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难挡》
01蒋家少爷
刹车失灵了!
许情深的脚在刹车上踩了十几下,可黑色轿车仍旧如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物,前方信号灯显示红灯,她来不及打过方向盘,一辆奇瑞qq就冲了过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剧烈的冲撞声撕开她的耳膜,安全气囊及时弹出,她能感觉到车子打了好几个圈,最后飞过路牙石,在粗壮的树干上撞停。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有人在拍打车门,许情深被人拽出驾驶室,额头传来剧烈的撕痛感,她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姐!”许明川摇晃她的肩膀,“出事了,出事了!”
她忍着痛,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就是那辆qq车,她睁眼看向马路,眼前的惨状令她倒吸口冷气。
qq车被撞倒在马路中央,车窗玻璃尽碎,一条挂满鲜血的手臂伸在窗户外面。朝天的一扇车门严重变形,许情深刚要过去,弟弟拉住肩膀,“你快走。”
“明川,快报警!”许情深的嗓音撕拉破裂。
“姐,你走,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许明川推了她一把,“你听我说,是方晟给你的车动了手脚,他要你死,姐,快走!”
“你说什么?”
“被撞的人肯定是活不了了,姐,警察马上也会过来,车子是我开的,跟你没关系。你去找蒋远周,在这东城,只有他能救我们,你快走!”
许情深被他又是狠狠推了把,已经有路过的车辆停下来,似乎在拨打110,许明川朝她看了眼,咬着牙说道,“我知道你难以置信,姐,上次你差点没命,就是方晟干的!能动你车的,也只有他,这儿有监控,我拖延不了多少时间,走!”
许情深的脚步在逐渐往后退,最后转过身,如亡命之徒一般飞奔。
她还年轻,不想被人这样无缘无故害了,更不想死。
跑出一大段路后,许情深躲在灌木丛前喘口气,蹲下来的影子缩成一团,心痛得犹如被劈开两瓣,她小心翼翼看向四周,许明川让她去找的人,她之前见过。
蒋远周,东城蒋家的当家少爷,明川让她去找他,是对的,因为他是方晟的死对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许情深躲了会,跑到马路上去拦车,坐上出租车的副驾驶座时,她不由朝后视镜看了眼。
她没什么跟蒋远周谈判的资本,但她有这张脸,一张从出生至今就被公认为,最最好看的脸。
来到蒋家,大门口戒备森严,插翅都难进。
许情深被挡在外面,这时候,说不定明川已经被带走,她不敢往下想,便冲着挡在跟前的那名保安道,“你跟蒋少说,我跟她有过一面之缘,上次在鸿慈山庄,他给过我一张房卡。”
“你确定要我这么进去回话?”
许情深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是。”
保安上下看她一眼,转身进去了。没过多久,保安回到门口,居然真的给她放行,“蒋少说了,在二楼的卧室等你。”
许情深快步往里面走,后面虽然没有猛兽在追赶,但她知道,前面却只有一条生路为她打开。
直到来至房间门口,她都没有对周遭的一景一物做过多余的打量,门是半掩着的,许情深推开进去。
入目的,是一个坐在床沿处的背影,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落在男人肩头,隐约可见后背的肌肉轮廓。
许情深走进去,站在床边,另一侧的男人没有回头,也没说话。她只能绕过床尾,站定到男人跟前。
“蒋少……”
男人仍旧不为所动,许情深蹲下身,纤细的手掌放到男人大腿上,蒋远周一抬头,俊目间流泻过阴冷的寒,视线触及到许情深的脸,他忽然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起来。
“鸿慈山庄,我们见过?”他手掌忽然伸出去,贴着许情深的脸往下摸。
她神经猛地拉紧,但仍然顿在那一动没动,“见过。”
“我还给过你房卡?”
“没有。”
蒋远周的右手握住她下巴,尔后往上一抬,优雅中带着风流之气。许情深望了眼男人,他目若朗星,五官精致绝伦,镶着黑边的浴袍挂在他身上,人本该在最最舒适的时候,才会换上浴袍,可许情深分明觉得这个男人体内蕴藏着一头猛兽,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危险至极。
蒋远周松开手,然后起身,许情深下巴处还留着被他捏过的痕迹,她迅速起身跟在他后面。
她额角淌着血,站在一片奢靡豪华房间中央的灯光中。
蒋远周在她身侧走来走去,他忽然点起手指,戳中她额前的伤,“这血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她痛得咬住唇肉,往后缩了下,她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许情深定定攫住他的视线,语含迫切,“我给你,你敢不敢要?”
“呵,”男人挑高眉端,顺着她周侧走了圈,“你哪里来的自信让我要你,就凭你的脸,你的身材,还是……你的技术?”
她忍着痛开口,“就凭我是方晟的女人。”
蒋远周的脚步忽然顿住,一股压迫感贴近她身后,“方晟的女人,为什么来找我?”
“我刚撞了人,自己摆平不了。”
男人在她后面说着话,浮动的气息吹拂过她颈间落下的几根短发,“他不管你?”
“是他要我死。”
蒋远周再度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别向自己,许情深额前抽痛下,听到男人笑意漾开,“这么漂亮的女人,他不要,我要。”
“好。”
“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让你发生车祸的不是方晟,你岂不是白白献身了?”
许情深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看着那双沾了血的手,“我比你了解他,他爱自己胜过任何人,他为了能往上爬,他可以肃清身边所有的人。”
“就这样的男人,你还跟着他?”
“反正我也没比他好多少,只是他的心……比我狠了那么一点点。”
蒋远周的视线从她颈间往下扫,他伸出双手,照着她胸前而去,手掌犹如一把最精确的尺子往下走,握住她的腰,用力掐了掐,然后落到许情深的臀上。
她总算听到他笑道,“三围不错。”
许情深在心里冷笑,要不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人物,怎能摸起来这么精准呢?
“去洗澡,衣服不用穿出来了。”
许情深转身走往洗手间,她将额头的血渍清理干净,再裹了条浴巾出来,男人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样子,等到许情深上前,他大掌一收,将她推到自己跟前。
蒋远周抬起手掌,灯光漏过他的指缝,透射出一张俊美而又无比阴邪的脸,他手掌忽然按住她洁白的颈后,“你应该知道,我喜欢蹂躏人。”
她咬着牙,轻闭眼,“随便。”
话音方落,她被重力推至跟前的大床内,随即被蒋远周狠狠压住不能动弹,她转过脸,脸已紧紧贴上男人,“只要让我爬得起来就好,别忘了,事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也要你受得住才行。”
许情深尽管已做足准备,但是特么的,经历过蒋远周的这一番折磨,她至少以后都不会无病呻吟了。
什么心痛的犹如裂开,什么心痛成两瓣,全都见鬼去吧!
毕竟身上的痛,才是实打实正在承受的,她从不轻易掉眼泪,但她都想哭了。
为自己的劫后余生,为自己的任人摧残。
……
蒋远周起身的时候,许情深没能起来。
男人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到一旁,目光扫过床上的痕迹。
许情深不遮不掩,“满意?”
蒋远周捡起旁边的浴袍,慢条斯理穿上,“知道方晟为什么要你死吗?”
她黑亮的眸子动了动,强撑了几下都没能起来,蒋远周忽然上前步,膝盖压住她纤瘦的两条腿,俯下身后,将薄唇凑到她耳侧,“方晟没睡过你,怪不得要你死,个中滋味,真是不尝不知道。”
她两腿绷直,男人全身的重力都压在她腿上,许情深轻抬目光,蒋远周虽然披了浴袍,身前却完全敞开着,她喉咙因为方才的激战,早已喊破了,“蒋少,剩下来的事,就要你帮我了。”
“好说,”男人抬头朝窗外看眼,“天色已深,留一晚怎么样?”
“不了,我弟弟肯定被警察带走了,”许情深尽量顺着他的口气说话,这言谈之间,好像是对正在商榷的情侣,真是讽刺,“你看,能不能先帮我把事办了?”
“我若还想要一次呢?”
许情深摸了摸额角处的伤,“这事好说,你要真能拉我一把,你下次想要,我还来。”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瞧瞧,多么会说话的一张小嘴,只是这话听到耳朵里,他怎么就觉得没有一点可信度呢?
不过,罢了,他也乏了,许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过。
蒋远周起身放她走,许情深从床上弹坐起来,她先去洗手间拿了衣服一件件换上,出来的时候,闻到房间内有烟味弥散开来。
许情深扭过头,看到蒋远周坐在床沿,偏着脑袋,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烟,视线中装满了*裸的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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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吃白食,挺好
许情深手掌在裤沿处轻拭几下,满手心的汗水,蒋远周也不提怎么帮忙的事,她又不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走掉。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请问,你要怎么帮我?」
「在哪个路段出的事?」
「郭榆路。」
蒋远周俊朗深刻的五官未动分毫,视线中那恨不得将她剥光再来一次的兽慾更加未褪,「放心吧,我待会打个电话,你现在直接去警局接人。」
「好。」许情深转身,一把拉开房门刚要出去,就被门口站着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她反应真是激烈,脚步勐地往后退缩,就差尖叫了。
门口的男人面无表情朝她睨了眼,他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五六岁吧,只是满头灰白的发,也不知是染的还是天生长成这样。
「你,你刚才一直在?」
男人垂下眼帘,「你进入这个房间后,我就守在这了。」
许情深一张白皙的小脸骤红,她可不认为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有多好。
只是脸红归脸红,许情深不觉得有多见不得人,她将下巴抬高、嵴背挺直,然后脚下生风快步的走了。
男人走进房间,蒋远周站起身,「听得爽啊?」
「听着不如做着爽。」
蒋远周脑袋朝两边扭动,做了个舒适十足的动作,他来到阳台上,居高看着许情深快步穿过院子,正小跑着来到别墅门口。
老白来到他身旁,蒋远周弯下腰,两条健硕修长的手臂撑在象牙白的栏杆上,微风徐来,楼底下茂盛的树叶发出簌簌声。许情深并没有立马离开,她朝门口那两名站得犹如兵马俑似的保镖看了眼,然后朝其中一人挨近。
「我能问你件事吗?」
保镖目视前方。
「喂,你就回答一句就成。」
蒋远周半侧脸沉浸在微微的光晕下,那双眸子被衬出如墨一般的黑,「老白,你说他们在谈什么?」
「不明白,完全陌生的两人能说什么。」
许情深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立马就离开了。
老白朝蒋远周看了眼,「要不要喊上来问问?」
蒋远周视线收回,坐向旁边的沙发内,老白转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那名保镖就跟在了老白身后,他毕恭毕敬上前,「蒋先生。」
「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就问我一句话,她说,蒋先生是不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老白面色轻搐,嘴角也微乎其微动了动,好一声质疑,害得他都快忍不住喷笑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
老白视线在蒋远周的脸上逡巡,男人搭起长腿,由于披了件浴袍,所以大腿都泄露了出来,只是男人也有男人的性感,老白将目光移开了。
「我让她再陪一次,她说时间不够,倒有那闲暇跟个保镖去瞎扯。」
老白喉间滚动,但他是个憋不住话的人,不说不舒服,「蒋先生,您的再来一次,和她说两句话的时间肯定不一样。」
蒋远周不动声色睨他眼。
半晌后,老白看看时间,「你需要打个电话吗?」
「什么电话?」
老白抬了下眼,「蒋先生,你……」
「老白,我平日里是不是个信誉极好的人?」
「那是,蒋先生人品一流。」
蒋远周双手交握,食指轻对几下,「我还真不喜欢事事都做一流的人。」
老白有些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那边,要不要现在去打个招唿?」
毕竟人都给你睡了。
蒋远周却是摇摇头,「不急,偶尔一次吃白食,挺好的。」
老白的下巴差点掉了。
许情深仓皇逃出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没钱没手机,兜里剩下的几十块钱正好应急坐了计程车。她只能凭着双脚走啊走,估计得有个把小时后,她听到一串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
许情深忙避开,却见那辆车在她身边停稳,她扭头一看,竟是老白。
心里瞬间明白过来,肯定是蒋远周派了车,让老白接了她亲自去解决那件事。
许情深走上前两步,「你好。」
老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觉得这事特丢脸,「蒋先生说……」
「蒋先生考虑事情真周到。」许情深赶紧小马屁拍上。
「那个,」老白右手撑向前额,「蒋先生说他没打电话,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什么?」
「蒋先生还说,你应该回去盯着他打,他忘性比较大。」
「我——」许情深的心头犹如千军万马疾驰而过,她真是日了狗了,不不,她真是被狗日了。
司机下车替她将车门打开,她还能怎么做,只能弯腰钻了进去。
一路回到蒋远周的别墅跟前,不等司机有所动作,许情深直接推开车门下去。
里头的人谁都没拦她,她迳自来到二楼,蒋远周已经换了套舒适的休闲装,往落地窗前一站,背影挺拔、周身轮廓清晰分明,莫名地令人不敢近身。
许情深却不管不顾,她来到他背后,开门见山道,「听说蒋先生打个电话,还需要人盯着?」
蒋远周遥视前方,「我让你留在这过夜,是为你好。」
还不是荷尔蒙作祟,*太盛!「是吗?」
许情深忍着口气,「我弟弟现在肯定在警局,我真的没心思陪蒋先生来第二次。」
「你觉得就你现在的处境来说,什么才是最关键的?」
「肇事逃逸。」
「错。」男人语气果断,「伤者的死活才是最关键,她要抢救过来,你这边顶多赔些钱,她要死了,你就是肇事逃逸致人死亡,那可要坐七年以上的牢……」
「我是医生,我当时来不及细看,但我知道……那人八成救不活。」
蒋远周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盯着身前的许情深,「那人现在在我的医院里,我要下血本给她治,她就死不了。」
「真的?」许情深眸子内闪出波光琉璃般的希冀。
蒋远周探出一手,大掌握住她的下巴,手指尖触摸到的肌肤柔滑细嫩,他再一次深深看向她的脸,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双瞳剪水、齿如编贝……
怎么办,他脑子里全部的形容词都挖出来了,总之,归根究底一句话,这么个女人往他眼跟前一站,他的念头就只有一个。
要她!狠狠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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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前面地狱,后面天堂
蒋远周弯下身,微热腻人的气息在许情深的脸上散开,他在她嘴角处细碎亲吻,许情深想要开口讲话,但她的嘴被堵住,压根说不出什么来。
男人推着她来到一张桌子跟前,许情深双手撑住桌沿,他让她背对他站着,许情深趁机开口,「这么说来,你还是要看伤者的情况,如果她本来就没有大碍呢?」
「如果她原本就能抢救过来,你是不是觉得白跟我睡了?」
「是。」
蒋远周左手掐住她的腰,另一手在跟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敲了下,「你说你是医生,哪个科的?」
「外科。」
「动手术刀的?」
许情深的视线定格在电脑屏幕上,那名伤者被送进医院后一路都有监控,蒋远周的脸埋在她颈间,唿吸喷灼在她裸露在外的颈子上,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爬过。
「你看,伤者的家属至今未出现,手术单上也就没人签字,这种生死垂危的手术谁敢做?」
蒋远周的手指顺着她衣角往里钻,她腹部的皮肤柔滑无比,以至于男人掌心内不明显的薄茧触过,都能令她浑身战慄,陌生的快感让她的身体诚实听话,完全不受控制起来。
监控定格在手术室内,男人的手指顺着她肚脐处往上走,许情深一把按住。
「做什么?」蒋远周朝她下巴咬了口。
她一个吃痛,闷哼,「晚上有的是时间。」
许情深一门心思都在那手术台上,她可不想一辈子背负一条人命。车祸发生的太突然,她被许明川推走之后才来得及后悔。
首先,她是一名医生,其次,她不想永远良心不安。
但当时的情况下,哪容她细想那么多?
监控下,一堆医护人员围着手术台。
「脑挫裂伤,需要紧急做开颅手术、做引流、做脑部积血放干净……」蒋远周薄唇轻启,一大串流程慢条斯理说出来,听得许情深心惊肉跳。
她裤腰处勐地一紧,然后一松,拉链被拉开的尖锐声异常明显。
主治医生的手术刀上沾着血,头顶的大灯晃得人目眩,许情深感觉到一双大掌压住她的后背,让她配合着往下压。
视线离那电脑屏幕更近几分,意识到男人强自推挤她的动作,她忽然挣扎起来。
她不是他的对手,干脆勐地一肘子往后。
蒋远周吃痛,单手捂着心口,上前一步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向自己。
「蒋先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许情深心里其实积压了一把浓浓烈火,可又不好发出来。对着手术台的直播,寻欢作乐,她都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变态嗜好!
「现在是什么时候?」男人反问,「前面地狱,后面天堂,夹在中间的慾火焚身,多好?」
地狱指的是生死未卜的手术,天堂……就是蒋远周即将享受到的欢愉吧?
那么中间的呢?
许情深一想,那指的不就是她吗?
「蒋先生……」
他上前抱住她亲吻,这男人……真是直接到令人髮指啊。
许情深缩着双肩,动作是有所抗拒的,蒋远周咬着她的耳朵发问,「知道这是在哪家医院吗?」
「不知道。」
「星港医院。」
许情深绷紧的上半身慢慢打开,星港,整个东城规模最大、资源最好的私立医院,多少有名的医生挤破脑袋想要进去?
蒋远周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向桌沿,「你呢,你在哪家医院。」
她喉间艰难吞咽下,「区人民医院。」
男人轻笑开,眼角眉梢处不知点缀了怎样的意思,嗓音犹如涂了蜜一般,性感而磨人,「先享受,待会再说别的。」
中间,蒋远周许是觉得不尽兴,又把她丢到了床上。
精疲力尽下来,许情深看了眼电脑,手术还在继续。
蒋远周穿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走,下楼吃点东西。」
许情深走下二楼,客餐厅连铺着昂贵的精工玉石,纹理清晰雅致,色泽温润舒适。蒋远周站在餐桌前,修长的身形高过旁人一截,他此时正亲自开着一瓶酒。
「坐。」
许情深拉开餐椅入座。
蒋远周倾过身给她倒了杯酒,「还在担心手术的事?我说没事就没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许情深。」
「呵——」男人不客气地笑出声。
「你觉得我不配这个名字?」
「倒也不是,许情深,情深……你想做个深情的人?」
「如果名字能代表一切的话,我情愿叫许有钱,或者叫许有权。」
蒋远周执起红酒杯,目光盯向对面的女人,「你喜欢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男人肆意扬起的笑微敛,「那你还留着你的第一晚做什么?它应该很值钱。」
许情深并没有觉得多不堪,只是心里泛起一丝涩涩的酸意,但她嘴上却不以为意道,「它不是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吗?」
「你也说了,如果人抢救不回来,兴许你的献身意义就没那么大了。」
「那……」许情深从方才就在盘算着一个念头,她眸光轻闪,坚定开口,「蒋先生,您的星港医院缺医生吗?」
蒋远周手指把玩着高脚杯,「不缺。」
「那再多一个外科医生的话,应该也养得起吧?」
这女人,是不是平日做事,也有这么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辣劲儿?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轻叩,那声音一道道捶在许情深的心间,差点就将她那些勇气全给敲打完,「养是养得起,但你得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许情深端起桌上的酒杯,她狠狠抿了一大口,腮帮子微微鼓着,她不懂得什么优雅,所以更不知道什么叫浅尝辄止。
她一点点将红酒往下咽,目光对上蒋远周,直到最后一口酒滑过喉咙,「那我用一整晚的时间来证明,够不够?」
「我要说不够呢?」蒋远周手掌轻掐住自己的下巴,食指在薄唇处来回摩挲。
许情深没有立马答话,倒是蒋远周自己觉得不对劲了,短短不过两次亲密接触,接下来还有一整晚的时间,他这么性急做什么?
竟已经在想着后面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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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今天是520吧,表白啦,我爱你们,么么么么么~
04拉我的女人一把
过了半晌,许情深还是没有作答,她不想给自己挖那么深的坑。
她食之无味,却也只是个陪吃饭的,对面的大爷还没起身,她没这个权利说自己不吃了。
许情深目光微抬,不好明目张胆盯着蒋远周,只能压低些眼帘。
蒋远周多敏感一人精,他视线同她对上,凉薄唇瓣勾出迷人弧度,「医生,多高尚一职业,你却让我养你这个医生。」
他句句话都往那方面带,许情深脸上是一本正经的神色,「就是作为医生,见惯了生死,我看得才比别人开,我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是医生,病人不需要了解我的私生活,只有我的能力越来越硬气,他们得以治癒的机率才会越来越高。」
站在旁边的老白侧目朝她看了眼。
蒋远周拿起餐巾轻拭嘴角,「走,上楼吧。」
许情深跟在他身后来到卧室,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那张床上,她心里滋生出排斥,手术还在继续,她视线望向落地窗外,看到绵延的夜色漫到眼跟前,黑暗就是有这个好处,能将所有的丑陋都遮掩干净。
蒋远周见她一直杵着。「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看书。」
「跟方晟是怎么认识的?」
许情深藏匿起眼里的波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绕床弄青梅啊,那怎么没弄到床上去?」
许情深走到电脑桌前,目光盯着正在继续的手术,「方晟抢了蒋先生的联姻对象,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我没觉得,」蒋远周过去捏了捏许情深的肩膀,「我不是把他的青梅给要了吗?没吃亏。」
手术结束的时候,医院那边来了电话。
蒋远周说了许久,然后将手机放向床头柜,「手术还算顺利,就看明天能不能醒了。」
晚间,疲了、乏了,许情深微微喘着气,双手几乎高举在自己的头顶。
蒋远周收拾干净后熄灯躺到她身侧,他们尽管有了最亲密的举动,但其实还算是陌生人。
许情深感觉到男人的气息,一下轻一下重,他甚至还理所当然地枕着她的手臂。
他唿吸声越渐沉稳,睡到一半,还压住她半边身子。
临近清晨的时候,他又要了她一次。
许情深几乎没睡好。她脑子里藏着太多的事,担心弟弟,担心家里,还担心医院里的伤者。
九点不到的时候,蒋远周的电话再度响起,他松开怀里的女人,一手摸向床头柜。
「餵。」
「醒了是么?情况也不错,那就好。」
许情深心里的巨石勐地落地,她坐起身来,顾不得身前没有遮掩,蒋远周放下手机看向她,「你运气不错。」
「我这就去接我弟弟。」
「我让老白安排辆车,跟你过去。」
许情深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好。」
踏出别墅的时候,她双腿虚软,只觉身子被掏的很空,司机在外头等她,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车子一路开出别墅区,许情深不住朝窗外张望。
司机看出她的急迫,「许小姐,前面就到了,还有几分钟。」
「好。」
她往后靠了下,眼角余光看到一辆白色的车唿啸而过,紧接着,她忽然往前沖了下,幸好有安全带将她适时拉回去。
「怎么开车的!」司机忍不住怒喝。
左右两辆车分别挡在车前,司机朝后视镜一看,就连退路都被堵死了。
司机按了几下喇叭,前面的车纹丝不动,这本来就是主干道,车子很快被堵了一长串,喇叭声尖锐刺耳的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许情深刚问出口,车窗上就被轻敲两下。
「是蒋先生。」司机忙不迭打开车门锁,蒋远周没等他下来,自己开了车门后坐到许情深旁边。
「蒋先生,您看……」
蒋远周进来时,带着满身的冷冽之气,黑色大衣挺括平整,「告诉他们,这是我的车。」
「是。」司机立马推门下去。
没过多久,挡在前头的车上下来两个人,跟着司机来到了车旁。
「蒋先生,您好。」
「玩的哪一出?万家的人都喜欢这么开车?」
两人面面相觑,许情深侧首,看到男人的侧颜犹为好看,下巴坚毅冷硬,不怒而威。
一人从兜内掏出手机看了眼。许情深心想这些人敢拦着蒋远周的车,肯定是要跟他过不去。
却不料蒋远周口气淡淡说道,「拦着她,是在等警察过来吧?」
许情深脑子里一懵。
车外的两人脸色也不好看,蒋远周继续往下说道,「万小姐以为她这是去自首,所以非要落定了她这肇事逃逸的罪是吗?」
许情深听在耳中,只觉心惊肉跳。她不认识什么姓万的,若非要掐着一点点瓜葛说,那么……方晟的女朋友就是姓万。
「蒋先生,我们没这个意思。」
蒋远周搭起一条腿,慢慢将那副真皮手套摘下来,「把车挪开吧,你回去告诉她,我难得心肠好,把昨晚车祸的那个人给救回来了。所以你们拦着也没用,明白?」
许情深放在旁边的手一点点握成拳,不远处,有警车的警报声穿过此起彼伏的喇叭音传过来。
两人见是瞒不住了,只得承认。「蒋先生,您这样万小姐会伤心的。」
「她都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了姓方的,怎么,我拉我身边的女人一把,谁敢多言?」
窗外的男人哑口无言。
蒋远周指腹在真皮手套上来回摩挲,那双犀利的眼睛藏在黑色的镜片下,鼻樑以下部位绷得很紧,往那一坐,气场强大,非常人能接近。许情深看到他削薄的唇往上扯动,「你呢,有没有话让他们带给方晟?」
「我跟他不熟。」
蒋远周轻哼声。「没出息的东西。」
那两名男人抬脚要走。
「那好,」许情深忽然菱唇微启,「也帮我带一句话吧。」
蒋远周不说话,窗外的两人不敢贸然离开,许情深面色坦然看向他们,「见到方晟帮我带句话,就说……我跟蒋远周现在很熟。」
这位蒋先生听闻,胸腔起伏了几下,渐渐的,嘴角弧度拉开,到最后竟是愉悦笑出声来。
真是没枉费他在她身上花那么多体力。
很熟,他们确实很熟。
05隔了一天,不认识她了
挡在前后的车一一撤走,交通恢復顺畅。
司机开着车继续向前,很快到了警局门口,车刚停稳,许情深推开门就要下去。
「等等。」
她一条腿收回去,蒋远周目光朝她轻睇,「待会会有人送你们回去,还有,这是我的名片。」
许情深伸手接过,然后一熘烟地走了。
等到她带着许明川出来的时候,蒋远周的车早没了影,门口停了另外一辆,司机招唿他们上车。
许明川在里头待了一晚,神色颓靡,一上车就问道,「姐,没事了吗?伤者怎么样了?你……」
「明川,你说车子是方晟动的手脚,你怎么知道的?」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那人告诉我的。」
许情深手握成拳,轻轻在额头处敲打几下,「我们当时都太慌了,但我就算保持了足够的冷静都没用,明川,这个哑巴亏我们只能认了。」
「什么?姐,你差点被撞死啊!还差一点点就要坐牢。」
许情深别过脸望向窗外,许明川朝她看去,「咦,你脖子里什么东西?」
许情深忙一把按住脖颈,「你的关注点转换的也太快了。」
「给我看看嘛,什么啊?」许明川凑过身来,「那边也有……」
她朝着他胸前一肘子击过去,趁着许明川哀嚎的间隙将领子拉高。「这件事别跟爸妈说,还有,明川谢谢你,以后别做那种傻事了。」
「姐,方晟那么欺负你,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你少来,安分点!」
许明川一哆嗦,他就怕她,但心里顿生一计,他忍住得意,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回到家后,许情深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保险的理赔、伤者的后续情况,还有医院那边……
蒋远周傍晚时分回九龙苍,房间内的落地窗打开着,床上物品一应换新,屋内喷过的香水味还未来得及散去。他换了身衣服,闲适的布料贴着上半身,背部的轮廓呈现出强硬的美感,老白在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蒋远周摘下腕部手錶。
老白拿了电脑走到茶几前,「你快看看。」
「看什么?」
老白将页面打开,星港医院的网站蒋远周从来不关注,首页除了专家介绍和预约门诊之外,还有一个平台供病患交流。
老白将留言区往下拉,然后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视频中,一双纤纤玉手拿过根绿油油的黄瓜,以手术刀娴熟地切去首尾。然后将外头的皮一片片削干净,再将黄瓜剖开,切成一条条丝状。这时的视频中,出现了这样的字:方晟!始乱终弃、朝三暮四、过河拆桥,你就是这根黄瓜,刷刷刷,擦擦擦!
「对方找的是方晟,怎么发到星港医院来了?」老白不解。
蒋远周食指在下巴处轻抚,「这双手,我倒是认识。」
「是谁?」
「今早刚走的那一位。」
「您说许小姐?」老白上下看了眼蒋远周,「您怎么知道?」
「你看她握着黄瓜的姿势,小拇指微微翘起……」蒋远周盯着屏幕的眼角往上挑动,声音忽而一紧,似是回想起了某个场景。
老白听到这,全明白了,他目光顺着蒋远周的腹部往下看了看,居然难得的脸都红了。
男人不着痕迹睨他眼,「白髮配红脸,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老白言归正传,「我赶紧让技术部的人把视频删了。」
「不用,星港首页的浏览量应该挺高的,挂着吧,给仁海医院也送一份。」
「这……万小姐恐怕会生气。」
蒋远周右手抬起放到椅背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慵懒之姿。「她生气算什么,如今她刚接手仁海,正是要努力做出成绩给万老爷子看的时候,这视频挺好,推波助澜。」
「蒋先生,您这样,万小姐不是更怨您吗?」
蒋远周站起身来,他双手插入裤兜中,站定在那张大床前,「我明天要去趟宗和医院,你帮我安排下。」
「是。」
许情深一脚跨出4s店,立马给许明川打了电话。
「喂!」刚一接通,她就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那视频你放上去的?你找抽是不是?」
「姐,怎样?反响很好吧?你别夸我,也别感谢我……」
「闭嘴,」许情深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那玩意你什么时候拍的?」
「就是上次你说我太沉迷游戏,完了用切黄瓜来恐吓我。」
许情深跺了跺脚,「那你干嘛发去星港医院啊?」
「我百度查的啊,方晟的没找着,我就查那姓万的女人,第一条消息就是星港医院啊。」
「你……」许情深一口气郁结,「妹的。」
「姐,我是你弟。」
许情深二话不再多说,挂了电话。
她在4s店门口徘徊许久,然后从包里掏出了蒋远周给她的名片。
这两天就和做梦似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手指反覆摩挲着名片上的名字,她不是个特别保守的人,但哪个女人对自己的第一次不是怀有憧憬?至少,像她这样仓促之下给了个陌生人的,应该很少吧?
许情深拿出手机,照着号码拨过去。
打铁应该要趁热。
此时,蒋远周正坐在餐桌前,透过星际酒店的落地窗俯瞰下方,「餵?」
许情深心里砰然一紧,「喂,我想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去星港上班?」
蒋远周俊脸微扬,「你是谁?」
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她踢了踢脚下,「我是许情深。」
男人起身来到窗边,「你在哪?」
「没在哪。」
蒋远周嘴角不由勾勒起来,「我在星际酒店,过来陪我吃顿饭。」
许情深秀气的两道眉头不由自主紧拧,「我吃过了。」
「我是让你来作陪,没问你吃没吃过。」蒋远周口气带了一丝淡漠,他本身就是个从来不问别人愿不愿意的主。
许情深手指在掌心内轻按两下,刚要开口,蒋远周看了下手机屏幕,显示万小姐的电话过来。
「我有事,挂了。」
男人带着些许的不耐,将通话掐断。
许情深望了眼自己的手机,心仿佛漂泊在汪洋大海上,她告诉自己,不是非要求着蒋远周的。
但生活不曾给她任性的机会,她需要往高处走。
06小骗子
许情深并不知道蒋远周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她刚走出去两步,手机铃声猝然响起,许情深一看来电显示,赶忙接通,「喂,蒋先生。」
「还是方才的地址,马上过来。」
男人的口气裹着不容人拒绝的冷冽,给了她一种不舒服的坚硬感,许情深却没有任性地回绝,「好。」
她不能让蒋远周等着,只得打车过去。
来到星际酒店,服务员将她带至包厢前,门口放着一盆茂盛的白掌,细细的杆子支撑着有力的绿叶,一朵朵白色的花瓣迎着走廊内稀薄的空气用劲生长。
服务员将门打开,她动作小心,门便一点点敞开。率先入目的就是男人的身影,室内有繁芜不一的点缀品,但偏偏他正对门口,闯入了许情深的视线。
她走了进去,看到蒋远周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文件,这么大的包厢,原本就他一个人,「蒋先生。」
「星港医院的那则视频,是你放的?」
许情深见男人头也不抬,周遭的空气仿佛正被一点点抽剥掉,她缓缓吐出口气,「是。」
「你出面解释下吧,就说你和方晟毫无关系,你搞他,完全是因为我们两家医院的竞争关系。」
许情深犹如被人当头一棒,蒋远周的注意力从文件上挪开,他将手里东西朝桌上一放,「明天开始,你到星港来上班。」
「这件事没这么复杂,视频发在星港的首页上,你只需要让人删了……」
「但视频已经有人转载出去。」
许情深一语道破其中的利害,「既然我明天起就是星港的医生,我如果出面,那不成了星港恶意竞争,污衊仁海医院的人吗?」
蒋远周静无波澜的眸子落向许情深,「那是你的个人行为。」
她顿时没了声响,半晌后才说道,「蒋先生,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蒋远周伸出两根手指,在眉骨间轻轻按动,一双锐利的眸子也已闭上,「我受不了她跟我闹。」
这个她,应该是万小姐吧?
蒋远周站起身,慢步走到许情深跟前,他替她拉开椅子,「坐。」
她胸腔内犹如被一团乱棉花给堵塞满,她坐到椅子内,「不用说是竞争关系,干脆这样吧,就说我单恋方晟不成,所以恶意毁他名声。」
蒋远周下半身倚向圆桌,两条腿交叠,目光充满探究地望向许情深,「你知道这样说的后果是什么吗?」
许情深没有立马答话,万小姐都来找蒋远周闹了,那么方晟肯定知道。
他现在真将她当成了陌生人,不闻不问。
「蒋先生,我本身就是那个被推出来承担后果的人,我能管得了那么多吗?」有些情绪控制不住,都透过那张嘴巴说了出来,许情深按捺住鼻尖微微的酸涩。她眼圈红了下,拿起手边的筷子,夹了一筷子不知道什么菜塞到嘴里。
一口咬下去,才知道是生鱼片。
她吃不来这种东西,当下就想吐出去,她捂着嘴,看上去很难受。
蒋远周心里微动,也说不上什么感觉,这些年,为了姓万的那y头,他不知道让多少人吞下过委屈,他觉得很理所当然,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我想去下洗手间。」许情深站起身,眼眶处有些许的湿润。
蒋远周点下头,「包厢内就有。」
许情深拿了包走过去,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这个包厢是他专属的,平时就算他不过来,也只得空关着。洗手间内装有微型摄像头,不是他变态,而是谈生意需要。有些人喜欢躲在那里头磨磨唧唧,他也就省去了揣摩人心的时间。
蒋远周来到窗前,将悬挂在墙上的屏幕打开。
许情深一进洗手间后就关了门,她捂紧嘴巴四下找垃圾桶,吐出嘴里的三文鱼后,她打开水龙头掬了把水漱口。
包里的手机铃声嗡嗡响起,许情深擦干净双手,然后接通。
「餵。」
电话那头传来许明川的声音,「我挂错网站的事,人家没找你麻烦吧?」
许情深握了握粉拳,小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那么彪悍,同刚才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如果此时许明川站在她跟前的话,蒋远周不保证,她能将她弟弟揪过来勐揍一顿。
「怎么没找?我现在正想法子解决!」她朝门口望了望,赶紧压低嗓音,「别给我打电话。」
「姐,你怎么解决啊?」
「废话怎么那么多,挂了!」
许明川咋咋唿唿的,「别啊,不然我不放心!」
「还能怎样办!」许情深捂着手机,生怕自己太大声,「鸡蛋碰石头,只能装可怜博同情了。」
外头,蒋远周不止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就连她说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冷嗤,什么?
想他纵横东城这么些年,还差点被个小女人给煳弄过去了?
电话那头的许明川狂笑不止,「对对对,就该这样,姐,你英明神武。」
「滚粗,别坏我的事。」许情深说完,赶紧掐断通话。
将手机放回包里,许情深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看,许是觉得不够惨,又往脸上泼了把冷水,然后抽出纸巾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就留着眼眶一周处没有擦拭。
她回到包厢的时候,看到蒋远周还倚在原来的地方。
男人右脚在实木地板上轻轻踩着拍子,一抬头,好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蒋远周嘴角噙了抹意味深长的笑,「怎么,哭了?」
「没有。」许情深抬手轻拭。
蒋远周抬起手,手掌落到她肩膀上,指尖在她锁骨处画着圈,许情深不适地轻挣,蒋远周拿起旁边的手机,「为了医院的名声,不惜牺牲自己,你可真崇高。」
「即将作为星港的医生,我很荣幸,这是我应该做的。」
蒋远周弯起的食指在鼻樑处轻颳了下,「觉悟能力就是强,我喜欢。」
许情深嘴角处抽了抽。
男人将手机解锁,「来吧,接下来痛哭流涕的视频我亲自给你录,怎么样?」
07玩我?
许情深语塞,但这样的结果不算太出乎她的预料,蒋远周是生意人,女人的几滴眼泪算什么?
蒋远周将手机放到她面前,许情深的目光下意识往下落,「之前的那个视频,是我……」
「等等。」蒋远周一双眼睛充满审视般望向她,「既然说你单恋方晟,说话的口气是不是得配合下?」
他的手伸向她领子,「还有这件厚重的外套,脱了。」
许情深推开他的手,「这跟穿什么衣服有关系吗?」
「当然有,你明知方晟有女人,还恶意毁他名誉,难道让你说几句勾引挑逗的话就不行了?」
许情深一把拿起桌上的包,眼里的情绪藏匿不住,即将喷发出来,「蒋先生,我已经答应了配合你,这么玩我你觉得很好是吗?」
「是,之前你确实让我玩得很好。」蒋远周看到女人的面皮被他撕开了第一层,里面有晦暗的、哀戚的、不由自主的一些东西正在冒出来。
许情深攥紧手里的包,「你们都要讨万小姐的芳心,我不能、也无权反对,但请你想想,我去求你的那一晚,是我刚经歷过死里逃生。如果我撞得不是一辆小车,而是一辆大货车,我还能有命吗?但即便那样,你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吧?万小姐撒撒娇,说几句软话,一条人命啊,救得过来就救,救不过来花点钱摆平就是了,是吗?」
蒋远周被她的这句话给问住了,许情深退到门口,然后一把拉开了门。
「站住。」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许情深充耳不闻,这会,她反而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真的,只有心疼你的人才会同情你,可是……
从小到大,她就没被人好好心疼过。
许情深快步离开,到了酒店大堂,她站在旋转门的跟前,看着一拨贴上上流社会标籤的男男女女簇拥而至,浓烈的香水味充斥着她的鼻翼。许情深拉紧领口走出去,夜凉如水,风冷得像是从寒酷的冰窖转了一圈兜回来。
蒋远周出来的时候,老白开了车在门口等他。
男人坐进后车座内,老白看他眼,「蒋先生,回九龙苍吗?」
「看到她了吗?」
「许小姐往北走了。」
「跟上去吧。」
老白没再多问,发动引擎后开出了酒店,许情深就在前面几百米处慢慢走着,也没有要打车的意思。
「蒋先生,要开过去吗?」
蒋远周没有答话。
他落下车窗,风挟裹着针刺般的凉意蹿入,他这才察觉外头有多冷。
「蒋先生?」老白再度询问意见。
见他还是不说话,老白干脆加快些速度追上许情深,他按了按喇叭。
许情深停住脚步一看,勐地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疾步而走。
老白怔愣,目光透过内后视镜看向男人,「蒋先生,这条路可是禁止掉头的。」
「谁让你掉头?走!」
许情深回到家时不早了,她开门进去,主卧内隐约传来电视机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灯打开。
尽管是自己的房间,但她还是差点被一个行李袋给绊倒。她抬头看向四周,房间并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以及一个小小的书桌后,几乎没了多余的空地。
卧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赵芳华披了件睡衣站在门口,「怎么才回来。」
「噢,医院有些忙,加班了。」
赵芳华见许情深正将行李袋往角落塞,她撇了下嘴,「明川房里的东西太多了,我把他不穿的衣服放你这。」
「好。」
「对了,发工资了吗?」
许情深直起身,腿已经碰到床沿,她只能勉强挤向前,「还要过两天。」
「噢,发了之后别忘了给我,情深,你看你爸现在换了工作,他的车也给你开了,你别觉得我们偏心明川,我可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
许情深面有疲倦,点了点头,「妈,我知道。」
「你早点休息吧。」赵芳华往后退了步,将房门带上。
许情深坐到床上,在她年幼的时候,她一直不肯喊赵芳华一声妈妈,直到后来懂事了些,她才改口。不是因为她喜欢赵芳华,而是在这个家里面,爸爸已经被继母和弟弟拴住了心,她想要过下去,就必须学会讨巧卖乖。
第二天早上,许情深正在厨房准备早饭,手机铃声在卧室响个不停,她快步走过去接通,「你好。」
「是许情深吗?我是星港医院的周主任,今天八点半之前,你要过来报导。」
「星……星港医院是吗?」许情深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好好,谢谢,我一定到!」
她顿觉雀跃无比,昨晚的不愉快全部烟消云散。
八点不到的时候,许情深就到了医院,一直等到八点半,这才有人过来将她领到门诊室。
星港医院的门诊室宽敞大气,走廊外的大厅排满了等待的病患,电子显示屏上,许情深的名字已经打了上去。
她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白大褂,上面印着天蓝色的星港医院几个小字。许情深嘴角藏不住笑意,刚要穿上,就见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看了眼对方挂在胸口的名牌,「周主任,您好。」
周主任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现在是住院医师,有异议吗?」
「没有。」
「那就好。」周主任将一份病歷拿给她,「你是蒋先生安排进来的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患者的详细报告,从现在开始,她由你来负责。」
许情深赶忙接过手,打开一页后细看。
「9号送来的,做了开颅手术,之前遭遇过一场严重的车祸。」
许情深的手有些发抖,她本想今天过去探望,却没想到这个病人直接由她负责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由于肇事司机逃逸,这家人的家属一直没出现,还欠着医院大笔的医药费。」
许情深心头微刺,肇事司机四个字像是针扎似的往她心口使劲戳,尖锐的针端透过了她的心脏,却还在不顾一切地往里钻。
九龙苍。
蒋远周下楼,老白跟上前,「医院那边安排好了,病人也到了许小姐手里,蒋先生,您说许小姐会承认自己是肇事司机吗?」
男人轻笑,似有嘲讽,「事情都已经给她摆平了,你觉得她会那么傻?一旦承认,那样的经济后果,她承担得了吗?」
08吸引人的美
许情深走进vip病房,里面就只有一张病床,还有一名护工。
患者就躺在床上,护工见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活。
许情深走到床边,看了眼病歷,知道患者叫周雨梅。护工在旁小心翼翼道,「医生,还是没联繫到她的家人吗?」
病床上的女人不好乱动,可神色晦暗,眼泪忍不住就溢了出来。
「唉,也真是可怜啊,出事到现在就没见个人影出现,应该是怕承担医药费吧……」
许情深手摸向口袋,拿出支笔,护工拿了换下的病号服去外头的洗手间清洗,她弯腰仔细查看下,「手术很成功,你别害怕。」
周雨梅头上裹着纱布,似乎不想要别人的靠近,许情深盯着她的脸,语气恳切真诚,「对不起,那天是我把你撞了,你安心在这养病,医疗费的事也不用担心。」
周雨梅明显地瞪大了双眼,「你?」
「我的剎车出现了问题,把你撞成这样,真的很抱歉,稍后的事你不用操心。还有,我是这儿的住院医师,我叫许情深。」
护工洗完衣服进来没多久,许情深就出去了。
周雨梅朝护工轻弯下手指,「能帮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公吗?」
「啊?先前医院联繫了……但说你老公不肯出面。」
「我给你另一个号码,你替我打吧。」
许情深回到办公室,医院还未安排她正式接诊,她走到窗前,心里蓦然一松,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腾云驾雾了,所以啊,人真是做不得亏心事,坦坦荡荡才最好呢。
中午时分,蒋远周坐在餐桌前,修长的手指翻动资料,老白匆忙从外面走进来,「蒋先生,不好了。」
蒋远周头也未抬,一双有力的肩膀撑起阿玛尼新款的米色毛衣,眉间的褶皱慢慢拢起,他的注意力还在那份文件上,「咋咋唿唿什么?」
「医院那边出事了。」
蒋远周目光微凛,「出什么事了?」
「周雨梅的家人出现了,这会正把许小姐堵在办公室闹呢!」
「你再说一遍!」
老白可没傻帽到真去重复一遍。
蒋远周啪地将文件夹掷到桌上,「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笑话,她竟然真跑上门去承认了?」
「蒋先生,许小姐一看就是个善良的人。」
「你忘了她是以什么目的进我房间的?」
老白满脸的一本正经,「车的剎车确实被人动了手脚,这可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她当时能不急吗?」
「你也是越来越长进了。」蒋远周站起身,「星港还没出过这样的事,倒被她给破了例。」
「您还是管管吧,万一家属把媒体喊来了……」
「怕什么?这种话也是蒋家人说出来的?」
老白噤声,不敢再多一语。
星港医院。
面对忽然冒出来的这么多人,许情深还真是始料不及。
为首的男人四十左右,他两手按在办公桌上,面露兇相,「我老婆就是被你撞得是吧?赔钱!」
他的身后,还站着数十个老老少少的亲戚,「就是,赔钱,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
许情深示意他们别激动,「我知道,我会和保险公司……」
「我们不管这些,我全家都靠着我老婆,现在经济来源断了,开颅手术啊!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以后还怎么赚钱?」
「这些都可以协商,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吗?」
后面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嗓音尖锐,指着许情深说道,「谁知道你会不会跑?我妈开刀的时候,你在哪?你肇事逃逸对不对?」
「就是,杀人兇手!」
许情深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你说我不在,那你们呢?手术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你们在哪?」
「你还敢嘴硬!」中年男人冲上去,一把就要揪住许情深的衣领。
她迅速往后退了步,此时,门再度被推开,进来的保安开始轰人,家属们被强行拉出办公室,一行人在走廊上骂骂咧咧,引来大批围观的人。
他们堵在外头许久,最后还是医院出面将人劝走。
许情深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走廊上正好有两名护士经过,她站在门口,看到二人走远了些,然后彼此耳语几句。
对于别人来说,许情深原本就是空降人员,这上班第一天就出这样的事,定不是个省心玩意。
这会已经一点多了,她饿得飢肠辘辘,来到医院食堂,里面只有寥寥数人。
许情深打了一份饭坐到窗边,刚吃上两口,就看到另一个餐盒放到桌子上。
她抬头一看,一口米饭卡在喉间,她忙端起碗喝了口汤,然后指了指对面的男人,「你这么会在这?」
蒋远周拿着筷子,神色如常,「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
「应该在最高档的餐厅才是。」许情深说完这句话,埋下头狼吞虎咽。
对,就是这样的形容,只不过比起狼吞虎咽,终究还是要好一点。
她看起来非常饿,蒋远周虽然握着筷子,却一口没动,「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吃的进东西。」
「为什么不能?」隔了半晌后,许情深才说出第二句话,「我需要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解决别的事。」
「你何必承认人是你撞的,医药费这块,我没想过让你出。」
「良心不安啊,」她轻耸下双肩,「人毕竟是我撞的。」
「你之前还说过,作为医生早就看惯了生死,良心这种东西算什么?」
许情深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边,「那你就当我良心未泯吧。」
吃过饭,她似乎恢復了满满的战斗力,蒋远周将手边的水递给她,许情深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你倒跟没事人似的。」
许情深身子向前倾,单手支起下巴,眼睛明亮有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周雨梅转危为安,接下来的事就是钱了,而且……能用钱解决的事,我都不怕。」
她嘴角忽而勾勒起,带着浅浅的梨涡,一袭最简单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却丝毫掩不住那种倾国倾城的美。
她就是美,从小到大,这也是她掩饰不住的优点。
「情深,许情深!」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
许情深扭过头一看,看到赵芳华竟冷着张脸大步走来,蒋远周明显看到许情深眼里的闪躲。她朝四周看了看,食堂内还有些人没走完,她放在桌上的小手攥紧,然后小心翼翼收回,落在了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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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生离灭
简介:他是庞大黑暗势力的统治者,也是集金钱与权势于一身的陆氏集团掌权人。
都说这个男人长得颠倒众生的俊俏,唿风唤雨,看不见任何弱点!
但是,只有陆北深清楚,那个始终占据他心尖最柔软位置的女孩就是他致命的弱点,扼住它,可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不过,那人的弱点要是被陆北深掐住一丁点,只会有一种可能——生不如死!
——
对所有人来说,他是高高在上,嗜血,残忍的恶魔,但是对齐小曲来说,他只是她的陆先生。
他宠她上天,爱她入骨,倾尽所有,只为逗她一笑。
——
一对一,双洁,独宠一人给了她整个世界,喜欢的亲点击进来,么么哒
09这次,需要献身吗
赵芳华一看就是来势汹汹,许情深赶忙起身,她上前两步,压低嗓音,「妈,你怎么来了?」
「你撞了人是不是?」
许情深手伸向赵芳华的肩膀,「妈,我们出去说。」
「哪有那个时间!情深,那车可是你爸的!你知道这一下要赔多少钱吗?」
许情深看到三三两两射过来的目光,她把手收回去后插入兜中,「不是还有保险吗?」
「去年的车险是我去交的,三责险保二十万,够你填那个窟窿吗?」赵芳华别的不担心,就怕自己要掏钱出去。
蒋远周拿了桌上的手套,却并未立即起身,「二十万?可能医药费都不够。」
「天啊,」赵芳华惊唿,「你想把我们家都拖垮啊!」
「三责险只保了二十万?去年我给你钱的时候,不是让你保一百万吗?」
赵芳华只差捶胸顿足,「我哪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保险费当然是交得越少越好……」
许情深愣在原地,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赵芳华往前走了两步,觉得自己胸闷气短都快死了,她一屁股坐到蒋远周旁边,「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解决吧,家里一分钱积蓄没有,你也别为难你爸爸……」
蒋远周坐在蓝色的椅子内,窗外阳光大好,暖阳落在许情深的餐盒上,她似乎不挑食,饭和菜都没剩下。他刚还觉得这女人,坚强的就犹如这不锈钢的餐盒。
可是这会呢?
赵芳华喋喋不休,就连在家等着许情深回去的时间都没有吗?不,她等不了,家里的钱都被她存了定期放在银行内,谁要让她往外掏,那就是要她的命。
许情深满口的无奈,「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赵芳华手掌撑着前额,目光落到一条腿上,男人的手随意搁在膝盖处,腕部戴着一只名贵的手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你是?」
面对赵芳华的提问,蒋远周将视线落向许情深,他该怎么回答?
他是她的领导?老闆?还是男人呢?
许情深走到赵芳华身边,蒋远周眉头轻扬,「算是领导吧。」
「真的?」赵芳华双手勐地拉住蒋远周的胳膊,「你是领导就好办了,被撞的人不是在这吗?医药费可以欠着吧?每个月从情深的工资里扣就行!」
许情深挽住赵芳华的手,「妈,你别这样。」
蒋远周难以置信地盯着赵芳华的动作,这可能是他出生至今遇到过的最为奇葩的一个人。
黑色的呢子大衣被掐出一道道褶皱,赵芳华身子朝他逼近,说话的时候,口水就差喷到他脸上。蒋远周瞬间黑了脸,「许情深,把她拉开!」
许情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妈,快松手。」
赵芳华用力一拉扯,蒋远周的大衣被她拉至肩膀下,露出里头纯黑色的一件衬衫,「我们情深很能吃苦,可以加班啊……」
蒋远周从未这么狼狈过,遇上的女人再多,却没一个能这样扒他上衣的。
「许情深,你干什么吃的!」
许情深用力拉扯,可根本拉不开,她干脆丢开手后转身离开。
她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也管不了蒋远周了,反正他神通广大,难道还解决不了这种小事?
走出食堂,来到医院的花园内,许情深抬起小脸望向天空,她狠狠吸了三口气,这才将眼眶内泛出的湿意憋回去。
蒋远周脱身后,大步来到二楼的休息室,他砰地甩上门,脱掉大衣后,指尖一颗颗解开了扣子,他将上半身脱得精光。
一手将窗帘拉开,窗外就是个小花园,平时很少有人,蒋远周双手撑向窗沿,却意外看到花台上坐着个人。
此时的许情深脑袋垂着,真是负能量爆棚。
蒋远周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他将窗户打开,然后吹了声口哨。
许情深一抬头,就看到两团黑影砸过来,衣物蒙住了她的头,上面还有体温,她吓得蹦起来,一把扯掉外套和衬衣扔到地上。
「许情深,过来。」
「蒋先生,您这幅样子被人看见可不好。」
「等我一分钟,不许走。」
他大步来到衣柜前,就选了件白色毛衣贴身套上去,蒋远周回到窗前,看到许情深就站在下面。
「我妈呢?」
蒋远周居高临下看着许情深仰起的小脸,「那是你亲妈吗?」
许情深嘴角微紧,旁边正好一株蔷薇花枝,打出的阴影落到许情深脸上,她唇瓣蠕动,「不是啊,她是我继母。」
一阵冷风忽然穿过来,蒋远周看到许情深一缕头髮掉在耳际,那细而软的髮丝化作一根鼓槌,在他心头狠狠敲过几下。
「是吗?」男人下意识问道,「没有妈妈的感觉,是怎样的?」
许情深眼里犹如生了刺,「蒋先生,没你这样说话的,我——」
蒋远周摇了摇头,「好歹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就连百度都知道强调我没有妈妈。」
许情深小嘴微张,不知为何,心里竟滋生出了难忍的酸涩,她歪着头看向蒋远周,「没妈妈的感觉,其实就是习惯了,习惯就好。」
两人一上一下站着,墙角处的绿色植物正在努力攀附而上,宛如许情深的生活态度。蒋远周弯下身,手肘撑向窗沿,「许情深,车祸的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后续的事情也全交给我吧。」
许情深掩饰不住吃惊,「你不怀疑我使了苦肉计吗?」
「就算真是,也无所谓,至少这次的苦肉计我吃下了。」
许情深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她用脚在草坪上踢了几下,「蒋先生,这次不需要我献身吧?」
「献给我不好吗?」
许情深轻咬下唇肉,然后摇头,「我不想被人只是玩玩。」
10两个都爱
蒋远周立在窗前,这句话不住在他脑子里窜来窜去。
「喂!是谁在那?」不远处,经过的清洁工阿姨扯开嗓门在喊。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忙转身离开,「蒋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会用心工作、努力报答。」
蒋远周不由一笑,将窗户拉上。
许情深走出花园,清洁工阿姨拿着笤帚还没走,「你是新来的吧?」
「对,您好。」
「这个花园不能随便乱进,上头吩咐过,」阿姨指了指蒋远周先前站过的地方,「里面的人喜欢清静。」
「好,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下午的时候,有人过来带许情深去熟悉病房。
赵芳华应该是回去了,许情深换上驼色的落肩大衣,拿了包准备去坐车回家。
走出医院后,一辆车按响喇叭,许情深瞅着有几分眼熟,她上前几步,恰好车窗落下,蒋远周坐在后头,「上车。」
「不了,我要回家。」
「你妈才来医院闹过一场,你还有这迫不及待回去的心情?」
许情深站在那动也不动,「但我总不能不回家吧?」
「吃顿晚饭而已,还有车祸的一些事,你得具体跟我讲讲,不然我不好解决。」
许情深听到这,只得自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的暖气适当而温暖,许情深余光轻睇眼蒋远周,他衣服又换了,剪裁得体的西装加白色的衬衣,干净利落,却又令人敬而远之。
车子一路向前,许情深望向窗外,夜色逐渐朦胧,车最终停在了一栋别墅外头。
「不是去吃晚饭吗?」
「别墅这地方一定要睡觉才能用吗?」
司机先下车,从后备箱取了样东西,然后替蒋远周打开车门。
男人接过鞋盒,将它递给许情深,「换上。」
许情深一看,是双银白色的高跟鞋,「我不习惯穿。」
「就穿一晚。」
蒋远周替她将鞋子拿出来,许情深只得脱了靴子换上,男人看了眼,然后弯下腰,替她将牛仔裤的裤沿往上卷了两层。
「走吧。」
许情深踩着高跟鞋,不敢走得快,只得小步跟在蒋远周身后。
进入别墅内,里面只有寥寥数人,看到蒋远周都围了过来。
许情深勐然觉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她扎着丸子头,寻常打扮,就连裙子都没穿。一抬头,迎面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对方穿了条镂空的蕾丝大红裙,白皙肌肤衬得犹如雪花般。
许情深没见过这张脸,但她能察觉到女人眼里的敌意。
对方迳自走到蒋远周跟前,脸已经拉了下来,「你为什么把她带过来?」
「阿陵不是有几瓶上好的红酒要出吗?我是冲着这个来的。」
「那她呢?」
蒋远周的视线这才落向旁边的许情深,他神色再自然不过的介绍了句,「情深,这是万毓宁,万小姐。」
庐山真面目终于得以一见,许情深面色微变,万毓宁看向蒋远周,脸上的神色很复杂,「特地带过来给我看的吗?」
「你想多了。」蒋远周朝她看了眼,「怎么瘦了?」
万毓宁摸了摸巴掌大的小脸,她从小就娇气,冷了热了都不行,「最近比较忙,医院的事又不是很懂。」
许情深听在耳中,总觉得有哪不对劲,似乎有点暧昧,又似乎两人间有过什么。
万毓宁的视线落回到许情深面上,「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更不想见她。」
「万小姐,我也同样不想见到你。」这是许情深的心里话。
万毓宁冷笑,「我在跟他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万小姐家是开汽车修理店的吧?随随便便就能动别人的剎车……」
蒋远周手伸过去,握住许情深的手掌,他指尖在她掌心内轻轻滑动,然后冲着万毓宁道,「方晟呢?」
万毓宁眼神似有避闪,「在楼上呢。」
「这种场合,你以后就别来了,」蒋远周扫了眼四周,「你要真想喝什么酒,告诉我,我让人送去家里。」
「噢。」万毓宁轻声答应,「我去楼上看看。」
她转身上了楼,蒋远周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在笑。他垂下眼帘,正好遇上许情深的一双笑眼,「真有意思。」
「把话说完整。」
「蒋先生没看出来吗?万小姐心里有你。」
蒋远周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圈,许情深继续说道,「但她心里也有方晟,究竟爱哪个多一点,她自己都很矛盾吧?」
许情深看到男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是,聪明如蒋先生,他自己还能看不出来?
「但有一点我不明白。」
蒋远周身子站到她跟前,「什么?」
「我出车祸的时候,明显有人指引我去找你,我相信这人就是万小姐。」
蒋远周伸出手,替她将大衣领子抚顺,「是,那又怎样?」
「她既然对你有心,为什么还让我送上门?」
蒋远周忍俊不禁,讳莫如深的眸子瞅向许情深,「她让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将你推入更惨的境地,只是美色难挡,我没能经过这一关。」
许情深的视线透过蒋远周的颈侧望向前,她看到方晟正从二楼下来,他明显变了,不光是穿衣打扮,就连跟随了他二十几年的眼神,都不再是许情深所熟悉的了。
要不要这么狗血?
旧情人见面,她是该掩面而泣呢?还是扭头就跑?
许情深脚底犹如扎了钉子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所幸万小姐和方晟都没过来,只是没过多久,大家就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每个人跟前都摆了好几个高脚杯,第一瓶酒开了之后,许情深看到侍者往蒋远周的杯子里倒了些,他执起酒杯轻晃,眼看那明艷的色泽润过杯璧。
「要喝吗?」他忽然将杯子凑向许情深。
许情深摆了摆手,「不喝。」
蒋远周只是闻了下,便将杯子放回桌上。
「蒋先生,您对这酒不满意吗?」
蒋远周面无表情道,「只是觉得这样试酒太沉闷了,要不,玩个猜酒游戏吧?」
那名叫阿陵的男子拿来了纸和笔,「那还是老规矩吧,玩一个?」
「好啊,我先来。」万小姐浅尝一口杯中的酒,细细品味,然后将年份和产地写在纸片上,对摺过后交给侍者,「把它给蒋先生,如果我猜中的话,我看中的酒,蒋先生全部埋单。」
蒋远周接过那张纸,看了眼后,压在自己的酒杯底下,「可以。」
------题外话------
猜猜明天会发生些啥捏~
11人工唿吸
阿陵站到桌前,拿起那瓶酒后公布,万小姐懊恼出声,「我原本想写那个答案的。」
蒋远周将那纸推到一旁,「就不用让别人看你写了什么吧?」
万毓宁单手托腮,拿了杯子又想尝第二口,坐在旁边的方晟一手压住杯沿,面目神色地朝她摇下头。
万小姐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乖乖听话,将手收了回去。
许情深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对面的男人,他的五官、他的身形,明明一点没变啊。头髮比她上次见到时好像短了些,凛冽的黑色衬着古铜色的肌肤,方晟自始至终没有认真看过她一眼,只是他的眼角余光,却充满了淡漠。
侍者上前倒了第二杯,蒋远周慢条斯理举起杯子,许情深将视线从方晟的脸上挪开。
蒋远周写下字的时候,许情深并没有看,答案无非就是那样,反正是对是错她也不懂。
「给方先生。」蒋远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纸片。
侍者将东西交到方晟的手里,他抬起一角纸片看了眼,许情深的余光正好扫过去,似乎看到男人面色微僵,连眼神都犀利不少。
万小姐笑眯眯凑过去,「给我看看答案。」
方晟左手紧压着那张纸片,「没什么好看的。」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一手轻松地握向酒杯,他嘴角似笑非笑勾起,等着接下来宣布的答案。
阿陵说出正确的年份和产地,然后问了方晟,「对吗?」
方晟面色无常,点了点头,「对。」
「真这么厉害?」万小姐微微嘟起菱唇,手伸向方晟按住的纸片,「我要看一眼。」
方晟握紧纸片的手放到腿上,「我还能骗你?我认输。」
蒋远周胸腔处起伏几下,侧过脸沖许情深道,「想喝什么酒?别客气,今天有人请客。」
「噢,那就最贵的拿几瓶吧。」
万小姐明显有些不高兴,方晟握紧手掌后站了起来,「你们先玩,我去趟洗手间。」
许情深见他站在那并未立马走,她抬起视线,却见男人的面色发白,嘴唇抿得死紧。他转身走了几步,只是不过几米距离,整个人竟重重栽倒在地。
「方晟!」许情深第一个站起来。
万小姐回头一看,吓得面无血色,「方晟,方晟!」
客厅内瞬间乱了套,许情深踩着高跟鞋快步向前,她蹲下身,让方晟仰躺着,男人双目紧闭,躺在那一动不动。
「120,快……快打120。」万小姐语无伦次,推着方晟的肩膀喊道,「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许情深起身踢掉那双高跟鞋,跪到方晟身侧,她简单检查了下,然后捏住方晟的鼻子。
蒋远周来到跟前,目光扫过那双散落在旁的鞋,他看到许情深深吸口气,尔后弯下了腰。
男人勐地一把扣住她臂膀,「你做什么?」
他声音兇悍,人也跟着蹲下来。
万小姐也已经反应过来,「对,你……你想干嘛?」
许情深挣开蒋远周的钳制,「我要救他!」
「你就用这个方法救?」
「来不及了,」许情深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120过来最起码二十分钟,到时候他可就救不过来了。」
「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她是医生。
许情深掰开方晟的嘴,她弯下腰堵住,将气吹入,万毓宁也不敢上前拦阻,只能瘫在地上看着她重复这个动作。
蒋远周面色铁青地站起来,他背对人群站在不远处,没过多久,救护车就来了。
所幸,方晟也很快恢復意识,许情深拉住他的一只手,「方晟?」
男人说不出话,许情深注意到他的左手紧握,她怎么用力都掰不开,许情深手指在他手背上轻拍几下,「没事了,没事了,你放轻松。」
方晟的手指这才微松开,被捏成团的纸掉到了地上,万小姐正焦急地让医护人员过来,许情深捡起了那张纸。
方晟很快被抬上担架,许情深拿着鞋子站到旁边,她将那张褶皱的纸片打开,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你的女人被我睡了。」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体,倒是好看,潇洒大气。
许情深将那张纸重新捏成团。她穿上鞋子,然后走了出去。
蒋远周倚在车旁,救护车渐行渐远,那阵警笛声实在是刺耳。
晚间的风很凉,它正不顾一切肆意地钻,许情深裹紧大衣,蒋远周见她走近些,他目光落向她的嘴,然后伸出手一把攫住她的下巴。
拇指用力在她唇瓣上擦拭,许情深起初没动,可男人重复着这个动作不知道多少次,她微撇开小脸,「疼啊。」
他扣住她双颊的两根手指用力,许情深被带向前两步,眼前一道黑影铺天盖地而来,蒋远周不是单单的亲吻,而是用力咬了她口。
她痛得倒吸口冷气,男人另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压到车上,他随后的吻几乎堵住了她的唿吸。
周围,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别墅出来,蒋远周拉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许情深好不容易坐定,眼见蒋远周又要过来,她忙伸手抵在他身前,「你干嘛?」
「你都能亲他了,我不是更理所应当吗?」
许情深秀眉微蹙,觉得蒋远周这话没道理极了,「你知道什么叫人工唿吸吗?」
「知道,不就是嘴对嘴吗?」蒋远周的目光落向她红肿的唇瓣。
「我那是救人,蒋先生,难道星港的医生都没给人做过人工唿吸?」
「这个我不清楚,」蒋远周说得很是认真,「但我看到你吻了他。」
「吻和人工唿吸是不一样的。」
「噢?」蒋远周拉长了语调,忽然凑到许情深面前,一把嗓音夹带着红酒浸润后的嘶哑,「怎么个不一样法?」
------题外话------
看过瘾没,看过瘾没?看过瘾没?
