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你,爱定你之淡淡薄荷香》 楔 子 衰啊!会有比她更衰的人吗? 愣愣地看着朝着她走过来的人,方宝儿打了一半的哈欠硬是卡住了。 他,迈着优雅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她。 他,文质彬彬的感觉,依然不曾改变,只是如今,多了一份儒雅,少了一丝青涩。 他,那淡淡的微笑依然挂在脸上,只是笑意不曾到达眼底。 然后,他对着她,礼貌地伸出了手,“是方警员吧,我是法政部的江默雨。初次见面,希望彼此能够合作愉快。” 初次见面?怎么可能是初次见面? 她气愤地咬着下唇,死命地瞪着他。 他浅笑,“方警员?” “什么方警员!”她朝着他吼道,“你以前明明都叫我宝儿的,为什么要当作不认识我?!说什么初次见面,你以为是在演电影吗?还是你要告诉我,你失忆了?” 他收回手,嘴角上那抹让她分外刺目的笑容渐渐敛去。 “说话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听起来有些尖锐。 “宝儿……”他看着她,有些无奈地轻喃着。 “怎么,现在不把我当作初次见面的人了吗?”她气,气他怎么可以装作不认识她。他和她明明曾经…… “那么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呢?”他盯着她,那眼神中,包含着苦涩、哀伤、无可奈何,还有深深的…… 她怔然了,他的目光,似乎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多到她看不明白,看不透。 “当初,是你说再见面的时候,彼此就是陌生人了,不是吗?”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她颤了颤身子,猛地闭上了眼眸。是啊,当初说这话的人,正是—— 她自己! 第一章 奇怪帮凶的点心 她想,她或许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的夏天,在淡淡的薄荷香中,她认识了一个男人,一个干净、清澈而温柔的男人。 缤纷的校园中,永远都会有不同的新奇。高中女生的生活,似乎总是丰富且多彩的。 “天啊!他好帅!”如同花痴般的声音,配合上一脸哈得要死的表情,响起在校园的一侧。穿着一身白衣蓝裙的女生望着不远处被众人包围的校园王子,不无感叹地道。 “帅吗?”另一个同样穿着校服,身材高挑的女生看了一眼校园王子,颇不认同地撇撇嘴。 “拜托,宝儿,你难道看不出他的表情有多酷吗?”张可绮为校园王子正名。 “看不出。”方宝儿扫了帅哥两眼,只觉得对方是属于面部神经严重匮乏的那类。 “他的身材很正点!”张可绮不甘心地再次道。 “他全裸的样子你看过?” 怎么可能!张可绮倒抽一口气,赶紧换个部位,“他的眉毛很有型耶!” “没觉得。” “那……他的薄唇总很性感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全校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拜倒在王子那性感的双唇下。 “能性感过玛丽莲梦露?”方宝儿扬扬眉反问道。 “……”张可绮的身子一歪。一男一女,怎么比较啊!“那好,你说,你到底觉得他哪里不帅了?”她双手叉腰,一副势要问出一个最终答案的模样。 方宝儿伸伸懒腰,指了指那位校园王子,然后很认真地开口道:“你认为这样的男人会烧菜煮饭?” “这……”请原谅她无法想象帅哥围着围裙在厨房的样子。 “又或者你认为这样的男人会干家务活?” “这……”她也无法想象帅哥拿着拖把弯腰拖地的样子。 “还是你觉得他校服下的身材一定是精壮结实,没准剥光了根本就像只白斩鸡呢!”越说下去,方宝儿就越觉得有此可能。 一旁的张可绮已经被噎得无话可说。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好友的审美眼光和她的,根本就是两个出发点。就像河马永远不会懂得狮子的美一样。 “宝儿,我了解你的欣赏水平了!”她拍拍对方的肩膀,很郑重地说道。 “喂、喂,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 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地渐行渐远。浑然没有发觉在她们身后的树丛中,一个少年正垂眸靠在树旁。 “默雨,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一个男生走了过来,赫然正是方宝儿和张可绮之前评论的校园王子。 “子威。”少年抬眸,“我刚才听到了一段女生对你的评论。” “八成又是那些无聊的女生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杜子威不屑地道。他向来不喜欢和女生多接触,偏偏从小到大,拜这张脸所赐,总是被女生包围。 “是吗?”江默雨直起身子,望了一眼那两个女生离去的方向,“我倒觉得,你刚才没有听到,真是可惜了。”抚了抚发际,他浅笑着道。 “伊利斯帕克南,你居然又把我收藏的漫画给扔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收集这些,花费了多少心血!”女人咆哮的声音在方家响起。一道身影冲进厨房,死命地瞪着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男人。 “不知道。”男人很干脆地给了三个字的回答。 “你……你……你说什么?”方晴儿怒指罪魁祸首,“该死的,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漫画找回来,你就别想……” “别在厨房里别大吼大叫的。”方母打断了女儿的话,随后转头对着男人道,“伊利斯,火再小一点,现在应该用微火煮。” “哦。”伊利斯右手的食指一勾,煤气灶上的火小了些许。 “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方晴儿抗议道。 “说什么说!有话等到晚饭烧好了再说。”方母一脚把大女儿踹出了厨房。 拜托,好歹她也该有基本人权啊!方晴儿才想再抗议,不知何时蹲在厨房门口的方宝儿已经懒洋洋地开口道:“因为今天的煤气管道出了问题,所以老妈让姐夫用超能力来生火。换言之,姐夫的存在关系到今天家里的晚饭能否烧好。” “然后呢?”她斜眼瞄瞄妹妹。 “然后就是——即使你再进厨房,也只是被踢出来的分。” “……” 两个姐妹,齐刷刷地蹲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超能力生火的一幕。 “老实说,我都没想到老妈居然能够如此灵活地运用姐夫的超能力。”方宝儿双手撑着下颌,认真地评价道。 “我也没想到。”方晴儿深有同感。 “听说姐夫的超能力挺厉害的。” “嗯……算是吧。”一想到当初在小岛上看见他施展超能力的那几幕情景,她至今心有余悸。 “你等会儿真要让姐夫把扔了的漫画书再全部找回来?”方宝儿问道。 “当然!”方晴儿一脸的肯定。 嗵!嗵!嗵!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则是如旋风般卷进屋子的张可绮。 “宝儿!”双手猛拉着方宝儿,张可绮一脸的恳求,“今天晚上关系到我人生重大的一个转折点,你一定要帮我。” 方宝儿翻翻白眼,“你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太多了。”毕竟,每次她有事找她,准没好事。 “这次绝对重大。”张可绮举手发誓道。 “哦,那你说说看。” “陪我去学生会拿东西!”张可绮一脸讨好地笑着。 “拿什么?” “杜子威用过的杯子。” “你确定他会给你?” “肯定不会。”张可绮瘪瘪嘴,随即又重新振奋着道,“所以了,只能偷偷地拿。” 方宝儿叹了一口气,这和偷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什么?”一旁的方晴儿感兴趣地问道,“杜子威是谁,可绮你要去偷偷地拿他的杯子?” “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功课好,人又帅,好多女生喜欢她。”张可绮一脸感叹道。 “他的身材是不是很好?头发是不是很浓密?眼睛深邃吗?皮肤光滑吗?青春痘长了几颗……”方晴儿的口中像机关枪似的喷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呃……这……”张可绮愣了愣,差点忘了,宝儿的姐姐是一个典型的美男崇拜者。 “还有他的睫毛长吗?牙齿长得怎么样?是喜欢运动还是喜欢看书……”方晴儿还在继续发问。而她的那位亲亲老公,则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无声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紧皱的眉头,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得出他在生气。 方宝儿心中顿时扬起一阵颤栗。老天,姐夫该不会又…… 快速地拉起张可绮,方宝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姐,我先陪可绮去办事了,你等会儿帮我和老妈说声,我晚饭不吃了!” 砰! 门关上,隐约可以听到女人的声音在喊—— “伊利斯,你……你快放我下来!” “……”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以告你袭警!” “……” “好吧,好吧,你放我下来吧,我保证,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 “……” “喂,喂,我已经保证最爱的是你了,你总不能让我唯一只爱你吧,我好歹也有欣赏美人的权利。” “……” “等……等等……大不了,我只爱你,可以了吧……” 婚姻是牢笼,这句话果然一点不假。 热啊,好热! 六月的天气,太阳毒辣得很,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是却依然闷热得要命。 望了望二楼半开的玻璃窗,方宝儿一边以手当扇,扇着微弱的凉风,一边进行着她的基本任务——把风。 二楼正上方的房间内发出了一连串的“啪!砰!哎哟”之声,直让方宝儿感觉汗冒得更加厉害,“可绮,你到底怎么回事?”她对着窗户低喊道。 又是几下跌倒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片刻之后,一颗脑袋瓜子总算探出在窗外,“房间内好黑啊,我都看不清楚。”张可绮一脸无辜地道。 “你不会开灯啊!”方宝儿翻翻白眼。 “开灯容易被人发现啊!”张可绮做贼心虚地小声道。 “那你有带手电筒没?”她问。 “……没。”声音更小了。 “连手电筒都没带,你偷个p啊!”方宝儿看着这个小白类的女人,实在怀疑她怎么完成这次的赌约。 话说张可绮之所以要来偷校园王子的杯子,是因为她和另一帮爱慕校园王子的女生们凑在一起瞎热闹,在讨论了杜子威俊美风姿半天后,有人提议在学校内成立一个校园王子的亲卫队,至于队长人选,一帮女生在争论半天后,终于决定以谁能够拿到王子用过的东西,谁就当队长。 如果有几个人同时拿到东西,则看东西的珍贵程度来决定。而现在,被称之为王子最珍贵的东西则是王子的内裤。当然,这东西是不用指望能拿到了。所以张可绮决定到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偷王子用过的茶杯。 而方宝儿,则成为倒霉的协助者。 “那怎么办?”张可绮“虚心”问道。 “干脆把房间的窗帘都拉开,靠月光照明,亮度应该够。”方宝儿想了想。 “聪明!”抛了一个飞吻给好友,她开始在二楼忙碌起来。 这是基本常识好不好!方宝儿无语地翻翻白眼,蹲下身子,继续原地休生养息。热啊!早知道她就该带把扇子来,或者带瓶冰水来喝也成!又或者,她应该把她那位超能力姐夫带来,拿个杯子这种小事,应该是易如反掌吧。 单手扇着风,她半眯着眼眸有种想睡的冲动。 隐隐的,似乎有一抹人影跃入了她的视线,然后这抹人影越走越近,终于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对方很有礼貌地和她打着招呼。 那是一个文质彬彬,书卷气挺浓的男生。个子挺高,不过身板单薄了些。 方宝儿有些诧异,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校园内除了一些参加晚自修或者补习班的学生,根本没人会来这行政楼。 “你好。”她还是回了个招呼。 “你在这里干吗?”对方问道。 “看风景。”天知道她刚才所看的根本就是墙壁外加水泥地板。 “是吗?”他看了看周围,然后在她身旁蹲了下来,“这里的风景很好看吗?” “还不错啦。”她撇撇嘴,开始在考虑怎么把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男生给打发走。 可惜,没等她想出主意,楼上又出了状况,“宝儿,你知不知道杜子威在学生会里用的是哪张桌子啊?”张可绮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这……她怎么可能知道! “咦,你有朋友在二楼?”方宝儿身旁的男生问道。 “……呃,是啊。”狂汗。 “如果你们要找的是杜子威的桌子的话,那应该是在靠门的左数第二张。”他表情认真地说道。 她狐疑地看了男生一眼,然后朝着二楼小声喊道:“靠门左数第二张桌子。” 片刻后,“找到了。哦,没想到我真能找到王子用过的杯子!”张可绮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 “找到就快点出来!”方宝儿催促道。 “可是我还在他的桌脚下发现他用过的校园守则。”虽然这本校园守则被不幸地垫了桌脚。 “……” “另外,垃圾桶里好像有王子打过的草稿纸。”王子的笔迹,她可是熟悉得很。 “……” “还有桌子上有王子用剩了一半的纸巾。” “……” 方宝儿开始怀疑,张可绮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和这位校园王子有关的物品都打包带回家。 “宝儿……怎么办,东西好像太多了,我两只手拿不了!”张可绮的声音再次传来。 方宝儿狂晕,她这个死党都拿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在左边墙角的三角架边,有一个空的纸箱,可以装东西。”一旁的男生冷不丁的又出声道。 她的耳朵自动接受信息,嘴巴则自动把男生刚才的话又对张可绮喊了一遍。 果然没一会儿,张可绮便找到了纸箱,把东西一装,然后从窗户口探出脑袋,“宝儿,帮我接住箱子。”她说着,把纸箱抛给了方宝儿,自己则以难看至极的姿势慢慢地从墙上爬下来。爬下之前,还不忘把窗户关好,以表明自己是个有道德的——小偷。 “喂,你下次抛准点,刚才害我差点接不住。”方宝儿抱怨道。把纸箱塞进对方的怀中。 “ok,下次注意。”张可绮做了一个保证的手势,这才注意到楼下还有一个男生,正一脸淡然地看着她们。 “宝儿,他是谁?”她问。 “不知道。”方宝儿热得明显受不了,“快走啦,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请我吃一个月的棒冰。” “晓得!” “那现在先去小卖部给我买根棒冰。” “哎,用不用那么急啊!” 两个女生向着远处跑开,而男生则在月光下静静地站着。那印着月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跑开的倩影。 “是……第二次了呢!”他对自己说着。 学生会的办公室内,杜子威看着嘴角含着笑的好友,越看越不对劲,“默雨。” “嗯?”手背撑着下颌的少年微微侧头。 “你已经笑了一个上午了。”他说道,比起他的寡言少笑,江默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使牌的男人了。 “有吗?”对方愣了愣。 “有。” 江默雨把整个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舒展了一下筋骨,“那就算我有吧。” “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难得杜子威会好奇地问。 他扬扬眉,若有似无地岔开话题:“对了,新的杯子你用得还习惯吗?”瞥了一眼好友手中的水蓝色陶瓷杯,江默雨问道。 “一般。”杯子这类的东西,对杜子威而言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你昨天晚上不是回来这里拿过东西,没看到什么人进来过?” 学生会昨夜遭到不明人士的闯入,但是奇怪的是,丢失的全部都是他的东西,而且还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垃圾,唯一不是垃圾的,大概就是他平时常常喝水的杯子。 “看到了。”江默雨含笑道。 “是谁?”杜子威问。 “秘密。” “……” 杜子威眯着眼眸,盯着面前的人。很难得看到好友会袒护别人,“今天的你还真是奇怪。” “今天的天气不错。”江默雨站起身子,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了,要一起吃午饭吗?” “不了,我吃泡面。”杜子威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泡面答道。 “宝儿,你真的不知道昨天那个男生是谁?”走廊的一头,张可绮犹如一只小麻雀般,唧唧喳喳地问道。 “不知道啊。”方宝儿翻翻白眼,她说得口水都快干了,就差没有指天发誓,她的确是不认识昨天的那个某男。 张可绮搔搔头,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那你说,昨天那人干吗和你一起站在行政楼的墙角边?”“这我哪知道。” “那他会不会去和学生会的人说昨晚的事啊?”虽说她没拿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毕竟还是闯了空门。“应该不会吧。” “可是……我怎么老觉得他有点眼熟啊。”这也是让张可绮觉得不安的原因之一。 “眼熟?”方宝儿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昨晚所看到的男生的相貌,“会吗?我倒没这感觉。” “我肯定我应该见过他!”这句话,张可绮说得肯定之极。 方宝儿耸肩,“难不成他是学生会的人?” 一句话,却让张可绮灵光一闪,“天啊,宝儿,你和我来!”她一把拉着好友,蹭蹭蹭地奔到了校园的公告栏前,指着其中的一张单人两寸照问道,“你觉得昨天那人像不像他?” “他?”方宝儿凑近脑袋,仔细地打量着那张两寸照片,很普通的一个男生,五官谈不上精致,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很舒服,略薄的嘴角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真要说什么特别的,大概是他的气质吧,很浓的书卷气,即使照片中亦能感觉出来。 她讷讷地张着口,吐出了两个字:“很……像。”或者该说,这根本就是昨天她遇见的那个男生。 怪不得,他知道杜子威用哪张桌子,怪不得他知道哪里有空的纸盒可以装东西…… 好吧,不用那么多怪不得。总体来说,就是她昨天晚上把风把得太没到位。竟然让己方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 然后,她的目光瞥见了照片下一行黑体字——学生会秘书:江默雨。 一个温文尔雅,带着一丝丝忧郁气息的名字。 在方宝儿的意识中,绝对不希望和江默雨再次见面。 但是上帝显然没有听到她这发自内心的呼喊。 星期一的下午,当她跷课窝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睡觉的时候,很不幸地迎来了学生会的大检查。 于是,两个人站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彼此大眼瞪着小眼。 “你跷课?”那淡淡的嗓音,几乎没有音调的起伏。 “……是。”刚睡醒的声音,略带一点沙哑。该死的,有没有搞错,她居然能够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这种状况下再度和这人见面? 江默雨摊出册子,一手拿着笔,准备记录,“名字,班级?” “方宝儿,二年三班。”她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这只能证明,她这段时间的确是衰到家了。 秀挺的字,在他的笔下诞生。至少,他把她的名字写得挺漂亮的,方宝儿在心里咕哝着。 “你好像很喜欢吃棒冰。”他停笔突兀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方宝儿诧异着。 “我记得你朋友应该答应请你吃一个月的免费棒冰吧。”那天晚上在她们离开的时候,他听她们如此说过。 嗄!方宝儿死瞪着江默雨,连这他也知道? “那天晚上……”江默雨的话才开了个头,便被她打断。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她问。 “记得。”他点点头。 “那你也知道那天我和可绮去学生会是为了拿杜子威的东西?” “原来你朋友叫可绮。” “……”方宝儿简直想要抽自己一嘴巴。好吧,她认栽了。深吸一口气,她昂首挺胸,一副大无畏的表情,“你想怎么样,把这事报告给学校吗?”不知道擅自闯入学生会办公室这事,需不需要记过处分。 “我不会。”他摇摇头 她诧异,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什么,你说不会?” “嗯。”他看着她,她的眼睛很晶亮,小巧的鼻子,红彤彤的唇,还有那头柔软短发,让他联想到了某种可爱的小动物,“对了,你为什么要跷课?”他转了个话题问道。 “如果我说了原因的话,你会不记我跷课?”她斜眼瞄了瞄他。 “可以。”他低头就把刚才记下的她的名字给划掉了。 啥?!下巴掉地,方宝儿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阶级的影响力,“你……你这算是滥用职权。”她觉得她有提醒的必要。 “我知道。” 太坦白了吧,“那你还干?” “我只想知道你跷课的原因。”他那双乌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方宝儿耸耸肩,“也没什么,我只是对英语一向不在行,所以我偶尔会跷几堂英文课。”她承认,她和五好学生绝对挂不上钩。 “跷课不好。”他一本正经地对她道。 “哦。”她虚心接受批评,只求能早早送走这尊瘟神。 “如果你英文不好的话……”他接下去说的话,却犹如一枚炸弹似的,炸得方宝儿差点直不起腰来。 “我可以帮你补习英文。”是的,江默雨是如此说的。 “你帮我补习英文?”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某种机能性的问题。 “对,每个星期三、星期五的下午,有自由活动课,你可以来学生会办公室,我帮你补习英文。” 别!千万别!方宝儿嘴角抽搐着,与其让他帮她补习英文,她不如直接被记跷课得了。 第二章 他的唇很软 江默雨,学生会里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一员了,学生会的秘书,虽然不及杜子威那般风光无限,但也有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校园内的花花草草。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说要替她补习英文,方宝儿实在怀疑对方到底抽不抽得出这个时间。 周三下午的自由活动课,她拿着一本美食精选的图册,在教室里翻看着。 “宝儿,学生会公布了这次在校园查到的跷课学生名单,你好像没上榜。”张可绮凑上脑袋,小声地道。 “嗯。”方宝儿兴致缺缺地应道。 “你居然没被查到,真幸运,还好我们学校英语课是上大课,几个班一起,要是只在班级里上的话,老师一眼就可以看到谁跷课了。” “嗯。”她所有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些美食图片上。 “好像这次学生会打算严打跷课风潮了,你下次可别再跷课了,我帮你喊‘到’的时候,手心都在冒汗呢。”张可绮心有余悸。 “了解。”反正她也不打算再跷课以至自己有机会撞见江默雨这人。 “拿来!”张可绮一把抢过方宝儿手中的图册,“每次活动课,都看这种图册,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像中年欧巴桑吗?” “你才欧巴桑!”她起身去抢。 两个女生,打闹成了一团。 突然,播音喇叭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音:“方宝儿同学,二年三班的方宝儿同学,我是学生会的江默雨,现在是周三下午的自由活动课时间,请在听到广播后,尽快到学生会办公室来,完毕。” 方宝儿动作瞬间定格。不是吧……江默雨竟然……他竟然…… “哇,宝儿,江默雨让你去学生会,不是出了什么事吧。”张可绮紧张地问道。 “不……是。”她的嘴巴里,好不容易蹦出了两个字。然后在下一刻,她发现所有还留在教室里的同学,全部都齐刷刷地向她行注目礼。 见鬼!这个江默雨,他该不会真的打算帮她补习英语吧! 方宝儿狠狠地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看到的却是一幅无比闲适的画面。 颀长的身影,正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悠闲地品茗着,而在他的面前,则摆放着各式的点心、饼干。 他以为这是在开茶话会吗?还是说学生会连下午茶都是如此奢侈的? 然后对方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喘着气,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表情自若地道:“你来了。” 废话,都全校广播了,她能不来吗?方宝儿一个跨步上前,双手扯起江默雨的衣领,“江默雨,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提醒我来学生会,没必要非得用广播的吧!”她怒。 “我以为这种方法是最快的。”他说着他的解释,随手指了指桌上的点心,“要吃吗?” 引人食欲的香气,刺激着她的胃,“不吃。”区区几块点心,焉能收买她。 “真的不吃?”修长的手指夹起了一块糕点,他的声音此刻像恶魔般在湮惑着。 她舔舔唇,“说了不吃就不吃!”天知道这几句话她说得有多艰难。 “那还真是可惜了,这种点心很难做成功的。” “……”卑鄙啊,他这算是利诱好不好!方宝儿的唇舔得更厉害了。 “原本我是特意打算让你尝尝的。” “……”不愧是学生会的,懂得攻击人的弱点。 “这种抹茶味的糕点,入口就有一种香甜感,又带着茶的清爽,完全不会腻味。”他每多说一个字,她的神经就绷紧一些。 然后……“啪”的一声,彻底地断线了。 纤纤玉爪伸向了糕点,方宝儿经受不住诱惑地吃着。 一块、两块……到五块、十块…… “我先申明,我……唔,还是没有原谅你用广播的方式喊我来学生会。”她嘴里塞满了食物,艰难地说道。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和她此刻的形象,难以成正比。 “是吗?”江默雨微一沉吟,十分干脆地道歉,“对不起。” “哎?”这倒让方宝儿一愣,“你在道歉?” “对。” “向我道歉?”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她搔搔头,有些不自在地道:“那好,我……接受你的道歉。”胜利的果实得来得太轻易,总让人觉得虚幻不实。 “因为之前已经浪费了十五分钟时间,所以现在只剩下二十五分钟可以给你补习英文。”江默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 “唔……我……我可没答应让你给我补习英文。”她努力地咽下口中的饼干,顺便再捞一块,“对了,你这些点心很好吃,哪里买的?” “自己做的,我喜欢做这些东西。” “你自己……做的?”她差点被食物给哽死,“你确定这些东西是你做的,而不是买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新时代的中学生,怎么也应该响应国家的号召不是。” “我确定这些东西是我做的。”他含笑点头。 她眨眨眼眸,这年头,还有这样会自己亲手做点心的男生,简直就像是沙漠里的金子一样稀有。 “你去年的英语平均成绩是61.5,而今年考试至今,最低分是52分,最高分是63分,你觉得你可以在期末的时候及格吗?”摊开一本册子,江默雨翻动着纸张道。 70%是……及格不了了。方宝儿在心里咕哝着:“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成绩?” “学生会的电脑里,有全校学生每门考试的成绩,要查你的成绩很方便。”他浅浅一笑。 “……”见鬼!差点忘了他是学生会的人!“学生会的人都像你这么闲吗?” 他一愣,“什么意思?” “有这么多的空余时间帮人补习。” “我并不是那么随便就帮人补习的。”江默雨皱皱眉。 “那为什么要帮我补习?”方宝儿问道。 他看着她,半晌后才缓缓答道:“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呢。” 绝倒,这算是什么答案啊!“总之,我是不会……” “点心好吃吗?”他突兀地打断她的话问道。 “还不错。”她意犹未尽地道。 “下次的自由活动课时间,我还会准备这些点心,你会来吗?”他的微笑暖如春风,但是在她看来,却像极了大灰狼式的微笑。 而那个倒霉的小红帽,自然就是她了,“我……”方宝儿是犹豫再犹豫。 “当然,我还可以再准备别的点心。”他继续朝着她的弱点攻击。 “你……”什么行为是最卑鄙可耻的,江默雨此刻的行为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况且你也希望你的英语考试能有一个好分数吧。” 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一向来是她的座右铭啊! “所以说,让我给你补习英文,并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好吧,好吧,她投降总行了吧,“那个……下次,我还想吃黑森林蛋糕。” 方宝儿就这样在江默雨那里待了下来,每天吃着各种点心,顺便把她贫乏到极点的英语知识弥补一下。 当然,日子并非都是悠闲的,总也会有一两件麻烦的事儿。 “宝儿,麻烦你啦,帮我去向江默雨要一张王子的照片啦。”教室里,张可绮双手合十,一脸恳求地道。 