆的好好的醋瓶子。 宿飞乐了,“看哪儿呢?不就是倒的你这大醋坛子吗?” 第51章 牵手 辰南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是啊是啊,那你还不快点把我扶起来,不然肚子里的剩下的那点儿醋都洒光了。” “洒光了不是正好?我喜欢吃甜的。”宿飞故意不理他。 辰南把自己碗里的火腿猪肚都夹到宿飞的辣碗里,问:“够甜了吗?” 宿飞着急去挡,但已经沾上辣椒了,他无语道:“够了够了,都说了让你自己吃了。” “景祺然那家伙城府深的很,你别和他走太近了。”辰南喝了一口汤,语气倒十分平淡。 宿飞只以为辰南是还在吃醋,便顺着他的口气宽慰道:“嗯嗯,我一小平民老百姓哪儿有运气和人大明星走近啊。” 辰南“嗯”了一声,深以为然道:“也是,能碰上我这个高富帅已经花光了你的运气了。” 宿飞忍俊不禁,嘁了一句:“您老脸真大!” ———— 景祺然订的酒店有些远,宿飞转车耽误了些时间,迟了约摸二十分钟。由服务员领着走进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个人了。 门一推开,包间里的人视线“唰唰”落在了宿飞身上,宿飞不是十分内向的那种人,但是这些视线并非都那么友善,大多还带着探究怀疑的意味在里面,一时间看的宿飞十分不自在。 景祺然很快站起来迎他,带着他往餐桌方向靠近,一边向在座的各位介绍:“这位是我们的主持人,宿飞。” 景祺然的态度摆在这里,在座的诸位也都不看僧面看佛面,纷纷和宿飞打招呼,景祺然也顺势一一给宿飞介绍,一时间包间内其乐融融,好不和谐。 直到介绍到最后一个,也就是坐在景祺然左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时,气氛才突然冷了下来。 “这位是我们团队里的灵魂人物,导演冷锋。”景祺然话音落下,被唤冷锋的那人连眼皮子都没抬。 宿飞有些微的尴尬,但仍是客气的举起酒杯,“冷导演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冷锋低着头自顾自地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点食物,这才慢吞吞道:“开车不喝酒,心领了。指教谈不上,做好各自的分内事就行了。” 宿飞笑容僵在嘴角,手里的这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景祺然哈哈一笑,举起自己的酒杯冲着其余人道:“来来来,既然人都到齐了,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大家都应声而起,宿飞这才缓解了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不过冷锋仍然没有举杯,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宿飞瞥了景祺然一眼,发现他并未因为冷锋的态度而觉得不悦,于是在接下来的饭局中,宿飞不由多看了全程冷着一张脸只顾埋头吃饭的冷锋几眼。 宿飞发现,在场的各位不仅对冷锋的冷漠并不介怀,反而许多人还腆着脸去给他敬酒套近乎,即使并没有人得到更好的回应。 让宿飞更为讶异的是,大概到了饭局的中段,也正是饭局上大家正熟络的时候,冷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擦擦嘴又重新叠好放回去,活像一个老学究,只见他站起身,拍了拍景祺然的肩膀,开口道:“我吃好了就先走了。” 景祺然马上站起来:“冷导,再坐一会儿吧,我再喊几个菜。”其余的人也立刻张嘴留他:“是啊冷导,再坐了聊会儿吧!” 冷锋头也不回往外走,只是摆摆手:“不用了,饱了。” 景祺然跟上去送他到门口才重新折回来,看到宿飞正看着自己,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冷导是位很棒的导演,这次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喊动他来组里,就是脾气不是特别好,你别放在心上。” 宿飞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要重新学起,当然首先态度得摆好。” 景祺然笑笑,给他夹了一块小羊排,“喝了不少了吧?赶紧填填肚子。” 宿飞一来就敬了一圈的酒,好在杯子小,而且大家也都是随意,常常倒半杯也就过去了,但是他本来就不算好酒量,又没吃点东西垫底,现在胃里确实是有些不舒服了。 景祺然看出他的情况,借故出去了一趟再进来时偷偷把一瓶换了料的酒摆在了自己和宿飞中间,每每到了要添酒的时候总是用手边的酒瓶子倒,宿飞抿了一口发现这里面哪儿酒,分明是白水呢! 他一抬眼看到景祺然正冲他使眼色,顿时心下了然,又轮了半圈儿之后,宿飞轻声对他说了声“谢谢”。 景祺然听了偷偷转脸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旋即又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宿飞看在眼里,只觉得景祺然实在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和人相处丝毫没有架子,无论面对的是投资商还是小编剧,他的行为话语都让人感觉十分舒服,一点都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明星主持。 趁着大家吃吃喝喝的空档,宿飞掏出手机低头给辰南发了条微信,问他吃完饭没有。 辰南马上就回了,字里行间中见好不可怜,“对于一个本来就不会做饭还又伤了手的人来说,想吃个饭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宿飞了然,“别装,晚上吃的什么?” 辰南也不再开玩笑,老老实实回答了,又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回来?” 宿飞看了一眼喝的正酣的席间人,回答:“估计还要一会儿,起码得到9点40吧。” 没说两句呢,旁边的一个执行导演就搭住宿飞的肩膀,嚷嚷道:“吃饭喝酒呢还低头玩什么手机啊?来来来,咱俩再碰一杯!” 宿飞只得收回手机,又拿着装着白水的杯子和人开喝。 刚放下杯子景祺然就凑过来,轻声问道:“和谁发信息呢?” 景祺然靠的挺近,几乎是凑到宿飞耳边说的,倒把宿飞吓了一跳,他都不知道一直在席间和众人周旋推杯换盏的景祺然是怎么观察到他在发信息的,他“啊”了一声,往后拉开一点距离,“一个朋友。” 景祺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宿飞好一会儿,并没有再追问,只是在之后的时间里,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在和别人聊天喝酒的时候拉上他一起,弄得宿飞每每想拿出手机看看都没有机会。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散席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景祺然和宿飞一并下楼,“小飞,这边计程车还挺难喊的,你坐我车回吧?我助理马上开车过来了。” 宿飞不知怎么的突然回想起当初从嘟嘟家出来没赶上公交,辰南也是说了差不多的话然后送他去上班的,想到辰南那只醋坛子,宿飞忍不住扬唇笑了,他礼貌地回绝道:“我看你也挺累的,你直接回去就好,我在外面等等,肯定能打到车的。” 景祺然工作了一天确实有些疲惫,但他抹了一把脸仍然邀请宿飞一起走:“顺便送一趟也没多久,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我还真睡不着呢!” 宿飞还要再说,却突然在大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辰南站在旋转门外,一见到宿飞走出来便大跨步迎了上来,一边招手一边喊:“宿飞!” “你怎么在这儿?”宿飞看着眼前人,问道。 “在附近吃饭,想着你在这儿便顺便来接你回家。”辰南瞥了景祺然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附近?吃到这么晚?”宿飞有些不相信,一连追问了两句。 辰南只是“嗯”了一句,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多作回答,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道:“走吧,在那边。” 景祺然眉毛挑了挑,抬手搭上宿飞的肩膀,却眼见着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他拿手机在拍照了,便掏出一个口罩戴上,“有人来接你就好,这边真不好打车,那我就先走了,随时保持联系。” 眼看着景祺然在助理的带领下离开,辰南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了些:“不是说九点半吗?怎么迟了这么久?” “别提了,这些人可真够能喝的,本来都吃的差不多了,生生又加了好些个菜又喝了一轮儿。”宿飞看着不远处的suv,又看了一眼辰南受伤的手,皱眉道:“你这手还没好呢,单手开车也太危险了!” 辰南替他拉开车门,道:“虽然我平常都是自己开车,但作为一个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司机还是配备了的好吗?” “好好好,辰总。”宿飞啧了一声,坐进车里一看,果然驾驶座上正坐着一个板寸头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看见辰南坐进来,恭敬地喊了一声“辰总”。 辰南点了点头,报了宿飞家的地址,“走吧。” 宿飞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辰南发了好些条微信过来,最后几条的时间从九点二十到十点半不等,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吃完了吗? 他眉毛一挑,把手机送到辰南面前,问道:“你不会是在外面等了我很久吧?” 辰南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还好,没多久。” 宿飞抿了抿唇,趴在驾驶座靠背上,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大哥,您在车里等了多久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宿飞一眼,憨厚的笑了笑,很快回答道:“大概不到九点到的吧,一路上辰总催的挺急的,我还以为是赶不及接人了呢,一路开的飞快,结果没想到还到早了。” “老李!”辰南在旁边喊了一嗓子,老李压根儿没明白他意思,急忙答道:“怎么了辰总?走错路了吗?” 辰南叹了一口气,“你就专心开你的车,别说话了。” “哎!好!”老李大嗓门应道。 宿飞忍不住笑了,往辰南的座位靠了靠:“特地来接我的啊?” 辰南睨他一眼:“不然呢?再等着你在公交车上给我发信息说真是热爆了吗?” 宿飞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他抬手推了推辰南的膝盖,轻声道:“谢谢。” 趁着宿飞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辰南伸出左手覆盖住他的手背,宿飞愣了一下,很快释然,扭过头看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街景。 辰南看着他的侧脸,缓缓地把自己的手指从宿飞的指缝间挤了进去,盖在宿飞手背上和他交叉相握…… 第52章 真假 “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自从上次聚了之后想要约你们俩出来喝个就真是比登天还难,怎么?今儿你们俩是约好了一起来的?”凌云把脚搭在矮方桌上,睨着对面的两人说道。 “就是。”顾宇泽难得没睡觉,但看起来精力还是不太好,张嘴打了个哈欠,继续吐槽:“还有我招的这首席侍应也跟没招似的,快两个月了,估计得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不在店里……是吧阿伟?” “一个月零七天。”阿伟回答的更为精准,“一个月的伤假,七天的事假,再加上他这个月四天休息以及上次员工活动,在他上岗后的一个月零二十五天中,真正上班的时间是十四天。” 顾宇泽一个轱辘翻起身来,冲简思淼和凌云两人摊了摊手,眼角却一直瞥着辰南,故作无奈道:“看看,看看,就这么十几天班,我还得迫于某人的淫威付出完完整整两个月的工资!” “因公受伤,带薪休假,不都是你自个儿说出来的吗?”辰南隔着透明的酒杯看着正在对面调酒的宿飞,心思根本不在顾宇泽身上。 为了迎合两天后到来的建军节,顾宇泽制定了这一次蓬勃向上、根正苗红(自以为)的军装主题。 宿飞穿的是一套墨绿色的军装,笔挺的制服衬得他英姿飒爽,从衣领道衣袖,暗金色扣子都扣得一丝不苟,更让看的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征服欲来。 “那那些事假呢?总不是我自个儿要求的了吧?”没被正眼瞧的顾宇泽伸出手在辰南眼前晃了晃,“嘿!眼睛里滴了胶水儿了?黏在宿飞身上扯不下来啦?” 辰南拨开他的手,让步道:“过两天让酒窖把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香槟送过来,可以了吗?” “就等你这句话!”顾宇泽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又把辰南手里的酒杯拿了下来,“受了伤还跑来喝什么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嘛!他最近不用喝酒都醉了,醉在温柔乡里了。”一直没说话的简思淼笑了了,他努了努下巴示意了一下辰南的伤,问道:“人找到了吗?” 辰南看向凌云,凌云得意一笑,“我出马那还用说吗?私底下动手他就不是掉颗牙那么简单了。” “哎!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东西?”顾宇泽脚一动,踢到了辰南脚边的一个袋子,俯身将袋子拿到桌面上一看,原来是一黄一蓝两个头盔。 “哟!玩机车了?”凌云一看也觉得稀奇。 “我这一只手能玩什么东西?给我的司机买的,最近都是宿飞接送我上下班。”辰南把头盔重新放进去。 “不是吧你?!”顾宇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就宿飞那辆破电瓶车?坐上你们两个人还能跑的动吗?!” “电瓶车?那种两个轮儿的,大妈们骑着上下班的?”凌云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说只有大妈骑啊?小巧环保还不怕堵车,好多人都在用啊。”辰南对他们惊异的态度不以为然。 “不好意思,在我的印象里,骑电瓶车的都是套个口罩,捂个防晒面罩还戴个防晒套袖的大妈……”凌云有些恨铁不成钢,“辰南啊辰南,我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你竟然会堕落至此!” “至于吗你?”辰南听到他的形容忍不住笑了。 “当然!”凌云喝了一大口酒,摆摆手道:“不行,我想到下次我办趴,你骑个破电瓶来参加的场景就抽的脑仁儿疼!你不装逼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做朋友?” “让思淼捧你的场呗!”辰南指着简思淼,道。 简思淼立刻置身事外,“楚晴今儿去参加一个聚会我才有时间出来喝一杯,party什么别喊我了,没时间。” 三人共同看向顾宇泽,还不待他开口,凌云已经直接out掉他了,“算了,只会睡觉,身后还跟着一个形影不离的冰山男,实在没有吸引力。” 顾宇泽啧了一声,反呛了一句:“一群单身狗自得其乐的酒醉金迷趴我压根儿就不屑于去!就单着你一个了,一把年纪了也不怕把自己玩脱了!” 此话一出,呛得凌云半天没说出话来,包厢里其余几人通通笑了起来,凌云猛地灌了一杯酒,骂了一句:“吗的!真不知道当初怎么跟你们这群重色轻友的家伙玩到一起的!” “说的好!”辰南提起脚边的袋子,站起身:“我觉得你这句话里的成语用的特别到位,所以今儿我就先走了,让你再深刻体验一下。” 简思淼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也跟着辰南站了起来:“楚晴说聚会提前结束了,我去接她,你们慢喝。” 凌云咬牙骂了一句“我操”,换来顾宇泽的嘲笑,凌云瞪他一眼,“你笑个屁,你那首席吧台侍应的工资又白给了!” 顾宇泽听他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冲到门边喊道:“辰南你个奸商!那你一箱酒你就惦记着让你媳妇儿从工资里把钱拿回去是吧?!我要两箱!” 宿飞听到辰南叫他回家还以为听错了,一边收拾吧台上前一位顾客留下的杯子一边道:“说什么呢你,我这上班呢,早退是要扣工资的,你要是累了先去boss大人休息室眯会儿,走的时候我去喊你。”宿飞说着瞪了辰南一眼,“叫你别来吧,偏得跟着。” “不扣!我跟你们老板说好了,你看,他正在那看着我们呢!”辰南指了指对面,宿飞一看,顾宇泽果然正在栏杆上趴着看着他们。 辰南抬起手在身前比了一个二,点点头。顾宇泽马上会意,回了一个ok的手势。 “看吧,同意了的。”辰南又转脸和宿飞说:“走吧,今天开了一个下午的会,真累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但宿飞见辰南的脸色是真的有些疲惫的样子,心下顿时有些不忍,于是手脚麻利地把吧台整理了一下,便跟着辰南出来酒吧。 “呐,戴这个。”辰南把蓝色那个头盔递给宿飞,宿飞朝袋口里一瞧,指着黄色那个道:“这个好!” 辰南不同意,把蓝色头盔硬塞到宿飞怀里,自己把黄色头盔拿出来往头上一扣,道:“你戴蓝色好看,黄嘛,还是适合我。” 宿飞啧了一声,往辰南的下体瞥了一眼,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辰南感觉到他的视线,知道他定是又想起昨晚撞破他在房间里撸管的情景了,他抬手把宿飞头盔前面的透明罩子打下来,“快走吧你!” “哎!别闹,闷!”宿飞又重新把罩子拨了上去,自然地替辰南把袋子系好,拍了拍后座:“来吧,回家!” 夏夜的风还带着一丝水泥马路蒸发起来的余热,前面有一辆洒水车正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慢吞吞地开在前面,宿飞玩心大起,朝后嚷了一句“坐好了啊,让你凉快凉快”便一拧车把加速前进。 辰南由于惯性和宿飞的距离马上拉开了,紧接着细密的水珠就从左侧扑面而来,透过没有完全罩住的头盔喷了辰南一脸,暴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同样没有幸免。 宿飞爽朗的笑声乘着风传进辰南的耳朵,辰南抬手抹了一把脸,却也忍不住跟着他笑:“发什么神经呢你?” “好久没这么做了,没掌握好距离,稍微贴近了一点点。”宿飞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说道:“小时候每次上街碰到洒水车,别人都是躲,我就喜欢站不远处等着溅起来的小水珠形成的水雾洒到身上来,特舒服!” “你知道这里面带了多少的沙土和微尘吗?还舒服……”辰南又抹了一下脸,感觉面上有细小的颗粒物,忍不住吐槽宿飞诡异的爱好。 辰南声音不大,宿飞估计没听到,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稳稳地控车头右拐,进了一条单车道,这条马路上人不多,宿飞还唱起歌来。 这还是辰南第一次听到宿飞唱歌,他闭上嘴凑近了宿飞仔细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宿飞唱的是首儿歌,动画片《西游记》里面的主题曲《猴哥》,辰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唱这么朗朗上口的歌还能把调子唱的找不着北,偏偏宿飞自己丝毫不知情,唱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哎呦喂,您可别再自个儿作曲了,我都快听的不知道原本的调子是什么了。” 宿飞听了,摸摸鼻子,“唱的有那么差吗?” 辰南乐了:“我可算知道上次你在ktv怎么醉的不省人事了,我要是在那儿听你唱了歌也会忍不住想把你灌醉的,哈哈!” “嘿!瞧你这儿破嘴,会唱歌了不——”宿飞话没说完,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牛仔背带裤的五六岁小男孩从路边冲了出来,他吓得车头一拐,前台撞到路边台阶上急停下来。 辰南根本没做好准备,直接往前撞到了宿飞背上,头盔和宿飞的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怎么了?”辰南把头盔扶正,急问道。 宿飞的声音有些发抖,他磕磕绊绊说道:“刚、刚一小孩儿突然从路边冲、冲出来了……” 辰南一听吓了一跳,“没撞上吧?”虽然他刚才并没有瞥到有从路边蹿出来的身影,但他仍然马上跳下了车查看。 车前什么都没有。 辰南抬眼一看,发现宿飞的脸色有些惨白,他推了宿飞一下,“你怎么了?” 宿飞仿佛咽了一口唾沫,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马路对面,抬手虚指了一下,仍然有些心有余悸,“跑过去了,还好没撞上。” 辰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有一个身影隐在了对面黑色的树影之下,就过去了?虽然这条路只是条单车道并不宽,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不过辰南也没多想,他抬手抹了抹宿飞鼻尖的汗,轻声问道:“还好吗?” 宿飞呼出一口气,似乎终于把心情平复下来,只见他笑骂了一句:“操,现在小孩儿胆儿也忒大了,路都不看就这么直接冲!还好我反应快!上来吧,吓出一身汗来,赶紧回去洗澡去!” 辰南见他没什么事,便重新坐上了后座。电瓶车重新启动,辰南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身影从树影下走到影影绰绰的昏黄路灯下。 至于宿飞所说的那个跑过马路的小孩儿,他们骑着电瓶车越来越远,直到目不能及,辰南都没有看到…… 第53章 偶遇 “你们俩这感情是真好啊,你手上缝个针,我也要陪着缝一个,你手上留了个竖着的伤疤,我就来个横着的,刚好凑一十字架,驱邪是吧?”医生把揭下来的纱布扔进垃圾桶里,用镊子夹了一块医用棉花蘸了络合碘给辰南的伤口清洗。 “杨医生你就别挤兑我们俩了,真是运气不好,整个就俩难兄难弟,出门吃个宵夜都能给混子堵墙角揍一顿。”宿飞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安安生生呆家里多好?喜欢出去浪怪谁?”杨医生给辰南重新贴了块纱布,“好了,上次拿回去的纱布还有吗?用完了就去柜台里拿一包,自个儿回去换去,省得来所里耽误我下棋的时间。” “有您这样做生意的吗?”宿飞忍不住吐槽,杨医生白他一眼,道:“你现在不就正看着吗?” 辰南听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倒也觉得好笑,“我发现你们俩还挺像的。” 杨医生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宿飞,摇摇头:“那我年轻的时候比他帅多了。” “哎,我说杨医生,我不就上次看到那大叔拍了一下你……的那啥嘛,您至于今天句句话说出来都挤兑我吗?”宿飞听了杨医生的话,也乐了,冲着他挤眉弄眼的想扳回一城。 “来来来,你看看我脸上这褶子。”杨忠伟指着自己的脸,冲宿飞道:“我都有你两个岁数那么大了,莫非还怕被你这小屁孩看见我调个情?” “是是是,褶子多无形中加大了脸皮面积,所以您脸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宿飞笑着连连点头。 “哎!你个小兔崽子!”杨忠伟作势抬起手要拍宿飞一巴掌,宿飞连忙笑哈哈跑开了,杨忠伟在他身后喊了一句,“纱布别忘了拿!” “你们俩刚才说的是什么呢?”辰南跟着宿飞走出诊所。 “没啥,就是上次我来这边换药,走的时候看见一大叔拍了一下杨医生的屁股,啧啧,没想到杨……”宿飞一边说一边推电瓶车,辰南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辰南看到来电显示也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他冲宿飞示意先接个电话,声音比平常都来得温柔:“妈,你怎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你自己可以大半个月不跟我联系,我还不能打个电话给你了?”那边软糯的女声有些嗔怪。 辰南自然知道自己妈妈的性格,要是绕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得深入讨伐他的不孝了,于是他立刻搬出大哥做挡箭牌,“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边忙,要是辰北愿意来帮点忙,我也不至于忙的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你大哥就这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算了,先不提这个,我现在在你公寓这边,怎么在装修啊?那你这段时间住哪儿?半山亭那边的房子?” “您和爸回国了?!怎么都没提前说一下?我好去给你们接机啊。”辰南对于这个消息显然很震惊。 “给你们一个惊喜啊,我今天还特地煲了鸡汤,想着先给你送点过来,剩下的给你大哥他们送去,结果竟然还扑了个空……白白起了个大早了,早知道直接给你送公司去好了。” “不用了不用了!”辰南听到鸡汤比听到父母回国反应还大,“大清早的喝什么鸡汤啊妈,你都给辰北他们送去吧,他打小就喜欢喝您煲的汤。” “不然怎么小时候他个子蹿的比你快呢!”辰母音调欢快了不少,转而又抱怨辰南:“你呀,就是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好在现在不像小时候那么瘦不拉几的了。” “是是是。”辰南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道,辰北小时候不知道背地里倒了多少碗汤呢! “那你现在住在哪儿?我还是让司机送我过去,给你放在冰箱里,晚上回去了热一热喝。”辰母仍然不放弃发扬母爱的机会。 “真不用了妈。”辰南急忙拒绝,实话实说:“我现在住在一个朋友家。” “朋友家?”辰母一下子激动了,声音高了几个八度:“男朋友?住一起多久了?是哪儿人呐?多大了?怎么认识的?” “哎哎哎,您别激动妈……”辰南看了宿飞一眼,往旁边走了一些拉开距离,“一下子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啊?” 宿飞看见辰南的动作,倒有些好奇了,电话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防着他似的了?本来没在意的宿飞这时反而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只听辰南声音有些无奈,但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就是朋友,还没追上呢怎么让您见?住了大概个把月了,这事儿回头我再和您说行吧?哎,行行行,有机会我就说可以吗?好好,您就先回吧,注意安全。” 看见辰南挂了电话走过来,宿飞立刻缩回脑袋,假装继续拨弄电瓶车车头。 辰南推了他一下,“走吧,上班要迟了。” 宿飞这才想起从坐垫箱里面拿出头盔塞给辰南,辰南看他表情,笑了:“刚偷听了吧?” “谁、谁要偷听你打电话啊?”直接被拆穿的宿飞面上挂不住了,瞪了辰南一眼嘟囔:“你声音那么大,我不想听还没办法不听呢……” “那听到些什么了?”辰南追问道。 “朋友家,个把月什么的,是说住我家吗?”宿飞随口回答完又赶紧加了一句:“我没注意听啦,就断断续续几个词……” 辰南戴上头盔握着带子和宿飞说:“帮我穿一下。”宿飞十分自然抬起手给系带子,辰南垂着眼眸问他:“想知道我妈刚才和我说什么吗?” “我说不想你就不说了吗?”宿飞帮他调整好带子,顺手扯了一下,辰南顺势头一低,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宿飞条件反射捂住额头,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周围,责怪道:“你干嘛呢?!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不是你把我扯下来的吗?”辰南立刻推卸责任。 “我……”遇到这么厚脸皮的人,宿飞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恨恨拿起另一个头盔戴好,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上不上?不上我就自己走了。” “好了!”辰南立刻跨坐到车上,笑的眉眼弯弯,在宿飞耳边问道:“想知道刚才我和我妈说了现在住一朋友家后她说什么了吗?” 宿飞从后视镜里看到辰南的表情,没好气地回道:“我说不想你就不说了吗?” “当然不!”辰南一点不觉得脸红,他环住宿飞的腰,把自己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宿飞背上,笑嘻嘻道:“她问我是男朋友吗?什么时候带过去给她看看。” 宿飞瞪大眼睛,“你和你妈妈说过你喜欢男人?” “有这么吃惊吗?”辰南笑了,“我初中知道自己的性向以后就跟家里人说了。” “他们没说什么?”宿飞忍不住问。 “没说什么吧……”辰南想了想,道:“我妈听我说了以后问我是否能够确定自己喜欢同性,我说是,她就说,ok,我和你爸爸尊重你自己喜欢和爱的权利。” “就这样?”宿飞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就这样。”辰南耸耸肩。 “我记得我初一的时候,三年级有个姓周的学长,他喜欢上他们班上另一个男生,结果不知道怎么被别人知道了,传到那人父母耳朵里,然后那个男生的妈妈每天都来学校里骂,就站在他们班门口骂,骂他是变态,有精神病,让他爸妈带去精神病院治病,别继续上学祸害她儿子,嗓门特别大,我们在楼下一层都听得一清二楚。”宿飞突然说起一段往事。 “后来呢?”辰南问。 “后来为了安抚那男生的妈妈,不影响正常上课秩序,老师把周学长的爸爸妈妈也叫来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们正好上体育课,学长被他爸爸推推搡搡从教务楼出来往校门口走,一边还骂骂咧咧的,经过我们班集合的操场的时候可能那学长顶了一句什么话,他爸爸一耳光甩过去直接把他甩地上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恶心,不是老周家的种,当时我们体育老师还去劝了,说好好教育不要打孩子什么的。这件事当时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听说他们家举家搬到外省去了。”宿飞说着,语气很有些叹息:“那学长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的,还是学生会副会长,可就因为这事儿中考都没考就搬了。” 辰南啧了一声,“可能因为我妈妈在国外长大的原因吧,我爸也在英留过学,思想没那么守旧。” “你爸妈真好。”宿飞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是挺好的,思想开明性格温和,对儿媳妇尤其好。”辰南偷偷瞟了宿飞一眼。 “是吗?”宿飞倒没在意他说的,随口答了一句,注意力全在路况上,冲着前面听见喇叭没反应的行人喊道:“哎哎,大姐来车了麻烦让让!” “是啊!”辰南趁着他注意力不太集中,追问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愿意见见他们吗?” “见见见……”宿飞一边跟着重复辰南的话,一边拐着车头终于骑到了马路上,这才想起来,懵懵懂懂问道:“你刚说见谁来着?” “我爸妈呀!”辰南叹了一口气,“感情说了半天你也没听到我说什么了是吧?” “见你爸妈?我?”宿飞震惊地松开一只手指着自己,反问。 “好好骑车。”辰南推了他一下,回答:“嗯,我妈说想见见你。” “啊?!”宿飞手一抖,电瓶车也跟着扭三扭,辰南立刻也放下腿帮他一起保持平衡,好不容易车才保持住平衡,在路边停了下来。 辰南哭笑不得,“你这技术心脏病都得给你吓出来了。” “谁让你在我骑车的时候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宿飞手肘子往后一推,换来辰南一声闷哼。 “我妈真那么说的。”辰南捂着自己被撞的肋骨,觉得十分冤枉。 宿飞见辰南说的认真,不由有些慌张,他连接受这段感情都还没做到,怎么可能说服自己去见辰南的父母?以什么身份见? “别开玩笑了。”宿飞眼睛望向别处。 辰南看着宿飞的表情,知道是自己太急了些,他眼观鼻鼻观心,“是是是,我开玩笑呢,走吧,迟到了得。” 宿飞这才重新启动车子,把辰南送到公司楼下。 辰南一边解头盔一边看宿飞的脸色,只见他眼珠子左瞟瞟右看看,便问道:“看什么呢你?” 宿飞冲他身后努了努下巴,轻声说到:“我怎么老觉得他们在看我啊?” 辰南顺着说的方向回头一看,那几人的视线一接触到辰南的,立刻转过身往大厦里走,辰南眯眯眼,貌似是营销部的几个员工,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是冲宿飞笑笑:“是不是你看错了啊?” 宿飞看着那几人的背影,耸耸肩:“或许吧,哎,你怎么还没解下来呢?”看到辰头盔绑带还没松,宿飞忍不住抬手帮他解起来,辰南也干脆微微抬起下巴送上去让他帮忙。 “好了,还是左撇子呢!这点事儿都做不来。”宿飞把头盔取下来,顺手放在踏脚的地方,“我走了啊!” “嗯,对了,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有事要出去。”辰南拍拍宿飞的头盔。 宿飞移开脑袋,呛了一句:“说的好像我会等你吃饭一样。” 辰南只是笑笑,叮嘱道:“好好骑车,注意安全。” 宿飞已经发动车子骑开了,辰南便站在原地眯缝着眼看他的背影。 宿飞从小广场骑下来,停在路边等绿灯,好从斑马线上掉头回店里,结果一偏头看到身边不远处一个身穿奶白色套裙的女人高跟鞋鞋跟卡进路边的水篦子里去了,估计是因为穿着裙子又不好蹲下身去,往上拔又使不上劲,只能抱着手里的保温盒站在原地干着急。 宿飞抬头看了看红灯还有大好几十秒,便干脆把车骑到白色套裙女旁边,“要帮忙吗?” 女人抬头看了宿飞一眼,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她抿唇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鞋,“运气可真够背的,这都能踩进去。” 宿飞从电瓶车上下来,蹲下身看了看卡住的鞋跟,摇了摇发现纹丝不动,卡的还挺紧的,他提议道:“要不你先把脚脱出去吧,我帮你拔出来,不好站的话就扶着我的车。”说完作势要把车挪过来。 “啊,不用了,能站稳呢,谢谢你。”女人笑的十分温柔好看,听话地把脚抽了出来,搭在自己另一只鞋背上。 辰南看着宿飞骑到斑马线上,却没继续在原地等绿灯过马路,反而是逆向往前骑了,不由觉得奇怪,但因为视线刚好被小广场前面的雕塑挡住,他只得往前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辰南走近了绕过铜雕,正好宿飞正蹲在一个女人脚边上,手里抓着一只黑色高跟鞋较劲,再定睛一看他身边站着的那女人,辰南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妈?” 这时鞋子在宿飞的努力下也“咚”一声拔了出来,同时宿飞由于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往后坐到了地上,而让他郁闷的是,鞋子拔是拔出来了,可是鞋跟却因为之前的用力不当给拔断了,此时正掉在鞋子根部晃荡着呢! 对了,刚才辰南叫这女人什么?! 第54章 婆婆 “这位帅哥认错人了吧?我哪儿有你这么大的儿子……”白色裙装女人一见辰南,立刻用保温盒挡住脸,只可惜另一只鞋还在宿飞手上,不然她肯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辰南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扒保温盒,“妈,不是说让你回去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自己儿子这么不懂看眼色,陈婉如有些恼了,只见她一把甩开辰南的手,嗔怪道:“说了我不是你妈!我可没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由于她是单脚站立,这一使劲,产生的反作用力让她自己摇摇欲坠起来,辰南眼明手快立刻上前搀扶住她,结果换来陈婉如一顿白眼。 “司机呢?怎么就您一个人?”辰南直接无视掉亲妈怪罪的眼神。 陈婉如还是气不过,伸手就在辰南手背上掐了一把,一边咬着牙轻声骂道:“这种情况下你跑出来认我干嘛?我端庄优雅的婆婆形象全被你给毁了!我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不想认你这个儿子!” 辰南听了眼角直抽抽,你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难道宿飞今天不认识你,下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就会失忆忘掉今天的事情吗? 宿飞看着面前小动作不断的两人,实在不敢相信跟前站着的这个面容姣好,体型匀称的女人竟然是辰南的妈妈!姐姐才差不多吧?!他舔了舔嘴唇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拿着手上那只断了跟的高跟鞋艰难地开口:“那个姐……啊不,阿姨,对不起您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我……那个,这个鞋我也没想到竟然……” 宿飞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只能握着坏掉的鞋子尴尬地站在原处。 不过陈婉如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亲切,只见她听了宿飞话立刻别过脸,方才脸上对着辰南出现的不耐烦已经消失无踪了,此时正捂着嘴轻笑着:“没事儿没事儿,瞧你这小嘴甜的,可真会讲话,不过不是我说,辰南以前在美国念高中的时候我去学校看他,别人都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呢,哈哈哈!” 宿飞不知该说什么,就憨憨地跟着她笑,倒是辰南在一边直揉额头,显得对自己的妈很头疼的样子。 “对了,你就是辰南现在的室友吧?叫什么名字啊?看着年纪挺小的啊,二十出头?还在念书呢还是工作了呀?做什么的呀?爸妈……”陈婉如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问的宿飞在一边是满头大汗,不知要怎么回答。 “好了好了,我的女朋友,咱们就别站在马路边上了行吗?对了宿飞,你不是要迟到了吗?”辰南冲宿飞使了个眼色,替他解围。 “哎!是的!糟了!”宿飞被他一语惊醒,转身要走,结果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陈婉如的鞋子,又回过身来,“阿姨,您这鞋……” “去吧去吧,我来搞定。”辰南趁着母上大人还没开口,便一把接过鞋子,冲宿飞直摆手。 宿飞如获大赦,礼貌地跟陈婉如告了别,坐上电瓶车马不停蹄地走了。 “哎!有时间来家里玩啊!”陈婉如只来得及冲着宿飞的背影喊了一句,转身把保温盒塞进辰南怀里:“我话都还没问完呢!你干嘛急着让你的小男朋友走啊?” “嘶——”辰南左手还拿着鞋,一个没注意就用右手抓了一下保温盒,痛的倒抽了一口气,马上松开用手臂环在怀里,“您这是查户口呢?人还没同意呢,您这么咄咄逼人的保不准就给您吓跑了,到时我找谁去?” 陈婉如这才看到自己儿子的伤,“啊”了一声,捧着辰南的手心疼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辰南苦笑了一声,“妈,您才看到您儿子受伤了啊?感情我真不是您亲生的是吧?” “还贫!”陈婉如轻轻拍了一下辰南的胳膊,微微掀起纱布的一个角一看,急道:“呀!还缝针了啊?” “就不小心划的,过几天就好了。倒是您,一个人在这儿不说,还把鞋也卡水篦子里去了是怎么回事?”辰南弯腰把鞋子放到地上,示意母亲先穿上。 陈婉如把脚套进去,一边扶着辰南一边曲起腿把脚抬了起来,左手拉着鞋跟一使劲,直接把它从鞋底拽了下来,“我这不是来给你送汤吗……在这不是很正常?” 看到辰南明显不信任的目光,陈婉如抓着掉下来的鞋跟望向别处,“好啦,我这不就是在车上刚好看到你跟你的小男朋友在那里卿卿我我的,我就想着下车偷偷看看嘛,刚把司机招呼走,本来想走上台阶躲到雕塑后面去仔细瞧瞧,谁料一个没注意脚下,就踩进水篦子里给去卡住了……你以为我想吗我?” 辰南无语:“总会带回去给您看的,您那么着急干什么?” “我急?辰南你都32了你知道吗?不是我说你,以前好歹还知道你谈谈朋友,这几年可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了,眼见着你大哥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这感情还没着落,我能不急吗我!”陈婉如一双美目瞪向自己儿子。 “是是是。我这不是因为还没追上呢吗?要是宿飞同意了,您不说我也要带他去看您啊……”辰南扶着妈妈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大门口走去…… “那你倒是努力啊!”辰母简直恨铁不成钢。 宿飞一路逃回店里,紧张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早知道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还不如安排的妥妥帖帖上门拜访呢! 衣服穿得这么随便,头发长长了也还没来得及去剪,本来想帮个忙结果还把人鞋子弄坏了……第一次见面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干啥呢?一脸便秘的样子……”唐正重重拍了一下宿飞面前的桌子,打断他的臆想。 宿飞苦着一张脸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唐正说了一遍,唐正听完,大咧咧笑话他道:“嘿,我说怎么感觉你这整的跟丑媳妇见公婆一样?紧张兮兮的……” 宿飞一愣,被唐正一语惊醒,是啊,他在这纠结了半天可不是纠结自己在辰南妈妈面前的形象问题吗?又不是什么亲密关系,至于这么紧张吗? 宿飞反问了自己一句,得到内心答案的他不由面上一红,原来他早就无意识把自己代入了和辰南的情侣角色中了…… 唐正看到宿飞的表情,面上也是五味杂陈,他砸吧了一下嘴,伸手推了一下宿飞,又瞟了瞟周围,小声问道:“不是吧,你真和那个辰总在一起了?” 宿飞一咬牙,看向唐正,“老大,要是我说是,你能接受吗?” 唐正拧着一双眉,看样子是纠结了半晌才说出口的,“这要是放别人身上我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但你小子……哎,我只能说尊重你的决定,好哥们儿也左右不了你的感情不是?” 宿飞听了不由心中一暖。 唐正挠挠脑袋,继续说道:“不过你还是要想清楚了,虽然门当户对这档子事儿说起来挺老思想的,但是这辰家要搁古代,那整个就跟一王公贵族似的,你俩要真那什么的,这悬殊……再加上你们这也和正常的感情也不太一样……哎,我这不是说你不正常啊,我就是担心你俩之间的阻碍会挺多的……” “嗐!我就那么一说而已,你也说的太远了吧……”宿飞拍拍唐正的肩膀,心里很是感动,唐正本来属于接受不了同性恋的那类人,可是却因为把自己当好哥们儿所以尊重并支持他的决定,并不是所有朋友都能做到这样的。 “哎!感情你这小子逗我玩儿呢?我就白给你丫的操心了是吧?!”唐正啧了一声,作势要扇他。 宿飞赶紧往椅子里缩了缩,唐正收回手掌,又小声地追问了一句:“你俩到底是不是啊?” 宿飞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自己还没弄明白呢!” “嗐!感情你这真是在逗我呢!懒得管你!”唐正蹭站起来,走到半路又回过头来道:“明儿店里就开始装修了啊,要是明天赶来上班发现跑空了可别说我今儿没提醒你啊!” 宿飞掏出手机一看日期,还真是。经过唐正这一提醒,倒是让他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唐正说他要参与纪录片拍摄,可能无法回来上班的事情。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口,景祺然那边具体的工作时间安排也都还没定,一切还是都等明天签了约看完情况再说吧。 合约条款上什么的他也不太懂看,不知道明天辰南有没有时间陪他一起去,那家伙整个一奸商,有他在肯定吃不了亏…… 想到这里,宿飞忍不住晃晃脑袋,想把辰南从脑袋里晃出去。 肯定是辰南给他下了什么*药了,不然怎么现在做什么都能想到他呢? 第55章 相悦 接到辰南的电话时,已经快中午了。 宿飞正在外面送完外卖准备回店里,刚把头盔放进储物箱里手机就响了,接通电话用肩膀夹住,他一边扶正车头往后退一边“喂”了一声。 “哎!在玩手机呢,怎么接这么快?”辰南听到宿飞的声音似乎被吓了一跳。 “正巧送完外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宿飞启动电瓶车,速度稳定了以后才用手替过肩膀拿住手机,另一只手把住车头,“接的快还不行了?那我以后等手机响半分钟再接。” “那可不行,能多快得多快。”辰南笑了一下,转而问道:“今早上是不是被我妈吓着了?” “啊,还好。”宿飞想了一下,还是没说实话。 “让你走的时候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还说没吓着?”辰南显然不信,“看见她在那里我都被吓了一跳,我妈老是喜欢给大家惊喜,虽然最后惊吓的成分会比较多。对了,她今天特地叮嘱我转告你,被水篦子卡住鞋动弹不得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表现的会和平常优雅端庄有的形象有些微的出入。”辰南说完,自己先笑了。 “今天看到就很有气质了啊,说实话,要不是你过来,我真的完全想象不到她竟然会是你的妈妈,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宿飞忍不住感慨。 “还好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回去了,不然听到你这话不知道又要乐多久了,难怪我妈说你嘴甜呢,话说你怎么就没夸过我啊,毕竟我长的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 “怎么没夸过?我经常夸你来着你不记得了?”宿飞被辰南逗乐了。 “是吗?夸我什么啊?我怎么没印象?”辰南声音很是困惑。 “夸你脸大的无与伦比啊,脸皮跟城墙都有的一拼了,这世界上估计你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早该知道你说不出句好话来!”辰南一点也不生气,跟着宿飞乐呵,又东拉西扯了两句,直到有事要忙才挂断电话,末了还不忘叮嘱宿飞要好好吃饭。 宿飞挂了电话,一直到回到店里嘴角还噙着笑意。李峻看到了,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去送外卖而是去谈恋爱了呢!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宿飞拍了拍自己的脸,问道:“我在笑吗?” “你这小子……”李峻小眼一眯,挑了挑眉毛,用一根手指托起宿飞的下巴,装模作样地在他脸上比划了两下,“老夫看你两颊发亮,眼里水光盈盈,典型的面带桃花,定是恋爱了是吧?” 宿飞一巴掌拍掉李峻的手,“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你?” “哎哎!你躲什么呀?心虚了是吧?”李峻一副“我都了解”的表情。 “你这么八卦你女朋友知道吗?老大叫你去送单呢,还在这杵着!”宿飞推了他一把,道。 “来了来了!”李峻一边嚷嚷着一边忙不迭往前台小跑了过去,宿飞站在原地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讷讷地想,想到他就忍不住想笑,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下午下班,宿飞骑了车在路边等辰南下班,黄色的头盔挂在镜子上,宿飞取下来抓着t恤下摆还给他擦了擦,正在他满意地看着锃亮的头盔的时候,辰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下班了吧?我这还在外面没回公司呢,你先回家吧别等我了,我估计要□□点才能回……先挂了,有事。” 宿飞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到短促“嘀”的一声,电话已经挂断了。宿飞有些遗憾地拍了拍擦干净的头盔,重新把它塞回了储物箱里。 这种满怀期待等一个人来,又只能沮丧地独自离开的心情,也是和喜欢有关吗?宿飞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却又不愿意承认。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了,宿飞盘腿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注意力却老被茶几上的手机吸引了去。 自从下午通完电话,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辰南一直没有再联系过他,一条信息都没有。宿飞觉得有些烦躁,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就跟无所事事等着晚归丈夫的家庭主妇一样。 门“啪嗒”被人从外面拧开,辰南似乎喝的有点多,扶着门换鞋还有些晃,他抬头问宿飞:“晚上吃的什么?” “随便吃了点,忙完了?”宿飞想站起来去接他,瞥到桌上的手机又忍住了。 辰南已经走了过来,倒在两人位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还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宿飞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从他身上飘了过来,忍不住微微别过脸皱了皱眉,“怎么喝的这么多?” “省里面领导在,就多陪着喝了几杯,是不是身上味道太重了?我去洗澡换个衣服……”辰南看到宿飞的动作,揪着自己的领口闻了闻,想要起身却用手臂撑起半个身子又跌进沙发里。 宿飞眼尖看到他光溜溜的右手,“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抓住辰南的右手质问道:“纱布怎么不见了?你是生怕这手坏不了是吧?” 辰南似乎也才看到自己手上的纱布不见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咦?这是什么时候弄掉的?” 宿飞看着他的表情,恨不得狠狠给他两个爆栗,他抓着辰南的手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腕,“你还好意思问我呐?这么摆好别乱动!我去拿纱布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哦。”辰南乖乖点头。 宿飞拿了东西回来,果然看到他还保持着手掌朝上举在胸前一动不动的,像个乖学生。 宿飞用棉签蘸了络合碘给辰南伤口消毒,发现他缝针的针脚处有些红肿,他轻轻地摁了一下,辰南咬着牙闷哼了一声。 “现在知道疼了?喝high了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呢?”宿飞看着摁了的地方流出了一点脓水,忍不住给了辰南一个白眼,又嘟起嘴给他吹了吹。 “不疼。”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辰南的声音有些哑,“你吹就一点都不疼。” 宿飞有些想笑,抬头正要说“你怎么和嘟嘟一样一样的”,却撞进了辰南黑亮黑亮的眸子里。 “这么看着我干嘛?”宿飞别开眼,撕开纱布给他包扎。 “好看。”辰南目不转睛。 宿飞小心把胶带粘好,站起身睨了他一眼挖苦道:“你是真喝醉了还是假喝醉,还知道捡好听的说啊?” 辰南翻过刚包扎好的右手一把拉住宿飞往怀里一带,宿飞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便摔倒了辰南的怀里。 他第一反应是抓起辰南的右手,骂道:“你傻啊,刚给你包好,不晓得痛是吧?” 辰南抽/出手,把宿飞额前的头发往旁边拢了拢,眼睛里蒙蒙的,“你真好看……” 宿飞气极反笑,“瞧你醉的跟个二百五似的……” 话没说完,辰南的唇已经压了下来,舌头灵巧地探进宿飞的嘴里,温柔地在他的唇齿间流连,似乎要将他口腔里的每一寸都品味一遍。 辰南喝了酒可是嘴里的味道却并不难闻,淡淡的酒香一丝丝渗进宿飞嘴里,一个绵长的吻下来,宿飞几乎觉得自己也要跟着醉了。 好不容易吻完了,辰南依依不舍地离开宿飞的嘴唇,抬起手轻轻抚过宿飞脸庞,从眉毛到眼睛,再到挺直的鼻梁,最后滑到因为亲吻而红红的柔软嘴唇,慢慢地描绘着他的唇线。 宿飞坐在辰南的大腿上,心里砰砰直跳,紧张的背部都挺得僵直,一动也动不了。 辰南的脸又压了过来,温热的舌尖顺着耳廓一路舔上去,然后又滑下来舔了舔他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的啮咬着,宿飞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浑身发麻,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我爱你,宿飞。” 辰南伸出双手环住宿飞的腰背,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这五个字像小蛇一样钻进宿飞的耳朵里,宿飞浑身一震,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同样伸出手抱住辰南。 “我知道。”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第56章 旧患 辰南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会和往常一样得不到回应,久到他担心会让宿飞承担过多的压力而闪躲,而在他打算松开宿飞的那一瞬间竟然得到了这一份意料之外的回应。 “我知道。”宿飞如是说。 辰南几乎有些眼眶发热,他知道宿飞说出这三个字耗费了多大的勇气,就如同他知道此刻紧紧拥抱着他的宿飞内心有多挣扎。 我爱你同样需要用我爱你来回应吗?有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 辰南小心翼翼地捧住宿飞的脸,轻轻在他的左眼落下一个吻,他能感受到怀中人微微的颤抖,连带着他紧闭的眼睛上睫毛都在颤动。 细密的吻一个一个落在宿飞的眉眼,最后终于重新攫取到柔软的嘴唇,辗转吮吸彼此口中的津液…… 唇舌的纠缠让两个独立的个体有了一种融为一体的感受,绵长的拥吻蕴含着两人未加言说的心意。 辰南渐渐收紧手臂,眸色如午夜的夜色一般浓黑。他从来没有过这样一种浓烈的yu望,想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我,可以吗……”辰南松开松开宿飞的嘴唇,贴在宿飞耳畔有些犹豫的开口,嗓子很紧,他几乎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来。 宿飞一只手环着辰南的腰,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伏在辰南的肩膀上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他急促地喘息声像催促辰南行动的鼓点,让辰南脑袋发热。 辰南左手迅速顺着宿飞的后背滑下垫在了他的臀部下,右手一捞把他的腿盘到自己身后,下盘一用劲抱着宿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往卧室走去。 宿飞兀地睁开眼,痴痴盯着自己紧紧揪住辰南衬衫的手,紧咬着下唇的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 辰南反踢一脚,踢上了卧室的房门,他没有开灯,径直抱着宿飞走到床边,轻轻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 几缕纯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内,晚风时不时吹的窗帘微微荡起,把月光揉成蜿蜒倾泻的流水一般。 辰南单膝跪在床沿边,左手落在宿飞的裤子纽扣上,他抬头看了宿飞一眼,宿飞黑亮的眼睛眨了眨颤抖着闭上了。 获得默许的辰南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一粒小小的纽扣足足让他解了四五分钟,急的他额头都冒汗了。 