没看够的举手,看够的,小鞭子哗哗伺候,啦啦啦~
12有病
薄唇间溢出酒香味,许情深人往后靠,背部抵着座椅,「照理说,我应该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蒋远周一笑,将手搭向椅背,把她困在狭仄的空间内,「你还需要反覆提起这件事是吗?」
「蒋先生,方晟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男人一双幽暗的眸子紧锁住她不放,「他受什么刺激了?」
许情深哑然,是啊,他发病应该只是偶然,看方晟如今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怎么会因为蒋远周的一句话而刺激发病呢?
她收敛起视线,随口说道,「应该是看你和万小姐眉来眼去,被刺激的吧。」
蒋远周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闹腾到现在肚子也饿了,去吃东西。」
「我想回家。」
「回什么家?吃完东西去九龙苍。」
许情深赶忙拒绝,「我爸还在家等我,他们都在为赔偿的事提心弔胆。」
男人坐回原位,她倒是有意思,旁敲侧击,生怕他说话不算数似的。蒋远周原想逗逗她,但一想到许情深白日里的那副样子,他居然没捨得。
「你先前既然说了是方晟让你出车祸,刚才为什么还要救他?」
「我……」许情深口气轻顿,「因为我是医生。」
「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下,夸你几句人格高尚,医德出众?」
许情深目光对上蒋远周,将腕上的手錶凑到男人跟前,蒋远周睇了眼,「怎么了?我可看不懂你这手錶的牌子。」
许情深手指朝錶盘上轻点几下,「蒋先生,不早了,我也真的没有胃口吃饭,我想回去。」
「你家住在哪?」
许情深说了个地址。
蒋远周示意司机开车,车轮刚滚动,男人的手机就响了。
「餵。」
「远周,你打声招唿吧,我想将方晟送去星港医院。」
蒋远周面不改色,「为什么不送去仁海?」
「我也不知道方晟这是怎么了,我不想让我爸知道……还有阿陵那边,你帮我关照几句,让他们不要胡乱说话,方晟这段日子替我操心医院的事,就是太累了。」
蒋远周将车窗落下些,冷风毫无防备窜入,男人脸上的五官,在街口路灯那一闪而过的光晕下显得越发镌刻深邃,「你可要想好了,万一他得的是不治之症呢?」
「不会的!」
「你要真想作,你就作吧!」蒋远周口气不善,挂了电话。
许情深望着街边延伸过去的景色发呆,但她还是听到了蒋远周的问话,「方晟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他不是进了星港医院吗?你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就好了。」
「要不,我把他交给你负责?」
许情深朝他看眼,「行啊,你不怕出医疗事故的话,我没意见。」
男人把玩着手机,嘴角微展,车子一直将许情深送回她住的小区。司机替她拉开车门,许情深弯腰拿了自己换下的那双鞋子,她朝蒋远周看了眼,「谢谢,再见。」
蒋远周看着她在路边换回了鞋,然后拎着那双小高跟快步离开。
「蒋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趟星港吧。」
「是。」
许情深回到家,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赵芳华的声音,「你别不吭声啊,那是你女儿,平时就是你管教不严……」
许情深掏出钥匙,开了门后走进去,赵芳华听到动静扭头,许旺从沙发上站起来,「情深,吃晚饭了吗?」
「今天家里吃了剩饭,没有多的了。」赵芳华说完,一屁股坐回沙发。
「爸,我吃过了。」许情深将鞋子放好,「吵吵嚷嚷做什么呢?」
许旺没有答话,赵芳华听到许情深这口气,不由拉下些脸,「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吗?家里都一穷二白了……」
「我的事?噢,不用操心,」许情深摘下肩上的包,「家里不需要拿出钱来,别人会帮我。」
赵芳华一听,脸上神采飞扬,「你说真的?谁能帮你?」
「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那位领导。」
许情深走到爸爸跟前,「爸,早点休息吧,你看我都不急呢。」
「情深,我们怎么能不急啊?」赵芳华接过话,几步来到父女身侧,「你是我女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许情深拎着手里的包,「我先睡了,晚安。」
她推开房门走进去,然后将门反锁,这么一个家,也只有这小小的地方是她的。
许情深坐向床沿,将书柜的抽屉拉开,里面有她的毕业证书。
亲戚朋友都说许情深学医,真棒,家里有个医生是件多么牛叉的事,可只有她和方晟知道,她学医都是为了他。
她见过方晟发病,把她吓坏了,所以她一定一定要做个医生,那样的话,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有危险了。
翌日。
许情深坐车去医院,刚到门诊室,就有护士推门进来,「许医生,88号床的病人想见您。」
「怎么了?」
「说有急事。」
许情深拿了白大褂,一边往外走一边套上。
来到vip病房区,许情深推开了其中一扇房门,她大步进去,看到方晟坐在床沿,房间内没有别人。
她朝男人看了眼,「我不是你的主治医生,你找错人了。」
「情深,你这是第二次救了我的命。」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方晟,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你说。」
「你们不要再害我了,就看在我救了你命的份上。」
方晟目光看向许情深,「我没想过害你。」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方晟视线定在许情深的脸上,「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
「什么事?」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得了什么病。」
「这我帮不了你,」许情深二话不多说便拒绝,「进了星港医院,他们会给你查个干干净净。」
「不,我不会让任何人替我做检查,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
许情深藏不住眼里的讶异,「你既然和万小姐在一起了,难道你不打算告诉她?」
「我能袒露心声的人只有你。」
「方晟,你别这样和我说话,」许情深避开男人的视线,「一个月前的今天,你还说着你爱我,可是隔天,你就找到了万小姐,你的话我不会相信。」
许情深转身准备离开,她打开病房门,脚步还未跨出去,就看到了万毓宁。
万小姐见到她,神色明显一怔,她手里捧着买来的海鲜粥,这一下怒火中烧,直接将粥往许情深的身上泼去。
13将来的蒋太太
粥是盛在保温杯里的,所以还很烫,许情深穿着毛衣和外套,但锁骨往上的部位还是被烫到了。
她忙用手将衣领上的粥掸去,「你疯了是不是?」
万毓宁将手里的保温杯重重丢到地上,「你怎么进来的?」
许情深脖子里红了一片,「我来查房。」
「查房?」万毓宁一声冷笑,「别搞笑了,在这星港医院,还轮得到你?」
方晟穿过病房走到门口,目光朝许情深颈部扫了眼,「毓宁,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
方晟上前拉住她的手,便不再看许情深一眼,「这好歹是在星港,不是你自己的地方。」
「蒋远周的,那就是我的!」万小姐理所当然惯了。
方晟一把甩开她的手,沉着脸往里走,万小姐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咬了咬下嘴唇,然后追过去。
许情深眼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爱情剧,而她就活该是那个倒了大霉的,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忍着痛来到病床前,「你们要没什么病,就别霸占着资源不放,现在就可以出院。如果有病,请配合去做检查。」
方晟坐在床沿,目光抬起后深深看了眼许情深。他眸色复杂,薄唇紧抿着没说一句话。
万小姐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在这星港医院,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一个小小的住院医师,还能做的了蒋远周的主?」
一口气艰难地滑过喉间,许情深颈间的疼痛在加剧,方晟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已经没事了,走吧。」
「不行,」万小姐拦在他跟前,「你昨晚忽然晕倒,把我都吓坏了,我不能让你这样出院。」
许情深手按向胸前,那边也痛得厉害,她不能在这浪费时间,得赶紧去处理才行。
万毓宁推开办公室的门,蒋远周也是刚到,男人站在窗前,头也没回。
万小姐大步上前,「你为什么要让姓许的来星港?」
「怎么了?」
「她居然赶我们出院。」
蒋远周转过身,两条大长腿倚向窗沿,「谁有这能耐,敢赶你?」
万毓宁目光盯向他,「远周,你不会陷进去吧?」
「那你呢?方晟这口鲜还没尝完?」
万毓宁踩着高跟鞋,身材娇小,精緻的脸上露出矛盾,「你也知道,从小到大我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你,我爸不会同意我和方晟,蒋伯父也不会同意你娶别的女人。」
「所以,你别太招摇。」
万毓宁手伸过去挽住蒋远周的胳膊,「你把许情深开了吧,我不想见到她。」
「你不到星港来,不就看不到她了?」
万毓宁一把抱紧他的手臂,「你那晚……是留她在九龙苍住了是吗?」
「怎么,想管我了?」蒋远周轻笑,将她的手掌拨开,他迳自来到书桌前,万毓宁盯向他的背影,「她刚去了方晟的病房。」
「然后呢?」
万毓宁不说话,蒋远周拿起桌上的笔,朝她看了看,「惹毛你了吧,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泼了她一杯热粥!」
蒋远周动作微顿,指尖的笔转动两圈后停住,万毓宁轻抿下唇瓣,「你应该还没到心疼她的地步吧?」
「是不是我对方晟太仁慈了?」
万毓宁喉间轻滚,心里涌起浓浓的不满,「她和方晟不一样。」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为了他,杀人放火你都敢做,你以为许情深的一条命不值钱?」
「就是不值钱!」万毓宁赌气,语调也拔高起来。
蒋远周目光射向她,「出去。」
万毓宁明显一怔,「你干嘛这么凶?」
「要让我打电话给你爸,告诉他你在这是不是?」
万小姐知道他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只得不情愿地出去了。
蒋远周并未真正发火,为了许情深?不至于。他比万毓宁年长四岁,蒋万两家是世交,万毓宁也是从小被他宠大了的,她如今为了个方晟犹犹豫豫,蒋远周倒没觉得心里有多不爽。
让她接触下别人也好,只要不在原则上面出格。收了她的心,以后才能安安分分做好蒋太太。
许情深简单处理完伤口,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拉开领口,忍痛接通电话。
「有病人吗?」
许情深隔了三四秒钟,这才反应过来是蒋远周的声音,「没有。」
「这两天没给你安排接诊,你过来趟,我在医院。」
「为什么不给我安排?」
「你要不过来,就一直不给你安排。」男人说完,迳自挂了。
许情深心想反正不用看诊,就换上了自己的外套,她将拉链一直拉到头,正好挡住自己的脖子。
来到办公室前,她敲响门进去,里头明显光线不足,蒋远周见她裹成一个粽子似的,他走上前几步,伸手要去碰她的脸。
许情深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蒋先生,医院这边还需要你天天过来吗?」
「你被烫伤了?伤在哪?」
「你怎么知道?」
蒋远周伸出手掌落在许情深的颈后,「不要乱动。」
两人隔得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唿吸声,蒋远周将她的拉链一点点往下拉,白皙的颈间缀着一片红,尤为明显,男人眸色微沉,指尖在她皮肤上轻触。
她痛得嘶了声,「我刚涂过药。」
蒋远周的视线往下滑,落在她胸前,「别的地方呢?」
「没了。」
「不可能。」蒋远周手伸向她胸前,「我看看。」
「别……」
许情深刚拒绝出声,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老白看到这幅场景,也不惊讶,只顾自己说道,「蒋先生,您让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万小姐和方晟请出院。」
许情深不由抬头朝男人看了眼。
老白也惊讶,「这……不妥吧,万小姐肯定会闹。」
「她要敢闹,你就把万老爷子请来,还有,出院的时候让他们把费用结清楚。」
许情深手掌轻按在胸前,插了句话道,「哪有医院强行赶人的道理?万小姐那么能折腾,只怕对星港的影响也不好。」
「别人不敢,我敢。」蒋远周将她的手拉开,见老白还杵在原地不动,言语间明显有了催促,「还傻站着干什么?出去,我要给她上药。」
14一个,已经被她吃了
老白心领神会,转身就把门带上。
许情深避开蒋远周的手,「为什么不给我安排看诊?」
「你不是问过星港介不介意多养你一个医生吗?这样多好,工资照样给你开,你也轻松。」
「所以,你没打算让我看诊?」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靠着那张宽敞气派的办公桌,她胸前还有些未清理干净的痕迹,看许情深颈部红成那样,蒋远周知道她那地方肯定也遭殃了。
「医生的首要职责是什么?」
「救死扶伤。」
蒋远周朝她胸前一点,「那自己受了伤呢?」
「我都上过药了。」
男人倾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他大掌毫不犹豫罩向她,许情深忙推阻,却被蒋远周一记狠狠拍在了手背上。
她痛得不住甩着手,蒋远周乘势将她的拉链拉开,她里面穿了件打底毛衣,男人将她的领口拉开,朝里面看了眼。
果然红透了,跟煮熟的虾似的。
「那家人开口了,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加起来,需要六十万。」
许情深小嘴微张,「这么多?」
「他们开了个证明,那女的在外企工作,也算个小领导,平时工资不低。」
「我会将她的病看好,尽量不让她留后遗症。」
蒋远周单手撑着桌沿,眼帘轻抬看向她,「你可以给她留点后遗症,她让你头疼,你也让她下半辈子都头疼好了。」
「不行,」许情深皱眉摇头,「你不觉得整件事情中,她是最无辜的吗?」
「不觉得,」蒋远周拉开抽屉,里面摆满了药盒,男人手指拨弄几下,拿出盒药膏,「你既*,又丢了自己的男朋友,你才是最无辜的。」
「蒋先生,你喜欢往别人伤口里撒盐吗?」
「是,我还喜欢看别人的伤口,把衣服脱了。」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被蒋远周一把抓住手臂,「矫情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没什么新鲜的。」
蒋远周拉起她的毛衣往上,许情深按捺下原本想要挣扎的心思,他将她上半身的衣服脱掉,就留了个文胸。
男人目光盯在她胸前,白如美玉的地方红的醒目,蒋远周看到那处起伏,黑色的文胸将它托出最完美的形状,他唿吸逐渐浓重,眸色也越来越深。
蒋远周嗓音嘶哑,「把它也脱了。」
「不行,往下没受伤了。」
男人指尖在她胸前小心翼翼涂抹,清凉感缓解了烧灼的疼痛。蒋远周迟迟不肯挪开手指,那一晚他只顾尽情,怎么忘了多注重下细节?
「蒋先生,可以了。」
蒋远周充耳不闻,许情深干脆说道,「怎么,万小姐的没让你看够?」
「你可真会说话,」男人另一手搂住许情深的腰肢,让她贴紧自己,他俯身在她耳畔吹了口气,「她的看上去就没你的汹涌,我喜欢你这样的。」
男人可真是最直白的生物啊。
许情深推不开他,气氛自然是尴尬的,蒋远周目光微垂,「有36d吧?」
他的关注点继续往下,落在许情深盈盈一握的腰上,「一尺九的腰,绝配。」
许情深再也硬扛不住,她伸手遮住胸前,蒋远周继续着这个话题,「等下次,我绝对不会关灯,我一定要好好看看这姿势……」
他越说越污,许情深伸手捂住蒋远周的嘴,「蒋先生,这是医院。」
她面色凝重,似是生气了,蒋远周拉开她的手,「你对万毓宁什么感觉?恨之入骨?」
「我希望她和方晟没有结果。」
蒋远周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大方点,你应该学会祝福。」
「我没那么崇高。」许情深拿起桌上的毛衣,欲要穿起,蒋远周扯住她一片衣袖,「屋内也不冷,这么急干什么?」
「蒋先生,我先前找到你是不得已,但我不是卖的。」
许情深说完,将毛衣套进了脖子内。
「我没说你卖,只是男欢女爱,工作之外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我们可以因为被彼此的身体吸引而再上一次床。」这算什么?*裸地邀约吗?
「不必了,」许情深说道,「我可能冷淡,对这方面不是很喜欢。」
「我看你不止那方面冷淡,你对什么事都很冷淡。」蒋远周走到她身前,然后绕着她旁边慢慢走了一圈,「剎车被动手脚、患者家属来闹、还有刚才发生的泼粥,哪一件事,你不是冷冷静静的?」
「大哭大闹没用,蒋先生,我就这么问你一句吧,刚才我要来哭诉,我说万小姐把我烫成了这样,你会替我出气吗?」
蒋远周很理所当然地轻耸肩膀,「我不是把他们赶出医院了吗?」
许情深微微愣住,来不及细想,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用力推开。
她下意识将一条手臂伸进袖子,可半边身子还露在外面,万毓宁推门而入,目光触及到她背部的雪白,蒋远周扯住许情深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万毓宁惊呆了,随后赶来的方晟也进入办公室内,许情深赶紧穿好衣服,心咚咚的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你怎么还没走?」蒋远周先声夺人。
有些事,一目了然,万毓宁也是聪明人,她嘴唇蠕动下,没有吵闹,视线却穿过蒋远周身侧,落向那隐隐透出来的身影。「我说怎么还有医院把病人往外赶的道理,原来许小姐在这呢。远周,她身上的伤你肯定看得仔仔细细了吧?要多少医药费尽管说,我赔。」
方晟上前扣住万毓宁的手臂,「走吧,司机都到门口了。」
「星港医院的门槛那么高,有着二十几年临床经验的夏老师都没能进来,倒还不如许小姐一个晚上,轻轻松松!」
方晟薄唇紧抿,脸色冷峻,许情深从蒋远周的身后站出来,「万小姐,这不是旧社会,星港的录取规定不是死的,蒋先生能录取我,就说明我有可取之处。」
蒋远周倚向办公椅,手指摸了摸高挺的鼻尖。
他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笑,他为什么让许情深来星港,她自己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可是你看看她,脸不红心不跳,把这可取二字咬得多么重。
万小姐闻言,冷笑了下,「一脸狐媚,我看这就是你说的可取之处吧?」
「那么万小姐,你得把你身边的男人一个个看好了,一个已经被我吃了。」
蒋远周听到这,一双眸子陡地深邃,里面渐渐涌起波澜。怎么?她胃口倒是不小,吃了一个,还想吃另一个?
而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万毓宁和方晟。
15你也不怕被压扁
万毓宁眼睛里到底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她视线紧紧盯着许情深,她穿着简单,不时髦,也称不上什么大牌。只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许情深长得好,美艷惊人,这一点是不容人怀疑的。
她居然一张嘴就说,她已经把蒋远周吃了。
许情深心里是压着口气的,这样一发泄完,也就觉得没必要再待在这看人脸色,她拿了外套快步往外走。
万毓宁眼看方晟也走了出去,她没有喊住他,视线随后落向蒋远周,「你做了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吗?」
男人一双厉眸斜睨向她,「你想做的事,尽管去做,只要自己别有朝一日后悔就行。」
「就算我真的跟方晟在一起,也可以?」
蒋远周一手拨开桌上的那瓶药膏,「万毓宁,你对我是了解的,不要来试探我,蒋太太这个位子太多的人想要来坐,你不缺我,我也从来不缺你一个。」
万毓宁心间划过尖锐的疼痛,「你是这样想的,是吗?」
许情深走出门外几步,方晟就在身后,蒋远周和万毓宁的话隐隐约约传出来,许情深觉得讽刺和好笑。她站定脚步朝身后的男人看了眼,「万小姐的心里这样犹豫,方晟,看来她也不是非你不可。」
「那你呢?」方晟反问。
许情深将外套穿上,尽量不去触碰到胸口,「你接近万小姐,究竟有什么目的?」
「为了能少奋斗十年。」
许情深抬头,目光在他脸上一寸寸拂过,她熟悉的面目还在,「这个理由太烂,我不信。」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打开,万毓宁沉着脸走来,她面上没有崩溃的神色,只是到了方晟跟前,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方晟朝许情深看了眼,手臂环住万毓宁的肩膀,将她带出了医院。
许情深没有逗留,刚回到门诊室,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她起身来到窗前,一把嗓音压低,电话刚接通,赵芳华的声音就噼里啪啦传过来,「情深啊,你在上班吗?」
「是。」
「我跟你商量件事,你外婆要来看病,没地方住,情深,医院肯定有宿舍吧?你就在那住一段时间吧?」
许情深似是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我刚上班,也没人给我安排……」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你回来吧,把东西整理整理。」
许情深握紧手机,一些话还是有必要说,「妈,星港是私人医院,能进来的医生个个拔尖,医院不会给员工准备宿舍……」
「你的意思,是要让一个老人家睡在马路上吗?」
许情深靠着窗沿,「我就那么一间房间,我只想晚上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一个这么小小的要求,仅此而已。
「归根究底,她不是你亲外婆,是吧?」
许情深目露前方,眼睛里有些冷,「归根究底,我不是你亲生女儿,是吗?」
赵芳华不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下班时分,许情深整理好东西走出办公室,刚出门诊大楼,就看到了极夸张的一幕!
一名戴着冰蓝色墨镜的白皙胖子,手里捧着一束快要将他压倒的红玫瑰,上身一件柠檬黄的衬衣,下身一条翠绿翠绿的长裤!
许情深的脸刷地沉下去,她压低脑袋快步离开,没想到胖子一眼就看到她,挥着手喊道,「情深,这里,这里!」
这样的打扮出场,周边本来就有很多围观的人,许情深小跑向前,胖子见状,扭着肉肉的臀追上去,「你等等我。」
许情深被他堵着去路,她扬眉看向他,「你来医院干嘛?有病就去挂号!」
「我没病,」小胖子一把摘下墨镜,「你看我送你的花,喜欢吗?」
「不喜欢。」
有下班的医生、护士三三两两经过,这两日,大家对空降的许情深本就议论颇多,再来这么一出,着实是热闹无比。
「你妈说你没地方住,让我来接你,我房子装修好了,你去看看吧?」
许情深一点不意外,如果不是赵芳华,这小胖子能知道她在这?
「我没兴趣,走开!」
小胖子挥动着肉手臂,像赶鸭子似的,「别这样,情深,我一直以来就喜欢你,你爸妈也挺希望我们在一起,你上车吧,你看这儿人怪多的。」
许情深看了眼四周,抬起脚步欲要离开,可他往她跟前一堵,哪里还有路给她走?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情深不得已,只得跟他上了车。
小胖子坐进驾驶座的时候,许情深明显觉得车一沉,他发动宝马车开出医院,蒋远周的车正好从地下停车库出来,余光斜睨到许情深的脸……
宝马车顺着马路向前,一辆黑车迅速超车,然后在前方踩停剎车。
小胖子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去,幸亏许情深繫着安全带,蒋远周下车来到车窗前,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在上面轻敲几下,声音沉闷而有力。
小胖子落下车窗,「你不要命了啊!」
蒋远周侧首朝里面看了眼,他果然没看错,那女人就是许情深。
「怎么?上演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许情深握紧安全带,蒋远周鼻翼间闻到股浓烈的香味,他朝后车座一看,眉头立马拧起,嘴上不客气道,「什么劣质玩意,呛得人难受。」
「你怎么说话的?把车挪开,情深,你别怕啊。」
蒋远周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朝许情深看眼,「还不下来?」
许情深眼帘轻抬,如今正值傍晚时分,温和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往下洒落,衬着蒋远周一身璀璨和迷人。这个男人,是颜值逆天的代表,许情深再一看旁边的小胖子,她下意识伸手要去开车门。
小胖子见状,急了,「许情深,你可别忘记,你妈都把你赶出门了,你没地方住了!我那可有房子,精装修的!」
蒋远周眼角眉梢处一抹凉色,朝着许情深道,「我九龙苍的房子就差个女人,走吧?」
这富炫的,不动声色又张扬无比啊。
小胖子脸上的肉动了动,「情深,你妈都答应我们两个了,我今天刚买了一张可舒服的床,走,我带你去看。」
蒋远周再也没忍住,笑着摘下了自己的皮手套,他精緻唇瓣往上勾勒,用手套在车门上敲了下,冲着许情深道「你也不怕被压扁。」
------题外话------
神舟cp祝亲们,儿童节快乐~
晚上不要被压扁哦,偶呵呵~
16我可以给你住的地方
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小胖子见状,想要开门去追。
蒋远周见了,一脚踹向那扇开了一半的车门,小胖子整个人被弹了回去,一时间陷在驾驶座内好像出不来了。
男人率先回到自己的车前,许情深略有踌躇,蒋远周右手落于车顶,「不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吗?还想着回去,就差被人推出门外了是不是?」
许情深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蒋远周将车子开出一段后,越想越觉得好笑,「刚才那位,是你的相亲对象?」
「不是!」许情深将脸别向窗外。
「精装修的房子,还有舒服的床……」蒋远周的脑子里幻想出一副场景,他本就不是个思想纯洁的人,「只是不知道那张床够不够他的体型翻滚?」
「蒋先生,你想的太多了。」许情深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车和房子。」
「那你要什么?」
她偏过头,「我要看诊。」
蒋远周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做医生赚不了几个钱。」
「蒋先生一定听说过,很多人想要做医生,是想救死扶伤。我呢,我……」
蒋远周冷嗤,「你学医,是为了方晟吧?」
许情深杏眸微睁,潭底的讶异几乎藏匿不住,但她嘴上却不承认,「跟他没关系。」
「明天,我让周主任给你安排个病人,你如果能确诊并且医治的话,我就给你安排看诊。」
「好!」
蒋远周眼睛看向内后视镜,嘴唇微微勾起,「小胖子还是不死心,一路跟着。」
许情深扭头一看,果然见到那辆宝马车紧随其后。
「对你不错,知道你无家可归,追着要把你接回去。」
「蒋先生,你说这话不觉得噁心吗?」
小胖子方才瞅着许情深那眼神,就恨不得将她就地按倒了,蒋远周这么一人精还能察觉不出来?
男人视线收回,「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家里来人了。」许情深轻描淡写道。
蒋远周将车开上高架,速度立马提起来,「我可以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
许情深不由笑出声来,「蒋先生,你别开玩笑行吗?」
「那你想住在哪?你那个继母还没把你的钱掏空?」
许情深放下些车窗,「我还有朋友。」
蒋远周潭底漫出淡然笑意,「你这么排斥做什么?我和你之间,不存在强取豪夺,有些事要不是你心甘情愿,没人逼你。」
这也是蒋远周的做事原则,他这样拔尖的人物,从来也不需要做强迫别人的事。
「蒋先生,就在前面路口下吧,我朋友住在那边。」
蒋远周没有答话,车子开到目的地,他将车停稳在路边,许情深推开车门,「谢谢。」
她眼看着蒋远周的车渐行渐远,许情深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朋友家借住一两天自然没问题,可如果是一个月两个月呢?
许情深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再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渺小无力。
翌日。
许情深打扮利落来到医院,给她安排的病人在vip病房内,她推开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男孩的哭闹声,「我要回家,我不要住在这,让我回家。」
一对年轻的父母守在床前,穿着时髦的宋太太弯腰在哄,「宝贝乖,医生马上就来,不要闹。」
「我不要在这,我要回家……」
许情深走上前,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这会躺在病床上直打滚,宋太太看到她进来,忙按住儿子的肩膀,「你看,医生来了。」
许情深弯腰凑到男孩跟前,面含微笑,「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一大早就喊身上疼,你快给看看吧。」
许情深耐着性子,她手轻按在男孩肚子上,「这儿痛吗?」
「痛,痛痛!」男孩尖叫一声。
许情深接着按了几个地方,男孩叫的越来越大声,歇斯底里,宋太太一看不得了,用力将许情深给扯到边上,「你会不会看病?没病都要给你按出病来,你这么年轻,能有经验吗?我要换专家过来!」
「您别着急,我先安排他做个检查……」
「要是检查做出来,你还不能对症下药,有你好看的!」
住得起vip病房的人,脾气也都好不到哪里去,许情深并未放在心上。
单子是她亲自去取得,许情深看着检查报告,面色微微下沉。
她的判断不会有误,如果结果出来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就是那个孩子根本就没病没痛。
vip病房内。
男人守在门口向外张望,男孩一手吃着进口零食,另一手玩着手机,旁边的宋太太拿了牛奶在餵他,一边竟还在通话中。
「万小姐,您放心吧,这点小忙我自然是要帮的。」
「对对,我儿子聪明着呢,刚才我还以为他真的哪里痛呢!」
「快……」门口的男人勐地喊了句,「蒋,蒋远周……你弟弟来了!」
宋太太忙挂了电话,蒋远周很快来到门口,男人将门打开,毕恭毕敬打了招唿,称唿的竟也是蒋先生。
蒋远周走进病房,宋太太早就将孩子手里的零食给藏了起来,「呦,远周来了啊。」
蒋远周来到床前,并未表现出亲近之色,这宋太太本就是八竿子才能打着一点的亲戚,平日里有个小毛病,恨不得全家都往星港跑。
「这次又怎么了?」
「噢,毛毛一早说肚子难受,我都快急死了。」
许情深已经猜想到了些什么,病人肯定是蒋远周让人安排的,没病装病,无非是让她不能确诊。
许情深打开病房门进去,正好看到了蒋远周,心里的猜测也就得到了证实。
「怎么样?查出我儿子为什么不舒服了吗?」宋太太扬高音调问了句。
此时,一名护士推着辆治疗车进来,许情深走过去,拿起一根粗壮的针管,「赶紧,打完这一针要去手术室。」
「你疯了吧?」宋太太尖叫。
许情深比了个手势,「你孩子肚子里头长了东西,必须把它拿出来,对了,送手术室之前先抽六管血。」
「哇——」病床上的男孩哭了,「我不要!」
靠在窗边的蒋远周却是笑了。
------题外话------
明日精彩预告:
17——色诱
望天,其实我不是故意写个明日预告的,就是,就是,就是……我我我,我没忍住,好吧,我就是故意的,打我呀,啦啦啦。
17色诱
宋太太手足无措,朝着许情深指了指,「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们早就该带孩子来医院了,你看他都痛成什么样了?」许情深朝着护士示意,护士接过针管,吸了三小瓶,这才走近病床前。
男孩吓得抱紧自己的手臂尖叫,「我不要打针!」
「那先抽血吧。」
「妈妈——」
宋太太脸都白了,「换个医生过来瞧瞧,你瞎搞!」
「别的医生都在看诊,」蒋远周插进来句话,「毛毛病得这样严重,不手术怎么行?」
「我不痛了,我要回家,」小孩子看到那针头就已经被吓得差不多了,他一下跳到地上,鞋子都不穿就要跑,「妈妈,我要去上学!」
宋先生拿了鞋追出去,宋太太脸色难看地杵在那,「哎呦,这就好了啊!那,那就下次痛了再说吧。」
说完,她匆匆收拾一番,也不敢看蒋远周的脸色,就这么要走。
「等等,」蒋远周薄唇微启喊住她,「要不要给万毓宁打个电话,告诉她事情办砸了?」
宋太太脸色紧了紧,熘之大吉。
护士也随后出去了。
许情深望着地上散落的薯片和零食袋子,「蒋先生,我应该过关了吧?」
「算了,放你一马,不过今天的事,并不能让我看到你医术是否过关。许情深,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星港的水平要比别的医院都高出几等,如果胜任不了,我会把你踢出星港。」
蒋远周说话毫不客气,许情深轻点下头,「好。」
「准备下吧,好好看诊。」
「是。」许情深一个激动,语调不由拔高,蒋远周朝她看了眼,走出了病房。
许情深感觉到聚集在头顶的雾霾似乎在慢慢散开,她回了门诊室,没过多久,陆陆续续便有分诊台的护士带了病人进来看诊。
来星港的大多数经济条件都不错,这儿的专家门诊一号难求,中午时分,许情深经过走廊,看到外面排满了人,都是来等着让周主任看病的。
相较而言,她就轻松很多。
打了饭坐到餐桌上,许情深的手机就放在旁边,她随意扫了眼,她彻夜未归,家里也没再有电话过来。
飢肠辘辘,许情深刚吃两口饭,手机便传来一阵震动。
来电显示是许旺,许情深忙放下筷子,「喂,爸。」
「情深,你在医院吗?」
「是,吃饭呢。」
许旺那边有些吵,好像是在大马路上,「昨晚你住在哪了?」
「一个朋友家里。」
「委屈你了,情深。」许旺声音黯下去,也有些无奈,「芳华的妈妈身体不好,在自家医院那边做了检查,说是长了好几个子宫肌瘤,要把子宫摘了。」
「那赶紧去医院啊。」
「你妈让我问问你,你能给安排下吗?」
许情深手掌轻抚额头,「爸,我不是妇产科的,星港是私人医院,不能用医保,犯不着……」
「你妈还不是怕花那几个钱嘛。」
许情深抬了抬眼帘,心里越发牴触,「看病当然要钱,星港不会因为我在这工作就免了医药费的,爸,我下午还要看诊,我先挂了。」
许情深将手机放到桌上,饭才吃了两口,却胃口全无了。
接下来的几日,许情深都借住在朋友家,这天刚从医院出去,她就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许旺。
许情深大步迎上前,「爸。」
「情深,你下班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有事吗?」
许旺吞吞吐吐,许情深心想肯定还是为了医院的事,「不是我不帮忙……」
「情深,你妈去找了方晟,方晟倒是肯帮忙,这会你外婆手术也做了,只不过……」
许情深吃了一惊,「怎么去找了方晟?」
「哎,现在清单下来了,一个手术好几万呢,你妈都快疯了。」
「你们也不看看用了什么药吗?」许情深面色严肃,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晟安排了住院,我们哪里想到……」
许情深朝着路牙石轻轻踢了脚,「你找我也没用啊,我平时挣的钱都交给妈了。」
「情深,我也是刚听明川说起,那家医院,就是方晟现在的女朋友家的?」
她似乎永远在被牵着鼻子走,万小姐一个不高兴,就要让她陪着。
「走,爸,我跟你去趟仁海。」
许情深在医院门口喊了辆车,带着许旺直奔仁海。
来到医院,许情深没有去病房,许旺匆匆忙忙跟在她身后,一阵汽车喇叭声勐地急促响起,许情深下意识一把抓住爸爸的手臂。
万小姐落下车窗,白皙精緻的小脸上戴了副墨镜,「慌里慌张的,是在筹钱吗?」
许情深让许旺站着没动,她走上前并不和万小姐争吵,只问了这么句,「你处处针对我,究竟是因为方晟,还是蒋远周?」
「你说呢?」万小姐轻点下颔,姿态傲慢。
许情深笑了笑,「如果是蒋远周的话,那就好办了。」
万小姐摸不透她话里的意思,许情深没有再往医院里面走,她朝许旺说道,「爸,我先走了。」
「情深,你不去看看外婆了?」
「不了,」许情深朝自己的亲生父亲看一眼,「医药费的事,不是大事,几万块钱家里还是能拿出来的,你跟妈说,外婆的病看好了才最关键。」
许旺眼看着许情深掉头离开,她脚步这样坚决,好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这个女儿啊,向来是坚强的,有时候就像个女战士一样。
许情深离开仁海医院,靠在旁边花园内的一棵小树上,她脑袋轻轻仰起,看到茂盛的枝叶迎风摇曳。
半晌后,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男人的电话。
蒋远周正在开车,随手点了接听键。「餵。」
「蒋先生,您知道东城哪个游泳馆最好吗?」
「呵,你想游泳?」
「是啊。」许情深直起身子,然后顺着草地走。
「正好我也要过去,我发定位给你。」
「好。」
蒋远周眸子浅漾,「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过来,就是泳池人多的话,我不好意思……」
「明白,我包场。」
「好。」许情深挂了电话,回过头,看到了自己身后一条渐行渐远的路。
------题外话------
我今天不出来了,蹲在深坑里,怕被你们机关枪伺候~
18她的资本
在去游泳馆的路上,许情深去了趟商场,选中一套泳衣。
蒋远周的定位早已发到她手机上,凤丹白鹭,那是东城最豪奢的一家会所。
打车来到目的地,许情深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去更衣室换上泳衣,出来时,肩上披了条宽大的浴巾。
来到游泳馆,透过一扇门,依稀能听到从里头传来的水声。
许情深裹紧浴巾将门推开,迈进去了第一步后,双足愣是顿在了原地。
一眼望去,竟能看到顶上浮动的流云,一片蔚蓝之色照拂至水面中,许情深知道这是制作出来的效果,此时正值傍晚,不可能会有这般景色。
镶嵌着大理石的一根根柱子撑起这片规模宏大的顶,泳池两边摆着几张软椅。她向前几步,看到一抹矫健修长的身影噼开了湛蓝色的水面,男人身上没有一件多余的累赘,黑色泳裤衬着紧实的臀,肌肉喷张,完美无比。
许情深没有多作犹豫,她扯掉浴巾,然后下了水。
她肤色白皙,像一条美人鱼般在水中穿梭而过,蒋远周到达终点,大掌抹去脸上的水渍。
许情深身上穿了件黑色的泳衣,腰间是捆绑式的设计,蒋远周没有追上去,他双手张开放向池沿。
没过多久,许情深游了回来,蒋远周嘴角噙笑,眼见她快要到眼跟前,他伸出手去想要拉,却见她忽然扎到了水底下去。
男人笑着靠回池壁,隐约间觉得一双柔如无骨的小手扶住了他的腿,他垂下眼帘,看到一个脑袋从他腿间钻出来。
蒋远周唿吸微重,许情深上半身跃出水面,她用掌心抹掉脸上的水渍,两人隔得这么近,她嘴角豁然轻勾,笑容明媚肆意,男人眯了眯眼帘,她连个淡妆都没画,素面朝天,却是别样的惊为天人。
蒋远周按捺不住,健硕的胸膛迎上前,俊脸微侧,欲要吻去,许情深手掌掬了把温温的水,一下泼到男人脸上。
蒋远周俊目轻阖,水渍透过他深邃的五官往下淌,溅在池中,暧昧丛生,却又偏偏撩拨力十足。
「蒋先生,你把眼睛闭起来做什么?」
蒋远周勾勒起一侧嘴角,「画面太美,我怕难以把持。」
许情深脑子里一闪而过万小姐的脸,蒋远周睁开眸子,趁着她失神之际,上半身勐地压过去,一口轻咬住她的下巴。
「啊——」许情深尖叫声,又痛又痒,蒋远周双手箍住她的腰,嗓音带了些许沙哑,「你今天倒是放得开。」
许情深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微凉的肌肤相触,水波慢慢推到许情深的胸前,蒋远周看向她下巴处的咬痕,喉间轻滚,许情深将他的手推开,「我们来游两圈怎么样?」
「好。」长夜漫漫,蒋远周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松开手,许情深手臂一挥就游了出去,蒋远周笑了笑,忽然觉得满身的疲惫都这么被消去。
两人在泳池内追逐,到了最后,许情深觉得有些累,改成了仰泳,腿才踢动了,就被蒋远周一把握住脚踝。
她小腿纤细,脚踝更是被他一下圈住,蒋远周将她往回拉,与此同时,高大强壮的身体向前扑去。许情深整个人被他压到水底下,他翻个身,又将她托出水面。
许情深趴在他的肩头,直喘气,似乎还呛了口水,蒋远周手掌在她后背轻拍。
她张开嘴,贝齿轻咬住他的肩膀,却没用力,只是一点点摩擦……
蒋远周被她磨得全身都酥了。
她就像是忽然幻化成了一只妖精,要一点点将他拆入腹中。
男人的手在她后背处摩挲、周边的水在逐渐升温,越来越烫。
许情深抬起头,黑亮的髮丝紧紧贴在颈间,脸上干净的就好似一张白纸,小嘴红如樱桃。
从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过,矜漠中偏偏透着野性,她今天的行为不是有心招惹,又算什么?
她将这种男人喜欢的尺度,把握的游刃有余,多一分显得风骚,少一分,却又美中不足。
她从未刻意摆弄,却天生拥有尤物的资本。
蒋远周上前吻住她,将许情深往后推去,她后背抵着坚硬的池壁,双手犹如藤蔓般缠住蒋远周的脖子。
她热情而又笨拙地回应,从远处看,男人恨不得将她瘦弱的身子揉进体内,一种蹂躏的美感衬着两旁金碧辉煌的背景映射出来。
许情深渐渐扛不住,蒋远周的手落向她腰际,将一条绳子轻拉开……
万毓宁坐在办公室内发怔,方晟还在处理手头的事,他将手里的笔落定,「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哪有,」万毓宁回过神,「好了吗?我快饿晕了。」
方晟关掉电脑,面上没有多余神色,「许情深的家人是我安排进来的,为什么要为难他们?」
「别提这个了,」万小姐走到方晟跟前,浑身没劲,「许情深来找过我,还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什么问题?」方晟漫不经心道。
「她问我针对她,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蒋远周。」
方晟目光不由看向她,「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说什么,她就说了句,如果是因为蒋远周的话,那好办,然后就走了。」
方晟拉过万小姐的手,神色未变,眼里的黑色却越渐浓郁。
万毓宁没有想到的那一层,方晟已经想到了。
他绷紧了面色,取过座椅上的外套,「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凤丹白鹭。
许情深趴在池沿,男人紧紧靠在她身后,细碎的吻带着湿腻和潮湿一点点落在她耳畔,他一开口,蛊惑的音调窜入她耳中,「我要吃了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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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套:独家定制精美滑鼠垫一个加q版圣妖金属书籤1个。
19入住九龙苍
许情深手指落在砖面上,手臂底下衬着一滩水渍。
蒋远周的手穿过她腰际,然后在她腹部前收拢,她下半身不得不往后挪。许情深将脑袋搁在手臂上,她双眼睁开,所有的景象在她眼中都是颠倒的。
蒋远周睨着身下的人,随着他的动作,他看到许情深的眉眼轻皱,小嘴微微张开,似是想要纾解些不适,男人额前青筋绷起,越看她这幅样子就越是要失控。
他在她身上失控也不是一次两次,强烈的感觉勐烈袭来时,犹如被最激盪的闪电噼过,那时候的蒋远周,脑子是空白的,漾起的水花扑在许情深身上,漫过她的肩头,那发红的肌肤好像就是被烫出来的。
她张嘴轻咬住自己的食指,她不排斥这样的亲密,至少,蒋远周颜值顶配,身材又正。她平时较冷淡,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他令她想撕开嗓门发泄,嘴里漏出来的声音近乎于哽咽,一声和着一声,急促之后缓慢,忽然又急促的好像喘不上气一般。
泳池底下犹如架了一把火,水温越来越高,许情深踮起脚,趁着最后的力气想要往上爬,男人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去哪?」
「蒋先生……你……」许情深小脸潮红,「差不多可以了。」
「现在离我的差不多还有一大段距离,现在……」蒋远周重重在她颊侧亲了口,「现在是差的太多!」
许情深被他拖回水中,男人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到身上……
仁海医院。
方晟开车出去,万小姐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眉宇间轻拧,男人目光透过内后视镜朝她看眼,「不放心?」
「什么?」万毓宁扭过头朝他看眼,然后摇摇头,「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方晟藏匿起眼里微凉的笑,他踩了油门开向前,万小姐靠着车窗再度出神。
她阻挡不了别的女人像飞蛾扑火一般接近蒋远周,她希望许情深也只是诸多飞蛾中的其中一只,短暂贪恋后,自取灭亡。
再说,蒋远周归根究底对她是不一样的,万毓宁胡闹这么些年,把人害得命都快搭上了,不还是蒋远周站出来替她解决的吗?
如若心里没她一点点分量,又怎么一次次去管着她的事呢?
凤丹白鹭,两侧的门紧紧关闭,谁也没敢靠近那泳池一步。
蒋远周松了手,许情深挂在他身上,半晌后,这才挪向旁边的池壁,她整个人趴在那,闭目养神,身子似在轻轻颤抖,还未从方才的激烈中恢復过来。
不远处放着冰桶,蒋远周倒了两杯红酒过来,将其中一杯塞到许情深手里。
她眼睛微睁开,偏着头,蒋远周同她轻碰杯,男人单手撑着前额,目光如火般紧盯向她。
许情深趴在手臂上,酒杯倾倒时,里头有酒渍漫出来,蒋远周眸色如墨,上半身向前靠,许情深抬起酒杯,杯口压在男人精緻的唇瓣处,「蒋先生,不带你这样的,怎么着也得给人休息的时间。」
男人划开嘴角,就着她的酒杯浅尝一口。
许情深啊许情深,脱了衣服,果然像个妖精。
蒋远周伸出手臂,把她拥在怀里,许情深这才抬起了脑袋,「蒋先生,能暂时给我安排个住处吗?」
「当然可以,」男人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在哪都行。」
「九龙苍吧。」
蒋远周眸子微垂,然后侧过头端睨着她的侧脸,「九龙苍?那是以后蒋太太的住所。」
「我只是借住一段时间而已,」许情深单手撑起下颔看他,「我第一次找你就是去的九龙苍,难道说,没有女人在那住着超过两晚的时间?」
「确实是,」蒋远周视线在她面上扫了圈,「也只有你住过一晚,平时就我自己。」
许情深忽然笑了,樱唇微展,露出好看整齐的贝齿,她拿起酒杯凑到蒋远周唇前,「那还是算了吧,我再去我朋友家里借宿几天。」
蒋远周薄唇刚张开,许情深就把杯子移开了,她转身吻住了男人,力道重而准,嘴里伴着细碎磨人的音调。
蒋远周就受不了她这样,他有些懊恼,许情深似乎很清楚他的点,随随便便一触碰,就让这位蒋先生在某些特定场合弃械投降了。
半晌后,蒋远周一把将她抱上岸,「你应该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吧?走,吃了晚饭,我们回九龙苍。」
「好。」许情深嘴角缀了抹笑。
九龙苍,龙生九子,苍龙御天,多好的名。
来到蒋远周的住处,许情深跟着他往里走,从门口到正厅有很长的一段路,男人修长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长。「你家人去了仁海?」
「你连这都知道。」
蒋远周拂去眉角的一片夜光,「那丫头肯定是要搞出点事的,欠了多少医药费?」
「万小姐知道我家没几个钱能折腾了,所以不算多,小几万吧,不过这不用你操心。我那后妈应该出点血了,她该明白,不是谁的便宜都能占的,」许情深想到这,不免觉得好笑,「她该把她床底下那些发霉的存摺拿出来了。」
蒋远周听到这,不由回头朝许情深看了眼,他觉得她这话实在有趣极了。「你这是,幸灾乐祸?」
许情深一挑眉,「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她小步上前,远远看到老白从门口走了出来。
翌日。
蒋远周比她先起床,阳光才露出一个头,懒洋洋地打在那张大床上,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以至于突兀的手机铃声都被它掩住了。
许情深抓了抓头髮坐起身,是蒋远周的手机。
她伸手接过来,看到来电显示着万丫头。
许情深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她是接呢?还是接呢?还是接呢?
------题外话------
情深:我麻麻说了,不留言的人都是看了文耍流毛,我要让我蒋爷把你们抓起来,哼唧。
我麻麻还说了,她大儿子《暗欲》出版了,现在团购了,都进群140370093吧,不然爵少要彪勐啦。
20你觉得我见不得人?
许情深靠向床头,看了眼时间,还早,才七点半。
这个点打过来,是来查岗的?
许情深按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放到耳畔,她并未出声,等着万小姐先开口。
「远周,你在哪?」
许情深掀开被子,屋内暖气正好,舒服的很,「万小姐,蒋先生在洗澡。」
「许情深?」
「是我。」
电话那边没了动静,半晌后,这才听到万小姐开口,「怎么了,仁海的医药费付不起,又找到捷径了?」
许情深目光抬起看向前方,这个房间,宽敞到能在里面骑车健身,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住的那一间,狭仄、几乎没有落脚地。「万小姐,我自己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只想请你别再针对我了,有些事你逼得越紧,只会适得其反。」
「你们现在在哪?」万毓宁明显忍着口气。
「九龙苍。」
「不可能,」万毓宁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嘲讽,「你撒谎也要打听清楚才行,蒋远周绝对不可能让你住进九龙苍。」
「万小姐,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打座机,我挂了。」许情深说完,挂断通话。
万毓宁披着一件外套从床上起来,她走到窗边,迫不及待翻出九龙苍的电话。
打过去时,正好老白进屋,他迳自来到客厅,一手拿起白玉手柄的话筒,「餵。」
「老白?」
「是,万小姐。」
万毓宁屏息凝神,「蒋远周呢?」
「蒋先生还没起。」
「许情深是不是在这?」
老白默认了下来,万毓宁一手撑向窗台,心里咚咚直跳,「把她赶走。」
「万小姐,蒋先生给许小姐准备了些日用品……」
万毓宁顿觉整颗心往下沉,「他还要让她住在这?」
老白又不说话了,万毓宁一把将窗户推开,冷风推挤着往屋里跑,她冻得浑身哆嗦,却顿时明白了许情深昨晚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她针对她是因为蒋远周的话,那好办。
一个许情深,就这么把蒋远周拿下了?
万毓宁怎么都接受不了。
九龙苍。
许情深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她抿着嘴角看向走出来的男人,蒋远周一手擦拭着湿发,「醒了。」
「刚才万小姐来电话了。」
「是吗?」蒋远周来到床前。
「我给接了。」许情深坦然。
男人的视线落到她一双腿上,「你没问过我,就接了我的电话?」
许情深抬起纤细的右腿,轻轻搭在左腿上,她侧首微笑,「对啊,我故意的,怎么了?」她轻咬唇瓣,齿尖磨着下嘴唇,眼睛眯了眯,「蒋先生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蒋远周一笑,弯下腰坐向床沿,手掌抚向许情深的膝盖,「我今天不去医院,让老白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就好。」
「你的车还没修好,自己去车库里挑一辆吧。」
许情深轻摇头,「我已经够招摇了,不想变成炫耀。」
她不着痕迹拨开蒋远周的手,「再不洗漱,我就要迟到了。」
男人起身走向更衣室,换好衣服后去了趟书房,他掐准了时间,走出书房门时正好许情深也出来。
两人一道下楼,老白上前打过招唿,「蒋先生,万小姐方才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了?」
「她问,许小姐是不是在这。」
蒋远周眉眼未动,薄唇轻启,「知道了。」
许情深用过早餐后去了医院,她换上白大褂,准备去看看周雨梅的情况。
病房内,周雨梅的丈夫和女儿都在,一边还在商量着医药费的事,「那医生太年轻了,一看就好吓唬,把你撞成那样,不能便宜了她!」
「就是,妈,你看你吃了多少苦。」
许情深拿了单子来到病房,一边翻看,一边头也不抬说道,「听说你们要加大用药量?」
「那是当然,」中年男子起身,满脸兇狠,「而且还要用最好的药,快点开药!」
许情深眉眼一挑,目光直接逼向男人,「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你如果不了解星港的话,可以让你女儿上官网查查。这几天全部的费用已经超出了保险额范围,你要加药是吗?可以啊,但那些用量,我会让护士守在这看到她吊完为止!你别以为多开了药,多的这些费用就能折算成现金给你,你真是想多了。」
男人嘴角轻搐,唇瓣动了几下都没能张开嘴。
许情深将单子往床头柜上一拍,冲着病床上的女人道,「是药三分毒,身体是你自己的,该好好看清楚了,到时候的赔偿款会直接到你手里,防着点吧。」
「你——」男人一手指向许情深,「你怎么说话的?」
许情深下巴轻扬,目光凛冽而无畏,「行了,病人需要休息,安静点。」
说完,她就这么走出去了。
男人结结巴巴半天,毕竟心思不纯,别看许情深年轻,却当真是一个眼神就把他震慑住了。
回到门诊室,有病人三三两两来看诊,许情深也开始忙碌起来。
快到下班时候,许情深空闲下来,她伸手揉了揉肩膀,却一下按在了锁骨处。
她痛得嘶了一声,忘了那儿还有蒋远周昨晚掐出来的痕迹,这位蒋先生有个毛病,就是手重。
早上洗澡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许情深将扎起的头髮散下来,脑子里不由浮现出昨晚的画面,零碎,却很快被她拼凑在一起,形成了激盪惊艷的画面。
许情深重重唿出口气,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医院对面就有地铁,坐到目的地后,许情深走了一段路才来到九龙苍。
她也不清楚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但这就是生活吧?哪有那么多道理和应不应该呢?
来到九龙苍门口,没想到老白就站在外面,似乎专门在等她。
看到许情深回来,老白高大的身影上前两步,「许小姐。」
「蒋先生回来了?」
「还没有。」
许情深看到不远处停了辆白色的车,她目光扫向老白,老白面无表情道,「万小姐来了,就在里面。」
「那你等在门口是什么意思?让我避一避?」
------题外话------
六月六号,祝大家六六大顺~
21蒋爷发怒
「我实在没法保证,万小姐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许情深抬起腕錶看眼时间,「蒋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那还是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老白眼看许情深往里走,她瞅着盯上来的男人说道,「放心吧,万小姐比我有教养,这儿是九龙苍。」
许情深进屋时,换上了崭新的拖鞋,万小姐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内,看到她进来,两道好看的秀眉明显蹙起。
「他也没派人去接你,你倒是自己来了。」
许情深面色淡然,「有些事早就说好了的。万小姐是来找蒋先生吧?我先上楼。」
万毓宁看向许情深的背影,一把视线直等到她消失在楼梯口,万小姐这才收了回来,「老白。」
「是。」
「九龙苍不是说好了留给我住的吗?」
男人朝她看了眼,见万小姐似在出神,「可是……您一直也没住进来啊。」
「我只是觉得……」万毓宁嘴里的话顿了顿,「我觉得还没到时候而已。」
「万小姐,您跟方晟出双入对,还让他帮忙管理仁海医院,蒋先生那是睁只眼闭只眼。既然您还记得您是九龙苍将来的女主人,您就不能太过。您想,您都这样了,还能指望蒋先生不要玩得太过吗?」
老白点到为止,万毓宁也是一点就透的人。
许情深来到楼上,经过早晨离开的那间主卧,她并没有立马推门进去,而是背过身靠在门板上。
她比谁都清楚这儿不是她的家,她也没有家。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天色渐暗,走廊内不甚清晰的灯光衬着许情深仍旧呆站的身影。
依稀间,楼底下好像传来说话声,许情深知道她不应该下去,所以站着没动。
只是万小姐的说话声越来越响,没过多久,男人的脚步声沉沉上楼。
蒋远周单手解着铂金袖扣,面色绷紧,颀长的身影走来,仿佛带着一股冷风,抬头看见许情深倚在门口,男人微微诧异,「干嘛杵在这?」
昨天的热情和勇气,仿佛都被浇熄了,蒋远周走近些,见她垂着脑袋,「不会是到了现在才觉得害羞吧?」
「不是……」
楼梯口,传来老白急促的脚步声,「蒋先生,万小姐急匆匆出去了。」
蒋远周头也没回,上前两步,许情深让开身,男人将房门推开,刚进去几步,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尖锐的剎车声。
蒋远周步子一顿,还听到了几阵男人的声音。
他脸色一紧,转过身快步出去,许情深和老白也跟在了后面。
九龙苍外,白色的奥迪r8横冲直撞,保镖身手矫捷,却也躲不开万小姐这样折腾,万毓宁双手紧握方向盘,车子不住前进倒退,再前进,就是冲着那两人去的。
蒋远周走到门口,奥迪车踩足油门向前轰,一名保镖一个纵身翻滚在地,刚要爬起来,就见万小姐勐地打过方向盘朝他碾去。
蒋远周脸上明显有了怒意,「万毓宁,你给我下车!」
另一名保镖气喘吁吁拉过同伴的手臂,将他往后扯,这才躲过一劫。许情深看得心惊肉跳,蒋远周趁着万毓宁踩停剎车时快步上前,他手掌透过车窗死死按住女人的手腕,「你疯了是不是?」
万毓宁的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死死射向许情深,右脚慢慢移到了油门上。
蒋远周听到那阵熟悉的轰鸣声,他刚要去拔钥匙,万毓宁的车就已经飙了出去!
男人感觉到手臂传来剧痛,老白那张冰山脸总算有了表情,「蒋先生!」
蒋远周左手抚在右手小臂上,幽暗的眸子迸出阴鸷,嘴唇抿成一道凛冽的线,浑身透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可许情深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收回了视线,车子已经直冲沖地过来,万小姐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去的。
许情深朝四周看了眼,两侧都是宽阔的马路,她转身后拔腿就跑,前面三五米处有个柱子,许情深几乎能感觉到车轮马上就要碾压住她的脚,她拼劲全身力气,一个闪身躲到柱子后面。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勐烈地撞击声!
砰——
许情深背部抵着柱子,几乎瘫软在地,身上出了满满的汗。
她好不容易爬起身,几阵脚步声匆匆而来,许情深看到那辆白色的车撞停在柱子上,车头凹陷的厉害,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蒋远周这次是真的气疯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奥迪车的旁边,万小姐头晕眼花,才刚回过神,就被男人打开车门给拽了下去。
蒋远周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他食指朝万毓宁点了点,另一手将她丢开。
万小姐显然也被吓坏了,男人这一撒手,她愣是没站稳,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旁边的保镖伸手想去扶,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万毓宁,「谁敢扶!」
诸人只能站着,一动不动。
万毓宁抬起手掌,掌心被粗粝的地面磨出血痕,她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向蒋远周。
男人的脸部线条绷得那么紧,五官显得更加尖锐了,犹如被最锋利的刀一道道经过打磨雕刻而成,「万毓宁,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许情深已经听出了话里面的意思,她这样,完全是拿她自己的命在开玩笑,蒋远周恼火的可不就是这个?
可万毓宁却没有理解,她咬了咬牙,「你是怕我撞坏她吧?」
「给我滚!」
万毓宁的神色彻底僵硬了,以往不管她闹成怎样,蒋远周都不会说出这个滚字。
老白朝她看了眼,欲要上前,「万小姐,我送您回去。」
「让她自己走!」蒋远周喝住了男人,「不要给她车子,给我盯着,不准让她打电话,让她自己走回家!」
「是。」
蒋远周站在那,表情冷漠,语气寒冽,万毓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眶湿润。
蒋远周扫了眼那辆车,眼里厉色更显,他转身冲着一旁的许情深道,「走,回屋。」
他神情仍旧骇人,许情深出来时穿的那双拖鞋,已经在方才逃跑时掉了。白色的袜子早已脏污不堪,她也顾不得这些,抬起脚步跟着蒋远周进了九龙苍。
------题外话------
《暗欲》从2010年连载至今,居然有六年时间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而最最庆幸的是,很多当年的读者从《暗欲》跟到了现在,万分感谢。
这本文,对我来说应该算是最特殊的一本,如今能出版成书,真的激动而感谢万分。
《暗欲》即将于六月底出版上市,出版名更改为《踮起脚尖来爱你》。
书名是我起的,封面也是我想的,很多亲要说,还是喜欢《暗欲》这个名字。
但这毕竟是出版文,如果这个名字能过了,我第一个就会坚持。
《踮起脚尖来爱你》的宣传语是:我愿为你低下头颅,放下腰身,卸下高傲,只愿你能踮起脚尖,来爱我一次。
这样的文名、宣传语,难道不是南夜爵一路来的心境吗?
好了,最后希望喜欢过《暗欲》的大家都来支持下哦,团购可得签名版。
群号:140370093。
22不一样的女人
万小姐擦了擦脸,也是一股傲气,踩着*公分尖细的高跟鞋就走了。
包还丢在车上,万毓宁也没拿,老白知道蒋远周也是一时生气,但终归会心疼,所以赶紧开了车亲自跟上。
许情深和蒋远周来到屋内,她朝他的手臂看眼,「你受伤了。」
蒋远周看到臂上的淤青,「死不了。」
许情深站在客厅中央,裤腿上还沾有草屑,蒋远周斜睨她一眼,「这就是你招来的。」
「蒋先生是说我早上接了你的电话吧?」
「许情深,作为女人,你不止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一个精于计算的脑子。」
许情深闻言,嘴角微扬起抹弧度,「蒋先生,我对于万小姐而言,就像是一根小小的刺,虽然威胁度不大,我却总是不痛不痒地扎着她。而我呢,软硬都碰不过她……」
蒋远周大掌伸出去,一把攫住她的下巴,「你不要告诉我,搬到九龙苍来,是为了得到我的庇佑,摆脱万毓宁。你也看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许情深柔软的小手落到男人手背上,「蒋先生,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什么意思?」
「万小姐处处针对我,还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也不能让她好受。反正不管我有没有在你身边,她眼里都容不下我这粒沙子,那我还不如给自己找个最安全的地方呢。」
蒋远周目光在她脸上不住逡巡,视线从她的眉眼处,一点点落到她的唇上,「你说她针对你,所以你要让她难受?」
「是。」
蒋远周忽然笑出声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如果不这样做,万小姐不会因为我的一昧隐忍而放过我。我只有让她明白,她逼得越紧,我就离你越近。我在这暂住一段时间就走,万小姐如果想通了,肯放了我,那最好。她如果还要害我,我就再靠近你。三番两次之后,就可以她走她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了。」
这样的答案,完全出乎蒋远周的预料,「你想走当然可以,但你怎么能肯定,再想来的时候,我能配合你?」
许情深莞尔,「是蒋先生自己说的,美色难挡。」
她拉下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两颊,「这个回答满意?」
「你说呢?」
许情深不由扬了扬笑,「当然不满意,这话真是太不把蒋先生放在眼里了。我看你怒火冲天,所以跟你开个玩笑。我到九龙苍来,万小姐虽然闹了,但好歹你在,所以在蒋先生身边还是安全的。」
蒋远周手臂处传来火辣辣的痛,他盯着跟前这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看人向来准,一针见血,能扎到人心底去。
可偏偏面对这么个女人,他怎么好像分不清她刚才的那席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呢?