方宝儿翻翻白眼,她一向来认为,自己认识张可绮这个死党,兴许是她人生中最不幸的一件事。 “你让我去问江默雨拿杜子威的照片?” “是啊,这是我一生唯一的一次请求。”她说得一脸严肃。 方宝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严格说来,可绮这一生唯一的请求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你要杜子威的照片,不会去偷拍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张可绮可怜兮兮地道,“可是王子感觉很敏锐啊,上次有个女生偷拍他,结果才按下快门,就被王子当场抓包,据说后来……呃,很惨。” “那江默雨就有杜子威的照片?” “那当然,他们关系那么好,总会有一两张对方的照片吧,你和江默雨不是朋友吗?你向他开口,他一定会给你的。” 方宝儿皱皱眉,不置可否。 张可绮赶紧撒娇似的扯着死党的衣摆,“宝儿,我的幸福就全在你的掌握中了!” 恶寒,鸡皮疙瘩都掉落一地了。 方宝儿只能认命地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干吗这么迷杜子威啊,就因为他的这副皮相?” “这个嘛……”张可绮略一沉思,“那是因为他很酷吧,可是他的酷,却又不是全然的冷酷。宝儿,你知道吗?当有一天,我看到他站在一只流浪狗的身边,撑着伞,为流浪狗遮雨,他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雨停了,他才收起伞离开。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方宝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采。这……应该算是暗恋吧。 “那你有向他表白吗?” “当然有了!”张可绮掰着手指,细细算来,“像是写情书啦,当面表白啦,送巧克力啦……可惜全被拒绝了。”该做的想想她都没拉下过。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似乎不应该称之为暗恋,而是明恋了吧。 下午放学的时候,方宝儿背着书包,直冲学生会的办公室,据她所知,江默雨通常会在那里待到六点多才会回家。 人才刚来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便从内打开。 “是你!”诧异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是杜子威!方宝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因为江默雨的关系,所以她和杜子威也算是见过几次面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喜欢这种情绪,自然也有讨厌这种情绪了。 而她和杜子威,估计应该算是两看相厌的那种。 “是啊。”她懒洋洋地答道。 杜子威闻言,不再去理会方宝儿,转头对着房内的江默雨道:“我先走了,别太晚。” “好。”他浅浅应声道,看着步入房间的方宝儿,“怎么来了?” “找你有点事。”她说着,看着杜子威渐渐远去的背影。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男生会为流浪狗撑伞。“什么事?”他的身子斜斜地靠在桌边,手中则捧着一直浅绿色的茶杯。 “唔……想问你要样东西。”她含糊地道,顺手把肩上的书包放下,“江默雨,你今天很忙吗?” “还好。”江默雨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电脑,“只不过是有些会议记录需要输入电脑存档。” 室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方宝儿不觉问道:“你在喝什么?” “薄荷茶。”他浅浅一笑,反问道,“要喝吗?” “好啊!” 于是,他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小茶壶,倒了一杯给她。 “你刚才在泡茶吗?”而且道具还很齐全!方宝儿叹为观止。 “算吧。”江默雨颔首,“喝喝看,这茶很消热解暑的。” 她望着杯内那有些黄澄色的茶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鼻尖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气,第一次发觉,原来茶也有这般好闻的。 直到一杯茶全部下肚,她才发现喝完了,“真没想到,茶也有这么好喝的!” “还要喝吗?”他问。 “要。”她的眼睛睁得滚圆滚圆的,一副很垂涎的表情,让他不觉看了想笑。 “对了,你找我是想要什么东西?”一边倒茶,江默雨一边问道。 “啊!”她叫了一声,想起自个儿来这里的最终目的了,“你有杜子威的照片吧。” 他表情疑惑,“子威的照片?” “对,就是他的照片。”方宝儿无奈地耸耸肩,“你也知道,学校里很多女生都很迷他的,我呢,受人之托,来找你要张他的照片。” “是张可绮吗?”他问。 唉,他……他猜到了?!方宝儿摸摸鼻子,算是给了对方一个答案。 江默雨笑笑,“我没有子威的单独照,不过倒是有他的合照,你要吗?” “合照?” “是我和他的合照。”他说着,把刚倒好的茶递给了她,走到柜子边,打开柜门,从中抽取出了一个相册,“需要几张?” 嗄……“一张,应该就够了。” “那好。”他取出一张,递给了她。 方宝儿接过照片,低头看着:照片中的两个少年并肩站着,杜子威如同一个发光体般,即使是在照片中,依旧足以吸引人的视线。但是她的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了照片中那个有着淡淡笑意的少年。 他的笑容,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斯文、优雅、柔和…… 让她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一张合照,最后的下场是分成了两半。 张可绮取了有杜子威的那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则……“哎……”方宝儿看着自己手中那剩下的半张照片,很难得地叹了口长气。有没有搞错啊,她居然会问可绮要这半张照片。但是真要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拿相框裱起来吗? 于是乎,这半张照片,最后的结局是被她夹在了她的某本书中,代替了书签的作用。 她常常会看着这枚“书签”发呆,被照片中他那浅浅的笑容所迷惑。 然后便会突然有股冲动,想要知道他微笑以外的表情,想要知道他喜怒哀乐所有的表情。她……这是怎么了? “这题懂了吗?”低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啊?”方宝儿蓦然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这题你懂了吗?”江默雨重复一遍道,“may+have+过去分词,这种结构表示说话人对过去可能已经发生的动作或存在的状态的一种怀疑或推测。” “哦,懂……懂了。”她有些慌乱地点点头,忙不迭地把视线拉回到书上。 “懂了就好,还有下一题……”那低柔的声音继续响着,他的身子前倾,修长的手指指着她书本上的题例。 那漂亮的手指,白皙且有着好看的纹理,她的视线又情不自禁地从他的手上,游移到了他的肩膀、他的脖颈、他的下颌…… 挺直的鼻梁,深邃的黑眸,微微扬起的双唇……视线竟然就定格在他的脸上,让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心,在怦怦地跳动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她——这是怎么了? “听清楚了吗?如果下次碰到同类的问题,最好……”他的头微微地侧向她,当彼此的视线在一刹那间接触的时候,方宝儿突然像着了魔似的,把自己的唇,贴向了对方。 她,想要吻眼前的这个人。头脑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浅浅的吻,逐渐加深。灼热的温度,似乎都集中在了双唇上。一时之间,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彼此,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宝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对方的唇。 “你……”江默雨抚着自己的双唇,眼神中透着诧异。 “我——吻了你。”她倒是抬头挺胸,勇于承认自己的一时冲动。 “我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答道。 “你的唇很软。” “呃?” “所以和你接吻感觉很好。” “哦……谢谢。” “你会讨厌我吻你吗?” “我想不会。” “……那就好。”这样的对话,感觉好奇怪! 一个吻,好像有些东西在慢慢地改变了。 午休的时间,方宝儿不由自主地朝着学生会办公室走去。现在不是补习英语,她也没带英语书,归根结底,她把这归咎于太想吃江默雨做的点心。 还没走进行政大楼,便看到杜子威从楼里走出。永远是一张酷得要命的脸。真不明白,可绮怎么会迷他迷得一塌糊涂。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杜子威拦住了方宝儿。 “杜学长,有事?”她问道。她还以为杜子威对她,应该是眼不见为净才对。 深不见底的眸光,冷冷地打量着她,“你来找默雨?” “对。”她耸耸肩。 “别再招惹默雨了,如果你对他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别再招惹他了。”突兀的话,让方宝儿一头雾水。而说话的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压根只把她当隐形看待。 方宝儿摸摸鼻子,继续朝着学生会办公室走去。 杜子威的那句话,她不明白,什么叫没有感觉的话,就别再招惹?那如果她已经有了感觉,非要招惹江默雨,那又该怎么样? 甩甩头,她大化而之地把这话抛之脑后。一步一步地迈进目的地,方宝儿在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后,看到了那抹清瘦而挺拔的身影。 江默雨一抬头,看到来人,浅笑着道:“怎么中午就过来了?是有事找我?” “嗯,我……我只是肚子有点饿,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点心。”她找人的理由,差劲得连她自己都汗颜。 “中午没吃饭吗?” 不,她吃了!不过这话方宝儿没有说出口。 “我这里有一些面包,你如果想吃,可以自己拿。”江默雨从抽屉里翻出了几个袋装的面包。 肚子不饿,她却还是拆开了其中一个的包装袋,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面包。 “别噎着。”他递上了一杯薄荷茶。 咕噜!咕噜! 她仰头喝下一大口茶,“我想吃你烤的饼干。”她突然开口道。 “好啊,我晚上抽空烤些,明天给你带来。”他爽快地答应了。 “还想吃你做的三明治。”她继续要求。 “可以。” “还想喝你做的玉米浓汤,还有皮蛋瘦肉粥。” “没问题。” 她怔怔地看着他,所有的思维,似乎在一瞬间开始清晰起来。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走到这里,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吻上他。 因为她喜欢他,她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男生,这个名字中有着一些些忧郁的男生,这个脸上总是挂着浅浅微笑的男生…… “江默雨,做我男朋友怎么样?”放下了手中的面包,她盯着他道。 啪嗒! 他握在手中的笔掉落在了地上,那双雅气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好吧,她承认她刚才说的话没有一点的浪漫,而且她也省略了递情书这一步骤,但是他也用不着这样看着她吧。 静悄悄的室内,一时之间没了声息。 方宝儿颇不自在地撇撇嘴,所有的耐性,正式宣告over,“喂,你到底愿不愿意?”如果他说不愿意的话,她立马跑去书店,找本情书大全,完全按照中学生恋爱步骤一二三来执行。 “愿意。”柔柔的声音,荡漾在室内。 “你不愿意是吧,哎,虽然我也觉得你不太可能愿意,不过你真要拒绝,也给我理由吧,没准我改正一下,也能达到要求……” “我说我愿意。” “我知道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 “我知道,你不……呃,等等,你说什么?你愿意?”方宝儿愣愣地抬头,看着那张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她没听错吧。 “对。”他的表情是温柔的。 “你确定?” “确定。”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我不是校花。”愣了半天,她嘴里蹦出的是这句话。 “我知道。” “我也不是才女。” “我明白。” “我有很多坏习惯,懒惰啦,好吃啦……”她一连串地说着。 “我了解。”他依然是含笑的表情。 “那,这是你说的,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男朋友了,以后可不许反悔了。”她赶忙把结论给下了,深怕迟了片刻,他就会反悔。 他又笑了,那是一种让人觉得身心都轻松了的笑容,“好的。” 第三章 被放n次鸽子 转眼就到了夏天,江默雨的高考结束了,方宝儿的恋爱也升温了。 “江默雨,我们约会吧!”在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她对他说道。 “约会?” “对,男女朋友如果不约会,那就不叫交往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江默雨笑笑,“那你想要怎么样约会?” “看电影,吃点心,去游乐场。”她掰着手指头数着,说来汗颜,这些都是可绮告诉她的。 “随你喜欢吧。”江默雨同意了。 就这样,整整一个暑假,江默雨和方宝儿几乎都腻在了一起。 她很喜欢吻他,每次吻他的时候,他的脸都会涨得通红,然后手足无措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为什么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你没有脸红?”对于这一点,方宝儿很奇怪。 “那是因为我当时太惊讶了。”惊讶到根本忘了脸红。或者该说,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吻他。 “惊讶?” “嗯。”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当时他的心中,有多么的雀跃。 “那……以后只有我才能吻你,好不好?”她突然想到似的提出要求。 “这算是约定吗?” “约定?”她想了想,然后郑重地点点头,“对,是约定!” “那好。”他欣然同意,“从今以后,只有你——方宝儿,才可以吻我。” 看着他柔柔的笑颜,她忍不住地又吻上了他的唇,当然,看到的还是他满脸的红晕。于是她只能岔开话题:“你打算报考什么学校?” “医学院。”他嗓音带着一些些的沙哑。 “你想当医生?” “嗯。那你呢,明年这个时候,你也要选择志愿了。”江默雨问道。 “我?”方宝儿反手指着自己。 “有想好要考什么样的学校吗?” “我嘛,可能会去报考警校吧。”她想了想道。 “警校?”她的这个答案,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你想当警察。” “差不多吧。我有个姐姐,就是警察,不过她是交通警,我比较想成为重案组的警员。” “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吗?”心,莫名地收紧着。她可明白她的选择,是一个随时伴随着危险的职业。 “所谓的正义?”方宝儿不觉笑出了声,“你这话真有趣,不过也对,正义和邪恶,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的。我啊,没什么强烈的正义感,只是对警察这份工作,有着一种向往罢了。因为那些人,在从学校毕业时候的宣誓,给我一种很神圣的感觉,所以我就在想,我可不可以,也宣下这么神圣的誓言呢?怀着敬畏以及毫不畏惧的心,说出神圣的誓言。” 她的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光辉,看得江默雨不觉呆了。 宝儿有着不羁和洒脱的个性,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但是这一刻,他却开始觉得她像是风一般,好似稍一松手,她就会从指缝间飘走。 “喂,你怎么了?”她在他呆愣的眼睛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他回过神来,“只是我没想到,你想成为警察。”如果她真的想成为警察的话,那么他将来…… “我这话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连我家老爸老妈都还不知道。” “为什么不和他们说?”他奇怪道。 方宝儿无奈地耸耸肩,“因为在家里,光是我老姐一个人是警察,我爸妈就担心死了,要是知道我也要考警校,准会叨念死我。” 江默雨掀动了一下嘴角,却没说什么。她……只想过父母会担心,却并没有想过,他也会担心呵……手中的茶,渐渐地变冷了,那薄荷的清香,也似乎在慢慢地变淡…… 方宝儿的日子似乎过得很甜蜜,不过谁也没有料到,她的幸福只维持了一个暑假。 在江默雨考进了医学院后,两人之间的约会便越来越少,通电话的时间越来越短。 然后,他放她鸽子的机会也逐渐地增多。 “宝儿,对不起,因为教授说星期天临时需要几个学生帮忙,所以我……”手机的另一头,是那断断续续的道歉声。 看来今天晚上的约会是泡汤了。方宝儿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没关系。” “宝儿,下个礼拜,下个礼拜我一定有空,可以陪你去看《恋爱季节》这部电影。”江默雨保证道。 “嗯。”好像最近,此类的对话在不断地增加。 星期天的上午,两个女生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医学院。 “宝儿,没有必要特意来这里吧。”张可绮颇不自在地拉了拉帽沿,眼下的情景,让她联想到了特工一词。 “默雨说今天要帮教授搭布展台,我也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嘛。”方宝儿说着,晃了晃手中带过来的便当。算算日子,他们都已经有两个礼拜没见面了。 “你以为你做的便当,真的能给他惊喜吗?”惊是肯定有的,至于喜,则有待商榷,毕竟好友亲手的便当,不是每个人的胃都能负担得起的。 “焦是焦了点,不过味道应该不至于差太多吧。” “你没尝过吗?” “没。” “……”阿门!张可绮开始在心中为江默雨祈祷。至少……别进医院洗胃就是了,“宝儿,你确定江默雨是在这里帮教授搭布展台?” “确定,我特意问过默雨,他说是在医学院的操场一带。”当然,她没告诉他她今天会来就是了。 操场上,有许多忙碌的学生们正在撑起支架,还有不少人在铺平木板,已经放置各种东西。 “啊,我看到江学长了!”张可绮率先喊道,手指着左侧前方。 顺着好友手指的方向,一抹颀长的身影跃入了方宝儿的眼帘。瘦高的个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正在放置音响。 然后一只白玉似的纤纤玉手也随之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拿着手帕,那手正在给她的亲亲男友擦汗。很温柔的动作,还有两人眼神对望,相视一笑的景象,让方宝儿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呆愣在了当场。 “宝儿,怎么江学长和那个女的……”张可绮小声地道。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已经陡然地发出了一声大吼。 “江默雨!”霹雳似的喊声,随着接下去的“砰”声,方宝儿手中的便当盒子重重地砸在了江默雨的身上,而她则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校门走去。 张可绮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是吧,宝儿也未免太冲动了。就算要发火,好歹也应该先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啊。 “宝儿?!”江默雨回过神来,一把抓起砸到他身上的便当盒,急急地追着方宝儿。 “怎么回事?江默雨这是怎么了?” “刚才那大喊的女生是谁啊?好像和江默雨很熟的样子。” 剩下的学生们议论纷纷。宋思铭抿着唇收回手,紧捏着手中那块刚才擦拭过汗的手帕。 刚才江默雨脸上所闪过的慌乱,是她至今为止没有见过的。那个稳重,温文尔雅,对任何事情都心平气和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宝儿!”江默雨疾步跑着,一把抓住了方宝儿的手腕。 “放开!”她厉声道。 “我不放。”他难得坚持,“到底怎么了?”一来就朝着他砸便当,让他一头雾水。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她使劲地掰着他的手指。 江默雨握得更紧,丝毫不打算放开。一旦现在就让她走开的话,那么依照她的火爆脾气,也许他永远都没机会了解清楚她在生什么气。 气死她了,怎么掰都掰不开。方宝儿越掰越急。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力量的差异吗?看他平时一副斯文的模样,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你要是再不放开的话,我咬你了!”她急得口不择言。 “你咬吧,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手的!”他定定地看着她。 完全没有心虚的眼神,反倒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你……” “我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来,甚至还没和我说上一句话,就这么生气?” “那好,你说,那个女人是谁?”她气鼓鼓地瞪着他。 “哪个女人?” “就是刚才拿手帕帮你擦汗的女人,你别说你不知道她是谁。” 江默雨皱皱眉,“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她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学生,叫宋思铭,我和她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 “如果普通的话,那她为什么要帮你擦汗,为什么你又要对着她笑?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拿手帕给我们班那一大帮普通关系的男生擦过汗?”她连珠炮一样地朝着他吼道。 “别这样,宝儿,我发誓,我真的和宋同学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根本没有去想过她为什么要替我擦汗,至于我会对她笑,那只是一种习惯罢了。”他习惯了在人前摆出浅浅的笑,习惯了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 “习惯?”她的音量小了很多。 “对,那只是一种处于礼貌性的微笑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他轻轻地揽过她的身子,抚摸着她的额发,“对不起,让你多想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却奇迹似的让她所有的怒气都开始平息,“从现在开始,我讨厌你的这个习惯了。”她喜欢他对着她笑,但是却不喜欢他对着所有人笑。 “那你想怎么样?” “从今以后,你只可以对着我一个人笑。”她霸道地说着。 “你是在吃醋吗?”他点了点她的鼻尖。 “吃醋又怎么样,反正就是不可以!”她完全是一副鸭霸的样子。 “好,好。”他宠溺地道,“只要你不生气的话,什么都可以。”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在意他的情绪。 “不过我难得做的便当却砸坏了。”方宝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如此,刚才就别砸得那么用力了。 “只是饭菜混在一起而已,还可以吃。”江默雨看向便当盒。 “这么恶心,怎么吃啊。”她蹙着眉。 “可以吃,你第一次做的便当,我无论如何都会吃完的。” 江默雨真的吃完了方宝儿做的便当,不过事后也足足吃了一个礼拜的胃药。事实证明,方宝儿确实不是下厨的那块料。 只要一想到宝儿,他的心中就忍不住地泛起丝丝甜蜜。 “你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啊?”江默雨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坐到他身旁的宋思铭,“没什么。” “那天……”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天拿盒子砸你的女生,你认识?” “你说宝儿?她是我女朋友。”他合上了手中的书,抽出书末页中夹着的借书卡。 “你——你有女朋友了?”在学校里,他虽然对每个女生都和颜悦色,但是却从来没有对哪个特别的好,她一直以为他是想要专注于学业,不想太早恋爱。甚至对于上个星期天突然出现的女生,她也不愿让自己去多想。 “嗯,已经交往一年了。”他坦然承认道。 “那……”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我今天答应了宝儿,要带她去夜市买东西。”他说着,拿着书,走到图书馆前台,进行简单的借书登记。 宋思铭贝齿咬着唇瓣,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嫉妒。不想——不想让他去见那个叫宝儿的女生,最好让那个女生一个人等待下去。 “等等!江默雨。”她追着他出了图书馆。 “还有事?” “忘了和你说,教授刚才说把手术刀落在了解剖室,让我去帮忙取,可是我一个人又不敢去,你也知道,那里有人体的一些……呃,东西,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取?”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手术刀,她只是想要找个理由,把他留下。 江默雨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间显示是下午五点,“你自己一个人不能去吗?” “我胆子小,我怕……”她摆出一副怯怯的表情,“你就当帮助同学吧,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吧。”他皱皱眉,“可是我现在要去接我女朋友。” “不会花你很多时间的,只是去解剖室找一把手术刀而已,很快的。”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他,朝着解剖室奔去。 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江默雨道:“那好吧。”他只希望,等会儿不会迟到了约会。 好吧,她设想过他有可能不会准时到达,她也设想过她可能会在原地等上半个小时,但是绝对没有想过会等上两个小时。 “宝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江默雨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道着歉。 “我当然久等了,你知不知道,我足足等了你两个小时!”方宝儿生气地道。冷风中站得她已经手脚冰凉,原本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让你等那么久。”他一个劲儿地道着歉。 “原因呢?理由呢?这次我会先听你的解释,再考虑要不要拿东西砸你!”她没好气地道。 “我们班有个同学,要帮教授取落在解剖室的手术刀,因为她一个人不敢去解剖室,所以让我陪她。但是去了那里,一直没有找到手术刀。过了很久,她才说,可能教授已经让别的同学取走了。”江默雨喘了口气道。 “那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你白痴啊,这种理由,一听就知道是别有居心!找把手术刀,用得着找上两个小时才告诉你,教授可能已经让别人帮忙拿走了?!”这种理由,根本就是骗小孩的,他这种智商的人,居然会上当? “不会吧,宋同学她应该不至于骗我,再说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方宝儿突然发现,有时候对于男女之事,江默雨也可以算是迟钝的了,“老实交代,在你们学校里,到底还有多少女人对你有好感的?” “没有,在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人送情书给我,也没有什么人对我表白过。”他否认道。 方宝儿翻翻白眼,难道他真以为只有递情书或者表白过,才代表有好感吗? “宝儿,不如我们先去……买东西吧。”看着她被冷风吹红的鼻子,他无比后悔为什么把约会的地点定在室外,而非室内。 “冻都冻死了,还买什么!”她转身,大步地朝着回家的车站走去。 “宝儿。”他急急地跟上,“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 “你的保证不值钱了!”从他进医学院后,这种事情就频频发生。而她每次得到的,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宝儿!”他一个跨步挡在她面前,“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不生气?” 