好不容易解开扣子,他轻轻拉下拉链,手掌滑了进去在宿飞下面抓了一把,还是软软的没有反应。辰南口干舌燥吞了一口唾沫,站起身把自己蓬勃的yu望释放出来,长腿一伸跨坐在了宿飞的身上。 辰南贪婪地看着身下闭着双眼任君采撷的心上人,腹中升起的火焰烧的他理智所剩无几,按捺不住如狼一样扑了上去。 和先前在客厅的温柔不同,这一次辰南的亲吻近似啮咬,在宿飞的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宿飞似乎也深陷其中,紧皱的双眉慢慢放松,放在身侧的双手环上辰南的脖颈,双腿不由自主地顺着辰南的大腿缠上他的后腰。 得到回应的辰南身躯一震,急切而有些粗暴地把宿飞的裤子褪到大腿根部,kua间的硬物往前一顶,贪婪的在宿飞股间摩擦。 “咚”的一声脆响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宿飞被惊的一怔,辰南以为他被声音吓到,上下其嘴的当儿百忙之中抽空安抚了一句,“估计是口袋里的打火机掉了……” 宿飞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偏过头盯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看着那光蔓延伸展最后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宿飞瞳孔骤然一缩,这人和他竟长得一模一样!只见那人像幽灵一样绕着床走了一圈,戏谑地盯着宿飞最后退进了床尾的衣橱里,只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从衣橱缝里盯着他。 宿飞浑身一震,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跟着那人躲到了衣橱里,他通过那人的眼睛看到了床上*纠缠的两人。 阴翳的地下室里,摇摇欲坠的床上叫/chuang的女人,宿飞厌恶地看着床上耸动的肉/体,指甲几乎扣进衣柜的木头里去。 白花花的大腿纠缠着,女人突然伸出舌头在红唇上舔了一圈,冲着宿飞媚笑着,而下一秒,女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倏地变成了他自己! 宿飞瞳孔变得越来越大,指甲扣在木板上的吱吱声穿透他的耳膜,他终于不可遏制地喊了出来! “啊——” 宿飞像一个劫后余生的难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因缺氧而窒息。 “宿飞?宿飞!没事了没事了,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吓我……”辰南用手轻轻拍打宿飞的脸,声音自责而焦虑。 宿飞终于找回意识,他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眼珠子转了转最后把视线落在了辰南焦急的脸庞上。 房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突然感觉指尖黏黏稠稠的,他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指甲缝里竟然是血迹! 宿飞惊恐地看向辰南,辰南一把抓住他的手,摇摇头,“没事,不疼。” “我……”宿飞不忍,可是刚开口就被辰南打断,辰南伸手轻轻抚着宿飞额头,一句一句地道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急了,没有考虑到你……我什么都不做,你好好的,别怕……” 宿飞突然觉得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静静地听着辰南紧张而自责地一句句说对不起,在辰南的安慰下,宿飞终于慢慢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辰南感受到宿飞的变化,这才有些乏力地往后一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走下床,拿起床上的薄被替宿飞盖住身子,又温柔地抚了抚宿飞的额头,轻声道:“睡吧。” 宿飞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听话地闭上了双眼。辰南在床沿坐了大概十分钟后,这才起身弯腰把地上的衣裤一件件捡起挂在健身仪器上。 宿飞并没有睡着,当他重新睁开眼,只看到辰南背后斑驳的血痕触目惊心! 辰南轻轻开门去了客厅,不久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估计是清洗伤口,没过多久房门又被重新推开,宿飞立刻闭上眼。 辰南的脚步声很轻,他走到床前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关了灯重新走过来。 没过一会儿,宿飞就感觉到左边床一沉,辰南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挪到他身边躺下了。 许是刚刚冲了水的原因,辰南的指腹微凉,落在脸上让宿飞感到很是舒服。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辰南慢慢靠近宿飞,在他的太阳穴附近落下浅浅的一个吻,不知是不是宿飞的错觉,他似乎还听到了辰南一声若有似无地叹息声。 宿飞摩挲着指尖,辰南背后的血痕和他焦急自责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宿飞忍不住眼眶一热,良久,他有些哽咽地发声,“对不起……” 辰南没料到他还没睡,此时这一声带着鼻音的“对不起”就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心上,他翻了个身伸出手臂想抱住宿飞,到了半空却又不敢放下去,最后还是收回到自己身侧,在商场舌粲莲花的辰南此时却是词穷不已,只能反反复复道:“是我不好……” 宿飞抹了一把眼角,转身投进辰南的怀里,主动伸手环住辰南的腰,手指凭着记忆在他的背上摸索了几下,“很疼吧?” 辰南眉头一皱,却没有哼出声音来,他摇摇头撒谎,“不痛。” 宿飞又往辰南的怀里钻了钻,辰南伸出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宿飞的背,“快睡吧。” 宿飞闷着声音“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谢谢你,辰南。”说完这句话,瞌睡突然像病毒一样朝着宿飞席卷而来,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辰南听着怀里的人平稳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等到窗外开始微微泛白时才眯了一会儿。 早上醒转的时候,宿飞还没睁眼,辰南轻轻把宿飞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挪开,小心翼翼地走下床,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辰南单膝跪在床沿边,俯身在宿飞眉心落下一个吻,这才转身出门。 宿飞听到客厅大门的门锁“啪嗒”扣上,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抬手摸了摸眉间刚才被辰南吻过的位置,眼里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第57章 应允 在床上放空了将近半个小时,宿飞终于想起今天和景祺然约好了要去签合同,于是爬起床下了一点面条果腹。 刚刚吃完辰南就打电话过来了,宿飞清了一下嗓子,“怎么了?” “没什么,怕你睡过头忘记吃早餐,打个电话叫你起床。”辰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想来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起来了,刚吃完。”宿飞一只手端着碗来到厨房,准备放水把碗洗了。 “我记得你今天要去签纪录片的那个合同吧?是约的几点?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辰南说完,那边似乎来了人和他说话,他简要的吩咐了两句,声音很小,但宿飞还是听到了是要急着去开会。 宿飞没想到之前就随口带过一句辰南竟然还记得,心里不由一暖,他道:“不用了,就签个字而已,你那边是不是要忙了?” “是有个会要开,之前一个工程出了点麻烦,不过昨天应酬完应该也差不多了,要不我派辆车去接你吧?” “真不用了,你快去开会吧,刚听到催你催的挺急的不是?放心,我又不是不识字,签个合同怕什么?”宿飞不想耽误辰南的工作,坚持道。 “行,那你记得把报酬、职责和制约条件看清楚,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就拍下来发微信给我,有其它问题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辰南嘱咐道。 “嗯嗯,都听明白了,你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宿飞又听到辰南那边传来其他人急促的声音,显然事情没有辰南开始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于是他催促道。 辰南这才挂了电话,宿飞看看还有时间,便又稍稍把家里整理了一下才出门。 景祺然发给他的地址是一个工作室,宿飞找上门去还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是上次一起吃过饭的摄助还有编辑。 接待宿飞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留着一头短发,显得很是干练,宿飞对她还有些印象,她是景祺然的经纪人,上次在酒店外就是她护送着景祺然上车离开的。 女人向宿飞伸出手,“是宿飞吧?你好,我是阿然的经纪人,李婷,叫我婷姐就可以了。” 宿飞礼貌的回握了一下,“你好,婷姐。” 李婷笑了笑,带着他来到一个小型会议室里,一边整了整面前的资料推到宿飞面前,一边解释道:“阿然今天还有通告,所以让我来和你签合同,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好的,谢谢。”宿飞翻了翻面前的纸张,发现除了合同之外,还有一份保密协议,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条款。 李婷看到他的表情,解释道:“你知道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所以很多东西都需要有一个制约。从拍摄到宣传到发行,都会有专门的流程,所以个人的外宣我们也会有安排,不能早于片方自行宣传的,保密协议主要还是为了保证片方的利益,希望你可以理解。” “好的。”宿飞点头。 “这一份是和片方的合同,而这一份是阿然私下和你签订的。”李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探究地看向宿飞,丝毫也没有避讳,她挑了挑眉毛,笑容有些让人难以捉摸,“这份合同阿然和我说起的时候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说实话,从你身上我实在没有看到能让他从自己的份额里拿出这两个点的闪光点在哪里。听说这也是你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吧?” 李婷说的很直接,宿飞不由尴尬地笑了笑,“是的,第一次。” “不好意思,我这人性格比较直,你别介意啊。可能是我和你接触太少暂时还没发现。”李婷哈哈笑了两声,“你快看合同吧,要是没有什么异议就在最后签字。” “哎,好。”宿飞应了一声,继续翻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大的好处都给你了,其他那些小事情上面更加不会有什么问题。”李婷见宿飞看的认真,有些嘲讽的说了一句。 宿飞抬头看了李婷一眼,这个女人似乎对他敌意蛮重的,但他也只是笑了笑:“第一次签合同,不免看的久了点。” 合同里的内容和景祺然之前和他讲述的八/九不离十,只是多了一些更为详细的制约内容和相关描述,宿飞仔细看了两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签字了。 “可以了,合同一式两份,这一份你收着。”李婷把合同文件分装到两个文件袋里,递了一个给宿飞,“具体的工作事宜会有专人和你联系,今天你就可以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宿飞接过文件袋,伸出手想和她再握手道个别,李婷已经转身出去了。 宿飞讪讪地收回手,也跟着她走了出去,工作室里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宿飞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正准备走的时候,上次见过的一个摄助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就走了啊?” “哎,是的。婷姐说工作之后会有人联系我的。”宿飞点头。 “嗯,听说很快就要开始做前期讨论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冷导可是出了名的严苛的,要是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谁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宿飞想起那晚餐桌上一直低气压的那个男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刚走出工作室,宿飞的电话就响起了,他本还以为会是辰南,结果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景祺然。 “景哥?不是说你今天有工作吗?”宿飞接通电话,有些讶异。 “嗯,中场休息一下,婷姐刚刚和我说了,签完了是吧?今天你去的工作室,就是《老城味道》的室内根据地,除了场外拍摄,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那里度过。环境还算满意吗?”景祺然的声音总是含着笑似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啊,很好的。”宿飞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可惜已经走远了些,只能看到长长的走廊了。 “那就好。时间表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十分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挂了电话,宿飞不由紧了紧怀里抱着的文件袋,对即将到来的生活充满着紧张的期待感。 走出大楼,宿飞眯缝着眼看了看正当头顶的大太阳。 就快十二点了,也不知道辰南那边忙完没有。这么想着,宿飞忍不住掏出手机,因为担心打扰到辰南,他还特地选择发了条文字消息。 ——事情还顺利吗?我这边已经弄好了。 眼见着对话框前面的小圆圈“咻”的一下消失,信息刚刚发送出去,辰南的电话就拨了过来了。 “忙完了?”宿飞接通电话。 “嗯,会议刚刚结束,你那边呢?”辰南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想来是十分顺利。 “咦,刚发的微信你没看到吗?”宿飞下意识拿开手机看了一眼,不过屏幕保持在通话界面。 “你给我发微信了?”辰南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估计也是拿开手机看了看通知栏,声音含着笑,“估计我正好给你打电话了,我想你的时候你也正好在想我,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是吧?” 宿飞故意啐了他一下,也笑了,“谁在想你啊……脸不够大的。” “合同签好了吧?是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去吃午饭,然后一起回家。” “回家?下午不用去公司了吗?”宿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已经交代下去了,你不知道领导的特权就是用嘴使唤就好,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吗?” 宿飞啧了一声,“事必躬亲才能给下属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啊!然后大家才会更卖力给你工作!” “傻孩子,加工资员工才会更卖力工作。” “……你说的好有道理。”宿飞语塞。 “嗯,所以既然我给他们发了工资,就让我好好享受做老板的权利,翘班陪男朋友吃午饭可行?” “你男朋友是谁啊?改天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介绍介绍呗!”宿飞故意装听不明白。 “哎,你现在是在公交站台旁边吗?”辰南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宿飞愣了愣,还以为辰南在附近,不由四处张望了一番,当然没有看到辰南的身影:“是啊,坐着等车呢,怎么了?” “站起来,转过身。” 宿飞虽然不知道辰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站好了,你到底要干嘛呢?” 辰南轻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进宿飞耳朵里,他说:“那就别改天了,挥挥手吧,你现在就可以跟我的男朋友sayhi了。” 宿飞一怔,抬眼看到站台广告位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时,这才反应过来。 人来车往的夏日街头,宿飞站在这座城市一个陌生的公交站台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忍不住跟着电话那头的人一起笑出声来,他扬起自己的手掌,冲着玻璃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打招呼:“hi,辰南的男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第58章 日常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辰南心喜难抑,往常总是四平八稳的语速都快了不少。 “嗯?我刚刚说什么了吗?”宿飞又开始装糊涂,笑嘻嘻反问。 “嘿,早知道就开录音了,看你怎么狡辩。”辰南啧了一声,语气里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宿飞也跟着笑起来,辰南的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再次传了过来,宠溺而温柔,他说:“宿飞,我恨不得立刻生出一双翅膀,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去。” 宿飞耳根子一麻,脸上也开始阵阵发烫,他不由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往旁边走了走,声音也小上了不少,“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不够肉麻的!” “是吗?还不够吗?那我会继续努力的!”辰南有样学样,也开始装听不明白。 宿飞“哎”了一声正想骂他臭不要脸,又忍不住笑出声来,破功了的宿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个人在大街上红了脸。 这时要坐的公交车正好进站了,宿飞赶紧冲着话筒说了一句“车来了,懒得跟你贫”,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辰南只来得及听到电话里传来“嘀”的一声就没了通话信号,他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看向明亮遥远的天际,自言自语地把没说的话继续说完,“回家见,我亲爱的男朋友。” 宿飞离家距离比较远,又是坐的公交,一路上停停走走自然比不得辰南专车接送,从公交车站走回去的路上看到有挑着卖的小香瓜还忍不住停下来选了几个,等走到家门口,时间都快一点了。 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宿飞还没来得及拧就只听到“啪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只手从屋里伸出来抓住宿飞的手臂往里一拖,还没给他点反应时间就直接给摁墙上了。 辰南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准确地咬住宿飞的嘴唇,灵巧的舌头抵开他微闭的牙齿长驱直入,很快和宿飞的舌头缠搅在了一起。 宿飞先是一惊,但闻到辰南身上熟悉的味道便也松懈了下来,甚至抬起右手轻轻环住了辰南的腰。 吻了大概得有四五分钟,宿飞使坏在辰南腰上捏了一把。辰南轻哼了一声,却还是不愿意放走口中的柔软。 宿飞只能把手从两人中间面前伸进去,抵住辰南的胸膛想把他推开,结果辰南不退反进,贴的更紧了,恨不得用胶水把自己和宿飞粘起来。 宿飞无法,不轻不重在辰南的舌尖咬了一口,辰南吃痛缩回去,他的嘴这才获得自由。 “痛。”辰南舌头在下嘴唇顶了顶,皱着眉头看向宿飞。 宿飞丝毫不同情,他抬起手里的袋子,道:“你属猴的是吧?我这香瓜都还没来的及放下呢!还有这钥匙……”宿飞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把插在门上的钥匙拔下来,“我都没拔就被你给拉进来了,挂门上钥匙被人拿走了怎么办?”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被人拔走吗?”辰南用脚尖重新把门踢上,开始故意找茬,他指着宿飞收拾的袋子,说道:“不过我都恨不得飞回来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去买香瓜?不知道我在家里等的都快长草了吗?难道我还比不上这几个破瓜吗?” 宿飞觉得好笑,睨了他一眼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一个上午没见被你说的像一个世纪似的了,你至于吗你?” “当然!这可是你答应我之后咱俩度过的第一个中午,挂了电话我就心急如焚的从公司赶回家来,深闺怨妇似的在家里度秒如年,结果你竟然还浪费时间去买瓜,你说你是不是给我弱小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伤害?”辰南已经开始耍无赖了,他伸出一个手指托起宿飞的下巴,继续道:“你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 宿飞笑着啐了他一口,终于把忍了许久的话骂了出来:“够不要脸的了你!” “脸要来干嘛?要你就可以了!”辰南话音刚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迅速用肩膀顶住宿飞的肚子,左手扣住他的腰往上一抬,扛起宿飞就往卧室走。 宿飞被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塑料袋子都松了手,白色的小香瓜滴溜溜滚出老远,宿飞一边晃荡着腿一边用手拍辰南的后背,“哎哟我操,瓜都给你吓掉了!” “哎!你别晃!仔细过会儿给摔了。”辰南不轻不重在宿飞屁股上拍了两下以示警诫,接着大手一挥,语气十分霸道总裁:“不就几个瓜么?回头给你买,要多少买多少!现在你得好好抚慰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辰南转眼就走到了床边,他微屈膝降低重心,把肩膀上的宿飞往床上一扔,宿飞被震的闷哼一声,好在有床板上的褥子垫着倒也不觉得疼,他伸手揉了揉被辰南肩膀硌疼了的肚子,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怪道:“床板都快给你整断了!” 辰南一只脚踏上床沿,另一只脚在地面上一蹬人就跳到了床上,只见他抬腿在床边上踏了两脚,道:“不会,结实着呐!”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到床下传来“咔嚓”一声响,辰南一惊,迅速压低身子往前一扑,扑倒在宿飞旁边,左手往从宿飞身后探过去,手掌托住他的脑袋护在自己胸前。 下一秒,只听到“嘭嘭”两声床就塌了。 首先折的是床尾右边的那根床脚木头,但由于床上躺了两个精壮的年轻男人,自身的重量加上辰南最后的那一扑,直接把左边那根也拗断了…… 好在床身并不是很高,所以抱在一起的两人在倾斜的床面上下滑了一小段就停下了。辰南见动静停止,这才松开怀里护着的宿飞,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操!!!” 宿飞趴在辰南胸前笑的停不下来,同时他又觉得好气,于是狠狠在辰南胸口捶了一拳,“看看你做的好事!” 辰南一把抓住他的手,佯装痛心疾首地嚷嚷起来:“谋杀亲夫啦!” 宿飞将计就计,直接按在他胸口撑起上半身,顺势就跪坐了起来,顺便还右腿屈膝在辰南大腿上顶了一膝盖。 辰南被他摁的把胸腔里的气体都吐了出来,脸也涨红了,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宿飞笑骂了一句“活该”,正想起身,床头的两只床脚和床架中间用金属卡着地方螺丝一崩,整个床板直接垮塌了下去,宿飞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在了辰南身上,结结实实给了辰南一个重重的吻。 辰南呼痛还忍不住调侃宿飞:“哎哟,你突然这么热情我可吃不消啊,嘴都给磕出血来了!想亲我就直接说,这种事情还是我主动比较好不是?” 说完,辰南一个翻身翻起来,直接把宿飞给扑倒了,重新占据了有利位置。 宿飞用双手抵住他正要俯下的身子,急道:“床都塌了你还来?!” 辰南直接把他的双手手腕一并抓住压在头顶上方,咧嘴一笑道:“四个脚都塌了总比刚才折两只脚好,就当是榻榻米得了!” 辰南说完正要重新开始耍流氓,一声嘹亮的女高音从楼下传了上来,穿过窗户玻璃声音都不带削弱的,把辰南给吓了一跳。 ——大中午的是要拆房子是吧?!嘭嘭嘭!做梦都给吓得跳起来了!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宿飞趁着辰南一愣,立马挣开他的钳制,双腿一缩滚到一边迅速爬起来扑到窗口,一把推开窗户探出脑袋冲底下喊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唐阿姨,我家床不知怎么的突然塌了,我也给吓懵了都。” 底下仰着头的女人看见宿飞态度不错,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耐地挥挥手道:“人没事吧?行了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吧!” “哎,人没事儿,那您赶紧休息吧!”宿飞缩回脑袋,辰南已经双手抱胸站在了旁边。宿飞推他一把,“还愣着干嘛呢?没听见要收拾收拾吗?” 辰南不挪步,抱怨道:“你这小区里的大妈嗓门儿也忒大了些,要是真在我做点什么不和谐运动的当儿听到这么一声响,保不准都得给吓软了……” “是呀,就是提醒你脑袋里别净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宿飞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辰南的脑门儿,“瞧瞧你今儿做的好事儿,晚上就给我睡客厅去吧你!” 谁知辰南一挑眉,笑了:“可不是好事儿吗?” 宿飞以为辰南是故意和他呛声,便瞪了他一眼,伸手推搡辰南,“快点把被褥枕头收拾一下,看看床还有的救没有!” 辰南心里小算盘打的滴溜溜的,乐呵呵屁颠屁颠地跟在宿飞后面帮忙收拾房间了。 这床确实也是买回家很多年了,固定用的金属卡子都有点生锈了,结合处也完全松掉,崩出来的螺丝连螺纹都磨平了,还坳断了一根床脚以及两块床板。 “得,看样子你今晚真得睡沙发了!”宿飞看着一地狼藉,推了辰南一把。 谁知到了晚上,辰南便自觉地抱着自己的枕头眨巴着眼睛杵在了宿飞卧室的门口,不挪窝了…… 第59章 探望 “多大岁数的人了,能不能别学着嘟嘟扮可怜?这表情真不适合你这张脸的,看的我瘆的慌。”宿飞啧了一声,接着却说道:“进来顺手把灯关了。” “就这样?”