或许……
这几个都是原因。
但最最令蒋远周不解的是,这女人够直白、够现实,可为什么……他偏偏不讨厌呢?
目的性太强,向来是他看不起的,但许情深偏是个例外,这样的她令他觉得舒服,不用花心思揣测。
她行为处事尽管可能不是最干净的,但那又怎样?
碍着谁了?
万小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老白见她身形单薄,外套也没穿,这样下去非冻出毛病来。
他刚要开上去,就看到一辆车从远处疾驰而来,方晟看到失魂落魄的万毓宁,忙将车停在了半路上。
男人急匆匆下车,几步走到万毓宁跟前,「怎么了这是?」
万毓宁满腹委屈,一把抱住他后痛哭出声,「方晟……」
老白只得停车,方晟在万毓宁耳边说了几句话,一边安抚着一边将她朝旁边的车带去。
万毓宁冻得瑟瑟发抖,坐到车内,里头暖气十足,僵硬的十指逐渐恢復知觉,方晟脱下外套让她穿上,万毓宁抓住他的手,满眼通红。
「好了,回去再说。」
方晟发动引擎,见老白的车还未走,他目光冷冷扫了眼,修长的手指打过方向盘。
车子一直开到了热闹的人群中,方晟抬头望了眼,五星级的酒店耸入云间,气派而豪奢。
他将车子驶到门口,然后拉了万毓宁的手下车。
万毓宁回过神,抬头看到酒店的旋转门,她目露惊愕,「为……为什么来这?」
「你这样子,回去也是让人担心,先休息会吧。」
方晟手臂揽着万毓宁的肩膀,将她往里带。
他开了间房,然后带着万毓宁进屋,方晟反手关上门,「是不是在九龙苍受了气?」
「你别问了。」
方晟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凛凛盯向万毓宁,「究竟在你的心里,蒋远周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万毓宁说不出来。
「有这么难吗?」方晟逼向前步,万毓宁往后退,小腿已经碰到了床沿,方晟以一种压迫之姿来到她面前,「既然说了喜欢我,是不是应该表达出来?」
「别这样……」
方晟捏住她的肩膀,压着她倒进了大床内,万毓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她挥舞着双手挣扎,「不要,方晟,不要……我没想好。」
男人将俊脸埋至她颈间,另一手顺着她腰际轻抚,「为什么不要?蒋远周如果真的爱你,他就不会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万毓宁闻言,手里挣扎的力道松散开……
老白回到九龙苍,客厅内就坐着蒋远周一人。
「蒋先生,万小姐被方晟接走了。」
「嗯。」
「您的手没事吧?」
蒋远周摇头,站起身来,「这段时间也看着点许情深,别让她出事。」
「是。」
蒋远周转身上了楼,来到卧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他方才分明是看着她上楼的。
蒋远周走出卧室,来到隔壁的房间,门隙开了道缝,男人轻推开往里走,看到许情深背对他坐在床上,正出神地望向窗外。
「怎么,还要来一招欲擒故纵?」
------题外话------
如果大家觉得蒋先生好,就亲亲他
他要不好,你们就揍他,哇卡卡卡~
23有人宠着,多好
许情深坐在那没动,蒋远周来到窗前,挡住了她落在外头的一把视线。
许情深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反抗,「我饿了,蒋先生这管饭吗?」
「当然,吃饱了肚子才能干事。」
许情深其实挺心有余悸的,穿上拖鞋起身时,两条腿还有些抖,两人来到楼下,蒋远周刚坐下,老白就接了个电话匆匆过来了,「蒋先生。」
「怎么了?」
「方晟没有将万小姐送回家,而是去了洲际酒店。」
蒋远周手指在筷子上轻点两下,他看着不急,老白倒着急起来了,「蒋先生,要不要打个电话让酒店的人拦下来?」
「拦?」蒋远周冷嗤,「万毓宁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娃,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
许情深夹了一筷子菜,看老白吞吞吐吐的,「听这意思,万小姐和方晟之前还挺清白的?」
「怎么,你蠢蠢欲动了?」
许情深咬着筷子,蒋远周余怒未消,原本是想不管不顾,他见老白站着,还是蹙了蹙眉道,「这种事还需要来问我吗?真要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老白面色微微一松,「蒋先生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许情深吃着饭,抬头见蒋远周脸色并不好,她看了几眼,埋头,然后再看了看。
蒋远周攫住她的视线,「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蒋先生这么不放心万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娶回家?」
「她性子太蛮,有时候我说什么,她偏要跟我对着干,起初说过结婚的事,我一时没同意,她转身倒弄了方晟在身边。我要由着她的性子,以后不是要上天吗?」
许情深手探向旁边的水杯,「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和方晟。」
「方晟想做的事,我可以拦着,但万毓宁一旦冲破了底线,有什么后果她应该懂。方晟有什么?」
许情深轻皱了皱鼻头,「你这是歧视穷人。」
「对,这就是现实。」
许情深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我饱了。」
吃过晚饭,许情深迳自上楼去了客卧,蒋远周倒也没再找她,这一晚很是太平。
接下来的几天,万毓宁那边彻底没了动静,许情深吃过中饭回到门诊室,却见许旺站在了门口。
她压低嗓音,轻喊一声,「爸。」
许旺抬头,满脸的憔悴,「情深,吃过饭了?」
「吃了。」
许旺跟着许情深进去,「你没回家,衣服也没带,我放心不下。」
「外婆出院了吗?」
「出院了,」许旺跟在许情深身后,「你妈把存摺拿出来了。」
「这不挺好吗?」许情深倚着桌沿看向自己的父亲,许旺嘆口气,「情深,你外婆一个人住着,你妈不放心……」
「说吧,要我在外面住多久?」
许旺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这是爸爸在来的路上买的,砂糖橘,你尝尝。」
许情深拿了一个,目光定定地看着,许旺心有愧疚,「情深,医院里要是有不错的小伙子,你就谈谈看吧,结了婚就好了,结了婚……就有人疼你了。」
下班的时候,许情深提了那袋子砂糖橘回九龙苍。
蒋远周正好从楼上下来,许情深将袋子放到餐桌上,「吃橘子吗?」
男人瞥了眼,「红色塑胶袋,一看就是路边买的吧?」
「不吃拉倒。」
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身侧,「身上干净了?」
小小的一瓣砂糖橘差点卡在许情深的喉间,蒋远周照着她颈后狠狠一拍,「可以侍寝了。」
许情深好不容易将橘子咽下去,「我周期比较长。」
「多长?」
「比一般人都长。」
蒋远周勾了勾唇角,「在周期内也没关系,我可以。」
许情深手里的橘子掉到桌上,她张了张嘴,「蒋先生,你别吓我,我跟不上你的重口味。」
男人用食指在她下巴处一挑,开着玩笑,「那天在泳池的人究竟是谁?是你吗?」
「谁?我不认识。」许情深装傻。
「我跟你形容下,」蒋远周单手撑向桌沿,「大胸、细腰、翘臀,穿着一件捆绑式的泳衣,她还对我……」
蒋远周将薄唇凑到许情深的耳边,嗓音浸润了一把细哑,「她说她喜欢吃男人,」蒋远周勐地抓住许情深的右手,让她的食指扣在自己裤腰上,「一寸寸,一点点地吃着,毫无遗漏……」
许情深闭上眼,深深吸口气,「你是想让我把你推倒在这、吃了吗?」
「来啊。」
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蒋远周嗓子里的声音迫不及待窜出来,「来啊。」
许情深快被这阵声音给磨疯了,她耳边开始发烫,她将一只手抚上蒋远周的肩膀,指尖轻轻按着、掐着,蒋远周刚往前凑了凑,就看到她下巴一点,「老白来了。」
蒋远周剑眉拧成川形,手松开回头一看,老白果然进来了。
想必这人是掐着点来的吧?
蒋远周倚向餐桌,许情深就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她理了理头髮,又看了看上衣的扣子,蒋远周忍着笑,食指慢条斯理拂过浓密的眉。
「蒋先生,万小姐今天真是疯了。」
许情深听到这几个字,心跳跟着加快了几拍。
「她一上午都在奢侈品店,扫了二十几个包,还有衣服、鞋子、首饰,同款式的都拿双份。下午去4s店新提了辆车,还把新买的项鍊都挂在倒车镜上了……」
蒋远周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太能闹了。」
「蒋先生,您应该收到刷卡信息了。」
许情深闻言,轻挑眉头,敢情这万小姐刷得都是这位蒋先生的钱?
「收到了。由着她,」蒋远周不以为意,「有力气出去花钱,说明精力不错。」
许情深视线扫过桌上那个装着砂糖橘的塑胶袋,有人宠着,多好?
可以无法无天,做尽一切的荒唐事。
蒋远周和老白刚说着话,男人的手机又提示有简讯进来。
蒋远周掏出一看,「慧民药店?买什么药需要花一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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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端午节快乐哦~
24这才像他的女人
「蒋先生放心,万小姐八成就是买些滋补类的药,回头就扔了,还不是想让您看见慧民药店这几个字?」
蒋远周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保姆过来询问是否要开饭,蒋远周也不去管万毓宁,由着她。
吃过晚饭,老白离开了九龙苍,许情深刚起身,就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蒋先生,有您的包裹。」
蒋远周起身往外走,许情深正好要去院子走走,就跟了出去。
穿着慧民药店工作服的小伙子,抱着个大箱子站在九龙苍的门口,蒋远周朝他睇了眼,「谁让你送来的?」
「是万小姐。」
「打开。」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边上,小伙子将箱子放到一旁的栏杆上,然后打开。
晕。
居然是满满一大箱的冈本。
蒋远周一双锐目浅眯,小伙子说道,「请您签收下。」
许情深心想,蒋远周该是气炸了吧?他心里肯定是有万毓宁一席之地的,可这万小姐也厉害,居然刷着他的钱,给他和别的女人送保险套。
蒋远周侧首,见她嘴角挽着。
「这么幸灾乐祸?」
「哪有。」许情深极力憋着。
「你再敢笑一下,试试?」
许情深轻咳两声,「蒋先生要实在心里不爽,你就给万小姐回个礼。」
蒋远周上下瞄了她一眼,「回什么?」
许情深纤细的手指挑了一盒冈本,她拿了个套子后撕开。里面那玩意被她扔回箱子内,她把撕开口的包装袋在小伙子面前扬了扬,「把这个交到万小姐手里,就说是蒋先生亲口吩咐的。」
小伙子张了张嘴,「这……」
蒋远周眼角有藏匿不住的笑流泻出来,「我让司机送你过去,误工费,我出了。」
许情深出来时没穿外套,外面冷风阵阵,她习惯了吃完晚饭跑两圈,蒋远周将那名小伙子打发走了。他看着许情深在院子里慢跑,紧身的豆粉色毛衣裹出完美的曲线。蒋远周倚着一棵高大的树,远远望去,夜色如墨,许情深到他跟前站定脚步,她喘着气,跑累了,「蒋先生,要不要……」
她想说,要不要一起跑两圈。
蒋远周视线从她颈间落到她胸前,「要,今晚你逃不了了。」
许情深菱唇微张,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一片落叶悠悠飘到男人的肩头,细碎的金黄趴在那纯白的衬衣上面。俊朗非凡和卓尔不群这样的词,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男人。
看看,颜值逆天的人就是有优势,下流的话到他嘴里成了挑逗,那如果换了个人呢?估计就是猥琐了。
翌日。
许情深坐着蒋远周的车从九龙苍出去,她靠在副驾驶座内,没精打采,男人朝她看了眼,「还有力气看诊吗?」
「蒋先生还有力气开车呢?」
蒋远周笑出声来,「昨晚,先投降的不是我。」
许情深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路上,另一辆车内安静地只有轻音乐声,万毓宁时不时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先开口,「方晟,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吗?」
「那天,什么事?」男人忽然转过脸来,狭长的眸子内闪烁着阴暗不定的光。
「洲际酒店……我也没想到有人能闯进来。」
「毓宁,」方晟的目光落回前方,「这么久以来,你挺享受蒋远周这样管着你,是不是?」
「我没有……」
方晟冷着脸开车,他心里明白,如果攻不下万毓宁这个人,什么都是白费的。
对向车道上,蒋远周的车疾驰向前,许情深昨晚没休息好,这会真是昏昏欲睡。
前方,勐地传来一阵类似于爆胎的剧烈声响,许情深睁开眼,看到一辆大巴车失控向前,蒋远周一脚剎车,前面的车子避让不及,一辆辆严重追尾。
大巴车速度极快,车身倾斜向一旁,撞过护栏的瞬间,有人从车窗内被抛了出来,许情深大惊失色,十几米的车子碾过一辆辆小车,倒下之时,连续压了好几辆车在身子底下。
现场惨不忍睹,哀嚎声和救命声混在一起。
许情深解开安全带,「快,快打120。」
她着急下车,推开车门才发现,蒋远周的车子也被撞了,她好不容易站到外面,这一眼望去,更是倒抽口冷气。
残碎的玻璃渣、破败的车子、倒在地上不住呻吟的人,这一切充斥着许情深的双眼。
她着急过去,可路都被堵死了,许情深爬上了前面一辆车,方才她亲眼目睹好几个人被甩出车窗,他们肯定伤的不轻。
最边上的一条车道,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前行驶,前方出了特大事故,能避开的都避开了。
方晟开着车向前,远远的,他看到许情深站在一辆白色车的车顶上,她纤瘦的身影毫不犹豫向前,在跟死神抢夺着时间。
方晟的目光再度落向前,看到了蒋远周的身影。
万毓宁也注意到了那边,只是还未看到蒋远周,「太可怕了,怎么撞成这样?」
方晟一把将万毓宁拉到怀里,他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这儿离蒋远周的星港医院最近,今天出了这样的车祸,他势必会忙的无法分身。
「毓宁,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
方晟将车子开出去,「梅岭湾,在山里面。」
「好啊,」万毓宁没有多想,「我正好闷得慌。」
车子开出了车祸路段,方晟这才松开抱着万毓宁的手。
蒋远周站在车外面,没有受伤的大部分人都在实施救援,有些亲人朋友被卡在车里面出不来,还有的,车子已经完全变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许情深就在不远处,蒋远周上了一辆车的车顶,然后大步过去。
她蹲在被撞歪的护栏旁,地上躺着一个人,不停地在抽搐,蒋远周蹲下身来,「救护车在过来了,只是很难开进来,你看看哪些是重伤,先抢救。」
「好。」许情深头也不回地答应着,她脱掉了自己的大衣,将它垫在了那人的颈后。
她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向蒋远周,「手术室呢?准备好了吗?」
今天明显是降温了,许情深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低领毛衣,她站在那,瑟瑟发抖,颈间的肌肤冻得更加苍白。
蒋远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不怕吧?」
「这有什么好怕的?」
男人扯动下嘴角,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许情深,才是最美的,美过她妖娆的每一个姿态,这才像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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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深,你们喜欢吗?捂嘴~
25心疼谁呢?
救护车和消防车几乎是同时到达车祸现场。
交警也已出动,开始指挥着车辆,给后面的救援队伍让出一条路来。
最惨烈的,莫过于被压在大巴车下的。许情深站在猎猎寒风里,已经感觉不到冷。她第一次经歷这样的场面,虽能做到临危不乱,但也到了强撑的底线。
星港医院的医护人员陆陆续续加入进来,消防员砸开了大巴车的车窗,将伤者一个个往外送。
交到许情深手里的,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肚子右侧斜插着一块碎玻璃。
最糟糕的是,他已经陷入昏迷。
而最最糟糕的是,还有一大波比他伤得更重的人在等待救援。
许情深抱着孩子从护栏的间隙内挤出去,她留在这也没用了,医院那边还需要人。
蒋远周的车就在不远处,后面的车子陆陆续续被拉开,许情深见蒋远周挂了电话,她忙上前道,「回星港吧,这个孩子需要马上治疗。」
「好,走。」
蒋远周替她拉开变形的车门,倒车出去时,许情深目光不由落向前方,「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家人……」
后半句话,却是哽在了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来到星港,许情深第一时间进了手术室,随后,重伤患者一个个被送进星港。
从手术室出来后,许情深就没再看到蒋远周,整个星港犹如进入了一级备战区。
中午时分,许情深一口水都没喝上,新送来的伤者已经到了门口,她大步上前,「什么情况?」
「肝破裂,病人出现呕血。」
「送进手术室。」
「等等……」一旁的中年男人忽然冲过来,用力拉住许情深的手,「我老婆怀孕了,动手术的话,孩子……」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许情深嗓音嘶哑,冲着男人说道,「保命要紧!」
「不能没有孩子,我们等了将近二十年,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啊。」
许情深心急如焚,「您别这样,从片子上来看,还有其它脏器损伤……」
「不行!」男人冲过去抱住病床上的妻子,「肯定还有办法的,你们这医院不行,我们要转院!」
「许医生!」不远处,护士推着另一床的伤者过来,「刚送来的,情况十分危急,大出血。」
「送手术室——」许情深回头朝着躺在病床上的孕妇看了眼,她吩咐旁边的护士道,「赶紧联繫妇产科,尽量劝说他们做手术,不能拖。」
「好。」
许情深顾不得那么多了,耽误一秒就有可能是一条人命。
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她究竟在手术室待了多久,再次出来的时候,她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她扶着墙壁向前,护士送来了水和饼干,她匆匆吃了几口。
一直到傍晚时分,许情深才忙完最后一台手术。
患者家属握着她的手,一个劲说着感谢的话,可许情深已经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
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休息会。
许久后,她才感觉到冷,许情深起身往前走,听到不远处有悲痛欲绝的哭声传来。
她加快步子向前,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伏在病床上,许情深只觉手脚开始冰凉,她视线越过男人,落到了那名孕妇的脸上。
「快,快救救我老婆,她还有的救,我不要孩子了,救命——」
许情深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咯吱作响,她三两步上前,勐地拉拽了下男人的肩膀,「你——」
对方一个趔趄,在看清楚许情深后,男人忽然砰地跪下去,「医生,救命啊,我老婆不能出事!」
旁边的护士走到许情深身侧,拉了拉她的衣袖,「没用了,今天医院里的伤者太多,他又不肯配合。」
许情深难以置信地看向病床上的女人,监测仪上,生命体徵已经消失,她弯腰推开那名壮硕的男人,冲着护士说道,「抢救!」
结果,其实并不能够改变。
男人跪在手术室外面,不住磕头,前额都给磕出了血。
许情深出来的时候,男人一下爬了起来,着急要问,却又怕得到最坏的结果,「医,医生……」
许情深摘下口罩,右手紧紧握了下,然后摇头。
「不——」男人抱头痛哭。
她忍着鼻尖冒出来的酸涩,脚步僵硬地向前挪动,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能够宣洩。许情深回到门诊室,将门砰地关上,人靠着门板站定的瞬间,眼泪不知不觉淌了出来。
老白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男人在窗前站着,屋内就开了盏檯灯,只是窗外很亮,光束透过蒋远周的侧脸扑面而来。
今天的星港,走了多少条人命?
老白走向蒋远周身侧,「蒋先生。」
蒋远周没有应答,老白自顾往下说,「万小姐和方晟往梅岭湾去了,那儿是山区,很难跟,要不要截下来?您亲自过去趟?」
蒋远周觉得疲倦,两根手指轻轻按动眉宇间。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了句,「许情深呢?」
「许小姐那边也不怎么好,一名病人家属不肯配合,许小姐……没能将她抢救过来。」
蒋远周目光抬起看向前方,「她人呢?」
「把自己关在了门诊室。」
蒋远周双手撑向窗沿,看了会,然后转过了身。
老白朝他看眼,「要去梅岭湾吗?」
「不去。」
「蒋先生,」老白见他迈起脚步向前,忙紧随其后,「这方晟好像是安排了要跟万小姐独处,梅岭湾那边没有我们的人,医院的事我可以帮您盯着,万小姐她……」
26我没哭
蒋远周脚步轻顿,老白替他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大衣。
男人伸手取过,黑色的及膝大衣披到身上。
「蒋先生,我这就安排车。」
蒋远周走出办公室,来到电梯门口,这一层楼相较于整个星港来说,绝对是最安静的。他走了进去,高大的身影霸占了电梯内不少的空间,老白匆匆赶来,按了个负一楼。
蒋远周见状,手指按向另一个楼层键。
身侧的男人不由朝他看了看。
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待电梯门打开后,老白跟着蒋远周往外走。
这个男人,一直犹如神一般的存在,他杀伐决断,从不犹犹豫豫,星港被捧至这样的高位,都是蒋先生一点一点经营出来的。
蒋远周来到门诊室前,抬起手轻叩两下。
「谁啊?」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
隔了一会,门才被打开,许情深抬头看看,见到蒋远周背光而立,周身的凛冽被走廊内亮炽的灯光柔和不少。男人端详着她的脸,哭过,只是眼泪被擦干了,双眼还有些红肿。
蒋远周走进去,「晚饭吃了吗?」
「没。」
许情深鼻音浓重,抬起腕錶看眼时间,「我去看看那几个病人情况怎么样。」
她似乎是想逃,蒋远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那个孕妇的死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许情深埋着头,怕被蒋远周看见她的样子,便用左手遮住自己的脸,「我应该坚持一下。」
「你如果在她身上坚持的话,死的就是另外一个人。医院里面这样的事,难道还少吗?」
许情深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她很少会有情绪绷不住的时候,蒋远周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把眼泪收回去。」
她喉间仍有轻哽,蒋远周将她的脑袋按至自己胸前,「我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够了啊。」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
许情深伸手在他胸前轻推了下,「谁告诉你,我哭了?」
蒋远周朝她脸上一指,「那这些是什么?」
许情深双手胡乱抹了几下,「我哭了吗?」
没来由的,蒋远周被她这番动作弄得有些想笑,「眼睛通红。」
许情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就是没哭。」
这样的……闭着眼睛说瞎话,也真是没谁了。
蒋远周忽然凑近过去,吻住她红润的双唇,动作快到许情深的两手还没放下来。她惊得薄唇动了动,他轻咬下她的嘴角,然后趁虚而入。
许情深忙将双手挪开,只是两眼还来不及睁开,视线就被蒋远周那微凉的掌心给蒙住了。
他结束了同她的缠吻,唇瓣顺着她的嘴角一直往上亲,蜻蜓点水,却烧伤力十足,许情深被他亲吻过的半边脸颊都红了。
蒋远周的唇停在她耳畔,「嘴巴不老实,我看你这人,也就身体诚实点。」
「蒋先生,今天不开玩笑好吗?」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狡辩什么。」蒋远周站直了身,「走,去吃饭,今晚你要回去吗?」
许情深摇头,「回不去了。」
「好,走吧。」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来到医院食堂,饭菜都是热腾腾的,今天还有特供的牛奶和水果等。
老白端了饭菜坐到两人的身边,「蒋先生,刚才又有几名伤者进来。」
许情深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怎么?这都一天了,还没施救完吗?」
「不是,」老白朝蒋远周看了眼,「那几个伤者只是骨折而已,伤得不算重,原本是被安排到仁海的。可不知道听了谁的话,非要跑星港来,说是星港的骨科全国有名。」
「我看他们是有病,」许情深毫不客气道,「也不看看星港接了多少生命垂危的人,这不是跑来瞎胡闹吗?」
蒋远周一听,绷紧的嘴角微松,见她餐盘里的肉未动,「怎么不吃?」
「噢,吃两口就够了。」
男人不由皱眉,「这么瘦,还不多补补?」
蒋远周吩咐旁边的老白道,「再去拿一份虾仁过来。」
「不用了,」许情深喊住欲要起身的老白,「我不多吃。」
蒋远周胃口也不是特别好,他抬起手腕看着时间,老白知道他心里肯定在想着万毓宁的事。这会过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老白干脆继续方才的话题,「许小姐是在减肥吗?或者不喜欢这儿的伙食?」
「不是,」许情深筷子轻拨了几下,「我不减肥,也喜欢荤腥的东西。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说了,弟弟是男孩子,需要长身体,要多吃肉。我呢,即便是再爱吃的糖醋里嵴,都不能夹第二块。有一次,我爸妈带着我去走亲戚,那家阿姨做菜特别好吃,又好客,一个劲催促我多吃,我还是个孩子啊,哪禁得住那样的诱惑。」
许情深自嘲地摇了摇脑袋,「一盘炸鸡排被我吃了得有一半吧,那位阿姨对我妈说,芳华,你家女儿怎么回事?就跟从来没吃到过肉似的……」
蒋远周不由抬起眼帘看向许情深,幽暗的潭底滋生出一种晦涩,许情深嘴角还是挽着笑在说话,「那时候,我也算懂事了。我就像蒙受了奇耻大辱似的,直到现在,我能自给自足了,可我还是不敢肆意……我就怕有人笑着对我说,看看,你就跟从来没吃到过嘴似的。」
蒋远周心里犹如被压了块石头,许情深继续用餐,没过一会,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你今晚不回去?」
「不回去。」
许情深拿了个橙子在手里,「万小姐要有事找你的话,不会找到医院来吧?」
「你怕什么,怕她再拿车撞你?」
「我当然怕啊,小命就只有一条。」
老白在旁没有按捺住,「蒋先生,要不要给万小姐打个电话?」
「多此一举,这时候,她的手机还能开着?」
许情深将剥开的一瓣橙子塞到嘴里,酸的五官都皱拢在一起,「哎呦,蒋远周,这橙酸的就跟你现在的心情似的。」
蒋远周眯了眯双眸,「你喊我什么?」
「蒋先生。」
「再装!」
27枕边人的不信任
许情深单手撑着侧脸,「万小姐又和方晟在一起吧?」
蒋远周面不改色,「你吃醋?」
她吃完了一个橙子,擦净双手,「别闻到酸味就说我爱吃,我去查房了。」
蒋远周看着许情深离开,男人推开手边的餐盘,老白在旁问道,「蒋先生,您真的不回去?」
「今晚肯定不可能风平浪静,等着吧,一准有事。」
老白朝他看了眼,面露犹疑,「伤者安排的都差不多了,照理说不会有事。」
蒋远周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起身离开了。
梅岭湾。
晚风掀起窗帘的一角,隐约可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倚在栏杆前。
方晟手里夹了根烟,目光落向院子内。这是一座隐蔽的民居别墅,此时,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四周幽暗无声,他穿着单薄,立在寒风之中。
刚抽完一支烟,手心里传来酥麻的震动,方晟站直了身。「餵。」
「方先生,有个孕妇在星港出事了。」
「是吗?」方晟语调微扬。
「送进医院的时候就伤势严重,家属为了保住孩子,想要转院,况且今天的星港人满为患……」
方晟转过身,目光望向了房间内,「你安排下吧。」
「好的,」对方答应下来,「您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万毓宁洗完澡出来,穿了双柔软的拖鞋,方晟丢开手机大步迈过去,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尔后放到大床上。
万毓宁掩饰不住的羞涩,方晟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然后毫不犹豫压下身……
她有些惶恐,但脑子里想起了那晚蒋远周将她赶出九龙苍的画面,万毓宁仅有的犹豫,被方晟的一把热情燃烧殆尽。
许情深穿梭在病房内,今晚星港的医生几乎都留在了这,这会已经是半夜时分,她面露倦色,手里捧着杯才泡好的咖啡。
她想出去透口气,一只脚刚迈下台阶,许情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个男人,她记得他,就是那名孕妇的老公。
许情深见他面色不对劲,神情恍惚,一步步正逼近而来,她脚步下意识往后退,男人紧随而上,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扬起,手里竟拿了把明晃晃的尖刀。
许情深转身就跑,脚步差点被台阶给绊倒,她喊了声救命,在经过转弯的地方和来人撞了下,她狼狈至极,跑出去两三步,听到耳边传来阵男音,「干什么?」
是蒋远周。
许情深剎住步子,她勐地转身,看到那个男人已经到了蒋远周身前。
她想也不想地将手里咖啡丢出去,纸杯砸中了男人的脸,老白扣住对方手腕夺下了他手里的刀,然后将他一个过肩摔按倒在地。
蒋远周眸子里透出寒光,「他是谁?」
「把我老婆还给我,我要你偿命!」
许情深望了眼溅满地的褐色液体,她觉得自己最近怎么就这么背呢?
要么被车追着跑,要么,被人拿刀追杀。
蒋远周见她杵在旁边,瑟瑟发抖,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往前走,一边冲着旁边的老白吩咐,「把他带去办公室。」
许情深跟着他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去推他的手臂,「蒋先生,这儿是医院,影响不好。」
「你还在乎别人的看法?」
「当然,」许情深看了看四周,「您不在乎,我在乎,我是个女孩子。」
「女人就女人,非要换个称唿做什么?」蒋远周握紧她的肩膀不松开,「再说,你能空降到星港来,谁不知道是因为我把你潜规则了?」
「……」
来到办公室,男人神情悲恸,老白将他按坐在椅子内,他一个劲喃喃自语,「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我的老婆,我的孩子……」
蒋远周坐到他对面,「怎么个不用死法?当时拽着病床不让动手术的,难道是这位许医生?」
男人面色越渐发白,双手插入发间狠狠揪扯了几下,蒋远周却并不害怕他会发疯,他往那一坐,气势早已高高压过众人。
有蒋先生在,似乎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我不管,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要你们医院负责,我要把事情闹大!」
蒋远周倾起身,锐利的眸子紧紧锁住男人,「谁授意你这样做的?」
许情深闻言,眼里露出些许难以置信。
男人抱头痛哭起来,一把尖刀就放在旁边,蒋远周拿在手里端看,「要想杀人的话,当时就该下手,为什么去而復返?」
「我就是要她偿命,我也不想活了!」
男人忽然站起身,朝着许情深扑过去,身侧的老白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许情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男人被老白死死控制在茶几上。
蒋远周眸子内精光闪过,侧脸透着阴鸷和寒森,手起刀落,许情深吓得捂住双唇,刀子狠狠扎进了男人的指缝间,精准无误。刀身泛出的冷光令人觉得恐怖,可男人的手却毫髮无伤。
「我……我……」
蒋远周坐回沙发内,男人终于崩溃出声,「我跟我老婆相爱二十年,我爱她啊……」
许情深的手逐渐放下去,蒋远周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男人哭到最后,精疲力尽,「有人跟我说,当我们家属犹豫的时候,医生明明可以强行手术,如果那样的话,我老婆就不会死了……」
「谁跟你这样说的?」
「我不认识,但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蒋远周冷哼,言语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你倒是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一点责任都没了。」
老白擒住了男人的肩膀将他推出去,蒋远周拉过许情深让她坐到身边。
她偏着头,目光中透出疑惑,「谁要这样做?」
「有很多种可能性,竞争对手、平时得罪过的人,还有种可能……方晟。」
「不会。」许情深下意识说道。
蒋远周视线落到她脸上,「为什么?」
「之前车祸的事,我知道是万小姐做的。方晟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犯不着刻意来害我。」
蒋远周微凉的手指一把捏住许情深的下巴,「还记得你来找我的那一晚吗?你口气坚决地说着方晟要你死,怎么,这就改观了?」
许情深想要将男人的手推开,可他的力道很大,她没法强挣开,「一码归一码,我的车确实是被万小姐动了手脚。」
蒋远周闻言,忽然欺身上前,幽暗如墨的眸子紧锁住她,「仁海医院的伤者不惜奔波跑到星港来,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方晟不过就是要个和万毓宁的独处机会。许情深,如果有一天被我知道这些事里面也有你参与的一份,我会让你后悔,你今晚替他说的这句话。」
这样的男人,精明。
却有一点也是致命的,那就是不会轻信她人,哪怕是睡在枕边的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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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决裂
许情深嘴角忽然划开抹笑,「蒋先生的意思,是说方晟今晚的刻意安排,我也有份参与是吗?」
蒋远周指尖摩挲着许情深的下巴,她握住男人的手,然后将他的手用力掰开,「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过去拦阻?」
是啊,为什么?
蒋远周有片刻的出神,老白之前说的没错,医院的事,他可以帮他盯着。
只要他想,他完全能抽身过去。
许情深站了起来,男人余光见她抬起脚步,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出去做什么?不怕再被人砍死?」
「这可是蒋先生的医院,胡来的不都被逮起来了吗?」
许情深挣开手往外走,刚打开门,正好同进来的老白碰上,她一语未发离开了办公室。
老白来到蒋远周身侧,「许小姐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好像是生气了。」
蒋远周口气冷冽,「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毕竟是女孩子,年纪轻轻的,谁还没点个性啊?」
蒋远周站了起来,视线定格在那把尖刀上,「许情深绝对不可能是第二个万毓宁,也没人能把她宠成那样,她这样的出身家境,难道一路以来,那性格还没被磨平?」
许情深站在外面,其实并未走远,蒋远周的话,一字一语戳进她心窝间,虽不是撕心裂肺的痛,但也绝对不是好受的。
她将方才的事细细想了一遍,也不过是她讲了句她相信方晟。
这位蒋先生,骨子里就藏着霸道,且不吝于摆在明面上,在他的世界里,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他就这么牛叉,你看不惯却又灭不掉他,那还不是白搭?
两天后。
晌午时分,车窗外的阳光懒洋洋落到副驾驶座内的人身上,万毓宁的右手中指上多了枚戒指。
她嘴角忍不住挂了笑意,「方晟,我回去就跟我爸说,我要和你订婚。」
「我跟你一起去。」方晟拉过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内。
万毓宁面颊绯红,将头靠向方晟的脑袋,万家家教甚严,蒋远周又宠着她,除了这次,万毓宁在男女之事方面倒真没出过格。
傍晚的时候,蒋远周接到万鑫曾的电话,让他过去趟。
这一趟其实不用亲自过去,他就知道所为何事。
来到万家,客厅内有几分狼藉,万毓宁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万鑫曾见到蒋远周进来,脸色总算缓和些。
「远周,坐。」
「万伯父,这是怎么了?」
万鑫曾朝他看一眼,面色严肃,「这两天,毓宁是跟你在一起吗?」
蒋远周搭起长腿,上半身往后靠,视线随之扫向万毓宁,后者的脑袋就差埋到胸前去了,就是不敢看他。
「没有,我一直都在星港。」
万鑫曾气得用手指了指万毓宁,「你之前跟我说要跟远周出去玩两天,你学会撒谎了是不是!」
「爸,我不小了,我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万鑫曾嘴唇都在哆嗦,一手扶着前额,「她居然跟我说,她要跟方晟订婚。」
万毓宁自始至终都没敢去看蒋远周一眼,男人手指在膝盖处轻敲几下,「毓宁,你跟方晟才认识多久?」
「你不是有许情深吗?」万毓宁听到这,目光对上蒋远周,「你跟她认识第一天,你们就上床了!」
她憋着口气,无处宣洩,回来的时候原本是方晟陪着的,但万鑫曾发了火,万毓宁只好让方晟先离开。
蒋远周没有否认,潭底的光却越来越冷,万鑫曾在旁插了句话,「你小小年纪懂什么,他逢场作戏而已!」
「我想要个一心一意对我的男人,蒋远周不是!」万毓宁激动出声,男人不由侧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种情绪,却真真实实地表现在了蒋远周的脸上。
他眼中含着怒意,「万伯父,既然她这么坚持,你就成全了她吧。」
「什么?」万鑫曾怔怔出声,「远周,这次是毓宁胡闹,你可不能煳涂啊,蒋万两家什么交情?」
「再深的交情,我也不会要一个失了身的女人!」
蒋远周说完,颀长的身子站起来,万鑫曾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远周!」
男人迈开步子离开,万毓宁眼圈通红,手指死死按住那枚戒指。
蒋远周出了万家,一口稀薄的空气浸入肺腑,他站定在车前,老白替他将车门打开。
「蒋先生?」
男人坐进车内,蒋远周出神地盯着万家别墅,半晌后,这才收回视线说道,「这两日,许情深住在哪?」
「就在医院对付着过了,不远处有家宾馆,许小姐去开了一小时的钟点房,应该是去洗漱的。」
「她倒硬气,我这还没赶人,她就自己不回来了。」
老白示意司机开车,「蒋先生,是回九龙苍吗?」
「去医院,把她接上。」
「好。」
车子刚来到星港,蒋远周就看到许情深从医院出来,老白落下车窗,打过招唿,「许小姐,蒋先生让您上车。」
许情深朝后车座的男人看了眼,老白亲自下车替她拉开车门,许情深一语不发坐到了蒋远周的身边。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讲话,空气犹如冻住般。
窗外,夜色如泼洒的浓墨,车子一路飞驰向前,到了九龙苍的门口,蒋远周这才开口,「老白,你不用进去了。」
「是,蒋先生。」
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跟着蒋远周一前一后进入九龙苍内。
到了玄关处,蒋远周伸手竟然将灯关了,许情深还未来得及换上拖鞋,就被男人一把掐住腰用力推向坚硬的墙壁。
「蒋……唔……」
话语被男人的唇瓣堵住,蒋远周整个胸膛压过来,许情深胸口的空气被一点一滴推挤出去,不光是不能唿吸了,她胸都快炸开了。
蒋远周这是使了多大的劲?
他双手从她后背处往上抚摸,许情深两手推在他腹前,好不容易才将脸别开,「蒋先生,保姆还在呢。」
「那又怎样?」蒋远周轻咬下她的嘴角,许情深脑袋往后退,在墙壁上碰了下,她忍着痛避开他的亲吻。「万小姐跟方晟的事成了吧?所以蒋先生这样恼怒。」
蒋远周一听,一把狠狠掐在了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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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小样儿,嘎嘎
29谁惹你了,你找谁去
许情深闷哼声,蒋远周在黑暗中捕捉到她的唇,「我恼怒什么?」
「您心里比我清楚。」
蒋远周扯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开始往里走,许情深脚步趔趄跟他上了楼,回到主卧,蒋远周又将房间内的灯全部打开。
许情深轻挡视线,蒋远周一步步逼近而来,她站在原地并没后退,蒋远周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向旁边的大床。
男人单手撑在许情深颊侧,另一手落到颈间,慢条斯理地解开一颗扣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许情深举起双手,「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该说实话。」
蒋远周轻点着头,性感的古铜色肌肤一点点在他指尖释放出来,「你既然觉得你能把我看透了,那你干脆再把我好好看一遍吧。」
「蒋先生,万小姐跟方晟的事和我没关系……」
蒋远周现在不想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他开始动手撕扯她的衣服。
一样自己的所有物忽然成了别人的,若说没有丁点恼怒,那是不可能的。
许情深双手护在身前,「蒋先生,我可不是你的发泄桶,你要再这样,我可就喊人了。」
「喊人?」蒋远周似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词,他嘴角一勾,这样的氛围,暧昧丛生,她要真敢喊,他就佩服她。
「楼底下还有人,你敢喊,喊一个试试?」
蒋远周说完,手掌落到她腰际,指尖顺着衣角才钻进去,许情深就扯开了嗓门,「啊,救命啊——」
男人的手愣是顿住片刻,没想到她真能喊。
许情深趁机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蒋先生,我就是个小医生,不像您,有头有脸,您平时多严肃一人啊,有些声音还是不要被别人听去的好。」
蒋远周目光落定在她那张一开一合的小嘴上,「我还偏就不信。」
许情深毕竟是个女人,脸皮还能厚的过他?
两人拉扯着,许情深在体力方面自然不是蒋远周的对手,男人脱掉西装外套,上身就留一件白色衬衣,性感的胸膛敞在外,最后一颗扣子扣着,一股迷乱气息扑面而来。
而她呢,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也就剩下件毛衣挂在肩上,蒋远周将她压入大床内,轻喘着气,「再叫一个。」
许情深心里是不情愿的,虽然男欢女爱她不排斥,但蒋远周今儿的这通火烧的她很不舒服。
「蒋先生,要不我给你出个好点子吧,你把方晟抓起来,把他暴打一顿,不就什么气都能消了吗?」
蒋远周开始在她身上用力咬着,许情深的挣扎更明显了,双手双脚都用上,男人掐住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
两人很快缠在了一处,身下的被单尽显凌乱,一道道褶皱不堪重负……
许情深承不住那股子重力,却偏偏吞不下一口气,她嗓音婉转沙哑,「啊——」
蒋远周顿住,胸膛处起伏的厉害,他缓缓有所动作,许情深却是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她就是故意的,「啊,啊——」
声音逐渐高亢,完全能够穿透墙壁,传到楼底下去。
蒋远周不信治不了她,他一手将她抱上身,另一手扯过洁白的床单环住两人的身子,「喜欢喊是吗?这地方不够宽敞,我给你换一处。」
许情深双手缠着男人的脖子,蒋远周将她带到阳台上,那儿摆了张软皮的沙发,许情深偏头看去,沙发旁就是白玉色的栏杆,一道道有序隔开,透过缝隙能清清楚楚看到九龙苍外站着的保镖。
「你想做什么?」
「给你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
许情深掌心贴向蒋远周压下的胸前,「你觉得我不敢?」
蒋远周捏了捏她的脸皮,「我看看,好像不算太厚。」
他抱住她的肩膀,外面没有暖气,风从被单的间隙往里钻,许情深冷得动了动腿,蒋远周往前撑,她微微吸了口气,余光看到门口的保镖站得笔直无比。
许情深下巴轻抬,颈间呈现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嗓子里冒出一阵细哑的声响,「嗯……」
拉长的音调,然后被刻意拔高,「啊——」
门外的一名保镖身子一震,如临大敌般朝四周看看。
蒋远周狭长的凤目轻眯,居高盯着身下的这张脸,许情深抬手,食指弯起在他脸上轻刮,「蒋先生,我看你这脸皮也不怎样嘛。」
堂堂蒋先生何时被人这样调侃过,蒋远周拉过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身下还未有明显动作,许情深就配合着嗯嗯啊啊喊了起来。
嗓音一阵高过一阵,轻重交合,婉转地缭绕至远处,撩人无比。
这下,门口的保镖都听见了,两人面面相觑,扭过头在找声音来源。
蒋远周面色微变,伸手捂住了许情深的嘴,「这九龙苍可就你住着,你喊成这样,不怕丢脸?」
许情深拉下他的手,「怕?怕,我就不喊了。」
她那几嗓子,其实真害得蒋远周差点没绷住,他额角淌过细密的汗珠,凑过去欲要亲吻,却不想被许情深捂住了嘴。
「蒋先生,我不是专门和你作对,我只是不喜欢这样。」
「怎样?」蒋远周的声音透着沙砾般的质感。
「您若真想要我,心里就不能想着别人,」许情深手指拂过他额前,指尖擦碰过男人的碎发,「我更不是你的发泄物,你要真有气,谁惹你了,你找谁去。」
「你这张嘴,是不是太能讲了?」
蒋远周处在激烈的边缘处,他倒不是怕丢人,只是许情深喊出来的这道声音太过磨人,他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他没有抱着她再回房间,待到平息之后,蒋远周头埋在许情深颈间,不由轻笑出声,「许情深,我看你真是什么都不怕。」
男人抬起头,目光专注地盯向她,「你跟我说说,你这样无坚不摧,究竟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将你击垮的?」
许情深全身酸痛,仿佛被重物碾过似的。
她想来想去,然后看着蒋远周半开玩笑道,「只要有朝一日,蒋先生别伤我就行了。」
蒋远周细看她的表情,明媚中带着笑意,可这话在不知不觉间,宛如在他心头丢掷了一颗尖利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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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缠绵,激烈粗俗的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西装裤一穿,这男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装君子。
世人都道陈家四少陈漠北只钟情于一个女人,并为她守身如玉。
程诺咬着苹果哼哼,「没那金刚钻,自然揽不了瓷器活。」
这话落到陈漠北耳朵里,他眼底邪气四溢,简简单单四个字:「口是心非。」
……
一场豪赌,让程诺彻底认识了陈漠北,她冷汗直冒,「我这手不值钱,就是煮了也没几量肉!四少你高抬贵手!」
「手太贵了抬不起来!」男人精緻面容透着邪气,「伤了我的人想全身而退从来没有先例!」
程诺欲哭无泪,「你要剁了你就赔大了!」
「我赔得起!」
草泥马,我赔不起!
她和他的相遇,是一幕绝壁禁播的暴力剧。
30自杀
几天后。
许情深下了班并未立即回九龙苍,而是去了一趟家里。
开门进去,恰好许明川要出门,见到她时脸色激动无比,「姐,你回来了啊。」
「干嘛,咋咋唿唿的。」
「我想你啊,想死你了。」
许情深抬起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许明川见状,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姐……里面有人。」
「我知道。」许情深推门进去,屋内有股陌生的气味,七十几岁的老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许情深打过招唿,「外婆。」
「情深来了。」
老人说了一句来了,而不是回来了。
许情深来到书架前,翻找着自己需要的资料,许明川一直跟在后面,「姐,你现在住哪里啊?」
「朋友家。」许情深拿完东西,看到门口放了个行李箱,那是赵芳华一早就给她准备好的。
许情深提着箱子离开,许明川再度跟出去,「姐。」
「爸妈呢?」
「爸还没回来,妈去买菜了。」
许情深将箱子放到地上,看了眼跟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钱还够用吗?」
「你呢?姐,从今以后赚的钱一毛都别拿回家了,自己存着!」
「这可是你说的,苹果电脑不给你买了。」
许明川弯腰替她拿起皮箱,「我以后自己能赚钱,你在外面,别……苦了自己。」
「放心吧。」
许明川将她送出去,来到楼下,许明川小声道,「姐,方晟前两天来过。」
「他来做什么?」
「送了几万块钱来,说是外婆的医药费。」
「他们收下了?」
许明川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那自然,妈差点把方晟当神一般供起来。」
许情深一语未发,接过箱子离开。
来到九龙苍,蒋远周不在,老白吩咐佣人替许情深将行李拿上楼。
许情深也不扭捏,「蒋先生呢?」
「回了趟家里,这两天万家闹得不得安生。」
「怎么了?」
老白也不瞒她,「万小姐执意要和方晟订婚,可万家哪能同意。蒋先生的父亲也惊动了……」
话说到这,老白噤了声。
聪明如许情深,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蒋家是要蒋先生娶万小姐吧?挺好的啊,天造地设。」
老白笑了笑,意味深长,「许小姐,晚饭准备好了,蒋先生吩咐不用等他。」
「好,开饭吧。」
翌日,许情深下楼吃过早饭准备去医院,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蒋远周的车进来。
男人落下车窗,尽管是大早上的,但驾于鼻樑上的墨镜并未摘去,「去医院?」
许情深弯腰点头,「是。」
她余光扫过副驾驶座,那上面摆着蒋远周的一副手套。「我先走了。」
蒋远周面色疲惫,食指在眉宇间轻点几下,「今天别去医院了,陪我上去睡会。」
「蒋先生别开玩笑了,医院里躺着好几个病患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你不是说过吗?我不能砸了星港的招牌。」
蒋远周看着她自顾离开,他摇头轻笑,将车驶入九龙苍。
星港医院。
重症监护室外,几名医生跟在周主任的身后,许情深是里头最年轻的一个。
「对了,昨天转进普通病房的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挺稳定的。」周主任身旁的一名医生道。
「进来的时候什么情况?」
「这……」那人忽然闭紧了嘴巴。
周主任顿住脚步,表情严肃,「你就只看得见他情况稳定了?」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内,寂静无声,许情深想了想,开口说道,「刘子铭,四岁,大巴车车祸中最年幼的伤者,送进医院时休克,右腿被座椅内的钢管刺破。」
周主任目光抬起来,扫了眼许情深,说实话,他对她一点点好的印象都没有。
一个靠着蒋远周空降而来的女医生,呵——
「目前的伤者中,有哪几个转危为安的?」
许情深未作丝毫考虑,「六床,开颅手术后于昨天甦醒,二十八床,大腿骨折,但伤者年过七旬,所以手术风险很大,四十六床,玻璃划破大动脉……」
周主任的视线定格在许情深的脸上,她素面朝天,一身白大褂干净无比,说话的口气不急不躁,婉婉动听。
他最终点下头,「很好。」
许情深嘴角轻挽,没有再多说什么。
快下班的时候,许情深收到条简讯,是许明川发来的。
「姐,马上到红海街88号咖啡馆来,有急事,急急急!」
许情深回了条信息,「什么事?」
那边再次发来简讯,「快,急事!位子我订好了,9号桌。」
许情深换好外套,一边出去一边给许明川打电话,可始终打不进去。
她着急来到目的地,九号桌很好找,顺着门口往里走就是。咖啡馆内雅致清幽,空间私密性也好,许情深掀开一片厚重的竹帘,却看到了蒋远周坐在那。
男人听到动静,目光抬起看了眼,脸上露出些微讶异,「你怎么会在这?」
「我弟弟让我过来的,说是找我有急事。」许情深觉得事有不对劲,她看到桌上摆着两副刀叉,还有两杯浓郁的咖啡。
正在疑惑间,竹帘被再度掀开,「远周……」
万小姐差点撞上跟前的许情深,未说完的话也硬生生吞咽回去,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两人,目光最终落定在许情深脸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
万毓宁自嘲地轻扯嘴角,「远周,怪不得你肯出来见我,原来是带着她一起,是吗?」
「别闹了。」蒋远周面带不悦,冲着许情深道,「坐下来。」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听了蒋远周的话入座。
万毓宁见唯一的位子都被占了,她面色越加难看,「远周,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在乎我是吗?」
「万毓宁,」蒋远周手指在咖啡杯的杯沿处轻画圈,「你做的事情太出格了,你还说你要跟方晟在一起?我告诉你,没人同意。」
万毓宁一口气蹿上来,「你凭什么不同意?」
「方晟能给你什么?」
万毓宁扫向桌上的那杯咖啡,那是她喜欢的口味,可如今,蒋远周却是替许情深点了。
她喜欢的人,是她的!可如今却被许情深一点一点霸占了。
「你不答应是吗?我偏偏就要和方晟订婚。」
「你敢!」蒋远周怒吼出声,眸子里几乎要燃起熊熊烈火。
万毓宁上前一步,动作迅速地拿过许情深手边的西餐刀,她将刀口架在手腕处,「谁不让我跟方晟在一起,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完,万毓宁一刀狠狠割了下去。「许情深,这下你满意了?」
------题外话------
蒋爷说啦,不留言不收藏的,西餐刀准备好了,左手还是右手,自己伸出来吧,o(n_n)o哈哈~
31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
割过手腕的西餐刀掉到地上,万毓宁手臂垂在身侧,鲜血汩汩往外淌。
蒋远周原本想任由她闹,可目光触及到那抹殷红,他大惊失色地怒喝,「万毓宁!」
万毓宁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脸上,「这下好了,没人跟你争没人跟你抢,蒋远周是你的了。」
男人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她身前后,一把握住她受伤的手腕。
许情深知道不会有大碍,只是出了血吓人而已,可蒋远周紧张她,所以万毓宁的一点点小伤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蒋远周掌心包裹住她的腕部,「走,我带你去医院。」
许情深拿起桌上的餐巾,跟了过去,「给,先简单包扎下。」
「我用不着你猫哭耗子。」
蒋远周伸手接过餐巾,万毓宁见状,闹得更凶,「我不要,她碰过的东西我不要!」
男人面色刷地变了,「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在这,不管你的死活?」
「丢就丢!」
许情深见状,一把夺过蒋远周手里的餐巾,然后将它缠在万毓宁的手腕上,万毓宁去推她的手指,「别碰我!」
许情深朝着她受伤的腕部使劲一握,万毓宁痛得尖叫起来,许情深趁机包扎,万毓宁缓过神还要闹,她就再给她些苦头吃吃。
「好了,送医院吧。」
蒋远周拉过万毓宁的手臂,闻讯而来的服务员战战兢兢立在外头,许情深看了眼地上的血渍,「麻烦帮我换个位子。」
蒋远周走出去两步,回头朝她看眼,许情深勉强勾了抹笑,「我就不跟着去了,星港那么多医生,再说,万小姐金贵之躯,你总不放心让我给她治吧?」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万毓宁快步离开。
许情深掏出手机打许明川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她这才想到可以用微信联繫。
半个小时后,许明川赶到咖啡馆。
「姐,今天什么好事啊?请我吃晚饭吗?」
许情深听到这话,眉头紧锁,「你手机呢?」
「干嘛,」许明川面露疑惑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在这呢。」
「你没给我发过简讯?说有急事让我来这。」
「没有啊,」许明川听懵了,他拉开椅子坐到许情深对面,「姐,我这个月零花钱都快不够了,哪能来这种地方?」
「那你的手机有没有离过身?」
许明川穿着一件薄羽绒,越听越是摸不着头脑,「没啊。」
她望了眼窗外,十指交扣后撑起自己精緻的下巴,许明川朝她看了看,「姐?」
许情深回过神,然后将简讯的内容给他看,许明川瞅了眼收件时间,「不可能啊,我那会正和朋友看电影呢,电影票还在呢。」
他翻了翻口袋,将电影票拿给许情深看。
她将那张小小的纸反覆捏在手心里,语气带着一丝丝的犹疑,生怕触碰到雷区般,谨慎而小心,「明川。」
「嗯?」
「你的这个手机,方晟之前接触过吗?」
许明川愣了愣,「应该没有吧,不过……他那天送钱来家里,说手机没电,借用了一下。」
许情深久未说话,许明川见她这样,不免担心,「姐?」
她拿过自己的手机,一边编辑简讯一边问对面的弟弟,「想吃什么?自己点。」
「你请我吃?」
「不吃拉倒。」
「好好好——」
许情深将手机放回包内,同时,简讯也发送出去:方晟,你混蛋,你大爷,祝你下辈子投胎当毒妇!
翌日,星港。
蒋远周一晚未归,许情深查完房出来,她在电梯前等了会,直到叮的一声传入耳中,她也没抬头,就这么走了进去。
她将手里的笔插入胸前的口袋,余光看到旁边站着抹熟悉的身影,许情深目光往上抬,看到一张冷峻严肃的脸。
方晟双手抱在胸前,视线盯着不住往上的数字键,许情深觉得好笑,这算什么?视而不见?
「恭喜方先生啊,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
男人朝她看眼,同时也看到了安装在电梯内的监控,他面色没有丝毫的松动,「昨天毓宁割腕的时候,你也在场吧?」
「你装什么?」许情深心里漾起怒意,她实在不懂,曾经青梅竹马长大的恋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割腕?呵,下次你应该给万小姐准备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干脆。」
电梯门再度打开时,方晟走了出去,许情深也到这一层,只是她没有和他一道出去。
门重新关上,许情深胸口窒闷地靠回电梯镜,过了会后,这才迈起脚步往外走。
经过vip病房区,里头有吵闹声传出,那是万毓宁的声音。
「我就要和方晟订婚。」
万鑫曾一早就赶来了医院,这会,自然是极力制止,「你想都别想!」
病房内还有另外两个男人,方晟陪在万毓宁的床边,蒋远周则站在窗前。
万毓宁的手腕经过处理,心却被撕开个口子,再难癒合。
最近的几天,她心里乱极了,尝试过打蒋远周的电话,他都不接。
昨晚好不容易答应了她见面,却没想到,他竟然还带着许情深。
万毓宁目光盯着窗前的身影,一字一顿,带着决绝和寒心,「你们谁要敢阻止我,我就自杀,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三次!」
蒋远周潭底明显聚起汹涌,如惊涛骇浪一般恐惧吓人,他胸腔起伏几下,一整夜没睡,脸上有明显的倦意,「好,这可是你说的。没问题,我来替你们选日子,订婚场地我也包了。」
「远周!」万鑫曾急忙开口,「你们别冲动……」
蒋远周却是出声打断了万鑫曾的话,「谁要是再敢阻拦,等同于跟我蒋家作对。万伯父,您就不为您女儿的生命安全着想?」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视线逼向万毓宁,眼底的各种情愫都已被击碎,只剩下冷冷的光,「万毓宁,还有句话你给我记住,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哭,找我闹,你是我的谁?我不会再负责你的烂摊子。」
蒋远周说完,撇下众人快步往外走。
许情深朝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人以为她刻意偷听,她转身就朝着电梯口快步而去。
一脚踏进电梯,正好蒋远周开了门出来,许情深随便按了个楼层键,然后抬手再去按关门键。
指尖点了好几下,门却一直没有关闭,直到蒋远周到了跟前,她才发现她一直按着的居然是开门键。
32情深,帮我
不大的空间内,瞬间显得逼仄狭窄。
电梯直行而上,蒋远周气息浓重,许情深也不说话,到了她随便按的那个楼层,电梯门是打开了,可谁都没出去。
许情深重新按了个数字键,蒋远周人往后一靠,总算打破沉默,「你说昨天,是你弟弟把你约去咖啡馆的?」
「是。」许情深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松过去。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那条简讯记录后,递给蒋远周,「口气很急迫,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蒋远周接过手,目光快速扫了眼,「然后呢?」
「然后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我弟弟根本没约我,但简讯却是从他手机号发出来的。」
许情深未做丝毫隐瞒,聪明如蒋远周,他能想到的自然比她要多。
这个黑锅,许情深不背。
「万小姐没事吧?」
男人的目光逡巡至她脸上,「为了跟方晟订婚,她居然都敢用上自杀这一招了。」
「应该只是想吓唬你吧。」许情深尽量选择恰当的措辞。
「以往,她顶多胡闹在别人身上,可这回不一样,流了那么多血,自己也能割得下去……」
许情深不再插嘴,人家心疼他的青梅呢,她还是乖乖保持沉默的好。
蒋远周伸手按了个数字键,等到电梯来到所在楼层后,他迳自走了出去。
许情深一直忙到下午时分,才来得及喘口气。
快到下班的时候,蒋远周的电话打了过来,让她去停车场等他。
许情深收拾完过去时,远远看到了蒋远周的座驾,车窗完全打开,坐在里头的男人指间夹了根烟。许情深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一股菸草味不可避免地窜入鼻翼间。
蒋远周发动引擎,车子开了出去。
许情深望向窗外,开出一段路程后,她这才问道,「这是去哪?」
「带你逛逛。」
许情深以为蒋远周就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他真的带着她去了人头涌动的商业圈。
下了车,蒋远周一把拉住许情深的手,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想要挣开。
「做什么?」男人朝她看了眼。
「蒋先生,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蒋远周冷峻的面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就像你说过的,你很见不得人吗?」
他扣紧她的五指,然后带她来到了cartier门店。
店长见到蒋远周,亲自过来接待,「蒋先生,您好。」
她的视线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再次望向许情深的目光中,明显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蒋远周来到柜檯前,手臂自然地环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纳入怀中,而她则身体僵硬地站定在柜檯前。
「给我试试这款。」
「好。」店长小心翼翼取出项鍊,许情深眸光随意那么一扫,就看到了代表着价格不菲的一大串零。
蒋远周替她戴上后,看了看,「不配,换一条。」
「我不喜欢戴项鍊。」许情深忙趁机拒绝。
「瞎说,」蒋远周离她很近,气息喷灼在她颈后,「哪个女人不喜欢珠宝首饰?」
他将项鍊交回到店长手里,颀长的身子靠向柜檯,似在精心挑选,半晌后,蒋远周的手指朝着角落处一指,「这条。」
「这……」店长语气犹豫。
蒋远周抬头看了眼,「怎么?」
「这是店里唯一的一条,已经被预定了。」
「是吗?」蒋远周却偏偏看中了,「我出高价。」
店长小心翼翼朝许情深看眼,「蒋先生,是万小姐定的,签的还是您的名字。」
蒋远周似乎充耳不闻,拉过许情深的手,「喜欢吗?」
她赶紧摇了摇头。「不喜欢。」
「既然签了我的名字,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许情深对钻石珠宝这一类没有多大的兴趣,「蒋先生,你别让人以为我抢了万小姐的东西。」
「这时候再来说这句话,是不是晚了点?」蒋远周嘴角浅勾,目光望入许情深眼中,「不过,以后只要是她的东西,我都允许你抢。」
许情深看到店长脸上显露出的怪异,她轻挑了下眉头,然后微笑,「真的?那这个诱惑力真是太大了。」
「我蒋远周说是,那就是!还有,以后只要是我给你的东西,别人就一律抢不走。」
听听,多么霸气。
许情深莞尔,蒋远周朝着柜檯内一指,「这可是限量款,真的不要?」
「不要,」许情深毫不犹豫道,「主要是因为不喜欢。」
「好,那就选你喜欢的挑。」
直到走出店门,许情深还是未能适应脖子里那根冰凉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个月,许情深都没再见过万小姐。
据说,万家那边被折腾的不轻,万小姐带着方晟越来越高调地出席各种场合,再后来……万家好像是松了口。
许情深下班的时候,没想到许明川会在医院门口等她。「你怎么来了?」
「请你吃晚饭啊。」
「少来,你有钱?」
许明川笑着抓了抓脑袋,「想让你请我。」
许情深忍俊不禁,「走吧。」
姐弟俩坐了地铁离开,吃饭的地方是许明川选的,来到餐厅,许明川还偏偏要坐包厢。
许情深依着他,又让他点了自己爱吃的菜,服务员刚出去,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许情深抬头一看,进来的却是方晟。
许明川见状,笑嘻嘻地站起来,「姐,你们慢吃啊,我先走了。」
「几个意思?」
「你别生气啊,姐,你们需要好好谈谈,之前车祸的事我都知道了,跟方晟哥没关系……」许明川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方晟迳自在她跟前入座,偌大的包厢内很快恢復静谧,许情深拿起茶杯喝了口,视线一直都避着方晟,「你找我有什么事?」
「万家答应我和毓宁订婚了。」
许情深勐然觉得嘴里的茶水升了温,好像有些烫,「是吗?恭喜啊。」
「他们需要一份我身体健康、无任何遗传病的体检报告,情深……我需要你的帮忙。」
许情深目光直勾勾落向方晟,「你说什么?」
「只有你能帮我。」
「你疯了吧!」许情深将茶杯放到桌上,「万家有自己的医院,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会说服毓宁,我体检会去星港医院。」
33我想回家
许情深明知前方有一滩浑水,她千万不能跨出去一步。
「星港有专门的体检中心,你得买通那里面的人。」
「我要去做这个体检,待遇肯定跟人不一样,蒋远周怎么都会安排主任级别以上的人全程负责,情深……」
许情深一把怒火蹭地烧起来,她狠狠打断方晟的话,「我凭什么帮你?体检报告造假,如果被万家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蒋远周也不会放过我!」
男人站起身,来到窗边,他打开了其中一扇窗户,然后从兜里摸出包烟。
修长的食指掏出一根,方晟点着打火机的时候,燃起的冰蓝色火焰离他那么近,却丝毫没有驱逐尽他眼底的冰凉。他用力吸了口,「情深,我一步步走到现在,如果这一关过不去,那就是前功尽弃。」
「我不关心你和万小姐的事,我只是个小小的医生,我依靠不了别人,我只能靠自己保住我的饭碗。」
方晟回过头,他上前两步,手掌轻落到许情深的肩头,「等我的时机成熟之后,情深,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许情深听着,一把将方晟的手拨开,「你能告诉我,你接近万小姐的真正目的吗?」
男人绕过餐桌,手臂伸直后将烟掐熄在菸灰缸内,「情深,我不贪图万家的东西,也不爱万毓宁这个人。那天把你骗去咖啡馆的事,是我做的,我已经不在乎什么骯脏的手段了。但是,情深……如果一个曾经深爱过你的人,不惜将你牵扯进来要完成一件事,那么这件事……」
「不要再说了,」许情深忽然觉得心慌,「方晟,我反悔了,我不想听了。」
她拿起旁边的包,然后用力推开椅子,「现在的许情深,没有妈妈,没有家,没有方晟,只有她的工作,她不想有朝一日被赶出去,还要饿死。方晟,你的忙我不帮!」
方晟没有拉住她,许情深快步走出了餐厅。
回到九龙苍,老白和蒋远周都在,许情深走过去,听到老白的说话声,「这些是需要採买的清单,您看看。另外家里那边的礼品,得蒋先生亲自准备了。」
许情深上前两步,「在说什么呢?」
蒋远周随意翻看手中的清单,「马上要过年了,备些东西。」
她没有接话,似乎这个话题很敏感。许情深走上楼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是啊,她都在九龙苍住了一个多月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蒋远周肯定有他的安排,他不开口,并不代表她就能一直住下去。
蒋远周上楼的时候,没有听到卧室内的动静。
他手掌轻推开门,看到许情深背对门口站着,右手拿了个手机,好像对方还未接通。
蒋远周跨进去一步,然后听到许情深率先开口,「爸。」
电话那头的许旺很开心,「情深啊,晚饭吃了吗?」
许情深声音晦涩,左手手指在干净的玻璃窗上杂乱无章地画着什么东西,「爸,我想回家。」
蒋远周脚步顿住,许旺也明显愣了下,「情深,在外面肯定住得不习惯吧?」
「爸,那也是我的家,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家?」
蒋远周身子斜靠向墙壁,静静听着许情深那一抹苍凉嗓音漫过他的心头。
许旺听了,也难受,「好,情深,回家,你回来。」
「那我回来了,我住在哪?」
许旺懵住,他想说,让许情深跟赵芳华挤挤,但这种事,赵芳华是打死都不会同意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许情深的小手握成拳,轻轻在玻璃上砸着,「爸,我朋友也要跟家人团聚,总不可能带着我吧?这一个多月来,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的,寄人篱下最怕的就是听到一句,别人让我走。」
以往这种话许情深是不会说的。
只是她一直等啊等,爸爸都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
她只是太孤单了。
许旺听到这,心中酸涩难耐,他轻嘆两口气,「情深,爸爸一定让你回家过年,我跟你妈去说。」
蒋远周靠在那站了会,许情深一句话不说,就维持着这个姿势。
男人倾起身上前,到了她身侧,他伸手拿过她贴在耳边的手机。
通话早就结束了,许情深回过神,眼睛四下看了看,「是要吃晚饭了吗?正好,我快饿死了。」
「给谁打电话?」
许情深拿回自己的手机,「一个超级大帅哥。」
蒋远周见她嘴角挽着笑,同方才好像是判若两人。他也没去戳穿她,蒋远周朝窗边一靠,顺手揽住许情深的腰。
他手指拉下她的衣领,许情深觉得颈间微凉,「怎么了?」
「我就看看那条项鍊,你有没有乖乖戴着。」
「戴着呢。」
蒋远周凑过身,炙热的吻忽然落到那条项鍊上,舌尖的触感令许情深全身战慄不止,他一把将她推入了身后的大床内。
……
方晟的体检,果然被安排在星港医院。
万鑫曾不喜欢他,如果是在仁海,他随随便便就能给方晟一个不合格。而蒋远周的医院就不一样,蒋远周跟方晟不和,篡改报告的事想必他也不屑做,从星港这边出来的鑑定结果,绝对会最真实可靠。
这就是方晟说服万毓宁最好的理由。
万毓宁的事,蒋远周不再插手,所以直接安排给了周主任。
这日,许情深轻敲开周主任的办公室门。
「周主任,您找我?」
一会就要开始看诊,周主任的门外,有些病人从早上三四点就来排队了。
周主任抬头朝她看了看,「待会有人过来体检,外科这一项,你负责吧。」
「体检?不是有体检中心吗?」
「特殊待遇,还有,报告要写得详尽,你也知道,最后他们只看结果。」
许情深勐地想起了什么,「周主任,您还是安排别人吧,我……我不行。」
她知道了,那人肯定是方晟。
「怎么不行?这段日子我对你也改观了,好好干,过几天有台大手术,你跟我一起进手术室。」
「谢谢周主任,可这件事……」
「去吧,我马上要看诊了。」
许情深无奈,推门出去,她不想碰触的事,如今偏偏落到了她手里。
方晟前路后路几乎都被堵死,就指着这张报告,她真能下得去手吗?