她瞪着他。他的眸子很黑,很亮,也很柔。他的脸上,向来都是气定神闲的表情,从容不迫几乎可以说是他的代名词。但是现在他却是那么的焦急。微乱的头发,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有那按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的双手…… 是因为她吗?让他如此的焦急? 也许,她是注定栽了,在他的面前,她永远做不到如同平时那样的洒脱,“我的手很冰,你帮我弄暖。”她举起自己的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江默雨一愣,赶紧用自己的双手包住方宝儿的手,捂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摩擦着,“你不生气了?” “今天我所有买的东西,都要你付账!” “好,我付!”只要是她说的,他一股脑儿地全答应。 “另外——”她语音顿了顿,“没有下一次了,不准你再约会迟到,或者放我鸽子!”否则她非捶死他不可! “什么?你又来不了了?”在公用电话亭里,方宝儿对着电话大吼大叫,而在电话亭外的张可绮,早就已经习惯了此情此景。 “宝儿,对不起,因为教授临时决定派学生团前往x市的一家大医院进行为期10天的参观。同时还会组织讲座以及和一些知名医生一对一地谈话。这次的机会很难得,我想去,所以……” “所以你就决定放我的鸽子?” “宝儿,对不起。” “江默雨,你每次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说点什么?!”她已经听腻了他的道歉。永远都是那三个字,永恒不变。 “我真的是想成为一个好医生,所以才会特别珍惜这次的机会。”只有这样,也许在未来,才会更接近她。 “但是你却不是一个好的男朋友!” “宝儿,我十天后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不想听你这些话,我只问一句,你来是不来?我数一二三。” “宝儿……” “一……二……” “现在距离出发的车只有一个小时了,我实在是……” “三!” 方宝儿猛地把手中的话筒挂上。 张可绮看好友从电话亭里走出,赶紧迎上前问道,“怎么了?” “谈判破裂,他说因为学校临时决定要派学生去x市的医院学习,所以决定要放我鸽子。”方宝儿摊摊手。 “所以你就气成这样?”张可绮好笑地看着方宝儿。 “不然呢?”难不成还得让她开心得放鞭炮? “这至少证明,江学生重视学业啊。又不是因为别的理由才爽你约,你用得着气成这样吗?”张可绮为江默雨说情,“你做女朋友的,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应该体谅对方,而不是一昧地发脾气。” “可绮。”方宝儿耸耸鼻子,“江默雨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帮他说话?” “我可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拿什么好处!” 方宝儿沉默着。想想,这样的机会对于一个才大一的学生而言,确实是很难得的。只是她气不过,他又刚巧再次地爽了他们之间的约会而已,“如果你哪天,被你男朋友放了n次鸽子,就会了解我的心情了。”她闷闷地说道。 “那江学长什么时候回来?”张可绮岔开话题。 “十天后。” “十天后,那不正巧是2月14号?” “那又怎么样?”她不感兴趣地反问道。 “那天是情人节啊。”张可绮提醒道。 “我知道。”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情人节都是女孩子送男孩子巧克力的日子,你就没想过送江默雨自己做的巧克力?” “……没。”她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过。 “宝儿!”张可绮受不了地拍拍额头,“那么你从现在开始,可以好好想想了,如果你真要在情人节亲手做出巧克力的话,依照你的厨艺水平,十成十要恶补。” 第四章 分手 情人节的巧克力吗?如果依照江默雨上次因为吃了她的便当,而吃了一个礼拜胃药的情况来看,也许他吃了她的巧克力,会吃上一个月的胃药。 手中翻看着张可绮给她抄录的巧克力制作步骤笔记,方宝儿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有看没有懂。 起身,她直奔客厅,问着正在看电视的母亲:“老妈,巧克力怎么做?” “巧克力?”方母奇怪道,“你想吃巧克力?超市就有卖啊,何必要做?” 好吧,当她没问过这个问题吧。 蹭蹭蹭!她爬上楼梯,跑到了方晴儿的房间,用力推开门。 少儿不宜的画面立即出现在她面前。 sorry,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方宝儿在第一时间背过身子。 紧接着,房间里则响起了????的穿衣声,还有女人把男人踹下床的声音。 “伊利斯,别粘着我,让我把衣服穿好。”方晴儿吼道。 “为什么要穿好?反正等会儿也要脱的。”伊利斯不解道。 “滚!”她踹,踹,踹,彻底地把对方踹到床下。 方宝儿很同情姐夫。因为工作的关系,方晴儿希望能待在这个城市,向来听老婆话的伊利斯当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马上在黄金地段买了一幢别墅。别墅装修,方晴儿又不想住饭店,因此连带着伊利斯,也一起住进了方家。 “宝儿,你找我什么事?”方晴儿总算是把衣服穿好了,顺便也用被子,把自个儿的老公裹了个严实。“姐,你给姐夫做过巧克力没?”方宝儿问道。 “怎么可能。”方家姐妹皆没有下厨的天赋,“宝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啊,我猜猜。”方晴儿侧头想了片刻,“等等……我知道了,这个月14号就是情人节,你该不会是想要给江默雨做巧克力吧。”方家向来实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所以方宝儿在和江默雨正式开始交往的时候,就很老实地把此事汇报给了全家。 当然,江默雨无论是外表、脾气、学习都赢得了方家一致的好评。 猜得还真准。方宝儿算是默认了。 “宝儿,做巧克力这事儿啊,不是姐说,真的很难。折衷一下,你可以去那些巧克力diy店里,用现成的巧克力浆,做巧克力。”方晴儿出谋划策。 “但这样好像就不算是自己亲手做了。” “重在心意嘛。”方晴儿才说着,伊利斯又粘了上来,“情人节是要送巧克力的吗?” “和你没关系。”方晴儿一把推开伊利斯。 他又继续粘上,“晴,我想吃你做的巧克力。” “我不会做!” “没关系,我想吃。”他固执地道。 “伊利斯,你听清楚了,我不会做巧克力,你要吃,可以去超市买。”方晴儿再次声明。 “你不肯做给我吃?”他的发丝微微扬起。 “对。” “真的不肯?” “没错……呃?啊!”下一刻,方晴儿再次体会到了当空中飞人的感觉,“伊利斯,我说过了,你不可以对我使用超能力,快把我放下来!” “我想吃你做的巧克力。” “我管你想不想吃啊,我又不会做……呃,等等,当我没说过刚才那句话,我是怕我做的巧克力你不喜欢吃,所以才不打算做的。” “……” “你确定你真的要吃我做的巧克力?你很可能吃了就得送医院去洗胃耶!” “……” “停!停!你放我下来吧,我保证,我尽量……做出一块能吃的巧克力。” “……” “好吧,我保证,我一定做出一块你可以吃下去,而且不用去洗胃的巧克力。” “……” “见鬼,我发誓还不成嘛!要是你再不把我放下来的话,今晚你就去睡地板。” 这对活宝夫妻继续进行着没营养的对话,方宝儿则翻翻白眼,关上房门,径自回到房间。 “宝儿,有你电话,默雨打过来的。”方母在客厅里叫道。 “我不接,就说我不在。”方宝儿握着那张制作巧克力步骤的笔记道。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彻底地消气呢。 “怎么,又不肯接你电话?”宋思铭问道。 江默雨苦笑一下,挂上了手中的话筒。 “你的女朋友真的那么生气?”她继续问道。 “我想是吧。我明明已经答应过她,以后不会再爽约了,结果还是犯了。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难道她就不能谅解你吗?”如果是她的话,就一定不会闹脾气。 “不,是我做得还不够。我明明知道,她有多期待这次的约会。她甚至跑了好几次的买票点,才买到了演唱会的门票。”他全部都知道,可是却还是没有陪她去看演唱会。这一次,她是真的很生气吧,所以才会一连几天,都不接他的电话。 宋思铭暗自咬牙。这种只会无理取闹的女生,哪一点配得上眼前这个各方面都优越的男人。她比那女生,更加配得上江默雨! “今天教授还夸你,说你在医学上很有天赋,也许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她笑着道。 “那只是随便说说,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过人的天赋。”江默雨的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的自傲。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难得吧,明明拥有别人想得却得不到的天赋、才华,却不会因此自满自得。 “不,我是真的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生!”她表情认真地道。 “了不起吗?”他摇摇头,“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希望以后能够成为一名法医。” “法医?” “因为宝儿说将来想成为警察,所以我想,如果我是法医的话,也就能够和她有更多的联系。当然,将来工作的话,最好是在一个区域范围内,这样,也许我能对她的工作有所帮助。即使这种可能是千万分之一,但是对我来说,只要这么想,就会很开心。”他的眼神中,闪着一片柔和的光芒。 宋思铭怔怔着,这个叫宝儿的女生,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幸福。缓缓地挪了挪唇,她开口道:“江默雨,你知不知道,其实我……” “默雨,思铭,你们在这里啊!我们玩大富翁,正缺人呢!”一个男同学跑上前,一把拉住了两人。 “可是……”江默雨想要拒绝。 “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哦!”对方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推到了隔壁的房间。 宋思铭看了看江默雨,下次吧,她一定会找到机会,告诉他,其实最适合他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味道怎么样?”方宝儿紧张兮兮地问着好友。 “就一个字‘甜’,如果非要多加几个字的话,就是‘甜死人’。”张可绮如实评价道。 “巧克力不都是甜的。” “但是也用不着这么甜啊,真要江默雨吃下这么甜的一块巧克力,我看他也许很快就有机会患上糖尿病。” “切,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方宝儿看着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完成的巧克力。 “好,好,我不说了,最起码你能做出一块巧克力,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张可绮算了算日期,“反正距离14号还有几天时间,够你再重新做一块新的巧克力,只要下次别放那么多白砂糖就是了。” 得,看来是注定重做的命!方宝儿背起书包,打算闪人。 “对了,你和江学长和好了没?”张可绮问道。 “没。” “什么?还没有?!你都已经在为他做巧克力了,为什么还不和他和好?”张可绮简直不敢相信。 “因为一时想不出该和他说什么话。”也因此,每天他打来的电话,她都选择不接。 “宝儿,我可告诉你,江学长这样的男人,到处都会有大把的女人在追,他能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你,真的是很难得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张可绮提醒道。她看得出,那人是真的爱好友。 “我心里有数。”她挥挥手,离开教室。 江默雨对她的好,对她的迁就,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但他每次因为别的事情而爽约、迟到的时候,她总是没办法遏制自己的脾气。一次次的,从期待到失望,弄得两人间的关系,像是布满着无数裂缝的冰,随时会破裂。 回到家,正看到母亲手中握着电话,“等等,她回来了,我问问她。”说着,方母转头望着方宝儿,“默雨的电话,你接不接?” “给我吧。”她把书包一放,接过了话筒。 “宝儿。”那熟悉却又觉得有点陌生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还好吗?” “嗯。”她含糊地应道。 “还在生我的气?” “如果还在生气的话,我就不会接你这通电话。” “还有三天,我就可以回来了,我一回来,马上就来见你!”江默雨急急地道。 也就是说,还有三天就2月14号了,“你那天几点到?” “应该是下午五点回城,先回学校放点东西,然后回来了会到你学校旁的小餐馆找你,你在那里等我。” “等等。还是去海边吧。” “海边?”江默雨一愣,“现在冬天,去海边的话很容易感冒。” “我就是想看冬天的海。”方宝儿坚持道。第一次送巧克力,她希望可以在一个她喜欢的地方送。 “那好吧,七点在海边车站见。你记得多穿点衣服。”他妥协了。 “我晓得。” 突然之间,她好想要看到他收到巧克力的表情,他的脸上,一定会出现非常好看的笑容。 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笑容。 “默雨,记得走的时候,把门关一下。”一个男同学临走出资料室的时候,提醒着最后留在室内的人。“好的。”江默雨一边把这十天的参观笔记,以及讲座的各种资料分门别类地存放入档案夹中。 动作必须要快些,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宝儿等他,江默雨在心中暗自想着。 砰! 资料室的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一抹摇摇晃晃的身影走进了资料室。 江默雨皱眉,看着走进来的宋思铭。 “你果然还在。”她的步伐明显不稳。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他问道:“你喝酒了。” “是啊,刚才喝了一点,所以才会来这里。”她晃着脑袋走近他。 “你有东西落在这里?” “不,来找你。” “找我?”江默雨疑惑着。 “如果不喝点酒的话,我怕我会没勇气说接下去的话。”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 这张秀雅的面庞,是她努力想要接近的。学校里不是没有比他英俊的男生,但是她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受着他的吸引。 是因为他那好脾气吧,又或者是他脸上浅浅的笑,哪怕只是待在他的身边,都会觉得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 啪嗒! 宋思铭脚步不稳,身子陡然往旁边倒。 “小心。”江默雨直觉地伸出手,稳住了她的身子。 “谢谢。”她的脸很红,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关系,还是因为他拉住她的关系。 “没什么,如果你不会喝酒的话,以后还是尽量少喝酒吧。”他想要抽回手,她却快一步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宋同学?” “江默雨,你真的爱你的女朋友吗?”她问。 “你说宝儿?很爱。”他坦然承认道。 “可是她根本配不上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太自私,太自以为是,乱发脾气,不懂得去体谅别人,这种女生,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她数落着方宝儿的缺点。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优缺点,况且宝儿不是不体谅别人,她生气都是有她的理由。”江默雨解释道。 “可是她怎么可以因为你学业上的事情而故意生你的气,甚至还好几次不接你的电话。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一定不会这样……”她一定会体谅他,关心他,做得比那个方宝儿好上千万倍。 “对不起,宝儿是我的女朋友,我并不希望听到别人说她的坏话。” “可是……我喜欢你!”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借着酒劲说着她最想说的话。 “我……”江默雨手足无措,“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但她根本和你不合适!”她嘤嘤地哭了起来,“我明明比她更漂亮,也更能体谅人,你难道就不能喜欢我吗?” “抱歉,我……” “我不管,今天是情人节,你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度过情人节。”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宝儿,我要去和她见面。”他想要推开她。 宋思铭却更加激烈地粘在江默雨的身上,“你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和她见面,我只要你今天陪我一下而已!” “宝儿在等我,我真的不能陪你。” “江默雨,我……呕!”胃部的一阵收缩,宋思铭开始呕吐了起来。呕吐出来的秽物,一部分溅在了江默雨的衣服上。 “你没事吧。”他担心地看着正蹲在地上不停呕吐的人。 她脸色苍白,虚弱地抬起头,看着他衣服上的秽物,“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喝酒……呕!”一句话没有说完,她又继续吐了起来。 看着宋思铭不停呕吐的虚弱身影,江默雨望了望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晚了,这次的约会,他一定又会迟到了吧。 可是现在,他又没办法留下宋思铭一个因酒醉而呕吐的人呆在这里。 只希望……宝儿不要太生气,可以再让他解释一次。 天色已经很晚了,手表上的时间显示是二十三点四十五分。坐在夜间的公交车上,江默雨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脑海中,犹记得他之前打去方家的询问电话—— “什么,宝儿没有回家?” “是啊,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接电话的是方晴儿,“我看她今天很高兴地出门了,说是和你约在海边见面。” “是的,我是和她约在海边见面,但是我以为她会……” 挂断电话,他便匆匆地往海边赶来。宝儿……该不会一直在海边的车站等着他吧,又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千万不要出任何的意外。只要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会猛地揪起来。 “海湾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车门一开,江默雨冲下车。 空寂的车站,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宝儿呢?她是等不到他回去了?还是…… “宝儿!宝儿!”他叫着,在车站附近寻找着她的影子。 倏地,一抹穿着红色外套的身影跃入了他的眼帘。那人背对着他,面向着海,踩在沙滩上。从发型、体型和身高来看,应该是宝儿。 他急急地跑上前,在看清楚对方后,总算松了口气,“宝儿!” “江默雨。”方宝儿抬头,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人。尽管海边很冷,但是他的额头还是沁出了一层汗。“太好了!”他一把抱住她,把她整个身子嵌在自己的怀中,“你没有出意外,你还好好的!” 下一刻,她推开了他,向后退开两步,“现在是零点三分了。” “抱歉,我知道让你等了很久了。因为有一个同学喝酒呕吐,身体相当的不舒服,而当时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只能先把她送去医院。”他焦急地解释道。 “我已经听腻了你的解释,江默雨!”她陡然叫道。 “宝儿,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每一次,你都会向我道歉,每一次,你都会向我保证,可是之后呢,还是重复着之前的一切。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傻傻地在等你,你可以为了别人的事,而轻易把和我的约定抛在脑后,你又凭什么让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宝儿,你听我说……”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她打断他的话,“你总是有无数的理由,可是我已经厌烦了这种等待。我不是一个适合等待的人,所以我没办法每一次都等待你。” 她的话,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心慌,“不会的,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让你等了。” “江默雨,你是一个好人,但却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她心灰意冷,“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彼此就当陌生人吧。” 只有成为陌生人,她才会让自己的心不要去在意他的一切,才不会再贪恋着他的微笑,他的温柔。 “什么陌生人,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我不懂!”他摇着头,拒绝头脑接收这一信息。 “你懂的,你不可能不懂。” “我就是不懂!” “那好,那我就让你彻底地懂!我们分手吧,江默雨。”她颤着唇,终于吐出了分手二字。 他整个人僵直了,然后像是在放着慢动作一样,缓缓地抬起头,“你说——分手?” “是的。” “你在开玩笑的,对不对,你只是为了惩罚我迟到,所以才故意对我开这种玩笑对不对?”他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期盼。 “我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如果我说分手了,那就真的是分手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再下去,只会连彼此美好的回忆都一一摧毁。 “不,我不会答应分手的!”他抗拒地说道。 方宝儿举起了手中的小方盒,打开了盒盖,“看到了吗?这是空的,可是原本这里面有装着巧克力,我亲手做的巧克力。但是我已经把巧克力全部吃完了,在2月14日情人节的最后一分钟,已经全部吃完了,就像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全部完结了。” 手一松,盒子和盖子跌落在了沙滩上。没有再去看他的表情,她转身跑着离开。 完结了,一切都完结了。这一年多的交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美丽却又有些悲伤的梦。 江默雨呆在沙滩上,过了良久,才蹲下身子,把那被她遗落的盒子和盖子,紧紧地护在胸口。 “默雨,怎么了?”杜子威看着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好友。已经一个小时了,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怀里的那个银色的小盒子。 江默雨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他的发呆行为。 “听说你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你们班的导师好像很生气。” 江默雨还是没说话。 “还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满脸的胡碴,脸色这么憔悴,这两天你到底怎么了?” 江默雨的眼珠甚至没有动一下。 “你到底把不把我当朋友?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一定会帮你!”他把他整个人从沙发上拖起来。 江默雨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极慢地抬起头,他看着杜子威,“子威……”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不要我了,我想了两天,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得太错了,所以她才会不要我了!” 杜子威被江默雨口气中的那种悲伤吓了一跳,“她是谁?” “宝儿,宝儿不要我了!她说要和我分手……” “该死的,我早该想到是这个女人惹出来的事,也只有她,有能耐把你折腾成这个模样!” “都是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够好,宝儿才会离开我。” “不是你的错,你对方宝儿已经够好了。”杜子威道,“我甚至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好到这种程度,你可以只为了她随口说一句想吃电视上播放的新饼干,就彻夜不眠地看着各种食谱书,去拼命地研究,拼命地做!放弃你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是她的损失。” “可是……我不想失去宝儿。”感觉整颗心都被掏空了。 “那让我去和她说!”杜子威转身打算去找方宝儿。 “别!”江默雨一把拉住了杜子威,而后又颓丧地把整个身子都埋在了沙发里,“宝儿向来说一不二,既然她都说了分手了,那即使别人说再多的话,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不想让宝儿更加地讨厌我,所以……所以……”眼泪从眼窝处慢慢地淌下,他把银色的小盒子紧紧地贴在自己的面颊边,重复喃喃着,“宝儿……宝儿……宝儿……” 如果失去了最心爱的人,那么他还剩下什么呢?也许什么都不剩吧。 第五章 废除那该死的约定 十年的岁月,好像过得太快,又好像过得太慢了。 “那你是希望我称你为‘方警员’,还是‘宝儿’?”江默雨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这份沉默。 “我……”方宝儿讷讷着,突然有一种酸涩涌上喉头。 “还是称你‘方警员’比较妥当吧,毕竟以后大家要在一起共事。”他说着,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档案,“这是分尸案的验尸报告,关于尸块中两种不同的血液,我也进行了dna鉴定,可以肯定这些尸块,不属于同一个人。” 他简短称述了一下要点,把报告的档案夹递给了她。 方宝儿怔怔地望着江默雨,并没有注意到递过来的档案夹。 岁月似乎太好地厚待了他,给予他的是成熟与优雅。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皮肤也似乎由白皙转变成了微麦色。 江默雨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方警员?”他轻喊道。 她的视线还胶着在他的身上。 “方警员?” “啊!”她回过神来,赶紧接过了档案夹,“我没想过,你是新调来的法医。” “很奇怪吗?” “因为我一直以为你会在普通的大医院里当医生。”法医这个和解剖尸体划上代名词的职业,与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表是如此的不相符合。不自在地别开眼,方宝儿看着江默雨垂放在身侧的那双修长的手,“你、怎么会当法医呢?” “我大学读的就是医学院,当法医很正常。倒是你,真的能够说到做到,进入了重案组。”他笑了笑,“我甚至没想到,我才来这里一个星期,就会碰到你,和你共事。”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个区的警局?” “听子威提起过。” 原来是那个人,方宝儿抿了抿唇。两人同在一个警区内工作,方宝儿是重案组的成员,而杜子威则是科学鉴证主任,每次有大案发生,自然免不了碰面。 当然,也和当年一样,两人从没彼此看顺眼过。 “既然你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她闷闷地问道。 “我只是想遵守和你的约定罢了。”他回答道。 约定……再见面时,彼此就是陌生人的约定吗?那个……她所立下的……见鬼的约定! “那你有女朋友了吗?”话没有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直到她看到了他微微诧异的神色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不……不,我这句话,只是单纯性的问候。”她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 江默雨的脸上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平静,漆黑的眸子望着她,“这应该是属于私人问题吧?” “呃……是的。”他的平静让她更加有些无所适从。 “关于私人性问题,我有权不回答,是吗?” “……没错。” “那好,很抱歉,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他淡淡地笑着,像是要把优雅这个词发挥到极致。 她怔然着。他微笑依旧,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变了。 