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已经做好准备打耍赖持久战的辰南一时愣了。 宿飞睨他一眼,反问道:“怎么你还觉得不能接受是吧?那要不你还是转身直走去客厅睡沙发?” “必须得接受啊!”辰南“啪”一声抬手关掉点灯开关,两三步摸到了床边,宿飞往里边挪了挪,好让他上床。 辰南甩掉拖鞋,靠在床头抬手环住身边人的肩膀,心满意足地在宿飞的脑门儿“啵”了一个。 宿飞本来在看手机,这时假装嫌弃的抬手抹了抹被亲的位置,辰南看到他挑衅的动作不由“嘿”了一声,紧接着斗气似的在他额头上又重重“啵”了两下,嘬着嘴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 宿飞掀起眼皮看了一脸得意的辰南一眼,笑骂了一句:“真够幼稚的你!” 辰南自然充耳不闻,他脑袋凑到宿飞手机前瞅了瞅,问:“看什么呢你?” “随便翻翻评论。”宿飞并不在意辰南的动作,相反他觉得这姿势挺自然的,甚至还把手机屏幕往辰南的方向偏了偏让他看的更清楚些。 “帅哥,我有个恋爱想跟你谈谈[害羞]……”辰南眯了眯眼,把其中一条点赞较多的评论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他指着那条评论的用户名不咸不淡地问道:“这是谁?” “就是一个不认识的网友。”宿飞看了一眼,回答。 “不认识还想和你谈恋爱?”辰南挑眉。 宿飞“扑哧”笑出声儿来,“就是开玩笑啊,还有说想跟我生猴子的呢!” 辰南眉头一皱,把手机从宿飞手里抽/出来,直接锁屏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想生猴子就让她找猴子去吧!” “我还没看完呢!”宿飞抗议。 “手机有什么好看的,我这么帅一张脸摆在你面前难道不是更好看吗?”辰南压下宿飞伸过来的手,把自己的脸凑到他眼前。 “好看——个屁!一下子凑这么近,我都差点看成斗鸡眼了。”宿飞嬉笑着伸出手掌盖在辰南的五官上把他推开。 辰南伸出舌头在他的掌心舔了舔,痒的宿飞马上把手缩了回去,“干嘛呢你?痒死了。” 辰南捉住宿飞的手,先是替他挠了挠掌心,接着便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掌。 宿飞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便往上挪了挪,跟着辰南一起靠在床头,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他问:“想什么呢?” 辰南看了他一眼,抓着宿飞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拨弄着宿飞的指甲:“下午听到你接电话说明天要去馨安疗养院看你妈妈?” “嗯,明天上午过去。”宿飞说完又微微偏头看了辰南一眼,“耳朵挺尖的嘛!” “我和你一起去吧……”辰南轻轻摸索着宿飞的手指,语气听起来有点像请求。 宿飞挪了挪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这次他没有看辰南,只是问道:“你要去吗?” “看望男朋友的妈妈不是基本礼节吗?”辰南说。 “我……我妈妈精神状况有一些问题,有时候还会打人……随便拿了什么都能动手,上次直接抄起一条凳子就朝着我砸过来,正好砸在胸口,当时痛的我眼泪都快下来了。”宿飞的声音小了不少,语速也很慢。 “那正好我一起去了还能给你挡挡。”辰南紧了紧掌中的手,像是安慰。 宿飞听了心中不由一暖,他坐正身子看着辰南英挺的侧脸,主动扣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握。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看望男朋友的妈妈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辰南抬手把宿飞的脑袋重新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谢谢你,辰南。”宿飞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辰南在他脑门儿弹了一下,道:“有什么好谢,我这是想提前在丈母娘跟前留个好印象!好了,早点睡吧,明儿一早我让老李过来开车送我们过去。” “嗯!”宿飞紧了紧握着的手,听话地躺下了。 辰南也滑下去,侧过身子伸出长臂把宿飞环在怀里,像哄即将入睡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打了宿飞的手臂,很快两人就先后进入了梦乡,或许还走进了彼此的梦里去…… ———— 辰南站在宿飞身边,跟着他一起看向不远处的树下,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和护工聊天的宿妈妈。 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披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侧,娴雅文静的样子,若不是那双空荡荡的裤腿煞是显眼,她看起来就跟普通的中年妇女没有太大区别。 “去吧。”谭强拍了拍宿飞的肩膀,示意道。 宿飞看的出神,辰南推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紧了紧不由自主握成拳的手,有些忐忑地迈开步子:“嗯,走吧。” 辰南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过去,走的越近,宿飞的步子越慢,短短一段路花了足有两倍的时间才走完。 约摸着离宿妈妈还有一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宿飞停了下来。辰南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嘴唇微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这时,轮椅上的陈楚红突然转过脸来,一脸惊喜冲宿飞和辰南走来的方向喊道:“呀!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吗?” 宿飞一愣,这么久以来这还是陈楚红第一次对他的到来表示欣喜,看着她热情地冲着自己招手,宿飞不由喉头一紧,差点酸的掉泪,之前跟灌了铅似的双腿立刻轻快了,他快步朝着陈楚红的位置走去。 “妈,我——”宿飞蹲在轮椅旁边,话还没说完,陈楚红已经打断了他,“建伟,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开店吗?小飞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陈楚红拉着宿飞的手,一边说着一边还向宿飞后面张望了几眼,这下宿飞没说完的话统统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他有些茫然地看了跟过来的谭强一眼,谭强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拆穿。 “嗯,今天休息一天。”宿飞只能顺着陈楚红的话说下去。 “这段时间店里生意怎么样?还好吗?”陈楚红表情自然,仿佛真的是在和丈夫唠家常。 “……挺好的。”宿飞清了一下嗓子。 “那就好,小家伙这几天特别闹腾,只差没在肚子里打滚了,将来出生肯定是调皮小捣蛋!”陈楚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 陈楚红怀孕的时候,因为胎位不太正,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提前了两个月去医院养胎。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以为自己正怀孕,而且还把宿飞当成了他的爸爸,即她自己的丈夫。 “这医院环境还挺好的,护工态度也好,你别担心,我肯定会给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出来!”陈楚红笑的一脸灿烂,她抬起头看向“丈夫”,征询意见:“建伟,你说咱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问完也不等宿飞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最近看书,觉得花蕊的蕊字挺好听的,要是是个姑娘,就叫宿蕊怎么样?要是是个男娃呢,就叫宿翔好了,飞翔飞翔,正好跟小飞搭上!你觉得好吗?” 陈楚红拉着宿飞说了好一会儿,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自问自答,宿飞偶尔也会答应两句,示意自己在听。 聊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陈楚红掩嘴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有些累了,她招呼了一下身后的护工,道:“推我去那边走走吧。”仿佛刚才还在热络聊着的“丈夫”此刻又不存在了一般。 护工看向谭强,谭强冲她点点头,“带她去前面小花园逛逛吧。” 看着护工推着陈楚红渐渐走远,宿飞这才收回担忧的视线,转而问谭强:“谭医生,您不是说我妈妈情况好一些了吗?可是现在她怎么会把我当成我爸呢?” “这种情况我确实也没有料到,在之前的面对面评估中,我们发现你妈妈各方面的情况都有所好转,逻辑条理也很清晰,更没有像今天一样假想出自己怀孕。”谭强也显得很迷惑。 “我妈在生我弟弟之前,确实住过一段时间的院,我感觉她现在的记忆就是停留了在那个时候一样。”宿飞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谭强皱了皱眉头,道:“这也并非不可能,有选择地选取让她感到更舒适的记忆区间,也算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这情况我会和其他医生反应,争取早点找到解决办法。” “解决不了也好……”低着脑袋的宿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谭强还以为他自己听错了,辰南也愣了一下。 “如果妈妈能够一直活在这段让她最有期待,最充满希望的记忆里,是不是会比找回那些令她痛苦的记忆活的更幸福呢?”宿飞抬起头,看着陈楚红离开的方向,如是说道。 第60章 游乐场 谭强抬起右手放在宿飞的肩膀上,使力按了按,道:“小飞,或许你现在看起来她是幸福的,可是幸福的糖衣下包裹的是一颗□□,如果我们不管不顾,那么等到爆炸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宿飞听了,茫然的视线这才收回来,他苦笑了一下:“是我糊涂了,我妈妈就麻烦您了谭医生。” “我们肯定会尽全力治疗,可是无论如何病人的意志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的潜意识里一直抗拒治疗,那么疗效肯定不会那么尽如人意……咦?你手怎么回事?”谭强说着,余光突然瞥到宿飞的手,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宿飞见谭强盯着自己得右手,便抬了起来,表情有些茫然,“嗯?怎么了?” “你刚才是抖了手吗?就是这样……”谭强也伸出自己的手,模仿刚才看到宿飞的动的样子牵引着无名指和中指动了动。 宿飞也跟着弯了弯手指,反问了一句:“动了吗?没吧,是不是看错了?” 谭强又定睛看了看宿飞的手指,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微皱了一下眉毛,嘟囔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嘿,真是奇了怪了……”说完又叮嘱道:“你下次自己注意下,如果有这情况那可能是血钙低导致不自主抽搐,神经和精神障碍也有可能引起,不过你应该不可能……” “行行,回头我买点钙片补补。”宿飞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问道:“谭医生,您看根据我妈妈现在的情况,我以后能常来看看她吗?” “可以,或许你在身边对她记忆的突破还能有有利影响,但鉴于之前你们之前的情况,还是不要过于频繁,暂时两周一次,如果效果好再调整吧。”谭强思考了一下,道。 “好的,谢谢您谭医生,那您先忙吧,我去那边再看看她。”宿飞指了指护工和陈楚红离开的方向。 “去吧,今天上午的户外活动时间还剩四十分钟,去陪陪她吧。”谭强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点点头。 辰南陪着宿飞在小花园的亭子里找到了陈楚红,她正捻着手指旁若无人的唱着昆曲儿,护工坐在一边手指摆在大腿上随着她的歌声打着节奏。 宿飞带着辰南轻轻走进亭子里,扬唇冲护工笑了笑打过招呼,便也坐到一旁静静的听陈楚红唱。 “我丈母娘这是唱的什么曲儿?词儿都听不懂。”辰南听了半天没听出个名堂来,便推搡了一下宿飞,轻声问道。 “小点声儿,什么丈母娘。”宿飞掐了辰南大腿一把,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神态,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小声解释道:“昆曲,唱的是《西厢记》佳期那段儿。我爸妈都喜欢听点小曲儿,也爱自己唱两句,有时候在厨房做着饭呢,兴致来了都能对唱一段儿,我妈嗓子好,还代表单位在市里拿过奖呢!” 宿飞说着,偶尔还能小声跟着陈楚红哼上两句,每每他哼的时候陈楚红都会笑吟吟地多看他两眼。 时间过得很快,宿飞亲自推着轮椅送陈楚红回的病房。临走之前,陈楚红还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笑着道:“你摸摸看,在里面皮的不得了呢!老是在踢我……” 宿飞蹲在陈楚红身边,把脑袋靠在她的大腿上靠了好一会儿。辰南站在一边,看到他无声地看了一句“妈”,顿时也觉得心酸不已。 回家的路上,宿飞坐在车里一直表现得很静默,辰南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关切地问:“还好吗?” 宿飞抬眼看到辰南眼里得担心,抿唇轻笑了一下,反捏了捏辰南的手掌,摇头:“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我妈这么亲近了……”宿飞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 辰南抬手把宿飞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握着宿飞的手伸到嘴边亲吻了一下,轻声道:“慢慢会好的。” “嗯。”宿飞带着鼻音回应他。 老李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又立刻挪开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一名优秀私人司机的必备品质。 “慢着!”辰南一声急喝把思维开了一会儿小差的老李吓了一跳,赶紧放慢了速度:“怎么了辰总?” “从前面那个路口掉头,我们先不回去了。”辰南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吩咐道。 宿飞离开辰南的肩头,直起身子往外张望了一下,问道:“怎么了?不回去我们去哪儿?” “那儿!”辰南伸出食指指向前方,宿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挡风玻璃一看,路标上赫然写着“方特欢乐世界”几个字。 “真的假的你?”宿飞站在售票处窗口的队伍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辰南竟然会带着他来游乐场。 “我都让老李先走了,难道还有假吗?快点想想过会儿要玩什么项目。”辰南拉着宿飞的手腕找了一个相对较短一点的队伍排,然后又贴着宿飞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咱俩还没正式约过会呢!” 宿飞听了,耳朵立刻烧了起来,又赶紧推了他一把,“这么多人呢!” 凭票入了场,宿飞先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发现辰南正拿着一杯冰饮在外面等着他,头上戴着一顶粉红色长了俩翅膀的鸭舌帽,手里还拿着一顶蓝色的。 宿飞不由笑出声来,“搞什么呢你?” 见宿飞出来,辰南立刻把手里的饮料塞了给他,又把手里的帽子扣宿飞头上压了压:“已经是最低调了的,花花绿绿还带耳朵的我都没敢拿呢!将就一下,这会儿太阳毒着呢!” 宿飞拨弄了一下辰南脑袋上的小翅膀,乐的不要不要的,“你拿两个蓝色的不行?还给弄一粉红色这么少女心……” “那店里蓝色的就剩你头上那一顶了,你看我牺牲多大,粉红色都留给自己了,是不是能有点奖励?”辰南微微侧过脸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宿飞白他一眼,把手里的冰饮杯子往他脸上一贴:“可以了吧?” “舒服!”辰南也不在意扬着嗓子喊了一句,随后打开在售票处拿的地图给宿飞看:“想玩什么项目?” “还看什么地图啊,既然都来了,当然是哪儿尖叫声最足就往哪儿走呗!”宿飞推开面前的地图,指着前方有360度旋转的过山车建筑,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还玩?!”辰南扶着栏杆喘气,看到宿飞拉着他又要往入口队伍方向走,不由大惊:“不是才玩完吗?” “刚位置太靠后了,一点都不刺激,这次我们坐最前面!”宿飞兴致勃勃。 “我觉得挺刺……激啊……”辰南话说到一半,人已经被宿飞拉走。 一圈玩下来,辰南觉得自己都有些头重脚轻了,宿飞酷爱那些高空项目,什么海盗船、山洞飞车、云霄飞车、章鱼转、摇摆大铁锤……凡是目光所及的都一个不落的玩了个遍。 “不行不行,我得休息会儿。”经过路边树下的一个休憩椅,辰南一屁股坐下任凭宿飞怎么拉都不起了。 “年纪大了果然是跟不上节奏,这才刚刚开始呢!”宿飞揭下帽子,捋了捋汗湿了的头发,挑衅地发动嘲讽技能。 谁知辰南一点都不受刺激,大爷似的往后一靠,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道:“你既然知道我年纪大了还不知道尊尊老呢?” “你就不能有点志气?”宿飞看着辰南一副标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又气又笑推了他一把。 “志气几块钱一斤?我全卖给你了!”辰南继续开玩笑,又体贴地把水送到宿飞嘴边,宿飞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哎?那是什么项目呢?人还挺多的。”辰南指着对面不远处的一个黑屋子,眯着眼把屋顶上的字儿一个个念了出来:“亡、灵、深、渊、鬼……” 宿飞神情一变,转脸看别处,“你看,那个东西好像挺好玩的……” 辰南乐了,“嘿,转移话题啊?刚不还号称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提到鬼屋就怂啦?”说着辰南把手里的空瓶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不能更精气十足,他指着鬼屋道:“室外的玩了这么多了,咱换个口味玩玩室内的!” 这下换宿飞不挪步了,他抱着椅背直摇头:“神神鬼鬼的太刺激,您老年纪大保准受不了!” “这你就甭替我担心了,360度连旋我都跟着你过来了,还怕那么几个人扮的鬼怪吗?”抓住宿飞软肋的辰南就像收到了圣诞老人礼物的小孩儿,别提多兴奋了。 宿飞战战兢兢被他拖进黑漆漆的鬼屋,一开始还怕的不敢睁眼,结果往里没走多远就发现辰南开始趁黑趁乱对他上下其手。 于是整个一圈走下来,除了听随行众人的尖叫声外,宿飞就只剩躲避身边老是占小便宜的辰南了,哪儿还顾得上去关注那些平常不敢看的恐怖玩意儿呢…… 出了鬼屋,得了甜头的辰南摩拳擦掌还想再玩一次,宿飞是说什么都不同意了,道:“身边就杵了这么大一只鬼呢,我还用得着再进去看吗?” “什么鬼啊?哪儿呢?”辰南一下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是外面有展示,不由四下张望了一下。 “看什么看?说的不就是你吗?大色鬼!”宿飞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场了,辰南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脖子,佯装恼怒道:“既然被你发现了我的真身,那我就不能留你了!” 阳光下,一粉一蓝两顶帽子渐渐走远,嘻嘻闹闹的就跟周围那些普通的情侣并没有两样…… 第61章 甜腻 宿飞从辰南手里接过冰淇淋,送到嘴边就是一大口,冷气顺着牙根塞满口腔,突如其来的寒冷刺激的宿飞牙根直抽抽,却又舍不得吐出来,眯缝着眼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爽啊!” 辰南看着他极易满足地样子不由觉得好笑,抬手揉了揉宿飞的脑袋,挨着他坐了下来,“吃这么急干嘛?又没人和你抢,小心冻坏牙……” 宿飞终于把嘴里的冰淇淋吞咽了下去,冲着辰南呲出牙,伸出舌尖在牙齿上舔了一圈后“咂咂”两下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得意道:“别的不敢说,我这口牙那可真是极好的,可以直接去拍牙膏广告了。” “嗯……”辰南盯着他的嘴点点头,“要是□□也好就更棒了……” 宿飞手一抖,冰淇淋差点滑脱出去,脸“噌”地烧了起来,偏偏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地说着流氓话的人丝毫不以为意,还咧着嘴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不要脸。”宿飞轻咳了一声,眼观鼻鼻观心埋头认真吃冰淇淋。 辰南手掌撑着椅子又往宿飞那边靠近了一些,鼻尖都快碰到宿飞的脸颊了。宿飞不由往后仰:“别、别闹,周围可都是人呢!” 辰南突然抬手在宿飞的鼻尖刮了一下,原来宿飞刚刚吃的太认真,冰淇淋蹭到鼻子上去了。 宿飞看着辰南沾了冰淇淋的手指,不由有些尴尬。 ——原来不是要亲他啊…… 辰南唇角一扬,随手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狭长地眼睛微眯了眯,“看起来你似乎有点遗憾的样子啊……其实我不介意做你脑袋里正在想的事的……” “我可没想你要亲我!”宿飞几乎是脱口而出。 “哦,原来你想我亲你啊……”辰南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假装若有所悟地开口。 宿飞暗暗咬了咬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这都是说的什么鬼…… “既然这样,那我……”辰南突然凑近,吓得宿飞反射性就抬手挡了一下,刚好打在辰南握着冰淇淋的手上。 冰淇淋砸在宿飞手背又滚到辰南的腿上,立刻在辰南的裤子上留下一道黏糊糊的痕迹。宿飞抱歉地缩回手,一脸无辜地看着辰南。 辰南抿了抿唇,掏出纸巾首先帮宿飞擦了擦手,这才帮自己整理,由于是深色裤子,即使勉强擦了一遍,白色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宿飞见状乐滋滋咬了一口自己手中完好的冰淇淋,冲辰南挤眉弄眼了一下:“活该!” 辰南看着宿飞得逞的模样,也笑了起来,抬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两下,站起身:“我去洗手间清理一下,你在这等我。” 宿飞立刻往后一靠,翘起一个二郎腿大爷似的冲他挥挥手,“退下吧,速去速回。” 辰南马上配合地佯装甩了两下不存在的袖子,微微屈了屈膝盖,应道:“嗻,老婆大人!” 这声称谓惊得宿飞含在嘴里的冰淇淋差点从鼻腔里喷出来,抚着胸口猛咳了好几下,然后始作俑者却早就得意地转身走了。 操!又被这家伙占了便宜!宿飞看着辰南走远的背影,只能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冰淇淋! 因为园区大,游乐园里的公共洗手间也很多。宿飞记得刚刚走过来时,商店不远处就有一个。 宿飞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可是辰南却去了足足十几分钟还没有回来。 跑哪里去了这家伙,宿飞往辰南走的方向张望了几下,正打算打电话问问,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吓了认真在往人群方向眺望的宿飞一跳。 一看来电显示,是辰南。 “你是不是没找到,怎么还没……”宿飞话没说完就被辰南打断了。 “well、well,你现在别说话,听我的。站起来,往右从树下走出来,然后转身……”辰南的声音有点小,而且不太清晰,感觉有风灌进听筒似的。 宿飞有点莫名其妙,却还是按照辰南的话做了,转身的瞬间嘴里还嘟囔着:“你到底在干嘛呢?” “抬头!正前方往上看!”辰南的声音突然大了不少,但还是嘈嘈的,旁边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用的免提。 宿飞茫然又机械地抬头,突然看到正前方的蹦极高塔上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不断地挥着手,手机听筒里传出辰南兴奋的声音。 “嘿!看得到我吗?!!” 宿飞有些震惊地从耳边把手机拿下来,里面还传来辰南询问的声音。他抬起空着的左手揉了揉眼睛,又往前跑了两步定睛看向蹦极塔上面的人影,虽然有点逆光大致轮廓看的出来,那人正是辰南。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宿飞觉得纳闷,开始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他想上去玩,辰南坐椅子上死活不同意动,说带子会勒着不舒服,怎么这会儿又自己上去了。 正想着,辰南又冲他猛挥了两下手,宿飞还能听到他冲身边的工作人员轻轻说的那句“好了”。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嘈杂摩擦声,辰南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猛地往前倒了下去! 宿飞看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不由一紧,话全堵在嗓子眼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一双腿竟是迈不开半步。 ——我爱你!宿飞!! 浑厚嘹亮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从对面传来,宿飞站在原处,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动作,周围所有的声音就像被结界挡在了周身一样,只有辰南扯着嗓子喊出的那句话在宿飞脑子里回声似的响。 过了好半晌,宿飞终于回过神来,抓着手机朝着蹦极塔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宿飞跑到的时候,辰南已经落地了,正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解除身上的防护带。 四周都是人,宿飞喘着粗气站在不远处看着辰南,终于咬了咬嘴唇,心里一横,大步朝着辰南的方向走去。 辰南还没回过神,猛地被揽进一个不算宽广的胸膛,熟悉地味道不由让他一怔。 不过宿飞的拥抱只持续了短短一秒钟,随后马上抽离开,只见他迅速抬手压了压脑袋上的帽檐,低着头马上跑开了。 深感意外之喜的辰南在原地愣了四五秒,突然咧嘴笑开了,大跨步跑起来跟了上去。 宿飞觉得自己浑身冒汗,脑门上都快冒烟了,他抬眼一看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洗手间,二话不说冲了进去,打开水龙头鞠了两捧水扑在脸上,这才稍稍感觉好了些。 刚才蹦极塔下那么多的人,肯定都看到他跑上去抱辰南了,两个大男人跑游乐场玩蹦极表白,听起来就十分娘炮好么…… 想及此,宿飞忍不住又扑了两捧水在脸上,直后悔自己刚才怎么那么冲动跑上去拥抱。 “喏,纸巾。”旁边一只纤长的手将一张纸巾递到宿飞面前,宿飞顺手就接过来擦脸,“谢谢。” 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宿飞扭过头,保持着擦脸的动作,看着辰南靠在一旁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刚刚稍微冷却下来一点的脸又烧了起来。 “我很开心。”辰南自顾自说道。 