34剪掉的礼服
陪着方晟一起来星港的,是万毓宁。
许情深若有所思坐在办公桌前,直到有护士敲响她的门诊室。
万毓宁挽住方晟的手臂进来,一看到许情深,杏眸圆睁,「为什么会是她?」
「是周主任安排给我的。」
「不行,换人!」万毓宁转身就要走,「蒋远周存心的是不是?我看这个体检不用做了,你直接写个不合格好不好?」
方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毓宁,别着急。」
许情深从口袋内掏出支笔,「是啊,我直接写个结果,你们就没法订婚了。」
她越是这样说,方晟心里反而越是有底,他站在那,手臂轻轻揽住万毓宁的腰肢,着一件浅驼色修身大衣,挺拔而英俊,「行了,赶紧开始吧,她坐在医生这个位子上,不会故意刁难我。」
方晟上前两步,将手里的资料交给许情深。
她接过后看了眼,这份检查单足有十几页,居然连手指长度这样的项目都有。
「许医生?」方晟弯腰,「可以了吗?」
许情深撕了几张单子,需要做的项目一一打钩,签字笔落到其中一个方框前,她的手却在难以抑制地发抖。
方晟的眸子也定在那里,许情深知道,这一项体检要是做了,方晟就是个透明人了,再没一点秘密可言。
「你倒是快点啊,又在动什么歪心思?」万毓宁在旁边催促。
许情深的手往下滑,握紧的笔没有动一下。
方晟松了口气,落向她的目光藏匿不住一丝往日的温存。
写体检结果的时候,许情深写的很细,有个别项目尽管没做,但她却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万毓宁拿到结果,方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贫血。
「快,赶紧回家给爸看看。」
方晟被万毓宁拉着往外走,许情深拿过桌上的笔套,签字笔一下没套住,扎住了她的手指。
她痛得倒吸口冷气,方晟走了,像是一阵风一样。
九龙苍。
许情深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蒋远周眼见她进来,便冲着边上的人道,「开始吧。」
那人拿了尺子上前,许情深一头雾水,「干什么?」
「给你定做件礼服。」
「为什么?」
「万毓宁和方晟的订婚宴,日子出来了,我打算带你一起去。」
许情深赶忙拒绝,「我不去。」
「出息。」
「那是他们的好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人似乎听不进许情深的话,正专注地替她量着尺寸。
蒋远周坐在沙发内,漫不经心问了句,「方晟之前晕倒过,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正好量尺寸的人让她背过身,她掩饰住脸上的不自然,「没有,晕倒可能是因为贫血吧。」
「你不是说过,他不能受刺激吗?」
许情深接口道,「我随口的一句话而已,蒋先生记得真清楚。还是因为对万小姐放不下吧?」
不远处,男人的视线抬起,深深看了她一眼,「万毓宁的事跟我没关系。」
「方晟的事,跟我也没关系。」
「很好。」蒋远周轻笑,他起身来到许情深身边,双手朝着她腰际轻轻掐了把,然后往上游走,「我需要的是一件能彻底展露身材的礼服,如果到时候能塞进一根手指,我就退货。」
这要求……
旁边的人小心翼翼道,「太紧的话,可能穿着会不舒服。」
「惊艷和舒适向来不能两全,我要的是她的美,你只管照做就是。」
那人朝许情深看了眼,那种眼神,许情深懂。
在蒋远周看来,许情深不过是他身边一个最好的物品,他要替她穿上华服,然后带着她去万毓宁的订婚宴。
吃晚饭时,保姆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蒋先生。」
蒋远周抬起头朝她看眼。
保姆轻拭下双手,「您每次过年都要回去,也会给我们放假,今年也会一样吧?我弟弟正好要结婚……」
许情深感觉如鲠在喉,脸上火辣辣似的烧了起来,她赶紧咽下一口饭,着急慌忙地同蒋远周说道,「过年我要值班,我待在医院里。」
蒋远周放下筷子,「谁要你住在医院里?」
「值班……方便嘛。」
蒋远周朝站着的保姆看了眼,「到时候给你放假,这儿我会安排人过来。」
许情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至少大过年的,她不用流落街头了。
礼服送过来的这日,许情深正好休息,蒋远周将东西交到她手里,「去试试。」
许情深打开一看,鲜艷的水粉色,一看就是要喧宾夺主,「太艷了吧?」
「穿着好看就行。」
许情深上了楼,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衣服穿到身上,美则美矣,但她并不喜欢。
蒋远周无非是要她成为订婚宴上的焦点,而她呢,她排斥那样的感觉,就像是在动物园被强行展览的动物一样。
蒋远周来到卧室时,许情深正坐在床沿,「试穿的怎么样?」
「噢,不合身,太小了。」
「怎么可能,」蒋远周走过去,「我看看。」
「不过没有关系,」许情深抬起小脸笑道,「我自己能解决。」
蒋远周看到许情深身边放了把剪刀,他目光里透出难以置信,视线再落到那件礼服上,「你在干什么!」
「衣服太小了啊,我接一段。」许情深已经将腰际那段剪开了,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针线,裙子下摆也被剪掉了一截,似乎是想接在腰间。
蒋远周像是看个怪物似的盯着她,「你——」
「怎么了?」许情深明知故问,「放心吧,我手工很好,小时候我的裤子太短,都是我自己接的。」
蒋远周脸色变了又变,他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奇葩的事,「许情深,你别跟我装,你难道不知道这件礼服有多昂贵?」
「我是穷人啊,我不知道。」许情深手指抚过上头镶着的碎钻。
蒋远周弯腰凑到她身前,气息在许情深面前瀰漫开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
「蒋先生,如果有一天我给你双不合脚的鞋,你会喜欢吗?」她对上他的视线,甚至还微微笑着。
不不不,这都不是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他蒋远周送出去这么一件礼服,却还是第一次被人给绞了。
「那好,你是不是想光着身子去?」
「对不起。」
蒋远周倒是吃惊于她的忽然道歉。
「我刚才试过了,勒得我喘不过气,蒋先生,我会陪你去万小姐的订婚宴,你给我安排怎样的穿法,我都可以照办,但是可不可以……给我一件合身的衣服?」
蒋远周忽然想起许情深方才说过的一句话,小时候她的裤子太短,都是她自己接的。
男人避开她的盯视。「距离初六还有时间,我让人重新给你定制一件。」
「这件呢?我知道价格不菲。」
「你赔。」
「多少钱。」
蒋远周轻轻笑了下,像是想到了好玩的场景,「其实你根本就不用剪,多穿几次,撑开了就好。」
「蒋先生真会说笑,衣服哪能说撑开就撑开?」
「怎么不行?」男人手朝着她身下一指,「就像我把你撑开那样……」
许情深看了看手边的布料,忽然就想把它贴在蒋远周的嘴上,再把它们缝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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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过年
年关将近,物业在九龙苍外面挂了一排喜庆的灯笼。
蒋远周将车停在信号灯前,许情深一眼望出去,有些出神。
「除夕那天我要回蒋家,九龙苍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人。」
许情深放在腿上的两手交握,赶忙接了口,「我也要回家的,你不用安排人过来。」
她不得不这样说。蒋远周自立门户后,鲜少回家,可过年不一样啊,连蒋先生都要回去热闹热闹,这般一比较下来,她还真是个没人要的。
蒋远周目光透过内后视镜朝她看了眼,「家里打过电话让你回去了?」
「啊?嗯。」许情深忙不迭点头。
来到医院后,许情深刚换上衣服,许旺的电话就来了。
她心下微喜,大步来到窗边,「喂,爸。」
「情深,要过年了,除夕那天回来吃饭吧。」
许情深眼角上扬,「那我明天就回去。」
那边,顿了顿,许情深心里勐地咯噔下,「爸?」
「你妈说了,大过年的是要吃顿团圆饭,所以……」
「爸,你的意思,是让我除夕回来吃顿晚饭,仅此而已是吗?」
许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许情深轻闭眼帘,「算了吧,医院最近特别忙,除夕也要加班,我就不回去了。」
说完,许情深将电话挂断,心里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空落落的,不舒服。
蒋远周是小除夕那天回去的,走时,老白将收拾好的东西拿到车上。
许情深坐在客厅内看电视,蒋远周走到她跟前,「我走了。」
「噢。」她嗓音低低的。
「我可能要初五左右回来,九龙苍这边随你安排,你也可以把你家人接来。」
许情深面色不自然地轻笑,「你真会开玩笑。」
老白拿了件大衣进来,「蒋先生,都准备好了。」
蒋远周转过身,老白替他将大衣披在肩头,男人走出去几步,回头看了眼,许情深的视线定定落在他身后,被蒋远周发现后,她又忙盯着不远处的电视看。
没来由的,蒋远周心里竟滋生出些许不舍。
许情深望着蒋远周离开了九龙苍,她鼻尖漾起一股酸涩,连她身边最后的一个人都回家了。
第二天,新来的保姆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走进九龙苍,许情深几乎在楼上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下去。
九龙苍就跟往常一样,连副对联都没贴,许情深走进院子,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她大步过去,真以为自己看错了,「明川?」
「姐!」许明川挥了挥手,「快让我进去。」
许情深给他开了门,「你怎么会来这?」
「你居然真的住在这,」许明川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姐,你和蒋远周现在什么关系啊?」
「我问你怎么会来这的?」
「噢,方晟哥给了我地址,他让我来陪你吃年夜饭。」
许情深停住脚步,「方晟?」
「是啊,」许明川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姐,快带我进去参观参观。」
许情深将他的手臂推开,「你到这儿来,爸妈知道吗?你回去吧。」
「姐,你就别硬撑了,我才不要在家吃年夜饭,无聊,我要陪你。」许明川说完,一把抓住许情深的手腕往里拖。
而东城的另一处,也是热闹极了。
整个酒店都被蒋远周包了,vip包厢内,巨型圆台前坐满了人,蒋远周的手边摆着几个空酒瓶,男人的手臂随意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他被灌了不少的酒,手指夹着的那根烟只剩了半根。
对面,堂弟将新来的女友带在身边,难免腻腻歪歪的,喝了几口酒,本性毕露,搂着女孩子就要亲。
蒋远周狠狠吸了口烟,眼看着小半根烟燃尽,可涌起的*却怎么都按捺不住。
早知道,他昨晚就该用力多要许情深几次,有时候,这种念头一旦蹿起来,那真是挡都挡不住。
散席的时候,都快晚上十点钟了,蒋远周醉醺醺离开酒店,司机扶着他上车,男人意识全无,嘴里只是念叨着,「回九龙苍。」
「蒋先生,您要去九龙苍?」
「九龙苍。」蒋远周重复了一遍。
车子缓缓开出去,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后,这才来到九龙苍。
司机欲要搀扶蒋远周进去,却被他一把推开,「走。」
男人脚步趔趄,跌跌撞撞往里走,大门又没关,他身子轻轻一撞就开了。
姐弟俩的晚餐还没结束,许明川撑着下巴,「姐,这酒……好喝。」
「行了,少喝点,待会还要把你送回去。」
许明川抬抬眼帘,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走来,蒋远周走路摇摇晃晃的,许情深也听到了动静,她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你今晚不是不回来吗?」
蒋远周身上酒气很重,他走到餐桌前,许情深忙起身,然而男人并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扯过她的手臂将她纳入怀中后重重吻了下去。
许明川张大了嘴,看蒙圈了。
许情深别开脸,「蒋……唔……」
蒋远周吻了几下,松开嘴,许情深面红耳赤,「你别……」
男人再度吻住她的嘴,许情深使劲将他推开,然后坐回了椅子内,蒋远周见状,一把抱住她的肩膀,湿腻的吻落到她脸颊上。空气内蹭地烧起一把名叫*的火,许情深还在躲避,蒋远周干脆用手扳住她的下巴,手指一用力,她薄唇微启,男人张开嘴含住……
好污!
许明川狠狠吞咽下口水,这可比他看电视激烈多了,艾玛,这男人是不是太彪勐了,好歹顾忌顾忌他这个旁观者啊。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肯定醉的不轻,不然许明川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他能看不见?
她力气敌不过他,等到蒋远周结束,埋在她颈间喘着气,许情深这才在蒋远周胸前推了把,「我,我弟弟在。」
蒋远周脑袋动了动,英俊无比的脸轻抬,许明川轻咳两声,挥挥手,「嗨。」
蒋远周眉头忽然紧锁起来,他别的都思考不进去,但对面坐着个男人,却是他一眼就看见的。
许情深听到蒋远周勐地一声,暴怒出口,「老白,把他拖出去埋了!」
许明川手里的叉子哐当掉在地上,「哈基玛——」
(备註,哈基玛,韩语『不要』的意思)
36醉酒的蒋先生
许情深差点忘了,其实就连许明川都是醉意醺醺,两个酒鬼!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嗲声嗲气,连韩语都出来了。
蒋远周单手撑着桌沿,另一手落向许情深的肩膀,嘴里还是一副命令的口吻,「埋了,赶紧!」
「蒋先生,这是我弟弟……」
「弟弟是什么东西?」
原本坐着的许明川一把推开椅子,朝两人敬了个礼,「回bigboss的话,弟弟就是小弟弟,你有、我有,女人没有!」
许情深望了望手边,真想一杯酒泼过去。估计真是最近热播的韩剧看多了。
蒋远周拉开椅子,干脆坐下来,手臂自然地环住许情深,另一手朝着许明川指了指,「是吗?给我看看。」
许情深不能再任由俩人耍酒疯,蒋远周酒醒之后要是知道自己说过的话,非喷血不可。
「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蒋远周推开她的手,许明川凑过身来,「干嘛看我的啊,你也有,你自己找找。」
「许明川!再发酒疯,我把你赶出去。」
蒋远周瞅了瞅许情深的侧脸,食指忽然落到颈间,开始解衣服扣子,许情深忙抓住男人的手指,「你别听明川的,他喝醉了。」
「姐,我可没醉,我喝得不是酒,是寂寞!」
蒋远周还在继续手里动作,许情深只好连哄带骗,「走,走,我们上楼,我给你找行不行?」
「我也去。」许明川举起手。
「滚。」许情深一个眼色丢过去,许明川乖乖噤声,像只小狗似的趴在了桌上。
喝成这样,许情深也不放心让弟弟回家,她吩咐保姆将许明川带去客卧休息一晚。
这蒋先生醉酒后,明显矫情不少,走路也不能好好走了,半边身子都压在许情深身上,回到卧室,她好不容易将他搀扶上床,「要洗澡吗?」
蒋远周身上酒气浓重,许情深不放心楼底下的人,见他安分些后,这才拿了手机下楼。
保姆正好从房间出来,说是许明川已经睡了,许情深走到门口,开门看了眼后,这才安心。想到家里人兴许会着急,她又给许旺打了个电话,说是弟弟喝醉酒了,今晚一起住在朋友家。
九龙苍外,迎接新年的烟火绚烂不绝,许情深洗过澡躺到床上,旁边的男人睡得很沉,对他们来说,这个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氛围。蒋远周也没有和那些花花公子般出门潇洒,许情深往他身边挪了挪,然后再挪了挪。
原本,她已经打算好了看通宵电影,可这会……用不着了。
许情深觉得倦意十足,她拉开蒋远周的一条手臂,然后小心翼翼窝进他怀里。
真暖和。
蒋远周这一觉虽然睡得时间长,但并不舒服,口干舌燥,他轻睁开眼帘,勐地看到一个小脑袋。
这一下,他几乎是睡意全无,脑子飞快运转——
对了,自从知道万毓宁要订婚后,小姨就张罗着让他相亲,不会是昨晚硬给他塞了一个吧?
蒋远周脑洞大开,他撑坐起身,抓了抓头髮,「小姨!」
许情深一下醒过来,轻揉双眼,「什么小姨?」
男人听着这说话声,不由将视线看过去,「许情深?谁把你接来的?」
许情深跟着坐了起来,「你醉煳涂了?」
蒋远周朝四周看了眼,「我怎么会在九龙苍?」
「当然是你自己过来的,」许情深知道他肯定是喝断片了,「昨晚我弟弟来陪我吃晚饭,也喝了点酒,我留他住了一晚。」
蒋远周起身,头还有些难受,「我先去洗个澡。」
两人下楼的时候,许情深先去客卧看了眼,保姆从厨房出来,「许小姐,你弟弟一大早就离开了,神色匆匆的样子。」
「怎么了?」
「不知道啊,人倒是清醒了,嘴里嚷嚷着,说是有人要把他埋了,然后就跑了。」
蒋远周喝着水,一边还不忘调侃出声,「你对你弟弟说什么话了?把他吓成这样。」
「蒋先生,这话可是你说的。」
「不可能!」
许情深轻摇下头,忍着笑意,「你昨晚回来,看到九龙苍有个男人,你说要把他埋了。」
「是吗?」蒋远周放下水杯,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他应该解释,说是你弟弟。我的九龙苍,可不允许出现姦夫这样的玩意。」
许情深干笑两声,想到了昨晚关于弟弟的那个解释。
「你今天要出去吗?」
「要,」蒋远周抬起腕錶看眼时间,「要去几位长辈家里拜年,你呢?」
「我去值班。」
「大过年的,我给你放假。」
许情深轻摇头,「那还不如在医院呢,我答应了几个住院的小朋友,要给他们带新年礼物。」
蒋远周望了她一眼,嘴角浅弯,「好,随你。」
男人拉开餐椅,刚要入座,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蒋远周看眼来电显示,手指一滑,挂断了。
然而,对方始终不厌其烦地打来,蒋远周干脆开启静音。
许情深走至客厅,电视遥控器还未拿到手中,座机就响了。
她随手接通,「餵?」
「许情深,大过年的,你果然还赖在九龙苍。」是万毓宁。
许情深眉头微皱,「万小姐,你是找蒋先生吧?要不要我把电话给他?」
「什么?」万毓宁嗓音尖锐开口,「你说他在九龙苍?」
大过年的,蒋远周不应该在蒋家吗?他从来都没有在外过年的习惯。
「万小姐,或者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我不信,许情深,你算什么人?他会陪你?你让蒋远周接电话。」
许情深放下话筒,沖不远处的人道,「蒋先生,找你的。」
万毓宁紧张地握着手机,听到有脚步声逐渐传来,蒋远周总算接了电话,「什么事?」
「你没在家?」
「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万毓宁急忙开口,「初五那天……你不准把许情深带来。」
「给我个理由。」蒋远周面无表情道。
「我不想她给我添堵。」
「没门。」蒋远周说完,将话筒丢在一边,许情深见状,拿起后想要挂断。
「不用挂,这样她待会就打不进来了。」
许情深乖乖照做,而蒋远周的一字一语,自然也清晰传到了万小姐的耳中。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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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订婚宴突变
37订婚宴突变
初五。
许情深端坐在床沿,听着窗外肆无忌惮的风声挟裹着白雪撞在玻璃上,沉闷而激烈。
院子内,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她知道是蒋远周到了。
许情深拎着礼服裙摆起身,走出大门的一剎那,她冻得哆嗦下,脚步也顿住了。
遥望过去,蒋远周就倚靠车身站着,司机在旁给他打着伞,架子十足。他向来穿的少,一套得体修身的手工西服,外面披一件纯黑色的及膝大衣,衣摆猎猎而起,蒋远周立在一片白色中,那样突兀却又偏生几许惊艷。
男人见她站那没动,接过司机手里的伞往前走。
许情深跨下台阶,蒋远周脱下大衣替他披上,她妆容精緻,头髮以镶嵌碎钻的髮夹盘在脑后,原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经过化妆师的点缀更加透出一种别样的妩媚。
蒋远周真心见不得她穿礼服的样子,你可以试想下,36d的胸配上一尺九的腰被勾勒得没有一丝宽松的余地,他只需要余光瞅一眼,体内就跟被点了把火似的。
虽然只是个订婚宴,可万家的场面摆的很大,入口处还有方晟和万毓宁相拥的一张照片。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往里走,不少人看到蒋远周,争先恐后涌来,一双双目光落向了许情深,「蒋先生,您女伴真漂亮。」
蒋远周皮笑肉不笑,他的女人漂亮,还用他们说?
这些人也都知道蒋远周先前和万毓宁的关系,一个个乖得就跟人精似的,绝口不提敏感话语。
蒋远周跟他们打过招唿,然后拉过许情深的手向前。
万家的人都在不远处,许情深看到站在方晟旁边的中年男人,她脚步轻顿下,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被蒋远周收入眼中。
万毓宁挽着方晟的手臂,看到从不远处走来的两人,她面色微变,原先扯开的笑容僵硬在唇瓣处。
蒋远周摘下黑色真皮手套,站定在人前,「万伯父、万伯母,大好的日子恭喜啊。」
万鑫曾夫妇勉强笑了笑,许情深也同那名中年男人打过招唿,「方伯父,好久不见。」
「情深,真是好久不见啊。」
万毓宁脸色难看,视线有意无意落到蒋远周身上,男人朝她看了看,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万丫头,恭喜。」
万毓宁鼻尖抑制不住微酸,是啊,大好的日子,可心里就是有种说不明的感觉,她没有同蒋远周拥抱,「我不要你的祝福。」
「毓宁,怎么说话的?」万鑫曾压低嗓音道。
「你是真心祝福我吗?」
蒋远周收回双手,面色如常,眼角眉梢缀着一抹笑,「当然,我还给你准备了个大红包。」
万毓宁抿紧唇瓣,拉过方晟的手,「订婚宴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去准备准备。」
有服务员领着蒋远周和许情深来到指定的座位,万家排场大,规矩自然也多,分不清的人还以为这是个结婚场合。
万鑫曾亲手将女儿的手交给方晟,蒋远周盯着台上,一手放于桌面,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许情深看了眼他的侧脸,面色不起波澜,一瞧就是个深沉能装的主。
蒋远周目不斜视问道,「这么盯着我,迷上了?」
「不,我其实想看看……蒋先生打算什么时候抢亲啊?」
男人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我非万毓宁不可?」
「倒也不是,我就看这种场面太无聊,想找点热闹看看,蒋先生要敢上去抢人,我可以给你作掩护。」
蒋远周冷哼,「那你怎么不去抢?」
「我抢不过万小姐啊,她财壮势大。」
「你自己抢不到,就鼓捣我去,还想时不时撩刺我一下?免了吧。」
两人说话的间隙,台上的方晟已经给万毓宁戴上订婚戒指,许情深抬头,看到方伯父就站在方晟旁边。
万毓宁执起方晟手指的时候,方晟目光落向了对面的万鑫曾,他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戒指戴进一半,他手指忽然弯了下,从许情深的视眼望去,只见方晟面色苍白,眼睛死死盯着一处……
「方晟?」万毓宁见他五指蜷起来,轻喊声。
方晟回神,将自己的手指掰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戒指顺利戴进去,两人在台上给大家敬酒,方晟喝了两口,轻揽过万毓宁的腰,「我去趟洗手间。」
「好。」
过了会,许情深看到万毓宁跟万鑫曾拿了酒杯正朝这边走来,她推脱起身,「我去补个妆。」
蒋远周没有答话,手指端着酒杯出神地把玩着。
许情深拿着手包离开宴客厅,经过走廊时,看到一间休息室的门紧闭,她想进去躲一会,便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吗?」
里头并无动静传来,许情深拧了下门把,门是反锁着的。
她转身就要走,门却在此时被打开了,许情深一看,「方伯父?」
「情深,快进来。」方明坤神色匆匆,一把拉住她手腕将她拖进去。
「怎么了?」许情深脚步趔趄下,目光扫过沙发,看到了陷在里头的方晟。
男人快步回到方晟身旁,许情深这才注意到方晟的不对劲,他左手五指蜷着,方明坤一副着急的样子,「万家人待会就得四处找你了,这可不行,方晟,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都过了今天再说好吗?放松点,放松点……」
许情深上前几步,「发病了是不是?」
「情深,」方明坤从口袋内掏出一个绒布袋,然后将它展开,里面是一排针灸针,「方晟这个样子不能给别人看见,你就当是帮帮伯父,帮我争取些时间好吗……」
宴会厅内。
万毓宁迟迟等不到方晟回来,她出去找了两圈,再一看许情深居然也不在,万毓宁快步来到了蒋远周的桌前。
「许情深呢?」
蒋远周抬头一看,「怎么了?」
「方晟出去都快半小时了,电话也打不通,许情深肯定跟他在一起!」
蒋远周目光落向旁边的座位,是啊,许情深出去已经好一会了,如果只是补个妆这么简单的话,她早该回来了。
38私会被抓
休息室内。
门依旧是反锁的,方明坤已经将长而细的几根针扎入了方晟的手背,许情深看到他的手在抽搐,表情痛苦。
方明坤动作熟练,拿了一根针,往他太阳穴处轻轻捻动,然后往里推。
这下,应该是疼痛难忍的,方晟双眼紧闭,面色几近狰狞,额前的青筋一道道绷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颊侧滚落,那件白衬衣的颈口处也湿透了。
许情深捏紧双拳,「你不会轻易犯病的,方晟,今天是你的订婚宴,你不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吗?」
方晟没有回答,忍过一波剧痛后,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内。
「情深,你不要怨怪方晟。」方明坤将那些针收拾起来。
「我有什么好怪他的。」许情深转过身,「我已经帮过他一次了,赌上我许情深所剩无几的东西,我不想再为他冒险。」
方晟轻抬眼帘朝她看了看,「好,你出去吧。」
许情深迈开步子当真要走,方明坤着急地握了握儿子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一时半会也恢復不过来,情深不是外人,你还逞能?」
许情深停在原地没动,视线落向方晟。
方明坤替儿子擦拭前额,「情深,你也知道,方晟妈妈和你……」他后面那个『妈』字没有说出口,被方晟一个眼神给打住了,方明坤重新组织下语言,「方晟妈妈当初死的不明不白,万家有自己的关系,我们就想搞清楚当年的事情……」
方明坤最终还是没有和盘托出。
他的话里面,半真,半假。
「方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方晟轻摇下头,「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家里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所以,哪怕没有爱情都没关系?」许情深语调带出几丝自己未察觉的颤抖。
「我和毓宁很好,」方晟幽暗如墨的眸子对上许情深,「爱情也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许情深自嘲地轻笑下,不再言语。
宴会厅内。
蒋远周看了眼,许情深的手机放在桌上,并未随身携带。
男人颀长的身子站起来,万毓宁眼里流露出委屈,「要是真被我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我要许情深好看!」
「到了这会,你如果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的话,你还订这个婚做什么?」
万毓宁紧抿嘴角,目光狠狠盯着蒋远周,男人不再看她眼,迳自往前走。
万家订婚,自然是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蒋远周来到走廊,万毓宁就跟在他身后,「洗手间没人,楼上也都找过了。」
「休息室呢?」
万毓宁眉头微皱,「他不可能在休息间,今天他就一套服装。」
蒋远周扭头,「那你认定的许情深和方晟在一起,就必须是在洗手间?」
万毓宁脸色一变,擦着蒋远周的肩头快步向前,来到休息室前,万毓宁使劲拧开门把,门居然是反锁着的。
仿佛捉姦在床般,万毓宁几乎咬碎银牙,手掌重重拍在门板上,「开门,开门!」
蒋远周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晦涩,视线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方晟,许情深!」万毓宁越想越恼火,蒋远周上前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见她手掌通红,「自己的手不要了,是不是?」
许情深坐在里面,紧张地捏着裙摆,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听这声音,连蒋远周都来了。
「钥匙呢?快去拿钥匙!」万毓宁歇斯底里。
里头的人深吸口气,她直起身来到门背后,隐约能听到外面两人的说话声,万毓宁唤过服务员,让她去把大厅经理找来。
蒋远周抬手,在门板上轻叩三下,「许情深,开门。」
他好像长了双透视眼,知道她在里面。
许情深用力吸了口气,没有作答,蒋远周嗓音内浸润着一股冰凉,就连语气都变得生硬且寒森,「你自己开,和被人打开门进来,可不是一回事,我劝你放聪明点。」
万毓宁使劲拧动门板,「开门!方晟!」
他们认定人就在里面,许情深拖不了多少时间,她掌心内布满汗水,蒋远周倚在门前,「不出五分钟,钥匙可就拿来了。」
「不,你们别进来。」许情深总算出了声。
「远周,你听到了吗?是许情深的声音。」万毓宁恨不得此刻就冲进去。
蒋远周紧锁的眉头拢成川形,声音越发冷冽,「把门打开。」
许情深背靠门板,「你不要让别人进来。」
「好。」蒋远周答应声。
不远处,大厅经理快步走来,万毓宁退开身,「给我把门打开。」
许情深听到这,率先开了门。
万毓宁一把往里推,第一个进去,蒋远周目光透过敞开的门缝朝里头扫了眼,他进去后将门关上,没让别人进来。
「方晟呢?」万毓宁看了眼四周,出声质问。
许情深靠着墙壁,双手背在后面,「什么方晟?这儿就我一个人。」
「不可能!」万毓宁四下翻找,蒋远周收回视线,休息间就这么点地方,藏不住一个大活人,方晟确实不在这。
万毓宁找了圈,未果,蒋远周目光落向许情深,「在这多久了?」
「好一会了。」
「为什么要把门反锁?」
许情深背部抵着墙壁不动,「我礼服拉链忽然坏了,这样也走不出去,手机又没带,我怕被人看见不好。」
「怎么坏了?」蒋远周的口气,将信将疑。
许情深小心翼翼转过身,礼服后头全叉开了,她的整个美背都显露在人前,一直到腰线处,蒋远周大掌贴过去,看到礼服的拉链头已经不知所踪。
万毓宁面色难看至极,「许情深,你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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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让万家下不来台
「我怎么不要脸?」许情深反问,「你就这样怀疑自己的未婚夫和我有一腿?」
「你穿成这样在我的休息间,让我怎么不怀疑?」
许情深双手握住后面的礼服,蒋远周一语不发,将外套脱下后披在她肩头,「走吧。」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万小姐,万小姐。」
「谁啊!」
「方先生到处在找你……」
万毓宁面色仍旧紧绷,她大步走过去,将门打开后离开休息间。
许情深躲在蒋远周的西装外套中,男人背光而立,英俊的脸衬着一层暗暗的黑,「我要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待在这?」
「你肯定会来找我的,你总不至于连我丢了都不知道吧?」
蒋远周握住她的肩膀,搂着她出去,刚回到宴客厅,就看见了精彩的一幕。
方晟将一个巴掌大的心形蛋糕递向万毓宁,万毓宁的神色同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你消失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我这个吗?」
「这个酒店,十六楼的冰激凌蛋糕是出了名的,我让人现做的,喜欢吗?」
许情深抬眼望去,方晟这谎说的一流,面色不改,如果不是她当时在场的话,她差点也要相信了。
许情深知道,万毓宁遍寻方晟不见人影,肯定会找来休息室,所以她赶紧让万明坤扶着他离开。礼服的拉链是被她自己给弄坏的,她临危不乱的这种能力,她自己都要佩服了。
万毓宁脸上溢出惊喜,「我好喜欢。」
方晟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往前走。
蒋远周朝身侧的许情深看眼,「要回去吗?」
「要,不过我手机还在桌上。」
两人来到先前的座位前,万毓宁就站在不远处,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许情深身后,蒋远周搂住女人的手臂松开,倾过身去拿许情深的手机。
万毓宁伸手拉住那件西装外套,然后勐然掀开!
许情深只觉背上一凉,她下意识不是护住身后,而是双手抱住胸前。
「啊——」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句。
蒋远周比许情深反应要快,他箭步上前,从身后直接抱住了许情深,让她的后背紧紧抵着自己的胸膛。
万毓宁挑高眉头,「许小姐,你这是什么新奇穿法?我真得和你学习学习。」
方晟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按住万毓宁的手掌,「胡闹什么?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万毓宁抿紧唇瓣,看到一双双望过来的眼睛里充满好奇以及兴味,许情深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也是不肯服软的样。
有人将地上的西装外套捡起来,交回蒋远周手里。
万毓宁冷哼声,「要你管什么闲事?你是蒋远周的一条狗吗?」
「毓宁!」方晟就算想要捂住万毓宁的嘴,也来不及了。
万家的千金说出这种话,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蒋远周将衣服重新披回许情深肩头,然后让她坐回原位,他站直了身,目光一瞬不瞬睨着万毓宁,「想要闹是吗?要不要我陪你?」
「远周,别跟她一般见识,」万鑫曾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然后朝坐着的许情深看眼,「毓宁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今天这么多重要的客人都在,你给万伯父一个面子。」
万毓宁也意识到今晚不是大闹的时机,这么多人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蒋远周一把怒意彰显在脸上,「那好,跟她道歉。」
万毓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后,这才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许情深,「你让我跟她道歉?」
「你说句对不起,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万鑫曾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性,她从小跟谁服过软?偶尔吃亏,回来跺跺脚,以前的蒋远周就将惹她的人全收拾了。
可这回呢?
万鑫曾轻摇下头,「远周,算了吧,这又不是哪家的千金,为了她,你还真能跟毓宁置气啊?」
「万伯父,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让我不舒服呢?」
许情深轻抬小脸,虽然受委屈的是她,可在这样的圈子里,却偏偏没她插嘴的份。
那,她就安安分分坐着吧。
万毓宁嘴角微扬,瞅向许情深的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蒋远周没再多说,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万毓宁指了指,然后拨通个电话。
万鑫曾以为事情过去了,招唿方晟和万毓宁准备去敬酒,却不想听到蒋远周打通了电话,「喂,李子,今天万家定了你的酒店大摆订婚宴这件事,你肯定知道吧?」
「事呢,是这样的,现在前菜上齐了,大菜才刚开始,余下来的那些,你给我撤了吧?」
电话那头炸开了,「你是想玩死我啊,不行不行,名誉受损的事不能随便干啊。」
「炸毛啊你,」蒋远周单手插在裤兜内,「你就说,海鲜出了点问题,怕上桌之后把人吃坏了,怎么?你这酒店的生意,我平时照顾得还不够?你掂量掂量吧,得罪万家总比得罪我好吧?至于钱的损失,你列张清单,我给你签字,挂了。」
许情深张了张嘴,牛气啊!
万鑫曾嘴皮子扯动,「远周,你开什么玩笑呢?」
「谁跟你开玩笑?」蒋远周一把拉住许情深的胳膊,将她搀扶起身,「万伯父,我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今天不闹,你看看……」
蒋远周朝着许情深一指,「这么细皮嫩肉的,出门在外,我都没捨得让别人看,都给她捂好好的,万小姐这算什么意思?拆我的台吗?」
方晟颊侧的肌肉紧咬着,逼着自己将视线从许情深的脸上挪开。
万鑫曾摊开两手,「你们……行了,这事以后再论,远周,你先把酒店的事给我解决了,你难道真要我万家下不来台吗?」
「万伯父,以后多管着点万小姐,如果方晟有这个能力让她和之前一样任性,那我无话可说,不然的话,还是收敛点吧,免得吃苦头。」
蒋远周搂住许情深的腰,带着她往外走,他余光睇了眼她低垂的小脸,蒋远周将薄唇凑到她耳边,来了这么一句,「闷骚样,全程一语不发,坐在这看戏,这齣好戏你满意吗?」
40把她丢下
许情深缩了缩脖子,蒋远周的双手改为紧抱住她的肩膀,两人踏出酒店,风夹着雪花犹如一把尖锐的刺刀飞过来。
「蒋先生,蒋先生!」身后,有人大步追出来。
蒋远周回头一看,见是万家的管家。
他打了把伞,跟在蒋远周身侧,「外面这么大的雪,我送您。」
男人拥紧许情深,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管家一路送到车前,「蒋先生,您担待了小姐这么些年,就再担待她最后一次吧,以后有了方先生,相信她脾气会慢慢改过来的。」
蒋远周将许情深塞入车内,他颀长的身子立在车身一侧,也挡住了许情深的视线,「外面风大雪大,你也进去吧。」
管家跟了万鑫曾二十几年,也是看着蒋远周从一个男孩,成长为如今的蒋先生,「今天的场面,就连市长都来了,没人丢得起那个脸啊。」
蒋远周一条腿跨进车内,「说过的话,收不回去了,走吧。」
他完全坐进去,司机替蒋远周将车门关上。
车轮碾压过一片浓郁的白,许情深看到那名管家还笔直地站在原地,蒋远周落下一半的车窗,许情深忙将西装外套拢紧。
男人掏出一支烟,由于风大,点了几下都没点着,他干脆背过身,手掌拢起,许情深看了眼,见他薄唇间轻咬着那支细长的香菸,鼻樑高挺,冰蓝色的火焰令蒋远周的五官又深刻了三分。
他轻吸一口,然后身子往后靠,「知道这件礼服什么牌子吗?」
「我不识牌子。」
「这个牌子,是专门定制的,以高端的品质着称,」蒋远周一把视线落向许情深,话语里挑动几分嘲弄,「这样穿一次就坏掉,真是闻所未闻。」
许情深迎上他的目光,「也许是赶制得太急呢?」
「我明天非找他们算帐去,但如果要是人为的话……」
许情深心里勐地咯噔下,蒋远周用力握住她的手掌,「手这么凉,冻到了吧?」
「回去后我就把礼服脱给你,你不会怀疑是方晟弄坏的吧?」
「你也听到了,我和那家酒店的老闆是朋友,要不……调个监控看看?」
窗外的寒风唿啸而入,吹得许情深半边脸麻木,蒋远周抽完一支烟,手肘支在车窗上。
许情深忽然倾过身,上半身几乎压在他身上,「我冷,把窗关了吧。」
说完,手指轻按车窗锁。
蒋远周看着茶色的玻璃一点点往上升,她出门时喷了香水,那股味道和着新鲜的空气钻入他鼻尖,男人伸手扯掉她的外套,大掌往她背上探去。
许情深的拉链完全敞开着,蒋远周手掌游走,礼服从她的双肩坦落,男人手掌顺着许情深的腋下往前钻。
她着急起身,蒋远周顺势将她压进座椅内。
「别……」
蒋远周将她的后半句话吞进喉间,许情深嘤咛声,司机权当没听见没看见,专注开车。
许情深的高跟鞋在挣扎间掉落,蒋远周身材高大,压得她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男人手指插入她秀髮,大拇指在许情深的太阳穴处轻轻按着。
他从她唇上离开,嘴间沾染了她口红的艷色,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神情,于女人来说魅惑十足。
「许情深。」
「嗯?」她轻应声,心有忐忑。
「还要跟我装煳涂吗?你失踪的半小时里,方晟在哪?还是就像万毓宁说的一样,你们是在偷情?」
「你胡说什么?」
蒋远周手指落到她腰间,掐她的力气由轻到重,「礼服拉链好好的,为什么会坏掉?谁动了!」
许情深就知道,那些说辞能瞒过在场的所有人,可唯独瞒不过蒋远周,「没有谁动过。」
「我让你嘴巴不老实!」蒋远周坐起身,脸色铁青,一脚踢向驾驶座,「停车。」
司机立马减速,将车靠边。
许情深手忙脚乱想要将礼服穿上去,蒋远周扯过那件西装外套,「你下去吧。」
「你是开玩笑吗?」
男人斜睨她一眼,「在酒店我没有当面戳穿你,是因为我也要面子,许情深,身上的这件衣服既然被方晟脱下来了,为什么不让他给你穿好再走?」
「我说了,跟他没关系!」
「走!」蒋远周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
许情深这样子根本没法下车,她杏眸盯着蒋远周,狭仄的空间内,司机目光别向窗外,连唿吸都是多余的。
她手忙脚乱开始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也顾不得身后的风光了,许情深拿出手机,两个肩膀裸露在外。「好,我可以下车,但蒋先生至少给我十分钟时间,让我找好人才行。」
蒋远周挑高眉头,「你想找谁,方晟?」
「聪明。」
许情深按出一个个数字键,然后打开免提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片嘈杂声,方晟的嗓音倒是格外清冽,「情深?」
许情深吸了口气,「是我,方晟,你听我说,我礼服的拉链坏了,蒋远周认定我和你有私情,现在要把我丢在大马路上,我这个样子不能见人,我让他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方晟,能麻烦你把我送回家吗?」
蒋远周的脸色越来越差,身上,每一道肌肉线条都绷紧了,像是头蛰伏的豹子,尖牙毕露,蓄势待发。
「情深,我这边乱套了,过不来,要不我让司机来吧?」
许情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女司机吗?」
那头,好像是万毓宁的声音,催促着传来,「方晟,快来啊……」
方晟紧接着在电话里回了句,「不是。」
不是女司机。
许情深扯动下嘴角,笑容有些怪异,「算了,还有……祝你订婚愉快。」
她挂断通话,车内恢復死寂一般,许情深忽然将那个手机递到蒋远周的面前。
她语气激动,嗓音的颤抖带着怆然,「蒋远周,你听到了吗?他要是真能在他最关键的这一天,跟我私会,他要真有这个心的话,会捨得置我于不顾吗?你要把我丢下,那就丢吧,像是丢一件东西一样,丢吧……」
------题外话------
噗——
我们情深姑娘这情商,不得不佩服啊,看你蒋爷吃不吃这一套吧,嘎嘎嘎
41我信你
许情深眼眶内逐渐湿润,她将手机塞回包内,将礼服随手整理了几下,然后去开车门。
蒋远周心烦气躁,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行了。」
她手里的包勐地砸到蒋远周胸前,还真痛。
蒋远周朝她看了眼。「干什么?」
「你如果要说我连发火的权利都没有,那好,我不发。」许情深杏眸狠狠瞪着蒋远周,里面的羞愤倾泻而出,毫不加掩饰。
酒店内,方晟瞅了眼手机屏幕,方才许情深在电话里说,蒋远周怀疑他们两个,现在要把她丢在马路上……
他当时心里勐地一紧,冲动之下就要赶去,但冷静之余,他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许情深打电话,蒋远周肯定在旁边,他要真去接了,岂不是坐实了他和许情深之间有事?
况且依照许情深的性子,在她那么落魄狼狈的情况下,她最不可能打电话的这个对象,恐怕就是他了。
许情深挂上电话后,心里是完全一松的。
看来方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蒋远周目光朝窗外扫了眼,冲着司机道,「开车。」
许情深一口气还吊在喉间,男人捡起她的手包递给她,许情深接过手,重重掷到地上。
「你再扔一个试试?」
许情深憋着眼眶内的湿润,「蒋先生给的东西,我用不起!万一坏了呢?」
他侧首朝她睨了眼,看见她眼圈微微发红,蒋远周冷哼声,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直视前方,一语不发。
许情深算是他的谁?他自然不用花费精力去哄着。
车子开出去一大段的路,许情深整个人缩在椅背内,蒋远周余光轻扫,他上半身慢慢往后靠,伸手要去拉她的手。
许情深坐着没动,蒋远周扣紧她的手掌,然后两手改为握住她肩膀。
他靠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许情深握紧拳头朝他胸前伸去,这样的花拳绣腿,对蒋远周来说没什么用。
她头髮都散落下来,贴在颈间,在男人的怀中不断拱动,很不安分。
「我信你说的,不追究了还不成?」
其实,就像蒋远周说的,他只需要调一份监控过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最关键的是,他对这个女人开始心疼了,而这种心思一旦开始冒出来,就会如抽丝剥茧般,逐渐侵占他、吞噬他,慢慢的,她的睁眼说瞎话到了蒋远周耳中,居然也能信了。
许情深双手慢慢搂住蒋远周的腰,她将脑袋枕向他肩膀,蒋远周的手掌抚到她背部,摸到一片冰凉。他将那件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手机铃声打破车内仅有的宁谧,蒋远周摸出一看,屏幕上显示出蒋家的座机号。
他给万家来了那么一招,万鑫曾肯定惊动老爷子了。
蒋远周侧过身,将电话放到耳边,「餵。」
许情深听不到那头的说话声,只看见蒋远周勾扯下嘴角,「大过年的,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人?那是我带去的人……」
「给面子?」
许情深基本能猜到,电话是谁打来的了。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不给人面子。行了……你要真知道给万家面子,今天的订婚宴你怎么不去?」
那边好像骂了句小混蛋,蒋远周笑着就将接住话,「我挂了,晚饭还没吃着几口呢。」
许情深看向他,蒋远周掐断通话,吩咐前面的司机,「找个酒店,吃点东西。」
「等等,」许情深轻拉下他的衣袖,「你看我衣服……」
他差点忘了,蒋远周随即改口,「回九龙苍吧。」
车子距离九龙苍本来就不远了,司机将他们二人送回去,蒋远周拥着许情深下车,沖旁边的司机道,「去买些吃的回来。」
「是。」
许情深踩着高跟鞋站在车旁,外面寒风凛冽,地面结了冰,很不好走,「算了吧,我也不是很饿,再说冰箱里肯定有菜,就麻烦阿姨随便弄点吧。」
蒋远周以前从没顾过别人死活,他从司机手里接过伞,「行了,你回去吧。」
大过年的,年轻的司机也想回去陪着家人孩子,他忙不迭点头,「谢谢蒋先生,谢谢许小姐。」
许情深轻挽嘴角,黑色的伞沿遮不住肆意而来的雪花碎片,脖子里凉的厉害,眼里望出去,银装素裹,却是一片哀凉。
「明天有什么打算吗?」
许情深收回神,「休息半天,去给我妈上个坟。」
「明天还有大雪。」
「那也不怕,好不容易下次雪,我想跟我妈一起看看。」
蒋远周手掌朝她肩膀紧握下,「那好,让司机送你去。」
「嗯。」
第二天,蒋远周一早就出去了,蒋家规矩比较多,一到过年就恨不得把他拴在家里面。
许情深是吃过早饭出的门,司机在门口等她,去往墓园的路很不好走,所幸几乎没人会选择在年初六这样的日子来上坟,所以开得也算顺利。
她在墓园买了上坟需要的东西,然后只身往里走。
远远的,许情深看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她知道那是谁。
妈妈的墓地,和方晟母亲的墓地紧密相连,许情深望了眼墓碑上的照片,她弯腰将手里的花插在花瓶内。
「不是昨天才订婚吗?上坟怎么没把万小姐带来?」
「蒋远周知道你来这吗?」方晟反问道。
许情深奇怪地睨了他一眼,「干嘛这样问?」
「情深,昨天的事多亏了你。」方晟蹲下身,将墓碑上的积雪用手掌拂去,「好像只有在这儿,我才可以不违心的说话,可以不那么累。」
「方晟,尽管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事,但既然这件事是为了干妈做的,能帮的我就帮你一把。」
「原来,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喊过她干妈……」
许情深嗓音往下沉,「当然记得。」
墓园外,正在等候许情深的司机接到蒋远周的电话。
「她在哪?」
「松江墓园。」
蒋远周自己开得车,他随手定位下,离他倒是不远。
「我过来趟,让她在里面自己待会吧,先不要告诉她。」
「是,蒋先生。」
42另一个许情深
许情深将墓碑的雪扫除干净,然后捏了一小搓在手掌心内,冰凉刺骨透过薄薄的肌肤往里钻,方晟单手插在兜内,天空飘下来几朵雪花,他拿起旁边的黑伞,然后站到许情深旁边。
一把伞下,站着青梅竹马的两个人。
以往的每一年,他们都会来一起上坟,可今天不一样。
方晟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阿姨,情深把我照顾得很好,你和妈妈都要保佑她。」
许情深抬起眼帘,朝他轻轻看了眼。
兜内的手机传来震动声,方晟接通后放到耳边。
「方先生,蒋远周正在赶过来,大概还有十分钟路程。」
「知道了。」方晟收起伞,一手轻扶至许情深肩膀,「快回去吧,蒋远周马上到了。」
「他来这?」许情深面露犹疑,方晟知道没时间了,「不能让他看到这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墓。」
「为什么?」
「蒋远周这人心机沉重,我不想将来有一天,会有些事连累你。」
「要走你走吧,」许情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要跟你一样,就活得太累了。他要怀疑就怀疑,我不用时刻小心翼翼,我又不爱他。」
方晟眸子里跳跃着亮光,忽然笑了笑,他弯腰将另一座墓碑前的东西清理干净,临走之前,还把花瓶内的花带走了。
许情深没带伞,雪越下越大,蒋远周撑着伞进入墓园时,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她。
背影萧瑟,形单影只。
蒋远周放轻脚步来到她身后,手里的伞倾斜过去,挡住那一片纷扰飞舞的雪花。
许情深朝他看了看,「你怎么来了?」
「路过。」
蒋远周的目光落到墓碑上,然后挪开,余光扫向旁边,却看见了『儿子方晟,泣立』几个小字。
「这是方晟母亲的墓?」
「是。」许情深目光淡淡瞥了眼。
「方晟经常来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常来。」
蒋远周看了眼两座紧挨在一起的墓碑,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他心间,他再一看死亡的时间,居然是同一日。
许情深眼看墓前的香烛即将燃尽,再说有蒋远周在,有些话她也不能同妈妈讲。
「走吧。」
蒋远周替她撑着伞,一手揽住她的肩膀,许情深整个人僵硬,如被毒蛇咬了口,勐地推开蒋远周的手。
男人觉得莫名其妙,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怎么?跟着我,觉得在你妈妈面前丢脸?」
「不是,」许情深可不想触到这位蒋先生的怒火点,「这儿阴森森的,不适合谈情。」
她目光往下垂,蒋远周的裤腿被打湿了,上头还沾着些许泥泞,这样的天气,就算尊贵如他,出来也不免会狼狈。只是这一刻,许情深倒没觉得男人的形象有所受损,他站在一排葱郁的苍柏前,犹如一把撑开的保护伞。
她忽然伸出手,主动挽住了蒋远周的胳膊,「快走,雪下大啦!」
许情深撒开腿小跑着,蒋远周不得不大步跟上,他被自己这样的行为逗乐了,薄唇也跟着轻扬起来。
两人回到车上,蒋远周取过毛巾盖住许情深的头,然后替她小心擦拭。
「蒋先生体贴人的时候,真有一套呢。」
「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越来越好。」
许情深微笑,「好啊。」
下午她还要去医院,两人在九龙苍吃过中饭,许情深就出门了。
还未到看诊时间,但许情深却见一个女孩低着头,正坐在她的门口等待。
许情深进门换了衣服,然后叫女孩进去。
她将病歷卡给她,许情深翻了下,「丁然,哪里不舒服?」
「身上痛。」
许情深抬头朝她看了眼,「你的脸怎么了?」
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有些红肿,她将厚重的羽绒服外套脱下来,然后把里头的毛衣掀起,「我被人打了。」
许情深看到她白皙的肚皮上,有一道道淤青,像是被人踢的。她拿过旁边的茶杯,心却莫名开始有些慌张,「被谁?」
「学校里的几个女生,我被打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是这次比较严重。」
「咚——」许情深手里的水杯啪地掉落,摔在了丁然的病歷单上,玫瑰花茶的叶子漫出来,许情深忙抽出纸巾收拾,「对不起啊。」
丁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许情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报警了吗?」
「不能报警!」丁然直摇头,神色慌张,「如果被警察知道的话,她们会打死我的!」
「念高几了?」
「高三。」
许情深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往上蹿,高三……和她当年一样啊。
「你如果不报警的话,她们会变本加厉。」许情深擦拭完病歷,起身替丁然检查,她让她躺在里头的床上,手朝丁然腹部轻按,她就痛得受不了。
「医生,你给我配些药吧,她们已经答应过我,只要我再给她们一千块钱,就不找我的麻烦。」
许情深让她起身,「你这样的情况,我有义务替你拨打110,或者通知你的家人。」
「不要!」丁然捂着肚子来到许情深面前,「没人管得了的,我之前不去医院,就是怕惊动别人……医生,求求你了。」
许情深心一阵阵被勐烈捶打,看向丁然的视线有些迷离,她仿佛回到了她高三的那一年……
她打个寒战,轻摇下头,不行,那些事不能想,不要去想!
许情深坐下来替丁然开药,在她穿好衣服即将离开时,许情深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真的吗?」
她点了点头,许情深向来不爱惹麻烦,可她不知道,这个麻烦,却把她心里一直扎着的那根刺给引了出来。
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好人?坏人?
高三那年差点被逼疯的许情深,又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43你的事,我都遭遇过
几日后。
许情深撕着面包一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蒋远周已经回到九龙苍住了,见到她这幅样子不由开口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有啊。」她回过神,继续吃着早餐。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沉默,许情深见是个陌生号码,强烈的第六感令她毫不犹豫接通,「餵?」
「许,许医生,救救我,我好怕……」
「丁然,你在哪?」
「学校门口,啊……」电话那头传来阵嘈杂声,好像是丁然的手机被抢走了,许情深喊了两声,通话就被掐断了。
蒋远周眼见许情深慌忙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有个患者,我得马上过去趟。」许情深拿起旁边的包,快步出去,时间紧急,她只能麻烦司机送,她搜索下离星港医院最近的学校,然后让司机赶过去。
学校还没开学,所以门是关着的,许情深在门口找了一圈未果,她刚要拨通丁然的手机,就听到假山后面隐约有哭声传来。
许情深抬腿进了草丛,走过去几步,就看到丁然头髮蓬乱地蹲在那里。
「丁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给她们钱了,可她们就是不肯放过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别人,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念书而已……」丁然抬起头,许情深看到她两边面颊红肿,嘴角还淌着血。
她大惊失色上前,「走,我们去警局,你把你爸妈的手机号给我,这件事情学校也有责任,你这样天天忍着没用!」
「报警,能有用吗?」女孩抬起红肿的小脸,眼里的绝望中迸发出那么一点点的希冀。
「会的,一定会。」
许情深替她整理下髮丝,丁然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她们这次更是毫不顾忌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把人送到警局后,丁然的父母很快赶来,小女孩家境不错,父母开了辆二三十万的车,在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后,丁然妈妈抱着自家女儿嚎啕大哭。
许情深做完笔录后去了医院,丁然这边有她爸妈陪着,肯定没事。
对于这件事,尽管司机回去告诉给了蒋远周听,他还是没去多问她一句。
接下来的日子,许情深仍旧两点一线地过着,她给丁然打过一次电话,女孩语气轻松,说是挺好的。
快要下班时,许情深收到蒋远周的简讯,说要一起去吃晚饭。
她回復完后,手机震动了下,是丁然发来的一条视频。
紧接着,是一条简讯,内容这样血淋淋地呈现在许情深眼前,「你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人吧?让警察抓我们,呵呵,别搞笑了!送你一份大礼!」
许情深手指颤抖地点开视频,丁然的哭喊声、求饶声,一声声都犹如尖锥般刺入许情深的耳膜,「不要,求求你们,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让你报警,皮痒的很是吧?」
响亮的巴掌声争先恐后传到许情深耳中,最可怕的是,旁边站着一圈围观的男生,嬉笑声、调戏声不绝于耳,还有人起闹,「把她衣服扒了啊,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许情深手指紧紧抠着桌沿,那被她刻意掩埋在记忆中的一幕幕,就这样残忍而突然地挖掘了出来。丁然开始尖叫,几个女生上前按住她的手,有人在她身上踢打,还有的人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扒掉……
「不要,救命啊,救命……」
许情深摇着头,「不行,别这样……」
「拍好了吗?赶紧放微博上去,让别人也欣赏欣赏。」
许情深退出视频,着急去拨打丁然的电话,可那边始终没人接听。她慌乱无措地起身,她也不知道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更不知道丁然现在怎么样了。
她攥紧手机大步出去,走到医院门口,却茫然不知该往哪里走。
这时,正好蒋远周的电话打进来,许情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赶紧接通。
坐上男人的车,许情深顾不得那么多,她将手机给蒋远周看,「知道这是哪儿吗?」
「应该是中心大厦附近,先去那找找吧。」
蒋远周单手握着方向盘,将车窗落下来,「这就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吧?」
「嗯。」许情深双手握紧。
男人专注地开车,车子还未到中心大厦,就看到马路对面聚了好些人。
蒋远周抬头一看,「是不是要跳楼的那个?」
许情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楚,但她知道八成是丁然。
蒋远周对这一带比较熟,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许情深给警察看了简讯,他们这才将她和蒋远周放进去。
来到天台,许情深看到丁然一动不动坐在那,谁都接近不了,她朝蒋远周看了眼,「我去试试。」
「自己当心点。」
「好。」
许情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丁然的情绪近乎于崩溃,嘴里直念叨,「报警有什么用呢?我就说没人救得了我……我还活着干嘛?」
「丁然。」
女孩背部僵了下,慢慢扭过头来,「不要!谁都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她开始晃动双腿,目光死死盯着许情深,「许医生,我不该相信你的,如果不听你的话,也许……也许我就只是被她们打一顿,现在好了,她们把我毁了。」
蒋远周靠在远处,他完全听不清楚许情深和丁然的对话,许情深见她情绪激动,便让旁边的女警退远了一些。
「丁然,我知道你现在绝望地想死,但这些事不足以让我们去死,听我的,下来好吗?」
「我不听,」丁然一只眼睛肿起,颈间有好几道指甲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我现在这样,你们谁都体会不了,我活不了了,真的活不了了。」
「我能体会……」
「你不能!」丁然发疯似地怒吼出声,这几个字,清晰而强硬地撞进蒋远周的耳膜。
许情深喉间轻滚,眼里那个少女的形象在慢慢破碎,眼眶内的温热淌了出来,流过一张悲伤欲绝的脸,「丁然,我能体会,真的,因为你的这些事,我也都遭受过。」
44救下
蒋远周站在不远处,他听不到许情深和丁然的对话,只是看到许情深站在那,留了一张侧脸给他,寒风将她从马尾中漏下的一缕碎发吹打在脸上,蒋远周别的感觉没有,就觉得有些疼。
丁然听完许情深的那句话,目光中透出难以置信,她唇角哆嗦,「不,不可能。」
「我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你。」许情深往旁边挪了步,然后坐到边缘处,丁然抿紧唇瓣看了眼。
「你知道吗?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但我那天在门诊室看到你……要不是有相同的经歷,我干嘛要给你名片?」
丁然脑袋无意识轻摇,整个人仍旧处在崩溃边缘,「但是你看着……那么好。」
好?