又或者说,真的是因为……太久没见了。 “宝儿,你说我刚买的bb装好不好看?”餐厅中,张可绮吃着午饭,兴奋地问道。 “还不错。”方宝儿瞅了瞅对方苗条的身形,“怀孕才五周,你买bb装会不会早了点。” “反正孩子以后可以穿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怀着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的孩子,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一丝丝的甜蜜,“宝儿,我看你也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追子威追了九年才成功,都超过那八年抗战了,没道理你谈了一次恋爱,就打算这辈子不谈第二次吧。”她劝道。 方宝儿的眼神黯了黯。如果一生只能爱一次,那是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简单许多? “我又见到江默雨了。”她冷不丁地说道。 噗! 张可绮含在嘴里尚没来得及咽下的饭粒全部喷出。 “你碰到他了?” “对。” “在哪里碰到的?对了,他当年是医学院的学生,你该不会是在医院碰到的吧。”张可绮猜测着道。 而方宝儿则从桌上抽了张纸巾,一边看着好友,一边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自己身上被溅到的饭粒。 “宝儿,你怎么不说话?”张可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方宝儿把纸巾揉成一团放在桌上,微眯着眼眸,直起上半身越过桌面,盯着张可绮,“你老实交代,杜子威到底有没有对你说过江默雨的事?” “这个……”她讪讪一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方宝儿摆明着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好吧,我承认,我有听到过一点儿。”张可绮舔舔唇,同时用手指比了比,“真的只有一点儿。顶多也就是听子威说江默雨从英国回来,好像要在国内工作。” “英国……他什么时候去英国的?”他……是从英国回来的吗?在英国他又呆了几年呢?现在就连可绮都比她更多地知道江默雨的事。 “好像是在他大二的时候申请成为转校生,然后就去了英国的学校。” 方宝儿抿了抿唇,也就是他们分手之后没多久,他就去了英国。 “对了,你是在哪家医院碰到江默雨的?”张可绮问道。 “警局。” “你怎么会在那里碰到他?” “因为他是新上任的法医。” “……”张可绮愣了愣,然后道:“他是法医?那你以后不是会经常和他碰面?” “可不是。”方宝儿有气无力地道。 张可绮吐吐舌头,“江默雨现在变得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啊,温文尔雅,礼貌得要死。”甚至连那微笑,都没有变。一想到前几天见面时江默雨那生疏的表情,她便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别说他了,倒是你,先上车,后补票,杜子威打算什么时候和你举行婚礼啊?” “差不多三个月后吧。”一提到杜子威,张可绮的脸上漾满了幸福,“到时候可别缺席啊!” “一定啦!”方宝儿笑着。 这么多年的死党,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就已经够本了。 “这件案子没有完结前,所有的休假通通取消!”重案组内,宋其炀一脸严肃地宣布道。 “天啊,又取消休假,我已经两个星期没休息了。” “老大,上吊好歹也得让人先喘口气啊。” “就是!” 重案组内,集体抗议。 “你们有意见?”宋其炀那张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的娃娃脸上露出了一抹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笑意,霎时让手下们的抗议尽数吞进了各自的肚子。 “……没了。”每次老大露出这种笑容,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候,所以人还是要懂得察言观色才好。 “对了,你们谁去法政部看看第二次化验报告出来了没,我想要尽快知道结果。”宋其炀道。 “老大,我忙得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了。” “我要上厕所。” “我对法政部那股子消毒水的气味过敏。” 各式各样的理由纷纷出炉,毕竟化验报告出来了还好,要是还没出来的话,回来免不了会挨老大的炮轰。 “你们自己选出一个人去,总之明天我要看到那份报告单!”宋其炀下了最后通牒,停顿几秒后,他问,“你们谁去?” “她!”几根手指,齐刷刷地指着正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查着资料的方宝儿。 “咳……我?”她差点被面包给呛死,“为什么是我?” “上一次资料不是你去拿的吗? “对,是我,可……” “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这一次也麻烦你去拿了。” “好了,那就方宝儿去一趟法政部吧。”宋其炀下了决定,“方宝儿,你还有什么问题?” “……no,sir。” 她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江默雨。 衣服,ok,发型ok,表情……呃,勉强ok吧。 “我要重案组的那份化验报告。”双手撑着办公桌,方宝儿对着正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文件的江默雨道。 “那份报告还没出来。”他回答道。 “什么?还没出来?”她哀嚎一声。 “因为最近有很多案子都排着,而且这次共有五十组毛发、血液需要化验,自然会需要很多时间。”江默雨说着,站起身子,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等会儿我会去化验室做剩下的化验,你可以两天后来取。” 要是宋sir知道两天后才能拿到报告,非火喷重案组不可,“不能快点?我们组急需要这份报告来判断嫌犯。疑犯已经在准备潜逃出境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的话,我们没办法批下拘捕令。” “你想要多快?”他反问道。 “最好今天。” 江默雨沉吟了片刻,“可以,不过人手不够,如果你肯帮忙的话,也许来得及。” “我帮忙?”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可以两天后来取。”他浅笑着给予建议。 “……”她能不想吗? 在化验室中呆了三个小时后,方宝儿彻底发现这个工作有多累人。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继续记录着一组组的数据。 侧头看了看正全神贯注地做着数据分析的江默雨,挺直的鼻梁,比十年前刚毅了些的下颌,他不算是最英俊的男人,但是他认真的表情,却足以吸引住任何女人的视线。 到底有没有后悔呢?当年的她,和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分手? 也许有一些吧,毕竟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至今为止唯一爱过的一个男人,但是与其经常性地争吵纠缠,不如彻底放手,还能保留住彼此美好的一面。 也许是遗憾吧,遗憾当年虽然两人彼此相爱,但却未必适合呆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啊!”她回过神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看的是数据表,而不是我的脸。” 陌生的语气,有着一种浓重的隔离感。像是在刻意强调,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过去,只是同在一个警局而已。 “江默雨,我不喜欢这样!“她咬了咬下唇,蓦地站起身子,视线直直地盯着他道。 “什么意思?”他不解地抬头问道。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口气和我说话!”她直言。是的,她讨厌他的语气,讨厌他疏离的感觉。 “但是是你说再见面时我们彼此就是……” “好吧,那个见鬼的约定的确是我提出来的,可是你也用不着那么老实地遵守吧。”她当年说那些话,完全是因为怕自己会贪恋他的温柔,会和他再继续交往,然后重复着以前的争吵。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喜欢个鬼!我讨厌你用现在的这种眼光来看我。” “我那是……” “要是当初我说的是以后再见面的时候最好认不出你,你难不成还去整容啊!” “如果是整容的话,可能步骤会比较复杂,如果要完全认不出的话,除了局部手术外,最好再把脸形改了,然后换一下肤色……” “需要这么麻烦?” “如果要不麻烦的话,直接用硫酸泼脸,或者用刀把脸画花,我经手过的尸体,很多都是这样。” “停,你当我没说!”她急急地打断,“总之,因为工作的关系,以后也许会常常见面,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完全是一副生疏的模样。” 他垂眸片刻,“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朋友吧,我希望我们能够以自在的态度相处,就像以前那样,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礼貌而生疏。”他们不适合当恋人,但是不代表连当朋友都不适合。 像以前那样吗?若只是对待普通朋友,他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只除了……缓缓地抬眼,江默雨浅浅一笑,“可以啊。” 那是一种很舒服的微笑,不同于他之前那种带着隔离感的笑。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如果你希望我们是朋友的话……”他笑着,握了一下她的手。是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他也仅仅只是一个朋友吧,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泡上一杯薄荷茶,江默雨揉了揉额角,努力地振奋着自己的精神。墙壁上挂着的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的身体已经颇为疲惫了,但是手中的工作却还剩下一部分没完成。也许还要再做上三个小时吧,才能把这一系列的数据全部分析完。江默雨想着,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累得趴在桌上小睡的方宝儿。睡着时候的她,依然如同以前一样,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她总是喜欢把自己最真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喜欢和讨厌的情绪,都是如此的鲜明。而他却是像影子一样,只能接近,却无法去碰触。 “宝儿……”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沉沉地睡着。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发丝,他的眸子深沉地凝视着她。十年的时间,她由女孩成长为了女人,却依然可以保有她那份少有的率真。而他,似乎过了十年,依然逃不出对于她的爱恋。 是年少的时候爱得太深了,深到把全部的灵魂都用来爱她,所以才会没有办法抽身,没有办法去舍弃这份爱,即使从今以后,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也许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幸福。 “为什么,你今天要对我说这些话呢?”他轻问着眼前的人,却知道她不会给予他任何的回答,“就像是对一个被病魔折磨得痛苦万分的病人说,有一种药,虽然不能医治他的病,但是却可以缓解他发病时的痛苦。病人被这病折磨得太痛了,所以即使只是缓解,他也会拼了命地想要得到这种药。”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发,“朋友……如果你只是希望我们成为‘朋友’的话,那么我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不要再舍弃他,不要他。 “咳,咳!”两声轻咳声响起在门口,杜子威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看好戏似的看着好友,“吻一个睡着的女人,并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怎么还没走?”江默雨直起身子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的吧,这么晚了,还打算加班吗?” “嗯。” “为了重案组的那份毛发和血液的化验报告?”杜子威瞥了一眼还沉沉睡着的方宝儿。 “你猜到了?” “看到她在,我还能猜不到?重案组这份化验报告,不是应该两天后才出来的吗?” “他们似乎要得很急。” “所以你就累死累活地加班加点?” “我并没有累死累活。”江默雨淡淡道。 杜子威看了江默雨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只要是她开口要你做的东西,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不是吗?” 他不语。 “其实我私心里并不希望你再遇到她,毕竟我可不希望再看到你像十年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那是他唯一的一次,看到好友变成那副见鬼的模样。这种回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通通扔到垃圾箱里,永远也不再想起。 “可是我还是遇上了她。” “是啊,比我想象中的更快。” “再一次地看到她,我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子威,原来我一生真的只能爱着一个人。”所以他才会没有办法再去爱上别人,所以他才会十年来思思念念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他的爱,太单一了,也太专注了,成为了他无法解脱的枷锁,可是他却依然心甘情愿地被束缚着。 “你——”杜子威倒抽一口气,厌恶地看了下方宝儿,“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为她?” “宝儿她很好。” “但是当初是她提出的分手,是她把你伤害成那样,你难道忘了那几个月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甚至还得了……” “子威!”他阻止对方把话继续说下去,“这不是宝儿的错,是我当时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才会对我提出分手。” 杜子威抿了抿唇,“其实我早该明白,你是为了再次见到方宝儿,所以才会坚持要调到这个分区。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想要笨得重蹈覆辙,再受一次伤害?” 伤害吗?江默雨浅浅一笑,如果那份伤害是由她来给予的,那么他愿意去承受。 “江默雨,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笨蛋。”杜子威抓了抓头发。 “是很笨。” “不过这个笨蛋却是我的好友。”他叹了一口气,“爱上方宝儿这样的女人,你会很累。” “我知道。”江默雨颔首。 “那——祝你好运吧。”杜子威转身离开。 江默雨解开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方宝儿背上。 “宝儿,若是你醒着,会笑我笨吗?” 她闻到了一阵淡淡好怀念的香气,那是淡淡的薄荷香。以前,总是会有一个人,泡上一杯散发着清新香气的薄荷茶给他,可是在她的十八岁生日之后,再也没有人为她泡这种茶了。这种香气,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滴!滴!滴! 床头柜上的闹钟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唔……”躺在床上的人儿嘤吟一声,随手抓起垫在脑袋下的枕头,朝着发出声响处扔去。 砰! 不偏不倚,正中目标。闹钟随着枕头一起摔在了地上。 这个世界清静了! 不过显然这份清静没有持续多久,又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宝儿,起床了。” 很好听的声音,比那闹钟的声音好听多了,不过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宝儿,别贪睡了,不然上班会迟到的。”那声音还在她耳边念着。 “上……班……”她皱皱秀眉,慢慢地打开了双眸。 一张俊秀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暖暖的笑意如同春风般让人舒心,“江……默雨?”她喃喃着。 “是我。”他微笑着答道。 “怎么……可能……”她想要用手去推开眼前的幻影,却碰触到了他温热的肌肤。这触感,分明是……她的眸子倏然睁大,满眼惊吓,“江默雨?!” “我是。”他的笑脸不曾变过。 “你……你……你怎么……”抽回手,她猛地向另一侧弹去。 “小心!”他叫道,却还是来不及拉住她。“嗵”的一声,方宝儿屁股连带着脊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两条腿还挂在床沿上。 痛! 她双眼冒星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乳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浅蓝色的吊灯——这里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你没事吧。”两只大手温柔地抱起了她,把她重新拉回到床上。 她咕哝一声,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疼的臀部,“这里是哪里?” “我的公寓。”江默雨答道。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明明是在化验室……”睡觉的,末了三个字,她没说出口。好吧,她承认她是有偷懒的成分,谁让这段时间重案组忙得要死,连带着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所以才会忍不住在记录数据的时候打起了瞌睡。 “你睡着了,而我又不知道你的住址,所以只能先把你带回我的公寓。”如果他真想要她的住址,并不是查不出来,可是他却贪恋她的睡颜,想要再多看一会儿。 “是吗?”她搔搔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睡皱了的马裤和t恤,至少可以看出,他昨天除了让她睡在这张床上,并没有干其他什么事。 “这间房是客房,昨天只有你一个人睡在这间房里。”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解释道。 她的脸红了红。 “对了,你要的那份化验报告我已经做好了,待会儿上班的时候你来我办公室取一下。”他道。 “做完了?我昨天做到一半睡着了,你一个人做,该不会做到很晚吧。” “没有很晚。”只不过是做到了凌晨一点而已,“好了,卫生间里有新的毛巾牙刷,你可以用。如果你不希望上班迟到的话,那么最好快一点,否则你可能会没有吃早点的时间。”江默雨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十分钟后,方宝儿梳洗完毕坐在餐桌前,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精致早点,只觉得喉间的唾液突然分泌严重。 筷子夹起水晶饺,她往嘴里塞着。糯糯的皮,多汁的馅,好吃得很,“江……默雨,唔……这饺子哪里买的?”她边吃边问道。 “是我做的,如果你喜欢吃的话,就多吃一些。”比起她吃东西的猴急,他的动作看起来要优雅得多。“你做的?你的手艺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也许是在英国的时候常常自己动手做的关系吧。” 英国……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在那里还好吧。”他留学英国的事,还是可绮前些日子才告诉她的。对于他这十年间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还好,在那里可以接触到更先进的医学。” “你既然在英国留学,那么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当法医辛苦不说,而且薪水也不多,你完全可以在别的医院里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那你也完全可以在别的地方找到一份轻松而且适合女性身份的工作,为什么还要进入几乎是男人天下的重案组?”他反问。 “进入重案组是我从小的梦想!”就算危险,她也不在乎。 他凝视着她,“当法医,也是我的梦想,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早在当年,她告诉他要成为警察后,他就决定成为法医了。他的梦想,是因她的梦想而存在的。 “你……”这样直直的目光,似乎在暗喻着什么。他目光里似乎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可惜她看不明白,“咳,咳!”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谢谢你请我吃早点。” “我不以为请一个朋友吃早点需要谢谢。”他淡淡一笑。 “你真的肯和我做朋友?” “我昨天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吗?况且,没人规定男女之间除了爱情,不可以有友情。”如果她需要的只是友情,那么他可以无条件地付出。 “是啊,爱情都是恼人的,如果我们只是当普通朋友的话,也许会相处得很不错!”她也笑了,胸口中那股沉重的压力突然消失不见了,只是却突然多了一些酸涩的感觉。 第六章 酸涩的心 从江默雨那里取了化验报告,方宝儿还没走出法政部的门槛,就遇到了她在警局两看相厌的杜子威。 翻翻白眼,她打算依照以往的国际惯例,看见也当作没看见。 “等等!”杜子威喊住她。 “有事?”她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真是难得,平时把她当成空气的人,竟然会主动叫住她。 “看来你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他打量着她道。 她的脸微微涨红,“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今天穿的衣服和昨天一样。”他一语击中要害。 该死的!“你怎么知道?”她不记得自己昨天有见过这个冤家。 他没理会她的问话,只是径自道:“如果你不能付给默雨完全的爱,就不要再招惹他了,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再受一次伤害。” 伤害?是指当年分手的事吗?但是她自己也同样受伤了啊,第一次全心全意地谈恋爱,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收场,因为在海边呆得太久,她重感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我和他现在只是朋友兼半个同事。” “哼!”杜子威冷哼一声。 “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先回重案组了。”一语完毕,她越过他。 “如果这一次,你再伤了默雨,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杜子威对着方宝儿的背影道。 方宝儿吸了吸气,只要不再谈爱,就不会有伤害了,所以她和江默雨,只是朋友而已。 警局的餐厅里,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吃午餐顺便叽叽喳喳聊八卦。 “喂,你们见过新来的法医没?”已经调到人事管理科的贾晓容小声地问道。 “还没,不过听说在法政部引起蛮大轰动的,好像法政部那边不少女同僚已经摩拳擦掌,准备验证一下女追男隔层纱这原理了。”还待在交通部的方晴儿说着自己最新的情报。虽然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帅哥老公,不过这不代表她停止了对美男的探求,起码养养眼也是好的。 “我看过他调来的档案上贴着的一寸照,和法政部的那个杜子威有得拼,出众的气质无人能及。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当法医的人,我都想不通他这样的长相,怎么能够拿着手术刀切尸……呕……”一想到尸体,她又有种想吐的感觉。在警局待了那么多年,她的胆子似乎依然没怎么放大。 “说得挺玄乎的。那法医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江。”贾晓容想了想,“叫……唔,我想想……” “江默雨。”方宝儿插口道。 “对,对,就是叫江默雨。”贾晓容点头。 噗! 方晴儿口中的汤尽数喷出,“新来的法医是江默雨?!” “晴儿,你怎么回事?”贾晓容赶紧清理桌面上的狼藉。 “江河的江,默写的默,下雨的雨,现在应该是二十八九岁了,很斯文的一个男人?”方晴儿急急地问道。 “怎么?你认识他?”贾晓容奇怪道。 这……与其说是她认识,倒不如说是她是通过了另一个人认识了江默雨。方晴儿转头,看着一旁埋头吃饭的妹妹。她可没忘记小妹十年前唯一的一次交往,那个斯文俊秀的男孩,就是叫江默雨。 “对了,宝儿,你怎么知道新法医的名字,你不是一向对男人不敢兴趣的吗?”贾晓容感兴趣地问道。方宝儿抿了一口饭,“重案组现在手上的一个案子,是由他来负责尸检的。” “听说他几乎不笑,这是不是真的?” 她疑惑不解,“他不是常常都笑吗?” “你说的笑是冷笑、嘲笑,还是皮笑肉不笑?”这三种笑,属于常挂在她老公嘴角边的笑。 “微笑啦。” 贾晓容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法政部的丽丽还对我说,因为江默雨不笑,她们还特意给了他一个封号:冷面天使。意思就是他虽然总是毫无笑容,但是依然给人一种像天使般纯洁的感觉。” “冷面天使?!”方宝儿和方晴儿面面相觑,这和她们印象中的江默雨相差太多了吧。 两抹颀长的身影走进了餐厅,同时让尚留在餐厅里的诸多女性类生物纷纷转移目光。 “喏,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就是江默雨。”贾晓容指了指其中一人道,“据说警局里已经有人放出豪言。愿意用一万元钱买江法医一笑。” “他的笑还真值钱啊。”方晴儿喃喃道。 方宝儿则遥遥地看着江默雨,挺拔的身形,浓浓的书卷气,即使是站在杜子威的身旁,却依然毫不逊色。就像是月亮,柔和的光芒,不灼热,却同样可以吸引住人的视线。 他真的不对人笑了吗?那么这几天的笑容又是怎么回事?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突然抬头,向着她望来,缓缓地……他的唇角轻轻掀起了一抹弧度…… “老天,我……我看到了一万块钱……”半晌之后,贾晓容走调的声音,在餐厅之中响起。 人怕出名猪怕肥,这句话可以彻底应用在她的身上。 “宝儿,听说你和江法医很熟,这是我做的点心,麻烦你转交给他!”一盒烤得奇形怪状的点心塞进了她的手里。拜托,烤得这么黑,到底是人吃还是猪吃啊。 “宝儿,听说你和江法医认识,这是我织的围巾,麻烦你转交给他!”一条温暖牌的围巾又塞进了她的手里。有没有搞错啊,现在是夏天耶,用得着送围巾吗? “宝儿,听说你和江法医交情不浅,这是我的照片,麻烦你有空给他看看!”一张明显经过艺术处理的照片再次塞进了她的手中。呃……这照片上的人和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同一人吗?她怀疑着。 “宝儿,听说……” “stop!你们到底是听谁说我和江法医很熟、认识兼交情不错的?”她捧着怀里一堆让她转交给江默雨的礼物问道。 “人事管理科的贾晓容。”几个女人异口同声道。 倒! 原来让她出名的人是贾姐! 方宝儿蹭蹭蹭地窜到了人事部。 “贾姐!”重重地推开门,听到的是里面一声“哎呦”以及一连串的砰乓之声。 贾晓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道:“宝儿啊,你也知道你贾姐胆子小,麻烦下次进来别喊得那么大声。”尤其是她刚才正趁着工作的空当时间看看漫画,就更做贼心虚了。 方宝儿瞥了一眼贾晓容手中的漫画,“贾姐,这种书你应该在家看吧。” “要是能在家看,我何必在单位看。”漫画书言情书在家的下场,通常都是没收处理,“对了,你找我有事?” 事!当然是有了,“你到底对多少人说了我和法政部的江默雨很熟、认识兼交情不错?”方宝儿质问道。 “好像没有多少人啊,我算算,我有对记录科的纱莉说过,对情报科的小可说过,还有研究及纠察科的芬芬说过,对了,还有打扫警局卫生的李大妈说过。不是很多,只有四个人而已。” “什么?你对她们说了?”警局最大嘴巴的四个女人。和她们说了,那和对全警局说了没什么区别。尤其是李大妈,是警局有史以来传播力最强的一道播音喇叭,其传播力之广泛,穿透力之强悍,在警局近五十年的历史中,尚无人能及。 “是啊,你和江默雨以前是校友,这又不是坏事,干吗不说。”贾晓容一脸的不解。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和他是校友的?”