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本来只是临时起意跑去青春热血一把,都已经做好了“剃头担子一头热”的心理准备了。 谁知末了竟然还能得这么大个奖励,他心里头的蜜都要漫出来了。 宿飞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胡乱抹了两下脸,急急忙忙绕过辰南走了出去。 辰南也不在意,快步跟了出来,伸出上臂把宿飞往自己身边揽,“我真没想到你会跑过来……” 宿飞瞅了瞅周围,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和身边人讨论着已经玩过或者即将要体验的项目,并没有人看向他们两人。 但宿飞先前被辰南那声霸气的表白激起的冲动已经平复了下去,此刻总担心被四周的人们发现他们两个不太一样的存在,觉得有些忐忑。 辰南也发现了他的窘态,一把扣住他的肩膀让宿飞站定在自己身前,郑重道:“我真的很感动。” 宿飞看着辰南的眼睛,只觉得一片浩瀚温柔将自己笼罩,原本忐忑不平的心情竟也不由跟着平静了不少。 辰南往前跨了一步,轻轻抱了宿飞一下,又很快松开他,搭在宿飞左肩的手掌稍用力按了按,随后顺着手臂滑下,稳稳牵住了宿飞的手,五指张开又合拢,完美的和掌心的另一只手契合在一起。 他转脸冲宿飞笑道:“走,咱们回家吧。” 宿飞顿觉一片清明,只见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也跟着辰南笑了起来:“嗯!回家!” 是啊,既然选择了相爱,既然眼里心里都只盛的下彼此的身影,那何必还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徒增烦恼呢? 爱情,本来就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已呀! 第62章 修改 宿飞正垂着脑袋找钥匙孔开门,后腰突然钻进一只温热的大掌。 微微粗砺的大拇指打了一个圈,火热的鼻息已经喷在了他的耳廓。 “宿飞……”辰南只是这么轻飘飘地喊了他的名字,宿飞却感觉一阵莫名的战栗从耳朵一直绽放到了指尖。 只听见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宿飞手一抖,钥匙便脱落控制。 他下意识要低呼一句,却觉得嗓子想被谁塞了棉花似的,只软绵绵“唔”了一声。 而始作俑者却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了了钥匙,迅速精准地插/进钥匙孔里,立刻推开了门。 宿飞被身后的人推了进去,他抬手想把客厅的灯打开,却半路被辰南抓到嘴边轻啄了一口。 “干……嘛呢你……”宿飞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来。 辰南是多坏的人啊,就着他的力道顺势就把他的手压到了他身后,自己的身体也随之覆了上去。 这一切似乎发展的太快了,快到宿飞都不知道回家路上一直安安静静抓着他手的辰南是什么时候起的这心思。 可是这心思又似乎,起的十分理所当然。 辰南的吻从眉间落下,顺着眼睛、鼻子一直找到嘴唇,轻轻的触碰终于找到了辗转的归宿,灵活的舌尖撬开宿飞的牙齿,无声地求欢。 宿飞被吻的有些站不住脚,只能伸出一只手环住了辰南的腰。 他一抬眼,发现辰南的眼里都是深邃的黑。 像吸纳一切的黑洞,让人沉沦。 宿飞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卧房的床上,辰南双手撑在他耳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飞发现辰南如墨般的眼里透着灼人的光,像受了蛊惑一般,他伸出手臂勾住了辰南的脖子,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跟前。 鼻尖对着鼻尖,宿飞用食指在辰南的睫毛上拂过,他用极轻的声音说:“你把眼睛闭上,都烫着我了。” 宿飞肯定想不到自己无意识地一声嘟囔会成为一剂兴奋剂。 辰南眸色一暗,喉结也跟着耸动了一下,他低头咬住身下人的耳垂,嗓子黯哑:“是你要我继续的。” 接下来的一切来的十分自然,宿飞觉得自己的灵魂一直飘在九霄,浑浊的脑袋里偶尔会有闪电般撕裂的创口,带电般的酥麻感让他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 他感觉到辰南的唇停在了那些不见天日的伤疤上,他感觉到辰南的停顿和他颤抖的手指轻轻在伤疤上抚过。 记忆的豁口似乎被人拉大了一些,宿飞看到了一个黯然瘦削的背影,在狭窄逼仄的卫生间里,锋利的刀尖在昏昏暗暗的灯光下折射出摄人的寒芒,鲜红的血液像蛇一样蔓延。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茫然又坚定的眼睛,似恐惧,又似解脱。 早已经愈合的伤口突然又开始尖锐的疼痛,他禁不住一把拍开了辰南的手,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吼。 黑暗中辰南眉头一皱,眼里也多了一丝清明,谁知宿飞滚烫的手掌旋即覆上了他的……微汗的身躯也随之亲近了过来,滑腻的舌尖扫过他的嘴唇。 看着身下人无意识的求欢,辰南哪还能有半分思考,仅存的理智全被绞碎,只能通过无限的纠缠换取身体的释放。 灼烫的痛感终于消失在了辰南的抚慰里,宿飞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 他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回想,他只想任凭辰南带着他一起不断攀升…… 耳边是粗重的呼吸声,宿飞慢慢找回意识,酥麻的四肢也重新有了力气,他抬手拍了拍辰南的背,汗涔涔的。 “下去。”他说,“快压死我了。” 辰南倏地笑出声来,又在宿飞眼角啄了一口,这才翻身下去,躺在了宿飞旁边。 “嘶——”宿飞挪了一下,忍不住皱眉,做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才发觉到痛。 辰南听到声响立刻靠了过来,“很疼?” 看他过程中并没有十分不适,所以太过忘情急色而强行进入,结果事后还是痛。 “下次我慢慢来,保证不会让你疼。” 宿飞听着耳边沉沉的嗓音如此臭不要脸的说着,脸立刻就烧了起来。 他咳了一声打断辰南的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结果憋了半天,从齿缝里吐了一个字,“好。” “呵……”辰南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低低笑了起来。 宿飞几乎要找个坑跳进去,把自己埋起来才好。 黑暗里只有辰南忍俊不禁的笑声,在房间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回响。 宿飞听着听着,自己也忍不住咧了唇。 过了很久,辰南终于停下来,他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覆在了宿飞左腿内侧那一片凹凸的伤疤上,开口问道:“这些是?” 宿飞被他摸的有些痒,但没有躲开:“高中参加户外活动受伤留下的。” 辰南眸色变了变,仔细看着宿飞的脸,却见他双眼澄亮,不似隐瞒。 先前的反应难道是他的错觉? 他手指一下一下划过那片伤疤,凌乱的盘结交错,是什么事故会在这个位置留下这样的疤痕呢? 辰南还想追问,却听见一声“咕噜噜”的闷响。 做……真是比送一天外卖还来的累人,宿飞有些感慨,他揉了揉自己的五脏庙,抬眼看向辰南,“我想吃火锅。” 辰南听着这么软乎乎一句话,哪里还能说出个不字来,立刻翻身起床,洗澡拾掇出门。 宿飞随手翻了件t恤套上,穿裤子的时候扯着不适部位,又禁不住一阵龇牙咧嘴。 厚实的大手从衣摆里钻了进来,在他的后腰按了按。 宿飞一个激灵,立刻躲开了去,刚才在卫生间他也是好意要给他按摩,结果按着按着手就按到其他地方去了。 然后被臭不要脸的男人压在墙上,又用手来了一次。 回想起先前的画面,宿飞不禁又有些脚底发软。 辰南看着警惕十足的宿飞,眼里含笑地把人又拉到身边,刚才他担心伴侣后方不适强忍着没有进入,而是用手解决,结果竟然还要被责怪,真是冤枉! “再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可不会是用手……这么简单了。”说着,辰南不容分说地把手按在腰上,控制着力道按压为宿飞缓解不适。 感觉到身前人身体一僵,辰南又忍不住笑着在宿飞耳边调侃:“等你好些了,我们转换阵地吧,我想看你趴在洗漱台上。” 宿飞听着,脑袋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描绘出辰南形容的画面,卫生间水汽氤氲的镜子里起伏的身影,就连喘息声都仿佛就在耳侧! 一股热浪直冲脑门,宿飞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似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晕乎乎。他手忙脚乱地把裤头一提,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期间3次差点被自己的左右脚绊倒。 辰南看着跌跌撞撞的爱人,摩挲了一下还保留着他体温的手指,不由勾起了唇角。 等吃完火锅开车回来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辰南伸手把副驾上半眯着眼昏昏欲睡的人的脑袋反拨了一个方向,以免他撞到车玻璃。 车窗外的光影迅速地从车内划过,宿飞低垂着头,大半张脸都躲在阴影里,辰南偶尔看他一眼,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觉得内心无比平和。 等红绿灯的时候,辰南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身边人无意识的抓紧,他偏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宿飞的额角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救……我……”他嘴唇微动,嗫嚅地说了几个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辰南听了不由心头大震,正要俯过身去仔细听,却见宿飞脚一蹬,人已经醒了过来。 宿飞松开握着辰南的左手,拍了拍心口,“一脚踩空,心都快跳出来了。” 原来是做噩梦了?辰南抬手替宿飞把额发拨了拨,又顺手抹掉了汗,轻轻按了按他的额头,道:“还要十几分钟,再眯会儿,到了叫你。” 宿飞也是真累了,冲辰南咧嘴笑了笑,便真的歪着脖子闭上了眼。 真的只是噩梦吗? 辰南盯着变绿的交通灯,缓缓踩下油门继续前行,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就像宿飞说的十分坦然的户外事故和伤痕,凌乱纠结又似有迹可循。 这么想着,辰南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糟了糟了!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宿飞抓着手里的文件袋有些急躁,他懊恼地伸长脖子往前看,各色车尾好似看不到边。 “突发交通事故,这是不可抗力,他们会理解的。”辰南安慰地捏捏他的手掌。 “希望吧。”宿飞抿着唇,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不耐,“这车还要堵到什么时候!” 辰南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路况,“堵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正好可以多待一会儿。” “你说的倒轻巧,本来景祺然找我这个皮毛都不懂的人做纪录片,我就已经非常惶惶然了,要是不更加努力一点,拖了人家后腿怎么办?”宿飞有些惴惴。 辰南长眉一挑,也不知是想到了哪里,似乎有些不悦:“他别拖你就行,大不了咱就撂担子不做了,咱俩私奔远走高飞。” 宿飞被辰南逗的笑出声来,“去你的。” 一口气跑到工作室门口,已经是近十点,宿飞深呼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刚做好心理建设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只听见一声重重的拍桌响,随即一沓文件“哗啦啦”冲着脑门摔了过来。 “我看我最近还真是水都喝进脑子里了,当初竟然会答应来拍这破纪录片!主持人本来就是走后门的关系户,还大牌的第一天开会就直接缺席,ok!没关系,反正我统共也没打算给他多少镜头。可这是什么玩意儿?这剧本都写的是什么垃圾?!小学语文没毕业?招你们来过家家呢?玩儿呢?都特么的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儿啊?!” 带着轻蔑和怒意的骂声,就像纷纷落地的纸张一样,将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宿飞浇了个透心凉。 第63章 排挤 显然一会议室的人看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直面冷导怒火的人,也有些懵逼。 或许是之前冷锋已经发了很长时间的火,有些人看到宿飞的出现还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种时候来个移动活靶直接自己撞枪口上去,实在是替在座诸位挡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不好意……”宿飞被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文件砸的都有点断片儿,到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 “哟,咱们组的大牌终于到了?”冷锋冷哼了一句,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怎么?是睡眠质量太好起晚了,还是压根觉得这会没必要开呢?” 宿飞抬眼看了一圈会议室的人,在座的基本都是表情默然,毕竟事不关己,可以理解。而且有一两个对上他的视线,还用眼神表示了一下关心。 景祺然可能有事没有到场,在座的人里最熟的应当是上次跟他签合同的助理婷姐了,好歹说过话,虽然他印象中并不是特别的愉快。 此刻李婷坐在冷锋右侧,左手握了一支自动圆珠笔,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清脆的“啪嗒”声格外刺耳。 宿飞看着她微挑的眉毛有一刹晃神,他倒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景祺然的得力女助。 明明自己一个半小时以前已经打电话和她说了桥上突发事故堵车,因堵在中间无法调头择其他路线,所以很有可能会迟到。临近开会前又给她打了电话道歉,并请她帮忙代为向各位同事致歉。 不过看现场这反应,她甚至都没有帮他作一个客观简短的解释。 宿飞很快明白的了自己的处境,无论如何,他确实是迟到了,虽然大家并没有等他过来开会的意思。 “实在是对不起,因为雨花桥上发生车祸事故,堵了很久,而车子在中间也无法调头改道,所以来晚了,很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说完宿飞朝里弯腰鞠了一个躬,又马上蹲身开始捡地上的文件纸张。 文件很多,宿飞一直默默捡着,会议室里也一时没了声音。 过了没多久,宿飞看到有人从座位上走下来,帮他一起捡,抬头一看,是之前用眼神关心过他的一个戴眼镜年轻男人,没记错的话是冷锋的摄影助理,好像姓林。 有了人的帮忙,速度自然快了不少。宿飞接过林木手里的一沓资料,就着自己手里的一叠在膝盖上略微整了整,这才递到冷锋面前。 冷锋眼睑微垂瞥了一眼,抄手站在远处,依然是冷冰冰的声音:“这样的垃圾我从不看第二遍。” 宿飞面色微哂,伸出的手一僵。 林木轻咳了一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过宿飞手里的资料轻轻摆在了冷锋面前的桌面上,小小声说了一句:“就放在这吧。” 宿飞有些惊诧于这个看起来瘦小白净的年轻男人竟然会顶着怒气值满格的冷锋帮他,他立刻瞥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导演,见他并没有表现出权威被挑战的不满,这才小声对林木说了一声“谢谢”。 “瞧我这记性,小宿会前打电话和我说过路上堵车可能会迟,我只想着今天周一早上肯定会有点堵,没想到车祸封道。加上这一早上过来忙这忙那,倒是忘记和大家说了。我的错,我的错。还没开始多久,快来这边坐吧。”李婷瞧了一眼冷锋的脸色,已知宿飞那一茬已经过去了,便客套向宿飞招手,甚至十分亲切地替他拉了拉椅子。 冷锋狭长凌厉的眼睛一瞥,也不知是看的宿飞,还是看的林木,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倒是又坐下了。 宿飞哪还有心思去深究那一眼的意思,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绕过冷锋的椅子,在李婷旁边留出的座位坐下了。 好在宿飞来之前准备了自己的纸笔,在此刻静寂无声的会议室里,麻利地打开文件袋掏出本子和笔,正襟危坐着。 冷锋右手搭在会议桌上,五指习惯性地缓慢敲击着桌面,“嗒嗒嗒”十分有节奏感。 又过了几分钟,敲击声骤然停止,冷锋把面前稍显凌乱的的文件往中间一推,寒声道:“我不要再看到类似这样中规中矩,毫无可看性的东西。我们是拍纪录片,但是不是拍死水一样的流水账。我要看到情感,看到你们,看到所有市民,看到整个城市对这些即将消逝的味道的情感,看到其中的历史,看到历史中的灵魂!” “或许在我来以前,你们对自己的要求很低,但是我需要你们最起码在和我共事的这段时间内,保持高度的敏感和灵感。记住,我们要拍的,不是随波逐流的美食纪录片,而是这座城市在历史洪流里几近磨灭的闪光点。或许它们已经被残墟挡住了原本的面貌,所以才会被大众所遗忘。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你们和我一起,成为让蒙尘珍珠重见天日的见证者!” 宿飞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不动声色,实则具有无穷蛊惑力的男人,突然觉得浑身发热,胸膛底下的心脏也随之躁动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和宿飞的感受也别无二致,冷锋的话明明处处不藏不掩对在座人的不满,可却着实让人听了有些热血沸腾呢! “怎么不去搞传/销……”林木几不可闻地嗫嚅了一句,垂下眼睑掩饰内心的想法。 冷锋眉头一挑,偏过头深不可测地瞥了他一眼,林木立刻抬手扶了扶眼镜,挡掉了那视线。 “好了,今天的会我就开到这里,我准备了一些视频资料,稍后林助会拷给大家。下次讨论会议定在周五,希望到时大家不会再让我失望。”冷锋凌厉的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也不待再听大家回答,自顾自起身开门走了。 看见冷锋的背影消失,会议室剩下的众人不约而同往椅子里倚靠,呼出一口气。 没有冷锋的会议室里,氛围立刻活跃了不少。 有人开始小声吐槽:“都是冷导是鬼见愁,今天一见,这脾气果然是不一般。” “就是,我多怕他眼睛要喷火把自己眉毛给烧了,哈哈哈。” “小声点……”有人瞟到林木正襟危坐地捣鼓电脑,便冲身边人使眼色。 宿飞抬眼朝林木看去,对着电脑十分专注,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周围人的话一般。 正要收回视线,突然见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眼底似有若有若无地笑意,隐隐透着一股子……同仇敌忾的意味。 不仅不生气反而很满意?宿飞扯了扯嘴角,看来林助在冷导下面做事也是十分苦痛啊! “小宿,今天让你无端受责,实在是不好意思。”李婷低头整理手头上的文件,看也没看宿飞。 宿飞眼皮一跳,倒一时琢磨不透李婷今天作为以及现在话里的意思,正要礼貌回一句“不要放在心上”。 李婷已经开口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不过在座的都是十分专业的业界佼佼者,可学的地方还是很多的,首先姿态要摆正才好。” 原来也是因为他“走后门”而来鞭挞他的。宿飞立刻心下了然。 周围听到动静的同事投来异样的目光,看来对他这个“关系户”内心不满的人还挺多呢! “是的,婷姐。我之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要学的还有很多。”宿飞一边说一边朝周围人扫了一圈,笑道:“还希望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家都能够不吝指教。” 见宿飞从善如流,李婷也满意了,走到林木身边交接起来。 宿飞用微笑一一迎上着那些还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直到那些或探究或不屑的目光收回去,这才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宿飞掏出来一看,是辰南的微信。 ——怎么样?还顺利吗? 宿飞不由苦笑了一下。 顺利?这苦日子,还长着呐! 第64章 适应 “好了,散会了,大家回去做事吧,林助会将资料上传到公司内网,稍后你们可以自行下载,这几天大家辛苦下,争取周五能够给冷导一个满意的方案,景总说到时请大家伙吃日料。”李婷笑吟吟环视了一遍会议室的人。 员工对领导的满意度,基本全部体现在薪资和福利上,景祺然素来在待遇上不亏待员工,甚至架子都没有李婷高,自然深受爱戴。众人立刻应声欢呼,喜气洋洋地各回岗位了。 李婷转脸看向宿飞,从臂弯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放在桌上:“今天下午文案策划组会开一个小型的方案讨论会,资料在这里,简纲我也准备好了,你按照这份提纲整理一个ppt,还有一份材料我过会儿发你邮箱,校稿之后打出来,复印5份,2点之前放进会议室。” 宿飞瞥了一眼林木电脑下方的时间,发现已经11点了。李婷给的资料足有三公分厚度,看完估计都要不少时间,又没有电子档,要纯靠手打。 中午不休息的话,或许勉强可以完成吧?宿飞心想。 “只需要动动手就可以了,这么简单应该没问题吧?”李婷用红色指甲在资料上轻轻划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宿飞。 有问题岂不是承认自己连“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都做不好? “没问题。”宿飞压住心里的些许不快,面上仍然笑着。 李婷看他不顺眼的源头究竟是在哪儿呢? “嗯。”李婷转身离开。 林木伸手翻了一下面前的资料,啧了一声:“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吧……而且你不是主持人吗?这些事情,应该不需要你做吧……” 宿飞走上前坐到林木旁边,笑笑:“我自己到现在还没消化掉主持人这个身份呢,啧,还好我念书的时候阅读速度还行。” “可惜我马上就要走了,不然还能帮你一点。”林木目光十分真诚。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多亏你帮我解围。不过……冷导会不会……”宿飞颇有些抱歉,如果因为他让林木被冷锋迁怒,那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林木耸了一下肩,笑道:“没事,冷导这人就这样,我早就免疫了,是打是骂不就那一伸脖子的事儿吗?” 宿飞一听,突然想起当初在网上查冷锋资料的时候,看到过不少关于他的□□,均与“暴力”啦、“冲突”啦,脱不了干系,他不由摸了摸先前被砸的脑门,顿时有些紧张:“难道冷导他……额,真的会动手打……” 林木见宿飞的表情,顿时察觉自己“视死如归”的豪言壮语貌似又夸张修饰的稍稍过分了一些,摸着鼻子讪讪笑:“虽然冷导整天一张面瘫脸,见谁都是一副‘你欠我八百万’的样子,但打人什么的真的只是谣传啦,我以他的职业素养作担保,哈哈哈!” 宿飞刚松下一口气,就听林木挠了挠脑袋,接着说道:“顶多用无数莫名其妙的理由使唤人跑腿啦,扣点工资啦,不给饭吃啦……” “……”宿飞同情地拍拍林木的肩膀,“虽然现在就业形势不太好,但是总有好出路的……” 林木眼见自己的嘴越说越不受控制,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一口。好在这次面对的不是记者,不然又闹出点什么□□,搞不好冷锋真会辞退他了,嘤嘤嘤。 “那个,我就先走了啊,下次见。”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林木生怕自己又说出些什么让人理解偏颇的话来,看见资料上传完毕,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几乎有点慌不择路的意味来。 看的身后的宿飞把自己先前说的话又收回来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思考是不是无意间踩中了林木的尾巴。 掂了掂手里的资料,宿飞心知没时间想那些二五四六了,果断回座位开始翻阅资料。 虽然李婷给的这沓资料从厚度上看起来挺吓人的,实际上文字行距挺宽,中间还夹杂着图片、表格之类的,加上宿飞念书时阅读理解速度堪称一流,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啃。 辰南电话过来的时候,宿飞正和琳琅晃眼的各式ppt模板作斗争,闭上眼睛那些花里胡哨的模板还在脑袋里打着旋儿,他抬手捏住眉心按了按,语气不由带了些疲惫,隐隐约约透露出点撒娇的意味来:“今儿我可算是明白眼冒金星是什么滋味了。” “忙着呢?”辰南本是来就宿飞午餐爽约还不回复信息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结果一听心尖儿喊累,瞬间把来意忘了个七七八八。 宿飞大脑连轴转了一个多小时,懒洋洋往椅背一靠,也打算闭着眼休息几分钟:“难怪以前老师总爱把脑子和机器打比方,我现在脑袋里全是锈,强行运作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哪哪儿都在咯吱作响闹革命呢!” 辰南一听便知道他压根儿还没想起午饭这一茬呢:“五脏庙也在起义呢,还不快点去吃饭镇压一下?” 宿飞手往肚皮上一放,果然已经开始“咕噜”作响,转而又想起上午两人本约好了一起吃午饭,顿时有些内疚,“瞧我这一忙就忘记打电话和你说了,你别来接我吃饭了,这会儿忙不过来。”说完又加了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天大的事情也比不得吃饭。”辰南抬手制止了服务员靠近说话。 “是是是,做完了马上去。”宿飞自知有愧,顺着毛应声。 “嗯?” “不不不,马上去,立刻去,我保证。”宿飞看看时间,腰一挺直起了身子,语气里也多了一丝心不在焉。 辰南心知他是在应付自己,叹了口气又嘱咐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服务员这才近身问道:“您好,您刚才点的金碧如意盏没有了,请问需要换一道菜吗?” 辰南想了想,道:“换成蟹黄鸡蛋羹,和之前点的香煎元贝拼带子、咖喱牛腩饭以及翡翠丝瓜一并打包。”说完,辰南要了纸笔把地址写下递给服务员:“送这个地址。” “其他的菜呢?”服务员收下字条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工作室就在楼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倒也没多问。 “可以上了。”辰南点点头。 宿飞终于在一个图片素材网找到了能用的模板,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有外出吃完饭回来的同事正好看见,顺嘴问了句:“哟,小宿你在呢?吃了吗?” 和他一起进来的人也顺势扫了宿飞一眼,不咸不淡道:“你不说我还差点没注意办公室多了个人呢!” 身后几个后脚跟进来的人听了,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后都看向宿飞,突然一起笑了。 宿飞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转向最开始问他的同事笑说:“忙完手头的事就随便去吃点。” 只见那人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翻了两下,越过桌间的隔板递过来一张外卖卡纸:“这家外卖还行,我们忙不过来的时候经常点他家的。”说完又朝着身后叽叽喳喳的人群努了努嘴:“别放在心上,多相处两天就好了。对了,我叫韩志刚,推广执行专员。” 