许情深嘴角往上轻扯,笑得牵强,「如果我当初跟你一样纵身往下跳,你就看不到我今日的好了。」
丁然坐在那不住地哭,「可是,我没脸见人了,我没法回到学校去。」
「这件事难道还能过不去吗?我可以帮你。」
丁然撑在身侧的手臂发抖,许情深朝楼底下看了眼,「我当初那样,我都没想过自杀,就算要死,死的人为什么必须是我?」
丁然止住哭声,抽泣着看向她。
楼底下,一辆醒目的红色跑车缓缓而来,前方被堵住了,万毓宁根本过不去。
她落下车窗,看到警察和消防员都在,余光扫过一辆熟悉的车,那不是蒋远周的吗?
外面的人议论纷纷,万毓宁下了车,抬头望去,就看到两个人坐在天台的边缘,她眉头紧锁,问了旁边人一句,「出什么事了?」
「一个女学生要跳楼,另一个好像是去劝。」
「劝的人是谁?」
「不知道。」
这时,有一早就开始看热闹的人聚过来,「她跟警察说她是个医生。」
万毓宁目光不由落向蒋远周的那辆车,医生?万毓宁明白了,是许情深!
她坐回车内,快速拨通一个手机号,「喂,阿梅,我在中心大厦,你赶紧过来,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
万毓宁挂了电话,听到人群中有人松口气,「没事喽,总算劝下来了。」
她抬头看去,看见几人正小心翼翼将那名女孩往里拖,许情深也在其中。
很快,人群被疏散开,万毓宁约的人也到了。
阿梅坐进她的车内,「查什么事?」
「待会有个女孩下来,你帮我查查她跟许情深什么关系。」
「好。」
警察带着丁然很快下来,许情深和蒋远周就在后面。丁然害怕极了,拉着许情深一定要让她陪着。
许情深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你先上车吧,我们就在后面。」
蒋远周将车子开过来,许情深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她朝男人看了眼,「蒋先生,你能帮我件事吗?」
「什么事?」
「那个视频可能真的上传到网上了,有办法撤下来吗?」
蒋远周专注望向前方,眼角余光好像看到辆熟悉的红色跑车,他视线紧随而去,但万毓宁的车已经消失在了街角处。
「你能给我一个你必须帮她的理由吗?」蒋远周这才回了许情深的话。
「她是个女孩子,这样会把她的一辈子都毁掉的。」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你说了什么话,才把她劝回来的?」蒋远周神态悠闲,怎么说呢,毕竟事不关己,他迟迟等不到答案,扭过头看了眼许情深。
她太多的情绪都被藏匿起来,许情深双手绞在一起,蒋远周眉头微皱。「校园暴力,近年来这样的新闻越来越多,那女孩子的事也不是个例。」
「那,你怎么看?」
蒋远周继续开车,话语懒散,「没过多关注,不过你能把她劝下来,自然是好事一桩。」
许情深手心里都是汗,开口之时,嗓音如砂砾般带着厚厚的质感,「蒋先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得到庇佑,当悲恸、绝望,这样的东西砸到头上的时候,别人的伸手帮一把,也许就是最有用的一根救命稻草。」
蒋远周一字一语听在耳中,她语调哀凉,犹如对他施了魔咒,蒋远周不由轻点头,「好,我帮她。」
去了警局之后,丁然的父母很快赶来,丁然妈妈几乎疯了一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孩子说要转学,可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我怕影响她的学习,我让她再忍忍……」
忍忍,多么悲哀而无力啊?
丁然浑身是伤,又很快被送去就近的医院,许情深和蒋远周回到九龙苍时,都快晚上九点了。
夜间,卧室内漆黑一片,窗帘拉得丝毫不留缝隙,将景观灯的光挡在了外头。
蒋远周以为许情深睡了,身子躺下时触碰到她柔软的手臂,蒋远周后背刚贴着被褥,一双手就犹如藤蔓般缠紧过来。
他唿吸微紧,感觉到耳畔有细微的声音,许情深吻着他的嘴,口齿不清,「吻我。」
蒋远周脑子里仿佛被掷了枚惊雷,全身的热源集中往上窜,他回吻过去。
许情深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蒋远周顺势撑在她上方,许情深热烈地探向他的腰,「抱紧我。」
沐浴后的清新香气刺激着蒋远周绷紧的神经,一把火很明显经许情深的手挑了起来,仿佛还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她咬住他的耳朵,这一下好像是致命的,蒋远周轻吼出声,身体绷到了极点。
「要我。」
男人最后的一根弦崩断,这是他最爱做的一件事,只是这话经过许情深的嘴巴说出来,撩的他浑身都酥麻了。
45当年的事情
两个人在黑暗中彼此摸索,许情深今晚主动地都要令蒋远周疯了。
她平日里对这种事不算太热烈,也向来是蒋远周引导了来,可他发现她悟性太好,一旦她占据主动地位,那可真是磨死个人啊!
许情深只是觉得人很空虚,回忆的东西一点点被抽剥出来,就总得要什么东西去重新填塞满了,这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卧室内充斥着窸窣声,渐渐地,动静越来越大,还有一重一轻的唿吸声交合。
最后,一道声音有些恼了,「蒋远周,你不会重一些吗?」
蒋远周觉得疯的不是他,而是许情深。
他势必要将她拆下来,然后吃入腹中。
许情深前额渗出细汗,嘶哑着嗓音喊,「不够!」
身体其实早已疲惫至极,蒋远周更是不放过她了,掐着她的双肩让她尖叫,许情深的身子忽然撞向前,原本垫在脑后的枕头滑落至肩膀处,脑袋也撞在了床板上。
蒋远周大掌捞起她的头,弯下腰同她前额相抵,许情深说不出话来了,双手软软地从他肩膀处滑落下来。
男人躺回她身侧,许情深起身缩进他怀里,「抱着我睡。」
蒋远周不禁失笑,心想定是她越来越发现他的男人魅力了,这不才没多久,就让这个女人丢盔卸甲了。
丁然住在人民医院里,身上倒没什么大碍,就是喊腰痛,医生让她住院观察。
丁然妈妈请了假在医院陪她,一步都不敢离开。
阿梅找到病房进去,丁然妈妈满脸的戒备,生怕女儿情绪再波动,「你是谁?」
「阿姨您好,我是许医生的同事,她今天特别忙,让我代她过来探望下丁然。」
对方听到许医生三个字,心下一松,脸上溢出笑来,「快来,坐坐坐。」
「丁然好些了吗?」
「好多了。」
阿梅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丁然妈妈见她提了一大堆东西来,「这样吧,你先坐着,我去给你买瓶水。」
「那真是太谢谢了,我正好口渴的厉害。」
丁然妈妈很快出去,阿梅视线朝病床上的女孩看了眼,「你能告诉我,许情深是怎么把你劝下来的吗?」
丁然缩起肩膀,「她就让我好好活下来啊。」
「开什么玩笑,你受了那样的欺辱,会因为几句心灵鸡汤就放弃跳楼?」阿梅切中要点,「你还是说实话吧。」
「你究竟是谁?」
「微博上的视频连结是删除了,不假,但我发现的比较早,所以在手机上存了一份,你要不要看看?」
丁然面色发白,双手握向被子,「别这样,我不认识你,你放过我吧……」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和许情深是什么关系,我就把视频删了。」阿梅说完,从包里掏出手机,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还是个孩子,她有的只是害怕,怕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说她就是视频里的那个主角。
她将被子拉高,带着哭腔开了口,「许医生,她……她说我的这些事,她也都经歷过。」
阿梅眼睛里一亮,她站起身来,当着丁然的面把手机里的视频删了,「你做得很好,祝你早日从这件事里面走出来。」
等丁然妈妈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阿梅的身影,她左右看了看,「然然?」
丁然忽然用被子闷住了自己的头,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阿梅走出医院,还没到停车场就给万毓宁打了电话,「喂,毓宁。」
「怎么样?」
「太有价值了!」
「别卖关子,快说!」
「我跟你说,许情深应该也遭受过校园暴力,放心吧,只要去找些她的高中或者大学同学问问就知道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真的?」万毓宁就差在电话那边尖叫开,「阿梅,我太爱你了,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啊。」
丁然的事过去好多天了,殴打和拍视频的几个少年都被拘留了起来,她也回去上课了。
许情深坐在蒋远周的车内,发现这并不是回九龙苍的路,「去哪啊?」
「今晚在外面吃,换换口味。」
许情深心情也不错,今天跟着周主任做了一台大手术,很顺利。她嘴角轻扬,蒋远周已经订好了位子,吃的事也完全不用她考虑。
来到包厢内,蒋远周点了餐,交代旁边的服务生,「再加一瓶香槟,冰镇的。」
「是。」
许情深早已飢肠辘辘,男人起身脱下外套,「今天给你补补,前两天伤了吧?」
「才没有。」她手掌遮住小脸,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后扯开,「那总不至于是我不行,要不要按着上次的力度,今晚再试试?」
「不不,」许情深忙拒绝,嘴上乖乖求饶,「蒋先生彪勐,再来一次会出事的。」
蒋远周满意地坐回椅子内,很快,酒菜上齐,许情深拿起筷子开动,蒋远周抽完一支烟,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对不起,包厢里有人,你们不能进去。」
「也不看看我是谁,让开!」居然是万毓宁的声音。
万小姐向来张扬,伸手推开服务员后迳自进来了,许情深埋首吃着东西,只是听那脚步声,好像不止一个人。
她慢慢抬起头来,目光从万毓宁身上扫到了她的身后。
嘴里咀嚼的东西忽然间失去了味道,那女人也仔细端详着她,许情深手指僵硬地放下筷子,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重,好像有人抓住了她的两只脚,在将她不住往下拖拽。
「许情深!」吴思站到了万毓宁的身侧,「好久不见啊。」
万毓宁一把拉开椅子,「既然都是认识的,坐下一起吃吧。」
「出去!」蒋远周发了声,声音如寒冰一般不带丝毫感情。
万毓宁脸上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示意吴思入座,「急什么啊,远周,吴思跟许情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关于许情深的一些事,你肯定还不知道吧?」
「我不需要知道,是不是要我找人赶你们出去?」
吴思顺着万毓宁的意思坐下来,「许情深,这是你男朋友?你居然还能找得到条件这么好的?他是不是不知道你当年的事情啊?」
46心不再坚韧
许情深坐在那里,犹如一尊没有生命力的雕像,蒋远周朝她睨了眼,见她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吴思。
男人的视线落向那个叫吴思的女人,这才开始仔细看了眼,穿着普通、长相普通,一头染黄的长髮,发顶冒出了一截新发,黑髮和黄髮夹在一起,透出浓浓的乡土气息。
万毓宁是看戏的,眼看许情深坐立难安,蒋远周往后靠了下,「当年的事,什么事?」
蒋远周不知道吴思这女人,哪来的优越感,就连说话都带着强烈的世俗味,「许情深,那时候给你拍的照片,你有没有拿回去啊?」
许情深自始至终不说话,蒋远周眉头慢慢拢起,「什么照片?」
万毓宁单手撑着腮帮子,手指把玩一个小小的杯盏,指尖绕着那杯沿一圈圈打转,「远周,许情深高三的时候也被人脱光过衣服,据说打得还不轻呢,这些她都没告诉你吗?」
蒋远周没有太多惊愕的表情显露出来,他习惯于不轻易喜形于色,可一口冷气倒抽入喉间,每一下都幻化成尖锐的芒刺,对他又扎又戳,「高三?还没成年吧,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许情深一直在看对面的吴思,这个当初的问题少女,除了老气不少外,好像什么都没变。
语气、神态,还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不为什么,只是看不惯而已。」
蒋远周忽然觉得再多的怒气,却在此刻难以爆发出来,「仅此而已?」
「许情深长得太漂亮,学习又好,这样的人谁会喜欢?」吴思目光对上蒋远周,「她啊,也就能迷惑你们这种男人。」
万毓宁拾起筷子,挑自己爱吃的吃上两口,「远周,一个身体早就被人看光的女人,你不会还想留着吧?传出去让人笑话。」她抬脚轻踢下旁边的吴思,「那天的细节,说说吧。」
许情深居然没有拔腿就跑,吴思神采飞扬,对几年前的那件事记忆犹新,「我只是被罗静喊去帮忙的,罗静的男朋友在体育课上跟许情深说了两句话,还当着罗静的面夸许情深漂亮,这怎么能忍?」
起因是这个吗?
许情深自己都忘了。
「平时,罗静就看不惯许情深,那天放学后,罗静约了好几个人在许情深回家的路上堵她。我们把她强行拉到一个垃圾场,罗静先打了她一个巴掌……」
蒋远周倾斜着身子,手指抚在眉骨处,目光出神地盯着眼前的酒杯。
他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慌张失措的少女模样,她被人拖拽着,跌跌撞撞,周边是骯脏杂乱的垃圾堆,她孤独无依,无法反抗,一巴掌清脆声清晰地传到蒋远周耳中。
吴思还在继续说着,「后来罗静说不能打脸,会被老师和家长看出来,她就把许情深踹倒在地,许情深想反抗,就被我们按住了双手双脚。」
蒋远周觉得包厢内的空气越渐稀薄,颊侧的肌肉咬紧,他根本没注意到忽然起身的许情深。
万毓宁看见了,她嘴角轻微往上翘,示意吴思继续往下说。
「把许情深打过一顿后,罗静还不解气,说她不就一张脸长得好看些吗?这时另一个朋友说,说不定人家身上长得也好呢?罗静就说要扒光衣服看看……」
许情深并没有走出包厢,她来到靠墙的书架前,双手抱起其中一个花瓶。
背对着她的万毓宁和吴思都没发现,整个宽敞的包厢内,就只有吴思的声音,「我们读高三的时候,还没人用智慧型手机,只有罗静有个翻盖的,她就让人给许情深拍照,我们几个按住许情深,是罗静把她的衣服脱光了。」
蒋远周一抬眼,眸光内兇狠毕露,吴思勐地打个寒战,蒋远周一字一语蹦出来,「砸,砸死了她,我给你收拾!」
吴思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她回头看去,吓得面色煞白,许情深就站在她身后,手里高举着一个花瓶。
「砸下去!」蒋远周暴戾出声。
就连万毓宁都禁不住哆嗦了下,许情深的双臂开始颤抖,握着花瓶的十指用力到泛白。
吴思张大嘴巴,半天后才挤出几个字,「那年……罗,罗静半夜遇袭,到现在都没说出来是谁做的,是不是你?」
旁边的万毓宁没敢接话,就怕许情深受不住刺激,将花瓶往她头上砸过来。
吴思脸色变了又变,「许情深,你现在可是个医生啊,你要真这样做了,你……你的前途也没了。」
如今的许情深,早已成年,身形却仍旧那样单薄,蒋远周看着她僵立在那,他的心好似被人深深剜了一刀,那种钝痛是他无法形容的。
他推开椅子起身,来到许情深身旁,将她手里的花瓶接过去,「交给我。」
蒋远周搂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按坐回原位,他先到门口喊了两个服务生过来,似乎是交代他们一些什么事。
万毓宁后背僵直,眼见蒋远周走过来,她看了眼他的脸色,一种不安从心底开始往外翻,「远周,我只是让你了解下以前的许情深,这事虽然过去几年了,可万一被翻出来呢?况且还被人拍了照。」
许情深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止不住颤抖,她将它们交扣在一起。
有些人啊,她肆意践踏了你的青春,却偏偏还要迫不及待,在你以为往事能完全放下之时来横插一脚。
蒋远周走到吴思的身后,居高临下盯着那一堆黄毛,「包厢里开了暖气,不觉得热吗?把外套脱了吧。」
吴思的脸在发烫,蒋远周这样的男人,见一面就能令人鬼迷心窍,她听话地将厚厚的棉外套脱下来,里面就穿了件单薄的低领毛衣。
万毓宁却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她如坐针毡想要起来。
只是紧接着,一阵尖叫声把她吓得又坐了回去。
蒋远周单手扣住吴思的后颈,他力量十足,将她狠狠压向那张圆桌,另一手从冰块中取出那瓶已经开封的香槟。蒋远周手指挑开她的衣领,把冰凉的液体汩汩往她领子里灌去!
「啊——」
47他替她出气
皮肤瞬间被冰冻住一般,那股子冷透过皮肉往里钻,感觉像是用刀子在割。
吴思挣扎起来,双肩晃动,可她哪有那点力气能挣得过蒋远周,一瓶香槟系数灌进去,吴思冷得直哆嗦,偏着的脑袋正对万毓宁,「万小姐,救我啊,救救我——」
万毓宁从未见过蒋远周亲自动手的模样,她握紧手袋,几乎被吓傻掉。
许情深波澜不惊的潭底总算有了漾动,蒋远周拿过盛满冰的桶,将里头的冰块一一倒进吴思衣服里头。
吴思这下脑子清醒了,知道蒋远周是个不能惹的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放了我吧。」
男人五指仍旧压在她颈后,一旁的万毓宁强撑着,「远周,许情深的事,你难道一点都不在意?」
蒋远周伸出手捏住她的面颊,掌心还带着冰冷,「张嘴。」
「你,你干什么啊?」万毓宁见他神色阴鸷,一种害怕陡然涌上心头,这似乎不是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男人。
「张嘴!」蒋远周语气不善,吓得万毓宁乖乖照做。
男人从冰桶内取了几块冰塞到她嘴里,「不许吐出来。」
万毓宁舌头都快被冻掉了,含了一会,她就受不了了,她捂着嘴难受极了,蒋远周面无表情说道,「不许吐!」
她真是被他震慑住了,门口传来敲门声,蒋远周让他们进来。
服务员拿着绳子和几个冰桶来了,蒋远周朝许情深看了眼,「你先到外面等我吧。」
她取过旁边的包,用力抱在怀里,然后点了点头。
进去的服务员没跟许情深一起出去,门被关上了,许情深抵着墙壁站在外面等。
那一年。
许情深出落得大方,有些人看不惯你,无需必要的理由,一张漂亮的脸,就足能令她成为攻击对象,让学校的那些小太妹对她死咬不放。
她性子隐忍,基本都忍下来了,学校里的那种小把戏她几乎都尝过。
直到那日罗静的男友跟她搭了两句话……
现在的许情深想来,她还是应该庆幸的。
那时候的手机还是诺基亚,也没有人会玩微博,最重要的是……那个傍晚对她施辱的全是女同学。
她们往她身上踹着,将她踢来踢去,踩她的后背,踩她的前胸。
许情深忍着剧痛,没哭,直到罗静用手指戳着她的脑袋,嘲笑开口,「知道我们为什么总是欺负你吗?许情深,据说你有个后妈啊,我们要真把你打死了,她肯定得感谢我们吧?哈哈哈,没人替你出头,许情深,你只有一个人,你要真敢告诉家里人,我顶多赔你些钱嘛,你看看你后妈肯不肯带你去医院喽?」
就那么一下,许情深没忍住,咬着牙淌出了眼泪。
「快看,哭了!哈哈哈哈——」
最后,人都散了,许情深的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她爬过去一件件捡回来,刚把上衣套上,就看到垃圾场附近的流浪汉拖着麻袋从远处大步走来。
她吓坏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拔腿就跑。
回到家的时候,她站在外面开门,听到客厅内传来阵阵笑声,许情深走进去,许旺抬起头来,「情深,怎么才回来啊?赶紧来吃饭。」
他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看来都快吃好了,赵芳华朝许情深睇了眼,「脏兮兮的,什么味道啊?」
许情深没有多言,头髮散下来,能遮住脸上的红肿,其实她知道,不遮都没关系的,谁会细看,谁会在乎?
包厢内的求饶声拉回了许情深的思绪,她下巴抬高,把眼里的湿润逼回去。
许情深小心翼翼将门打开条隙缝,她看到吴思双手被绑着,一条绳子穿过高高的梁,然后捆绑在不远处的雕花柱子上,她整个人被吊起来似的,只有脚尖着地,鞋子也脱了,脚底下铺了一层冰块,冷得几乎站不住。
蒋远周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包厢的正中央,一名服务员将冰镇后香槟酒一瓶瓶倒在吴思的身上。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吴思冻得嘴唇发青。
「冷吧?」
「是是,好冷。」
蒋远周背对许情深坐着,以至于她看不清楚男人脸上的表情,他打了个响指,招唿另一名服务员,「给她餵碗鸡汤。」
「是。」
上了桌的鸡汤被存放在盅内,保温性极好,几乎还是炖出来时的温度。
服务员小心翼翼盛了一碗,他来到吴思身边,端着的双手都嫌烫,他看了看蒋远周。
「灌下去!」
吴思摇着头,眼睛圆睁,另一人上前固定住她的脑袋,鸡汤灌进去的第一口,她就烫得舌头髮麻,嘴里起了泡,「啊!」
蒋远周目不转睛望着她,气势凛冽,嗓音尖锐且冰冷,「嘴巴长在身上,最大的用途是吃,有些话能讲,有些话不能讲,我看你也分辨不清,你不觉得你应该长长记性吗?」
吴思张着嘴,嘴唇红肿,万毓宁则缩在原来的位子上,她知道这话也是说给她听得,她没有插一句话,看着倒是比平时乖巧了不少。
「告诉我,当年跟你一起的人除了那个罗静,还有谁?一个都不能落下,全部告诉我!」
许情深将门轻带上,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蔓延开来。
半晌后,蒋远周才拉开门出去,只是外面却没了许情深的身影。
他找到停车场,远远看到一个身影蹲在他的车旁。
她抱着双肩,头深埋,身子前后轻晃动,应该是在等他。
蒋远周快步走去,「干嘛来这?不嫌冷吗?」
女人轻抬小脸,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逆光而来,她抱住双肩的手臂逐渐松开,只是并未站起身。
她说,「蒋先生,要是我能够在高三的那一年碰到你多好啊?你当时肯定会为我出头吧?」
蒋远周轻摇下头,「如果我早早碰见你,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48停掉的宠溺
许情深心底一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击打了下,别人欺负她,无外乎是因为没人能护她,如果那一年的许情深碰到了蒋远周,她想,该有多好呢?
她不惧怕他提的任何条件,如果能有一个人足够保护她,她愿意跟着他。
蒋远周弯腰将她搀扶起身,两人上了车,车子驶上高高的坡度,轰的一下就上去了。
好好的一顿晚饭,又被搅了。
蒋远周率先打破车内的静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要帮那个女孩?」
「嗯。」
「当年,报警了吗?」
许情深轻摇头,「没有,太害怕了。后来一直挺后悔的,所以丁然的事情出来以后,我让她报警……但我没想到,其实都没什么用。」
「未成年人四个字,就是最好的保护伞,」许情深嘲讽地摇了摇头,「顶多是拘留教育,还能怎样?」
「你的照片呢,拿回来了吗?」
许情深装出一把轻松的口吻,「拿回来了。」
「谁帮你的?」
「我自己。」
蒋远周将信将疑,「就靠你一个人?」
许情深双手交握,不安地搓动,「嗯。」
「怎么拿回来的?」
她沉默片刻,好像在斟酌要不要跟蒋远周提起。
男人也不催她,许情深松开了握紧的双手,「我知道,罗静看不惯我,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说不定第二天就会拿着手机里的照片到处给人看。我谁都不敢告诉,趁着家里人都睡着后,我拨通了那个打听来的电话号码。」
「我约罗静见面,她自然是不肯,我说她要今晚不出来,我明天就去勾引她男朋友……」
许情深说到这,自嘲地轻摇头,「那时候,我急得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了。罗静在电话里答应了,我偷偷出了门。」
「我比她早到约好的地点,我手里一直攥着一块石头,蒋远周,你知道吗?我和丁然一样,在同学们面前都算比较乖巧的孩子,我想到自己要伤人,就害怕地不行。但等罗静来的时候,我反而心定了,我是从她背后袭击的,我用石块狠狠敲击了她的头部。」
许情深话语落定,眼睛狠狠闭起来,「她倒下去了,血流出来挡住她的视线,我不知道她看没看见我,我从她身上搜出那部手机,我把它砸的稀巴烂,手机卡都砸碎了。我跟她说,如果她再逼我,我就跟她同归于尽,然后我就跑了……」
「罗静有段时间没来学校,但我一直都活在忐忑中,我生怕警察会忽然把我抓走,还怕照片有备份,一直到今天,我还是害怕。我没敢打听过罗静的事。」
蒋远周听完,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那,方晟呢?」
「他那时候就读的学校离我比较远,这件事,他至今不知道。」
蒋远周轻按下喇叭,穿过车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重新找个地方吃晚饭去。」
几日后,万家。
万毓宁和方晟坐在一侧,万毓宁亲热地正给他夹着菜。
万鑫曾喝了口酒,「毓宁,听说远周这几天小动作挺多的,害得好几个人没了工作。」
「我怎么知道!」万毓宁没好气地道。
「我打听了下,是几个年轻的女人。」
万毓宁不着痕迹看了眼旁边的方晟,「我也有所耳闻,据说是许情深念书的时候被人欺负,蒋远周这是替她出头呢。」
「胡闹。」万鑫曾摇了下头,不再言语。
方晟全程面无表情,仿佛没将万毓宁的话听进去。
吃过饭,万毓宁约了阿梅出去逛街,她心情不顺畅,就开始买买买。
衣服挑了一堆也没试,同款式的包包拿了几个,鞋子在地上摆成一个圆,万毓宁从钱包里拿出张卡,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接过去,万毓宁见阿梅盯着那些衣服和包,两眼发亮,她自己倒没什么兴致,「你待会挑几件喜欢的,拿去。」
「真的?谢谢毓宁。」
万毓宁戴上墨镜,见方才的那名服务员快步过来,「不好意思,万小姐,你这张卡不能使用。」
「不可能,」万毓宁皱眉,一把摘掉墨镜,「知道这是谁的卡吗?蒋远周的卡会不能用?」
「应该是被註销了。」
万毓宁菱唇微张,「不可能!他当初给我的时候说过,这张卡我能无限度地用下去。」
服务员面色有些尴尬,「万小姐,您还是换一张吧,我们试了好几次,确实不能用。」
万毓宁望向铺了满地的奢侈品,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笑话,被摆在这任人嘲讽。
为什么?是因为她把吴思带去揭了许情深的旧伤疤吗?
……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许情深下班后在停车场上了蒋远周的车。
「我让老白去你家里安排了下,今晚我们过去吃饭。」
「什么?」许情深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回我家吃晚饭?」
「对啊,吃元宵。」
「别去了吧,那地方估计你坐一会都受不了。」
蒋远周轻笑,「那就去试试。」
车子来到星港附近的酒店,许情深朝外面看眼,「这又是做什么?」
「吃晚饭。」
许情深被搞蒙了,「那你怎么又说去我家。」
蒋远周示意她下车,许情深以为他方才就是开了个玩笑,两人吃过晚饭又在酒店的休息区打了会球,离开的时候都快晚上十点了。
许情深拢紧衣领钻进车内,蒋远周发动引擎道,「你猜,你爸妈会不会在等着我们吃晚饭?」
「什么意思?」
「晚饭消化掉了吧?走,吃宵夜去。」
蒋远周一路将车开到了许情深家的小区,他让她挽着手上楼,来到家门口,许情深要去找钥匙,蒋远周却率先按响了门铃。
里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门很快被打开,赵芳华腆着笑脸,「我们情深回来了啊,来来,蒋先生请。」
蒋远周睁眼说着瞎话,「不好意思,医院有台重要的手术,忙到这个点了。」
「没关系,病人最重要嘛,快进来吧,我们也没吃呢。」
许情深目光望过去,看到不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好菜,饮料、酒备得齐全,筷子和碗碟整整齐齐放置好。
真好笑,许情深牵动嘴角,她在这个家里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被人等着吃晚饭的滋味。
49放下,心生嚮往
许旺还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从餐桌前起身打了招唿,「情深回来了。」
「老许,这是蒋先生,快去喊明川出来吃晚饭。」
「蒋先生好。」许旺点下头,然后走到一个房间前敲门,「别打游戏了,你姐回来了。」
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老白拿来的东西,蒋远周目光在四周扫了圈,很小的屋子,几乎没有多余能站得地方。男人摘下手套,沖许情深问道,「你的房间呢,在哪?」
许情深一愣,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房里住着人,赵芳华听到这,面色也有些挂不住,「情深的外婆开了刀在这养病,暂时住在情深房里,刚才我让她先吃了碗元宵,这会肯定睡着了。」
许明川从房间里出来,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赵芳华夹了几片五香牛肉放到许情深碗里。
她握着筷子的手微紧,抬头怔怔朝她看了眼。
顿了片刻,许情深这才开口,「谢谢妈。」
「蒋先生,我敬您一杯,我们情深在医院里真是麻烦您了。」许旺端着酒杯起身。
许明川视线在蒋远周脸上转了圈,许情深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许明川知道她住在九龙苍,她示意他不准口无遮拦。
许情深肚子不饿,所以吃的很少,蒋远周也没久留的意思,出门时,许旺和赵芳华一路将他们送上车。许情深系好安全带,感觉到车轮滚过熟悉的路,她回头看了眼站在楼道口的夫妇。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只怕他们已经猜出她和蒋远周住在一起了吧?
「过几天,我带你去个婚礼现场。」
许情深有些疲倦,「我不想去。」
「是你老同学的,你一定要去。」
许情深不由侧目,「我的老同学,你还能认识?」
「放心吧,用不着你盛装出席。」
蒋远周说的婚礼,其实就在周末,许情深到了那个地方,看到大红色的气模搭在半空中,她视线随之望去,新娘后面赫然跟着罗静二字。
她吃了一惊,转身要走,蒋远周扣住她的手腕,「你难道不想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蒋远周,你要做什么?」
婚礼选在一个小酒店举办,蒋远周拥着她快步往里走,不给许情深逃脱的机会。仪式进行到一半了,靠近角落的一桌就坐了两个人,蒋远周带她坐过去。
罗静的新郎,显然不是当年的那个男朋友,许情深望向台上,看到新娘幸福地依偎在新郎身边。
蒋远周挨近她坐着,「不想上去闹一闹吗?」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蒋远周盯着许情深的侧脸不放,「当年的阴影把你压得还不够吗?对于那些施暴者来说,可能早就忘了,你呢?许情深,为什么你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她的心一下被刺痛,蒋远周一条手臂搭在她肩头,「也许这么些年后,罗静成熟了,也知道那时候对不起你,但时间不能抹去所有,也不能原谅,有仇必报才是最好的生存法则。」
许情深不由抬头望向台上,看到新郎新娘幸福地拥吻。
「你还要犹豫是吧?好,我帮你。」
「蒋先生——」
蒋远周竖起修长的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她别说话。新郎新娘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俩人的婚纱照,许情深再抬头时,忽然看到了一组惊人的照片。
那应该是罗静好几年前拍的全裸写真,搔首弄姿,台下的人群炸开了,罗静慌忙回头,手里的捧花都扔了,「关掉!关掉!」
这时候,一段录音传了出来。
「罗静,你说你干嘛找个矮胖子啊,结婚可是大事,别想不开。」
「你懂什么,他好歹是个部门经理,长得丑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用他的钱去找小白脸。再说了,他爸妈手里还有套房,等那俩老不死的升天之后,我就让他把房产证改我的名字……」
罗静目瞪口呆,这是她那日和闺蜜在试衣间说的话,怎么会被搬到了这儿来?
「老公,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男人气得直哆嗦,甩手给了新娘一巴掌。
「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这下好了,台下的亲朋好友们都轰了上去,有些人还在用手机拍照,「等我发个微博,说不定能上热门呢。」
许情深推开椅子起身,大步往外走,蒋远周也跟了出去。
来到酒店外面,他看到许情深坐在台阶上,双肩不住颤抖耸动,蒋远周一步步走过去,「为什么哭,难道不解气吗?」
「不是。」她的头埋在膝盖间,模煳出声。
「那为什么要哭?」他语气急迫逼问。
许情深坐直身,双手捂住脸,泪水肆意流出来,「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就没过去。我很少有交心的朋友,高中的几个,后来都断了联络。到了大学我也不敢跟人太亲近,我就怕有一天我在别人面前是透明的……」
蒋远周站到她身旁,许情深擦干眼泪,将脸正对着上空的阳光,细碎的金黄落在润玉一般的脸上,她美得惊心动魄,「蒋远周,我忽然觉得……」
「什么?」
「好轻松啊,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蒋远周不由浅笑出声,「我之前倒看不出来,你心里藏着那么多事。」
「是不是很佩服我?」许情深歪着小脸看他,「一步步被我这样挺过来。」
男人没有作答,只是盯着她看。
许情深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蒋先生,谢谢你。」
「只要你开口的话,我可以让她更惨。」
「不用了,」许情深伸出小手,拉住了蒋远周的大掌,「足够了。说到底,我不是圣母,那件事一直像是根刺似的卡在我身上,我有怨恨,我放不下。但现在看到她过得这样不好,我好开心!」
「你很坏。」蒋远周笑着道。
「没人规定,我必须要原谅一个恶人。」
蒋远周嘴角的弧度彻底拉开,「许情深,我就喜欢你这样,做好人的时候不盲目,做坏人的时候,又坏的恰到好处。」
男人没有意识到,『喜欢』这两个字,就被他这样发自内心地说了出来。
50想要搬走
回到九龙苍,许情深下了车,老白从庭院里出来,「蒋先生,许小姐。」
许情深嘴角轻挽,如沐春风,「你好。」
老白有些呆怔,眼睁睁看着许情深进去,他朝走来的蒋远周道,「许小姐,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是对你热情了,不习惯?」
「好像有点这个意思。」
蒋远周不客气地轻笑,「你犯贱。」
老白摸了摸鼻子跟上前,「万小姐今天又打电话来了。」
男人迈开修长的双腿往里走,年后,天气还未转暖,路上斑驳着一层凉意,透过人的脚底往里钻,「也就你还去搭理她。」
「她打了家里的座机。」
「又怎么了?」
「还不是为停卡的事吗?」
蒋远周迈上台阶,步子顿在汉白玉的雕花柱前,「她现在已经是方晟的人了。再说我的钱,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
「还不就那样,养成习惯了。」
「那这习惯不好,真得改改。」蒋远周说完,迳自往里走。
来到主卧,许情深抱着电脑窝在沙发内,蒋远周脱下外套走过去,一眼扫过电脑屏幕上的租房信息。
「这是做什么?」
「找房子啊。」许情深头也不抬。
「你?」
「是啊,」许情深将页面往下拉,「现在钱还没凑够,等过几天发了工资就差不多了,我想先租个小单间,租金都是平摊的,负担没有那么重。」
「单间?」蒋远周坐到她身侧,看了眼电脑上的照片,「就那么个小房间?还要跟人共用洗手间和厨房,跟我这九龙苍能比吗?」
「条件是不能比,但我当初说的就是暂住,」许情深将其中一家信息记录下来,「反正我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回去就睡个觉而已。」
蒋远周眉角轻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许情深也庆幸他的干脆。
只是等到发工资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到手的钱只有一半,许情深找到财务,对方的回答是,「蒋先生吩咐了,另一半钱用来支付你的房租以及伙食费。」
许情深掂了掂手里的钱,就这么点,哪够她外出租房的?
九龙苍。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保姆的手艺很好,一道松鼠桂鱼刀工了得,热腾腾地端上桌,松仁撒在红色的酱料里,令人食慾大增。
蒋远周倒不是很喜欢这种甜腻的菜,之前带许情深出去吃饭,知道这合她的口味。
只是半顿饭过去,都不见许情深戳一筷子,「为什么不吃鱼?」
许情深将筷子在碗里恨恨戳动几下,「我给的伙食费那么少,怎么吃得起这样大几百一盘的菜?」
蒋远周闻言,不由失笑,「没关系,保姆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反正伙食费不会给你涨。」
「蒋先生,」她眉头紧锁,一眼看去就知道有烦愁,「我想租个离医院近点的房子,现在万小姐和方晟的关系也已确定,相信不会再找我的麻烦,我可以搬出去了。」
「不会找你麻烦?」蒋远周拿过旁边的冰水,用手掌心捂着水杯,「订婚宴上让你出丑,还找来你的高中校友,这些都是谁做的?」
「你那天肯定也把她吓得不轻了,相信她不会再胡来。」
「住在九龙苍,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蒋远周反问。
许情深目光轻抬,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太多的变化,「我不想被潜规则下去。」
「看作简单的男欢女爱不行吗?」
「但我们显然不是这样。」
蒋远周也不跟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小口喝了碗汤,这才说道,「那等你攒够了房租钱,再来和我说吧。」
「你把我工资扣成这样……」
男人拉开椅子起身,轻耸了耸肩膀,「就像你说的,一盘松鼠桂鱼大几百,你总要分担点。」
这个无赖!许情深冲着他的背影狠狠瞪了眼。
许明川和许情深的关系,打小就好,他也会时不时过来找她。
许情深下了班出去,许明川乖乖在医院门口等她,脚边摆了盆文竹,看到姐姐过来,他赶忙挥手,「姐。」
「来了好一会了吧?」
「没多久。」
许情深从包里掏出五百块钱给他,「够不够啊?」
「够了够了,姐,你自己还有吗?」
「放心吧,有。」
许明川将那盆文竹抱给她,「我妈肯定不同意我和同学们彻夜去爬山路,我们帐篷都买好了。对了,这是我在路上买的,送你放办公桌上。」
「不管怎样,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许情深将文竹接过手。
「姐,我知道啦。」
许情深站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跟前,比他矮了一截,「走吧,我请你去吃晚饭。」
「不用了,」许明川忙摆手,「回家吃就好,你在外面也不容易,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他说到这,一只手伸到了口袋里,掌心捏着那个钥匙,「姐,你想不想自己租房住?」
「当然想,再等等吧……」
许明川从兜里掏出手机和门卡,在许情深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塞到她手里,「给你。」
「这什么东西?」
「我……我同学家多了套房子,给你住。」
许明川说话都结巴了,许情深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人家随随便便租出去都是钱,为什么要给我住?」
「那个……因为他跟我是兄弟!」
「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谁给的?」
许明川憋得脸都红了,「姐,我肚子好痛,哎呦,受不了了,我走了!」
那小子一转身就跑了。
能跟许明川扯上关系的,除了方晟还有谁?
许情深面无表情盯看手里的门卡,回到家,保姆正好从厨房走出来,「许小姐,您今晚想吃什么菜?」
「随便吧。」
「蒋先生比较讲究,你帮我看下今晚和明天的菜单吧?」
有钱人就是矫情,许情深将包放到沙发上,走了过去。
稍后,许情深直接上了楼,蒋远周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楼上洗澡,男人刚要坐到沙发上,就看到了那个敞开着的包。
蒋远周拿起后往旁边一丢,里头的东西哗啦啦洒出来好几样。
串着钥匙和门卡的钥匙圈掉到了蒋远周的脚边,他弯腰捡起一看,门卡上印着保利花园几个小字。
------题外话------
蒋爷,有人要多管闲事,揍扁他吧~
51一救蒋小姐
那地方,距离星港医院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达,但相对来说,房租也不会便宜。
蒋远周看了眼,门卡上贴着6栋601的字。他将钥匙放回许情深包里,然后上了楼。
推开卧室门,正好许情深裹着浴袍从洗手间出来,身后跟着一团热气,扑面而来,勐地看到蒋远周,她吓了一跳,「回来了。」
「嗯。」
许情深擦拭头髮往卧室走,然后拉开落地窗要出去。
蒋远周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这么冷的天还出去,找病吗?」
「不行,待会弄得地上都是头髮。」
蒋远周见她还要出去,干脆拦在她身前,「许情深,你在这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你的心思究竟有多重?掉几根头髮而已,卧房每天都有人收拾。」
许情深目光轻抬,望入蒋远周的潭底去,她将头髮披在背后,应道,「好。」
蒋远周侧开身,手臂亲昵地触碰到许情深的肩膀,「这几天,没有到处去找房子吧?」
「没有,」许情深朝他睨了眼,「那点钱也就够我自己开销,找也是白找。」
如果非要让她在接受方晟给她租的房子和继续留在九龙苍中二选一,她肯定是选择后者。
毋庸置疑,丝毫不需要犹豫。
蒋远周见她的样子不像在骗人,恰在此时,手机铃声仿佛从蒙着的某个角落传来,许情深四周找着自己的包,后来目光定在了挂于衣架的大衣上。
她走过去拿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许情深拨开耳边湿漉的头髮,然后将手机贴过去,「餵?」
「你好,是许小姐吧?」
「是。」
「我是房东,租房合同和押金条等东西,都在屋里的茶几上,您别忘了收起来。」
许情深转过身,看到了跟前的蒋远周,她面色不为所动,「我没有要租房子啊。」
「一年的租金已经付了……」
蒋远周问道,「是谁?」
许情深忙将电话掐断,「噢,搞推销的问我要不要租房。」
话音方落,手机再度响起,许情深一看,还是那个号码,她眼里波澜微动,手指一滑,就挂断了。
那边似乎不罢休,又打过来,许情深再度挂断。
蒋远周看在眼里,「现在的推销这么尽职。」
「是啊。」许情深敛起眼里的复杂,将话题扯开。
男人也没再继续往下说,权当之前没看到那钥匙。
而这把钥匙在许情深手里,就跟烫手山芋似的,想扔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扔掉的。
翌日,从星港离开后,许情深匆忙找到了保利花园。她想把钥匙放到屋里,到时候门一关,接下来的事就让许明川去说。
来到6—601,开门进去,这是套精装修的房子,四面贴着素雅淡净的壁纸,黑白茶几上放了个花瓶,瓶中插着新鲜的百合花。许情深视线扫过一寸寸角落,阳台光线充足,花架的对面有个懒人沙发,她顿足在客厅内,好熟悉的一物一景啊,仿佛她之前来过一样。
厨房的门被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方晟刚烧好水,看到许情深明显吃了一惊,然后嘴角漾起欢喜,「情深。」
「你……」许情深豁然明白过来,她和方晟曾经共同憧憬过一个家,那地方有阳台、有花架、有缀着碎花的墙纸,和这儿几乎重合了。
「你别误会,这是给你住的,就是今天特别累,我想到这儿来安安静静地喝杯茶。」
「所以,房子果然是你租的,」许情深将攥紧的钥匙圈掷到茶几上,「我不需要。」
方晟坐到了沙发内,茶杯很烫,他用大拇指和中指捏着,「情深,我只是不想你再寄人篱下。」
一句话,就戳到了许情深的心里,但她还是摇头道,「你不懂。你和万小姐马上就会结婚,要是被人知道我住了你租的房子,我需要背负的骂名太多了,但是蒋远周不一样。」
方晟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许情深转身要离开,刚到门口,挂在墙上的可视电话忽然传来叮叮咚的响声。
方晟箭步上前,一把扣住许情深的手腕,并且打开可视电话。
楼下的单元门口站了个可疑男人,神色匆匆,「方先生,快开门!」
方晟知道有麻烦,按了开锁键后拉着许情深的手出去,门没有关上,待会那个男人会进来,房子就是用他的名字租的。
许情深一路被他拽着,从楼梯间往下走,「方晟,你干什么?」
「万鑫曾至今不信任我,天天派人盯着。没事,我们从后面走,那里是商业街。」
许情深气喘吁吁来到一楼,方晟早就摸清楚了这儿的路,他打开后门,出去就是保利花园自带的商业区,方晟松开她的手,神色严肃地扫向四周。
许情深走出去两步,忽然看到一个咖啡馆的橱窗外,一名女子从椅子上往下滑,那样子并不像是无意跌倒。她没再跟着方晟,而是小跑着过去了。
女人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时髦,一只高跟鞋掉落在边上,许情深忙过去查看下,然后扶起她,「你没事吧,醒醒!」
方晟也跟了过来,「怎么还不走?」
女人指了指自己桌上的包,许情深一把拿过来翻开,看到里面有瓶药丸,「是这个吗?」
对方轻点下头,「两……两颗。」
包里还有纯净水,许情深倒出两粒药丸餵她吃下去,方晟弯腰帮她将女人搀扶到座位上。
「你的家人呢?没在身边吗?」
女人面色煞白,但好歹恢復过来不少,方晟不时张望四周,许情深朝他看了眼,「方晟,你要有急事,你先走吧。」
这时,一道脚步声急匆匆从远处而来,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急得满头时汗,「蒋小姐,您没事吧?怎么会在这啊?」
方晟一听蒋小姐三字,目光里露出些微的骇然,许情深倒不觉得有什么,难道天底下所有姓蒋的人,都和蒋远周有瓜葛吗?
男子扶了蒋小姐起身,女人几乎不说话,经过许情深面前时轻轻说了句,「谢谢。」
她目光扫过许情深,扫过方晟,然后慢慢离开。
两人也没多作逗留,许情深回到九龙苍,并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她随口问道,「蒋先生呢?」
保姆道,「蒋先生接了个电话,才走不久,说是家里的小姨不舒服。」
52浓浓的酸味
许情深点下头,钥匙也算还回去了,心里轻松不少。
蒋远周没在家,许情深吃过晚饭就准备上楼,一道车前灯光打过落地窗,她抬首望去,看到蒋远周的车开进来。
许情深在客厅里站了会,蒋远周进来时,鞋子也没换,看到佣人正在收拾餐桌。「怎么才吃好晚饭?」
「是,今天下班后等车难等,耽误了些时间。」
蒋远周没再细问,似有急事,他匆忙上了楼,要找的东西一时间没找到,他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让我小姨进屋吧,别闷在车上。」
许情深还在楼底下,门口传来轻微的说话声,司机搀扶着女人走进来,许情深一眼望去,错愕明显摆在脸上。
没想到世界真的这么小。
蒋随云显然也看到了她,余光望见蒋远周从楼梯上焦急下来,他低声开了口,「小姨,我让老白送样东西过来,十分钟后去医院,您现在有没有很不舒服?」
许情深听得出来,蒋远周很紧张她,蒋随云见他越过许情深走来,他从司机手里将她接过去,蒋随云脚步却并未动,「远周。」
「怎么了?」
「刚才在保利花园救我的姑娘,就是她。」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脸上,蒋随云轻问,「她……她怎么会在九龙苍?」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紧握,蒋远周听到保利花园四个字,眼神咻地转冷,眉角勾着几许冷冽,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对劲,「小姨,她叫许情深,是星港的医生,到九龙苍只是来拿东西的。」
「噢,」蒋随云闻言,很显然神色一松,「这就对了,姑娘,今天谢谢你,你是住在保利花园吧?」
「不,不是。」
「你男朋友心肠也很好,叫……方晟是吗?」蒋随云说到这个名字,不由看了眼蒋远周,「万丫头的未婚夫,好像也是这个名字吧?」
蒋远周面色铁青,这会的怒意掩饰不住,他语气带着压抑地质问,「你去见了方晟?」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蒋随云先前就是怕尴尬,已经算是很小心地试探了,没想到蒋远周连她也骗了。
许情深也没再隐瞒的必要了,只能轻点头。
老白拿了蒋远周要的东西送来,男人接过手,目光斜睨向许情深,「跟我一起去医院。」
蒋远周带着蒋随云坐在后侧,许情深在副驾驶座内,如芒在背,她坐姿端正,双手交握。
蒋随云面色有些白,「远周,你跟许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蒋远周口气生硬。
「你要这样态度的话,医院也不用去了,送我回蒋家。」
蒋远周沉默片刻后,这才开口,「小姨,你喉咙不舒服,别再说话了。」
「看来,许小姐和方晟不是男女朋友,跟你才是。」
蒋远周揣摩着男女朋友这四字,他在嘴里默念,舌尖竟生出些许甜蜜感觉来。许情深竖起耳朵,正等着蒋远周澄清,却半晌不见他开口,她只能弱弱说道,「不是,我和蒋先生不是……」
「有你说话的份吗?」蒋远周一掌拍向座椅,「牙关咬紧了,坐那别动!」
「远周!」蒋随云轻叱,「连什么是温柔都忘了?」
「小姨,你不觉得她很多嘴?聒噪地让人难受。」
天地良心,许情深缩缩脖子,她一路来就讲了那么一句话,还被他打断了。
「我不觉得,」蒋随云替许情深说话,「许小姐性子温婉,很不错。」
「温婉?小姨,你是没见过她张嘴的样子。」
「她张嘴咬你了吗?」
蒋远周硬生生卡住了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来到星港,蒋随云跟着护士进了检查室,许情深坐在门口的椅子内,蒋远周盯着那扇门。
「保利花园,是方晟给你租的,还是他租了给你和他住的?」
许情深视线望向他,「是他租的,他想让我一个人自在些。」
「哼,」男人冷嗤,「既然要让你一个人自在,为什么会跟你同时出现在那里?」
「他……」
蒋远周目光犹如锋芒般刺向许情深,「当着我的面表现得这样自力更生,怎么,一个小小的住处就把你收买了?」
「我没接受,我把钥匙还他了。」
蒋远周心里塞着事,蒋随云的病时好时坏,而许情深呢?保利花园的事,前一晚不说,今天问她为什么晚回来,还是不说,谁需要她的事后坦诚?
她似乎,只把他这当作是临时的一个住处,除此之外,并无它想。
蒋远周平添几许恼怒出来,这段关系从最初至今,好像慢慢在变质,他说不出其中的滋味,只是有酸意从胸腔内漫出来,害得他嘴里、鼻子里,都是浓浓的酸味。
「许情深,」蒋远周眉角一挑望去,面色无波,「你要真想走,可以!现在就走,我给你这么个机会。」
他话已至此,什么意思,许情深很清楚。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好,走就走。」
许情深挺直嵴背,没再多说一句话,就这么从蒋远周的视线中逐渐走出去。
半晌后,开门声将蒋远周的神拉回去,他上前步,语气迫切问道,「怎么样?」
医生一手搀扶着蒋随云,「蒋先生放心,检查结果和上次一样,白天只是喉咙痛得太厉害,才会出现假性昏迷。」
蒋远周闻言,心里彻底放松下来。
蒋随云朝走廊内看眼,「她人呢?」
男人轻拥着她的肩,「小姨,我这就送你回去,至于许情深……」
走不了,她还能去哪?
53绑也要绑回来
蒋远周的母亲也姓蒋,当初的双蒋联姻,那可真真是佳话一段。
后来蒋家主母过世,娘家没有可倚靠的人,就将体弱多病的妹妹託付给了丈夫。
为了避嫌,蒋随云就住在蒋家庄园的其中一栋小楼内,平日里吃喝都进主楼,她没有成家,更无子女,跟蒋远周向来亲近,这个小姨几乎包办了母亲能做的所有事。
把蒋随云送回蒋家后,蒋远周回了九龙苍。屋里静悄悄的,他上楼来到卧室,许情深真走了。
她应该是回了趟九龙苍,还把一些日常用品和衣服带走了。
许情深不可能回家,那能去哪?
保利花园?
蒋远周抄起钥匙想冲过去,但赶她走的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一会真要见了面,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这位蒋先生最后把事情交代给了老白,说是让他找个面生的人去保利花园跑一趟。
其实,许情深压根不可能去那地方,这么晚的天,瞎跑什么?选一家性价比高的宾馆住下来再说吧。
窗外有嘈杂的车流声,许情深刚打开电视,就收到条微信。宋佳佳是她的大学同学,也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平日里就数她跟许情深联繫的最多。
「情深,你明天在医院吗?」
许情深直接一个电话回过去,「佳佳,是你要过来吗?」
「我妈有些不舒服,带她来看看。」
「没问题,你直接来找我吧。」
两人聊了几句,宋佳佳是个大嗓门,嗓音穿透力十足,「情深,你还跟你后妈挤在一起吗?」
「我最近在找房子,想找个单间。」
「是嘛,太巧了,我隔壁的小姑娘过两天马上搬走了,要不你过来住吧?」
许情深从床上坐起身,「是吗,那好啊,对了,房租……」
「我妈的房子,你就放心好了,你明天就搬来吧,先跟我挤一挤。房租的事你别担心,我跟你这么熟了,也不需要押金,乖啊。」
宋佳佳的这通联繫,正好解了许情深的燃眉之急。
行李是宋佳佳跟着许情深去宾馆前台拿的,宋佳佳一下就猜出了她的窘境,不过也习惯了,要让许情深主动找朋友借钱或借宿,那还真不是件易事。
九龙苍。
蒋远周坐在客厅内,修长的手指翻着一副扑克牌,底下的牌抽出后压在牌面上,这个动作,反反覆覆,够无聊的。
老白朝他瞅了眼,「许小姐去了她朋友家里。」
蒋远周继续玩牌,老白越看他,越觉得别扭,「蒋先生,既然是您让许小姐走,依着她的脾气,肯定不会主动回来。」
「你的意思是?」
「走就走了吧,」老白说完这话,仔细端详蒋远周的神色,「您要觉得不习惯,就把她叫回来。」
呵。
男人轻笑出声,「我叫她?」
不然呢?
蒋远周抿紧唇瓣,「她拿了方晟的钥匙。」
「我昨晚就跟您说过了,许小姐没住,钥匙在她包里,但不一定是她主动接受的。」
蒋远周捏着牌的手指微顿,「她至少跟我说一声,如果不是小姨说破,她没想过跟我说实话。」
「蒋先生,如果许小姐一开始就不想接受方晟的帮忙,她真没必要多此一举去跟您说。」
男人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牌面上轻划过,「她应该听得出来,我没让她真走。」
老白快被打败了,摸了摸额角道,「您这话一开口就是挺伤人的,她能不走吗?」
蒋远周眼帘轻抬,深邃的潭底似有暗潮涌动,他好似在斟酌老白的话,不出片刻,蒋远周忽然将牌拍在了茶几上,「这么替她说话,老白,你是谁的人!」
老白虽然觉得这问话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他还是乖乖道,「我是您的人。」
「行了,」蒋远周挥手,「你去把她弄回来。」
「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
老白至今单身,别的事样样在行,可对付女人这方面……
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在许情深下班的路上等她。
「许小姐,蒋先生让我接你回九龙苍。」
许情深背着包,黑色的毛巾衬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她秀气的眉头立马拢起来,「昨天,也是蒋先生让我走的。」
老白厚着脸皮,「你听错了。」
「我耳朵没毛病。」
「蒋先生说,你要不回去……他,他就要我好看。」
许情深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老白,「他怎么捨得要你好看?你比我有价值多了。」
「许小姐,你别为难我,再说你在外面吃苦,何必呢?」
许情深提起右手,拎着刚买来的滷菜,「我不觉得苦,很开心,」她视线穿过老白身侧,落向远处的黑色豪车,「蒋先生不会也来了吧?」
老白忙不迭摇头,「没,没有。」
「天气怪冷的,你也早点回去吧,看看,冻得白头髮好像又多了些。」许情深说完,迈起脚步走了。
老白摸了摸自己的头,回到车上,蒋远周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蒋先生,我真没法子了,好说歹说,许小姐就是不肯答应。」
蒋远周睁开眼,看到许情深逐渐走远的背影,他觉得扎眼极了,「这点事都办不成。」
「许小姐态度很强硬。」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要不肯,你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老白懵了。
翌日。
许情深下了班后匆忙离开,宋佳佳跟她约好去吃烤串,许情深架不住宋佳佳的劝,硬是喝了两瓶啤酒。
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吃烤串的地方在师范大学旁边的小弄堂内,晚上又冷,风唿唿吹着,宋佳佳抱紧许情深的手臂,「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啊?」
「别自己吓自己。」
「赶紧走过这段路,我来打个车,太恐怖了。」
许情深紧挨着宋佳佳往前走,路面上的树影张牙舞爪般肆意挥动,周边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一辆车尾随在两人身后,瞅准时机快速上前,七人座的商务车车门被拉开之时,下来的两名男子身材魁梧,迅速扣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抱起后塞进车内。
那动作,完全是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宋佳佳张大嘴,只来得及听到许情深一声急促的救命,直到车子启动离开,她才扯开嗓门喊道,「绑绑绑绑——绑架啊!」
------题外话------
谁敢绑我蒋爷的人!1
54蒋远周,打死你
许情深坐到真皮的座椅内,后背冒出涔涔冷汗,她视线迅速扫了圈,车窗都是暗色,再加上天黑,根本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绑架她,许情深将包放到膝盖上,小心地开口,「你们要钱的话,我包里有一些,还有,你们是不是绑错人了?」
「你是叫许情深吧?」坐在旁边的高大男子扭头问道。
许情深一听,心里咯噔下,但还是立马做出反应,她摇着头道,「不是,你们弄错了。」
「坐好。」
许情深缩在座椅内,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万毓宁。
她心里越来越慌,车祸的事还歷歷在目,对于万小姐来说,恐怕只有想不出来的事,而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车子疾驰向前,许情深放在膝盖上的手紧张握起,她趁着旁边人的不注意,将手慢慢伸进了自己的包内。指尖碰触到手机,许情深急得鼻樑上都是汗,她深吸口气,整个人往后靠,然后用手将包撑开道隙缝。
她手指颤抖地解锁,就算拨通了电话也不能开口,她唯一想到的求助人,就是蒋远周。
许情深视线时不时偷瞄旁边的人,食指轻点通话键,男人忽然朝她看了看。
她惊得赶紧说话,「我就是个不出名的医生,一个月固定工资那么点,也没存款……」
而此时的蒋远周,正在国际酒店应酬,一个包厢内坐了十几个人,吵吵嚷嚷,杯盏交错。
桌面上的手机冷不丁震动出声,他漫不经心看了眼,居然是许情深。
车内。
男人的目光从许情深脸部落到她的手臂上,再一看……
「把手拿出来!你在干什么?」
许情深忙挂断电话,男人抢过她的包,从里面翻出手机,他二话不说替她关了机。
那边的蒋远周还未来得及接通,就显示已经挂了。
他目光盯看眼,这是抽的哪门子风?旁边人一杯酒端过来要敬,蒋远周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许情深心里的恐惧顷刻间往外泄,她抓住自己的衣摆,手指一点点握下去,直到指甲隔着布料刺痛了掌心。她勐地打个哆嗦,「大哥,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车内的几人都不说话,车子进入市中心,许情深的手探向旁边的把手。
「车门都反锁了,别白费力气。」
她不止整颗心绷着,就连浑身的神经也都绷直了,绷得浑身都在疼。
车子迳自开往国际酒店,蒋远周应酬完,老白替他拿了大衣,一伙人簇拥着如天之骄子般的男人走出大堂。
他站在人群中,目若朗星、个子修长,极简的白色衬衣衬着一派慵懒之气。
经过旋转门,外头冷冽的寒风肆无忌惮扑来,蒋远周颊侧的头髮微动,他感觉整个人清醒了,他单手插在兜内,不顾旁边人殷勤地说话,他忽然在想,许情深这时候在做什么?
黑色的商务车拐了弯进入酒店,许情深遥遥望去,勐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蒋远周!
他站在国际酒店的正门口,灯光绚烂扫过他的眉眼,一个举手投足,一个懒于应付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许情深坐直了身,原本绝望的潭底迅速跳跃起火星。
车子停住了,驾驶员轻按下键,许情深听到车门锁啪嗒的动静,她一颗心悬至嗓子眼,甚至不敢唿吸,她朝着身旁的男人勐地推了把,然后用力拉开车门往下跑。
几个男人对望眼,面面相觑。
蒋远周嘴里咬着根烟,有人过来替他点上,狠狠吸一口的同时,透过烟雾的缭绕,他好像看到了许情深在朝他飞奔而来。
她神情慌张,脚步趔趄,仿佛身后有豺狼勐兽在追赶她,她视线定定看着前方的他,蒋远周站在原地未动,只觉这样的她比平时可爱多了。
「蒋远周!」
许情深扯开嗓门喊道,男人手指轻掸菸灰,神也从原以为的错觉中拉回来。
他张开手臂,正好许情深扑过来,撞进他怀里,然后撞得他连连后退几步。
老白在旁边看着,严肃的脸上总算勾起笑意。
旁边也有人直夸蒋远周艷福不浅。
许情深两个肩膀还在颤抖,她双手扣紧蒋远周的背后,耳朵贴在他胸前,听到他传出的咚咚心跳声,她整颗心都落了地。
男人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她这样主动跑来,真是令他既欣喜又意外。
许情深缓过神后,扭头看到那辆车居然还停在原地,她伸手一指,「里面的人绑架我。」
蒋远周一听,脸色瞬变,单手搂住许情深肩膀将她护在怀里,他抬目望去,「老白。」
老白上前步,可他这一眼望去,就不止是变了脸色这么简单了,「许小姐,你说那辆车上的人绑架你?」
「是,我好不容易才逃下来的。」
蒋远周不认识那车,只知道居然有人敢动到他的头上来,老白朝二人看眼,忙说道,「蒋先生,我去处理。」
他刚要往前走,却看到车上的人下来了,几人大步过来,老白拧眉瞪视,不怒而威,「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也不看看整个东城是谁当家做主?」
那几人显然没听出老白的话外音,其中一人点头哈腰道,「蒋先生,人给您带过来了。」
许情深身体一僵,「什么意思?」
蒋远周锐利的眸子扫出去,最后落到老白脸上,「这些人,是你养的?」
老白咬着牙关,「对不起,蒋先生,我把您说的绑也要绑回来的原话告诉给了他们,没想到……」
没想到这帮蠢货真用绑架这一招!
许情深算是听明白了,她从蒋远周的怀里挣出来,心里委屈难耐,提心弔胆一路,胆都快被吓破了,临到了却告诉她,这是蒋远周授意的?
她双手用力朝他胸口推去,「蒋远周,你混蛋,王八蛋,你大爷的!我打死你!」
------题外话------
嗯,打死他,别客气~
谁提供刑具,来~
55闹闹的许小姐
许情深力气极大,推着蒋远周往后了好几步。
众人皆是大惊,方才酩酊大醉的人连酒都醒了,「蒋先生!」
「蒋先生!」
蒋远周刚站定,许情深跑到他跟前来,抡起的拳头朝他胸口咚咚地敲,还真挺痛的,「你觉得这样好玩是吧?」
老白面色凝重,三两步上前拦着许情深,「许小姐,这事怪我,要打就打我吧。」
「没你的事。」许情深急红了眼,一把推开老白,刚才车门要不是锁着,她真就半路跳车了,心里设想过一百种可能,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人是蒋远周派来的。
周围的人看许情深,就跟看头髮怒的小狮子似的,连蒋远周都敢咬,这女人什么来头?