这种陈年烂账居然也能被人翻出,实在是令人惊奇。 “晴儿说的啊。”罪魁祸首被检举揭发出来。 “老姐?!”她头大地拍拍额头。 “对了,宝儿,今天我看漫画的事,你可千万别对你们头说!”贾晓容叮嘱道。重案组的老大宋其炀,不巧就是她的亲亲老公。 “知道了。”她回答得有气无力。 “如果有机会,你最好还是换到别的组,重案组太危险啦。”贾晓容劝道,“想当年,我在重案组临时待了几个月,那些杀人案啊……尸体啊……看得让人简直觉得……呕……呕……”话说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地想吐了。当年在重案组的那几个月,简直是人间地狱啊,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她拐上了一个娃娃脸老公吧。 “贾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先走了。” “等等,宝儿!”人事部一女同事把一封信塞进了方宝儿的手上,“这是我给江法医写的信,就请你转交给他了。” “信?”情书好像是属于校园的专利吧。 另一个女同事又挤了上来,“宝儿,这是我给江法医的……” “宝儿,还有我的……” “宝儿,再加上我的……” 妈妈咪啊,有没有搞错!到底有多少女人被江默雨给电到了啊! “宝儿,别跑,我有东西让你帮忙交给江法医。” “宝儿,还有我的东西!” “方宝儿,你站住!” 站住?她能站住吗?要是站住的话,她会被那些女人们送给江默雨的礼物给活活淹没。 方宝儿狼狈地在警局内四处窜逃,想那流窜犯也未必会比她凄惨。 “发现,发现,在支援科附近发现方宝儿。” “over,收到!” 不是吧,连对讲机也用上了,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方宝儿只能跑、跑、跑…… 砰! 双手重重地推开某男的门,再重重地关上门,某女气喘吁吁地道,“这里有没有女人?” “你是在说你吗?”江默雨奇怪地看着方宝儿一眼。 “那就是说没有了。”她背靠在门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累死我了。” “怎么回事,满头大汗的,还有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全都是你的东西!”她喘着气,把手中的一大堆东西全摊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的?” “整个警局差不多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尚未婚配的女人都有送东西给你,这里只不过是支援科、商业罪案调查科和刑事记录科的。我的桌上和抽屉里还塞着毒品调查科、情报科、人事管理科、人事服务科、训练发展科、投诉科、内部调查科……” “为什么是你来送这些东西?”他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话,再说下去,只怕警局各个部门她都要通通说过来了。 “因为她们知道我和你曾是校友,所以把跑腿任务很‘光荣’地交给了我。”方宝儿没好气地道。真不明白,不过就是送个礼,自己给他不就成了。 “是吗?”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桌上成堆的礼物。 “老实说,你来警局这些日子,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 “我没有。” “没有?!那你最好快点从这些女人中选出一个,不然要是每天来一打女人让我传东西,我非累死不可。”她从他的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着额头上残余的汗。微微湿漉的刘海粘着她额头上,看上去凌乱且狼狈。 “别动。”江默雨轻声道,抬起双手,动作轻柔地拨弄着方宝儿的头发。 她怔怔地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顶上滑过,把她的头发一点点地打理整齐。温热的手指滑过肌肤的瞬间,心脏突然有着一种猛烈的收缩。她是怎么了,变得好奇怪!“别靠我这么近,我全身都是汗,汗味重!”她甩甩头,往后退开一步。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了手,一动不动地站着。 室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方宝儿眼神左右漂移。重案组里向来是男人的天下,所以她待在重案组,也没人把她当女人看待。而刚才突然被江默雨当成是小女人般地呵护,让她怔忡了,好像时间又退回到了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呵护着她的。 “口渴吗?要喝点什么?”他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这份沉默。 “薄荷茶。”三个字说出了口,她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你想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 “不,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太热了,所以如果有薄荷茶这类清凉茶就好了,其实喝水也一样的,对,不用喝茶那么麻烦,我喝水好了。”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这里刚好有薄荷茶,泡杯茶不会麻烦到哪里去。”江默雨说着,走到柜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茶叶。片刻之后,茶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薄荷气息,充斥在方宝儿的鼻尖。 这种熟悉的味道,突然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她抬起手中的茶杯,正打算喝,却被他的手按住。 “小心烫。”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吹着她手中的茶。 他的温柔,总是让她贪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不会……烫口了,我可以喝的。”她忙不迭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清凉的感觉顿时贯穿了全身,他泡的茶还是像当年一样的好喝。 “呼!”方宝儿长长地喘了口气,由衷地赞叹,“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江默雨笑了,那是一种很愉悦的笑容。 她盯着他的笑,想起了贾晓容所说过的话,“你知道你在警局已经有了一个外号吗?” “外号?” “冷面天使。” 他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怎么会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外号?” “据说是因为你从来不对人笑,甚至有人愿意用一万元买你的一笑。”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种事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你真的从不对人笑? “好像是吧。” “……”这次换成方宝儿沉默了。她一直还以为是搞错了,没想到是真的,“但是你对我笑了啊!” “嗯。”江默雨颔首。 “为什么?”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这样啊……”她搔搔头,“可以前的你好像是对谁都会面带微笑的。”她甚至没见他发过脾气。 “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算了,没什么。”江默雨轻轻一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她忘了,忘了她曾要他保证过,他的笑容,只给她一个。 已经三天了,距离头一天警局内众未婚mm送礼的热忱,这三天,简直就像是雨过天晴似的,别说是倾盆大雨了,就连毛毛雨都没有一滴。 小心翼翼地踏进交通部,方宝儿抓着自个儿的老姐问道:“你知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这几天突然没有人再让我送礼物给江默雨。” “这不正好,你不用再被礼物给压垮了。”方晴儿闲闲地道。 “是很好,但是你好歹也让我知道原因啊。”她盯着她,凑上脑袋,“你一定知道原因的。”老姐的一大嗜好就是打听八卦,尤其是美人的八卦,江默雨怎么着也能够上那级别。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确定你真的想听这原因?”方晴儿斜瞅了方宝儿一眼。 “废话,问你了当然就是想听了。” “是江默雨自己把那些礼物全部退还给了警局的那一大帮子女警,并且表明,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所以不会考虑她们。”方晴儿说道。 “你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嘴巴里突然充斥着一股涩涩的味道。早已过了十年,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不要说只是有了喜欢的人而已,就算江默雨结婚有孩子,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是我说的,是江默雨自己说的。”方晴儿纠正道。 方宝儿抿抿唇,闷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听到前男朋友有了喜欢的人,不高兴了?”方晴儿直言。 “没有。”她撇撇嘴。 “还扯谎!我是你姐姐,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真是搞不懂你,江默雨有什么不好的,你当年居然舍得和他分手。”小妹当年半夜三更地回家,脸和唇都冻得惨白,还没等一大家子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当众宣布已经和江默雨分手了。 全家都被吓了一跳,而宝儿始终不肯说明,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们两个人的个性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方宝儿道。 “会吗?我倒是觉得挺适合的,也只有江默雨才能包容你这种急躁的个性。” “总之,我现在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她郑重申明道。 “是吗?”方晴儿摆明着不相信,“你敢说你这十年来没再交过一个男朋友不是因为你还想着他的缘故?” “不是,只不过是我的缘分没到而已。” “你可以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密?” “可以。” “你可以听到他对别的女人说‘我爱你’?” “可以!” 真没意思!方晴儿举双手投降了,小妹这种倔强顽固的个性,有时候她真想拿块砖头来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的。 “算了,你认为可以就可以吧,希望你真的能说到做到!” “我当然……” 滴!滴! 方宝儿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了声响。 “怎么了?”方晴儿问道。 方宝儿一脸正色,“有任务,要出动了!” 被害者是一个在夜总会工作的男公关以及他的常客,一个在商界有些小名气的女商人。 重案组最先到达现场,除了检查四周环境,询问第一发现者外,就是等待法政部的人来了。 好像……肚子有些饿了。方宝儿右手揉了揉胃部,试图缓解一下饥肠辘辘的感觉。早知道刚才从老姐那里出来的时候,就该拿几块饼干充充饥才对。 倏地,白色的警车驶了过来,法政部的人到了! 方宝儿看着江默雨提着黑色的工具箱走下了车子,步伐稳健地走到了尸体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害怕,他就这样戴上口罩以及塑胶手套,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的检查。 这是她第一次在案发现场看到他的工作,他的表情认真且专注,让她无法把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尸体上那些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尸臭味,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半个小时后,江默雨直起身子,除下手套和口罩。 “怎么样?”宋其炀上前问道。 “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凶器可能是刀之类的利器,男的应该是一刀毙命,至于女的,被砍的刀数很多,其致命伤应该是三处,后脑、胸口以及腹部,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解剖,才可以确定。”江默雨道。 “好的,谢谢你了,江法医。” “哪里。”他微微一笑。 宋其炀走开查看附近情况,江默雨则走到方宝儿身旁,“是不是饿了?” “哎?”她诧异,他是第一个发现她饿了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你一饿,就会不停地用手揉着胃。” 她吐吐舌头,“老习惯,改都改不了了。” “你可以在衣袋中放些携带方便的小点心,这样肚子饿了,就随时可以吃。” “太麻烦了,更何况我这人常会忘东忘西,也许把点心塞在一件衣服里,到时候穿的却又是另一件衣服。” 他皱眉,“常饿肚子对胃不好。” “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的啦,一有案子,三餐就不定时了。”她不怎么在乎地耸耸肩,岔开话题,“对了,你当法医很久了吗?” “怎么说?” “因为你太镇定了,看到尸体一点都没有害怕。”想当初她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像贾姐那样上吐下泻,但起码也是脸色发白,“小小”地心惊了一下。 “学医的,总是有很多机会会看到尸体,我当初刚进大学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教授解剖尸体,也会感到害怕,好几个星期都食欲不振。” “你刚进大学的时候?”她眯起眸子,照时间算,那个时候她和他应该还在交往中,“为什么那时候你没对我说过这事?” 因为他不希望她担心,“这只是小事而已。”他笑着。 好几个星期吗……那应该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她贝齿咬了咬下唇,为什么那时候的她都没有发觉到呢? 第七章 点男公关 “刚干完活,吃起东西来都觉得特别来劲儿。”路边的大排档前,方宝儿埋头猛吃着五块钱一碗的大排面。 面条的实在感就像是给她空乏的胃塞进了东西,总算不会有之前的那种难受感觉了。 吃到一半,她抬起头,却发现坐在她对面的江默雨只是看着她,还没有碰过碗里的面条。 “怎么不吃?是不是觉得不合胃口?”她问道。 “不是。”他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吃面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她口中尚未咽下去的面条差点喷出,“江默雨,你对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用上‘可爱’这个词,会让别人笑掉大牙的。” “对我而言,二十八岁的你和十八岁的你并没有什么区别。” 轰! 她的脸猛地一红。这些类似于甜言蜜语的话,从他嘴里说出,的确具有一定的杀伤力。 “吃面,吃面,再不吃面,会糊掉的。”她打着哈哈,继续埋头猛吃着面。 江默雨掰开一次性筷子,吃着碗里的面。 他吃得不快,动作优雅,感觉他坐在那里,整个大排档都变得不一样了。 “对了,你在英国应该不怎么吃这种东西吧。是在餐厅里吃牛排?”她的脑袋里闪现出西方人拿刀叉的模样。 “不,我经常是自己做饭菜吃。在国外,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一个人。” “这倒是。不过你做菜的手艺很好,一点都不比专业厨师逊色,一想到你以前做过的糕点,还有糖醋鱼、红烧狮子头、排骨藕汤、水果羹,我就忍不住想流口水。”和他分手最大的坏处,也许就是没办法再吃到这些美食了。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做。”他大方地表示。 “真的?”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爱你!他在心中喊道。可是,这些话绝对不能现在说出来,否则的话,她会逃,从他的身边逃开,连默默注视的机会都会被剥夺,“因为我和你是朋友,请朋友吃一顿饭,这很普通吧。”他淡淡地笑着,用着再好不过的借口来掩饰着自己真正的心意。 “那就说定了,时间就定在这个星期天怎么样?” “可以。”江默雨同意道,筷子再次夹起面条,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面。 方宝儿的脸上霎时迸出了兴奋的光芒,“我都迫不及待了。” 他看着她孩子般的笑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提到吃就有精神。还在买《美食精选》吗?” “有啊有啊!一个月一本,我每个月都有买。”说起来,她可算是忠实读者了,“要是能让我吃遍《美食精选》上所列出的食物,那我绝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是吗?”他敛下眸子,若有所思,“对我而言,我觉得只要能够吃下东西就很好了。” 是的,能吃下东西就是好的,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的感觉,才是可怕的。明明想要吃,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呕吐…… xx国际机场 穿着一袭香奈尔最新季的套装,宋思铭缓缓地步下了飞机。天空依旧,心情却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 为什么,他非要回国?待在英国不是更好吗?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更好的工作,却要来当个小小的法医。难道那么多年,他还不能够感受到她对他的爱吗?爱了整整十年,一个女人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耗? “默雨,我迟早都会让你爱上我的。”宋思铭喃喃自语着。既然那个该死的女人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了,那么最好就永远放弃他,不要再来纠缠他了,只有这样,他才会属于她,彻底地属于她宋思铭。 周末的菜市场,显然比平时更加繁忙。 “我还以为你买菜都会选择去超市买。”走在江默雨的身边,方宝儿边说,边四下看着。 “怎么说?”他挑挑剑眉。 “你该不会没照过镜子吧。” “呃?”他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掰着手指头道:“第一,你看过哪个人是开着宝马来逛菜市场的吗?” “不可以吗?” “这倒也不是,只不过通常开得起宝马的人,绝对不会来菜市场买菜,当然,你是一个例外。”她继续掰着手指头,“第二,你这一身西装,太干净了,你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你的皮鞋亮得可以当镜子,总之,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参加宴会的人。” 他哭笑不得,“我只是买菜。” “还有第三,你的气质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和这个菜场完全不搭。”浓浓的书卷气,和菜场的凌乱拥挤是如此的不协调。 “唔,是这样吗?” “你常来这里?” “差不多吧,我不习惯吃外卖,所以常常自己弄些东西,换换口味。” 江默雨说着,和方宝儿来到了其中一家摊子前,女摊主一见到江默雨,马上热情地招呼道:“是江先生啊,今天又想买些什么?” “两颗花菜。” “好!” 女摊主把花菜称好了递给江默雨,同时又塞了一把葱送给他,“这葱新鲜着呢,下汤正好。” “谢谢。” “哪里,难得看到你这样的好男人,会亲力亲为地买菜。谁要是能找到你当她的老公,那是她的福气。” 他但笑不语。 女摊主蓦地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方宝儿,“哎,刚才都没注意,你是江先生的女朋友吧。” “我?”方宝儿一愣。 “虽然长得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看,不过也算是有活力了,勉强也能配上江先生了。”女摊主上下打量着方宝儿。 她额头冒着黑线,开始觉得这里不是菜市场,而是婚介所,“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其实……” 女摊主打断她的话继续道:“能找到江先生这种男朋友可不容易,你啊可算是瞎猫逮着了死耗子。” 这……这比喻恰当吗?方宝儿开始觉得头大了。 女摊主还在喷着口水,完全没有一点想要节约用水的意思,“可得好好把握啊,现在像这种肯自己买菜,又肯下厨的男人可不多了。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男人!得,再送你们两个柿子吧,希望你们以后可以甜甜蜜蜜。”两个柿子塞进了方宝儿的手中。 还没等方宝儿反应过来,又一家摊子的摊主喊着:“江先生,要买点什么?” “给我挑一斤活的虾。” “好!” 片刻之后,一斤虾打包奉上。 “你是江先生的女朋友吧?” 方宝儿眨眨眼。又是一个说她是江默雨女朋友的摊主! “你可真是走运,我告诉你啊,我还没见过像江先生这么老实不二的男人,记得头些日子,前面摆摊的老王硬是想把女儿介绍给他,他都不要。老王的女儿,可是我们菜场里出了名的美女,不比那些电视里的女明星差。” “我……”方宝儿张了张嘴。 “再多送你们二两虾,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二两虾又塞进了方宝儿的手中。 这哪儿和哪儿啊! “这个菜市场里的人对你……呃,很热情。”她嘴角抽搐着道。 “可能是因为我经常来买菜吧。”江默雨想了想道。 “不过他们好像误会我是你的女朋友。”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想,可能平时都是我一个人来买菜的缘故。应该不至于每个摊位都这样。” 但是接下来的十分钟,江默雨的话被彻底推翻。 不管是哪个摊位的人,凡是见到江默雨的,没有一个不热情地招呼,而方宝儿,则成了这些人口中“江先生的女朋友”。 “老王的女儿还没死心呢,你可要好好抓住江先生的心,不要让别人趁虚而入。” “喏,送你些小黄瓜,女人要抓住男人的心啊,脸上功夫可少不得,这些最适合女人贴在脸上护肤了。” 天啊!地啊! 额头一片黑线,方宝儿一把拉住江默雨,对着众人吼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什么?你明明说你是他女朋友,怎么现在又不是了呢?” “……”拜托,她好相没说过这话吧。 “就算你长像比不上张柏芝,身材又没有林志琳好,不过我们都不会介意的。” “……”我咧!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比不过上述的两位。 深吸一口气,方宝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江默雨,语出惊人:“因为——他另有喜欢的人了!” 走出了菜场,江默雨和方宝儿上了车。 方宝儿才系着安全带,耳边便传来了江默雨清悦的声音:“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知道。”她点点头,“在警局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你对别的女警们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种事很容易传开的。” “你相信了?” “为什么不相信?”她反问道,特意忽略了心中传来的那一股烦躁和不爽,“还是你要说,这是假话?你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他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句:“不,是真话。” 真话?也就是说,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方宝儿只觉得胸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闷得很!“那你一定很喜欢她吧,所以才会拒绝警局里那么多女的。” “是啊,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不可能会再爱上别人。 方宝儿垂下眼,看着他正在扣安全带的修长手指,一股酸酸涩涩的东西在心口中慢慢地涌了出来,曾经,这只手总是牵着她的手,可是现在,和它相触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手了。 她明明可以在老姐的面前说得那么毫不在乎,为什么当亲耳听到他开口说很喜欢别的女人的时候,还是会感到难受呢? 她和江默雨根本不适合谈恋爱,这个道理她不是在十年前就明白的吗?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看不开呢?他可以去喜欢上别的女人,她根本就没有权利去阻止! “那她喜欢你吗?”她问。 “我不知道。”江默雨定定地看着方宝儿,“也许以前她曾喜欢过我,可是后来,我做错了事,她一直在生我的气,没有原谅我。” 她听着他的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们吵架了吗?” “差不多吧,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让她不生气。”只要她说出来,他可以去做任何的事情,只求她可以原谅他,重新来爱他。 “你没有去道歉?” “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才会生气,如果我以后可以做得更好,对她更好,也许她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自在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她是在羡慕吗?羡慕他可以对另一个女人那么的全心全意。 使劲地晃晃头,她忍不住地开始唾弃自己。方宝儿,你究竟是怎么了,曾经是你自己把这份温柔推开的,那如今就不要再去多想什么了! “真好。”她抬起头,缓缓地吐气道,“希望这一次,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幸福……”原来,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潇洒,原来她在过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还是没办法彻底忘了以前的那段初恋。 他俯下身子,用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凝视着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可以看清楚他的睫毛,可以看清楚他的唇纹,可以看清楚自己在他眼中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他的声音像夜风般,吹进了她的耳畔。 “是谁?”她愣愣地问道。 他的眼中有着一丝无可奈何,苦笑了一下,他移开身子,“算了,就当我问了一个傻问题吧。” 不该去问的,明知道即使是问了,也只会让自己再一次失望,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 多么希望她可以明白,他最爱的人,最喜欢的人,喜欢得不得了的人——就是她呵…… 一顿美食吃下来,方宝儿却发现自己满脑子回忆的不是美食,而是江默雨。 她所有的心思似乎都在围绕着江默雨。甚至连他说话、微笑的表情,她都会去注意。 老天,她的表现,就像一个花痴。 更头大的是,她的这份花痴好像只是针对江默雨而已。看着眼前形形色色各种类型的美男,方宝儿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上个星期发现的男公关和女嫖客被杀案件,男公关便是在这家名为“开心”夜总会工作的,重案组的男同事们已经抽空做过了一些调查,而她这个唯一的女同事,便是以“客人”的身份来这里打听一下有关于死者一些隐秘的事儿。 可怜她一身正气,像是会来消费男色的人吗? “你看,我们这里可是环肥燕瘦,各种类型的都有啊!”浓妆艳抹的老鸨热情地介绍着,“这位小姐是喜欢猛男型的,还是儒雅型的,要不就是可爱型的?只要你能够说得出的,我们夜总会就有这类型的男人。” “让我……想想。”方宝儿承认,这些男人固然长得都不错,但是她的脑海中却尽是浮现出江默雨的脸。 “不用想了,我们这里的公关啊,服务一流,伺候周到,保证你来了一次,还想要来第二次。”老鸨费尽口舌,游说方宝儿尽快点公关。 得!反正她来这里也是工作的,别想那么多了!方宝儿清清喉咙:“我……我要一个长相比较斯文的,要有很浓的书卷气,眉毛最好偏秀气些,肤色偏麦色,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很舒心,声音是好听的男中音,清雅中带点低沉,身高最好是180出头点,不要涂脂抹粉,最好是清清爽爽的。”