宿飞正要答话,便听见门口有人叫他。 “请问宿飞在吗?” 宿飞回头便看见一个餐厅外送员正提了几个餐盒站在不远处四处张望,他挥了挥手:“我是。” 外送员立刻快步走近,把手里的袋子都置在了宿飞的桌上,“您的餐送到了,请慢用。” 宿飞一把抓住手脚麻利准备撤走的外送员:“我没有点餐,是不是送错了?” “不会错!是一位辰先生点的餐,你看,这地址写的清清楚楚嘛,电话号码是1587389557,怎么会错呢?”外送员生怕宿飞不信,还将写着地址的字条送到宿飞眼前看。 宿飞一听便心下了然,正想联系辰南,却看见韩志刚正晃了晃手里的卡纸,讪讪往回收,便迅速从他手里接过来,笑道:“我都不知道朋友突然给我点了餐,韩哥推荐的下次有机会咱们一起吃!” “成,没问题!”韩志刚也跟着笑了。 辰南是在回公司的车上收到了宿飞的微信,一张拍的空餐盒的照片外加一个肌肉手臂的表情图,附字:“五脏起义已被*!” 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琢磨了一下,手指翻飞回了一条信息。 “你那是平反了,我这揭竿而起可怎么办?” 宿飞在打印机旁的墙壁上斜靠着,正想问你那儿出了什么幺蛾子,却看见对话框里又发了张图过来。 缓冲好点开一看,饶是周围没有人,宿飞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照片是辰南随手在车上拍的,即使那部位此时正蛰伏在腿间,却仍然能在薄薄的夏裤外看出原本就不小的规模来。 啧,个不要脸的家伙。 宿飞咳了一声,火烧火燎地把手机甩兜里了。手指在打印机机身上敲了两下,又重新掏出来回道:“爱卿莫慌,待朕回宫助你一臂之力收拾山河。” 按了发送后,刚下去的可疑红晕又自个儿重新飞上了双颊。 这次辰南回的很快,宿飞看着屏幕上简明扼要的“遵旨”二字,终于没忍住自顾自笑了。 心情舒爽连带着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把所有资料整理好后,宿飞敲开李婷办公室的门:“婷姐,ppt发你邮箱了,最后两个佐证举例我稍调整了一下,还添加了近五年来美食纪录片的特征比对图,你看看能不能用。” 李婷正好看到他说的那部分,原本否定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化成一句不置可否的嗯:“时间来不及了准备开会吧,下次改之前提前要提前整理提纲汇报。” 第65章 两个人 辰南一推开门,一股子饭菜香便扑面而来,他耸耸鼻尖只觉得那香味像武侠小说里的*烟似的,从呼吸道瞬间渗进了四肢百骸,直惹得他心头软和一片,连关门的动作都不由放轻了。 手提电脑斜斜摆在茶几上放着音乐,估计是宿飞去做饭前随便点开的一个电台,正不依不饶地唱着《郎的诱惑》,浏览器显示正在下载资料,辰南路过顺手换了一个轻音乐电台。 理想人生,夫复何求啊?辰南心想。 宿飞系了一条棕白格子的围裙,一手抓过流理台上装满生菜叶的菜筛抖了抖,悉数倒进了正爆着蒜蓉的锅里,一时间只听到水油混合时发出的“滋滋”声,直到辰南的身影欺到身前才发现人回来了。 他歪了歪脖子,躲过辰南的轻轻啮咬:“别闹了,马上就好,快去盛饭。” 辰南环在宿飞腰上的手加重了力气,嘴唇顺着脖子追到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指使人做事总要给点甜头吧。” 宿飞笑了一声,回头在辰南嘴边亲了一口:“这下可以了吧?” 辰总怎能满足这点浅尝辄止?脑袋立刻紧赶着凑了上去,含住宿飞还没来得及撤回的嘴唇,又里里外外深入品尝了一番。 宿飞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低头一看锅里的生菜都快烧焦了,急急忙忙颠着勺子翻炒起来,只来得及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辰总只当那是明送的秋波,扬着嘴角笑纳了。 “喏,看你做的好事。”宿飞把碟子往辰南跟前一放,由于炒的时间过长,菜叶有些发黑,卖相和往常绿油油的相比是差了不少。 辰南立刻夹了一大筷子进饭碗里,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微臣保证一滴汤水都不会剩,将功补过,但求圣上从轻发落!” 宿飞听他嘴里火车一跑,不由想到下午两人发的信息,脸上又开始发烫,他伸手夹了一颗虾仁扔进辰南碗里,笑骂道:“快吃吧你,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辰南见他脸红,也不戳破,笑着问:“第一天工作怎么样?事情很多吗忙的饭都没时间吃。” 宿飞向来就是报喜不报忧的,工作上的一点小事也没想着和辰南抱怨:“还行,看了不少资料,感觉跟以前念书时要考试了临时抱佛脚看资料似的,恨不得生8只眼睛出来。” “电脑里正在下的那些也是最近要看的?”辰南边说边朝客厅努了努下巴。 宿飞:“这两天就得看完呢,今天策划部出的方案被导演批的一无是处,领导要求周五会议前每个人出一个案子,说是矮子里面选高个,集思广益看能不能出点新想法,我也琢磨着想写一个。” 辰南仔细听着,看到宿飞眼睛发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那你有思路没有?” 宿飞肩膀立刻垮了下来,就着菜胡乱塞了一口进嘴里使劲嚼了嚼,略显沮丧:“毫无头绪。我下午看了策划部的方案,真觉得都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入不了导演的眼。你说人家专业的都不行,我这门外汉还能写出什么好的来?” 辰南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嘴边:“不要妄自菲薄,其实有些时候浸淫多年的专业人士想法和刚入门的新手相比会更狭隘,因为他们同样的事情做的太多,常常不由自主地会套路化,失去新意。你别着急,慢慢想。” 宿飞张嘴把肉纳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笑笑,知道辰南是安慰他罢了。 辰南看他表情,知道他已经自动过滤了,不由啧了一声:“真没骗你,像我们公司今年下半年的推广计划,就是用的一个刚毕业的新员工的idea。你想想,你本身会做菜,又那么喜欢做菜,和其他人的高屋建瓴相比,本来就多了许多实实在在的体会。食物能带给你什么?烹饪能带给你什么?其实观众就是无数个你罢了,要让观众感动,首先你要感动自己。” 宿飞只觉得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似乎照亮了些什么,但是想要再去探究,又发现寸步难行。 辰南抬起筷子轻轻敲了敲宿飞的脑袋:“先吃饭!不吃饱哪有力气想方案?” 宿飞回过神,明白自己暂时也琢磨不出个什么结果来,便安下心来吃饭了。 久石让曾说:稍纵即逝的灵感似乎大多出现在无意识的时候。 宿飞灵感来的时候,他正因为看文字、视频资料两眼发晕而丧气地缩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儿。 思绪像断了牵挂的蒲公英,荡荡悠悠不知道往哪儿飞了去。他迷迷蒙蒙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喝汤的自己。 那些早出晚归为了赚钱恨不得会□□术的日子,那些孤单寂寥伶仃一人的日子,似乎只有在做菜、吃饭的时候才有了一些烟火气的温度。 是啊,孤独的人也要吃饱饭啊! 宿飞一个激灵清醒了。 偌大一座城市,有多少人下班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就着寂寥的灯光和空荡的胃孤枕难眠,就有多少人期盼着一碗熟悉的菜肴和热汤。 偌大一座城市,无论是那些和自己一样独自生活的本地居民也好,还是从他乡赶来寻求事业发展的外地人也好,谁不对记忆里热气腾腾的食物饱含热爱呢? 食物和时间一样,是世界上最好的治愈良药。 所以才会有人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就大吃一顿,若还是不开心,就再吃一顿。 宿飞顿时豁然开朗。 灵感一到,顿时文思泉涌,宿飞觉得自己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大好几千字的方案几个小时便写好了。 宿飞写完自己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自觉虽佐例不够翔实,但胜在条理清晰、真实朴素。 可等再看第二遍,又觉得通篇文字单薄无力,毫无冲击性。于是还没给别人看呢,就已经自己先缴械投降了。 于是当辰南回到家时,看到的便是一个枕着手臂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走神的思考者。 理清前因后果的辰总把方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郑重其事道:“孤独的人都要吃饱饭,主题很好。其实对于一个策划案来说,主题是最重要的。写方案不是要写议论文,论点论据结果一摆就成,你写的所有东西都要为主题服务,而不是东一句西一句洋洋洒洒写了一通,结果大家把你的主题忘了,当然适得其反。” “所以?”宿飞听得认真。 “所以从一个大型上市企业的ceo的角度来看,我建议你做一个ppt来展示。”辰南看着宿飞亮晶晶的眸子,低头在心上人嘴边偷了个香,忍不住逗他:“宝贝儿,没有谁会和我一样有耐心,看你在方案里阐述前后十年内国内纪录片的成就与发展的。” 宿飞恼羞成怒,“嗷”地一声扑到辰南身上,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身下人脖子里,张嘴就咬了一口。 辰总闷哼一声,一只手环住宿飞的腰,一只手摸上宿飞的后颈,后腰发劲一个翻身获得了主动权,把人压到了身下。 宿小兔奋力反抗无果,很快被辰大灰狼在客厅就地正法,吃干抹净…… 有了辰南的提示,宿飞的思路又清晰了不少,他就地取材把以前做饭发博配的一些图片用作了ppt素材,以每周七天为一个周期,用简洁的文字分别作以阐述,创造或者说重现了一个独自生活的a市人的点滴生活。 8月12日,星期一,天气晴。今天我去财务科送资料,鼓起勇气和cindy说话了。[笑脸]晚饭做了什锦虾仁,酱烧排骨,还顺手做了一条拍黄瓜。 8月13日,星期二,多云。外出跑了一天,客户还没谈下来,妈妈打电话说老爸最近身体不好,老咳嗽。晚上随便下了一碗面填肚子。 8月14日,星期三,晴,…… …… 周四晚上吃完饭,辰南洗了碗拿着电脑窝到宿飞身边捣鼓了一会儿,翻出一个自制短片在宿飞跟前献宝。 时间不长,总共才不到60秒,拍的是宿飞在厨房切菜做饭,刀刃切过瓜果有节奏地击打砧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油锅里滋滋作响混合着抽油烟机的轰鸣,缭绕的水蒸气似乎带着香气透过屏幕传到观众的鼻子里,画面转到旧旧的餐桌上,一菜一汤,一副碗筷,一个身影,一个模糊的笑容。 “孤独的人都要吃饱饭。”九个汉字逐渐放大,占据了画面的最中心位置,最后定格。 “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拍照呢……”宿飞有些懵,辰南这两天倒是偶尔拿着手机在厨房晃悠,谁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做了个短片。 虽然手机拍摄没有景深什么的,但剪辑下来竟意外的不错。 “用相机拍倒是可以更精致,不过我觉得手机拍反而……怎么说呢,多了份面对面的真实感。最重要的是,这样才surprise~”辰南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你可以放在ppt最前面做引导片。” 宿飞看着坐在自己跟前,恨不得用每一个细胞来叫嚣诠释“你怎么还不来以身相许”的男人,不由又好笑又感动。 遇见那个人之前,生活只是一日复一日的苟且,遇见那个人之后,才发现生活中那些感动与温暖的细微末节。 宿飞觉得自己的生活又多了些不可或缺的意义,让他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 这就是两个人生活的魅力吧。宿飞这么想。 第66章 光明 冷锋靠在椅子里,双手环在胸前,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如果看不到他紧皱的眉心和搭在左手手臂上那几根敲的毫无章法但又无处不透露着不耐烦的修长手指的话。 而此刻,冷锋手指敲击的频率达到了历史最高,眉心的褶子都可以夹几张a4纸了。 会议室里像是冷空气过境,汇报完了的同事都成了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地垂首坐着。只有宿飞正襟危坐着,因为马上就要轮到他汇报了。 宿飞发现自己握着u盘的手竟然隐隐有些发汗,不由在心里嗤笑了自己一声。想当年他叱咤奥赛赛场,作为学生代表在省里的表彰大会上当着一大礼堂的人讲话致辞都不带紧张的。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宿飞想。 “到你了。”身边有人推了宿飞一下。 宿飞回神,发现刚才汇报的人已经讲完了,坐旁边的李婷正挑眉看着自己。他连忙站了起来,慌乱中推到椅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宿飞身上,连一直在“眼不见为净”状态的冷锋都睁开了眼睛。宿飞觉得自己汗更多了,他舔了一下嘴唇,拔掉u盘盖子想插在电脑上去,结果一下用力过猛,u盘直接从手里飞脱了出去。 “不好意思,麻烦稍等一下。”宿飞牵着嘴角抱歉笑了笑,弯腰去捡,发现林木已经捡起来了,正猫着腰伸手递给他。 宿飞接过来,林木收回手在桌子底下冲他握了握拳,用嘴型说了句“加油”,宿飞深吸一口气,冲他说了句“谢谢”,重新回到主讲座位上。 “大家好,现在我对自己的方案进行讲解,首先请大家看一个先导短片……” 视频播放的时候,宿飞忍不住用余光瞥了冷锋一眼,发现他手指击打的频率逐渐降了下来,等到短片播放完毕,甚至停顿了几秒,随后才不紧不慢的动起来。 这个变化无疑给了宿飞鼓励,他不由挺了挺胸膛,继续说起来:“有人跟我说,观众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琢磨,因为观众就是无数个我自己组成。于是我问自己,我想看什么?什么样的东西能打动我?”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看电视,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吃饭。我没有人分享好看的电视节目,没有人我找不到人共享美好的食物,我是孤独的,可是孤独又怎样呢?孤独的人也要吃饱饭——这是我内心想要他人感同身受的想法,也是我今天方案的主题。接下来……” …… “我的方案大概是这样,还有很多不完善,请大家多多指教。”宿飞退出ppt放映,小心地结束了讲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面无表情的冷锋身上,可惜冷导毫无察觉,他歪着脖子目光仍然停留在幕布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下本想发声做点讨论的人们都张着嘴不知到底能不能说话了。会议室里本来就很安静,现在则更显静的突兀。 就在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林木突然“啪啪”鼓了两下巴掌,脆生叫了一声“好!” 冷锋瞥了他一眼,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大家伙一见这默许的态度,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七零八落地跟着鼓起掌来,也有人开始讨论起今天汇报的那些方案可行性。 可是轻松了没两分钟,冷锋耷拉着眼皮扫了众人一眼,凉凉道:“怎么?门外汉都提出了一个稍微能入眼的点子,你们这些号称专业的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专业团队?你们?呵……” 这下原本刚刚缓和了些的气氛有陡然冷了下来,在座的个个脸上一阵青白交加,竟是没人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宿飞垂眼看着鼻尖,心想冷锋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损他呢? 刚想完,冷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孤独的人都要吃饱饭,方案虽然粗糙,想法也很单薄,但是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发展出一个完整的系列。李权、赵志辉、孔琪琪的方案里也有可以融合拓展的,抓紧时间,明天下午,我要看到一份全面完善的方案。” 被点名的几个人显然也是一愣,根本没想到全程闭着眼的冷锋不仅认真听了,竟然还能一个不错地叫出他们的名字来。 “辛苦冷导了。”李婷第一个反应过来,旋即冲着还没回过神的众人道:“既然大方向冷导已经确定了,那大家就各抒己见谈一下自己的看法,讨论后尽快出一个完整的方案。” 会议室这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与会人员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甚至有几个人还特地走到宿飞身边认真交流感想。 经过这一次会议,那些原本因为宿飞“走后门”而心生不屑或不满的人基本都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宿飞这时才真正成为了工作室里的一份子,受其他同事认可的组成部分。 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毕竟不真是冷锋口中形容的“名不副实的专业人员”,加上确定好大方向后,大家的思路也是豁然开朗,坐在会议室里互相进行几次思想碰撞后,创意的火花大把地往外迸发出来。 越对作品满意,大家的积极性也就越高,以至于思维高效运转的众人当天晚上8点就把方案加班做了出来。 而许久没露面的景祺然也像在办公室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似的,踩着点给各位努力工作的优秀员工送来了极富“boss爱”的美味餐点。 “一来就听说你今天在会上大放异彩,搞定了吹毛求疵的鼻祖——冷导啊。”景祺然递了一杯咖啡给宿飞,靠坐到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笑道。 宿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太夸张了……我只是碰巧提了一个小想法罢了。” 景祺然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啊你,你不知道吗?你身上有很多自己都没发现的闪光点呢。” 宿飞赧然地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 景祺然把视线转到窗玻璃上映射的灯光上,声音轻而软:“就像一块璞玉,慢慢打磨就能发现里面晶莹的玉来。” 宿飞莫名觉得气氛似乎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急忙硬着头皮打哈哈,希望打破这一丝诡异的暧昧。他抬眼看向景祺然,装作询问的样子问道:“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一声谢谢呢?” 天花板上的灯光映在宿飞漆黑的瞳仁上,弯弯的眉眼里像是掉进了天上的星星,煞是好看。景祺然看的一愣,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声音恢复正常清亮:“不客气。” 等到方案再经过吹毛求疵·处女座·冷导几次三番的指正修改后,纪录片的文案脚本终于最终敲锤定音了。 猝不及防的,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了,宿飞有时会整天整天地跟着冷锋走街串巷地找最具特色经典小食,有时也会在选好的摊位前一坐就是大半天,思考怎样能达到最好的拍摄效果,甚至偶尔晚上下班回家了突然接到电话又得马不停蹄地往外赶。 辰总发现宿飞甚至比自己还忙起来,若是碰上他也忙的时候,两人两三天都说不上几句话。他是又心疼又不爽,心疼宿飞白天在外面跑半夜还在电脑前跟冷锋讨论拍摄内容;不爽这劳什子工作几乎占据了他和宿飞所有的相处时间。 等休息个半天一天的,还要去疗养院看宿母,开荤的日子是越来越少,辰总几欲郁结。 值得庆幸的是,不知是不是治疗起了作用,陈楚红的状态一天一天好了起来,准确认出宿飞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甚至还能和他聊聊往事。 宿飞满心欢喜地给她买了一部手机,里面存了自己的号码,若是陈楚红想起他而他又不在还能打电话聊聊天。 辰南记得那天在小花园的凉亭里,陈楚红和往常一样在护工的陪护下坐在轮椅里唱曲儿,宿飞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低头安静地削苹果。 陈楚红唱完一曲,收回手势,没有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抓着辰南或宿飞乱叫人,而是偏过头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苹果送到宿飞嘴边:“小飞,你别光顾着削,自己也吃点,仔细又都被小翔吃光了。” 笑容温暖而慈爱,她没有把宿飞错认成他父亲,也没有像当初那样一认出他就情绪失控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而是轻轻的却十分清晰地喊出了宿飞的小名,像很久很久以前记忆里的一样,像一位母亲一样。 宿飞手一颤,刀片直接划进指腹,鲜红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可是宿飞一点也不觉得痛,他从陈楚红手机接过那一块苹果,张了张嘴想应一声好,可声音还没出来,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辰南上前一步捏住宿飞流血的手指,很想带他去医务室简单处理一下,却又实在不忍心打扰他此刻的心情。于是伸出另外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似乎在告诉宿飞:看,生活不会再亏待你的。 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吧,宿飞这么想。 妈妈仍然爱他,爱人也在身旁,阳光洒在树梢,草地散发着芬芳。 一切都很美好。 第67章 婆媳会晤 “不行不行,你再给我看看,我这身儿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随意了点,显得不够重视?”宿飞拨了拨衬衫领子,推搡辰南。 “非常好,完美!”辰南很想给他一个诚恳的表情,但眉梢眼角的笑意透露出他的无奈:“宝贝儿,这已经是我第五次郑重而诚实的回答了,不知这个答案您还满意吗?” “哦,请问诚意在辰总您那儿卖几毛钱一斤呢?我出价买十斤先,麻烦你认真看我一眼可以吗?”宿飞咬着牙睨他。 “我拒绝!”辰南义正言辞:“我正开车呢,万一因为美色所误影响安全驾驶,这个责任谁来负?” 已经对辰总动辄发作的撩拨免疫的宿飞啧了一声:“瞧你这巧舌如簧的功力,绝非一两日习得,也不知以前的这番花言巧语骗了多少无知少男少女!” 辰南连忙竖起左手三根手指:“天地良心,我这嘴舌功夫在哪儿练的你不是最清楚吗?”说完他眼皮一耷拉,视线从宿飞腿间轻飘飘扫过。 宿飞只觉那视线仿佛变成一条盯住了猎物的蛇,恨不得咬碎裤子扑上来。昨晚他就是被眼前这个随时可以发情的禽兽在后座用不能为外人道的,这样那样的姿势做了些羞于启齿的事情,现在被辰南这么一扫,他立刻头皮一阵发麻,结结巴巴、咬牙切齿警告:“你,你特么又往哪儿看呢?白日宣淫在古代可是要问斩的,知道吗?!” “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我的甜言蜜语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哎哟宝贝儿,你这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呢?白日宣淫?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唔,我看看,时间虽然不太够,但我要是控制好时间的话,咱们现在找个地下停车场亲热一番,还是能赶上午饭的。”辰南促狭的看着宿飞,伸出一只手作势要图谋不轨。 宿飞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辰南的爪子上,恶狠狠道:“安全驾驶!手往哪儿伸呢?还不给我放回方向盘上去!” 紧张的样子逗的辰南一阵朗声大笑,宿飞撇着嘴窝回座位里,发现先前因为要见家长而紧张的心情被辰南这么一闹竟也不知不觉不翼而飞了。 陈婉如自从昨天接到辰南电话说今天带宿飞回来吃饭后就闲不下来,挂掉电话直接去美容院重新做了头发,一大早起来又站镜子前换了好几套衣服,精心画了淡妆,此刻正端庄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儿媳上门,力求能够在今天一挽当初在街边丢失的端庄优雅的婆婆形象。 宋晓晨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老公,小声道:“辰北,你说咱妈是不是表现的太夸张了些?” 辰家大哥伸手指了指靠在门边揪着小手指殷殷往外张望的儿子:“喏,那儿有个更夸张的呢!” 宋晓晨看着自家穿西装打领结,还顶着一个花里胡哨亮闪闪的寿星帽,一脸痴汉相的宝贝儿子,眼前不由又浮现出他今天一大早捧着自己最帅的一套小礼服“啪嗒啪嗒”跑到卧室让她给换,并且喜滋滋地捧着寿星帽说:“这样飞哥哥肯定一来就能看见我了”的场景,忍不住扶额。 这是要和自己叔叔抢男人的节奏吗? “哎哟,怎么还没来啊?辰北你给我看看几点了?”陈婉如用眼珠子瞟了大儿子一眼。 辰北一脸无语,抬头看了看时间回答:“十一点,我说妈您就不能自己抬头看吗?” “不能。”陈婉如抬起左手轻轻拂了拂鬓角的发丝:“万一把我的发型弄乱了怎么办?” 辰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冲着沙发上一直安静看书的男人无可奈何地喊了句:“爸——”潜台词是:您倒是管管自己老婆啊! 辰父终于抬起头,却直接忽视了儿子的控诉,伸手把妻子额角的一缕头发捋顺,温柔道:“放心,你即使头发乱了也很美。” 陈婉如低头娇俏一笑。 辰北:“……” 宋晓晨:“……” “奶奶,飞哥哥和南叔叔怎么还没到啊,他们是不是不来了?”嘟嘟瘪着嘴走过来,一脸被抛弃的委屈模样。 陈婉如替他整了整歪掉的小领结,笑道:“别急,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车轱辘声,嘟嘟耳尖一动,面上的沮丧立刻一扫而光,颠儿颠儿往门口一阵小跑,嘴里还叫嚷着:“飞哥哥!飞哥哥!” 宿飞穿了一件白色暗纹的衬衫,脖子上的纽扣都扣的一丝不苟,下面配了一条深灰色休闲西裤,修身的版型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色腿,十分持重。 他弯腰一把抱起抡着小短腿飞奔过来嘟嘟,在他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嘟嘟立刻小八爪鱼似的环住他的脖子,闷声闷气道:“我可想你了飞哥哥。” 辰南提着几个大保温盒从后面走上来,冲着走到门口来迎接的家人道:“宿飞听说今天回来吃家宴,特地一大早起来亲自做的。” 陈婉如连忙接过一个盒子:“人来就行了,还受累做这么多做什么?来来来,快进来坐。” 宿飞腼腆一笑:“一点心意。” 宿飞略有些拘谨地坐在众人中间,随着辰南的介绍一一和辰家人打招呼:“伯父您好,嗳,伯母好,大哥,大嫂……” “好好好。”陈婉如笑吟吟应声,把茶杯往宿飞面前推了推:“喝茶,对了,听辰南说你最近在拍一个纪录片吧?辛苦吗?” 宿飞连忙接过杯子:“还好,就是忙了些,不然早该来拜访您和伯父的。” “我前两天还在电视上看到你参加了包子台现在最火的那档美食节目,怎么样?景祺然看起来和电视上一样帅吗?”宋晓晨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宿飞“啊”了一声:“差不多,实际上脸还要更小一点。” “天啦,那不是更帅?”宋晓晨花痴捧脸,辰北伸手掰过妻子的脑袋,皱眉:“当着自己老公的面说什么呢?” 宋晓晨回过神,收敛起面部表情,站起身摆摆手:“啊,我去下卫生间。” 大家伙都笑了起来,加上辰嘟嘟偶尔耍赖献宝,一时间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辰父庄重慈祥,辰母亲切健谈。或许辰南提前和父母交代过宿飞的家庭情况,陈婉如也只是礼节性问了问宿母的健康,并表示下次有机会一起去探视。