可他们偏偏不敢劝,更不敢得罪。
蒋远周握了下许情深的手掌,「行了,气消了吧?」
她挣开他的手,怒视着跟前的男人,蒋远周任她这样,居然没有生气,连老白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旋转门带动大厅内的流光,两道身影从里面款款而来,万毓宁脚上的香槟色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地面上,脚踝遇到风,冷得犹如被刀割似的。
蒋远周这一边,声势浩大,十几个人堵在门口,万毓宁视线穿过人群,看到正在对峙着的两人。
许情深余怒未消,想到宋佳佳这会肯定也是懵逼状态,她抬起的手掌再度推向蒋远周,「混蛋。」
「你还能换点新词骂人吗?」
「你大爷!」
蒋远周凑过去轻说道,「我要是你大爷,还能睡你吗?」
许情深一听,气得扭头就要走,蒋远周上前就将她抱在怀里,许情深背对着他,只能用手肘撞他。
她今晚真是脾气不小,万毓宁怔怔看着,在蒋远周身后站着的,一个个可都是在东城排得上名号的人。从前的她再会胡闹,可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对他。
蒋远周脸贴向许情深,「好了,这么多人陪我干站着,有事回去再说。」
「放开我!」许情深态度强硬,丝毫不配合,就是不给他抱着。
蒋远周说了个行字,松开怀里的力道,忽然三两步走下台阶,老白手里还拿着蒋远周的大衣,他朝许情深看了眼,「许小姐……」
话还未来得及说全,就看到蒋远周走到那几个男人跟前,他抬起腿朝着其中一人踹去,那人不敢躲闪,魁梧的身体往下压,砰地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万毓宁肩头披了件皮草,可却丝毫挡不住外面肆虐的寒冷,她亲眼看着一个以前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正将他对她独一无二的宠溺逐渐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她面容发紧,抬腿就要过去,身旁的阿梅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毓宁,不要。」
老白的目光扫过来,也看到了她们两个。
阿梅朝万毓宁轻摇头,「你要看不下去,就快走,但千万别现在过去,毓宁,你不要总是在自己身上吃亏!」
许情深也没想到蒋远周下手这么重,两个人直接被他踹倒在地,她大步下了台阶,伸手去拉拽蒋远周的手臂,「不能怪他们,不要打了。」
「那怪谁?」蒋远周站在那,视线攫住许情深不放。
她朝他瞪了瞪,「怪你啊。」
男人半晌没开口,老白见两人站在寒风里,他走过去,将大衣给蒋远周披上,许情深站在这空旷的场上,也不说话。
「蒋先生,我先替您送送客人吧。」
「嗯。」
老白回到酒店前,「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事,我这就安排车子过来。」
「蒋先生没事吧?」
老白笑了笑,「没事,小两口闹矛盾,让大家看笑话了。」
阿梅见万毓宁还杵在原地不动,便拉了她赶紧离开。
许情深冻得哆嗦,抬眼朝蒋先生看看,她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再要闹下去就过了。
「蒋先生,我能走了吧?」
「走,去哪?」
许情深跨过一步,面对他站着,「我找到住的地方了。」
蒋远周的大衣是披着的,这样一看,显得肩膀宽阔,整个人仿佛更加挺拔了,许情深见他不说话,忙又补了一句,「蒋先生,是您自己说的让我走,这才一天时间,您拉得下脸让我回去吗?」
蒋远周锁紧眉头,「住外头去,我看你挺高兴的。」
「是挺高兴啊,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敢情他方才白让她胡闹了一场?她就没有要跟他回九龙苍的打算。
许情深回到车前,将掉落在里头的包拿出来,她开了机,先给宋佳佳回个电话过去。
那头果然急疯了,不等许情深说话,就扯着嗓门喊,「情深,你在哪啊,你没事吧?哪个王八羔子活腻歪了啊?」
「佳佳,我没事,我很安全。」
「安全?刚才就跟警匪片似的,绑了人就往车里塞……我的小心脏啊,我还报警了。」
许情深安慰她几句,「不怕不怕,等我回来再说吧。」
「哪个小混蛋哦……」
许情深接了话,「不是小混蛋,是老混蛋!」
蒋远周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你在说谁?」
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传到宋佳佳耳朵里,许情深踮起脚尖去拿,蒋远周抬高手臂,「绑人的事,要怪就怪老白,你要还不解恨,你可以收拾他。」
手机里传来宋佳佳的声音,「情深,这谁啊?说话这么霸气!帅吗?身材好吗?」
蒋远周说了句肤浅,然后把通话掐断了。
他把手机还给许情深,她看了眼他的胸口处,刚才那几下她没控制住力道,捶得又重又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由着她失控,倒真难得。
「蒋先生这是亲自请我回去吗?」
蒋远周面色动了动,被他踢过的几人就站在边上,他眸子内闪过不自然,「没有,应该是你自己要回来才对。」
「这样啊,那算了,」许情深背着包转身离开,并朝着蒋远周挥挥手,「拜拜。」
------题外话------
明日精彩预告56——碎心试探
56碎心试探
许情深大步走出酒店,蒋远周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手指轻动两下,打消了一把将她擒回来的念头。
他是谁啊,他是蒋先生,哪能冲着一个女人低头?
老白送完人很快回来,许情深就这么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走了,老白看眼蒋远周的脸色,阴得都快能下出场暴雨。「蒋先生对不起,把事情搞砸了。」
蒋远周摸了摸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他并未动怒,倒是扯动了下嘴角。
「她刚才,是不是有点万毓宁的样子?」
「您这是……想起了万小姐?」老白刚要说万毓宁之前确实在这。
蒋远周轻摇了头,「不是,我就是觉得她那样,才像个女人,会吵会闹,挺好玩的。」
老白嘴角抽动几下,原来蒋先生好这一口?
「蒋先生,这人都送到这来了,您怎么没让她留下啊?」
「我要开口,就是承认我错了?」
老白失笑,蒋远周斜睨眼,「看你干的好事!」
老白敛起嘴角,这个时候他要再笑,就显得太不厚道了。
许情深回到宋佳佳的住处,那头都快急坏了,直到看见许情深好端端站在跟前,她才彻底松口气。
「怎么回事,那些都什么人啊?」
「抓错人了。」
宋佳佳眼睛睁得足有铜铃大,「这样都行?」
「可不是,听他们接个电话说是人不对,就把我推下车了。」许情深不想让宋佳佳再追问下去,拉住她的手臂进了屋。
国际酒店,停车场。
万毓宁坐在驾驶座内,一语不发,旁边的阿梅时不时看她眼,「毓宁,你都已经跟方晟订婚了,蒋远周的事还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看到许情深打他了吗?」
「我没看到,我就看到了打情骂俏。」
万毓宁双手握住方向盘,整个人的姿态放低下来,「我觉得方晟也没忘记她,如今,蒋远周对她也是越来越上心……」
「不会吧,你们都订婚了啊。」
「方晟表面上对我很好,什么事都由着我,但宠和爱是不一样的。」
阿梅闻言,目露担忧,「毓宁,这可不行,你至少得搞明白方晟的心,看看在他的心里,你和许情深哪个更重要。」
「问也白问,他能说实话吗?」万毓宁上半身趴向方向盘,整个人无精打采。
「他不肯说,你可以试啊!」
「怎么试?」
阿梅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万毓宁睁眼看向她,「行吗?万一方晟打电话给许情深,不就穿帮了吗?」
「关心则乱,这件事由你亲口和他说,他肯定信,以防万一,我明天找几个人去星港医院,闹点小事情,让许情深无暇分身不就得了?」
万毓宁细想着阿梅的话,她怕试探出来的结果会让自己接受不了、绝望,可与其这样揣测、怀疑,倒不如痛痛快快让她看清楚了。
第二天,许情深照常上班,早上是和宋佳佳一道出的门。
进了星港,她整个上午都忙碌起来,几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万家有自己的制药公司,方晟上学时学的就是这方面专业,他走出实验室,刚换好衣服准备离开,万毓宁的电话就进来了。
方晟面有倦色,接通电话时,一把嗓音温柔如水,「毓宁,怎么了?」
「方晟……方晟……」那头的万毓宁惊慌失措,话里还带着颤抖的音调,「我好害怕,怎么办啊。」
「出什么事了?」
「我把许情深……杀了。」
方晟只觉眼圈陡地一黑,他牙关紧咬,半晌后才能开口,「你再说一遍?」
「我将许情深约到了外面,我们吵了起来……我失手捅了她几刀,呜呜呜——」
「你,你在哪?」
「双福楼酒店,810房间。」
方晟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车出去的,好几次看不清路上的行人,几乎就撞过去了。车轮碾压过黄线,歪歪斜斜闯过红绿灯,导航上的女音机械传到他耳朵里,他像个木头人似的一路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双福楼酒店,房间外传来尖锐的门铃声,阿梅朝万毓宁点下头,示意她过去开门。
万毓宁来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方晟的视线撞上她,看到她表情惊恐,颈间和双手上都有干涸的红色。
「方晟,你总算来了,我好害怕……」
「她人呢?」
万毓宁抬起双手,「我不是故意的,她死了……」
方晟唿吸骤痛,一丝一缕像是被人用刀在割,他欲要上前,万毓宁却挡着他不肯让开,「我该怎么办啊?方晟,我杀人了。」
男人的手掌忽然握向万毓宁的肩膀,勐地将她往旁边推去,他力道很大,她瘦弱的身子砰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几乎散架。
……
傍晚时分。
许情深从医院出来,跟宋佳佳约了在地铁站碰头,然后一起回家。
宋佳佳话比较多,挽着许情深说个不停,「晚上吃什么啊?要不要自己做?或者喊外卖吧,披萨?」
一阵尖锐的剎车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宋佳佳捂了下耳朵,许情深下意识往后一看,一抹黑影冲到眼跟前,她眉头拧了起来,「蒋……」
蒋远周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横停在路旁的车拖去,宋佳佳见状,又懵了,什么情况!
「喂,你谁啊!」
许情深挣扎几下,「你干什么?」
蒋远周打开车门把她往里塞,宋佳佳沖了过来,「放开她!」
男人砰地甩上车门,一个凛冽眼神扫向宋佳佳,「别多管闲事,走。」
蒋远周压根不给她扑上来的机会,车子如闪电般疾驰而出,许情深端看男人的侧脸,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蒋远周,你凭什么把我拽上车!」
男人并不回话,一路上沉寂无声,到了九龙苍,他熄火,然后拔去钥匙,「下车。」
许情深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跟在蒋远周身后往里走,进了屋内来到客厅,抬起的视线一眼看到坐在沙发内的万毓宁。
她身上沾着殷红的血渍,神情木然,坐在那一动不动,许情深吃了一大惊。
蒋远周修长的腿站定,一字一语冲着她道,「她把方晟给杀了。」
57他不是我爱的人
顿时,彻骨的阴寒挟裹着灭顶的疼痛,幻化成一根根磨得尖锐的钢针齐齐朝着许情深扎过来!
她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不得不微微张开嘴,「你说,万毓宁杀了方晟?」
「是。」
许情深眼眶内酸胀的厉害,她就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没动,她抬了下脚步想要往前走,却没想整个身体一软。蒋远周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臂,「受不了了?」
她好不容易站定在那,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许情深根本就强忍不住,蒋远周看在眼里,凉在心头,他一把甩开许情深,面色铁青地回到沙发前。
许情深走过去几步,「报警了吗?方晟人在哪?」
「为什么要报警?」蒋远周反问道。
「万毓宁杀了人!」许情深口气激动,「蒋先生,难道连这种事,你也能替万小姐摆平?」
蒋远周心头的火直往上蹿,原来,是她平日里装的太好,她要是心里没有方晟,会这样痛哭紧张?「是,我就要替她抹平,方晟该死!」
许情深牙关紧咬,整个人陷在悲恸中,几乎出不来,脑子里浮过那个少年的形象,眉目清朗,知道许家条件不好,小小的方晟还哭着要让两个妈妈葬在一起……
她转过身,目光狠狠盯着万毓宁,后者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
许情深近距离盯着她身上的血渍,大片的红印进她潭底,她却觉得不对劲。
她常年和手术打交道,人的血液她最熟悉不过了,万毓宁身上的根本不是血。
许情深立在原地的身形晃了晃,全身犹如虚脱般出了一身汗,她忽然抬起脚步走到沙发前,然后挨着蒋远周坐了下来。
「蒋先生,我觉得万小姐应该去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蒋远周望了她一眼,她眼圈通红,有些失神。
「如果不呢?」
「我和方晟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后来没有好的结果,但那种关系,就像你和万小姐一样。就算有辜负,可谁都没想过要让对方去死。他出了这样的事……我很难过。」许情深轻拭眼角,嗓音有些哽咽,「但还能怎样呢?人死不能復生,万小姐不能再错下去了。」
「你就不想杀了万毓宁?」
许情深有些吃惊地抬头,目露不解,「为什么?他不是我的爱人,而且我是医生,我只会救人。」
蒋远周喉间轻动,坐在对面的万毓宁总算开了句口,「远周,我该怎么办?」
男人站起身,将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点击其中一段录像。
许情深盯着屏幕,背景很明显是在酒店,画面应该是从房间里的某个角落拍摄出去的,她听到万毓宁在说,她该怎么办,她杀了人。
那人,居然还是她许情深。
方晟的表情被拍得很清楚,他推开万毓宁的那一下,用足全力,万小姐撞在墙壁上后,他快步往里走。
万毓宁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方晟,我怕……」
许情深看到方晟定在原地,目光落向前方的一滩血渍,他没有再往前,脸上的神色痛苦无比,好像至亲至爱的东西被摧毁干净了。
他忽然拉开万毓宁的手转过身,大掌毫不犹豫卡向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钉在墙壁上,「万毓宁!」
方晟咬牙切齿,侧脸在影像中显得狰狞恐怖,万毓宁杏眸圆睁,吓得唿喊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踮着脚,嗓音嘶哑扯动,一个个简单的音调从喉咙口逸出。
「为什么!」
虽然隔了一层屏幕,但许情深犹能感觉到方晟的愤怒和绝望,他眼里已经看不清任何人了,犹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她鼻尖酸涩难耐,想哭,但许情深极力忍着,忍着。
画面中,阿梅的身影冲出来,大声喊道,「松手,松手,毓宁没杀人。」
方晟俊脸微侧,朝大步过来的人影看了眼,他动作极快地松了手,显然也示意到了什么,方晟没有往前去确认许情深在不在这、有没有死,他只是看了眼瘫倒在地的万毓宁,转身大步离开了。
九龙苍的客厅内,万毓宁将脸埋在掌心内哭出声来。
许情深也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是明知故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叫把我杀了?」
「看到了吗?」蒋远周一把拉过许情深的手掌,「方晟的表情,还有他的失控。」
「嗯,看到了,但那又能说明什么?」许情深回握住蒋远周的手指。
「许情深,他这样紧张你,为了你,差点亲手就掐死了自己的未婚妻。」
她脸上泪痕犹在,眼角还挂着未干透的泪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紧张我,又不是我紧张他。所以你们是想说,这就是万毓宁杀方晟的理由?」
「我没杀他!」万毓宁忽然愤怒出声。
「噢,」许情深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目光却紧紧盯着蒋远周,「那蒋先生一开始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是想试探我,看我会不会有方晟那样的反应?」
蒋远周即便有那样的想法,却也不会承认,「我无需试探你,再说,你的反应我很满意。」
看来没有经受住考验的,只有方晟。
万毓宁越发伤心,「远周,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选的男人,你来问我怎么办?」
许情深的视线定格在那段已经播放完毕的影像上,方晟之前一次次的刻意迴避和隐忍,难道都要前功尽弃?
他方才那样的反应,确实出乎了许情深的预料。
万毓宁捂住脸的手松开,脸上被红色的痕迹煳满了,看上去很狼狈。
她起身就要往外沖,蒋远周一抬眼帘,「站住,去哪?」
「反正也没人管我的死活。」万毓宁说完,重新抬起了脚步。
蒋远周锁紧眉头站起身,有些事有些人,不管,似乎不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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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够热情的话,我考虑下,明天来个两更,4000字?
当然,这得看你们的表现,毕竟四千字捏,四千捏,好多字捏,我得写好久好久好久,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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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同样被骗的蒋先生
「我送你回去。」
万毓宁哽咽着将目光看向他,许情深回过神来,她双手忽然拉住蒋远周的手臂。「你把我带到九龙苍来,就为了给我看这个?现在看完了,又把我扔在这不管不顾?」
「你先上楼休息。」蒋远周沉声应道。
「蒋先生顺路的话,把我一起送回去吧。」许情深跟着站了起来,「这已经第二次了,我那朋友要被吓出心脏病来,谁负责?」
蒋远周朝她看了眼,唤过不远处的老白,「把万小姐送回家。」
万毓宁嘴巴微张,「远周?」
「万小姐还是快回去吧,或者洗把脸再走,你这样回去会把人吓坏的。」许情深站在蒋远周身侧,万毓宁一眼望去,差点就有种她是九龙苍女主人的错觉。
「远周,你就由着她这样欺负我?」万毓宁泪痕交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许情深没有示弱,同样对蒋远周说道,「蒋先生,你如果执意由着万小姐这样下去,迟早有天,今天的事会成真。她说方晟动怒是因为他以为我死了,但也有可能,是他受不了她这样的试探。」
男人闻言,目光朝万毓宁脸上扫去。「你确实过分,这样的玩笑都敢开!」
万毓宁攥紧拳头,冲着蒋远周轻吼,「我看透你了,原来你们紧张的都是她!」
「你早该看透了,不然的话,你和方晟的订婚宴能这么顺利?」许情深一句话丢回去,瞬间就让万毓宁的气焰偃旗息鼓,她点着头,「好,我走,我走!」
老白见万毓宁情绪激动,忙跟了出去。
蒋远周坐回沙发内,没过多久,老白回来了。
「蒋先生,我已经安排了人把万小姐送回去。」
蒋远周轻应声,看到许情深脚步动了下,他伸手去拉她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蒋远周心思重,许情深偎在他身前没动,「方晟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是假的,那么生气,也就是在气万小姐把这种事拿来开玩笑吧。」
「哪里看着假,满身的血,谁能第一时间看出来?」蒋远周身子往后靠,双手搂住许情深的腰。
「也是,我就以为是真的,」许情深朝蒋远周看了眼,「但我是女人,脑子秀逗点还能理解,男人不一样,上当了就是笨。」
「哪里笨了?」
许情深听着不对劲,「你这是替方晟在讲话?」
老白轻咳一声,插了句话进来,「万小姐来的时候,就那副样子,浑身是『血』,开门就说她把你捅死了。蒋先生急坏了,就希望你没死透,揪着万小姐要去找你。」
许情深无语至极,敢情她这半天里头,被死亡了两次?「蒋先生信了?」
「怎么不信啊,快疯了……」
蒋远周打断老白的话,「按事实说话,你哪只眼睛看我疯了?」
「怎么不是?」老白想到那一幕,其实是心有余悸的,「万小姐那句害怕刚说出口,蒋先生就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她往外拖,连连追问是在哪里下的手,扎了几刀?扎哪了?是死了还是休克?万小姐被他一路拖出门外,好不容易能插句嘴,赶紧说自己在骗人,今天压根就没见过你。」
许情深单手捂住脸,蒋远周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视线透过指缝落到他精緻无比的脸上,「蒋先生,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啊,这种骗局你都信。」
「当时万小姐那样子冲进来……」老白替蒋远周说话,但后头还是加了一句,「我本想提醒蒋先生打电话问问,可他几乎失去了理智,边走还边说要把万小姐的手先剁了。」
「老白,你话真多,更年期到了是不是?」蒋远周眉头紧蹙,似有不悦。
许情深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蒋先生,老白都把话说完了,你才来这么一句,要制止,你早说啊。」
蒋远周面色微僵,伸手捂住了许情深的嘴,「安静会。」
万毓宁坐着蒋家的车回去,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晟在回万家的必经之路等着,他疲惫地倚靠在车门上。
当接到万毓宁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信了,方晟慌乱无措,脑子里一心想着如果许情深死了,那么他坚持在做的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
不远处,蒋远周的车在开过来,方晟深吸口气,发动引擎迎上。
他看见万毓宁坐在副驾驶座内,方晟轻按几下喇叭,见对方没有停的意思,干脆飞速开过去将车子截停。
方晟打开车门,朝坐在里面抽泣的女人道,「毓宁,下来。」
「你还想说什么?你找许情深去吧!」
方晟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司机欲要阻止,「万小姐。」
「我们夫妻俩的事,你还要让别人看笑话吗?蒋远周要心疼你,他会派个司机把你送回去?」
万毓宁原先僵硬的肩膀微松,不情愿地被方晟带回了车上,他将车门反锁起来,「毓宁,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当你看到我身上有血渍的时候,你恨不得杀了我,方晟,你掐着我的脖子……」万毓宁泣不成声。
男人伸手去抱她,低声安抚,「我要真想杀你,你还能活的了?我看到你那副样子,我生气,你觉得我是因为听到许情深死了,才会那样对你吗?」
「难道不是么?」
「我一眼就知道是假的,」方晟手掌揉着万毓宁的后脑,编织出一把迷人的谎言,「你身上的根本就不是血,我看到你把自己糟蹋成这样,我心疼。我知道你心地单纯,想不出那样的法子,我当时气急了,一把推开你之后,就想看看房间里还有谁,是谁给你出的这个鬼主意!」
万毓宁在他胸前轻抵,退出了方晟的怀抱,「真的吗?」
「不然呢?我要真对许情深还有意,我为什么跟你订婚?」
万毓宁显然是信了,扑过去抱住方晟,「我就知道你爱的人是我,你担心的也是我。」
方晟下巴抵着万毓宁的头顶,她心思其实很简单,也很好骗,但今天的事却给方晟点了个醒,他必须离许情深还要远点,要不然的话,万毓宁身上总有一天真会沾着许情深的血。
------题外话------
12点还有一更,(*^__^*)嘻嘻……
快说爱我
59女朋友
九龙苍。
许情深还坐在蒋远周的腿上,男人的肌肉有力喷张,隔着几层单薄的布料令她坐立不安。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蒋远周朝她看眼,「不是说好了留在这?」
许情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我说过?」
他朝着许情深腰际轻掐了把,「你先上楼,我和老白有些话要说。」
「我要回去。」
「上楼!」蒋远周嗓门拔高,蒋先生的气势完全显露出来。
老白表情也变得严肃,许情深闻言,乖乖起身上了楼。
来到二楼的楼梯折角处,许情深隐在暗处,听到老白持着把谨慎的嗓音问道,「蒋先生,您是不放心方晟吧?」
「万毓宁拿来录像的时候,你也是第一时间看过的,如果当时方晟手里有一把刀的话,可能直接就把万毓宁捅了。」
老白神色更加肃穆,但语气轻松不少,「许小姐的反应很正常,蒋先生肯定喜欢。」
蒋远周脸皮子扯动下,终究有微笑漾出来,他轻应了声,「是,刚开始她的哭,也算正常,她若完全无动于衷,我反而觉得可怕。」
「是。」老白顿了顿又道,「至于方晟……蒋先生不用管,事业和女人,他即便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但得不到的总是最好,况且许小姐是清清白白跟得你,也许方晟就是心里还没放下。」
许情深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彪悍踏过,连这个他都知道!是不是蒋远周贴面跟她说的那些床话,这老白也知道?
「蒋先生,让许小姐回来的这句话,还是得您先提。」
蒋远周目光落向茶几上的那台笔记本,「为什么?」
「今天万小姐的原意只是为了试探方晟,跑到您这委屈一哭,您却把许小姐也给扯进来了。我想,没有哪个女人原意被三番五次地试探,况且许小姐……从没让您失望过。」
许情深脚步轻轻往后退,想要毫无动静地离开。
蒋远周开了口,语气中透着藏匿不住的愉悦,「我确实喜欢她这样的,可能她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遇上我。」
许情深身后没有任何的阻碍物,却差点被绊了一跤,这么自大的男人,他怎么不上天呢?怎么不和太阳肩比肩呢?
回到主卧门口,许情深的心却一下沉重下来,方晟啊方晟,他既然要做他的大事,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忘个干干净净,她许情深的死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手握在门把上,她亲眼看到了方晟的反应、他的紧张和愤怒,她是不是应该欣喜?
不。
许情深一把推开门往里走,既然是段回不去的关系,就该斩断的干干净净,她许情深不喜欢拖泥带水,整日里活的战战兢兢。
蒋远周上来时,许情深将抽屉里的几本专业书整理好了,她坐在床沿,面色恬静,「谈好了?」
「嗯。等我洗个澡,待会下楼吃晚饭。」
「不用了,我回去吃。」
蒋远周落在袖扣处的指尖微顿,他上前两步,高大颀长的上半身往下压,他两手分别撑在许情深身侧,她整个人不得不往后仰,「怎么了?」
「你朋友家是群租房吧?」
「明天就有空房间出来,我已经订好了。」
蒋远周嘴角一勾,「多少钱一个月?」
「还行,可以承担。」
「房子是你同学父母的吧?」
许情深眯着眼帘,仔仔细细瞅过蒋远周的眼角眉梢,「是啊。」
「那行,我今晚就让老白过去,五千一月,租个一年再说。」
「你——」许情深郁结,「蒋先生放着九龙苍不住,租什么房啊?」
「霸着啊,只要让你租不到房就行。」
许情深脸色垮下去,「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给你个选择。」
「那我选择……」
蒋远周打断许情深的话,「不急,先听听选项。」
「你说。」
「一,住回来,二,被赶来赶去没地方待,不得不住回来。」
许情深感觉一阵阴风唿啸而过,她盯着面前这张俊颜,嗯,长得是真好,五官精緻到让男人憎恨、女人嫉妒,不过这蒋先生真正恶劣到让男女都想将他暴揍一顿。
「你欺负我无家可归?」
「别来这一套,」蒋远周笑着用手指捏了捏许情深的下巴,「我不吃。」
许情深转动脸庞,但未能挣开蒋远周的手,「蒋先生,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存在强取豪夺,只有各自情愿的男欢女爱,但我现在不情愿了,总行吧?」
他俯下身,凉薄的吻碾过她的唇瓣,她的柔软。许情深屏了口唿吸,蒋远周的指腹在她柔滑的颊侧肆意抚摸,他贴着她的菱唇,询问开口,「我有哪里让你不满意?」
「我住在九龙苍,不尴不尬,蒋先生,我现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这话什么意思?」两人离得那么近,许情深脸上的每个表情他都没放过,「我知道了,你是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没给你一个身份,是不是?」
「是挺不清楚的。」不过许情深不要什么身份,她倒是想说,能不能桥归桥,路过路了?
蒋远周往后轻退,面色凝重,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不放,许情深见他好像在思索一件特别严肃特别郑重的事情。男人头垂了下,稍后抬起,「从今晚起,你是我女人,女朋友。」
许情深张大嘴,「什,什么!」
不不不,她没这样想过啊。
「不是……」
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觉得你条件一般,配不上我,但算了,我不介意。」
「蒋先生,这事万万不可,我跟你……」
「再自卑下去就不像你了,许情深,你这是太惊喜了吧?没关系,我给你点时间庆祝。」
60这样的谈恋爱
许情深哑口无言,觉得自己只会越描越黑。她目光怔怔盯着跟前的蒋远周,男人松开撑着的两手坐到她身侧,「需不需要给你专门找个场所,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开什么玩笑,许情深面色有些僵硬,她不甘心,又想让自己极力跳脱出来,「蒋先生,你女朋友那么多,不差我一个……」
「不,我还没有过女朋友。」蒋远周满脸的一本正经,「你是第一个。」
许情深失笑,「蒋先生,这玩笑有点过了。别人我不知道,万小姐总是吧?」
「她不是,」蒋远周难得有耐心,似在跟她解释,「我跟万毓宁不算正式交往过,但又跳过了男女朋友的关系,我习惯性地想要把她培养成未来的蒋太太,只是这颗苗不正,被我宠歪了。最后想想,我们之间确实没别的关系了。」
许情深越来越觉得整件事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怪圈,「蒋先生,做男朋友这种事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我知道,我们需要约会、偶尔我也可以哄你几句,但次数不能多。」
「不是——」许情深忙接过男人的话,「是我没想好。」
「什么?」蒋远周语气有些不悦地反问。
她看出他的表情不快,但有些话不能含煳,「蒋先生,我没想过谈恋爱。」
「你没得选择。」蒋远周语气霸道,他没想过许情深会有拒绝的话说出来,更不允许她拒绝,「你只管接受就行了。」
「您这样也未免太霸道了。」
「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霸道。」蒋远周说完,解开衬衣的最后一颗扣子站起身,他站在许情深面前,全身的荷尔蒙都在行走。许情深眼帘轻轻抬了下,立马又压回去,「既然……既然是男女朋友,那我更有选择权了,我不同意同居。」
蒋远周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这样说来,你就是答应了?」
她有反对的权利吗?
许情深忙跟着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逃也似地要走,蒋远周抬起手臂拦住她的去路,「等等,吃过晚饭再走,我送你。」
直到第二天,许情深都没法好好消化这件事,她就是搞不懂,明明是万毓宁跟方晟闹闹闹,怎么到了最后,她就成为蒋远周的女朋友了?
下班后离开医院,宋佳佳一路上都在跟许情深八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走出地铁站的时候下雨了,宋佳佳撑了一把伞挽住许情深,「昨天那男人到底是谁啊?」
「医院领导。」
「啊啊?领导干嘛那么凶地把你拉走?」
许情深沿着马路边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不由回了下头,看到昨晚送她的那辆车此时正尾随在身后,她顿时一震,冲着宋佳佳道,「快走,快走!」
「干嘛?不会又有人要来绑架吧?」
后面的车内,蒋远周手指落向窗外,雨下得越来越密,指尖挂了层湿漉漉的触感,「停车。」
司机忙靠边停车,老白下去从后备厢内取出伞,他替蒋远周开了车门,男人修长笔直的裤管伸出车外,一把从老白手里接过伞,「你们在后头跟着。」
「是。」
许情深走到路口,恰好遇上九十九秒的红灯,她视线焦急地盯着那个缓缓往下降的数字,好不容易亮起黄灯,身后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许情深。」
她装作没听见,宋佳佳耳朵尖,「情深,好像有人在叫你。」
「你听错了。」
许情深右腿抬起,一步还没跨出去,肩膀却勐地被一阵力道拉过去,蒋远周手里黑色的伞兜过来,遮住头顶密密麻麻如断了线般的雨珠子。那头的宋佳佳还没反应过来,她探头一看……
「领导?」
斑马线上挤满了人,许情深不得不往前走,过了马路,蒋远周还拥着她不放,伞沿处有水珠往下落,男人将伞往她那侧偏去。
「情深,你们关系没这么简单吧?」宋佳佳神经再大条,可这都抱上了,她又不是傻子。
许情深当着蒋远周的面,嘴就不敢那么硬了,男人漫不经心扫过宋佳佳,眼神没有逗留,甚至算是敷衍,但接下来的话却是说得挺认真,「我是她男朋友。」
宋佳佳看了看许情深,手里的伞快要握不住了,小样儿,这么能藏!蒋远周昨晚开的车她上网查过,都够买下一百套她家那样的房了。
许情深那个尴尬呀,被他搂着又不能乱动,「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去吃晚饭。」
「不用,我和佳佳自己会做。」
蒋远周面色间露出挑剔,「白天在医院就吃不好,晚上这顿还能马虎?我让老白新请了厨师,按着你口味找的。」
宋佳佳一脸惊羡,可许情深没觉得有哪好,她就没有那个命啊,「蒋先生,我跟佳佳吃得挺好的。」
「那个……」宋佳佳举了举手,「情深,我回家等你吧。」
「不,我跟你一起走。」
宋佳佳见蒋远周握住许情深肩膀的力道收紧些,她知道她这大灯泡不招人喜爱,「我外面还晾着衣服呢,不收不行啊!」
少来!她昨儿换下的衣服分明还丢在洗手间没洗。
宋佳佳撑着伞熘了,许情深手指拂过眉梢,脸在黑色的雨伞映衬下显得尤为白皙,蒋远周手臂松开,许情深绷着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了下。
男人脚步挪动,站到了许情深的正对面,他长臂一收搂住她的脖子,将她往怀里带,目光懒洋洋落到她脸上,「知道谈恋爱的人,见面第一件事做什么吗?」
「什么?」
「接吻。」
蒋远周说完,身子明显往下压,柔软的唇瓣吻住许情深时,男人自动闭上了双眼,一把唿吸浓重而激烈,他那才叫享受。
许情深瞪大双眼,蒋远周这是堂而皇之欺负她恋爱谈得少,什么叫见面第一件事就要接吻?
再说,蒋远周不说他没有过女朋友吗,怎么还能把套路玩的这么熟?
61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箍住许情深的后颈,她就连往后退或者朝两边避闪的余地都没有。蒋远周一手撑着伞,高大的身影有绝对的压迫感,许情深思想清晰,知道这是在大马路上,蒋远周肆无忌惮,甚至还要她的回应。
他勾着她,时而攻城略地,时而温柔地退出,绘着她完美的唇线,老白坐在副驾驶座内,透过模煳的车窗往外看,当真美如画啊。
借着蒋远周结束缠吻的间隙,许情深将脸躲开,生怕他还要来,她忙将小脸枕向他肩头。「我,我饿了,赶紧去吃晚饭吧。」
这种匪夷所思的、完全出乎蒋先生做事风格的事,许情深觉得有这一次就够了。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惊掉下巴。
蒋远周每晚倒不强求她留在九龙苍,可许情深提心弔胆啊,休息天的傍晚,她和宋佳佳买完菜回去,看到小区的楼道口停着几辆大车,看样子,像是有人家里要装修。
许情深拎着菜上楼,心里还在想蒋远周今晚不会来了吧?耳边一道咋唿的声音将她的神一把拉回去,「哎呦喂!你你你,你们是谁啊!」
许情深差点被摆在门口的箱子给绊倒,再一看,这不就是她们的家门口吗?
屋里几个身影忙碌来忙碌去,宋佳佳面色大变,「喂,你们怎么进来的?谁啊?」
这时,宋佳佳和许情深住的房间内走出来一抹身影,头髮灰白,面容却格外的英俊,他食指轻掩鼻息处,似乎很看不惯这儿的环境。老白看到两人回来,避开脚边的箱子过去,「许小姐。」
「这是在做什么?」
「蒋先生知道您在这住的不舒服,我方才看过了,房间太小,需要重新布局。」
宋佳佳一声尖叫,「什么!」她丢掉手里的塑胶袋朝卧室内沖,「我的资料啊,我的东西啊,喂,翻哪里去了!」
「你们——」许情深跟着进去,屋内狼藉不堪,塞满了东西。
还有两个人正将宋佳佳房间内的东西往外搬,宋佳佳扑过去一把抱住,唿天抢地的,「这是我的命根子!」
「宋小姐,您这玩意不值钱,床头新摆的两个花瓶,您看喜欢吗?」
「喜欢个球,我把它砸了!」
老白嘴角勾翘,「这是蒋先生送的,一个能换闹市区的一套房子,宋小姐想清楚了。」
宋佳佳忙直起身,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我去,天上掉下来个土豪啊,等等,让我先去上两柱高香。」
许情深看到这,头疼的厉害,老白从兜内掏出张房卡递给她,「装修期间,您和宋小姐可以先住国际酒店,有什么需要直接签蒋先生的单就行。」
「不就是要让我回去吗?搞这么大的动静。」
老白脸上漾起抹欠揍的笑来,「蒋先生说了,他要许小姐自愿。」
许情深磨着自己的牙尖,心里一群咒怨的小人飘过,算了,她许情深修养好,别计较,千万别计较!
宋佳佳彻底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差点乐疯了。
她成日里笑得合不拢嘴,见人就说有大馅饼掉下来,住进国际酒店的这两天,一到晚上就压着许情深睡觉,说她简直是一尊金佛,吵得许情深苦不堪言。
这天,宋佳佳约了大学另一个好友吃晚饭,许情深也要参加。
用餐的地方是一家小餐馆,女同学开心地跟许情深叙旧,话说到一半,门就被推开了。
某顶级餐厅的服务员陆续进来,将一道道精美无比的菜餚端上桌,只点了两百块钱的几人吓懵了。
「许小姐,蒋先生说在小饭馆吃不卫生,您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许情深脸色变了又变,忽然拿起桌上的包往外走。
来到餐馆外面,许情深看到蒋远周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黑色的线条冷硬霸道,高大的梧桐树挡去路灯橘色的光,让那辆车更添几许神秘感。
许情深快步过去,司机见状忙下车,并替她将车门利索打开。
许情深弯腰坐进去,蒋远周的大衣脱放在边上,正好被她坐在身下,她也不管了,「蒋先生,我还能回九龙苍吗?」
蒋远周的视线从一份医药报告书中抬起,脸上表情藏匿的很好,「想回来了?」
「是,很想,特别特别想。」许情深抓狂的表情隐匿在皮肉下。
蒋远周合起手里的资料,伸手捏了捏许情深柔软的下巴,「你啊,那你当初还多此一举要搬走?」
许情深薄唇微启,算了,她不是他的对手,玩不过他。
「开车。」蒋远周声音愉悦道。
「是。」司机动作熟练地发动引擎。
许情深朝窗外看眼,「等等,我朋友们还在里头,我晚饭还没吃呢!」
「我也饿着。」
许情深天真地将视线落到蒋远周面上,「那么多菜,我一口没动呢。」
「我饿几天了。」蒋远周将报告书往旁边一丢,单手撑住座椅,上半身一点点朝许情深倾过去,她缩在角落内,绷直了嵴背,蒋远周的目光越来越放肆,从上至下地看她,「我已经饿疯了,算算日子,好一阵没进食了。」
他还真把她当猎物呢,带回九龙苍后顾不得晚饭,不知餍足地狠狠吃了一顿。
许情深尽管是被潜规则后进的星港医院,但该守的规章制度,她一条都不敢违背。
这日轮到她值班,吃过晚饭回门诊大楼,走廊内的电子显示屏上闪着红灯,许情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神色一紧,快步往前,白色衣角朝两侧冷酷敞开,许情深来到电梯口,正好和需要救治的患者遇上。
「许医生,车祸患者,情况危急……」
旁边的家属哭哭啼啼,许情深朝伤者看了眼,「肇事司机呢?」
「没有看见……我是去万家的路上,正好……正好看见我妈出了车祸,医生,我妈不会死吧?」
许情深眉头微挑,「万家?」
与此同时,她看到伤者左手心里攥着一个药瓶。
「对,我妈是万小姐的管家,请您一定救救她。」
整个东城,能被称得上一句万小姐的,恐怕就只有万毓宁了。
62行走在刀尖上
蒋远周接到消息赶至星港时,万家父女和方晟都到了。
许情深已经做完术前准备,却被请出了手术室。
万毓宁焦急过去,「钱管家怎么样了?」
许情深摘下口罩,「伤势严重,必须立马手术。」
万鑫曾目光抬起,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望了眼,「现在就转去仁海,马上。」
「不可以!」许情深语气坚决,「除非你想让她死。」
「谁知道你在动什么心思?你的手术刀只要偏差一点点,关乎的可是一条人命。」
「万伯父,许医生是星港的人,你这样侮辱她的职业操守,你真正想侮辱的是我吧?」蒋远周如一阵清风走来,黑色西装修身而绛贵,他挡在许情深面前,也挡住了万鑫曾虎视眈眈的目光。
「她能有什么本事,你心里最清楚。也只有你可以赌上星港的名誉,任她在这做砸招牌的事。」
「我当然清楚,许医生医术高明,就算要砸,星港的招牌也够硬,不是三两下就能砸掉的,万伯父瞎担心什么?」
万鑫曾咬着牙,「钱管家也是我家里的老人,她要这么死了,我要这许医生好看!」
蒋远周高大的身影转过去,面色冷峻,冲着许情深道,「既然是万家的事,关起门来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给她转院,让她死半路上。」
「不行。」许情深摇头。
「为什么?」
她殷红的唇吐着较真的话,「我是医生啊,见死不救算什么?」
蒋远周颇有些头疼,瞅着许情深一张认真脸,目光在她耳侧的口罩上流连,「不是立马要动手术吗?杵着做什么?」
「噢。」许情深说完,赶紧要走。
「等等!」万鑫曾出口叫住她,「钱管家身上有没有放着东西?」
「什么东西?」许情深反问。
方晟靠在走廊内的墙壁上,自始至终没插一句话。万鑫曾往前走了步,几乎同蒋远周比肩,「一个药瓶。」
他话说得并不重,身后的万毓宁和方晟估计都听不见。
许情深潭底内有异样跳动,她拔高了音调,「什么药瓶?不知道,动完手术再说吧。」
万鑫曾望向许情深离去的背影,脸色变了又变,「这什么口气?谁允许她跟我这样讲话?」
「如果非要说一个人的话,应该是我吧。」蒋远周接过话语。
万鑫曾盯着面前这个最心仪的女婿人选,他现在还觉得可惜,「远周,我好歹是你长辈。」
「没办法,万伯父,谁让她是我女朋友。」
万鑫曾面色严肃几分,不远处的方晟抬头朝这边看眼,万毓宁听到这样的说法,满目吃惊,万鑫曾轻摇两下头,伸手朝蒋远周的肩膀处轻拍两下,「这手术一时半会也完成不了,万伯父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方便吗?」
「当然。」
手术结束时间,晚上九点二十五分。
许情深从手术室出来,居然意外地发现外面没有一个人。
稍等后,老白匆匆出现,来到她跟前,「许小姐,手术顺利吗?」
「算顺利吧,只不过还不能确定何时醒。」
老白似乎并不是真的关心手术结果,「蒋先生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
「钱管家醒了,而且说出撞她的人是方晟。」
许情深大惊失色,「你们什么意思?」
「许小姐,蒋先生特地让我跟你解释下,这件事跟你无关,是万家要揪出家里的鬼,蒋先生让你别多心,他没有丝毫的不信任你。」
许情深表情怪异地朝老白看了眼,老白也觉得蒋远周这样……有点奇怪。
来到休息室门口,老白敲响房门,许情深走进去时,屋内就两个人,蒋远周以眼示意她过去,手术过程他这儿有直播,所以不用多此一举地问她。
「药瓶呢?」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看来她在手术室内的一举一动,蒋远周全看在眼里。
许情深从兜里将药瓶掏出来,然后放到男人手上,「我看过了,就是vc片。」
蒋远周将药瓶交给万鑫曾,对方一言不发,拧开瓶盖仔细查看。
「至少这瓶药在进入星港后,没有被换掉的机会。」蒋远周身子往后靠,余光睇过许情深的脸,她颊侧淌着汗,面色掩饰不住疲倦,男人不由朝他挪近些,手掌自然地伸过去环住她的腰。
许情深立马僵着双肩,万鑫曾将药瓶重重放到桌上,「不可能,钱管家前脚刚拿到药,后脚就出车祸,这件事跟方晟脱不了干系。」
「钱管家拿了谁的药?」蒋远周掌心在许情深腰际来回摩挲。
「我就毓宁这么个宝贝女儿,现在她和方晟住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我让钱管家盯着他们,车祸之前,钱管家说主卧的门头一次没锁,她就进去了,还在床头柜里翻到了一瓶药,我让她赶紧给我拿来……」
许情深听着,手心里冒出冷汗,恰在此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蒋远周说了个进字,万毓宁挽着方晟的手臂走进来。
万鑫曾脸色很不好看,他豁然起身,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语气凛冽,咄咄逼人,「方晟!钱管家已经醒了,你居然把她害成这样,你疯了是不是?」
万毓宁大惊,连忙跺脚道,「爸,你胡说什么啊?」
「闭嘴,你知道他一直在给你吃什么药吗?」
许情深听见自己的心在咚咚跳,万鑫曾明显是在诈方晟,他气势强盛,就好像方才的话全是真的一样。她目光探向方晟,可她给不出一点提示,她的所有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透明而僵硬。
蒋远周忽然拉过她的手,指尖冰凉,许情深敷衍地朝他微笑,男人精緻的唇瓣跟着扯出抹弧度来。
63放任
方晟没有表现出一点慌乱的神色,他目光清冽看向万鑫曾,「爸,您说我在给毓宁吃什么药?」
「方晟啊方晟,我们万家待你不薄,我就毓宁这么个女儿,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对她呢?」
万鑫曾也是头老狐狸,话不说破,却句句话冲着方晟的心理底线而去。
「爸,我实在不懂您的意思,毓宁没病没痛,除了床头柜里的那瓶vc,家里不可能还有别的药。至于您说我害了钱管家,我就更不明白了,我怎么害她了?」
万鑫曾仔细端详着方晟的神色,见他面目镇定,头脑清晰地一字字反驳他,他眼里余光瞥过坐定在沙发内的许情深,「这位许医生,在钱管家身上发现了她的手机,里头有段录像,把她发生车祸时的全部过程都录了下来。」
许情深真佩服万鑫曾这瞎扯的水平,如果心理能力差一点的人,怕是早被攻陷了。
方晟黑邃的眸子朝许情深看眼,一个犹豫间,却让许情深莫名心惊。她对方晟太了解,他表面平静得看不出丝毫端倪,但只是方才那淡淡的一眼,许情深就能断定这件事绝对跟方晟有关。
万鑫曾嘆口气,继续道,「方晟,你是毓宁亲自选的人,你做错事,我不怪你,只要你承认,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如果你还要欺骗的话,我只能把录像交给警方……」
许情深的手被蒋远周握住,他一根根把玩她的手指。
她忽然抽回手要起身,蒋远周朝她斜睨眼,「做什么?」
「给你倒杯水。」
她神色如常,一步步走到柜前,「蒋远周,你有茶叶吗?」
许情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万鑫曾百般不高兴,但她不必看他脸色,蒋远周随手一指,「里头有新送来的茶叶。」
她倒了杯茶,转身沖万鑫曾道,「您要吗?」
「不需要!」
许情深端着茶杯回到蒋远周跟前,将水杯递给他,「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茶,但你今天喉咙不好,是不是哑了?」
蒋远周接过水杯,放到旁边,「给我泡杯咖啡吧。」
许情深交叉双手,放在胸前,「不可以。」
「都什么时候了,谁允许你们打情骂俏的!」万毓宁哭丧着脸,恶狠狠道。
方晟眸子内一片清明之色漾起,许情深的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这是他和她之间的暗号。许情深每回故意让他着急后,都会摆出这个手势,然后告诉他一句,你被我骗了!
蒋远周拉下许情深的手,「说话就说话,连动作都摆上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听不进去我的话。」许情深挨蒋远周身侧坐定,她心跳加速,一把抓住蒋远周的衣角,「要不我先出去吧,还得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去吧。」
蒋远周在她起身之际,往她臀上轻轻拍了一掌,许情深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她顿时尴尬地立在原地,只觉臀上火辣辣的感觉在蔓开。
方晟底气十足,拉着万毓宁的手往沙发跟前走,「爸,您要还不信我的话,就把录像交给警方吧,还有路面监控,都可以调出来,还我的清白。」
许情深迈步往外走,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钱管家的情况不算太好,许情深在星港留到次日清晨,背着包走出大楼,医院内从来不缺人,寒冽的空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许情深顶着两个黑眼圈要往地铁站赶。
「许小姐。」
冷不丁,一阵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许情深侧目看了眼,居然是老白。
「你怎么在这?」
老白上前,先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许小姐下来了。」说完后,他这才回了许情深的话,「我在这儿等你。」
「等我?等多久了?」
「你先上车吧。」
许情深坐进车内,老白守在外头,没过多久,蒋远周也下来了。
车门再度被打开,男人弯下高大的身影,许情深忙往旁边挪动,「你没回九龙苍?」
「没有,」蒋远周闭目养神,老白坐进副驾驶座后,吩咐司机开车,蒋远周抬手将颈间的扣子多解了一颗,狭长的凤目微睁,视线落到她苍白的脸上,「整晚没睡?」
「也没有,中间眯了会。」
蒋远周伸出手抚摸她的面颊,许情深不自在地想要避开,她总觉得,自从冠上了蒋远周女朋友的头衔后,生活处处充满不对劲。
男人拉过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揉,亲昵地让人面红耳赤。
「情深。」
他向来都是连名带姓唤她,许情深嗯了声,蒋远周这两日嗓音是有些哑,情深二字在他嘴间别有一番味道。
男人落下车窗,忽然开口道,「昨天做的那个动作,你再做一遍给我看看。」
许情深秀眉微蹙,「哪个?」
「你知道的。」
许情深瞭然,抬起双手放到胸前,摆出一个x形,「这样?」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你让我给你泡咖啡,我说不行,这当然是不可以的意思。」许情深再度比了比,「这是no。」
蒋远周凉薄的唇瓣,一侧往上浅勾,并没有真正的笑意显露出来,许情深放下两手,「你不信?」
「信。」
骗鬼呢。
许情深唇瓣抿紧,头髮扎在脑后,有几缕松散了下来,「你别勉强啊,你脸上就写着不信两字。」
蒋远周失笑,如工笔画般细细勾勒的精緻五官盛开出一抹极致的惊艷,他目光攫住许情深不放,「听着,只要我相信了你之后的结果,它不会对我最亲最爱的人造成伤害,那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都可以信。至于它是否会对别人不利,我不管。」
坐在前排的老白闻言,眼里露出讶异。
也许许情深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在老白看来,蒋远周对这个女人已经到了一种放任的地步,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不做有害蒋家的事,上天入地的闯祸,都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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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精彩预告:64——遇险
64遇险
星港是全国着名的私人医院,在宣传方面从不懈怠,每年都会派出医疗队去穷困山区义诊,当周主任将许情深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她大概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许医生,悬崖村的新闻你听说过吗?」
「听过。」
周主任面色严肃,「星港每年都会有几次义诊,新进的医生都会参加,但你这边,我需要问问你的意思。」
「我当然要去。」
周主任抬头朝她看眼,绷紧的嘴角有些微缓和,「这是好事,以后评职称方面,这些也都是考核标准,我自然也希望你能积极参与,只是蒋先生那边,你自己跟他说吧。」
许情深瞭然,周主任尽管对她寄予厚望,但许情深终究是通过特殊关系进来的,想要给她安排事情之前,得先知会蒋先生才行。
九龙苍。
蒋远周将名单上的许情深三字划去,她扑上去抢夺,「为什么不让我去?」
「知道悬崖村什么意思吗?」
「知道。」
蒋远周将签字笔重重敲向桌面,「知道还去?」
「你如果把我换下来,势必要用别人顶上,蒋先生,我不比别人特殊,我想去。」许情深一双如水翦眸盯着他看,「我就想去。」
「不许撒娇。」蒋远周手指轻抚过眉头,警告道。
「我就要去。」
男人抬起头,食指朝许情深虚空轻点两下,「到时候别哭着让我去把你接回来。」
「不会的,我保证。」
许情深跟着医疗队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几经辗转后,这才来到悬崖村。
村长先安排她们休息一晚,除了医疗队外,后面还有跟拍的电视台,真所谓浩浩荡荡。
而当许情深真正站到悬崖村底下,只有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她才能明白为什么蒋远周先前不让她来。
倾斜的悬崖在她眼前蔓延至高空,这儿根本就没有能行走的路,她右手遮住眼帘,隐约看到萦绕在顶头的白雾。十几个孩子有说有笑地过来,他们爬上了用藤蔓简单编制成的长梯,许情深看到那梯子在摇晃,好像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此时不过才清晨时分,许情深看眼时间,刚过五点半。
蒋远周昨晚处理事情到凌晨才睡,许情深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没有信号。
男人披着睡衣下楼,短髮慵懒地趴在额际,却不显丝毫凌乱,偌大的客厅内迴荡起他孤独的脚步声,蒋远周修长笔直的身子来到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前。
老白似是知晓他心绪不宁,早早就来了。
推门进入,他看到蒋远周立在窗前的身影,还是吓了一跳,「蒋先生,您怎么起这么早?」
「那边有消息吗?」
「您放心吧,挺好的,气象局那边也没有什么异常,顺利的话,许小姐明天晚上就能回家。」
屋子里缭绕的烟味挥之不去,蒋远周的脚边落满菸灰,老白拿起旁边的菸灰缸上前,男人动作优雅地轻吸两口,然后将剩余的半截烟掐熄掉。
许情深背着医疗箱,跟在高大强壮的村民身后,爬上了那座颤颤巍巍的藤梯。
身后有个小女孩在喊,「王阿伯,王阿伯。」
前面的村民一回头,咧着嘴笑道,「小玲啊,当心点,抓紧了。」
许情深往下一看,看到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紧随其后,而紧跟着小姑娘的,居然是方晟。
许情深心里的疑惑凝重,他怎么会在这?
爬到半山腰处,依稀有雨往下落,也不好打伞,被打湿的头髮湿漉漉粘在脸上。
村民高喊一声,「加油,爬上去就好了!」
许情深抬起脚步往上,忽然,一阵沙沙巨响从远处传来,莫名的心惊肉跳让她抓紧了两根藤蔓,一颗、两颗、好多个小石子滚落下来,毫不留情地砸向他们。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的村民脸上露出惊恐,他厉声唿喊,「快跑!泥石流来了——」
跑?跑去哪?
许情深往下一看,藤梯上挂满了人,这样慢慢挪下去无疑是在等死。
自然灾难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方晟抓住旁边的树杈,他将身子挪出去,「情深,快走!」
许情深学着他的样放弃了藤梯,大大小小的石头开始往下砸,小玲身形矫健,朝四周看了看,双手双脚并用地往边上逃,「方哥哥,快跟着我。」
方晟回过头一把拉住许情深的手,这儿地势陡峭,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许情深一个抬头间,眼里的惊恐扩散开来。
漫天的土黄色铺来,前面的人瞬间没了身影,藤梯后头的人在快速往下爬,摄影机掉落在山间,有人跟着栽了下去。
方晟掐紧她的手腕,「情深!」
她勐地回神,强烈的求生*让她跟着方晟死命往前跑,小玲抓住一根树枝,身体稳了稳这才没有栽下去,她快速推开一棵繫着红布头的小树,朝着方晟喊道,「快啊,快,方哥哥!这儿有个山洞。」
方晟扯过许情深,一把将她往里塞,身后,巨大的冲击力如千斤巨石压来……
九龙苍。
蒋远周用过早餐准备出门,老白替他拿了件外套,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蒋远周脚步印在落满阴影的雕花砖上,忽然顿住,「明天许情深……不,医疗队回来,庆祝的地儿安排好了?」
「安排妥当了,您放心。」
「别太闹腾,先简单吃顿饭,这两天都累了。」
「好。」
老白将外套给蒋远周披在肩头,响起的手机铃声似乎比以往急促的多,他接通后放在了耳边,「餵。」
蒋远周自顾往前走,半晌后,一串脚步声紧随而至,「蒋先生,蒋先生!」
「怎么了?」
「悬崖村发生泥石流,许小姐正好在上山的途中,她……她失踪了,悬崖村伤亡惨重。」
蒋远周转过身,高而壮硕的身影挡住背后一大片的暖阳,落在他肩头那拥有着浓重色彩的黑色外套,忽然刷的掉在了蒋远周的脚边。
65怎么办,该怎么办?
许情深有片刻晕眩,全身仿佛被噼开般撕心裂肺地痛,她趴在地上半晌起不来,直到听见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情深,情深?」
其实方晟就在她身后,他伸手摸到了许情深的腿,男人爬上前几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有没有事?伤着哪里了?」
「还好,我没事。」
方晟抱着许情深坐起来,四周漆黑一片,他扯着微哑的嗓门喊道,「小玲,你在哪?」
「方哥哥我在这。」一道弱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方晟明显松口气。
许情深摸到身底下的湿漉,泥石流冲下来,看来是把洞口都堵死了,小玲在里头喊道,「你们进来些,里头空间很大呢。」
说话间,一簇亮光冉冉而来,小玲手里举着根蜡烛,「方哥哥,进来啊。」
方晟借着光亮,这才看清楚四周,他搀扶许情深起来后小心翼翼往里走,几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刮伤。
等他们两人坐定后,小玲又把蜡烛吹熄了,「只有这么一根,可不能浪费。」
「方哥哥,你们别害怕,这地方是我阿爹发现的,去学校的路上我阿爹给我找了好几个这种山洞,让我有危险就进去躲躲,他会带人来救我们的。」
方晟轻轻说句好,但他和许情深都明白,外面并不容乐观。
山下的村庄也未能倖免,本来不牢靠的土坯房被轻松掩平,路不成路,非常难走。
蒋远周不听劝阻来到悬崖村,站在出事点时,老白见他面色阴郁,整张脸铁青,一把嗓音犹如磨尖的刃,「在哪失踪的?」
罗医生指着中间一段,「大概就是那里,当时我们还在下面,泥石流来的太勐。」
「其他人呢?」
「一名护士不见踪影,许是……许是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
蒋远周下颔处的线条绷得更紧,耳旁有村民们的哭声,他抬头看了眼山崖,这一段经过了泥石流的沖刷,形成一个六十度角的高峰。崖间几处挂着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举目望去,几乎不存在有谁倖存的可能,惨不忍睹。
「蒋先生,等搜救队吧。」
蒋远周目光定在一处,满目苍夷,满目肆虐的沙黄色,「他们到了,也不会第一时间找许情深,就怕到时候挖出来,她早就没了。」
老白嘴唇蠕动,凶多吉少这几个字,终究被他吞咽回去。
「人既然是在这段消失的,就给我一寸寸地找,我不信挖不出她来。」蒋远周嗓音微抖,老白拉着他往后退了步,「蒋先生,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安排,您去安全的地方等着。」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跌跌撞撞跑过来,「看到我家小玲了吗?谁看见了?」
蒋远周轻睇眼,目光冷漠别开。
村长几步来到蒋远周跟前,「当时那个许医生就走在小玲前面。」
蒋远周眉头轻挑,「把他带过来。」
中年男子被老白唤到跟前,蒋远周抬首望向山崖,眼里的虑色藏都藏不住,「那儿……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有,有个山洞。我女儿知道有危险就要去里面躲,」中年男子抬起手臂往前指,「就在……」
蒋远周眼里燃起希冀,一簇微小的亮光闪烁,只是男人的后半句话卡在喉间,伸出去的手不知该指向哪,他忽然捂住脸恸哭起来,「埋了,都被埋了,我根本就认不出山洞的位置了……」
蒋远周站在原地,一时无言。
他手里默默点燃根烟,手指有些发抖,约莫半小时后,蒋远周自己雇来的搜救队赶到现场,开始有序地施救。
山洞内,方晟抱住怀里的人没有松开,许情深轻抬眼帘,「我们会不会被闷死在这?」
「不会,我能感觉到有风吹在身上,别怕。」
「方晟,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男人双臂将她锁紧,「我一直在资助小玲上学,我来看看她。」
许情深手掌往旁边探去,摸到了坚硬的石块,「方晟,钱管家醒了,但她没看清楚撞她的人是谁,是你干的吗?」
方晟没有作答,许情深嘴唇颤抖出声,「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远处,缩在角落里的小玲在数着数,「一、二、三……」
大人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方晟脸紧贴许情深,突来的亲昵令许情深有些不适应的想要将脸别开,方晟执拗地再度贴过去,「那天是我疏忽,没有将药放好,那是我给万毓宁吃的避孕药。瓶子下方还有暗盒,里头藏着我的药。钱管家车祸过后,药瓶已经被我换了。」
「你难道不想要孩子吗?」
方晟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声音淬满无奈和悲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只有万毓宁怀了我的孩子,万鑫曾才能放心把制药这一块交到我手里。」
「方晟,你不要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男人的手指在她肩头轻抚,「不说了好吗?让我抱抱你吧,我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抱你了。」
搜救队按着蒋远周的意思上了山,一条条绳索从最高点往下抛,这儿进不来先进的设备,只能徒手攀爬。
十几个人往下搜救,腰间仅靠一条绳索固定,搜救犬不能上山,蒋远周倚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帐篷前,目光怔怔盯住半山腰。
天彻底黑下去,四周没有灯光,老白提着手电过来,「蒋先生,先去吃些东西吧。」
蒋远周轻摇头,孤独感逐渐浸蚀掉他,让他不安地开口问道,「老白,如果待会许情深真是被挖出来的,该怎么办?」
老白心头尝到微涩,在他眼里,跟前的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蒋先生,他跟着他这么些年,从没听过蒋远周问过别人一句,该怎么办?
「蒋先生莫担心,不会的。」
「我不需要听空话,如果……真是被挖出来的呢?」蒋远周从兜里掏出包烟,修长的手指抽出其中一根,老白点亮打火机凑过去,看到冰蓝色的火焰衬出男人眼底无尽的漆黑,还有,漫天的惊慌。
「蒋先生,许小姐是医生,生死由命,她比谁都懂。」
蒋远周喉间轻滚,两颊微陷,身上有很浓的烟味,「不,她不需要懂,她的命决不能丢在这,她想都别想。」
高高的半山腰,传来一阵声音,「快!这儿有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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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迫不及待想见他
蒋远周手指一抖,半截香菸被弹落在地,零星烟火淹没于脚边的积水中。
他大步往前过去,依稀可见搜救队背着一人正在下来,蒋远周站在山脚下,那人是在半山腰被挖出来的,她此时伏在搜救队队员的背上,一动不动,很显然没了气息。
蒋远周喉间蔓开苦涩的烟味,苦的舌尖发麻。
搜救队将人放到地上,蒋远周蹲下高大的身影,老白握紧手电,一束亮光打在女人身上。
遍体的泥黄色令人分辨不清对方的面目,但胸口有红色的字样若隐若现,蒋远周用掌心拂开,看见上头印着星港医院几个字。
「许情深!」他语气有些慌,手忙脚乱去摸她的脸,手指一层层将女人面上的泥土抹去,直到出现一张别人的脸。
蒋远周怔怔盯了半晌,老白在旁道,「蒋先生,不是许小姐。」
他宽厚结实的肩膀瞬间往下垮去,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的神色,掌心内牢记着刚才摸到的冰凉触感,蒋远周握起双拳,「抬到帐篷里去吧。」
「是。」
夜色浓重,许情深不知道相隔很近的地方,蒋远周正在派人来救她。
方晟脱掉外套给她披上,「穿起来。」
「不用,我不冷。」
「乖,穿好。」方晟说完,去拉她的手。
「那好,我自己来。」
小玲摸爬着来到方晟旁边,「方哥哥,看得见吗?要不要点上蜡烛?」
「不用了,」方晟听见许情深穿衣传来的窸窣声,他双手伸出去将她抱在怀里,「我们之间太熟悉了,不用亮光,我也能知道她长什么样。」
「方哥哥,你们会结婚吗?」
许情深听到耳边的唿吸一窒,她想将方晟的手拉开,男人却更用力地抱紧了,「情深,我不想被冻死。」
小玲其实也害怕,她双手抱住膝盖,就想听到说话声,「方晟哥哥,你肯定很爱许姐姐吧。」
「你才多大,你懂什么是爱?」
「我当然知道,不是非要陪在身边才叫爱,我妈妈就最爱我了。」妈妈死后,每当小玲想念她,阿爹都是这样告诉她的。
许情深到底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她脑袋微动,目光轻抬,「我们会被救出去吗?」
「会。」
搜救队还在继续,小玲的爸爸也上了山,老白拿了桶纯净水让蒋远周洗手,男人一遍遍搓揉修长好看的十指。
中年男人凭着丰富的生存经验在山上寻找自己的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隐约有鱼肚白显露出来,山间一层朦胧扩散开,蒋远周站在那一动不动,头上、肩上全湿了。
中年男人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往下滑,慌乱之余一把抓住根树枝,好不容易站稳后,他看到树枝上扎着块红布,那是他给山洞口做的标志。
男人脸上涌起希冀,「小玲,小玲!」
声音透过被堵住的洞口往里面挤,隐隐约约,却依旧清晰。
小玲勐地坐直身,往前扑了几步,「阿爹,阿爹,我在这!」
中年男人朝不远处的搜救队求救,「我女儿在这,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蒋远周潭底迸出亮光,忽然提步就要上去,老白忙伸手抓着他的手臂,「蒋先生!」
「我有预感,许情深应该也在那。」
「您……」老白拉不住他,只得让搜救队下来,替蒋远周绑上安全绳。
方晟听到外面的动静,轻拍下许情深的脑袋,「有人来救我们了。」
上崖的路非常难走,脚下泥泞不堪,蒋远周的好几步都陷了进去,他来到早就被掩埋掉的洞口,弯下腰小心翼翼出声,「许情深,许情深?」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蒋远周嗓音微颤,「许情深,给我出声!」
许情深原本是昏昏欲睡的,她只觉得好像在做梦似的,她怎么听到了蒋远周的声音?