她说着说着,才发觉她口中根本就是在描述江默雨。 “这……”老鸨面有难色。 “没有吗?” “有,当然有!你等等!”老鸨拍着胸脯保证道,就算没有,她也马上要弄出一个,绝对不能砸了夜总会的招牌! 另一边,江默雨拿着尸检报告去重案组。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宋其炀接过尸检报告,感激地道。 “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江默雨的视线环视了一下整间重案组,清一色的男人,唯独没有见到他最想见的人,“对了,方警员呢,怎么没见到她?”他故作随意地问道。 “你问宝儿?她出去了。”宋其炀道。 “出去?就她一个人?” “可不是嘛!”另一个重案组的警员插口道,“宝儿今天可真幸福啊,可以一个人去夜总会!” “什么,她去夜总会?!”江默雨震惊地问道。 “对啊,没多久前才离开。” “你们怎么可以让她去夜总会,那里鱼龙混杂,她一个女孩子很容易吃亏的!”他气急败坏地道。 “哎,可是她去是……” “那家夜总会在哪里?”江默雨急急地问道,在一拿到地址后,快速地奔出了重案组。 重案组内的人面面相觑,“刚才那人是江法医吗?” “应该是。不过真难得,我一直以为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慢条斯理!” “他刚才那样,应该是在担心宝儿吧。他和宝儿很熟吗?” “听说以前是一个高中的。” “可是吃亏?宝儿去那家夜总会会吃亏吗?”男警员搔搔头,眼带疑问地看着身旁的同事。 “你没对他说,宝儿是去‘光顾’以女性为消费对象的夜总会吗?而且是为了查案吗?” “还没来得及说。” “……” 方宝儿坐在沙发上,等着老鸨给她带来的符合她条件的“美男”。而此刻,已经有一个侍应生走到她的桌台上,给她开了一瓶酒。 “小姐是第一次来吗?”侍应生问道。 “对。你们这里平时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这里服务很好,所以有不少老顾客的。”侍应生回答道,一只手捧起酒瓶,把酒倒进了酒杯中,“这酒可是我们这里出名的,在别的夜总会可喝不到。” “是吗?”她端起酒杯,打量着这红色的酒。看起来,和普通的红酒没什么区别。 “当然了,这酒可得5000块一瓶。” 噗! 含在口中尚未来得及咽下的酒全部喷在了侍应生的衣服上。 “小姐……你!”侍应生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你是说,这瓶开封的酒要5000元?!”这家夜总真会宰猪啊! “是的。” 换言之,她刚才喷出的那一口酒,起码就价值200元以上。方宝儿的心在泣血。都怪刚才没有看看标价牌,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回去要是把这价格上报给宋sir的话,准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有折扣可以打吗?”她“目光炯炯”地盯着侍应生。 “这……请问你有我们这里的贵宾卡吗?” “没有。” “那就很抱歉了,不可以打折。” “真的没有?”她扭扭脖子抖抖手,手指关节噼啪作响。 “这……”侍应生面有难色,显然要是他说一个不字,很可能有拳头会招呼上他的脑门。 “快点,到底能不能打折!”她不耐烦了,论脾气她方宝儿向来算不上好。 “我……”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应生可以决定的啊! 眼看着对方的拳头就要降临,倏地,一道人影闪在了侍应生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这人是上帝!侍应生用着无比崇敬的眼神看着那颀长的背影。拯救他于暴力之下,避免了让他的身躯有贴上伤筋膏药的可能。 哦,神啊!他感谢上天为他派来了这样的一位英雄。 然而,下一刻,英雄兼上帝的男人却突然搂住了这位暴力女,“宝儿,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哐啷! 侍应生连人带托盘,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天可怜见!是那个女人要把他给怎么样吧。 “江默雨?”方宝儿呆呆地看着抱着她的人,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你在这里当公关?” 江默雨皱皱眉头。 方宝儿的第二句话则是:“警局不允许兼职的,虽然我承认,你来这里当公关也是蛮有发展前途的,但……” 他的眉皱得更甚,叹了一口气,他打断她的话:“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是很危险的,要是有人想对你不利,你怎么办?” “先生,是这位小姐要对我不利。”侍应生觉得自己有补充的必要。 “总之你马上和我离开这里!”江默雨拉着方宝儿准备离开。 “等等!”侍应生喊道,“这位小姐的酒钱还没付。” “多少钱?”江默雨问道。 “5000。” 他掏出钱包刷卡结账。 “等等!”这一次是方宝儿喊了,“老鸨要给我介绍的男公关来没来哩!”她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你还打算要认识这里的男公关?”他脸色不佳。 “当然。”不和这里的男公关混熟,她怎么打听有利破案的情报啊。 “不准!”他难得霸道地道。 她诧异地看着他,这样的他,让她有些陌生,“可是我今天在这里除了这个侍应生,还没看过别的男人。”更别提打听消息了。 “你要看男人吗?”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也算是吧。”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申明,她是重案组来调查情报的吧。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看男人的话,就看我好了!”平地一声雷,炸得方宝儿晕头转向。 江默雨说着,开始扯开领带,解开扣子。 我咧!有没有搞错啊!他是打算要跳脱衣舞还是猛男秀啊!她呆呆地看着他一路脱,直到他把上衣脱完,准备解开裤子皮带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你……你干吗?”她双手按在他解皮带的手,眼睛忍不住地往他赤裸的上半身飘去…… 小麦色的肌肤,结识的腹肌,比起十年前白斩鸡似的身材明显是好多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热血沸腾了。 而周围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看起了好戏,更有起哄的人喊着:“脱啊!快脱啊!” “你不是想看男人吗?我让你看,但是你只可以看我一个人!”基本上,他可以说是有些气疯了,否则依照他平时的个性,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公开脱衣服。 “我是说我要看男人,不过……”不行了,要是视线再盯着他露了两点的上半身,她铁定会喷鼻血的!方宝儿赶紧把视线往下移,往江默雨的下半身看去…… 五秒钟后,她发觉这是一个更错误的决定。她……她……她……不行了,竟然一看江默雨的下半身,就开始满脑子的色情想法。 “你……你穿上衣服,大不了我不看男人了!”她捂着鼻子,蹭蹭蹭地退开了好几步。 “你真的不看了?” “不看了。”她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得到了方宝儿的保证后,江默雨重新穿上了衬衫,打好领带,周围传来了一阵无限惋惜的唏嘘声,显然是为这场没有看完的脱衣秀。 “走了。”他拉起她,朝着门口走去。 “再等等,好歹让我把这瓶5000元的酒喝完啊。”不喝真的太可惜了。 他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哎,江默雨,你走慢点啦……喂,你听到没有啊!” 第八章 他有了很喜欢的人 她是色女吗?被江默雨一路拉出了夜总会,方宝儿发现自己脑袋里竟然全是江默雨刚才半裸的样子,然后……半裸发展成了全裸……再然后…… 不行了,她又要热血沸腾了?莫非真的是当老处女当得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但是重案组的那帮男人在盛夏的时候也经常会打赤膊,她怎么就从来没有这种反应? 方宝儿一路被江默雨拖着往前走,走到了夜总会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中。 “江默雨,你用不着这样拉着我。”她嚷道,继续碰触他的手,只会让她浑身更加发热,“我自己可以走的……” “宝儿!”他突然回转过身,用力地把她拥进怀中。真实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眸。多少次,在梦中这样抱着她,把她抱得很紧,紧到让他觉得,他们是一体的,“别再来这种地方了,这里不适合你来。”踏入这家夜总会,他才发现,这是针对女性消费的夜总会。 她错愕地愣着,感受着他这份紧紧的拥抱。以前的他,似乎永远只是很温柔地抱着她,不会把她的腰搂得那么紧,搂到她几乎快喘不上气来。但是奇异的,她并没有推开他。 他的声音低低地从她的耳畔传来:“不要去看别的男人了,好不好?我希望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像以前那样,只喜欢我一个人!爱情、婚姻、家庭,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如果你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不够完美,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我一定可以为你而做到最好!”所有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他无法再隐瞒自己的心情。 不想让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不想让她的视线离开他的身上。他自私地想要拥有她所有的爱。 她茫然着,“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微微地松开怀抱,低头看着她,“你不明白吗?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 “我……”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那双原本清澈的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彩色的迷雾,闪烁着太多让她看不懂的情绪,“我不懂,什么叫做‘爱情、婚姻、家庭,只要我想要,你都可以给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吗?” 方宝儿有些慌乱地说道,她不想要眼前的天平被打破,不想要这种平静被破坏。如果她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话,那么就一定不会有争吵,一定不会再重复以前的错误。 “普通朋友,呵呵……”他低头,苦笑了两声,“那么如果我没有办法把你再当作普通朋友呢?” 心脏猛然地收缩了一下,她的手不觉地拽紧了衣摆。 “如果我没有办法把你当作普通朋友,你会怎么办?”他的脸靠拢着她的脸,手指碰触着她的面颊,“是躲得我远远的,还是可以回到以前那样?” “我……我不知道。”她别开头,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别躲我,宝儿。”他叹息地呢喃着,捧住了她的脸,“如果不想要我吻你,就狠狠地推开我,因为……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已经没办法去遏制内心的渴望了,已经没办法去用理智来控制自己的情感了。 她看着他越来越接近的脸,鼻尖感受着他越来越浓郁的气息,双手却像无力似的,只是静静地垂在腿侧。 他的唇,像是羽毛般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唇,然后转为灼热的烈火,像是要把她烧着了一般,辗转地吸吮着她的唇瓣,撬开了她的贝齿,品尝着她的甘甜。 “宝儿……宝儿……”他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 “江……默……雨……”她喃喃着,她没有推开他,是不能推开,还是不想推开呢?明明只想和他做普通的朋友,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杀了你们!”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小巷的寂静。 一个手拿着军用瑞士刀的男人从巷子的阴暗角落中冲了出来,对着二人狠狠地刺来。 “宝儿!”江默雨最先回过神来,猛地抱着方宝儿,一个闪身,避开了尖刀。 “没事吧?”他低头问着怀中的人。 方宝儿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怎么回事?” “不知道。” 男人看见一击不成,又再次举着刀,第二次刺过来。 方宝儿一把推开江默雨,直觉地想要取出配枪,在摸到了空荡荡的腰间后,想起为了来夜总会探听消息,她特意把配枪留在了警局。 “见鬼!”她低咒一声,只能顺势用手格开了男人的刀,再抬起脚,踢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不过男人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倒下,而是迅速地抓住了她的脚。这种出手的速度,摆明着是一个练家子。方宝儿再一次地感叹起今天自个儿的倒霉。 “你们这帮来玩男人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只会把钱花在这种野男人身上,完全不理会家里的丈夫和孩子,你们活着有什么用!”男人恶狠狠地说着,另一只拿刀的手向着方宝儿砍来。 拜托!她完全不是这种女人吧。方宝儿使劲地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挣脱。 啪! 江默雨不知何时走到了男人的背后,抓住了男人举刀的手。 “放开她。”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声音,只是似乎多了一些冰冷。 “凭什么要我放?你们这种自甘堕落的男人也不是好东西,有本事就别赚这种肮脏钱!”男人吼着,想用手肘把身后的人撞开。 但是男人的手腕被紧紧地捏住,手肘根本就动不了。 “如果不想后悔的话,最好放开她。”江默雨再一次地出声道。 “好,我放开她!”男人恨恨地道,猛地把方宝儿推向了小巷的墙壁。 嗵!方宝儿的背脊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她龇牙咧嘴,一张秀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男人握着刀的手一松,刀落在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上。拿着刀的手,快速地朝着江默雨刺去。 “危……”方宝儿张了张口,“险”字还没说出口,便看到江默雨抬起右腿,踢向了男人拿着刀的手肘部关节。 喀喳!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音在宁静的小巷中显得格外清亮。 男人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但他却还不死心地想要捡起刀。 江默雨一个小踏步的旋转,右脚落地,左脚在男人弯腰的一瞬间,踢向了他的腹部。这一踢,又狠又准,对方整个人像是一个沙袋般地飞出……跌落。 “呜呕!”男人哀嚎一声,跌在地上,面色痛苦。 没再去理会男人,江默雨走到方宝儿身旁,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痛吗?” “我没什么,你快去抓住那人!”她急急道。 原本倒在地上的男人此刻已经狼狈地站起身,开始朝着巷子的另一端跑去。 “你有伤,如果我现在去追他的话,万一有人再袭击你怎么办?”他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人是死是活,或者能不能抓到,他只想要她的平安。 “我说了我没什么,你快……哎呦!”脊背上的火烫感,让她不禁痛呼出声。 他皱皱眉,一把撩起了她的上衣,查看她背上的伤势。 “江默雨,你……”方宝儿的脸骤然红了。 “还好只是一些擦伤,上些药应该就会好。” “我本来就没什么。”她红着脸把衣服拉下,“待在重案组,这种事是小case啦,抓犯人的时候,会受伤是很平常的事。” “你不怕有人会担心吗?” “安啦,我家人对我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小伤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黯然地垂下眼眸,为什么,她就没有想到他也会担心? “我先带你去我的公寓,我那里正好有一些治擦伤的药。然后我们再去警局把今天晚上的事汇报一下。”他避开她背脊上的伤,搀扶着她坐上了车子。 车一路地开着,江默雨没有说话,方宝儿亦没有开口。 背脊上的擦伤,一片火烫,而她的唇,也灼烫得很。狭窄的车厢内,空气闷热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她清了清喉咙道。 “在英国的时候练过一段时间。”因为他想要将来有能力能够保护她。 “以前我揍你一拳,你都会痛上半天,现在你却整个变了样。” “人在有所求的时候,总是会变强的。” “你想求的是什么?” “是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吧。” 不知道他想要保护的人是谁,“今天谢谢你救了我。”方宝儿咬着下唇道。 “没什么。”能够保护到她,让他觉得无比的开心。 …… 车子开到了公寓楼下,江默雨和方宝儿下了车。 公寓前的路灯下,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站着,在看到了江默雨之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一头扑到了对方的怀里。 “默雨!我好想你!”宋思铭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仅仅只是一个多月没见,她就觉得自己的思念又加深了几分。 “你怎么来了?”江默雨淡淡地看着宋思铭。 “特意来找你,你回国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找了半天,才知道你现在住这里。”她说着,眼睛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的人。 那是一张很熟的脸,十年前她见过,之后的日子,她亦无数次地见过默雨手中捏着这人的照片,“方宝儿!”这是肯定,而非疑问。 “你是?”方宝儿愣愣地看着和江默雨拥在一起的女人,突然觉得原本灼热的嘴唇开始干涩起来,对方身上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环绕着她的鼻尖。 “我是宋思铭,是默雨的未婚妻。”她笑盈盈地自我介绍道。 一刹那间,方宝儿突然觉得自己身子冰冷无比,连血,都不觉地冷透了。 她几乎忘了,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她看到了,他的未婚妻。那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女人,看起来,他们就像是处于同一世界中的人。 “我真没想到,你运气‘好’到第一次去夜总会,就能遇到嫌犯。”重案组的一男同事调侃道。 “喂,师兄,你这是夸是贬啊?” “当然是夸了,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感觉怎么样?” 方宝儿翻翻白眼。因为那天遇到了嫌犯,她又受了伤,所以事后她和江默雨回警局录了口供。结果不知道这事儿被谁给捅了出去,闹得现在全警局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而在中午和老姐方晴儿一起吃饭的时候,方宝儿更进一步地证实了自己这一感观。因为方晴儿的眼神,摆明着在说,她和江默雨有一腿。 “老姐,你可以收回你的视线还有那些无聊的好奇心了,我明白地告诉你,我和江默雨真的没什么,ok?”方宝儿忿忿地咬了一口汉堡包道。 “要真的没什么,江默雨会夜里跑到夜总会找你?还为了你和歹徒搏斗?”方晴儿摆明着不信。 “这只能证明警局的八小时上班制实施得非常完善,保证了工作人员在下班后有足够的空余时间。”“这些话你没办法说服我,宝儿。”方晴儿摊摊手,“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江默雨对你和别人不一样。以前年少的时候你和他错过了,不代表现在你们不能够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如今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天方夜谭,“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方宝儿淡淡道。在小巷中他说的话,他的吻,所有一切的虚幻,都在他未婚妻出现的那一刻,变成了水月镜花。所以她需要不停地努力告诉自己,她和江默雨,只能是普通朋友。 是的,只能是普通的朋友,一旦跨越了那个禁区,所有的一切都会乱了套。 “你啊,真是死脑筋。”方晴儿没辙了。 “或许吧。”也许她真的是一个死脑筋的女人,所以才会整整十年,只对一个男人有感觉。 “你好,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见面。”宋思铭礼貌地站起身,看着方宝儿微笑着道。 “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约我出来。”方宝儿耸耸肩答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宋思铭是如何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的。 两个女人重新在咖啡店的桌子边坐下。方宝儿点了一杯可乐,而宋思铭则点了一杯咖啡。 依然还是这股香味,似乎每次见到这个女人,她身上永远擦着这味道的香水,方宝儿暗自想着,随即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看我的眼光,真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宋思铭道。 方宝儿不解地望着对方。 “我曾经见过你,那时候,你是默雨的女朋友。”而在这之后,她更多的是在他的皮夹里,他的相册里见到眼前的这张容颜。 方宝儿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起来。 “不过后来你和默雨分手了,然后我陪着他去了英国。”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可以更接近他的机会,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不管是用何种方式。 “你和他……一起去了英国?”可乐似乎根本不能缓解口腔中的饥渴。 “是的。”她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他去英国的原因吗?” “不,我不想!”方宝儿摇头,她根本就不想要知道江默雨和另一个女人一起去英国的原因,那样只会让她的心绪更加无法平静,“如果你只是想对我说这些话,那么我没有什么必要再留在这里。” 宋思铭轻抿了一下唇,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说才最为恰当,“你知道的,默雨是一个很能吸引女人的男人,尤其是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被他吸引,我和他相处了十年,这十年中,我了解他的一切,明白他所有的喜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想我和他会结婚的。婚后,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说话间,她的眸子中迸发出一种近乎迷恋的光彩。 方宝儿默默地没有说话。 宋思铭继续道:“可是你和默雨现在在一起工作,你们曾经交往过,这十年来,他变得更加迷人,我不知道你看到现在的他,有什么样的想法。” 方宝儿在心中冷笑一声,搞了半天,是来向她要保证的,“宋小姐,你是希望我写一份保证书给你,保证我和江默雨除了公事上的接触外,全无任何其他的事,是吗?” “不需要写什么保证书,只要你肯给我这个保证就可以了。”宋思铭依旧是一派的优雅,脸上全然没有一丝尴尬。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没办法给你这种保证。”她掏出皮夹,抽出了五元可乐的钱,放在桌上,“你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你认为你们彼此是相爱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无条件地去信任他。只有对自己所爱的人心存疑虑的时候,才会拼命地去索要别人的保证!” 宋思铭愣怔着。 “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听了警局中的什么流言蜚语,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江默雨曾说过,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人,喜欢得不得了,可是因为吵架的关系,所以让他很苦恼。现在想来,他说的那人,应该是你吧。如果你看过他说这话的表情,你就该知道,他有多么的爱你!”而不是来这里无聊地向她寻求什么保证了。 第一次遇到这么迟钝的女人,宋思铭无言以对。难道眼前的人完全没有发现,默雨所说的女人,根本就是她自己吗?“你不嫉妒吗?” 嫉妒得要死!方宝儿在心中回答道。随即为自己的答案而怔住了。她在嫉妒吗?嫉妒着江默雨可以那样地爱着另一个女人,嫉妒着有别的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嫉妒着他把那份原本独属于她的温柔给了别人。 她……还爱着他?! “不,我和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方宝儿霍然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宋思铭轻啜着咖啡喃喃道。她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这一次,只要方宝儿不会再度爱上默雨,那么那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就会属于她了,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宋sir,你的意思是那个嫌疑犯可能会盯上我?”方宝儿诧异地问道。 “对,根据你和江法医之前所录的口供,我特意去请教了心理专家。从嫌犯在攻击你们时所说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有很强烈的偏执。既然他当时没有杀了你们,那么他很可能会再次地找机会下手。”重案组里,宋其炀递出了一份心理医生的报告书递给了方宝儿。 她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抬头问:“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虽然嫌疑犯的头像拼图已经出来,但是在警局有前科记录的档案中,并没有找到这人,并且,也没有向我们提供关于嫌犯的线索,所以我认为你最好可以再去夜总会。” “也就是说让我作为诱饵,引诱嫌犯出来?” “是的,不过以自愿为前提。因为这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你不愿意执行这项任务,完全可以提出来。”宋其炀道。 “不,我没有什么不愿意。”方宝儿如是回答道。 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也许可以让她抛开这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看着眼前的人,方宝儿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当诱饵,引出嫌犯的事?”下班时,她被堵在了警局的门口,而眼前的人正沉着脸质问她。 “没有必要,这是我的工作,我为什么要对你说?”方宝儿别开头,避开江默雨的视线。 “这种行动很危险。” “我知道。” “你有可能受伤甚至是……”他抿了一下唇,没有说出“死”这个不吉利的字眼。 “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接下这样的任务?” “我是重案组的组员,这种任务对于我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公事,更何况,重案组的其他组员会隐藏在附近保护我。”她莫名地看着他眼中少见的愤怒。他为什么要生气呢?又为什么在愤怒之中闪过不安? “那又怎么样?”他低低地道,“你难道完全没有想过,我会为此而担心吗?” 心,因为他的话而一震,她竭力平稳住自己的心跳,“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的未婚妻,我和你不过只是普通的朋友罢了。”他已经重新有了最爱的人,所以聪明的女人,就该懂得不要再投入任何的感情。 