宿飞心里既温暖又感动,不由轻轻握了握辰南一直抓着自己的手掌。 王姨喊大家吃饭的时候,陈婉如还在兴致勃勃地和宿飞谈论煲汤的技巧,辰南过来催他们上桌,她才仪态万千地站起身准备去餐厅,谁知没走两步突然脚一崴,好在宿飞眼明手快给扶住了才没摔倒。 辰父急忙忙赶过来扶稳了爱妻,埋怨道:“你说你在家好好的拖鞋不穿,非要穿这双劳什子高跟鞋,这下可好了?脚没扭到吧?” 陈婉如心力交瘁,又是高跟鞋!又坏在了一双高跟鞋上!她苦心经营,好不容易重新树立的端庄优雅啊! 总而言之,这次见公婆的行程十分之顺利,甚至可以用一个金星的经典表情包来形容——完美! 如果傍晚时,热衷八卦的宋晓晨没有准点打开电视机蹲守娱乐新闻的话…… 宿飞喂嘟嘟水果的手頓在半空,一脸懵逼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那几个大字标题—— 景祺然同性恋情疑似曝光,饭后同行贴心用掌心为恋人挡雨? 配图赫然是在一家饭店前景祺然两手平摊挡在自己头顶,两人视线交错,景祺然低头微笑一脸温柔。 作为当事人之一,宿飞自己乍一看都觉得这照片上的两人姿势亲密,关系非比寻常! 面貌姣好的主持人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着,宿飞已经完全听不见她究竟再说什么了,他抬眼看向坐在身边的辰南,只见后者唇线紧抿,眸色晦暗不明。 这世上还有比和男朋友一家人初次见面时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和其他人“恋情曝光”更尴尬的事情吗? 宿飞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这都是什么鬼?!” 第68章 热度 “辰南,我……”宿飞感觉自己应该是有许多话可以解释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可人有时就是这样子,越紧张越在意反倒越无所适从。他觉得脑子里跟挂了十几串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炸成一团,所有的话都一起涌到嘴边,反而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景祺然这算盘打的可真是不错啊……”辰南皱着的眉头一挑,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不仅心绪满怀不知如何说的宿飞愣了,围观的一干人等头顶上也都顶着一个单词——? 唐婉如一时没摸准自家占有欲强大且喜怒无常的小儿子这句话的意思,还以为是句阴阳怪气的宣战词,她故作愤慨的抱怨道:“国内的传媒业现在为了博取关注度就这么下作了吗?报道之前都不先求证新闻的真实性?发布这种不实报道的节目也有人看?” 节目死忠粉苏晓晨场外躺枪,她心说这节目粉丝真挺多的,之前圈里好几个明星的恋情都是它第一时间爆出来的呢,当然目前这种情况她肯定不敢说,只能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太没职业道德了。” 辰南阴沉着一张脸一直没接话,就连坐在旁边看棋谱的辰父都看不下去了:“且不说就是个绯闻,就算有人真的追求小宿,你不去前线御敌,在这甩脸子给谁看呢?小家子气!想当年追求你妈的人能从家里排到六环外去了,我……” 眼见着辰父好心劝和的本意坐着飞船直奔教育儿砸的康庄大道奔去,顺便还打算追忆一下从前的峥嵘护妻史,辰南心里因为心尖儿被人觊觎的不满瞬间被无可奈何冲散了大半:“爸,我只是想了几个问题,怎么就成了摆脸色了?”说完他抬手揉了揉宿飞的头发,柔声道:“放心,这笔宣传参演费回头我就给你讨回来。” 辰北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哟,这还是当年那个被我拿走卧室里的抱抱熊都要暴走的辰南吗?” “卧室抱抱熊?”宿飞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他表情有些复杂地看向辰南:“我实在有些想象不出你抱着玩具熊才能睡觉的样子……” 辰总感觉自己狂炫酷霸的总裁形象瞬间被摧毁的渣都不剩,反唇相讥:“是啊,我还是那个一直揍得你满地找牙的辰南,要不现在咱俩再比划比划?” 辰北大拇指、食指一合,往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自动退出辰南的怒火波及范围。 这时,原本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吃肉干的嘟嘟不知道听了多少,突然仰着脸脆生生问:“飞哥哥,同性恋人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就、就是……性别相同,而且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宿飞琢磨了一下回答。 “性别又是什么?”嘟嘟勤学好问。 “这……”宿飞挠挠头,“性别就是男的和女的,就像你们班上有扎着辫子的小女生,也有和你一样的小男生,懂了吗?” 嘟嘟茅塞顿开,星星眼望着宿飞立刻举一反三:“懂啦,那我是男生、飞哥哥你也是男生,我们就是同性恋人!对不对?” “……不不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们……”宿飞被嘟嘟的脑洞吓的一激灵,他这样算不算带坏小孩子?!还是当着人全家人的面儿!好在辰家一屋人显然经常被嘟嘟语出惊人,此刻已经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嘟嘟小嘴一瘪,油乎乎的小肥爪子扶在宿飞膝头,抽抽嗒嗒委屈极了:“飞哥哥你不喜欢嘟嘟吗?” “怎么会?!我最喜欢的就是嘟嘟了啊!”宿飞恨不得举手发誓以表真心。 嘟嘟眨眨眼睛把差点夺眶而出的“金豆子”送了回去,心情似乎也好些了:“既然我们都是男生,飞哥哥喜欢嘟嘟,嘟嘟也最喜欢飞哥哥了,那我们就是同性恋人啊!” 真真的童言无忌,这下全屋人都笑了起来,宿飞张着一双手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哭笑不得。 肉团子似的小不点怎么逻辑这么好?他脑袋里难道不是只装着“吃吃吃”就好吗?宿飞头疼。 辰南则行动简洁粗暴,他伸出手提溜住一直在手脚并用奋力往宿飞腿上爬的小人儿的后领,任凭嘟嘟短手短脚使劲扑腾毫不心软,一点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恋什么人?先去把口水擦干再来排队吧你!” 虽然告白受到了叔叔的极力阻碍,但不抛弃不放弃的嘟嘟毫不气馁,吹生日蜡烛许愿的时候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无比虔诚:“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以后可以吃很多很多的冰淇淋、肉干、薯片、橘子棒棒糖、巧克力……” “哎哟喂宝贝儿,够贪心的啊你……”辰北憋着笑捏了捏儿砸的小脸蛋儿。 “我的第二个愿望是明天不用去上学……” 苏晓晨:“嘿!你个小屁/股蛋!怎么不干脆说最好以后都不用去上学啊!” 嘟嘟如梦初醒,掷地有声:“不行不行,我刚才说错了,不算哦!我的第二个愿望是从明天开始再也不用去上学!” 这下苏晓晨真给他气乐了,大家伙也都笑起来。 唐婉如慈爱地问自己耍小无赖的亲孙:“那咱们第三个愿望是什么呢?” 嘟嘟十分郑重,虽然奶声奶气的腔调让大家伙无法正常感受到他的严肃:“我的第三个愿望,也是我最最重要的愿望,我、我要我和飞哥哥是同性恋人!” 嘿,小家伙还有完没完了?辰南看着锲而不舍的侄儿,恶作剧地用手指在蛋糕上蘸了一点奶油往嘟嘟鼻子上一抹,得意地冲他道:“臭小子诶,告诉你一个秘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哟!” 嘟嘟听到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眼瞅着双眼泪汪汪就要哭出来。偏生的周围一群大人还都毫无同情心可言,一个个笑的乐不可支,嘟嘟只差不能在脸上写个大写的生无可恋。 宿飞最先瞧不过眼,伸手将小人儿抱在怀里哄:“别听你叔叔的,他尽胡说,不哭哈!” 嘟嘟瞬间感受到世界的善意,紧紧环住宿飞的脖子哼哼唧唧撒娇。 直看的一边的辰南牙痒痒,臭小子,今儿你叔叔我都还没机会和你飞哥哥亲热呢! 好在玩了一天的嘟嘟睡意来的和爱意一样汹涌,不多久就被送去舒服的小被窝了。 因为一整天都在家人的注视下没有亲密接触的机会,辰总一回到房间就化身成一头饥渴的饿狼,扛起宿飞往床上一扔,衣服都来不及脱掉人已经贴了上去。 一边在宿飞身上煽风点火一边不怀好意地和他咬耳朵骗他:“叫的声音这么大,会被我爸妈听到哦……” 宿飞吓得立刻噤声,可是身体的本能根本难以抑制,他原本透明薄软的唇被咬的殷红,面色潮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似乎是在嗔怪又更像邀请。辰南觉得自己被他那么瞧一眼都硬的有些发痛了,像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火急火燎地扑了上去。 到最后关头的时候,辰南突然把宿飞翻过身来面对自己,两个人额头顶着额头,他命令:“叫叔。” 宿飞虽然意乱情迷却还保留一丝清醒,怎会同意平白矮了一个辈分,他轻轻咬了咬辰南的嘴角:“别闹。” 辰南见他不听,干脆退了出来,撑起双手直勾勾盯着宿飞,大有一番你不喊我不动,看谁耗得过谁的意思。 宿飞本来马上就要达到顶峰,却戛然而止,顿时身心都觉得空荡荡的。他扭了扭身子,环上辰南的腰摩挲着,却也不肯败于淫威之下,他哑着嗓子邀请:“我要……” 这要放在平常辰南保不准都要立即缴械投降了,他稳稳心神,哄道:“嘟嘟都叫你飞哥哥,你当然得随他叫我一声叔,乖。” 辰南实在太了解宿飞身上的敏感点了,很快就被击败的溃不成军,所有的反抗都变成了喉咙里破碎的呻吟。 人到情迷深处哪还能控制自己说什么,循着本能就把平常羞于启齿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sh——叔,求你——唔……” 嗯,长夜漫漫,体温取暖。 这厢郎情汉意,鸳鸳翻红浪,殊不知网上已经因为景祺然疑似恋情曝光的新闻炸开了锅。一时间宿飞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素人参加景祺然的节目、两人微博互相关注、纪录片拍摄的一些路透都被挖了出来。 还有神通广大的网友发出了一则未播出的节目花絮视频,短片里宿飞因为第一次参加棚内录影经常找不到机位显得呆萌呆萌的,而一旁的景祺然总是笑的十分温柔地提醒他,甚至有一次忍不住越过其他嘉宾走到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一脸无可奈何又包容的笑意,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宿飞懵了两秒也跟着笑起来。 三十几秒的视频,随意的几个动作和眼神配上搞笑的文字后,异常生动起来。观众们忍不住脑补了一场综艺小白和主持大咖的偶像剧。 一时间把这场无中生有的恋情炒的甚嚣尘上,神白cp(大神vs小白)粉的数量也出乎意料地逐渐扩大。 当然,随着微博热门的曝光,两人的热度暴增。景祺然担当制作、宿飞担任主持人的纪录片的关注度,不可避免的达到了开拍以来最大的关注。 第69章 爆发 “祺然,你完全没必要把自己牵扯进来的。这种炒作对他那种新人还有点作用,但是对你——”李婷合上面前的电脑,皱眉看向景祺然。 ”是吗?”景祺然随意翻阅着ipad上面的资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比我想的还热闹呢,对了,营销号那边的资源也动用起来吧。” 李婷眉头皱的更紧:”阿然,你难道真的是喜——” ”去联系吧。”景祺然挥手打断她。李婷紧抿的唇微张了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抱着电脑退出了房间。 宽大的书房恢复了静谧,原木色的大书桌后面传出轻浅的自言自语:“谁知道呢?生活不正是因为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才有趣吗?” 窗外夜色渐深,而网络世界的高/潮,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一样,同样平凡,同样庸碌,也同样人云亦云。或许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是只要你控制了大多数人的嘴巴,那么真相有时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景祺然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知道,只要他能在最开始的时间里,引导住了大众的舆论方向,那么究竟是炒红还是炒黑就尽在掌握了。 现如今大众对麦麸的接受度逐渐增大,加上营销号和水军的集体攻势,几大热门社交软件很快被攻陷。 第二天一早,宿飞是被叶雨桐的电话吵醒的。 ”卧槽!小飞飞你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在微博发你和辰大叔做饭的秀恩爱视频,今天网上就全是你和景大神恋情曝光!你什么时候红杏出墙的?还钓了尊这么大的大神,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是不是姐妹?!” ”额,可我们本来就不是姐妹啊!”被折腾了一宿的宿飞觉得自己眼皮上全是胶水,完全不在状态。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叶雨桐咆哮。 ”哦,我也没有发什么秀恩爱的视频啊。” ”呵呵,那个秒拍视频第35秒出现的那只给你拿盐盒的手,我一看就知道是辰大叔的,夫夫携手把饭做,怎么不说秀恩爱?!而且这也不是重点好嘛?!你难道真的甩了糟糠辰大叔,奔向花美男主持巨巨的怀抱了吗?他只是老了一点点而已啊,我还是想站霸道总裁啊喂!” 辰南倒不是想偷听,只是那边太激动,他隔着听筒都听到了那声”老”字! ”虽然我很感谢你站在我这边,但是我对你早上七点不到就打电话扰人清梦的行为并不支持。宿飞昨晚太累了,我想他还需要再睡一会儿。并且,”辰南十分严肃:”鄙人虚岁31而已,正值壮年,我想应该算,不,上,老吧?” ”啊啊啊啊啊!!!辰大叔!你们昨晚果然在一起是吗?果然你因为吃醋而狠狠惩罚了小飞飞是吗?捆绑y?主仆y?还是……嘤嘤嘤,好羞涩……” 辰南实在受不了叶雨桐愈发突破天际的想象,果断挂断,把手机一扔,长臂伸展将迷迷糊糊又睡过去的心尖儿往怀里一揽,继续酣睡。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和辰总一般心思,美好的假期清晨被接踵而至的电话打扰的支离破碎。 在辰南接完简思淼、凌云等一干损友对他“戴绿帽”的贺电、并挂断宿飞无数个电话后,他走失的智商终于回归,可就在他英明决定关机的时候,“小情敌”嘟嘟已经毫不避嫌地闯门而入了。 于是辰总期待了许久的宁静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残忍地被破坏了,他坐在床上看着洗漱间里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宿飞脖子上的小人儿,周身散发的怨念只差不能实体化了。 早知道这样,宿飞好不容易空出的两天假就不安排回家吃饭了!辰总一边想着,一边把牙齿咬的咯吱响。 所以当辰南看到宿飞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景祺然”三个字,他的语气不可避免的十分阴沉:“怎么?打算来和宿飞谈谈昨天的闹剧出演费用该如何结算吗?” 景祺然只顿了一秒钟,声音一如既往地宠辱不惊,穿着明白当糊涂:“辰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同性绯闻,多大的料啊!媒体能不提前找你谈谈价格?你是压不下呢,还是不想压?”辰南直截了当。 “辰总,娱乐圈也在与时俱进呐!现在有些媒体不稀罕从明星那里拿的一点封口费,他们要的是巩固广大消费群众的关注度,可持续发展呢!”景祺然并不直接回答辰南的问题。 “呵!是吗?那他们会敢拿着几张偷拍的饭局照片就明目张胆地宣称景大主持人同性恋情曝光?网上的水军、营销号跟打了鸡血似的传播所谓‘饭拍视频’?他们就不怕你发律师函吗?还是在等我们公司的法务代表去呢?” “呵……不过是个例行的话题炒作罢了,辰总这么紧张难道是因为看了新闻,真的担心我和小飞之间有什么吗?”景祺然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甚至语气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不,我只是在思考贵工作室这种未提前知会当事人的炒作违背了合同规定,是不是要告诉宿飞找你们要点赔偿呢?或许这样还能让他更了解你这个人呢。” “对啊,我为什么要折损自己为他炒作,这理由如果能通过辰总的金口传达给小飞,那还真是求之不得呢!或者还是麻烦辰总帮我转接一下小飞,我亲自来说?” 辰南:“他正在陪我爸妈吃早茶,我想他现在没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真是遗憾,那我晚些时候再联系好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问小飞好。” 如此,唇枪舌剑的一通电话才终于挂断。 虽然景祺然和辰南说的并不客气,但很快他还是按照原计划找时间和宿飞通过多方渠道对进行了澄清。 不过热热闹闹吵了几天的cp话题显然没那么容易降温,宿飞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自己暴增的粉丝数和评论转发数,尤其是他和景祺然以前互动过的几条微博简直成了大家讨论的重灾区。 如果事情的发展可全部人为操控的话,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意外了。 就在宿飞渐渐习惯cp粉每天的日常打卡和一些诸如“抱大腿炒作”、“想红想疯了”等不可避免的辱骂性评论,努力拍摄认真工作后,一场潜藏的风暴平地而起。 首先是一组从大学论坛爆出的宿飞和陌生男人放飞孔明灯的照片,被黑粉找出并在网上大肆分享。其后有心人通过对比宿飞之前发布的一些视频中偶然出现的男人背影和手型,摆锤子分析论证绝壁和景祺然不是同一个人。紧接着“心机boy脚踏两只船”、“自导自演好大一出戏”等话题纷纷被黑粉们刷上热门话题榜。 一时间有大喊“毁三观,不相信”的,有坚持“cp不动摇”的,有“哇!神白明明就是炒作!这才是真爱好吗?这对我站定了”的,也有“不要脸新人滚出娱乐圈”的,还有人事不关己表达嘲讽:“你们都太嫩了,这都是宣传套路!之前景祺然工作室制作的纪录片拍摄后期爆出绯闻,现在快要开播了,又来炒作博关注罢了!不然谁知道这么部片子要播了呢?” 娱乐圈里就是这样,不管黑料红料,有料就是好事,最怕的就是炒了都没人看,那才是真的注定火不了。 无论如何,宿飞不可避免的火了起来。而《城市味道》纪录片,也以全新的虚实记录拍摄手法、精良的后期制作以及文艺的系列主题一炮而红! 尤其是《孤独的人也要吃饭》、《食物是最好的治愈良药》、《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三小节的播出,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追捧。 一时间宿飞变成了去菜市场买个菜都能被大妈们围观的新秀,各类电视节目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仿佛只要宿飞自己愿意跨出一步,签约包装走红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但宿飞显然对做明星并不感冒,他一天天数着□□里逐渐变多的数字金额,开始构想自己究竟是先去进修还是盘个铺面开店,他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和辰南说店名儿就叫“一家私房菜”,好记! 但是你不在意,总有人在意。随着人红而起的是非越多,扒出的真真假假的料也越多。 谁也没想到当年的陈年旧事会猝不及防地被挖出来,戴着夸张和以讹传讹的面具,迅速成为了好事网友和键盘侠们的谈资。 科技与网络的进步促使了社会的发展,但同时也成了滋生网络暴力的温床。紧急撤下的热搜和删除的评论,成为了“做贼心虚”的证据和大家继续抨击的借口。 好事之徒的谣言变成了最锋利的匕首,人云亦云的诽谤幻化成了吃人的猛兽。许多人甚至没弄清楚前因后果,便加入了造谣的大军! 这个社会有时存在着极致命的病态,见不得别人的成功,便要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来诽谤,以获取自我内心的变态满足。 “生母是小姐,难怪为上位能够不择手段!” “小三的种,能是什么好东西?炒火的罢了。” “不是扒出来了吗?微博里那男的是辰氏的一把手!现在高官商贾玩男人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睡上去的呗!” “哎哎,看了没,ty有以前认识他家的人爆料了,说是害死一家人呢!” “啧,真是想不到,现在真是有钱再黑的人也能给你洗白了,听说整张脸都是整的呢,可能伺候人的功夫好吧[doge]” …… 第70章 谷底 这年初冬的天气反常地让人提前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辰总,我们已经对这次事件中煽动网友并造成较大影响的几个账号发布了律师函,几大主流纸媒、电视媒体已经全部压了下来,同时景祺然那边提供的视频、采访资料也基本整理完毕,平时和集团关系良好的一些媒体也已经打点好了,网络上安排的水军已经开始行动,相信局势很快会好转。” 辰南听完下属的汇报,神色并没有一丝放松,他有些烦躁地把手机换了一只手握着,冷冽道:“继续,煽动性的影响大的话题继续封,还有维权范围加大,越大越好,各社交媒体都拉出几个典型杀鸡儆猴,我倒是要看看那些跟风的到底删不删除!时间和金钱,两件我都不怕拖!我倒要看看,有哪些人想不开要和辰氏斗!” “可是……”电话那头似乎有些犹豫:“辰总,对于网络平台来说,删/帖、封楼、撤热搜这样的举措并不十分合适,之前已经引起很多网友反弹,其实反正最后局势会反转,现在谣言编的越离谱,最后效果就越好……” “没有可是!立刻着手去做!”辰南寒声打断对方的话,挂断了电话。他隔着窗户远远看着伏在病房床头的宿飞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网友的注意力持续时间不长?何尝不知道欲扬先抑效果反而最好?如果不是遇上宿飞的情况,想红的新人趁着这些诽谤造谣还能先黑红一把再弱势澄清,趁机塑造一个积极向上的正面形象。 但是宿飞不同,生母留给他残破的童年无法抹平的伤痛,那些都是他多年刻意回避的隐痛,难以启齿的荒谬。后来生活好不容易回到正轨,却在高中时因为在冬令营户外活动中意外受伤肩膀脱臼,而提前被老师送回家,原本在邻市旅游的一家人连夜开车往回赶,途中不幸遭遇车祸两死一残,这更成了宿飞终生的悔恨。 他记得宿飞之前鼓足多大的勇气才打开那扇一直紧缩的房门,含泪轻抚着全家人的照片艰难地向他吐露当年的情况。 ——如果我没有受伤就好了,如果我坚持等冬令营结束再和大家一起回就好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可以拒绝老师的,脱臼情况并不严重,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嫉妒……呵,我嫉妒妈妈会无所顾忌地责骂小翔,我嫉妒他们毫无芥蒂的其乐融融,我嫉妒他们真正的血脉相连…… ——我真的只是想让他们担心我一下罢了,我没想到爸爸会连夜开车回来……如果我知道…… ——如果我没有被爸爸接回家就好了,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宿飞说的的时候,连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灵魂深处全盘的自我否定几乎让他失去了握住相框的力气。 宿飞抬眼看着他,眼眶血红,眼底弥漫的悲伤几乎要把人淹没。 没有人受得了那样的眼神,没有人愿意看到他那么痛苦。 辰南轻轻抱住他:“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发生。” 原本一切都开始慢慢好转,陈楚红情况越来越好,辰南全心陪伴,梦想近在咫尺,宿飞告别一个人苦撑的岁月,逐渐直面内心苦痛的魔障。 而如今,有多少流言蜚语,就有多少的刀子在往宿飞尚未来得及痊愈的心口插。 更让人气愤的是,一些末流小报、网站记者为采新闻、博关注竟摸到了陈楚红治疗的疗养院,口无遮拦的提问极大程度刺激到了陈楚红的记忆,本有好转的病情急剧恶化,最后使用强剂量安定才让人平静下来。 当陈楚红颤抖着指尖指着宿飞的鼻子咆哮辱骂,当她歇斯底里地抓过身边一切可以移动的物体砸向宿飞,当她挣扎着移动身体,指甲狠狠抓进宿飞的皮肉,宿飞都是一声不吭地垂着眼睑默默承受,一如从前的他。 他知道自己没有旁的办法的,他是罪人,害苦了挚爱家人的罪人,陈楚红无法原谅他,他也从来不曾原谅自己。如若不是当年要照顾重伤的陈楚红,他可能早就在那些无法入睡的黑夜里了结了吧? 如果说之前的流言蜚语与中伤是在宿飞千疮百孔的心脏上插刀子,那么陈楚红的遭遇就是生生把他的心挖出来,还要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唐医生走了过来,他顺着辰南的眼神看向病房内,吩咐道:“陈女士现在的情况,小飞他并不适合陪护,药效很快要过来,趁着她还没醒,你带他回去休息吧,有情况我会及时联系你们的。” 辰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麻烦您了。” “哎,原本恢复的很好的,谁曾想会……”唐医生摇了摇头:“小飞的精神状况也很不好,我建议他见见心理医生,但是他拒绝了,你多多注意他的情况吧,如果真有问题还是要及早治疗。” “我会的。”辰南肃然。这些天他陪在宿飞身边,自然知道他的情况。 宿飞几乎每晚都睡不着觉,要不是他强逼着他吃一点饭,他可以在房间里一待一整天,眼睛瞪得通红,就是合不上眼。 就连他在旁边看的人都快抑郁了,更何况宿飞本人呢? 这世上最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有了希望后的一寸寸破裂。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从地狱中窥得一条通往天堂的康庄大道,再眼睁睁看着光明一点点崩塌毁灭,重回黑暗。 宿飞就是后者。那些带着光晕的美好此刻正像烧红烧融的烙铁,烫的身处地狱的他体无完肤。 罪人只能独自缩在黑暗里,罪人从来不配得到幸福,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对他觊觎光明而降下的加倍惩罚! 网络形势的逆转在多方背后势力的推波助澜下来的非常快。 景祺然个人和工作室都发布了声明,并发布了许多拍摄期间宿飞和团队一起熬夜修改脚本,为食物上镜效果更好多次和厨师讨论调料及配菜食用,一遍遍帮助调整等等工作花絮。其他宿飞曾经参加过的节目、接触过的业内人士也纷纷表示宿飞能力、品行、为人上佳。 就连向来为人高冷、鲜少接受采访的冷导也抽时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宿飞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为了做好一件事可以拼命的人。不懂的他会去学,懂得他也愿意再去深入研究。你见过会为了让一道菜品上色更加均匀上镜更好看,实验几十种方法,做到手臂发抖,研究怎样可以改变色泽而不改变味道吗?我对网上的一些评论感到很诧异,逻辑简直被丢到了太平洋,单纯的为了黑而黑罢了。” 随着话题风向的倒戈,开始有一些曾经被湮没在辱骂和中伤中的正面言论被顶上了热门。真相总是会浮出水面,或早或晚罢了。 在宿飞的微博里,鼓励的评论越来越多,点赞最多的那一条是这么说的。 “我们不能选择出身,也无法规避意外,在艰难的条件下绽放的才是最为人称道的美丽。” 但是有时候伤害就像多骨诺牌,第一张倒下了,后面的牌也跟着摧枯拉朽。 或许当初那些恣意发挥想象力而口出恶言的人只是为了博取一点点虚拟世界的关注度,但却成为了毁掉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帮凶。 这场来的突然,去的轰轰烈烈的网络暴力,并没有如大家想象中的一样,以宿飞沉冤昭雪后趁势进军娱乐圈而落幕。 而是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血淋淋地展现了当初那场病态发展的网络暴力造成的后果。 半个月后,陈楚红,自杀了。 有一次喝水她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收拾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她偷偷藏了一块碎片在袖中。