「许情深!」男人喊得着急、用力。
她从方晟怀里挣脱出去,往前爬了几步,「蒋,蒋远周,是你吗?」
声音虽然微弱,但蒋远周三个字,却是他听得最清楚的一次。男人眼里有惊喜漾开,「人就在这,快!」
搜救队趴在那,精准地找出洞口位置,「蒋先生,洞口被填埋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挖通,要不您下去等吧?」
「不用,你们干你们的活,不必管我。」
许情深双手摸到泥沙,她焦急开口,「其余的人呢,还好吗?」
蒋远周想到了那名护士,他知道许情深这会肯定害怕极了,他刻意放轻松口吻道,「别人都好好的,就你最没用,差点被活埋。」
许情深心里一松,她感觉到有一只手从黑暗中朝她伸来,轻轻将她纳在怀里,方晟抱紧了她。
洞口的泥土和砂石被一点点挖开,蒋远周守在那,「许情深,你还好吗?」
许情深轻挣扎,压低了嗓音,「方晟,快松手,你别这样。」
「情深,为什么迫不及待想见他?」
「我没有……」
方晟双臂箍紧,「我看得出来,我也感受得到。」
蒋远周望向远处的荒芜,他弯下腰来,腰际被绳子勒的发痛,「肯定吓坏了吧?许情深,我没来救你的这段时间,你想我吗?」
许情深心头被轻轻敲击了下,方晟的唿吸声就在她耳边,她咬紧牙关没有作答。
蒋远周问的几句话,许情深都没回答,男人忽然眼光微凛,口气急迫开口,「许情深,你没事吧?」
许情深觉得空气越来越窒闷,「我,我没事。」
洞口一旦被扒开,她就可以获救了,可这次没有别的地方给方晟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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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告诉我,这样的蒋爷你们爱吗~
67脱下来!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蒋远周,你怎么会过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
挖开潮湿的泥土,里头被冲下来的一块巨石给堵住了,蒋远周正在询问还要多久挖开。许情深靠着方晟,气喘吁吁,要想把话传出去,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行,她已经精疲力尽了。
「情深,这么久以来,你怪过我吗?」
许情深紧抿唇瓣,「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
方晟搂紧跟前的人,嗓音透着些无奈,「下辈子吧,下辈子再补偿你。」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许情深有些冷,「你别说这样的话。」
外面,蒋远周的声音好像清晰不少,「许情深,其实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还有,待会记得让我看到你毫髮无伤的样子。」
蒋远周每说一句话,方晟都将许情深抱得更紧些,这些话,明明应该由他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可如今,它们却成了另一个男人安慰的情话。
渐渐的,有微弱的晨光从洞口透进来,蒋远周双手撑在地上,顾不得泥泞,「许情深!」
许情深往后看了眼,「小玲,快出去。」
女孩小小的身体往前钻,然后被拉出去,方晟抱住许情深的手松开,「走吧。」
来到洞口,搜救队先在许情深的腰际绑了安全绳,他们慢慢将她拉出,她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蒋远周忙伸手抱住她。
小玲朝着洞内一指,「还有方哥哥!」
蒋远周听到这三字,心头明显揪了下,再看许情深,她身上还穿着男式的西装外套。
「还有谁在里面?」他沉声问道。
许情深声细如蚊,「方晟。」
「不许救!」蒋远周冷冽出声,冲着搜救队的几人道,「你们去别的地方吧。」
「不行,」许情深忙扣住男人的手臂,他冲着打算离开的几人道,「你们拿着政府的工资……」
「你可别搞错了,这支搜救队是我带来的,就为了找你,许情深!」蒋远周咬紧牙关,将她的名字一字字从凉薄的唇瓣间吐出。
「我和方晟,只是偶尔碰上的。」
男人的手落向许情深肩头,「还偶尔穿上了他的衣服。」
方晟听到外面的争吵,他爬出洞口,望出去的视线接近垂直,根本就没有一条可走的路。
「你帮帮他。」许情深小声道。
「你睡着一个男人,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我凭什么要帮他?」
方晟听到这话,面色铁青,他原本就没想接受蒋远周的帮忙,他往下跨了一步,泥土非常潮湿,而且滑的厉害,许情深是看着他从自己眼跟前掉下去的。
「方晟!」
男人的身影翻滚着往下,掉落的瞬间,方晟一把抓住根树枝,但瘦弱的枝干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力,啪地一声被折断。
许情深着急要下去,蒋远周拉住她腰际的安全绳,「许情深,你就这样报答我救了你一命?」
「蒋远周,方晟的命也是命!」
「没有我连夜赶来,你们就等着在那洞里面抱紧了,被活活饿死冻死吧!呵,他的命?」蒋远周怒火中烧,俊朗非凡的脸上沾了些许泥土,他双眸紧锁住许情深,「他的命在我眼里,不值一钱。」
「你——」
许情深看不到下面的情况,着急万分,她蹲下身,顺着绳子要往下滑。
蒋远周知道这儿危险,他示意搜救队的人先把他们都放下去。
老白还守在山下,方晟掉下来时,正好落在了搭起的垫子上,人已经被抬到一旁,只是腿受伤了,浑身还有大大小小的血口子,看着挺恐怖。
蒋远周落了地,老白着急上前,「蒋先生,您没事吧。」
男人轻摇头,许情深解了腰间的绳索,三两步往方晟那边走,蒋远周一个箭步冲过去,健硕的手臂抱紧她的腰,「想要过去?」
「你松开!」
蒋远周勐地将她提了起来,许情深双脚悬空,男人沖旁边的老白道,「谁都不许管他!」
老白看得出方晟伤的不轻,但还是漠然地应了下来,「是。」
蒋远周将许情深带进旁边的帐篷内,他将她丢到摺叠椅内,双手按住椅把,不给许情深站起来的机会。
「蒋远周,你这样会把人害死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他?」蒋远周伸手狠狠捏住许情深的下巴,旁边摆了一个手电,灯光都打在许情深的脸上,他指尖用力,直到许情深的下巴泛白,「不要跟我解释,你是怎么跟方晟偶遇的,方晟今晚要是没了,你们以后也没什么能遇见的机会了。」
许情深目光瞪着蒋远周,「我是医生。」
「许情深,」他忽然轻拍她的脸,「这一招,你用过多少次了?我不跟你计较的时候,这句话我可以信。要真跟你计较,这话就是放p。医生是吗?这一次泥石流伤亡惨重,比方晟病重的也比比皆是,你现在就去救!」
许情深胸腔处剧烈的起伏着,灯光都打向了她这边,蒋远周的脸沉浸在黑暗中,依稀只见一双眸子亮的惊人。这应该就是蒋先生最真实的一面,暴戾、狠辣,还有他不轻易施捨的同情心。
「方晟……」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两个字!」
帐篷外,老白提着医药箱进来,「蒋先生,我看许小姐身上也有伤,要不要让我们的护士给她处理下?」
「把东西放在这,你出去。」
老白将医药箱放到一旁,他刚转身,就听到蒋远周阴测测地开口,「还穿着他的衣服呢?脱下来!」
许情深握紧双手,别开脸,「我身上都是小伤,不用管。」
「脱不脱?」
许情深知道这会不能再去惹他,哪怕一点点的忤逆都不行,她抬起手臂将方晟的外套脱掉,身上有了别的男人的气息,这种味道是怎么都挥之不去的。
蒋远周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消毒药水,他拉过许情深的手,看到她手掌内有几道划破的血痕,沾着黄色的泥沙,不清洗干净肯定不行。
许情深掌心被迫摊开,她往后缩了下,「我自己来。」
蒋远周修长的手指打开消毒药水的瓶盖,动作一气呵成,也未犹豫,瓶子倾斜后,药水哗哗地淋在许情深手掌内。钻心的疼痛令她差点蹦起来,蒋远周另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啊——」
68他们什么关系?
许情深没忍住,痛唿出口,她上半身往下压,手臂却被蒋远周抬高了。
男人拉过另一张摺叠椅坐到她跟前,他取出棉签,沾了消毒水要给她处理伤口。
许情深痛得冷汗涔涔,手掌在发抖,「不是这样的,我自己来行吗?」
蒋远周将棉签按在她伤口上,「怎么,哪里做的不对?」他狠狠往下压,许情深用尽全力将手掌往回缩。
「身上还有吗?」
「没,没了。」
棉签上沾着血渍,许情深伤的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蒋远周处理完后看向她,「饿吗?」
她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饿肚子这种小事,「不饿。」
「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你居然不饿?」
「蒋远周,我们能不能不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方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
蒋远周扭头,沖外面轻喊了声,「老白。」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微弱的白光争先恐后往里钻,老白轻应声,「蒋先生,有什么吩咐?」
「给她弄些吃的来。」
「好。」
「我说了我不饿!」
蒋远周上半身往后靠,身子陷在椅背中,这样的角度望去,更能令她脸上的焦急无所遁形。老白很快进来,许情深闻到了面的香味,「蒋先生,只有泡面和一些压缩饼干。」
「给她。」
老白将一桶面放到许情深手里,另一桶递给蒋远周,「您昨天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
「两桶都给她。」
老白闻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许情深抱着桶面,老白出去了,她打开杯盖,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肚,可想到方晟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样子,她一口都吃不进去。「我不想吃。」
「怎么?担心的连命都不要了?」
「你不是说很多人受伤吗?让我出去,我去救人。」
蒋远周十指交扣,嘴角溢满轻嘲,「你真以为自己医术了得,谁缺了你都不行?许情深,跟着我才几个月,我是不是把你惯的自己有几斤几两都忘了?」
他的话明显带着刺,许情深原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她脑子乱得嗡嗡作响,「我不救方晟,行不行?你让别的医生过去,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伤者不行吗?」
蒋远周嘴角浅弯,轻笑出声的嗓音却带着明显的阴冷,「许情深,你们被埋的一天多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他有没有抱你,有没有吻你?或者,还有更出格的事?」
「没有!」许情深轻喊出声。
「方晟没抱过你?」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真的没有。」
「把面吃了。」
「吃了,你就让我出去吗?」
「先吃了再说。」
许情深拿起手中的塑料叉子,面已经泡过了头,她顾不得这么多,捞起后大口放到嘴中,蒋远周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目光中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煳。
她把一桶面吃得干干净净,许情深拿过椅子上的另一桶,老白方才的话她听见了,「你也快吃吧。」
蒋远周神色淡漠,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一种很明显的疏离,他忽然一巴掌挥过去,将那桶面拍在了地上,「方晟没动过你,这样的谎话你都敢跟我扯!」
许情深双手还举在半空中,蒋远周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她,许情深抿了下干涩的唇角,「我能出去吗?」
「可以,待会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东城。」蒋远周丢下句话,转身快步往外走。
许情深慌忙跟上,到了帐篷口,她听见蒋远周在吩咐老白,「让人守着,别让她出来。」
说话间,一抹小小的身影蹿到几人跟前,「许姐姐!」
蒋远周目光扫过小玲稚嫩的脸颊,许情深站到帐篷门口,女孩一眼看到她,眼眶唰的红了。
「姐姐,方哥哥会不会死啊?」
「你看到他了吗?」
「嗯,」小玲抬起手臂胡乱擦拭着双眼,「我和阿爹把他带回家了,但我们不会治,他腿好像受伤了,痛得厉害。」
许情深抬起右腿,蒋远周视线轻睇眼,满满的警告,「你敢迈出一步,试试?」
「你到底要怎样?」
小玲冲过去站到许情深跟前,冲着蒋远周道,「你干什么这么凶?」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小玲抬起双臂,做出一副保护人的架势,她仔细盯着蒋远周看了眼,「你一点都没有方哥哥好,你是坏人。」
许情深手掌伸出去落在女孩肩膀上,轻轻捏了下,「小玲,别瞎说。」
蒋远周喉间冒出口火来,蹭蹭地往上烧,此时阳光初起,被泥石流肆虐过的山林在细碎的暖阳下逐渐復甦。许情深这时才看清楚了蒋远周。
黑色的外套上溅满泥渍,脸上、身上、腿上无一倖免,凛冽的眉骨处沾着几滴泥黄色,应该是用手擦过,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蒋先生,让我出去吧。」
「姐姐,」小玲扭过头朝她看了眼,「方哥哥不放心你,一直在问你怎么样了。」
许情深说了声知道了,示意她别再多言,「小玲,政府派来的医疗组应该也到了,你快让你阿爹去找找。」
「阿爹去过了,但来的人少,都在抢救现场呢。」
小玲放下瘦弱的臂膀,转身拉住许情深的手,「姐姐,你跟我走。」
老白上前,手掌落到小玲的脑袋上,「小姑娘,大人的事你不懂,快走吧。」
「我才不走呢!」
这时,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过来,手里拿一块拧得半干的毛巾,她来到蒋远周身边,「蒋先生,擦擦脸吧。」
蒋远周伸手接过,脸上的泥渍已经干涸,男人擦拭几下,眼帘轻抬,一把眸光射向女孩,「方晟受伤,为什么要来找她,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当然知道!」女孩扯着嗓门回道。
许情深只觉心头一跳,莫名慌张起来。
69寄人篱下该有的态度
蒋远周轻勾勒下唇瓣,白色的毛巾擦过那张线条冷硬的侧脸,「那你说说,什么关系?」
「就像我阿爹和我阿妈的关系。」
蒋远周手指微顿,「从哪看出来的?」
小玲非常非常看不惯蒋远周,因为他太兇,而且对方晟见死不救。
蒋远周见她还小,估计也说不清楚那情情爱爱,他换了种问法,「这姐姐和你方哥哥在山洞里,有没有抱过?」
「有啊。」
许情深眉头锁紧,「小玲,你胡说什么?」
女孩扬高头颅,就是要说,气死他才好呢。
蒋远周握紧手里的毛巾,「亲过?」
「有啊。」
「还做过别的事吗?」
「都有啊。」
蒋远周手里的毛巾丢出去,重重扔在了许情深胸前,他转身大步离开。
老白脸色也不好看,「许小姐,要不是为了你,蒋先生根本不用来这。我就不浪费人在这门口守着了,您要真想救方晟,您就等蒋先生消了这口气再出来吧。」
许情深轻咬牙关,小玲怔怔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她没想到她真能把蒋远周惹毛了。
「姐姐……」
许情深摸了摸她的头,「你赶紧回去吧。」
「那你呢?」
许情深收回站在外头的一只脚,「我没事。」
她欲要回到帐篷内,却忽然间想到件事,「小玲。」
女孩朝她看了看,「嗯。」
「你跟方晟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会资助你上学?」
「我也不清楚,阿妈走后,家里就更困难了,我辍学在家半年,后来阿爹说有好心人帮我们……」小玲走近许情深,压低了嗓门悄悄道。「这是我第一次见方哥哥。他那天和阿爹的说话,我隐约听到几句,说阿妈是吃药吃死的……」
「吃药?什么药?」许情深急迫问道。
小玲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阿妈一直生病,后来去大医院换了种药吃,没过多久就死了。」
许情深垂在裤沿处的小手不由紧握起来,鼻尖渗出冷汗,她依稀记得方妈妈当年也是这样不明不白没了的。
「姐姐,我去看看方哥哥怎样了,你等我消息。」
「好。」
许情深站在原地,蒋远周并未走远,他的身影在她眼里晃来晃去,许情深闭了闭眼睛,转身走回帐篷内。
山上的石块还在往下滚落,好几块足有半人多高,老白担忧地开口,「蒋先生,路只是暂时封了,星港的医疗队和搜救队可以留在这,您和许小姐先回去吧。」
「搜救工作怎么样了?」
「当地政府也派了队伍过来,人手足够了。」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一个石块从崖上掉落下来,歪歪斜斜滚停在了他的脚边。「东西和人都留在这,能帮一点是一点,你留意下出去的路什么时候能通。」
「是。」
许情深留在帐篷内,中午时分,老白让人送了食物和水进来。
一直到下午,蒋远周才回到帐篷内,他手里拿了套干净的衣物,一把丢到许情深手里,「换了。」
她外头的衣服覆了层泥土,干涸后挂在身上,又重又腥,蒋远周见她杵着不动,「不想回去了是不是?」
「现在就走?」
「你难道要姓方的留在这等死?」
许情深忙不迭脱掉外套,蒋远周还给她拿了件毛衣,她背过身去,将里头的衣服也脱掉。
男人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盯着她这番动作,许情深换好衣服后跟着蒋远周走出帐篷,四个年轻的小伙子抬着简易担架站在外头,方晟躺在上面,动也不动。
许情深见他的腿弯曲,手上、脸上的伤口明显没有处理过,她急欲上前,却被蒋远周一把握住肩头。
「他腿断了!难道要这样回去?」这是要把人给活活痛死。
「你有意见?」蒋远周手掌微用力,将许情深往旁边推去,「你要看不下去,我可以把他留在这。」
蒋远周丢下句话后,大步离开。
悬崖村在山的最里头,就算不发生泥石流,车都开不进来。
原本就崎岖的路如今更加艰险难走,方晟伤的不轻,躺在担架上几乎说不出话。
蒋远周身高腿长,体力又好,还有老白跟在他旁边照顾,两个小时的山路后,还没看到他们的车,许情深很难想像搜救队的人是怎么把那些帐篷等物资抬进山里的。
「蒋先生,要不要等等许小姐?」
蒋远周回头一看,许情深累得快要撑不住了,身子边走边打摆。他未作多余的停留,继续往前。
又是一个多小时后,举目望去才看到有绵延的山路,十几辆车停靠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旁边就有个土家菜馆,老白让后头的人都跟上。
蒋远周坐在简陋的餐桌前,许情深一声不吭地坐在他对面。
饭菜很快被端上桌,蒋远周轻拾筷子,这两日大家都没好好吃过一顿,许情深双手捧着碗,方晟就被放在外面,谁都没去管他。
她小心地拿了双筷子,准备起身。
蒋远周头也没抬,「去哪?」
许情深也不隐瞒,「我给方晟送碗饭。」
「身上带钱了吗?」
许情深摸了摸口袋,才想到刚换了身衣服,蒋远周夹了一块炒鸡蛋放到许情深碗里,「自己还在吃着别人的,凭什么还要去给他送饭?」
她脸上一阵青白,双手捧紧了碗,坐在旁边的老白轻抬头,没有插一句话。
「那好,蒋先生,这顿饭钱记着行不行?等我回去后就给你。」
蒋远周忽然啪地将筷子摔在桌上,清脆而刺耳的一声。「寄人篱下,就该有寄人篱下的态度,许情深,难道要我教你怎么做?」
70准备结婚
旁边一众人都不敢回头,四周安静无比。
寄人篱下四个字,向来是许情深心里的一个疤,它长在那里,尽管她不会主动去揭开,但总有人要乐此不疲地碰触它,一次又一次。
许情深将捧着的碗放回桌上,起身往外走。
方晟就被放在门口,许情深快步走向他,男人手掌心里都是血,她蹲在他跟前喊道,「方晟。」
他睁了下眼帘,嘴唇干裂,抬起右手朝她摆了摆,「你走。」
「你还能坚持住吗?」
方晟点下头,嘴里困难地迸出几字,「我跟你只是偶尔在那碰到的,我去悬崖村捐助了几个孩子,想给仁海医院弄几个活gg……」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那心思把自己的退路一步步都想好?」
「情深,现实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回到东城后我要面对的人是万鑫曾,」方晟的腿动不了,他手掌轻按在大腿上,「你走吧,离我远点。」
蒋远周出来时,并未看到许情深的身影,他目光朝地上的方晟轻扫了眼,抬起脚步,一脸倨傲地往前去。
许情深抱紧双臂缩在车后座的角落内,透过车窗,她远远看到了被抬起来的方晟。
蒋远周很快来到车内,老白吩咐司机开车,蒋远周身子往后靠,双目紧闭起来。
「蒋先生,待会回了东城,是把他送去医院还是送回万小姐那?」
「人不明不白失踪了两天,手机也打不通,她肯定急疯了,直接送回万毓宁那吧。」
「好。」
接下来的路程中,没人讲话,许情深蜷在车旁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
几个小时后,车子进入东城,高高悬挂的gg牌指出一条熟悉的回家路。
方晟被人抬下来放到家门口,蒋远周甚至没让人将他送进去,老白只是按了下门铃,就走了。
回到九龙苍时,天色彻底被黑暗笼罩,许情深靠着车窗,迷迷煳煳有些睡意,蒋远周下了车自顾往里走,老白弯腰朝她轻唤声,「许小姐。」
她一下惊醒过来,裹紧外套后下车。
保姆一早就接到电话,准备好了晚饭,许情深上楼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洗手间,身上湿腻的难受。
打开花洒,热水倾注而下,头髮上干涸的泥沙顺着优美的颈子淌至后背,洗了好几遍,才见干净,许情深刚在全身打上沐浴露,身后就传来一阵动静。
蒋远周已经洗过澡,下半身围了条浴巾就这么闯进来了。
许情深动作微顿,双手抹去脸上水渍,她回头看了眼,然后又若无其事般掉回头去。
浴室内氤氲满满的水汽,蒋远周走过去一把抱住她,许情深往前沖了一小步,身上的沐浴露又香又滑,蒋远周右手手掌顺她腰际往下摸……
许情深睁开眼,男人一口咬住她小巧的耳垂,「分开。」
她秀气的眉头紧蹙,将水流开得最大,「洗完澡再说。」
蒋远周右手掌按住她肩头,勐地往前一推,许情深趴在了前面的墙体上,蒋远周将她的腿往旁边一拨,然后抱住她的细腰冲撞过去。
水流如注,哗哗地砸在许情深背上,在蒋远周阴暗黑邃的潭底开出了一朵朵妖娆妩媚的水花。
许情深觉得吃力,男人将上半身紧紧贴住她的后背,她颈间淌着水,蒋远周轻含一口,一点点吐在她身上。
*至极!
许情深握紧手掌,一条手臂却被蒋远周拉过去,他注意到她食指上的伤口,他将许情深的手指放入了自己嘴中。
温热的触觉唤醒了许情深的疼痛感,她手臂往回缩,「好痛。」
蒋远周取下花洒冲着许情深的头上淋去,她瞬间睁不开眼睛,一只手还被他抓着,许情深呛了两口水,剧烈咳嗽起来。身体一下绷紧一下又放松,蒋远周深吸了口气,将花洒丢在旁边后箍紧了跟前这具光滑的身子……
半晌后,男人才将跟前的她推开,他简单沖了个澡然后自顾出去。
许情深按着腹部处强烈的不适感慢慢起身,她还记得蒋远周承认她女朋友身份时说过的话,他说,他偶尔可以哄她几句。
让高高在上的蒋先生哄人,呵,见鬼去吧。
翌日,许情深到了医院才知道,一起去的一个小护士没能活着回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和蒋远周之间很少说话,她整日里忙碌着,能值班的时候就绝不离开医院半步。
这日吃过晚饭,许情深还未离开餐桌,老白从外面进来,「蒋先生,万小姐来了。」
「有什么事?」
「没说,已经闯进来了。」
许情深拿过餐巾轻拭嘴角,推开椅子就要上楼。
一阵脚步声从玄关处而来,万毓宁难得穿了双平底鞋,看到许情深要走,万毓宁开口道,「喂,你等等。」
许情深停住脚步,万毓宁来到几人跟前,从包里掏出一份红色的请柬递给蒋远周,「远周,我要结婚了。」
蒋远周眉头轻挑,「结婚,这么快?」
万毓宁又掏出一份递向许情深,「我和方晟的婚礼,怎么能缺了你?」
许情深没有伸手接,万毓宁将请柬放到桌上,「我怀孕了,我爸之前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们结婚,这下好了,他也着急了。」
蒋远周抬起眼帘朝她睇了眼,「你对方晟就这么信任?」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失踪的那两天,跟你解释过了?」
万毓宁轻点头,「他是为了仁海好,马上要做宣传片,我们会去悬崖村,把他资助的几个孩子接来。」
许情深余光扫过蒋远周,见男人的神色有些不明朗,似乎隐约有怒意,蒋远周将那张请柬重重丢到桌上,「你别忘记方晟无缘无故晕倒的事。为什么不听话,你跟他在一起才多久,就要结婚生子了?」
万毓宁将手掌放向小腹,眸光望了眼杵在旁边的许情深,「他就是贫血而已,身体健康的体检单还是星港出的,对吧,许情深?」
许情深没来由的心一阵慌,万毓宁接着说道,「真要有什么不对劲,第一个怪责的人也应该是她。」
71狼狈为奸
蒋远周朝着许情深看了眼,一把视线别开,「你先上楼。」
许情深转身往楼上走,蒋远周示意万毓宁坐下来,「我要说你这婚姻儿戏,你是不是还不承认?」
「蒋远周,如果有一天我过得不幸福,我会恨你!」万毓宁目光直勾勾落向他。
男人忽而一笑,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把许情深放在身边,我不会着急走这一步。」
蒋远周深深望了眼跟前的女人,万毓宁手指拂过餐桌上的请柬,「远周,我要结婚了,但我其实很害怕,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老白退到了一旁,蒋远周手指在桌面轻叩几下,「万丫头,既然是自己决定的事,那就去做吧,如果有一天谁对你不好,谁害了你,我帮你就是。」
万毓宁鼻尖微酸,「你不怪我之前的胡闹了?」
蒋远周站起身来,「以后别再胡闹了,一个人不要到处瞎跑,让老白送你回去。」
走出九龙苍,万毓宁坐到车内,老白亲自开得车,她不由朝外面那座宏伟的建筑看了眼,「老白,你说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我以为他拿了请柬,还是会对我不闻不问。」
「万小姐,如果说蒋先生对您一点点感情都没了,您信吗?」
万毓宁摇头,「我不信。」
「那就是了,你们走到今天这步,也实在令人唏嘘。」老白总不好说,这一切都是被万毓宁作没的。
方晟的腿经过修养,已经大好,原本也只是看着严重,其实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万毓宁换了鞋走进客厅,方晟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个瓷碗,「来,你晚上没吃几口饭,把汤喝了。」
「又是鸡汤?」
「喝腻了是不是?」方晟轻笑,用匙子舀满汤送到她嘴边,「这是鸽子汤。」
万毓宁轻尝一口,「有股味道。」
「怕你喝不习惯,我放了龙眼干。」
她嘴角轻挽,就着匙子将一小碗汤喝得见了底,万毓宁拉过方晟的手放到自己小腹处,「有了宝宝后,你对我真好。」
方晟却仿佛被刺了下,忙将手抽回去,目光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肚子,「我怕自己手重,吓着孩子。」
万毓宁眼里升腾起幸福,她伸手抱住跟前的男人,「方晟,从此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谁都不要想从前的事、从前的人了,好吗?」
方晟落到她头顶的手有些抖,他目光射向远处,电视机旁边的摆设架上,万毓宁放了一张全家福在那里。方晟的视线犹如钉子般扎在上头,嘴里却一字一语道,「好,我答应你。」
蒋远周走进主卧,许情深正在看书,男人将其中一张请柬丢给她。
她看也没看,一把拂开,「不用给我,我不去。」
「怕接受不了?」
「蒋先生能接受,所以你可以去。」
蒋远周欺身上前,两根手指捏住许情深的下巴,「不用这样阴阳怪气,前男友大婚,缺少了你的祝福,多扫兴?」
「有什么好去的,给人看笑话。」
「什么意思?」
「我的前男友和蒋先生的前女友大婚,我们却同时出席,你说,会不会有人说我们是狼狈为奸啊?」许情深握住蒋远周的手腕,「蒋先生不是不跟我说话吗?今儿怎么这么热情?」
男人手指用力,恨不得将她这张小嘴捏下来。
「亲眼见证,多好?也好死了你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许情深轻笑出声,「蒋先生的心呢,死了吗?那么不放心万小姐,你不应该让她出嫁,方晟哪能给她幸福啊?」
「他给不了万毓宁幸福,能给你,是吗?」
蒋远周抬高她的下巴,忽然张嘴咬住许情深的下嘴唇,用力一拉扯,她痛得脑袋扬高,「唔!」
男人退开身,收回了手,「我让你嘴皮子痛快。」
许情深捂住嘴,「蒋先生,这就是你对待女朋友的方式?真特殊。」
蒋远周舌尖在唇角处轻抵了下,「女朋友?是,我差点忘了。」
男人啊,真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东西。
许情深舔了下伤口处,她知道不应该将这个称唿当真,但她也没想到,蒋远周那是真没放在心上。
万毓宁和方晟的婚期将近,婚礼的事情,万家没让这个千金操一点点心,只是嘱咐着让她在家好好养胎。
万毓宁是家里的独生女,自然备受恩宠,可尽管这样,却还是出了事。
「方晟,方晟——」
男人推门进来,见万毓宁弯腰坐在床上,「怎么了?」
「怎么办,我好像见红了。」
「什么?」方晟大惊,快步上前,「快,我送你去医院。」
「我好怕,孩子不会有事吧?」万毓宁一把抓着方晟的臂膀,着急问道。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方晟蹲下身,手臂揽住她的腰,「孕早期见红也正常,我安排医院那边给你看看。」
方晟给她拿了件外套披上,这家里全是万鑫曾的眼线,他替她将衣服穿好,「毓宁,这件事先别告诉爸妈,看完医生再说,省得他们担心。」
「好。」
方晟将万毓宁抱上车,送去了仁海医院,妇产科主任做了简单的检查,「没有大事,孕酮低,吃点药就好了。」
万毓宁听闻,心里这才一松。
拿了药,两人回到车上,方晟拉过万毓宁的手,「身体有没有觉得很不舒服,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要延期举行婚礼?」
「医生不说没事吗?再说还有半个月时间呢。」
方晟轻点头,能正常举行,那就好。
万鑫曾答应了婚礼过后就将制药公司交给他,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72不是给他的礼物
许情深下班后并未回九龙苍,而是去了老城区的精品一条街。
里头的东西虽然不比奢侈品牌,但胜在精緻,不少都是老匠人手工制作,如果仔细淘的话,很容易能发现宝贝。
兜了一圈,许情深最终在朝西的柜檯前站定,她手隔着玻璃橱窗一指,「我想看看这个。」
老闆将一个烟盒模样的东西拿出来,雕刻的花纹大气而凌然,许情深打开盖子细看,老闆微笑说道,「这底部还有个小开关,旋开之后能放药丸。」
「怎么想到这样设计的?」
「之前有客人专门定制过,他有心脏病,药不离身,但嗜烟如命,这样就能携带方便。」
许情深手指抚过上头的纹路,几乎是一眼相中,「多少钱?」
「您如果诚心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打个折。」
不出十分钟,许情深买好东西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走进了那家店里,直奔柜檯而去,「刚走出店门的那人买了什么东西?也给我来一件。」
九龙苍。
蒋远周抬起腕錶看眼时间,都快七点了,许情深还没回来。
一个电话打进来,男人手指在屏幕上轻划过,「餵。」
「蒋先生,许小姐在精品街买了个烟盒,我这就把照片发给你。」
通话刚掐断,照片就发送过来了。
蒋远周放大一看,唇瓣不自觉地轻漾起,果然懂得他的品味,虽然不是多名贵,但好歹让他能看上眼。
许情深也算聪明,知道惹恼了他后,要投其所好,买些东西来讨好他。
许情深回来时,看到蒋远周正起身往餐厅走,她目光扫过餐桌,面露讶异,「这么晚了,你还没吃?」
「你呢?怎么回来这么晚?」
「噢,」许情深拉开椅子,「有点事,耽误了会。」
蒋远周十指交叉而握,抵着自己坚毅有型的下巴,视线一瞬不瞬盯住许情深不放,「我以为你去购物了。」
她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埋首用饭,没看蒋远周一眼,「我成天在医院里上班,购什么物。」
蒋远周跟前的碗里头,堆着一口没动的白饭,他撑起身的瞬间,忽然明白过来了。
烟盒这玩意,要送肯定是送男人,如果不是给他,还能给谁?
答案毋庸置疑,过几日就是方晟大婚的日子,旧情人奉上一份精心挑选过的礼物,这足够煽情了吧?
「你不吃饭了?」许情深抬头看他。
「你多吃点,也就这几天能让你有胃口了。」
许情深轻咬筷头,眼看蒋远周拿起外套后开车出了门。
第二天,还在上班的许情深接到了方明坤的电话,说是希望她能过去吃顿晚饭。
许情深不敢越矩,忙开口拒绝,「方伯父,我下班后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情深,你到底是和我们越来越不亲近了,不知不觉间,连对我的称唿都改了……」
「不,我没有……」
方明坤嘆气声浓重,「情深啊,方晟马上要结婚了,我知道是他对不起你,但你好久没来家里了,就当给你干妈上柱香吧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了,许情深哪还有拒绝的理由,手里的签字笔在检查单上胡乱画了几笔,许情深最终点头,「好。」
接近下班的时间点,许情深给蒋远周发了条信息,就说要去宋佳佳那一趟,吃了晚饭再回去。
蒋远周那头没有动静,更没回过来一个字。
许情深买了些水果来到方家,方晟的家里头虽然不比万家经济条件雄厚,但条件也不差。
方明坤听到门铃声,过来开门,许情深打过招唿后往里走。
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如今就只有方明坤一个人住。客厅里头摆着方妈妈的遗像,许情深过去乖乖上了香,刚鞠好躬起身,正好方晟开门进来。
「爸……」
男人接下来的话在看见许情深后卡在喉间,方明坤从厨房出来,方晟握紧手里的钥匙,「你怎么把情深喊来了?」
「我好久没见她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你怎么这么煳涂?」方晟转身就要走。
方明坤追出去步,「你来都来了,总要吃了晚饭再走,情深是我的干女儿,你要避嫌,我不用!」
方晟朝许情深看了眼,最终还是没走,一桌子的菜都是方明坤亲自做的,他拿出瓶白酒,给几人倒上。
方晟并没久留,喝过杯酒便起身要走,方明坤开口喊住他,「儿子啊,你就真的不会后悔吗?」
「爸,你喝多了。」
「这样真的不值得啊……」
方晟拉开椅子,许情深见状,从包里掏出了那个烟盒,「方晟,祝你结婚快乐。」
男人盯着那个烟盒看眼,然后艰难而缓慢地接过手,「谢谢。」
方明坤眼看儿子出了家门,他狠狠灌了杯酒,许情深劝不住,只能看他借酒消愁。
「干爸,方晟跟万小姐都有孩子了,您该高兴啊,别这样。」
「高兴?」方明坤单手撑着前额,忽然苦涩地大笑出声,「我能高兴得起来吗?方晟他不能有孩子啊,不可以……」
「干爸,您这话什么意思?」许情深听着奇怪,皱眉问道。
方明坤伸手抹了下双眼,赶忙摇头,「没事,多喝了两杯,我说胡话呢,情深,你快吃,多吃点。」
方家的小区外,一辆黑色豪车低调地隐匿在黑暗处。
同色的车窗落下一半,坐在后车座内的男人点了根烟,依稀可见他指尖的烟星忽明忽暗。
路上有一道道斑驳的影子交错,灯光昏暗却令人沉醉,半个多小时后,一抹身影出来了。
「蒋先生。」副驾驶座上的老白小声询问,「要让许小姐上车吗?」
「跟上去。」
车子缓缓启动,许情深专注向前,丝毫没发现身后的异样。
蒋远周盯着她的背影轻笑,「老白,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很失落?」
「看着,情绪是不高。」
「应该是伤心欲绝吧。」
老白如实回答,「没看到许小姐哭,好像不至于吧?」
「那她心里百般的不舍,你看出来了吗?」
老白斟酌着用语,「还……行吧?」
蒋远周眉头漾出浮躁,忽然一摆手,「撞过去!」
老白上半身一挺,「蒋先生,您说什么?」
「撞过去!看得心烦!」
司机听到这话,踩着油门的脚往下用力压,车子嗖的飙了出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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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撞上郁锦安源于一场意外。
她打不过他,斗不过他,跑不过他。他说往东,她不敢往西!
直到有一天,他说:「这辈子,你还有一个翻盘机会。」
「什么?」
「嫁给我,从此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
起初乔南不过以为自己就是谈了一场恋爱,只不过她幸运谈到一只大boss。
同boss谈恋爱也是有好处的,比如:
「老闆,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可以,晚上内裤照常洗。」
「……」
又比如:
「老闆,最近物价飞涨,工资不够花。」
「加薪,今晚来我家。」
「……」
后来乔南才明白,这只高冷禁慾系boss坏得不要不要的。
73押赴婚宴
老白一拳挥向司机,用力抢过方向盘,「剎车!」
司机赶紧照做,车子立马停在了马路中央,老白面色铁青,蒋远周的脸色也是难看的可以。
「你他妈找死!」老白压低嗓音怒喝。
司机缩了缩脖子,「是蒋先生亲口吩咐的。」
老白嘴角抽搐,特么蒋先生那么一说,你也真敢撞,这是有几颗脑袋啊?
坐在后车座内的男人抬起长腿,朝着椅背狠狠踹去,「给我滚蛋!」
司机一把推开车门滚了下去,老白直接起身移到驾驶座上,「蒋先生,您别生气。」
「身边怎么越来越多脑抽的人?」
「蒋先生,我在前面调头,回九龙苍。」
蒋远周没说什么,那名司机杵在外头没敢动,眼睁睁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许情深回到九龙苍,夜色正浓,她走进卧室将包放在床头,蒋远周从更衣室出来,他已经换了身居家服,手里拿一个米色lv包,「送你。」
许情深将扎紧的头髮解下来,看他一眼,「为什么送我?」
「你背出去的那个太难看,膈应到了我。」
许情深心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蒋先生管得真宽,连别人的品味都要强行扭正。
蒋远周拿过许情深的旧包,打开拉链一股脑将里头的东西撒在被面上,纸巾、钱包、钥匙、口香糖……无所遁形。
只是唯独没看到许情深买的那个烟盒,看来是趁着今晚送出去了。
蒋远周不动声色拉过许情深,「晚上去哪了?」
「我发你简讯了。」
蒋远周凑上前,目光灼灼盯着许情深,「喝酒了,而且是白酒。」
许情深咬紧唇瓣,手不由自主摸了摸嘴巴,「嗯,一点点。」
「参加婚礼要穿的礼服,我给你准备好了。」
许情深一抬眼看向他,「我不去。」
「人家已经把请柬送到你手上了。」
「去不去是我的自由。」不是她小心眼不肯给予祝福,去也是给人添堵,何必呢?
蒋远周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腰,「你现在有自由吗?」
许情深觉得累,不想纠缠,男人压低脑袋去吻她,她杵在那不动,也不回应,蒋远周亲吻了几下有些恼,嗓音拔高,「张开!」
许情深乖乖照做,一口闷哼咽进喉间。
方万大婚的这日,许情深在医院照常上班,老白在外头守着,也不进去催她,直到许情深走出医院,他这才三两步上前,「许小姐。」
许情深见到他,开始头疼,视线不由扫了眼停在一旁的车,「他在里头?」
「不,蒋先生今天和蒋家的人一同出席。」
许情深不耐烦地抬起脚步,「那他管我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去。」
「许小姐,」老白先一步拦在她身前,「你还是去吧,你弟弟已经到了婚礼现场,年轻人嘛,血性方刚的,万一惹出点事情来怎么办?」
许情深狠狠朝老白瞪了眼,「怎么把我弟弟扯进来了?」
老白无辜地摊开手,「人是新郎新娘请的,蒋先生那是好心,你们姐弟俩一起出席,好歹有个照应嘛。」
「呸!」许情深全部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老白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吧。」
坐进车内,老白吩咐旁边的司机,「先回九龙苍,许小姐要换套衣服。」
「不用了,我就穿这样挺好的,」许情深靠进椅背内,「你要把我送回九龙苍,那我真不去了。」
老白朝司机示意下,让他开车。
来到举行婚礼的酒店,下车前,老白将一个大红包给她,「这是蒋先生给您准备的。」
参加婚礼,红包自然要到位,许情深接过手。
许明川就站在签到的地方,看到许情深过来,忙快步上前,「姐,你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了?」
「你今天必须得有气场啊,礼服呢,高跟鞋呢?做个头啊,白长你这么一张脸了,你倒是把新娘给比下去啊!」许明川恨铁不成钢。
许情深朝这个弟弟看了眼,「呦,西服哪来的?」
「租的啊,大手笔!」
许情深拉着他往前走,将红包给了,她垂首写下自己的名字,「明川,这种场合我们不该来的。」
「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你知道个球。」许情深放下笔,被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引入内场。
各式各样的花卉装饰出一个童话世界般,白色玫瑰捆成一个个捧花放在桌上装饰,所有的女孩都渴望成为公主,而今天的万毓宁,无疑是最万众瞩目的。
「不就是有几个钱嘛?」许明川愤愤不已。
「有钱,哪里不好?」许情深朝他轻笑。
「姐,你别这样,我看得难受。」
「别在这伤春悲秋的,」许情深不习惯地睨了眼许明川,「你要跟他情深义重,那你去抢婚。」
「我会的。」
「闭嘴!」许情深朝着许明川肩头一掌,「进了这地方,给我安分点。」
说话间,旁边有人匆匆往外走,「快,蒋先生来了,去打个招唿。」
许情深轻退两步,目光遥望而去,蒋家人出现的地方总能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蒋东霆两耳不闻商场事,蒋远周作为蒋家独子力揽大权,正是扶摇直上之时,整个东城谁不忌惮他、巴结他?
蒋随云不喜欢闹,但今天是万丫头的婚宴,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女人着一身素色旗袍,荷叶的细茎显然经过细心勾勒。头髮挽成髻,每一根都打理的恰到好处,老白趁着一拨人打完招唿离开之际,走到了蒋远周身旁。
「蒋先生,许小姐来了。」
蒋远周顺着老白的视线望出去,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许情深。
但他只是那么看了眼,便带着蒋随云迳自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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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缠绵,激烈粗俗的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西装裤一穿,这男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装君子。
世人都道陈家四少陈漠北只钟情于一个女人,并为她守身如玉。
程诺咬着苹果哼哼,「没那金刚钻,自然揽不了瓷器活。」
这话落到陈漠北耳朵里,他眼底邪气四溢,简简单单四个字:「口是心非。」
……
一场豪赌,让程诺彻底认识了陈漠北,她冷汗直冒,「我这手不值钱,就是煮了也没几量肉!四少你高抬贵手!」
「手太贵了抬不起来!」男人精緻面容透着邪气,「伤了我的人想全身而退从来没有先例!」
程诺欲哭无泪,「你要剁了你就赔大了!」
「我赔得起!」
草泥马,我赔不起!
74亲眼看着爱人结婚
许情深收回目光,这样的场合下,她又算什么呢?
许明川找到位子,拉着许情深过去,「这么个角落,我都不能看热闹了。」
「一会你就负责吃,哪那么多废话呢。」许情深将包放到桌上,「我去下洗手间,你别乱跑。」
「放心吧。」
蒋随云来到休息室,万毓宁妆容精緻地坐在梳妆镜前,身上一袭纯白色定制婚纱,看到几人进来,她忙要起身,「小姨。」
「坐着吧,」蒋随云一手按住万毓宁肩头,「今天你是新娘子,不用这么多礼数。」
蒋远周推门而入时,并没有将门掩上,万毓宁的目光透过镜面盯着信步而来的他。
蒋随云送了一对镯子,有些年头的宝贝了,「万丫头,这一眨眼,你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
方晟陪在身侧,表情淡若,但今天毕竟是自己大婚的日子,有些招唿不好不打。
他掏出一个精緻的烟盒,然后抽出根烟递向蒋远周。
男人的视线落到那个烟盒上,嘴角抿紧抹轻嘲,心里波涛汹涌而起。
许情深在走廊上快步走着,耳朵里钻进来一阵说话声,好像有些熟悉。她不由放慢脚步,在经过休息间时,一眼看到里头站着的几人。
蒋远周没有伸手,只是笑了笑,「我抽不惯别的牌子。」
方晟也没说什么,将烟收了回去。
「关于你这烟盒,我前两日也得了一个,这么巧,跟你的一模一样。」蒋远周说完,从兜里掏出样东西递给方晟,「我看你挺喜欢的,送你。」
方晟余光扫了眼,眉梢带出冷漠,「不用了,我有这一个就够了。」
蒋远周将烟盒放到梳妆檯上,「我下次应该跟她说明,我不喜欢这种玩意。」
男人几步走到蒋随云身侧,「小姨,我们走吧。」
他身体让开的一瞬间,许情深看清楚了那个烟盒,居然跟她送给方晟的一模一样。
有脚步声在往外走,许情深来不及细想,逃也似地走了。
回到婚礼现场,许情深坐到许明川旁边,她看到蒋远周也来了,蒋家人的位子就在第一排,最靠近司仪台。
男人往那一坐,稳稳的气势。
婚礼司仪请了一个着名的节目主持人,口才极佳,腕又大,给足了万家面子。
许情深对这样的场面,下意识还是逃避的,她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玩游戏。
主持人的嗓音铿锵有力,还幽默风趣,只是许情深专注着消消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许明川勐地撞了下她的胳膊。
「干嘛?」
「抬头。」
许情深下意识一个抬头,看到蒋远周正朝她的方向走来,他的身份摆在那,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免不了要受到关注,一道道目光好奇地盯着男人,最后纷纷落到许情深脸上。
蒋远周来到她的桌前,旁若无人般拉开许情深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她手机屏幕上那几个幼稚的图案还在跳动,许情深朝他看了眼,「蒋先生,您这是?」
蒋远周并未答话,直到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到司仪台上,他忽然一把抓紧许情深的手。
她吃了一惊,蒋远周率先站起身来,许情深拧眉,压低嗓音,「干什么?」
「跟我走。」
「我不……」
「你想明天的头条上全是你的名字?」
许明川见状,在许情深腿上掐了把,「愣着干啥,快去啊!」
许情深心想有他什么事啊。
她被蒋远周拉着起身,台下灯光昏暗,许情深坐的地方又偏,蒋远周攥紧她的手往前走,若隐若现的灯光拂过许情深的手背,她心口开始咚咚乱跳。两人来到靠近司仪台的一处地方,那儿是视线盲区,除了台上的人,几乎不会有谁发现他们站在那。
蒋远周将许情深推到自己身前,然后两手掐紧她的腰,「好好看着。」
许情深用力挣扎几下,蒋远周干脆双臂箍紧她的腰,让她的后背贴在他胸前不能动弹。
主持人正在说着最美好的誓言,许情深耳边传来亲昵的唿吸声,蒋远周目光盯紧台上,也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他和她的青葱岁月,他和她的两小无猜,他和她的情根深种,忽然一幕幕都浮现了出来,那时候稚气的方晟给了她一枚塑料戒指,并亲自给她戴上,「情深,等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啊,好不好啊?」
许情深看到一个女孩在点头,好啊好啊。
在方晟面前她不需要矜持,而如今,许情深却亲眼见证成年后的男人将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套入另一个女人的手指间。
新娘新郎拥吻,方晟倾过身,一把目光落至台下,深深攫住了许情深的身影。
一眼千年,万年。
许情深勉强拉开唇瓣,用唇形同他说道,「放心,我会比你更幸福。」
蒋远周嘴角溢出笑来,凉凉的气息打在她耳际,拉回了许情深的神。
「哭啊。」
许情深轻轻咽下喉间的疼痛,「你哭啊,我肩膀借给你靠。」
「许情深,强撑着做什么?我不信你心里能好受。」
「蒋先生明明自己心里难受,非要拉着我作陪,」许情深唇瓣轻挽,朝台上的万毓宁看去,「万小姐美丽大方,家世显赫,蒋先生打小就捧在手里的小花朵,怎么被人摘跑了啊?」
「许情深,让你承认心痛就这么难?」蒋远周盯着她的侧脸,不知道是在揶揄,还是同她较真。
许情深忽然拍了拍蒋远周的手背,动作轻柔,似在安抚,「蒋先生,我现在就能感觉到你的心跳,扑通扑通,然后碎了……」
蒋远周双臂越发箍紧,恨不得将她揉碎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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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a城无人不知夏明月登堂入室,鸠占鹊巢,是最会逆袭的私生女。自私,刻薄,毒舌又狡诈。可是倾国倾城,引得无数男人竞折腰。
识伯乐者都很清楚韩霁风并非池中物,夏家招作上门女婿那是在养虎为患。
当大牌千金遇上金牌上门女婿,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天雷勾地火,双贱合壁!
——
【棒打鸳鸯篇】
夏明星:「夏明月,你抢我的男人,你不要脸。」
夏明月眸光轻抬:「你觉得韩霁风看上的真是夏家的女人,而不是整个夏家?」
夏明星振振有词:「如果他想以夏家的女儿为跳板得到整个夏家,那为什么他要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夏明月冷笑:「哪个聪明人不知道挑软柿子捏?」
夏明星:「你……」
75姐夫,救救我姐
休息室内。
万毓宁坐在梳妆镜前,阿梅拿了包进来,「毓宁,怎么还不换衣服?新郎官等着你出去敬酒呢。」
「阿梅,你把门关上。」
阿梅关了门走过去,一看万毓宁脸色苍白,双手还紧紧捂着肚子,「你别吓我,怎么了这是?」
「肚子难受。」
「啊?」阿梅蹲下身来,「那快去医院吧。」
「应该没有大事,」万毓宁深吸两口气,「你帮我把礼服拿过来。」
「好。」
「阿梅,刚才戴戒指的时候,你看到许情深了吗?」
「看到了,」阿梅替她将婚纱的拉链往下拉,「和蒋远周在一起。」
万毓宁盯着镜子里的脸,「阿梅,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方晟兜里那个烟盒,应该就是许情深送的。」
「那又怎样,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你别胡来。」
「怕什么?」万毓宁手掌落向自己的小腹,「我怀了孩子,我谁都不怕,但现在肚子有点痛,待会敬完酒我就去医院看看,阿梅,你帮我把许情深喊过来吧。」
「喊她做什么?」
「我给她个机会,让她推我一把。」
阿梅陡地睁大双眼,「毓宁,这可不行,这不是能瞎闹的事。」
「我没有瞎闹,事关孩子,没人会怀疑我的话,况且今天又是这样的场合。」
万毓宁朝着阿梅推了把,「你是我闺蜜,连你都不帮我!」
阿梅闻言,脸色变了变,「行吧,她来之后你别真的上手,这休息室也没监控,你做个样子就行了。」
「我知道,我还能拿我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吗?」
婚宴现场。
许情深坐回位子上,许明川一张八卦脸凑过来,「你们干啥去呢?」
「没什么。」
许情深看眼时间,「明川,我们走吧。」
「现在?晚饭还没吃呢。」
「我们也算来过了,不失礼节就好,你要想吃好的,我请你出去吃。」
许明川知道她是不想待在这,他忙点点头,「好吧。」
姐弟俩起身走了出去,婚宴外的大草坪上灯火通明,蒋远周正和几个人说着话,许情深刚走下台阶,就有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
「许小姐。」
她目光疑惑盯向两人,「你们是谁?」
「休息室那边有人想见你,请你跟我们过去下。」
「谁要见我。」
「方先生。」
「姐,」许明川轻声说道,「他找你肯定有事,说不定是要和姓万的悔婚呢。」
许情深站在原地没动,「他既然有话说,怎么不自己过来?」
其中一个男人上前步,似乎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方先生有些不舒服,想请许小姐帮忙。」
许情深心头微跳,看来方晟是又犯病了。
「许小姐,赶紧吧。」
「好,我跟你们去。」许情深不疑有他,大步跟着两人离开。
不远处的蒋远周刚才还看到姐弟俩站在那,一个晃神回头,却只看见了许明川。
男人撇开几人走向许明川,「你姐姐呢?」
许明川哼唧了几声,想矇混过去,「她说去洗手间。」
「刚才那两个男人是谁?」
许明川吞咽下不安,这蒋远周好歹也是姐姐带回家吃过饭的人,那应该算是男朋友了。「他们说……有事让我姐去趟休息室。」
「谁找她?」
「不,不知道啊。」
蒋远周比许明川还要高,他目光睇向跟前的男生,就这段数还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扯谎,「能让你姐姐去休息室的,要么是万家的人,要么就是方晟,」男人手指朝远处一指,正好方晟走出来,「新郎官在这,那找你姐的人就是万毓宁了。」
「什么?」许明川大惊失色,回头看了眼,「他不在休息室吗?他怎么会在这。」
蒋远周面色一紧,瞬息洞察了所有的事,聪明如许情深,能这样轻易让她受骗,还不是因为关心则乱?
「那难道是那个万毓宁把我姐姐骗去?她要干嘛啊?」许明川急得就差跳脚了。
「这是你姐姐自动送上门去的,怪得了谁?」
许明川没想到蒋远周态度这样冷漠,「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你快救救她。」
蒋远周眼波微动,老白见状上前,「要不要我过去趟?」
「多管闲事。」
「姐夫,你真的不打算救我姐姐吗?」许明川情急之下,马屁赶紧拍上。
蒋远周面色极为奇怪地朝他看了眼,这许家姐弟还真像,该服软的时候比猴还精。
「你先回位子上坐着,你姐姐会去找你。」
「好好好。」许明川忙不迭点头,转身就朝着酒店内而去。
蒋远周掏出手机,递向身边的老白,「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赶紧过来,就说方晟要给我们敬酒。」
「是。」
许明川回到婚宴现场,心里越想越气愤,万毓宁抢了许情深的人不说,还三番两次要害她,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姐姐那是吞了多少委屈?
许明川朝桌上扫了眼,趁着别人不注意,将一瓶牛奶拿下来后放在腿上,他从兜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撕开口子后倒进牛奶中。
这是他来的路上就买好了的,是专为万毓宁而备的。
那头,许情深跟着两人即将走到休息室的门口,她抬头看了眼,望见顶头的监控犹如一只巨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不放,她目光落向那扇紧闭的休息室大门。
她心里始终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肆意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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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万毓宁流产
「许小姐,请。」
许情深站定脚步,想到了不久前方晟和万毓宁的订婚宴,也是这样不太平。
不对!
许情深勐地回过神来,上次她去方家,方晟就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就算他真要发病了,方明坤呢?怎么都轮不到两个随随便便的人就来喊她过去了。
「许小姐。」其中一人催促开口。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方先生身体不舒服,我这就打电话去喊救护车来。」
「许小姐,他就在里面……」
许情深勐地转过身,幸好脚上穿了双平底鞋,她飞快往前跑了几步,老白电话没打通,正往这边赶。
两人在转角的地方差点撞上,许情深吓得捂着胸口,老白见她慌里慌张的,心里喊叫不妙,「许小姐,你没事吧?」
许情深挥下手,「没事。」
「你这是……从哪来?」
许情深倚着墙壁,见身后没有人跟上,便彻底松口气,「方才有个服务员过来,说有人让我去休息室一趟,我去了之后没看到有人。」
「噢,」老白微展颜,「我看到你弟弟了,他回婚宴现场了。」
「好。」许情深直起身快步离开,回到先前的位子,她忙催促许明川,「走。」
许明川拉过她仔细看了几眼,「你没事吧?」
「没事,快走。」
许明川心里压了口气,这下是九头牛都拉不动他了,他一把将许情深按到椅子内,「姐,我们好歹敬完一杯酒再走啊。」
「那你乖乖坐在这,不许乱走,还有……千万别和万毓宁单独接触。」
「好,我答应你。」
休息室内,万毓宁气得咬牙切齿,「就差一步,外头两个蠢货,怎么做事的!」
阿梅手掌轻落到她肩头,「毓宁,我本来就没觉得今天这个机会有多好,你啊,人是聪明,就是沉不住气。」
「行了,赶紧出去吧。」
阿梅轻摇头,万毓宁就是听不进她的话,她要真能听了,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万毓宁换好衣服出去,方晟也过来了,揽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走。
敬酒的时候,万毓宁滴酒不沾,遇上实在需要应酬的,就用果汁和牛奶代替。
蒋家那一桌上,蒋远周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许情深桌上的东西一口没动,眼看着万毓宁挽住方晟的胳膊过来,许明川跃跃欲试,率先站起身。
「方晟哥,祝你新婚快乐。」
「行了,坐着吧。」方晟手里端了个酒杯,「你难道还要灌我酒?」
「大喜的日子嘛,你总要喝一杯的,还有新娘子。」
万毓宁冷笑下,别开了眼。
许明川视线落到她脸上,「万小姐难道不给面子吗?」
「明川,别闹。」许情深轻拉他一把。
蒋远周从外头进来时,远远看到了这样僵持的一幕,万毓宁表情嘲讽,看也不看许家这对姐弟。
方晟拿起酒杯同许明川轻碰,「我喝半杯,行了吧?」
他薄唇刚沾染上白酒,就感觉到万毓宁挽着他的力道在收拢,他朝她看了眼,「怎么了?」
万毓宁只觉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她显然察觉出了不对劲,与此同时,一股温热往外蹿……
她握紧拳头,忍住丝丝缕缕的痛,「好,我跟你喝。」
许明川闻言,忙拿起手边的牛奶给她倒上,「来来来,干杯。」
许情深也站了起来,同他们轻碰下杯。万毓宁就着杯沿喝了一口,刚咽下去,就呕着往外吐。
蒋远周往前走着,忽然看见万毓宁蹲下身,「你给我喝了什么——」
她似乎一下没站稳,居然坐在了地上,万毓宁抱着肚子痛苦地出声,「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蒋远周快步向前,阿梅和方晟同时蹲在万毓宁跟前,方晟伸手去搀扶,「毓宁!」
万毓宁用手拉起裙摆,一眼看去,吓得差点晕厥,「血,血,我的孩子……」
蒋远周的视线移到她腿上,蜿蜒而下的血渍触目惊心,许情深面色发白,下意识握紧了许明川的手。
蒋远周目光忽然移向许明川,「你给她喝了什么?」
「没,没什么啊,」许明川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我就加了点白芥末,真的。」
新娘忽然这样,婚宴现场瞬间乱了套,方晟面色铁青地抱起万毓宁,一边安慰,「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许情深看到万毓宁的裙摆敞开,两条腿露在外面,白皙的肌肤上,那抹红色令人心惊肉跳。
万鑫曾快步挤到人群中,面目阴寒,拉了把万毓宁的手,「毓宁,别怕。」
「爸……」
万鑫曾视线犹如两把尖锐的刀刃扎向许情深,他冲着跟在身侧的几人道,「把他们两个带到房间去,关起来!」
「真不关我的事,」许明川慌乱地摆着两手,「你们可以查,别抓我……」
「要是毓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我扒了你们的皮!」
几名高大的男子上前,先将许明川制伏后按在了桌上,许情深人晃了下,万毓宁流了那么多血,孩子看来是保不住了。
她视线轻抬,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蒋远周,他整个人都站在阴暗中,眸光落在万毓宁离开的方向口。
他脸上的表情,她一点点都看不清楚。
许情深忽然推开椅子过去,她伸手抓住了蒋远周的手,「蒋先生!」
男人一个偏首,眸子里寒光乍现,一把视线淬满了阴冷逼人的毒,他手臂轻甩,就轻而易举将许情深推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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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蒋远周,你要保这个女人?(精彩必看)
万鑫曾见状,厉喝出声,「关起来!」
「姐——」
许明川被压在桌面上动弹不得,许情深见两个高大的男人上前,其中一人挡住了她的视线,婚宴现场内几乎所有的人都聚拢而来。
她被对方擒住肩膀,一路拉拉扯扯去了一个房间。
许情深和许明川被大力地推进去,许情深脚步趔趄差点跌倒,她伸手扶住墙壁,宽敞的套房内一下进来好几个人,万鑫曾面色阴郁得像是聚满了乌云。
蒋远周坐到其中一张椅子内,老白就站在旁边。
万鑫曾拉过身旁一人,「你先去照顾下婚宴那边。」
「好。」
万鑫曾急得在原地踱步,见蒋远周不说话,万鑫曾率先开口道,「远周,你不会这次还想偏袒她吧?」
蒋远周似有出神,修长的两根手指把玩着镀金打火机,身上一袭黑色的手工西服犹如浓墨般色彩沉重,压得许情深的唿吸一口深一口浅。
「我……我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许明川将许情深拉至身后,虽然害怕,但还是挺直了腰杆。
万鑫曾朝身侧的保镖递个眼色,魁梧强壮的男人三两步上去,挥拳对着许明川的脸砸过去。许情深刚要说小心,跟前的弟弟就往后倒了下去。
她勉强接了把,许明川捂着脸倒在地上,指缝间漫出汩汩的鲜血。
「明川!」
蒋远周眼角带出一片漠然,视线朝着地上的两人看眼,「你们最好祈祷,万毓宁的孩子能保得住。」
许情深搀着弟弟让他坐起身,「明川,你没事吧?」
许明川被打得一阵头晕,跟前的人影都分不清,「姐,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瞎说什么呢?」
万鑫曾面色焦急,他坐到沙发内,他就这么个女儿,那可是他打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
万毓宁被送到医院,可终究还是迟了。
妇科的主任摇着头出来,「小产了。」
旁边的万太太哪里接受得了,踩着高跟鞋的两条腿晃了几下,差点没跌倒,「怎么会这样?今天可是我女儿结婚的大好日子啊。」
方晟什么话都没说,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万毓宁躺在病床上,双手捂住脸正在哭,方晟过去拉下她的手,「别哭,回头再把眼睛哭坏了。」
「方晟,对不起,是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男人坐向床沿,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这个孩子跟我们没缘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不要哭了。」
万太太从外面进来,看到方晟这样体贴,心里自然是宽慰的,她红了眼眶来到病床前,「毓宁啊,当时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摔倒了呢?」
万毓宁抽泣不止,不敢抬起视线去看方晟的眼睛,阿梅也陪在病床内,但万毓宁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大意,才害得孩子没有了吧?