他的脸色蓦地白了,“我……我那是因为……”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要回家了。”她绕过他,向外走去。 “等等!”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臂上禁锢的力道是如此之大,而他手心中的热度,则源源不断地传至她的手腕上,透过表皮,到真皮,到血管,到细胞…… 修长的手指,如同当年一样,他……光是手指就漂亮得让人窒息。 “那——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担心,也不可以吗?”江默雨低低地问道。 呢喃似的语气,更像是一种乞求,在乞求着不要连“朋友”这种称呼,都成为他的一种奢望。他可以不介意只是默默地待在她的身边;他可以不介意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爱她,他甚至不介意也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重新爱上他。只要可以看到她的脸,只要可以听到她的声音,让他现在就死掉都可以。 “你——”他的脸上充斥着一种悲凉,让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还是说,连普通朋友间的担心也不可以?”他近乎小心翼翼地说着这些话。 “当然……可以了。”她顿了顿,不自觉地说道。 在听了她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那是一种重新获得了稀世珍宝的舒心笑容。 她是说过他可以担心她,但是绝对没有想过,他担心一个人的方式会是这样! 白色的衬衫,白色的长裤,灰色条纹的领带松垮垮地系在脖子上,而衬衫则自上而下松开了三颗扣子,使得他那厚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地印入她的眼帘,他就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而这对于她来说,绝对会是一个折磨。 “你怎么来了?”方宝儿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他的这副打扮,根本就是在——勾引人。 “不好吗?毕竟上次我们是一起遇到嫌犯的,如果我和你再度一起出现在嫌犯的面前,他会上钩的可能性会大大加强。”江默雨故作随意地坐在了沙发椅子上,挨近了对方。 他身上的古龙水气味环绕在她的鼻尖,在夜总会这种昏暗的环境下,更加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宋sir怎么没和我说你也会参加这次行动?”她疑惑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附在她耳边低语道,“现在,你该注意的是你的附近有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对哦!经他一提醒,她才记起这次来夜总会的主要目的。眼珠子左转右转,方宝儿开始过滤着夜总会的人。 江默雨淡淡地笑着。宝儿难道没有发现,她和来这里消费的女人有多么大的不同吗?尽管已经二十八岁了,但是却依然保存着学生时代的率真,让人想要狠狠地去呵护着她。 双手,情不自禁地展开、收拢,把她拥入了自己的怀中。他的头埋在了她的秀发中,汲取着她独有的芳香。 “喂,江默雨,你怎么了?”方宝儿惊嚷道。 “别动。”他低吟,说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只是演戏而已,让别人觉得我们这是在调情,否则,我们待在这里会显得不自然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想要这样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柔软,感受着她的温度,让他觉得,她是属于他的。 “也……也对。”她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她所熟悉的,是他青涩时期的怀抱,那时候的他,胸膛没有现在这样厚实,手臂似乎要更纤细些,而每次在她耳边低语的时候,声音也会更清亮些。那时候的她,闻到的是他身上清新的香皂味。 老天,她究竟是在想什么啊,居然在分析十年前后,这怀抱有何不同?!现在这怀抱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了,根本不是她该去多想的。所以,忘了吧,应该要把这种乱七八糟的遐想,彻底驱逐出自己的脑海。十年前,她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十年后,他多了一个未婚妻,她和他更加不可能在一起。 方宝儿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浑然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男人,心跳得有多剧烈。 “真没想到江法医这么擅长演戏,没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窝在角落处待命的重案组员甲喃喃自语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敢这样抱着宝儿,而没有被她揍得半死。”组员乙开始感叹着时代的变迁。 “没错,我还记得宝儿刚来重案组的时候,我打算给她一个法式的拥抱,结果打得让我戴了一个礼拜的墨镜。”组员丙无限唏嘘他当年的倒霉经历。 “看来……有可疑。”甲乙丙三人异口同声道。 第九章 情深至此 在夜总会内待了两个小时,又在后面的小巷“情义绵绵”一个小时,方宝儿把能说的肉麻话全部说了后,嫌犯依然没有出现。 第一天,算是无功而返。 而此后的第二天,第三天,依然继续下去。每一次的夜晚,对于方宝儿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属于她了,但是她却无法平静地只把他的拥抱,他的轻言细语,他的温柔当作是任务过程中的一种演戏。 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呢?!她的心情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因为你爱上了江默雨。”张可绮一针见血地说道,“或者说,是你一直爱着他。” “胡……胡说!”她的反驳够虚弱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张可绮耸耸肩,“有时候我真想不通,明明你和江默雨可以很相爱地在一起,为什么你偏偏要去兜那么大的一个圈子,死命地把他推开你的身边。” “我和他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我觉得很适合啊,说真的,我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好到像他对你的这种程度。”毕竟这两人之间的交往,她可算是第一见证人了。 顿了一顿,张可绮继续道:“如果当初你没和他分手的话,我想你们现在一定早就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了……” “可绮!”方宝儿叫道,打断了好友的话,“我说过了,我和江默雨是不可能的!” “只因为他约会迟到的事?” “不!约会迟到只是表面而已。”她抿了抿唇,“我在意的是他会把别人的事看得比我更加重要,我在他的心中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是的,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这些,“可绮,对于爱情,我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我付出了,就要得到。我会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男人,相对的,他也要全心全意地爱我,把我视为最重要的存在。如果他不能做到这些,如果他随时会被别人左右,那么我宁可不要这种爱!” 张可绮望着好友坚决的表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想,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你对于江默雨来说,都是一个最重要的存在。”甚至老公杜子威还常常暗自骂着江默雨是个傻子,对于爱情如此不知道变通。 可是,不知变通的人又何止江默雨一个,宝儿也一样呵! 她是真的希望宝儿幸福,如果不是爱着江默雨,宝儿又怎么会那么多年都不曾再交一个男朋友,又怎么因为江默雨再度进入了她的生命而乱了方寸。 “难道不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吗?十年了,人都会有所改变的,当年犯过的错,不代表会再一次地犯,你就这样判了江默雨死刑,未免太冲动了。”张可绮语劝道。 “十年的时间,人的确会有所改变。”方宝儿苦笑了一下,“不过你刚才说错了一句话,现在的我,对于江默雨来说,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存在。” “呃?”她一头雾水。 “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了未婚妻。”他所有的誓言,所以的爱,都是给那个女人的! 法医办公室 淡淡的薄荷香气环绕在整间办公室里。 “我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当法医,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还干得挺不错的。”女人的手缓缓地抚摸上了男人的脖颈,然后顺着脖颈,一路滑到了锁骨处。 男人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难得我从英国飞来找你,你就不能表现得高兴点吗?”宋思铭娇笑着道,把温馨柔软的身子轻靠在江默雨的身上。 “你怎么会找到我住的地方?”他问道。他并没有留下任何地址给她。 “当然是花了大工夫了,我甚至去问了所有在英国认识你的人以及你离开当天的航班名单。”不然也不会迟了这么久,才找到他的人,“默雨,在英国明明有更适合你的工作,你根本没有必要回国来当法医?” 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还是说,你是来实现当年的承诺?” 承诺吗?他轻垂下了眼眸,那个承诺……他甚至当年还来不及对宝儿说。他只希望能够待在她的身边,如果她的愿望是当警察的话,那么他可以当法医,如果他的工作可以对她有一些些的帮助的话,他都会无比的开心。 是的,现在能够待在她的身边,他已经很满足了……满足到又再次变得贪心了,想要更多,更多…… 宋思铭望着江默雨脸上表情的变化,吃味地揽住了对方的脖子,“如果你真的是一个这么重承诺的人,我也希望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我记得。”他淡淡道。 “那么你现在可以来实现你对我的承诺了吗?” “我……” “我去见过方宝儿了。”她继续道。 他一阵诧异,“你找过她?” “对。”她没意外地看着他变得激动,似乎只要和那女人有关的事,都能让他把“淡然”这个词抛进垃圾桶里,“不过她对我说,你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他的胸口一阵失落。 “默雨,方宝儿并没有爱上你。”她的手指贪恋着他肌肤的触感,不断地想要更多……更多……“你没有必要为了她而留在这里,我和她不一样,我爱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在你的身旁,不会抛弃你,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她说着,仰起头想要亲吻上他的唇。 江默雨微一侧头,避开了宋思铭送上的香唇。 果然,还是老样子!她继而吻上了他的脖子……锁骨…… 她爱他,想要得到他!只有这个男人,才可以配得上她! “痛!可绮,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方宝儿龇牙咧嘴地对着她身旁的张可绮道。 “如果现在不给你推拿开淤血,过两天就有得你受了!”张可绮手没留劲地道。 “但是你可以轻点啊!”她咕哝着,“话说回来,还好这回有我在你身边,不然你铁定完蛋。”回想起之前的一幕,方宝儿还是心有余悸的。 话说好友之前为了拿东西而叠了两张椅子踩上去,结果可想而知,当她发现的时候,这位张姓孕妇正从凳子上往下坠,而她的第一反应,只能是让自己当肉垫了,连带着,背上又稍稍地“负”了点伤。 “是,是!下次我一定注意安全。”张可绮算是虚心接受教训了。 “还有啊……” 砰! 房间的门突然被重重推开,一抹身影闯了进来。 “宝儿,你哪里受伤了?”急切的声音,听得出说话的人有多焦急。 方宝儿愣愣地看着闯进来的人,“江默雨?” “伤呢?”他不答反问道。 “我没受什么大伤,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可是可绮和杜子威的家,她不认为他会在这种时间没事上这里参观。 “对啊,江默雨,你怎么会来这里?”张可绮在一旁亦问道。 “当然是因为你的那个电话了。”杜子威走近,“那么十万火急地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她为了救你受伤了,偏偏默雨又在我身边,你说他怎么会不赶过来。” “我那时候太急了吗!” “这次还好家里有人,下次不许再做出这么危险的行为了。”他告诫道。 “哦。”张可绮点点头。 杜子威脸转向了方宝儿这边,“不过我看方警员现在的样子,应该没受什么大伤吧。”只可怜了默雨,在听到这个女魔头受伤的消息时,脸白得跟张纸似的。 “杜子威,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方宝儿咬牙切齿。 “子威,我们先出去!”张可绮有意为好友制造机会。 虽说宝儿告诉她,江默雨已经有了未婚妻,但是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单纯。刚才江默雨闯进来的那种急切和担心,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宝儿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只可惜,宝儿偏偏被她的固执蒙蔽了双眼。 “现在?”杜子威挑了一下眉。 “对啦,就现在!”张可绮推着准老公离开了房间,顺便把门合上。 房间内,江默雨还在查看着方宝儿身上的伤势,脸上,没有;脖子上,没有,手上,也没有! “不用找了,我真的没受什么大伤,可绮之前说得太夸张了。”方宝儿道。 “到底伤在哪里?”他坚持着问道。 她瘪瘪嘴,“……背上。”有时候,他的坚持真让她没辙。 他一把撩起了她的衣摆,看着她背上淡淡的红印。 “我说过了,不是什么大伤,只是被可绮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当了一回肉垫而已。” 修长而有力的手臂,温柔地环上了她的纤腰,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只要你没事就好……” 宽阔的胸膛,距离他是如此之近,还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气味,以及……浓烈的香水。 这股子的香味,让她熟悉。是的,她曾经闻过。视线,不知不觉地扬起,方宝儿看着江默雨的眉、眼、鼻、唇、下颌,顺着那优美的脖颈,看到了引人遐想的锁骨……以及锁骨上的吻痕! 淡红的颜色,看上去却是如此的刺眼! “宝儿,别让我再这么担心了。”他喃喃地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她只是径自地盯着那吻痕。是谁在他身上留下这吻痕的?他身上香水的味道,又是来自哪个女人身上的呢? 模糊的影子,在她的脑海中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是啊!只有宋思铭,他的未婚妻了,这香水的气味,她在那人身上闻到过。 他们接吻了吗?又或者进一步的…… 心颤了颤,像被尖针刺到了一般。而她的双手,则不自觉地用力——推开他。 “宝儿?”他诧异。 “别再靠近我了!”她不要他用那双刚刚拥抱过其他女人的手,再来抱住她。她几乎忘了,他的温柔根本就不该属于她。 “怎么了?我刚才弄痛你了?”江默雨一脸担心地问道。 方宝儿深吸一口气,用着平静的声音道:“不是,你没有弄痛我。只是我不喜欢你这样时不时地抱住我。也许是这段时间为了任务的关系,所以开始习惯于这种举动了。可是,以后不可以了。” “我不懂你话中的意思。”一股不安一下子慑住了他。她说这话的语气,让他心慌。 “明天我会对宋sir说,另外换一个男性搭档,毕竟引犯人上钩这种事,本来就不适合由法医来做。”“为什么?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他急急道。 “不是,你做得很好。”好得出乎她的意料。 “那你为什么要换搭档?” “因为我没办法像你那样演戏。”她没好气地吼道,她讨厌这种被动的局面,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江默雨,我没办法做到像你这样收放自如,没办法像你这样刚刚抱过一个女人,转头又去抱另一个女人!” “我……” “还是你要说,你来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有抱过什么女人?如果没有的话,那为什么你的身上会有她的香水味!”她气,气他对另一个女人如此的亲密,而更气的则是,他们是未婚夫妻,他们可以有无数个亲热的理由。 “宝儿,你听我说,”江默雨急急地拉住方宝儿的手,“我根本没有抱思铭,她是来过我的办公室找我,但是我……” “那么她吻了你?” “吻?不,没有。”他的吻,只会留给她而已。 方宝儿蓦地发出了一阵大笑,“江默雨,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如果她没有吻你的话,你脖子上的吻痕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你要告诉我,这不是吻痕,是胎记?” 江默雨怔了怔,解释道:“对于我来说,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吻,她是在我的身上留下了吻痕,可是我没有吻她,宝儿,你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和她有没有接吻,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们就算吻到天昏地暗,都是应该的。”她气愤地道,死命地想要挣脱开被抓住的手。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他盯着她。 “我没有生气。”她矢口否认。 “你有!”他的眼中迸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你对我有感觉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胡乱地摇着头,只想摆脱眼前这种局面。 “是的,否则你就不会对我说出刚才那番话,宝儿,你对我有感觉的!” “我都说了,我对你没有感觉,江默雨,你放开我!”她叫道。 “不,我不放!”他坚持着,手指微微收紧,握得更加紧密,“我知道,一旦我放开你的话,你就会离得我远远的。” 说对了,她绝对会有多远,避多远,“你放不放?”她皱眉,狠狠地问道。 “不放。” 她抡起没有被握住的右手,用力地揍在了他的肚子上。 很重的一拳,起码方宝儿知道自己没有手下留情,而江默雨亦没有避开。 “你——”她贝齿咬着下唇,“好吧,就算我对你有感觉,那又怎么样?”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渴望地望着她。 重新开始?她的眼中有了一丝恍惚,“我们重新开始,然后又重复着高中时代所发生的一切?你不断地爽约,而我不断地抱怨,然后是周而复始的吵架,吵到最后,整个身心都疲惫到极点?江默雨,我们只适合做普通朋友。” “我没有办法把你当作普通朋友,而你,也没有办法把我当作普通朋友,对吗?”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际。 一股力道,从她的肩膀隐隐传来。 “宝儿,我爱你!”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喃着,“所以,爱我,宝儿,爱我,不要遗弃我,不要忘记我,只要你可以爱我,我就可以上天堂。”否则,生命之于他来说,不过是地狱。 “你爱我?”她的唇挪动了一下。 “是的,很爱。”他凑上唇,吻着她的额头。 灯光下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俊美。这样的男人,又为什么会爱她呢? “你究竟爱我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是你的率真,也许是你的倔强,又也许是你那一些小小的霸道……”爱得太多,多到无法说清。 “那么你的未婚妻呢?”她淡淡地问道。 “她?”江默雨一愣,“她是……我和思铭之间的事,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只要你肯爱我,我可以马上和她解除婚约。” 他的话,却让她感觉犹如挨了一记闷棍。为什么,眼前的人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和另一个女人解除婚约的事?“你难道忘了,当初你在我面前所说的那些话吗?你说,你很爱她,爱得不得了!”他可知道,她是用着多么复杂的心情,在听着他的那些话。 “我没有!自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又为什么要和她订婚?” 他沉默了下来,房间中,突然变得静悄悄。 “江默雨,你爱的人好像太多了。”她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宝儿……”他喃喃着,任由她把彼此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地拉大,“你又要从我身边逃开吗?” 逃开?她不是,她只是不想要搅入这种混乱的局面。 “还是说你又要再次地遗弃我,不要我了?” 他的表情,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让她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没有谁不要谁,谁又遗弃了谁,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她终于把他的手指全部剥离开自己的手腕。 “普通朋友?哈哈哈!”他苦笑一声,“方宝儿,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普通朋友。我爱你,只爱你一个,甚至爱到可以不要我自己。为什么你不能再爱上我呢?难道错失过一次的机会,真的就那么不能挽回吗?如果在十年前知道结局会是那样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迟那一次的约会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准时赶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地放你离开!” 有太多的懊悔缠绕着他,只能让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惊醒。 “你爱我?”方宝儿忿忿道,“你可以轻易地和一个女人订婚,又可以轻易地说出解除婚约的话。你的话,又可以让我相信几分?更何况,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就不会让别的女人来成为你的未婚妻。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为什么要有十年的空白,然后再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喘了一口气,她别开头,不去看他的脸,“江默雨,我要的爱,是纯粹而绝对的爱!如果你爱我的话,就只能爱我一个,把我摆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让我觉得自己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 “你对我,已经是最重要的存在了。”他伸手,想要抚上她的发。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的遥远,远到他几乎快要看不清她的脸。 “可是我没办法相信你的话。”她背过了身子。 他颓然地垂下了手,“如果,你真的要我仅仅只成为你的‘普通朋友’,那么就告诉我,对我说,你不爱我,对我说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这样我会死心的,彻彻底底死心的。”然后从她的视线中消失,永远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看着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巧笑盈盼,他终究还是想要——独占她。 也许这一次,真的会断了吧。方宝儿只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齿紧紧地抵着。她的爱情,总是那么的不顺,两次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可是两次,她都必须选择退出。 她强迫着自己张开了口:“那么我对你说,我不爱你,我要的爱,你给不起!” 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合适的一对。 “宝儿,你怎么出来了,江默雨呢?”一见好友走出房间,张可绮迎上前。 “可绮,我有事,先走了。”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包。 “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哑,还有,你的眼睛好红!” “没什么,我……” “你和默雨到底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插入了两个女人的对话。 方宝儿抬头,看见了站在一旁冷着一张脸的杜子威。 “没什么,只是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清楚得让她觉得,也许她一辈子都未必能找得到她所想要爱的人。 她浑浑噩噩地推开门,走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宅子,她甚至在想,自己下一刻也许会昏倒。可是她没有昏过去,也没有必要打120急救电话,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踏在水泥地上走着。 阳光,灿烂得让她睁不开眼睛。 另一边,杜子威一走进房间,看到的便是好友僵直站立的身影。 “默雨。”他唤道。 没有任何回音,对方只是呆呆地站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默雨!”杜子威提高音量。 江默雨还是像什么都没听到。 杜子威皱皱眉头,走到了好友的身边,看到的却是一张满是死寂的脸。 这样的神情,他太熟悉了。就像是把所有的悲伤都显露在这张脸上。哀莫大于心死,当一个人真正地心死了,当一个人倾尽所有去追寻的东西不存在了,那么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你清醒一点!”杜子威吼道,用力地扇了江默雨一个耳光。 “子……子威……”那像死人般的眸子,总算开始有了焦距。 “方宝儿那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宝儿她不要我了。”他用着几乎是哭出来的声音在说着,“她不要我了,她说她根本不爱我,她说她要的爱,我根本给不起!那你告诉我啊,她究竟要什么样的爱,只要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全部都给,一直到她满意为止。” “该死的,那女人居然又这样!”杜子威气急败坏地咬着牙,“我去找她算账!” “不要!”江默雨一把抓住杜子威道,“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太笨,笨到不懂得把握第二次的机会!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她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她,她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得出!”杜子威吼道。偏偏,方宝儿就是那个瞎子。 “子威……”他喃喃着,修长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为什么我会觉得这里很痛呢?好像有无数的针在扎似的。真是奇怪,我明明是学医,我知道,我的心脏一向没有任何的毛病……” “你别再说了,也别再去想任何和方宝儿那女人有关的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女人彻底地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没办法忘的,就算死了,也没办法忘的。她的影子,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我刻得太深了,所以……没办法忘了,到死都没办法忘记了!”