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自杀,因为在半个月前她最受刺激、最崩溃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自杀倾向。 她甚至恶狠狠地诅咒,要亲眼看着宿飞死在她的前面,随着她肮脏的生母一同下地狱。虽然并不是好的情绪,但起码证明仇恨还支撑着她的求生意识。 更何况,接下来的半个月她的情绪甚至开始好转趋向越来越稳定了。 陈楚红自杀那天的白天,她还坐在窗前轻快地唱了几首曲儿,甚至还和护工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天。然而半夜,照例巡房的护士便看到了这场悲剧。 从宿舍赶来的护工抖着嗓子在手术室外面和宿飞说:“我、我真没感觉到陈姐她会……她还和我说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炸老了,告诉我冰糖上色最好看……我不知道她会……” 宿飞背影僵直地站在手术室门口,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视线几乎要把门灼穿,如果细看,甚至看得到他在止不住的发抖。 “我们尽力了。”抢救的医生走出来,冲手术室外的众人摇了摇头。 宿飞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声音几乎凄厉:“你们才进去多久啊?怎么就尽力了呢?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妈妈,你要什么我都答应,钱?我有钱的,肯定还有办法的医生!我求您了医生……” “患者不止……了一次,太深了……失血太多……请节哀。”绕是那医生在医院里看遍了生生死死,也被陈楚红的决心吓到。她整个手腕伤痕斑驳,血肉翻转,能看见森森白骨。 “不可能的!我昨天还看见她好好地躺在病房里,你们吩咐我不见她,我就每天偷偷的来,生怕影响她情绪和治疗,你们说什么药效果好我眼也不眨地就用,可是你们怎么能突然就告诉我她没了呢?不是才说正在好转吗?!”宿飞几乎把医生的衣服揪落,他恶狠狠地说:“好好的人你说没了就没了?你给我进去继续治!继续治啊!” 旁边的医助上来拉,被宿飞一拳挥到脸上。辰南冲上前一把抱住他,医生趁机快步离开。 宿飞的拳脚一下不落全落在了辰南的身上,辰南一声不吭、照单全收、死不撒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打累了,但揪着辰南衣领的手骨节仍然泛白,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以至于甚至能听到骨节挤压的“咯吱”声 他死死咬着牙关,终于压抑不住地嘶吼着哭出声来…… ! 第71章 终章 手术室外那一场歇斯底里的痛哭后,一直到葬礼结束,宿飞再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他几乎失去了情绪表达的能力,面无表情地联系火化、面无表情地安排墓地、面无表情地接待亲朋。 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推着陈楚红的轮椅站在火化室,把所有的眼泪憋回去,不敢在悲伤的几欲昏厥的女人面前透露一丝怯懦。 必须有人主持大局,而家里只剩他一个男人了。 而现在,这个世界上最恨他却同时他最爱的那个人也走了,从此以后只剩他一个人苟延残喘,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滴泪都没有。 甚至火葬场的员工在异常寂静的火化室里,对比了隔壁孝子孝孙的声声哀恸后,还凑到宿飞跟前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一支专业的哭丧队过来。” 而宿飞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火化炉上的拉环,像一棵枯死的树。 辰南眼睁睁看着宿飞比之前更加严重,不吃不喝不听不说,把全世界隔绝在外。他拒绝帮助甚至拒绝沟通,若你打乱他的步骤,他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挡在所有人前面,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死死盯着你,直到你主动让步。 辰南别无他法,只能放下公司的一切,寸步不离地陪在宿飞身边,看着他行尸走肉却束手无策。 葬礼那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整个世界被洗刷成黑白色,生活变成了一部默剧,黄豆大的雨滴砸在墓碑上、土地上,还有人的脸上,生疼。 宿飞在墓碑前枯站了四个小时后,终于倒在了瓢泼的大雨里。辰南抱着他往停在墓园外的车里跑,只觉得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走,几乎抱不住。 “这是有多久没有正常作息了?这么年轻一小伙子竟然严重营养不良而引起昏厥!你们做家属的太疏忽了!”医生指着检查表上的各项数据,责怪道。 辰南伸手把宿飞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握着他的手问道:“怎么这么久了人还不醒?” “这都多久没睡过觉了!睡上一天一夜都是正常!现在知道担心,起先怎么不让病人好好吃饭睡觉?”医生没好气的回答。 辰南薄唇紧抿,安静看着病床上沉睡的人不再言语。 候在一旁的助理察言观色,拉着医生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往外走。不多时又拿了一套衣服进来,小声道:“辰总,您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全身都湿透了。” 辰南没有动,助理又劝道:“辰总,现在这情况,要是您也病倒了,宿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辰南已经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衣服,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吩咐道:“宿飞需要静养,这两天天有要前来探望的都拒了吧。” 宿飞比医生说的足足多睡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晚上才慢慢醒转。 他手一动,趴在床边浅寐的辰南便醒了,立即站起身着急询问:“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想吃什么?我马上安排人送过来!” 宿飞发木的眼珠子缓慢转到辰南那边,却似乎根本没有焦距,视线仿佛穿过辰南却不知究竟落在了何处。就像只是听到声响而做出的生理反应,根本没有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又说了些什么。 辰南又喊了几句,发现宿飞还是毫无反应,心里一阵起火落火,立即按铃叫医生。 可是大半夜左检查右化验的忙活了一阵,得出的结论却是除了仍然有轻微营养不良外,毫发无损,身体健康。 “营养液毕竟比不上食物,只要出院后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年轻人嘛,很快就补充上来了!”医生收起听诊器,不紧不慢说道。 “可是为什么叫他没有反应呢?”辰南眉头皱的死紧。 医生这几天七七八八也听了、看了不少消息,他摇摇头:“我只能保证他的生理机能健康,心理方面,明天一早安排相关医生过来看看吧。”说完,看辰南神色不郁,又安慰道:“放心,肯定是最权威的心理医生。” 然而宿飞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拒绝沟通,闭塞感官,无从下手。”医生走出病房,冲等在门外的辰南直摇头:“他就像一只躲在壳里的雏鸟,如果他不先从里面把壳啄出一条缝来,我们在外面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单纯药物治疗效果并不好。病人以前的病例档案有吗?我看看能不能找找突破口。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换心理医生,但其实最好是继续让他以前的医生接手,毕竟他更了解患者的情况。” “不,他以前并没有看过心理医生,除了因为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不愉快的事情而精神状态不好以外,他一直很正常。”辰南正视医生。 医生皱眉:“不可能。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自残过,看大腿处伤疤愈合情况来说,起码是几年前了,如果没有接受治疗,不可能如你所说正常生活。” 辰南心下悚然,他大脑清明一片,却又不敢置信,只能徒劳地仍为宿飞解释:“他说那伤疤是高中时参加户外活动不小心受伤而留下的,不是……” “不对。”医生摇头:“一般户外运动受伤会伤在外侧或胸背,而且伤疤会比较交错狰狞,不可能这么齐整。我见过很多患者自残留下的伤疤,他身上的疤留在人体比较隐密的位置,伤口整齐划一而平整,间距相差无几,这证明极大可能是患者有意识地自残行为,并且想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知晓。而且在我尝试和他沟通的这段时间里,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我发现他的注意力转移情况有些奇怪,我怀疑他还可能有幻视幻听的症状,甚至是多重人格,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严重了,有的患者甚至会出现自杀倾向,所以我才会认为他曾经肯定接受过治疗……” 辰南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他闪电般想起一些太过微小而被忽略的细节,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轰然炸响,只剩下几个单词来来回回碰撞。 幻视幻听、自残、自杀…… 陈楚红那一晚的情形无数遍在脑海里回放,放着放着那张脸就变成了宿飞的! 辰南几乎立时就发出一身的冷汗,贴在身上冻了他一个哆嗦。 他微抖着嗓子把那些在当初看来不甚在意的情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生怕遗漏了什么。 亲热时的梦魇,早起对着镜子自我暗示般的心灵鸡汤,骑车路上误以为差点撞上却毫无踪影的小男孩,家中书柜五花八门的心理相关书籍,唐医生曾经看到的不自觉手指抽搐…… “按照你说的情况,患者可能因曾经与生母生活过一段很不幸的时间,后来遭遇家庭剧变后又同时受到自己和养母双重的否定而引起了心理问题,但责任感与负罪感让他忽视了那些问题,甚至让他不正常形成了‘自愈’的假象。这说明患者心性异于常人的坚定……”医生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辰南直觉不好,他硬着头皮问道:“这不是好现象是吗?” 医生点点头,接着说:“首先他没有经过专业治疗,而是采取了一些比较极端的行为进行了自我压制,相当于留下痼疾,会影响正常治疗的效果。再者他心性坚定,如果是配合、接受治疗,那肯定事半功倍,但相反如果他抵触,那么这就成了最大的阻碍,越是坚定反而越会让治疗难以寸进。” 宿飞完全属于后者,油盐不进,谁来都没用,他的视线不会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包括辰南。 他吃不下睡不着,完全靠营养输液和安定药物维持基本的营养和睡眠,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来。 每每唐婉如和丈夫过来,看到宿飞的情况都忍不住鼻酸,加上看到不修边幅日渐憔悴的儿子,更是心疼不已,常常掉泪。 辰南本就因宿飞的情况心力交瘁,还要分心照顾父母亲朋的探访就更累了,加上医生说人多不利于治疗,于是他干脆谢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就这么保守治疗了一个月,宿飞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甚至因为使用药物而产生四肢无法自主控制的副作用。 大部分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待在床上,或躺或坐,像一具活着的尸体。有时情绪不稳定会产生幻觉,以一切能实施的行为进行自我伤害,还有的时候会缩在床下或者桌子底下,甚至衣柜里,抖得像只遇到天敌的小兽。 辰南甚至开始考虑母亲的建议,打算送他去国外进行治疗。 这天宿飞发作了一回,被注射了药物刚刚睡下,助理敲门进来。 “辰总,安馨医院的唐医生又来了……”助理声音很轻。 “不见,不是统一让你回复医生不建议亲友探视吗?”辰南的手轻轻划过宿飞瘦的清晰可见的血管,将输液管的注射速度调慢了些。 “是,上次他来我已经答复了。”助理顿了一下,抬眼观察了一下辰南的脸色,继续说道:“但是唐医生说他今天是来找你的,是关于宿先生很重要的事情,或许对治疗有帮助。” 辰南眉毛一挑,终于别过脸给了助理一个正眼。 说他迷信也好,迁怒也罢,因为陈楚红的关系,他始终不太想和安馨医院再有什么联系,总觉得莫名不吉利。 之前唐强来探视过宿飞一次,他也回绝了,但这次不论真假,只要有一点希望,辰南也不愿意放过。 唐强许是也猜到辰南的心思,他和宿飞现在的主治医生认识,私底下已经了解过情况,看到辰南出来见他,直接掏出一个手机,开门见山:“这个手机是小飞妈妈临死前一直抓在手里的,推进手术室抢救时连心跳都没了还抓着没放。” 原来当时助理医生发现了这个手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从陈楚红手里掰了下来,顺手放进了兜里,后来出来碰到宿飞失控要打医生,之后又因为附近一个连环撞车事故的伤患急诊就近送了过来,那助理医生忙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急着换班回家休息,便把手机放在了失物招领处,让值班护士送回病房。 本想着逝者家属过来清点遗物时可以一起带走,结果小护士随口应了一声,根本没放在心上。而当时宿飞悲痛难当,只简单收拾了陈楚红病房的衣物用品,也忘记了那只没用过几次的手机。 碰巧的是,昨天当初那位助理医生过去失物招领处拿自己丢失地一串儿钥匙,又看到了这只早已经没电了的手机,便找到了唐强。 唐强听了他的形容,觉得有些奇怪。陈楚红生前并不钟意这种电子产品,用的最多的也不过是病房里的那个旧收音机,如果真如形容那样她至死都紧紧握着手机不撒手,那是不是意味着里面有她很重视的东西呢? “我猜想她会不会在手机里留了什么话给小飞呢?短信?还是录音?”唐强把手机递给辰南:“我已经借了接口相同的充电器充了电了,只是设置了密码所以我还没有机会查看,我想你或许知道密码。” 辰南确实知道密码,宿飞当初买手机时,听导购员说触屏手机如果不锁屏放在口袋里很容易误拨,便设置了一个很简单的手势密码——l。 他们果然在手机里看见了一条录音,时间是当天晚上十一点一刻。 辰南点开录音播放,前面足足十几秒都是悉悉索索的布料翻卷声,过了一会儿陈楚红的声音才从喇叭里泄了出来。 她说话节奏慢慢的,嗓音异常宁静。 “小飞,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你了,自从……你爸爸和小翔走了以后。还记得当初你爸把你带回家来,你小心翼翼缩在他后面,不敢说话偷眼看我,整张脸瘦的都快脱形了,偏偏一双眼睛黑亮亮的,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你从来没让我和你爸操过心,不像你弟弟,总爱调皮捣蛋,一刻不得闲。”说到这里,陈楚红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小飞啊,你从来都是个好孩子,只是老天让你受了太多的苦。出生后被你亲妈带着,不知遭了多少罪,后来,后来又遇上我……小飞,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我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得你,可偏偏除了你我又还能怪谁呢!我当初若是随了你爸他们去了也好啊,偏偏拖着这一副半死不活的身子死乞白赖地活着,还要生生拖累了你。小飞,我从来都是个懦弱的女人,当年怨你妈,后来出了事又怨你,这么多年了,行尸走肉的活着,真的是太累了。小飞,你原谅妈妈吧,妈妈实在是太想你爸和小翔了,妈妈自私地想早点去和他们团聚,所以……” “我要走了,小飞,你要好好的,就像从前一样。妈妈知道,你从来不会让我担心的。再见小飞。原谅妈妈,小飞,妈妈永远爱你,就和爱小翔一样。” 这段录音就像解除宿飞失语症的咒语。 他涣散的焦距开始聚拢,飘忽的注意力也集中起来。等到陈楚红的最后一个音节落入他的耳朵,宿飞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音节,他哑着嗓子压抑地喊了一句“妈”,便再也不可抑制地哭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死掉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血液重新在身体每一处流淌。 辰南伸手抱住他,也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放心,我一直都在,我会永远陪着你!” 宿飞终于在自己坚硬的保护壳上啄出了一道小口子,推进治疗刻不容缓地开始进行。 由于他的情况比当初陈楚红还要复杂,治疗也更加艰难,万幸的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想康复。 宿飞就像一个被锁在重重封锁的人形监牢里,他看得到周遭的一切,看得到辰南一刻不断地陪伴和守护,也看得到他地憔悴和苦痛,可是他拿不到身体的主动权,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 他清醒的意识到所有的幻象都是假的,却被重重枷锁困在身体的最深处。 他知道辰南每天晚上都在门外陪着他,“咚咚咚”,每次他来了就会轻轻敲三下门,这三声响是宿飞每天最大的期待和能量。 能控制一只手也好啊,宿飞想,那样他至少可以回敲一声,告诉辰南,自己也在努力,努力有一天能重新站回他身边。 他每天都奋力地挣扎、反抗,他每挣脱一把锁,力量就变得越强大,等到把所有锁都挣断的那天,他想给辰南一个用力的拥抱…… 你相信吗?生命中所有的别离都有重逢的一天。 如果你我都坚持的话,那一天便近了。 第72章 番外 春寒的料峭还没有完全褪尽,辰南却觉得自己掌心都在直冒汗。 四个月,宿飞的封闭治疗整整进行了四个月。这四个月医生为了保证宿飞情绪的稳定,利于治疗的开展,禁止了任何相关人员的探视,尤其是辰南。 而今天,是宿飞入院治疗以来第一次被允许亲友探视。辰南站在病房外,心头像是被人塞了几只蚂蚁,挠的他七上八下的。 “啪嗒”,房门缓缓从里面打开。 “病人恢复情况很好,但探视时间仍然不宜过久,各位亲属注意把握好时间。”医生插着兜走出来,冲站在门外等候的众人说道。 辰南的视线早已越过身前的人锁定在了坐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宿飞瘦了,病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头发长长了不少,鬓角都盖住了耳廓,柔顺黑亮的乖乖垂着,衬的一截颀长的脖子愈发白了,皮肤带着一丝隐隐的病气,不似以前般活力饱满。 此刻他静静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纷飞的柳絮,在辰南眼里竟如梦中一般。他张了张嘴想喊,却没有发出声音,脚像被黏在了走廊上,一步也跨不出去。 原来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临了倒平白生出了些近乡情怯,仿佛怕一张嘴就喊破了梦境似的。 “飞哥哥!”嘟嘟一声清脆嘹亮的喊声吸引了宿飞的注意力,也叫醒了发愣的辰南。 宿飞转头的动作一帧一帧在辰南眼里慢放,他觉得自己甚至看清了宿飞微笑时睫毛抖动了几次。 等他反应过来,嘟嘟已经“哼哧哼哧”迈着小短腿跑进房间,一头扑进了宿飞的怀里。 辰南眉心一跳,这才大跨步走进病房,伸手提溜住嘟嘟的后衣领,想把他从宿飞怀里揪出来。 开玩笑,他在这里前前后后守了一百二十多天,结果好不容易能见到心尖儿还被一个小胖球占了先机!是可忍孰不可忍! 嘟嘟显然不明白自己小叔叔的心情,知道他也不管呢!好不容易才能见到飞哥哥,说什么他也要好好抱一抱! 他紧紧揪着宿飞的裤子抵抗叔叔的使坏,扬起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明明眼里已经水汪汪的了,却偏偏咧着嘴冲宿飞笑:“嘟嘟不会哭的!奶奶说今天是开心的日子,要笑,不能哭。嘟嘟好想飞哥哥,嘟嘟看见飞哥哥特别特别的高兴!” 宿飞看着面前声音已经忍不住带上哭腔的小娃娃,心头一片柔软,他抬手抚上嘟嘟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哥哥也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若不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药物作用导致他肌肉松弛、力量不足的话,他肯定立刻把嘟嘟抱起来好好哄哄。 拼了吃奶的力气才忍住眼泪的嘟嘟一听宿飞的话,鼻头一酸金豆豆便从眼底溢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只能愧疚地将脑袋埋到宿飞腰间,像只小狗似的蹭。 宋晓晨知道辰南已经等了许久,便上前弯腰将儿子抱开,捏着他的小鼻子佯装责怪道:“一见门开了便甩开人使劲儿跑,也不怕摔了,现在还好意思哭鼻子呢?” 嘟嘟只想着自己辜负了大家的叮嘱,竟然没忍住不哭,咬着嘴唇扑到妈妈的肩膀,别扭地不好意思抬头。 辰南静静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人,宿飞仰着头回看他,嘴角笑意清浅。 “你来啦。”宿飞笑着说。 仿佛两人不曾分开这么些时日,而是像从前一样,他先去饭店点菜,看到他下班赶过来,抬头冲他笑一声:来啦。 辰南心头一震,心意立刻相通了似的,一片清明。 只见他“嗯”了一声,右脚往前跨了一步,左手搭上宿飞的肩膀,弯腰轻轻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瘦了。”辰南直起身子,拇指拂开宿飞额前的刘海,轻声道。 宿飞视线紧盯着身前的男人,开玩笑:“我已经在医院食堂意见薄留言威胁,再不换厨师我就要转院了。” 辰南“噗嗤”笑出声,顺手捏了一下宿飞的脸颊,却同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宿飞感同身受,他缓缓抬起手臂,像无数次想象的一样,环住了辰南的腰,他耳朵贴在辰南上腹处,感受着辰南体内传来的震动,闭上眼睛,心中无比的平静。 “好想你。”他说。 “我也是。”辰南看着宿飞头顶的发旋,回答。 嘟嘟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声,瞧瞧抬头一看。 哼,忍不住哭鼻子的可不止他一个,妈妈和奶奶都在偷偷抹眼泪呢! 愧疚瞬间消散的嘟嘟再也闲不住了,他在宋晓晨怀里拧巴着身体跳下来,又从一边扑了上去,强行往宿飞怀里钻。 辰南阴沉着一张脸把那只灵活的小胖手从他和宿飞中间抽出去,可惜后者根本不看他脸色,巴巴地仰着一张小脸在宿飞面前找存在感。 “飞哥哥,我上个星期学了一首歌,花花还给我伴舞了!” “飞哥哥,老师说我们下个星期要去春游哦!” “飞哥哥……” 随着治疗的持续推进,宿飞的情况越来越好,药物剂量逐步减少,又过了三个月,终于获得了医生的出院批准。 辰南领了药,又细心找医生记下用量和注意事项,仔细确认写清楚了,这才带着宿飞回家。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新鲜事发生。今天这个明星公布恋情,明天谁吸毒被抓,后天哪位高官落马……人们的新鲜感维持不了多久,马上被其他事情所取代。 不过七八个月的光景,当初那场围绕宿飞轰轰烈烈的所谓揭露、讨伐乃至最后的愧疚与道歉,都像一场六月的雷阵雨,水干了就跟没发生过一样了。 半年后的某一天晚上宿飞突然对辰南说想去旅行的时候,辰南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其实他也早做了打算,想抽时间和宿飞出去逛逛散散心。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宿飞走在街上也不会再有人对他围追截堵,但他仍然看得出来宿飞不太喜欢出门,甚至有些逃避和他人交流。 “散散心也好,去远一点吗?我下个星期可以排假出来,巴黎?伦敦?还是马尔代夫?”辰南询问。 宿飞摇摇头:“我想先回h省看看,我爸是c市人,我想去尝尝那个城市的味道。然后转去d市,听说那里的美食特别多。接下来去哪儿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我想走出去体会各地区食物的不同特色,想做出让人味蕾惊艳的食物,‘一家餐馆’还没开起来呢,我先出去多偷点师。” 辰南犹豫了,宿飞现在还需要按时吃药,定期做心理咨询和检测。如果按照他的想法,那肯定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完成的。 不过如果他把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辰北,做一年半载的甩手掌柜陪着一起去的话,到也不是不行。 正想着,宿飞紧接着说出的话打破了他的主意:“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辰南皱眉,他翻身正对着宿飞,颇有些不开心:“什么?” 宿飞自知理亏,他伸长脖子在辰南嘴角落下一个吻:“我知道你最近在谈一个并购案,抽不开身,不用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辰北做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总要为集团付出点贡献的,再不济我可以远程工作,现在网络十分发达。”辰南仍然不同意。 “辰南,有些事情你越帮我,我越无法突破,我至今外出仍有心理阴影,我不想让我对你的依赖变成阻碍。”宿飞正色道。 辰南有些许松动,宿飞抓住机会表明态度:“我保证按时吃药,每晚都和你视频,定时发送位置,汇报情况。至于心理咨询,医生说可以视频童话进行。” “你早就计划好了,还来问我意见做什么?”辰南知道他说的对,可见他准备如此充分,又十分不悦。 “如果想你想到忍不住了,我就立刻飞回来看你好不好?”宿飞抱住辰南,撒娇道:“我觉得我搞不好刚到c市就会忍不住飞回来的。” 辰南听到这话才终于笑起来:“光甜言蜜语可不顶用。” 宿飞还是按照计划出行了,如辰南所想,他口中的“到c市就飞回来”果然只是迷惑人的糖衣炮弹。 臭小子逛完了c市紧接着又去了d市,后来一路向南,毫无飞回来的想法。倒不是不想念,只是探寻美食的乐趣确实让他忍不住乐不思蜀。 他重新开通了一个微博,名字叫:流浪的美食雷达,记录自己一路上遇到的奇闻异事或者美食故事等等,竟也很快有了一批相同爱好的关注者。 陌生的身份让他更加自由,甚至比以前更加活跃地和粉丝互动,有时候比和辰南聊天的时间还多一些。 辰南忍受着越来越低的存在感,终于爆发前来抓人,定位找到他的时候,宿飞正蹲在双廊小渔村的破烂巷子里和卖泡菜凤爪的奶奶闲聊,看见辰南风尘仆仆的走过来,他抄起买的一袋凤爪朝他晃:“刘奶奶正教我怎么做才能保持凤爪q弹,泡菜鲜脆呢!回家后我给你做,真的很好吃!” 辰南看着黑瘦了一圈儿的男人,恨不得立刻把人扛回去好吃好喝的养回来,可惜看到宿飞一双澄澈黑亮的眼睛和他朝气活力的脸,又不得不强行压下心头的想法。 两人就地蹲在路边啃完了一袋子鸡爪,宿飞起身走到路边一台奶牛花纹的小电瓶旁边,拍拍座椅冲辰南扬起下巴:“走,带你兜风去。” 洱海的风哗啦啦吹在脸上,宿飞指着盘旋在湖面上空的海鸟叫辰南看,湖边的沼泽地里小毛驴在吃草,农人架着老黄牛车叮铃铃的迎面走来…… “这里有好几个村子,挖色镇有个延伸进湖里的码头,走进去可以逗海鸟。喜洲有一家农家饭店的菜特别好吃,看到路边晒了满地的银色小鱼吗?可以用来煎蛋吃,还有……”宿飞絮絮叨叨地和辰南诉说着近日的所见所闻,雀跃的神情和活力像初生的太阳一样感染着辰南。 新修的沿湖公路平坦宽阔,蜿蜒的远方有袅袅炊烟升起的村庄和渔村。 生活就像这一条路,虽然中途有曲折,却始终通向幸福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