对他而言,那回忆是他现在仅存的。 杜子威望着好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当然明白默雨对于方宝儿的感情,但是他却没办法去想象,该是怎样的爱,才可以爱到那样的深度。 江默雨缓缓地扬起头,“十年前,她至少留给了我一个空空的盒子,而今天,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对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感觉?” “默雨,你别这样!”杜子威看不下去了,把江默雨拉到了沙发边,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你先喝点酒,镇定一下情绪。” 他说着,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倒了半杯递给了对方。 江默雨接过酒杯,却只是呆呆地望着,直到杜子威再三地催促,才勉强地喝下了一小口。 可仅仅只是一小口,便引发了强烈的反应。 江默雨半趴在地上,开始疯狂地呕吐着,即使吐出来的只有酒水以及一些食物的残渣,他还在不停地吐,像是要把整个胃部都掏空。 “你——”杜子威怔怔地愣在原地。 江默雨抬起头,凄惨一笑,“我好像没办法把这酒喝下去。” “你……你该不会是又……” “我想……应该是的。” 也好吧,这一次,他会心甘情愿承受的,若是没有了宝儿,那么他连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 第十章 老婆奴 “宝儿,你知道吗,我从没见子威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张可绮一脸严肃地看着方宝儿,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至今还心有余悸,“那天你走了之后,子威就进房间找江默雨,可是没多久,他就脸色铁青地出来,我知道他在生气,他是真的在生气,甚至生气到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都不知道。” “哦,是吗?”方宝儿撇撇嘴,一副看起来对着话题毫无兴趣的样子。 “那你又知不知道江默雨那天是怎么离开的?”她自顾自地继续道,眼角上扬,斜斜地瞟着好友。 “他离开你家,需要用很特别的方式吗?” “很特别,或许吧。”张可绮苦笑一笑,“至少在我看来,算是够特别,他是整个人被子威打横抱着离开的。” 方宝儿手一颤,手边的整杯水差点被打翻。 “在我看来,当时的江默雨非常虚弱,整张脸都惨白成一片,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走路的力气,所以子威才会抱着他离开家直接去医院。” “他……去医院?”胸口像被堵住什么似的,方宝儿闷闷地问道。 “可不是嘛。”张可绮盯着好友,“我真的在想,你到底对江默雨说了什么,可以在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 她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地道:“我说——我不爱他。” 张可绮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得像是吞了整个鸡蛋,“你真的这么说了?” “嗯,说了。” “老天,难怪江默雨那天会突然变成那样。”从自己最爱的女人口中听到这句话,是男人的都会受到打击,尤其江默雨这种人的感情细胞比别人又要丰富许多,“你和他真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她问。 方宝儿不语。 “如果你错过了他,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像他爱你这么多,这么深的男人了。”如果不是爱到了极点,江默雨那天绝对不会虚弱到那分上。 精神上的虚弱,很多时候比肉体上的虚弱更加的可怕。 “他去医院……没事吧。”方宝儿呐呐地问道。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问子威,或者去江默雨的公寓看看情况。起码这几天,子威没有对我说起任何和他有关的事情。”她所知道的是,这几天自己的准老公甚少回家,而且每次回来,都是一脸的疲惫不堪,并且绝口不提江默雨的事。 “我……” “你在担心他!”张可绮肯定地道。 “……不。”她的否定,显得那么的虚弱无力。 “你真的不爱他的话,就没有担心的必要。”张可绮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你是因为他现在身边多了一个未婚妻的话,至少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男女之间的爱本身就是一种很自私的情欲,顾虑得太多,反而会失去更多。” 她是因为顾虑得太多吗?方宝儿暗自想着。 “正如你所说的,十年了,人都会改变的。江默雨十年前会犯的错,如今未必会再犯。是你一直陷在过去的情绪中,把自己包围得太密不透风,所以才没发现对于江默雨来说,你根本就重要得不得了。” “我……我只是……” “你只是不断地在提醒自己,和江默雨是如何的不适合,却没有去想过,你们适合在一起的理由。” 方宝儿轻咬着下唇,从她和江默雨的再次重逢以来,她一直就拼命地把自己的心防备好。是害怕受伤吧,害怕再去体会以前分手时的那种心情,所以一味地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外壳中,不容许别人敲开一分一毫。 “给江默雨一个机会吧,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张可绮语重心长道,“宝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呕……呕……”呕吐的声音,不断地从卫生间中传出。 杜子威在卫生间的门口来回的踱步,而宋思铭则捧着一杯水,沉默地望着杯中的清水。 “天,他今天吐了几次了?是七次还是八次?”杜子威不耐烦地道。 “是十次。”宋思铭纠正道。 脚步停住,他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额头,“不行,我一定要带默雨去看医生,他这种情形,根本早几天前就该住院。” “没有用的。”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杜子威的话,江默雨步出卫生间,手中握着毛巾,擦拭着嘴角的残垢,“我自己也是医生,所以我知道是没有用的。” “那你是想让我一直看着你吐到死为止吗?”杜子威气急败坏地道。 “死不了的,至少我当年也没有死,不是吗?” “当年,你还好意思提当年,你知不知道你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我根本就不想要见第二次!”他吼道。平时一向冷静的男人,这几天脾气却大得吓人。 江默雨淡淡地垂下眼眸。 “为了一个方宝儿,值得吗?有必要弄成这副样子吗?” “子威,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去控制,我的身体,它的本能在做出这样的反应。” “你身体的本能就是把所有吃下去的食物都吐出来?你真应该马上照一下镜子,才五天的工夫,你瘦了多少!”杜子威气不打一处来。 一直沉默在旁的宋思铭递上了水,“默雨,如果你真的吃不下东西,至少该喝点水。” 江默雨摇摇头,并没有去接过这杯水。 “吃东西!”杜子威猛地揪住江默雨的衣领,“你无论如何都给我吃下一点食物,然后死也不准吐出来。” “你明知道我办不到。”他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空洞。 “难不成你想就这样不吃不喝,化羽成仙?” “成仙的话,宝儿会爱我吗?” “……”杜子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子威,我好像……有些困了。”身体的虚弱,让江默雨忍不住地开始合上眼,“你说,如果可以在梦中死去那该有多好,我希望可以死之前最后的一个梦,可以梦见宝儿……”那样的话,即使是死,也是幸福的。 呢喃的语音,等不及把话说完整便没了声。 杜子威眉头紧缩,望着已经沉沉睡去的人。该死的,什么梦中死去,他绝对会让他活得好好的! 而关键,就是方宝儿那个女人! 她,很爱很爱江默雨。 或者说这份爱从她和他在青涩的校园中开始交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因为爱得深了,所以会害怕再次受伤。 她可以坚强地站起一次,却未必可以坚强到站起第二次。 编织着所谓普通朋友的谎言,用来骗别人和骗自己。 或者说她该如可绮所说的,给江默雨一次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难得我回来一次,你也不打算好好地和我吃一顿晚饭?”坐在娘家的客厅,方晴儿对着正起身的方宝儿道,而她的老公伊利斯,则只顾着埋头吃菜。 “我好像中午吃得太饱了,现在没什么胃口。”方宝儿找着借口。 “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她转身,沉吟了片刻后又回头,“姐,怎么样的爱,才可以做到像你和姐夫这样以一生作为承诺?”她想要知道这份答案,想要知道她是不是能够抛开害怕,和江默雨去共度一生。 方晴儿愣了愣,随即道:“很简单,你只要问自己,如果你的人生中没有了他,是不是还会快乐。” 不!她不会快乐了! 十年的时间,已经给了她这份答案,她不需要再用十年的时间去证明什么了。 “宝儿,你还在烦恼江默雨的事情吗?”方晴儿问道。 她的表情是默认的。 “不过说也真奇怪,听法政部的人说江默雨已经连续请了五天的假,而且似乎还要继续请假。”方晴儿继续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也许是他身体不舒服吧。”究竟不舒服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要一直地请假? “你不去看他吗?” “我……”方宝儿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疾步离开了餐桌。 “晴儿,宝儿这是怎么了?”一直沉默着的方父方母问道。 “也许在进行着思想斗争吧。”方晴儿一笑,望着身旁坐着的伊利斯,在爱情的世界中,她比宝儿要幸福得多,没有经历那么漫长等待的岁月。 “伊利斯。”她轻唤道,“谢谢你,当年有追着我来中国。”如果他不曾追来的话,也许她和他之间的红线会就此切断。 绝色的容颜缓缓抬起,伊利斯开口:“你是我的,只属于我,所以我不放手。” “嗯,我也……不放手。希望宝儿也像我一样,有一个可以和她相伴一生的人。”又或者这个人早已出现,只是宝儿一直都在逃避着。电话的铃声突如其来地响起。打断了方晴儿和伊利斯之间的“情意绵绵”。 方晴儿小声地咕哝着,站起身接电话。 “喂,找谁?” “让方宝儿来接电话。”对方的口气像是吞了十斤炸药。 “你又是谁?”方晴儿懒洋洋地问道。 “杜子威。” “咳……”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是杜子威?” “对!” “那个冷得像冰块一样的科学鉴证主任?” “……是!”杜子威咬咬牙。 “你不是一向和宝儿不对盘的吗?怎么要找她?” “她在不在家里?”他不答反问。 看来杜子威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宝儿,否则他不会是现在这种焦急的状态,方晴儿暗自想着。 “在。”方晴儿拿着无绳电话,走到了妹妹的房间里。 “宝儿,你的电话,是‘杜子威’的。”方晴儿还特意强调着,能够让杜子威这个和宝儿向来不对盘的人来电话,十之八九是和江默雨有关。 方宝儿怔了怔,接过了电话,“我是方宝儿。” “如果你不想默雨死的话,最好把你那天对他说的话统统收回。”话筒中,杜子威冷冷地道。 死?“他怎么了?”方宝儿急急地问道。张可绮之前对她说的话,又响起在她的脑海中—— ——他是整个人被子威打横抱着离开的。 ——在我看来,当时的江默雨非常虚弱,整张脸都惨白成一片,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走路的力气,所以子威才会抱着他离开家直接去医院。 “拜你所赐,还没断气就是了。”杜子威道。 方宝儿死命地咬着唇瓣。 “我真不明白,默雨对你的好,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办到的了,你竟然还可以这么狠心地把他往绝望里推?!” 不是的!不是的!她在心里呐喊着。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简单地说一句想吃电视节目上做的点心,他就可以彻夜不眠地去研究这种点心的做法,失败无数次都不在乎,只想着你喜欢就好;因为你的一个简单请求,他可以完全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做那些化验报告。更甚至,你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都可以让他欢欣雀跃上半天!” 她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就连你十年前,和他分手时所扔掉的巧克力盒,他都可以像宝贝一样地保存上十年。” “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她喃喃着。喉间突然涌出一股味道,涩涩的,苦苦的,就像黄连一样。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来说,你难道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吗?默雨把他可以付出的东西,全部都对你付出了,而你又对他付出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从希望到绝望?” 喉间苦涩的味道更加强烈了,方宝儿握着话筒的手越来越紧。 杜子威的声音还在话筒中持续着:“你说,你要的爱,默雨给不起。那么除了他,还有谁给得起?” 她要的爱吗?她一直所追求的东西,也许除了江默雨这个男人外,谁都给不起! 是什么滴到了她的手上,好湿润的感觉。 她甚至可以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江默雨!”这几句话,她几乎是吼着喊出。 …… 当方宝儿最终把电话挂上的时候,方晴儿只能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宝儿,你哭了!” 哭了吗?方宝儿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泪水润湿的手背,“姐,我有多久没哭了?” “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久到她甚至记不住具体的年份。 “可是我会为江默雨哭。”方宝儿猛地抱住了方晴儿,嘶哑地说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是我太固执,是我太傻,是我太笨,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我一直害怕受伤害,却完全没有想过,他受到的伤害,远比我深得多!” “宝儿……”方晴儿轻拍着妹妹的肩膀。 “姐,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错得太多了!”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他,告诉他,她不在乎他爽她几次的约,不在乎他是不是有未婚妻。她最爱的人,从来都是他! “你来了?”当江默雨公寓的门打开的一瞬间,方宝儿看到的是宋思铭和杜子威。 “是,我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我想要见默雨。” “如果你没办法做到让自己爱上默雨,就让他对你彻底死心。我不希望再见到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杜子威冷冷地直视着方宝儿。 “他到底怎么了?”她急问道。 “我带你去见他吧。”宋思铭侧过身子,让方宝儿走了进来。 方宝儿跟着宋思铭,一步一步地接近着江默雨的卧室。直到宋思铭推开了卧室的门,方宝儿才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苍白、虚弱、瘦得厉害! 但是她却认得出,那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他怎么会……” “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宋思铭接口道,望了一眼床上那沉睡着的“天使”,“因为这五天内,无论他吃下什么东西,最后都会吐出来。我想,他除了能够喝下水之外,恐怕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够装进他的胃里了。” 方宝儿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这是一种病态,在医学上称之为精神性厌食症。”宋思铭继续道。 “他怎么会患上这种病的?” “你认为呢?” “我?” “能够让他生,或者让他死的人都只有你一个。我想,我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战胜你的。”宋思铭盯着方宝儿道,“你应该不知道吧,在十年前,你们分手后,默雨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完全消沉了,吃下的东西越来越少。开始,我和子威都没有在意,以为是他心情不好,所以没什么食欲。可是后来我们发现我们的这种认知错了。他不是不吃东西,而是根本吃不下,不论吃什么都会吐。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他患上了精神性厌食症。” 顿了一顿,宋思铭继续道:“刚巧,我父亲在英国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于是我带着默雨去英国治病。我以为他这病已经好了,没想到如今又会再次复发。” 方宝儿只觉得鼻头一阵发酸。她从不知道,他是因为这种原因去的英国,“当时的他,是怎么样的?比现在更瘦吗?” “嗯,瘦得皮包骨头,连最基本的站立都成问题。我和子威从来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一段过去。” “为什么当时没有人来告诉我这些?” “因为默雨不让我们说,他不希望你看到他那时候的模样。当然,这中间也有一点我的私心。我希望他和你就此断了,以后再无牵绊。因为——我爱他。”两个女人,如果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么注定会有一个失败者,“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他的未婚妻吗?因为当他的病在英国好了之后,我对他说,他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他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嫁给他。” “你——”方宝儿瞪眼,“你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随便你怎么说吧,毕竟我也没成功,不是吗?”宋思铭扬了一下眉,“当时,默雨只同意和我订婚,他说他没办法爱我,因为他的爱已经全部给了另一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地空了。所以我和他,立下了一个约定。” “约定?” “就是当他有机会和你再次相遇的时候,如果你没有爱上他,那么他必须要娶我,当然,也包括爱我。” 方宝儿一愣,“他同意了?” “同意了。”宋思铭淡淡道,“我想,如果不能够得到你的爱,那么他娶谁都是一样的。而爱我,只是用一具空壳在爱,一具完全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空壳在爱。你知道吗?我以前是嫉妒你,现在却可怜你。可怜你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好男人在你身边,你却完全不懂得珍惜。” “为什么你不早点对我说这些?”她质问。 “我们是情敌,不是吗?”她似乎扮演不了一个合格的坏女人,因为她没有办法看着她所爱的人一点一滴地耗掉自己的生命。她知道的,只有待在方宝儿的身边,他才会幸福,“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当法医吗?因为有一个笨女人说将来想成为警察,所以这个像天使一样的男人就说,‘如果我是法医的话,也就能够和她有更多的联系。当然,将来工作的话,最好是在一个区域范围内,这样,也许我能对她的工作有所帮助。即使这种可能是千万分之一,但是对我来说,只要这么想,就会很开心。’你说,这个天使一样的男人是不是比这个笨女人更笨?” 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默雨在用着属于他的方式在守护着自己。而她却一无所觉,只会去无限地享用着他对她的好。 “更甚至,他从来都没有对我笑过,从来都没有吻过我。”宋思铭低头,静静地看着那张熟睡的容颜,轻叹一气,“他说,他所有的吻,他所有的笑,都只会给一个叫做方宝儿的女人。因为,那是她说过的。凡是那个笨女人说过的话,他通通都当作圣旨一样在执行。真不知道,这个笨女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可以让一个男人着魔到这种程度。” “是啊,这个笨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他……着魔到这种程度……”方宝儿哽咽着道。 “你好好照顾他吧。”宋思铭道,而她这个不合格的情敌,也到了该下场的时候,“如果你敢再次离开他的话,那么天涯海角,我都会找你算账的。” “不会了……”这一次,换成她来守护他,来守护着这份爱。 宋思铭走了,杜子威也离开了。整间公寓只剩下了方宝儿和江默雨。 “啊!”蓦地从椅子上滑落,方宝儿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正准备从地上爬起,却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正摇摇晃晃地下床。 “默……”她张了张口。 对方却像是没看到她人似的,直直地越过了她,走进了厨房。 方宝儿跟着来到了厨房门口,看到的却是江默雨正拿着一个苹果塞进嘴里。 一口、两口……他咀嚼着苹果,然后咽下。但是没到第五口,他就趴在水槽边拼命地开始呕吐起来。“呕……呕……”声音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耳膜。 方宝儿怔怔地看着正拼命呕吐的身影,真的看到了,远比听的时候更加让她痛苦。 她究竟给了他怎样的伤痛,才会让他病得这么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江默雨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尽,才虚弱地直起身子。 “为什么不把你得厌食症的事告诉我,为什么不把你决定当法医的理由告诉我?为什么你从来不对我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带着懊悔的语音,打破了沉寂的空间。 “宝儿?”江默雨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人。她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她明明不爱他,她明明已经不要他了。是做梦吧,对了,一定是做梦。 恍惚一笑,他走近了她,“真好,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上帝,会实现我的愿望,让我在梦中梦见你,如果真的可以在这样的梦中死去,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谁告诉你这是在做梦了?”悲伤的感觉,不停地涌上来。 “我不喜欢这样的表情,我希望宝儿可以对我笑。”他喃喃着,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吸吮着她身上的气息,“好真实的梦啊……宝儿,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说一整天,一整年,一整个轮回!” “你不怕说得口水都干了吗?”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了,今天,她好像特别的会哭,像是把以前没有哭出来的泪水,全部都在一天之内哭尽。 “不怕,只要你肯听就好。”他抱着她的力道越来越大,“你说过,你不是一个适合等待的人。我很想对你说,没关系,就让我来做那个等待的人,这一次,由我来等你,等你再次地爱上我,等你爱我爱到不能离开我,等你愿意把你的一生都交到我的手上。无论多少个十年我都会继续等下去的。我不怕等待的时间有多久,我只怕我永远都等不到一个你会爱上我的结局。”这是他最害怕的。 “不会了,你等到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哭了吗?” “哭了。” “这是你为我流的眼泪,我一辈子都会珍惜的。”他轻轻地吻着她脸上的泪珠,“说,你爱我,好不好?”即使只是在梦中,他也想要听到这三个字。 “我爱你。”她定定地望着他。 他笑了,唇角向上扬起,“如果不是在梦中的话,如果宝儿肯真的对我说这三个字,那该有多好……是我太贪心了吗?得到了却又想要更多,即使在梦中也不断地奢望着现实。” “这不是做梦!”方宝儿吼道,双手夹住江默雨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你看清楚了,这不是梦,是现实!我的身体是温的,我的脉搏在跳动,我的眼泪是咸的。” “宝儿?” “对。” “真的是你?” “是我!” 他愣愣地望着她,“不是梦吗?” “从来都不是。” “我……”这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仿佛空缺的心,一下子被填充满了。不再空,不再痛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傻吗?也许吧。” “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却让我从别人的口中才知道你的付出。更傻的是,你爱上了像我这样的笨女人!” “不!可以爱上你,我很开心。”无比的开心,用着惊喜的心情来迎接着她带给他的忐忑。 她无言地踮起了脚尖,给予生命中最爱的他深深的吻。 “默雨,我想要告诉你……对不起,以及——我爱你。”是的,这是她最想要对他说的话。 “能爱多久?” “一生一世。” 他满足了,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满足,“宝儿,知道吗?我好想你,想你,想得不得了!”想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控制自己的身体,“我用九生九世来爱你,只要你能够爱我一生一世。” 他等到了她的爱,也终于明白了她的心。 尾 声 “这样算不算是双重跟踪?”轿车内,拿着望远镜的重案组成员看着不远处正在跟踪嫌疑犯,而此嫌疑犯,显然也在跟踪着一对要前去参加婚礼的男女。 “应该算吧。” “那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告诉他们,重案组一直在查找的嫌疑犯,现在正跟在他们后面。” “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你也知道,宝儿的脸上一向藏不住什么情绪。” “说得也是,不过……”一直拿着望远镜监视的组员甲拖着长长的尾音。 “不过什么?”组员乙看着手表,再过五分钟就是交接班的时间了。 “那个嫌疑犯好像正拔出刀,冲向宝儿和江法医。” “什么?!”组员乙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差点撞上了车顶,“那你还坐着,还不快去救宝儿他们?”“不用救啊。”组员甲撇撇嘴,“江法医刚才已经一脚把那嫌疑犯手中的刀给踢掉了。” 啥?组员乙眨眨眼睛,脑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江法医又踢中了嫌疑犯的左手,按照嫌疑犯现在手部的状况来看,我估计应该是踢骨折了。”组员甲继续进行着解说。 “骨折?!”没搞错吧! “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江法医究竟是法医还是刑警!”行云流水的招式,简直让人没话说。 “应该是……法医吧,虽然我也开始怀疑了。”没有望远镜,组员乙只能瞪大眼睛,望着不远处的骚动……等等,现在不是看的时候吧,而是应该拘捕犯人! 一想到此,组员乙忙不迭地拉着组员甲奔向现场。 而此刻,基本上嫌疑犯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了。 “默雨!再来一拳。”方宝儿还在一旁摇旗呐喊。 老天,她难道没看到那嫌疑犯只剩下没几口气了吗? “如果不是我穿着这身碍手碍脚的礼服,我一定自己揍他了!要不是他,我根本就不必在夜总会里加了一个月的班!”新仇旧恨岂是随便能了的。 好吧,事实证明这个女人的确是睁眼瞎子。组员甲乙汗颜地发现了这一事实。 “对了,记得打的时候别把西装弄脏了,等会儿我们还得参加可绮和冰块的婚礼呢。”方宝儿突然想起似的对着穿白色西装的江默雨道。 “嗯。”基本上等于老婆奴的江默雨,对于方宝儿的话自然是绝对听从,不过他也有补充的,“他不喜欢你喊他冰块。” “哼,管他喜不喜欢。” 冰块是谁?不言而喻,杜子威喽。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