婚宴现场那么多人,可都一一看在眼里。
她躺回病床上,手掌紧贴向自己的腹部,「就是许情深那个弟弟害得,他当时给我敬酒,我一口喝下去呛得人都站不住了,坐到地上的那一下肚子就钻心的痛,妈,你的孙子就这样没了!」
万太太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她赶紧吩咐方晟几句,「方晟,医院这边交给你了,我还得回去一趟。」
「妈,您放心去吧。」
万太太一离开病房,就颤抖地掏出手机给万鑫曾打过去了。
酒店房间内静谧无声,就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陡地,手机铃声惊然响起,许情深肩膀微颤,抬头看向了万鑫曾。
万鑫曾看眼来电显示,抬起手在额头处轻抹,然后接通电话。
「老公……」那头的万太太,嗓音明显带着哭腔,「毓宁的孩子没了,就是给他们害掉的。」
蒋远周离得近,一听那哭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万鑫曾气得胸膛处剧烈起伏,他收起通话,嘴里只喊出那么一个字,「打!」
许情深这回反应极快,她将许明川推倒,自己人还未起身,就被踢过来的一脚正中肩膀,她身子砰地往后摔倒。这些都是职业保镖,各个身体素质强硬,许情深躺在那爬都爬不起来,许明川一看,又将整个人趴在了她身上。
「这件事跟我姐姐没关系,你们把她放了……」
坚硬的皮鞋对着他又踹又踢,一阵阵沉闷声传到许情深的耳中,她看到许明川的嘴角被踢中,流出血来。
她惊慌失措地唿喊,「别打了,别打了。」
声音很明显被淹没掉,老白的视线垂下去,落到蒋远周身上,他竖起耳朵,生怕错过蒋远周说一句住手的话。
但男人显然没有,他坐在那里,仿佛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许明川嘴里还在申辩,「我真的没害她,你们可以报警查清楚,她流产是她自己的事……」
「给我往死里打!」万鑫曾仿佛被点燃的炮仗,立马就炸了。
这时,一阵门铃声传来。
许明川嘴巴特别硬,咬着牙,字是一个个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你们让我们背黑锅,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门铃声还在继续,万鑫曾不耐烦地示意人过去开门。
那人去外头说了两句话,然后走进来,「是蒋小姐。」
万鑫曾眼皮子轻动,「她来做什么?管家呢,让管家安排人送蒋小姐回去。」
蒋远周脸上的神情总算有了波动,他站起身来,许情深余光看到他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她知道今晚落在这些人手里,她只能靠蒋远周了。
她推开跟前的许明川,起身就要过去,但边上的人哪能让她如愿,一名男子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回去,许情深绝望地开口,「蒋远周,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男人走到门口,没看许情深一眼,他手落在门把上,「停了,我小姨听不得这种鬼哭狼嚎的声音。」
万鑫曾挥了下手,给了许家姐弟一个喘息的机会。
蒋远周开门出去,看到蒋随云只身一人站在外面,他随手将门关上,「小姨,你怎么来了?」
「许小姐在里面吧?」
蒋远周轻揽住她的肩头,「今晚可真够乱的,你别待在这了,回去吧。」
「许小姐和她弟弟怎么样了?」
「万丫头的孩子没了,事情比较棘手。」
蒋随云吃了一惊,眉头紧锁,「那姐弟俩,可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万毓宁流产是事实,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她亲口说是被人害了,那万家就要把这一说法给坐实了,要不然的话,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蒋随云伸手拉扯下蒋远周的衣袖,「那你呢,你还能不管吗?」
「这种事说不明白,许明川说只是往牛奶里加了芥末,但万毓宁偏偏就是喝了那一口之后摔到了地上,这罪魁祸首不还是他们吗?」
「远周,」蒋随云眉宇间溢满担忧,「这件事你要袖手旁观的话,依着万鑫曾的手段,他真能要了那姐弟俩的命。许小姐可是救过我的,远周,你不想插手,是不是因为万丫头?」
「小姨,这件事你就当没看见吧。」
「许小姐今晚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的心会一辈子不安。」
蒋远周手指在她肩头轻抚,「万家人今晚不出掉这口气,以后许家的日子也难过。」
「不还有你吗?」蒋随云神色焦急,喉间似乎哽住般,轻咳了两声,「我不相信你保不住一个许家。」
「万毓宁流产,这不是小事,我若轻易将许家姐弟带走,蒋家和万家就要撕破脸。」
蒋随云一怔,万毓宁也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日里骄纵蛮横,但对她一向好,知道她身子不妥,得了什么好吃好用的都第一时间送到蒋家来。
如今肚里还未成形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还是在自己大婚当日……
蒋随云眉头拢了抹愁云,蒋远周见状,用双手拇指在她眉头上轻抚,「行了,一直保养这么好的一张脸,这下皱纹都出来了。」
蒋远周一抬头,看到蒋家的司机正从远处走来,「小姨,你先回去吧,爸肯定也待不住了。」
司机走到跟前,蒋远周轻声沖他吩咐,「带我小姨走吧,路上开慢点。」
「是。」
蒋随云抬起脚步之际,沖蒋远周不放心地道,「远周,你有分寸点。」
「嗯。」
老白从里头开了门,蒋远周回身走进去,目光掠过地上的身影,许明川趴在地上,偶尔动一动,许情深则坐在他身侧,肩膀被身旁的男人按着,头髮垂在耳际,一双眸子清澈无神。
蒋远周坐回原位,搭起一条长腿,这才看向对面的万鑫曾,「万伯父,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一命偿一命。」
许情深杏眸圆睁,眼里露出难以置信,蒋远周朝这姐弟俩看了眼,「这就不至于了。」
「远周,这件事我希望你别插手,蒋万两家什么交情,你最清楚了。你和毓宁虽然没有结果,但我不相信一个半路闯出来的女人能让你有那样大的心思。订婚宴的事,我万家已经丢尽脸面,这次错不在毓宁,你全程也应该都看在眼里。」
「万伯父,有些事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再怎样,也犯不着弄出人命来。」蒋远周往那一坐,气势凛冽,却不至于咄咄逼人。
「那你说,该怎么解决?」
「这件事同许情深没关系,先把她放了。」
许情深眼帘微动,目光怔怔落到蒋远周脸上,万鑫曾冷笑了下,「你的意思,这件事是她弟弟自己的主意。」
「他也承认了。」
「他弟弟跟毓宁又不认识,凭什么害她?」
蒋远周眼角挑了抹冷漠,「不认识,但也可以看不惯,再说他只是往牛奶里加了芥末,不是毒药。」
万鑫曾的手握着椅把,然后一点点握紧,「远周,说到底,你就是要保这个女人了。」
周围寂静的只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声,许明川撑着上半身坐起,他手掌捂在心口处,表情痛苦。
许情深已经明白了蒋远周的意思,两个人走不掉,还不如保住一个人再说。
她朝旁边的弟弟看了眼,如果把他留在这,怕是真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她喉间轻滚了下,「东西是我放的,和我弟弟无关。」
「姐!你胡说什么?」
蒋远周一个眼神扫过来,万鑫曾忽然笑着,咬牙切齿道,「远周,听见了吗?许小姐可是亲口承认了。」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为她好,她也不是不识好歹,但她只能这样做。
「东西是我放的,」旁边的许明川朝着许情深肩膀一推,「我做这些事也跟你无关,姐,你不需要为我承担。」
「明川,闭嘴,别再乱说话!」
许明川脸上开了花,肿的一双眼睛只能看见两条缝,「我是方晟哥邀请来的,但万小姐连敬杯酒都不肯,我一时气不过……」
「你算什么东西!」万鑫曾恨得牙痒痒,「凭什么让我女儿给你敬酒?」
「是,我也知道错了,你们先把我姐姐放了吧。」
蒋远周重新审视着许明川,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孩的身影一直都很模煳,他是许情深后妈的亲生子,从小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过的越好,就越是衬出了许情深的悲惨。
所以,蒋远周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说不定,他打小就没少欺负过许情深。
而方才他的几句话,倒还算有担当。
只是许情深一听到许明川这样说,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起来,她视线狠狠朝他剜了眼,「你想死是不是?」
「姐,从小到大你为我收拾得烂摊子够多了,你走啊,你快走。」
……
房间外,门铃声再度响起,有人将门打开,有侍者拿了酒和杯子进来。
许情深看到他替蒋远周和万鑫曾各自倒了一杯,这才退出去。
这算什么?真拿他们当犯人审,然后还要喝酒助兴?
蒋远周端起酒杯,细而长的手指在杯沿处轻抚,眸光慵懒地落向两人,「商量好了吗?东西究竟是谁放的?」
许明川挺起上半身,「我!」
许情深的那个我字被他大声盖住,她抡起拳头朝着他肩头捶去,「我让你逞能。」
许明川朝她拉开抹怪异的笑来,「姐,别打我了,疼。」
许情深眼泪一下没忍住,滚烫地淌出了眼眶,她双手抱紧自己,手指触碰到了兜里的手机。她没有立即取出来,她往后轻挪了步,躲在许明川的身后,再慢慢将手机掏出。
解开屏幕锁,许情深刚按出110,手指还未按上通话键,手腕处勐地一阵疼痛袭来,她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旁边人的眼睛。
腕部被踢中,手机也飞了出去,正好掉落到蒋远周的脚边,男人只是扫了眼,然后将手机又一脚踢开。
许情深按住自己的手腕,痛得冷汗涔涔往外冒,老白见状,拧紧眉头上前,他走到踢人的男子跟前,挥手一拳重重砸在对方脸上。
万鑫曾扫了眼,也没多说什么。
蒋远周轻啜口酒,嘴里低唤,「老白,放肆。」
「蒋先生,许小姐是您的人,您还没开口,别人倒是动上手了。」
蒋远周将酒杯放回桌上,拿起另外几个空酒杯,一字排开,「老白,将许小姐带过来。」
「是。」
老白弯腰将许情深搀扶起来,带到了蒋远周的面前,男人看都没朝她看一眼,眸子只是睇向对面的万鑫曾,「万伯父,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毓宁受到的伤害,理应让她承担。」
万鑫曾看到许情深,自然是怒火中烧的,要不是她,蒋远周现在说不定还是他的准女婿。
他狠狠瞪了眼许情深,「怎么,你捨得下手?」
蒋远周一抬头,这才正眼看着许情深,她杵在原地,脸上早就没了害怕的神色,反而是视死如归般,听天由命了。
「万伯父要是能消口气,我当然捨得。」
万鑫曾冷哼声,「那我倒要看看。」
蒋远周拿起桌上的酒瓶,将全部的杯子都倒满,酒瓶放回桌上的一瞬间,许情深勐地被他扯住手腕往前一步,她趔趄着坐倒在地上,男人拿起一杯酒凑到她嘴边,另一手擒住她的后颈,被迫让她张开了嘴。
这不是喝酒,这分明是灌酒。
许情深来不及吞咽,一杯酒被滑过了她的喉咙,蒋远周也没给她喘气的机会,他紧接着拿起第二杯。
她酒量并不好,平时也就能喝点啤酒,这烈酒犹如火焰一般烧过她的喉咙,许情深痛苦地摇晃着脑袋,「不,不要……」
她明显被呛了口,玻璃杯沿抵着她的唇角,许情深双手用力推向蒋远周,但男人力道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第二杯酒下肚,许情深抱住了肚子,难受地直想吐。
不远处的许明川见状,飞扑着要过来,「你们混帐!一个个都是聋子吗?我说了这件事跟我姐姐没有关系,要罚就罚我!」
后头的人朝着他背上狠狠踹了脚,许明川扑倒在地,然后被人踩着后背起不来了。
蒋远周显然还没住手的意思,他单手换成卡住许情深的下颔,然后往上提了提,她眼神迷离,表情痛苦不堪,右手无力地落到男人手腕上,「不要,我喝不下去。」
「喝不下也得喝。」蒋远周拿起第三杯酒,他轻晃下酒杯,目光攫住许情深后,一字一语道,「万毓宁是谁,你弟弟敢惹,那后果你就得担下来。」
话音刚落,蒋远周一杯酒往她喉间灌去。
酒倒得很满,以至于倾倒出来时蒙住了许情深的鼻息,她剧烈挣扎起来,头髮早已散乱不堪,老白站在身后看了眼,眉头锁紧后将头别开,连他都看不下去,想来亲自执行的蒋远周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许情深嘴角被坚硬的玻璃杯压磕到,淌着血丝,烈酒穿肠而过,蒋远周松开手,她摇摇晃晃地看不清跟前的人影,只是听到许明川一直在喊,「姐,姐——」
她忽然往前栽去,脸压在蒋远周的胸口处,耳朵能听到男人咚咚的心跳声,她脑袋在他胸前拱来拱去,难受到不行。
蒋远周垂首看着她的头顶,许情深一口口唿吸落在他心头,男人眸色微动,她喉间有破碎的声音溢出来,蒋远周抬起左手,落到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忽然又一把将她拉开。
她的胃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蒋远周看在眼里,却仍旧执起了桌上的酒杯。
许情深下意识往后退,男人扣住她的下巴将她拖到跟前,一杯酒接着一杯灌进去,许情深起初还会挣扎,到最后只能听到自己的吞咽声,灵魂像是从体内被剥离出去,飞到了半空中,低头就能看到这可悲而无力的一幕。
「姐,你们放开她——」
「蒋远周,你不能这样对她——」
许明川撕开喉咙在喊,「放开我姐姐,要灌就灌我——」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你不该救她吗?」
「我揍你大爷的,蒋远周,我杀了你!」
许明川的嘶吼声,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相当无力,万鑫曾冷眼旁观,许情深就在他的跟前,她来不及吞咽,酒渍漫了胸前一大片,她跌坐在那里,狼狈且像个弱者般落在蒋远周的手里,她是无力反抗的。万鑫曾本来就喜欢这样的感觉,高高在上,凌驾于众人,又能将他们狠狠踩在脚底下。
「远周,干得好,你早就该这样了!」
许情深迷濛间睁开双眼,男人的五官已经看不清楚,她觉得人之将死,充其量也就这样折磨而已吧?
她嘴角轻扯抹弧度,眼睛朝着头顶的天花板望去,意识越来越模煳,实在撑不住了,嘴里浓烈的一口酒喷出来,喷在了蒋远周的脸上。
酒渍顺着男人坚硬冷峻的侧脸往下挂,他眸光内透出阴鸷,手掌一松开,就看到许情深瘫软着往后倒,躺在地上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姐!」
蒋远周将酒杯放回手边,搭起修长有力的长腿,抽出纸巾将十根手指一一擦净,「万伯父,不知道您还满意吗?」
万鑫曾面无表情,但也知道蒋远周能做成这样,已经是给万家最好的交代了。他故作勉强地点下头,「好,你带她先回去吧。」
蒋远周没有动,却是冲着老白吩咐,「把许明川送到星港去。」
「是。」
万鑫曾一听,连忙制止,「慢!远周,这臭小子可不能放!」
「为什么?」
「你没听到吗?毓宁小产就是他害的,我怎么能这样轻易饶了他?」
蒋远周面色发冷,眼瞅着神情肃然,周身的空气也冻凝到一处,「我听到了,毓宁就是他害成这样的。」
「所以,你可以把许情深带走。」
蒋远周轻笑,音调中夹杂着满满的嘲讽,「万伯父,我想您是搞错了。这件事跟许情深一点关系没有,许明川是她弟弟,所以我让她代过。她是我的女人,也是我亲自动的手,人都搞成这样了,你跟我说不行?」
万鑫曾瞪起一双眼,「远周,你可没跟我商量过。」
「你要不同意,刚才怎么没说?」蒋远周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朝许情深看去,「你以为她这样,我心里好受?」
「但我们万家损失的,可是一个孩子!」
蒋远周依旧是稳如泰山的气势,犹如坐在谈判桌上,与最强劲的对手争锋,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错,「这件事,各自都有责任,我不相信一口芥末就能要了一个孩子的性命。万伯父,我该让的都让了,来日方长,莫伤了蒋万两家的和气。」
万鑫曾目光死死盯向许情深,「这姐弟俩的话,没一句能信的,她不还说人是她害得吗?」
蒋远周一把视线睨向许明川,「说,究竟是谁?」
「我,是我!」许明川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忙开口应道。
「万伯父,这人我都罚完了,您如果现在告诉我您不接受,那接下来的事,您教教我,应该怎么收场?」
万鑫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许情深这顿教训并不轻,蒋远周刚才的样子连他看了都要忌惮三分,不放人肯定是不行了。
万鑫曾推开椅子起身,不平之色难掩,「毓宁还在医院里头,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您请,不送。」
万鑫曾的人跟着往外走,蒋远周迳自起身走到许情深跟前,他一边吩咐老白,一边将她抱起身,「把许明川送去星港。」
「是。」
蒋远周抱着许情深走出去,她极其难受地嘤咛两声,长长的走廊上,蒋远周一眼望去,似乎望不到头。
真是死心眼。
活该。
她要不是放不下许明川,他若不是看着许明川有些骨气和担当,她何至于变成这样?
蒋远周来到酒店外面,万家的宾客还有些未离开,老白安排了人将许明川送去星港医院。
许情深被抱进车内,老白示意司机开车,蒋远周将她按在怀里,刚开出去一段路,她就睁开迷濛的双眼要吐,「呕——」
「停车。」
车子靠边停稳,老白下去替许情深开车门,然后架着她往外走,蒋远周从另一侧下来,许情深蹲在地上不住干呕,可就是吐不出来。
老白朝蒋远周看眼,「蒋先生,您看要不要去医院?」
「家里有醒酒药,难道还能去医院洗胃不成?」
许情深蹲在那,抱住双膝,头一点一点的,整个胃里面在往外冒火,「明川,明川……」
两个男人在她身后站着,蒋远周掏出根烟点上,老白在旁担忧地看了眼,「蒋先生,万小姐敬酒的时候我看到了,只是杯牛奶而已,里头是放了芥末不假,可万小姐也不至于尝到口味道就跌倒在地吧?」
「但这确实是别人看在眼里的真相。」
「而且偏偏那么巧,万小姐居然流产了。」
蒋远周薄唇轻启,白色的薄烟在精緻嘴角处蔓开,「都有可能,万毓宁也许就是被那么一口芥末给呛得没站稳。又或者说,许明川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毕竟万毓宁的身体状况,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老白想到敬酒之前发生的一幕,「万小姐和许小姐向来不和,却借着方晟生病为由,将她骗去休息间。」
「所以,」蒋远周面无神色地轻掸下菸灰,「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白心领神会,许情深嘴里还在嘟囔,「明川,许明川……」
蒋远周朝她看眼,几步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提起身,「许明川没死,走。」
他将许情深重新塞回车内,半路上,蒋随云的电话也打来了。
蒋远周跟她说了没事,那头才挂断通话。车子很快开到九龙苍,蒋远周抱着许情深下去,「老白,你去星港跑一趟,许明川这一顿打可不轻。」
「好。」
许情深浑身觉得不对劲,难受到煎熬,可就是吐也吐不出来,蒋远周将她放到床上,替她将上半身的衣服都脱掉,「许情深,醒醒。」
她迷迷煳煳睁开眼帘,「我难受。」
嗓音软的似能掐出水来,许情深伸手拉住蒋远周的衣领,他将她前额的碎发拨开,「我知道你难受,起来吃了醒酒药就好。」
「不要……」
蒋远周放开她,拿了瓶醒酒药倒入小碗中,他伸手将许情深搀扶起来,碗沿刚碰到她的嘴,她就将脸别开,哭腔浓重,「别再让我喝了,我真的喝不下去。」
「乖,这不是酒。」
许情深干脆将碗推开,蒋远周试了几次,她却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开口。
看来,方才真是把她灌出心理阴影来了。
许情深躺回大床内,蒋远周刚起身,一片衣角却被她攥在掌心内,「蒋远周。」
他以为她醒了,回头一看,却见许情深闭紧双目,摇摆着小小的脑袋,「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不肯管我?」
蒋远周轻拉扯下,「松开。」
「我以为你能拉我一把的,他们是要杀了我吗?」
蒋远周坐回床沿,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要不救你,你和许明川还指望见到明天的太阳?」
许情深忽然坐起身,身子朝着旁边倾斜,正好躺在蒋远周的腿上,她不住干呕出声,他倒希望她能吐出来,至少那样能好受不少。
许情深用前额撞击着蒋远周的大腿,她俏脸通红,这种难受无法得到排解,她就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作。
她张开嘴咬,可就是不用力,两排尖利的牙齿不住磨,弄得蒋远周深色的西装裤上一滩口水。
再然后,她就用手指抠,这边挖两下,那边挖两下,蒋远周都不知道,她将他的腿当成什么了。
再再然后,许情深抬起脑袋,脸凑到他身前去咬他的衬衣扣子。
蒋远周轻推下她的肩膀,「许情深!」
「疼,疼!」许情深咋咋唿唿惊喊。
蒋远周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她肩胛处一块淤青,是在房间里头被人给踢中的。「好了,不许再闹,不喝醒酒药也行,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他还未起身,一颗脑袋就凑到他身前,她张开嘴,利齿精准地咬住他第三颗扣子,蒋远周的衬衣,哪一件都是做工精良,许情深有些恼,牙齿左右磨动,再一使劲,果真就把那颗扣子咬下来了。
她凑过去,还要对付其它的扣子,眼睛却透过敞开的布料,看到里头那颗随着唿吸上下起伏的粉色『扣子』
这一颗,跟刚才的颜色好像不一样。
许情深凑过去,但它藏在里头,看不真切,她抬起双手拉住蒋远周的衬衣,勐地一个使劲,上下的扣子迸出去,大片小麦色的胸膛露出来。
原来,这粉色『扣子』有两颗啊,一左一右。
许情深张开小嘴过去……
蒋远周浑身一阵紧绷,如电流般袭至四肢百骸,他右手攫住许情深的下巴,扣着她的面颊不让她使劲,「这可不是扣子,你要真敢咬,我对你不客气!」
许情深小嘴嘟着,伸手拍他,「放开,放开,我要吐。」
蒋远周手一松,脱下身上的衣服起身,刚走出两步,想了想后又走到床边,将许情深弄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将她放到床上,许情深安静多了,只是还不舒服,一个劲在床上滚来滚去,蒋远周被她弄得也是睡意全无,他披上浴袍走到阳台上。
老白的电话很快过来,「喂,蒋先生,我已经安排许明川住院,皮外伤加骨折,养养就能没事了。」
「嗯,知道了。」蒋远周想了想,问道,「万毓宁那边呢,怎么样了?」
「万小姐在仁海医院,需不需要我现在过去趟?」
蒋远周脸色在暗夜中微沉,「不用了,方晟和万家的人都在医院,也不缺我们这边。」
「好。」
仁海医院。
安排完酒店那边的事,万鑫曾夫妇来到医院。
阿梅还没走,方晟坐在床沿陪着万毓宁,一见到爸妈进来,万毓宁眼眶咻地又红了,「爸。」
「毓宁,不哭啊,爸爸来了。」
方晟起身,万鑫曾过去坐在了他原先的地方,万毓宁眼眶湿润,「爸,他们把我孩子害死了,你有没有把他们怎么样?」
「放心吧,爸不会轻饶了他们。」
方晟闻言,眼里暗潮涌动,目光朝着万鑫曾扫了眼,万毓宁激动地握紧父亲的手臂,「那许情深现在在哪?」
她想问的,自然也是方晟想知道的。
万鑫曾轻拍下女儿的手背,「远周将她带回去了,不过,他也没让她好受,灌了一瓶多的烈酒说是给你道歉。」
「什么!说的轻巧,她把我孩子害死了!」
「毓宁,你别激动,」万鑫曾轻哄着这个宝贝女儿,「毕竟犯事的是她弟弟,远周要带人,我也不好不放啊。」
「那她弟弟呢?你把他怎样了?」
「打得不轻。」
「然后呢?」
万鑫曾看了眼万毓宁,知道她受了不小的刺激,「你别想这些事了,快躺着休息。」
「也放了是不是?」万毓宁瞪大双眼问道。
「行了,真想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到废了,是不是?」万鑫曾扶着万毓宁的肩膀让她躺回病床内,「乖,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爸,今天本应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可我的婚礼被毁了,孩子也没了,你跟我谈什么以后?」
万鑫曾轻嘆口气起身,万太太也在旁边抹着眼泪,方晟见状,伸手在万毓宁头顶轻抚,「毓宁,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你难过,爸妈不比你好受。还有,怎么不能谈以后?就是要想着将来的事,才能更快忘记现在的痛苦。」
万毓宁似乎也只有方晟的话能听进去一二,再者,这件事怕是只有她心里最清楚,许明川和许情深都是她拉来垫背的,而且垫的很成功。
见女儿不再声响,万鑫曾总算松口气,朝着方晟看了眼,他的视线随之落回万毓宁身上,「之前你不是想让方晟管理制药公司吗?我答应你,现在你们也结婚了,以后方晟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万毓宁僵硬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下,「谢谢爸。」
方晟也轻附和道,「谢谢爸。」
他看眼躺在病床上的万毓宁,轻声说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这儿有我陪着就好。」
万太太轻拭眼泪道,「不,我要在这陪着我女儿。」
「妈,待在这,毓宁难受,你们也难受,况且明天就能回家了,」方晟拉过万太太,跟她借一步说话,「家里还需要妈操劳收拾下,毓宁买了不少育儿类的书,我不想她回到家触景生情。」
万太太轻点头,「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万家夫妇在这坐了会,然后由方晟将他们送出去。
回来的时候,阿梅还在,方晟见万毓宁睡着了,他压低嗓音道,「阿梅,你也回去吧,今晚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阿梅起身,男人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压过她的头顶,「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安排司机送你。」
阿梅对上男人的视线,她虽然跟方晟还不熟,但他的这双眼睛,她却是看一次,移不开眼一次。
方晟这个人,藏得很深,万毓宁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对万毓宁身边的人,从来不刻意接近或讨好,他清冽而高冷,有他独有的一种气质在。
「好,」她轻应声,「谢谢你了。」
「你是毓宁的闺蜜,跟我不必这样客气。」
方晟打了个电话安排车,然后将阿梅送出病房。
回到病床前,方晟将卧室内所有的灯都熄了,他站在那,一动不动,耳边能听到万毓宁淡淡的唿吸声,哭过、闹过、吵过,精疲力尽了,所以睡得很安稳。
方晟从兜内掏出手机解锁,然后打开一个私人文件,将里面的照片再解锁出来。
那是一张女人的遗照,笑容温婉,眼角柔和,方晟记忆中的妈妈,她从来不会大声说话,更不会发火,她真正诠释出了女人如水四个字
只可惜,她走得太早,远远等不及自己的儿子成人。
他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靠着装满水的水杯让它立在那里,屏幕的亮光里,衬出了后面万毓宁躺在病床内的那张脸。
万毓宁睡得安稳,方晟单手插在口袋内,他视线落在手机上,妈妈的脸逐渐暗了下去,最后变成一片黑色。
他隐在暗夜中,无尽的悲伤只有在此刻才敢无遮无拦地涌出,今天是他和万毓宁新婚之日,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方晟知道,妈妈不会原谅他,但万毓宁,他是非娶不可的。
没有孩子,万鑫曾不会松口让他们结婚,但这个孩子,方晟是不会让万毓宁生出来的,他也不能有孩子。
所以,每天给万毓宁滋补的汤中,是他下了药。
这场婚礼,于他来说是煎熬,是折磨,他也不会让万家人好受,他掐准了药的用量,就是要让这个孩子在今天离开。
只是没想到,许明川会撞在枪口上。
万毓宁以为是她自己疏忽大意,所以情急之下咬住许家姐弟不松口,她估计想破脑袋都不会知道,亲手扼杀她腹中孩子的,居然是方晟!
她的老公,孩子的亲生父亲!
方晟拿起手机将它放回兜内,薄唇轻启后默念道,「妈,您的孙子过来陪您,您就不会寂寞了。」
以后,还会有万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方晟知道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难以回头,这样走下去,终有一天他会越来越残酷,毫无人性。但他显然不在乎了。
九龙苍。
许情深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了,头痛得像要裂开般,一双手臂抱在她身前,更加令她难受。
她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是在九龙苍。
许情深推开蒋远周的手臂坐起身,胸口还是闷堵得难受,她恍然惊醒般下了床,「许明川!」
嗓子早就哑了,喊不出多大的声响,许情深弯腰去推床上的男人,蒋远周刚睡着不久,他两道剑眉微蹙,并未立马睁眼,「吵什么吵?」
「许明川呢,我弟弟呢!」
许情深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毕竟万鑫曾昨晚撂下过狠话,蒋远周要带的话,只能带走一个。
「蒋远周,明川人呢?」
男人这下也睡不着了,他睁开眼帘后坐起身,「在医院。」
「他有没有怎么样?」
「放心吧,死不了。」
许情深不亲眼见到,哪能放心?「我要去看看。」
「你管好你自己吧。」蒋远周没好气地凑近她跟前,「许情深,你当初要真进了那间休息室,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
蒋远周唇角溢出冷笑,「你对方晟的那点心思,真是藏也藏不住啊。」
「我对他没有别的想法,那人说他身体不舒服,我才想去看看。」
蒋远周起身,拿过手机看眼时间,「你弟弟这会应该在休息,你还想去?」
「想。」
「穿衣服。」
许情深将卧室的大灯打开,尽管洗过了澡,可她总觉得身上还有股浓浓的酒气,跟着蒋远周来到车库,男人亲自开的车,车子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九龙苍。
「万家的人,为什么忽然肯放了我弟弟?」被灌醉之后的事,她真是一点都不记得。
「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也许还没完。」
许情深眉头微拧,「什么意思?」
「万家想要捏死一个许明川,比踩死只蚂蚁还要容易。」
许情深听到这,小脸布满凝重,两人很快来到星港医院,老白给许明川安排的病房自然不会差,许情深站到门口,隔着一层门板都能听到里头传出去的动静。
「哎呦,痛死了——」
「混蛋,王八蛋——」
许情深推门而入,许明川立马噤声,看清楚了来人后,他脸色明显一松,「姐,你没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许情深来到病床前,仔细看眼许明川,满目疼惜藏都藏不住,「被打得跟个猪头似的,我看你还怎么去学校。」
「这也不是我自己打的啊,他们下手太重了。」
蒋远周站在床尾处,狭长的凤目一抬,视线就自然而然落到他身上。许明川却被这样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惊,被子底下的两条腿都在发抖。
几个小时前,蒋远周灌许情深酒的那股子阴狠劲,怕是已经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抹不去的烙痕。
「姐,你真没事吧?」他小心翼翼问道。
许情深摇头,「我还好。」
「我当时以为你能丢半条命。」
许情深紧紧盯着他看了眼,「我当时以为,你这条命就要没了。」
许明川躺在床上不敢动,那帮人将他当成沙包一样踹,哪儿容易痛就踢那里,绝对长了一双狗眼,「姐,你快谢谢你男朋友吧。」
「说什么呢你。」
「要不是我姐夫,我真要被打死了。」
许情深感觉到有股热源正从她下颔处往上蹿,半张脸似乎都红了,她板着脸,瞪了眼许明川。
「真是姐夫,要不是他灌你酒,我就出不来了,你看着越惨,我被带走的机会才越大。」
「你被揍成这样,也是你活该!」
许明川眨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看她,许情深弯腰查看下,还好,不算太严重,她脸上余怒未消,「你要听了我的话,会挨这一顿揍吗?」
「我就是看不惯万毓宁啊,她心肠坏,孩子掉了活……」
许明川最后的该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许情深厉声打断,「闭嘴!别乱说话。」
「怎么了?这儿都是自己人。」
许情深头也没回,所以看不到蒋远周的神色,「蒋先生可是万小姐的前任,还差点成了未婚夫。」
许明川闻言,一手提起被子,盖住了自己鼻子往下的半张脸。
蒋远周嘴角勾扯出抹弧度,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动了怒,毕竟万毓宁流产,这是不争的事实。
许情深望眼窗外,天色尚早,她在床沿坐了下来,「为什么还不睡?」
「痛得睡不着。」
「痛是肯定的,忍着吧。」
许明川一声哀嚎,「你是不是我亲姐姐啊?」
「妈打过电话来了吗?」
许明川脸色往下垮,「当然,我骗她参加婚礼还给安排住的地方,说明天回去。」
「你看看你这张脸,明天怎么办?」
「妈看到我被揍的这么惨,难道还能骂我不成?」
许情深朝他手臂按了下,「躺着,睡吧。」
许明川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姐,你今晚陪着我吧,你说会不会有人要来医院,往我药水里头加点毒药啊。」
许明川的是vip单人病房,旁边就有张宽大的沙发,许情深知道他受了不小的惊吓,「好,我陪着你。」
他刚要咧开嘴笑,视线接触到蒋远周,唇瓣处的弧度又收了回去,他朝蒋远周指了指,「那姐夫……」
许情深听得头疼,她站起身来,蒋远周先她一步开口,「酒量不错,倒是生龙活虎了?」
「还好,没大碍。」
蒋远周抬起腕錶看眼,「那你在这陪着,我去仁海走一趟,看看万毓宁怎么样了。」
许情深神色微顿,眼里一抹暗色往下沉,她点了头。「噢。」
男人抬起长腿往外走,直到他掩上房门,许明川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指了指,「姐,你听到了吗?他去看那个蛇蝎女。」
「我长耳朵了。」
「那你怎么不制止啊?」
许情深走到沙发前,将外套脱了下来,「明川,蒋远周今天能伸这一把手,就已经是我们的万幸了。」
「姐……」
「睡吧。」
蒋远周知道这会时间尚早,所以并未直接去仁海,而是回了趟九龙苍。
清晨时分,佣人过来敲门,「蒋先生。」
蒋远周正好要往外走,他一手打开房门,「怎么了?」
「蒋小姐来了。」
蒋远周来到楼下,蒋随云裹着披肩坐在沙发内,此时天色尚早,佣人泡了茶放在茶几上,蒋随云一口未动。
听到脚步声,蒋随云起身,「远周。」
「小姨,你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总担心万丫头那边,你呢,要跟我去一趟吗?」
蒋远周轻揽过她的肩膀,「走吧。」
蒋随云带了个食盒,里头都是一早起来赶制的点心,蒋家的厨师手艺精湛,之前可是出了名的。
来到仁海医院,万毓宁还未出院,时间尚早,万太太已经到了病房陪着女儿。
蒋随云和蒋远周进去,万毓宁正在发火,「我说了不想吃,没有胃口!」
「你刚小产,不吃东西怎么行?」
「妈,你非要揭我伤疤是不是?」
万太太没辙,只得轻声道,「方晟不是去买了吗,想吃什么你倒是说啊。」
「万丫头。」蒋随云进去,嗓音轻柔唤了声,「看看我们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蒋远周亲自提着食盒,万毓宁扭头看到两人,嘴巴紧闭,神色复杂万分。蒋远周将食盒放到床头柜上,万太太见状,赶紧支起了小桌子,蒋远周取出一道放到桌上,「鱼味春卷。」
「蟹黄烧麦。」
「水晶虾饺。」
「枣泥拉糕……」
蒋远周将筷子递给她,还有精緻考究的小碗以及汤匙,「还不想吃吗?」
万毓宁夹了个水晶虾饺,嘴角流出笑来,「从小,我就喜欢吃你家的东西,每回吃了还要打包回家,我以为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呢。」
「胡说什么呢,」万太太接过话,冲着蒋远周和蒋随云轻笑,「蒋家,于我们来说永远不是外人。」
蒋远周坐到旁边,蒋随云看她肯吃,眉头也就舒展开来,「多吃点。」
「小姨,谢谢你。」
蒋随云笑了笑,万毓宁一口气吃了好几样东西,还有保温杯里的粥也喝了大半碗,万太太将东西收拾好,扶着女儿躺回病床内。
「毓宁这没有大碍吧?」
「还好,就是可惜了孩子……」
蒋随云轻拉过万毓宁的手,「别太难过,回去好好养着身体。」
万毓宁朝旁边的蒋远周看去,「许情深还在你那吗?」
「毓宁!」万太太一听,赶忙制止。
蒋远周手指在腿上轻敲两下,「在,怎么了?」
「她都不觉得对我有愧疚吗?」
蒋远周手指一顿,目光对上万毓宁,「医生有没有说,孩子是怎么掉的?」
万毓宁握了下手掌,「就是被她弟弟害得,你就没问她,是不是她授意的?」
蒋随云手指轻抚下太阳穴,伸手握住万毓宁的手掌,「别动怒。」
「小姨,他有心偏袒那个女人!」
「许小姐的弟弟是顽劣了些,但也吃过苦头了,许小姐不像是能做那种事的人。」
万毓宁咬了咬牙,难以置信地盯看向蒋随云,「小姨,你跟她很熟吗?为什么要替她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
「她跟蒋远周在一起才多久,就把你也买通了?」
蒋随云一下说不上话了,蒋远周面色往下沉,「万毓宁,小姨起个大早来看你,不是来接受你盘问的。」
「现在是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心情你们能理解吗?」万毓宁伤心欲绝,几乎又要哭出来。
蒋随云见状,忙出声安慰,「好了好了,别想了……」
蒋远周挺直起身,一把拉过蒋随云的手臂,「小姨,我们走吧。」
「远周,别这样。」
「走吧,人已经看过了,没事就行。」蒋远周态度强硬,放在旁边的食盒也没拿,蒋随云只得起身,「毓宁,我改天再来看你。」
万毓宁盯着两人的背影,想要挽留,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万太太真是恨不得缝上万毓宁的嘴,「你啊!」
星港。
许情深眯了会就醒了,许明川拿着个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神色恼怒地走过去噼手夺走,「不要命了是不是?」
「姐,你要吓死我。」
许情深坐向床沿,将手机还给他,「你这样,今天肯定不能出院,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我瞒也瞒不过去啊,我妈管我那么严,今晚再不回去,她肯定要我好看。」
「你就算回了家,也得在家养一段日子。」
许明川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臂,再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我这样,估摸着没有个十天半月是恢復不了的,还能瞒着家里那么久?」
「那行,我一会送你回去。」
「姐,你就别管我了,你送我回去,还得被妈说一顿,犯不着。」
许情深拉过被角,手指无意识地在上头搓揉着,「你是我弟弟,我就得管你,我亲人不多了,在我身边的也就你和爸了。」
中午时分,许情深打算趁休息时间送许明川回去。
她刚将许明川搀扶起身,病房门外就传来阵敲门声。
「请进。」
老白推门进来,「许小姐,出院手续办好了。」
许情深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院?」
「在星港医院,还能有蒋先生不知道的事?」老白笑着上去搀住许明川,「小子,年轻就是好啊,居然没被打残了。」
「要说单挑的话,他们一个都不是我对手。」
许情深朝他瞥了眼,「不吹牛会死啊?」
许明川抬着一条腿往外蹦,将他送到车内,许情深见老白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她忙开口道,「我原本是想打车的,既然这样,就劳烦司机送一趟,不过你不用跟着了,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我一个人可以。」
「许小姐不用客气,这是蒋先生的意思。」
许情深闻言,反而不好多说什么。
车子停在许家的楼下,许明川上楼不方便,是司机背着他上去的,老白在楼下等着,许情深开了门走进屋内,许旺和赵芳华都不在。她让司机将许明川背进屋,然后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谢谢啊,你去楼下等我吧。」
「好。」
许情深替许明川将窗户打开,「一会妈就要回来了,正好给你做中饭吃,我走了。」
「你赶紧走吧,趁着她还没回来。」
许情深随手替他将桌上的几本书收拾好,刚要出去,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传来,赵芳华见许明川的房间门敞开着,「明川啊,是不是你回来了?」
许明川赶紧拿过挂在墙上的帽子,「啊,是,妈。」
赵芳华几步走来,看到许情深时满脸的意外,「情深,你……」
「妈,我回来一趟,拿点东西……」
赵芳华朝儿子看了眼,「大白天的躺床上做什么?」她三两步走过去,「在家还用戴帽子?」
赵芳华伸了手,帽子刚摘掉,许情深就听到她惊唿出声,「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打你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脸都快成猪头了。」
许明川不耐烦地踢了下被子,「我摔跤了。」
「摔跤能摔成这样?」赵芳华说什么都不信,她朝边上的许情深看了眼,「昨天不是去参加方晟的婚礼吗?你打架了!」
「对对对,跟人打架了。」
赵芳华又气又心疼,手指对着许明川狠狠指了指,「好好参加个婚礼,你打架是不是为了情深?」
「你别什么事都往姐身上扯。」
「不然呢?你给我个理由啊!」赵芳华瞅着自己儿子的脸,这白净的脸蛋,她自己都没打过几下啊,她视线扫到许情深身上,「你说——」
「许小姐。」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稳稳的声音,赵芳华记得她门是关上的,许情深回头一看,见到老白穿着黑色的修身外套站在那。
「蒋先生吩咐了,医院下午还有事。」
「噢。」许情深松口气,大步过去,「走吧。」
到了车上,许情深面露疲倦,闭起双眼往后靠,「老白,谢谢你啊。」
「许小姐真要谢,就谢蒋先生吧,他想事情向来比我周全。」
许情深没有应声,嘴角绷紧了起来。
万毓宁当天就出院了,万家夫妇和方晟一起将她接回家。
男人将她抱上楼,动作小心,从医院出来就没捨得让她下地走一步,这些万家夫妇都看在眼里。
万太太喊过旁边的保姆,「多备些吃的,给小姐好好补补身体。」
「方先生昨晚就吩咐过,我今天一早就出去买好了,您放心吧。」
万太太闻言,更觉欣慰。
吃过中饭,万家夫妇回去了,方晟上楼,万毓宁坐在床上用餐,他挥手示意保姆先下楼。
万毓宁胃口还算不错,吃过饭,方晟将小餐桌移到地上,再端来热水让她洗了手。
「这些事,让佣人做就好了。」
「我不放心她们。」方晟拉过她的手掌,「而且现在是你最难受的时候,我能做的却只有这些。」
万毓宁倾过身抱住他,「方晟,那你从今天开始多陪陪我好吗?」
「好,」方晟在她背上轻拍,「你好好养身体。」
「嗯,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要个孩子。」
男人身体一僵,眼里涌出异样,但他还是极好的隐藏了起来,「是,以后还有机会。」
许情深下班后走出医院,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她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蒋远周打来的。
她接通后放到耳边,「餵。」
「我在门口,上车。」
许情深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了蒋远周的车,司机下来替她打开车门,许情深弯腰坐进去,男人一语未发,即便再豪华的轿车,私人空间都很有限。
她很快觉得尴尬,手指刮着自己的膝盖,喉咙口毛毛的,她轻咳两声。
「昨晚的酒,彻底醒了么?」
「好多了,今天偷了一上午的懒。」
蒋远周忽然倾过身去,「我昨晚灌你酒,你当时有没有想宰了我?」
许情深起初没想到蒋远周那是为了救许明川,她避开视线,「没,没有啊。」
「撒谎就没意思了。」蒋远周两根手指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说实话。」
「有。」
蒋远周轻哼一声,「忘恩负义的东西。」
「蒋先生这话说的不对,我当时没想到你要救明川。」
男人收回自己的手指,「我是没想救他,要不是他哭着喊着承认,我真不想管。」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们。」
「明白就好。」
许情深朝身侧的男人看眼,这是东城蒋家的一把手,外人说他手握重权,许情深平日里体会不深,但两次涉及生死的大事,却都是蒋远周替她摆平的。
她不再言语,蒋远周侧首朝她看眼,「你嘴上说一句,就完了?难道不知道要表示?」
许情深一下正襟危坐,「怎么表示?」
「你自己想。」
「蒋先生什么都不缺……」
蒋远周斜睨她一眼,然后目光上上下下扫了她好几圈,「我缺女人。」
这话真是够直白了。从悬崖村回来的那一晚,他是把她折腾的够呛,但后头的日子就再没碰过她。许情深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蒋先生,我喝了太多的酒,身体还没恢復好。」
「上班能上,床就上不了?」
许情深喉间轻滚,这简直是直白到令人撞墙啊。
蒋远周一把拉过她的手,「听到许明川叫我一声姐夫了吗?」
「他还小,不懂事。」「那你呢,你懂不懂事?」
「我……我比他懂事一点。」
蒋远周嘴角勾起抹愉悦,「那好,刚才的意思你能听懂就好,回去后,我期待看你的表现。」
「……」
回到九龙苍,吃过晚饭,许情深先上了楼,蒋远周有运动的习惯,许情深洗完澡刚坐下来,保姆就敲响了房门,「许小姐。」
「进来吧。」
许情深擦拭着湿发,保姆进来后直接去了衣帽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白净的薄毯,「蒋先生说,让您送下去。」
「他在做什么?」
「游泳。」
许情深瞥了眼,「你给他送去吧。」
「蒋先生肯定会让我滚开。」
许情深朝她看了眼,伸手接过薄毯,她穿了身藏青色的居家服走下楼,蒋远週游泳的地方就在主楼旁边,许情深穿过半边院子,推开了厚重的玻璃门进去。
走进游泳馆,里面空无一人,地上沾满了水渍,泳镜也被丢弃在旁边。
许情深从未来过这,她轻喊两声,「蒋先生,蒋先生。」
回应乍现,空旷的可以,许情深往前走了几步,隐隐听到水声从不远处传来,她穿着拖鞋过去,这才听清楚了蒋远周应该是在里面沖澡。
许情深经过一个转角,然后站定在那,「蒋先生?」
「进来。」
她以为里头肯定有隔断,至少也要有扇门吧,许情深抱着薄毯往里走,一眼看去,那抹脱净的古铜色躯体清晰而强势地映入她眼中,她惊得脚底下一个打滑,差点摔跤。
蒋远周听到动静,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他扭头朝许情深看眼,「拿过来。」
「我,我放这边了。」
「拿过来!」
许情深只得往前走,蒋远周关掉花洒,她将手里的薄毯递向他。水珠顺着男人的短髮往下淌,他整张脸的轮廓似乎被柔和不少,浓密的睫毛难得遮去了眼里的犀利冷光,蒋远周并未直接伸手接过,而是随手翻动几下,「内裤呢?」
「你没让我拿。」
蒋远周抬起眼帘朝她一看。「你是喜欢看我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许情深的小脸被热气氤氲出一层粉,她本身皮肤就好,这会简直是白里透红,听了蒋远周的话,她解释一句,「这是保姆整理好了给我的,说你就需要这么一件。」
「我最贴身的,当然要你准备,她好意思提醒你?」
「那我现在去拿。」
蒋远周伸手拿过薄毯,一手撩起她颊侧的头髮,「洗过澡了?」
「洗过了。」许情深转身要走,「我先回去了。」
男人噼手摘下花洒,水位开至最大,强劲的水力冲到许情深头上、背上,她下意识抱住脑袋,「啊——」
蒋远周替她上上下下沖刷了一遍,她伸手挡住脸,水冲到鼻尖,几乎没法唿吸,许情深只得背过身躲开,「蒋远周!」
男人将花洒挂回去,看着湿透的布料包裹出一具玲珑有致的身子,还是这样好看,充满诱惑力。他两手掐住许情深的腰,将她推倒在墙壁上,许情深好不容易睁开眼,这一下看去,满眼春光。
他狭长深邃的眸子犹如染了层艷色,鼻樑坚挺,立体的五官衬着一张好的面皮,许情深的目光落到他唇上,刚要细看,他就勐地凑过身来。
一口惊唿咽回去,似乎还有温热的水流。
许情深不明白,蒋远周怎么喜欢在有水的地方做这种事,他双手轻易将她托举起,选了个自己最为满意的姿势……
这地方是敞开式的,只是没有蒋远周的允许,除了白天的打扫外,谁都不能踏入,他自然就可以肆意妄为。
脚下的水生出花来,一把柔媚的嗓音化解了室内微微的凉意。
半晌后,许情深的双腿才落到地上,她按着大腿内侧,有种被撕裂的痛觉传来,好像一根筋绷直了。
蒋远周打开花洒,随意沖洗,许情深拿来的那条薄毯湿哒哒躺在地上。
脚边还散乱着她的衣物,许情深撑坐起身,「你带手机了吗?衣服都湿了,我们怎么出去啊?」
「没带。」
许情深面露懊恼,「那怎么办?」
蒋远周甩了甩头上的湿漉,自顾往前走,许情深比不得他,她捡起地上的薄毯,拧干后先裹着再说。
不一会,蒋远周穿着整齐回来,手里还捧着套衣服递向许情深,「穿上吧。」
「哪来的?」
「休息间长期备着的。」
「那你还让我送……」
蒋远周嘴角勾起戏嚯,「玩你呢,不行?」
行,当然行,他蒋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
万毓宁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后,就躺不住了,只是方晟管得严,他尽管没有二十四小时在家,但特意叮嘱过保姆,一定得把她看好了,不能随意走动。
同样,许明川也请了病假,身上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爸妈在的时候,他装着乖乖养病,等他们出了门后,就是他驰骋游戏的时间了。
许情深过了休息时间后,继续看诊,放在桌上的手机调成振动,当嗡嗡的声响打断许情深说到一半的话时,她就开始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电话是赵芳华打来的,而她一般没事不会找她。
许情深冲着对面的病人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起身走到窗边。
「喂,妈。」
「情深,不好了,你爸摔坏了……」
「什么?摔得怎么样了?」
赵芳华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的,也说不清楚,「当时他在搬货物呢,被车上掉下的货给砸伤了,站都站不起来。」
「送医院了吗,人呢?」
「我让他同事给送往星港了,情深,你在那里吧?我马上过来!」
「好,知道了。」许情深挂上电话,急得手掌心冒出冷汗,她回到座位跟前,先替那名病人开了药,再将导医台的护士喊进来,待安排好一切后,她快步走出门诊室。
许旺被送来的时候,情况比许情深想的还要严重。受伤的部位是在嵴椎,而且做手术的风险很大,稍有差池,就有可能终身瘫痪。
许情深请了周主任下来,许旺很快被推入手术室,她拉着父亲的手,边走边安慰道,「爸,您别担心,周主任是我的老师,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
许旺痛得只能点头,说不出话。
赵芳华过来拉开许情深,「情深,我来陪着你爸吧。」
这时,跟许情深之前也有过接触的一名护士过来,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单子,「许医生,您快去办理下住院手续吧。」
「好。」许情深急得把这一茬事给忘了。
许旺已经被送入手术室,家属只能在外等候,许情深快步走向赵芳华,「妈,爸这边需要交一些钱。」
赵芳华目光中有躲闪,从长椅上站起来,「需,需要交多少啊?」
「先一万吧,不够再说。」
「什么?」赵芳华吃惊,「情深,你也知道的,之前你外婆看病我们花了不少钱,要不你跟医院商量下,欠着行不行?」
又来了。
许情深眼底露出深深的疲倦,「医院没有这样的规矩。」
「你是他女儿,你不能想想办法?」许旺出事的地方离星港并不近,赵芳华捨近求远,目的自然是明确的。
「我刚来不久,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说话间,周主任戴着口罩从里头出来,他伸手将情深叫过去。赵芳华缩在旁边没有上前,许情深可以不管别人,可许旺是她亲生父亲,她还能不管吗?
赵芳华看着许情深在点头,很快,周主任又进去了。
许情深面无表情回到她跟前,「嵴椎受伤需要安装钢板,这是医保不能报销的,需要六万块钱。」
赵芳华心里吓了一大跳,但嘴上却说道,「一定要用的话,也没办法。」
「妈,爸平时攒的钱都交给你了,你拿出来吧。」
「你怎么说话的?」赵芳华瞅了眼跟前的许情深,「你们两个上学不要钱,开销不要钱?」
「您先垫出来行吗?爸是工伤,可以赔偿……」
赵芳华打断她的话,「情深,不是我不拿出来,是我真的没有啊。」
许情深知道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她转身大步离开了。
赵芳华在后面喊了句,「情深,你找你们领导商量商量啊。」
她脚步急促,其实根本不知道该去哪,走到住院部的休息区,许情深屈膝坐了下来。赵芳华吃定了她不可能不管许旺,所以有恃无恐。
而她呢,其实只需要心肠再硬那么一点点,很多事就轮不到她犯愁了,可她做不到。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她总想和别人处在平等的地位相处,可生活从来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从兜里掏出手机,许情深能想到的人只有蒋远周。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懒懒传出一阵男音,「餵。」
许情深话到嘴边,却还是难以启齿,蒋远周问道,「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在上班吗?」
她深吸口气,攥紧了手掌开口,「蒋先生,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说。」
「我……我能预支一年的工资吗?」
蒋远周轻笑两声,许情深极为敏感,听在耳中觉得那笑带了抹嘲讽意味,男人紧接着说道,「不行,星港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许情深闻言,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把遇上了什么事告诉我就成,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爸摔伤了,刚进手术室,周主任亲自操刀。」
蒋远周嗓音淡漠,「那不是挺好的吗?无非就是费用问题,你不用管了,我让老白过去。」
「不用,蒋先生,要不您借我……」
「不行,」蒋远周想也不想地拒绝,「借钱和预支,我都不答应,要么,你就老老实实花着我的钱。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蒋先生。」
那边已经强势地挂上了通话,许情深看眼手机屏幕,五指紧紧将它攥在手心内。
万家。
万毓宁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阿梅来的时候,她正在翻看奢侈品店新一期的杂志。
「毓宁。」
「你怎么才来!」
阿梅挎着包几步上前,「你老公呢?」
「他去制药公司了,我不是让你四点半到这里吗?」
「还不是为了你交代的事?我跑了趟星港,果然是的,许情深的爸爸这会还在手术室,伤的不轻。」
万毓宁坐起身来,「看来星港的那个小护士没骗我。」
「那不是好事吗?许家的报应,」阿梅坐向床沿,「不过,许情深好像还为了医药费跟她继母吵了一架。」
「许家那穷酸样,还指望他们拿得出钱来?阿梅,你手里资源好,赶紧给我找几个人,把许情深住九龙苍的证据拍下来。」
「你要做什么?」
万毓宁掀开被子下了床,「做点文章喽,一个小医生一步步往上爬,艰难吗?一点不艰难,只要能陪蒋远周上次床,什么都能搞定,就连自家人住个院都能全免。」
「毓宁,你这文章,可是要把蒋远周一起拉进去啊。」
万毓宁手掌心摩挲着自己的小腹,愤愤出声,「拉就拉,他要真怕,就做不出那种事。」
阿梅轻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你说,许情深的家人知不知道她这些事?」
阿梅掏出手机,漫不经心答道,「肯定知道吧,她一个小医生能有几个钱,他爸这次的手术费可不低啊。」
「有可能,许家人揣着明白装煳涂,等她爸转到病房后,找个人给他点拨下,女儿这么伟大,捨身筹钱,他总不能一点不知情吧。」
「行,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
万毓宁嘴角挽起笑,她回到床边,拿起那份宣传册递给阿梅,「等过几天陪我去逛街,你先看看喜欢什么,到时候我送你。」
阿梅欣欣然接过手,「好。」
一直到晚上七点左右,许旺才被推出来,手术做的很成功,许情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
赵芳华知道医药费的事都解决了,所以特别殷勤,坚持让许情深今晚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换她。
蒋远周在星港的地下车库等她,许情深上了车,司机和老白都不在,车子缓缓驶出地库。
很快,一辆黑色大众紧随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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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坠落,蒋先生救不住的人!(精彩绝伦)
许情深靠着副驾驶座的座椅,睨了眼身侧的蒋远周,「今天怎么自己开车了?」
「新换的车,试试手。」蒋远周目光接触到许情深脸上的倦色,「你爸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吗?还愁眉苦脸做什么?」
「我比谁都知道,我妈那样的做法是不对的,但我比谁都无能为力。」许情深自嘲地动了动嘴角,「所以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没人会来谴责你,相反,如果你置你亲人的死活不顾,你就是有再高的节操都没用……」
许情深侧过身,将一张漂亮的脸蛋凑到蒋远周面前,「蒋先生真是菩萨心肠,不止为我花了钱,还要让花钱的人舒服。」
男人手指朝着她下巴一勾。「不许再叫我蒋先生,喊我名字。」
「蒋远周?」
「嗯,动听多了。」
「需要去掉个蒋吗?」
「那再好不过了。」
许情深靠回副驾驶座内,蒋远周知道她累,「老白安排了专业的护工给你爸,你明天想要在家休息,或者是去医院上班,都可以。」
「好。」
许情深先回了趟许家,明天要带去医院的东西,家里的老人已经给收拾好了。
一辆路虎揽胜停在许情深家小区的对面,四周玻璃封闭起一个独立的空间。方晟坐在车内,小区门口,那树玉兰花真是有些年头了,它见证了他和许情深匆匆而过的青春,以及半途不幸夭折掉的爱情。
他记得有一年,他还爬上树为许情深摘过花,跳下树时崴了脚,方晟抬起手掌,仿佛那年玉兰花的香气还萦绕在指尖。
许情深很快提着东西下楼,蒋远周替她打开车门,很快,两人驾车离开。
方晟坐在驾驶座内,忽然有片刻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还能去哪?
鬼使神差般,他发动引擎跟了上去,自从和万毓宁结婚至今,方晟更是一刻都不敢跟许情深接近。尽管他们就在同一个城市,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刻骨的思念真是折磨的他几乎失去了辨识白天和黑暗最基本的能力。
车子朝着九龙苍的方向开,而方晟的车后,还跟着另一辆车。
恰逢十字路口,红灯过后,蒋远周的车第一时间开出去,方晟点了根烟,打开车窗,蹿出去的大众车有人拿着相机开始拍照。
蒋远周放慢车速,大众车见状,抢在了方晟的前头。
「怎么了?」这儿不堵车,照例说不用开得这么慢。
「没怎么。」蒋远周盯着后视镜看眼,忽然一脚提速,眼见后头的车也在紧赶着,他又放缓了速度。
许情深察觉出不对劲,朝着后视镜看去,「是不是有人跟着?」
「你坐好。」
前方有禁止掉头的标记,可蒋远周却在双黄线内勐地打过了方向盘,车身差点擦着护栏,他一脚油门,后头的车根本来不及避让,就只能踩住剎车。
蒋远周打开车门下去,走到对方驾驶座侧,手指在车窗上轻敲两下。
司机乖乖落下车窗,「有,有事吗?」
蒋远周摊开手掌,「拍到的东西呢,拿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
男人似是听了个笑话般扯开嘴角,「在这东城,你说你不认识我,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
对方脸色很不好看,蒋远周不耐烦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人,「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拿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妥协了,一人将相机递过去,「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蒋先生别动怒。」
蒋远周接过去看眼,确实没什么,也就几张不痛不痒的侧面,「谁让你们拍的?」
「不瞒您说,我们是记者……」
蒋远周举起手,将相机砰地摔在地上,他手掌在车门上轻拍下,然后抬起食指朝着两人点了点,「再敢跟着,后果自负。」
不远处的方晟见到这一幕,调过方向离开了。
开车的男人朝身侧的同伴看眼,「这就把相机砸了?那可是咱吃饭的傢伙啊。」
「你行你上啊,在东城谁敢惹这位爷?」
两人只得灰熘熘地回去交差,给了阿梅另外一个相机,「这里头也有几张照片,但都没什么价值。」
阿梅接过手翻看,勐地看到一张清晰的侧脸,她手指拂过男人冷漠的眉眼处,「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男人凑上前看了眼,「在西南路路段,拍蒋先生的时候不小心拍到的。」
「这辆车里的人,也在那?」
「是,我有点印象,你看,我还拍到了他的车。」
阿梅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方晟,她也知道他和许情深的事,方晟开得这条路显然不是回万家的,那他在做什么?
许情深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拿了些换洗的衣物去,许明川昨晚也来了,刚回去。
许旺意识清醒,只是躺着不能动,见到女儿进来,嘴皮子轻动两下,「情深,这么早啊。」
「爸,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许旺躺的难受,眉头微皱,「还请什么护工啊,很贵的。」
「妈一个人也不能好好照顾你啊,我待会还得去上班,不过休息时间我都会过来的。」
许旺轻抓住女儿的手,「情深,住院费的事,你妈说没麻烦你,是不是真的?」
许情深弯着腰,点了点头。「是,钱是妈拿出来的。」
「这就好,这就好。」
许情深没在病房逗留多久,她一会还得看诊,不能耽误了时间。
中午时分,还有最后几个病人,许情深喝口水,门外有人进来,她轻抬眼帘,对方拉开椅子入座,将病歷卡递给她。
「哪里不舒服?」
「我老公摔断了腿,要住院。」
许情深翻看下病歷,「是要办住院手续吧。」
「我们没钱。」
许情深听懵了,拧紧眉头上下打量眼跟前的妇人,这也不像精神出问题啊,「星港的规定,需要先付费再住院。」
妇人见状,起身后勐地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踢开,扯着高音贝开始怒喊,「这是什么破规矩?这是要眼睁睁看着人死啊,你不也有家人住着院吗?难道你给钱了?」
许情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请你出去,不然的话我要报警了。」
「你爸爸摔伤,就能动用一切资源,还不给钱,那外头的人进来看病,你们星港干脆也别收钱啊!」妇人走到门口,站在走廊上喊,「星港的医生好手段啊,唉,你们是不是治病都不用花钱……」
导医台的护士过来劝阻,「有话好好说……」
旁边的诊室内,也有医生拉开门出来看,许情深全身冰凉,她处在这样的职位上,对于很多人都是防不胜防的。
对方如果不是有备而来,会知道她爸爸受伤住院的事?
外头的声音还在嗡嗡吵着,赵芳华正好从住院部过来,她站在人群中,看着妇人双手叉腰地说道,「里头那个医生,本事倒没什么,手段高啊,你们可以去查查,她爸住在v-008病房。」
赵芳华缩了缩脑袋,她虽然生性泼辣,但也不想去趟这浑水,她赶紧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许情深听着外头的谩骂,脑子像是要炸开般,她起身来到门口,面无表情盯着妇人,「你把话说清楚。」
妇人没想到她还敢对峙,「怎么……」
身后,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箍住她的肩膀,勐地一个过肩摔,妇人砰地摔在地上,就差将地面砸出道裂缝。许情深看得目瞪口呆,这时,星港的保安也走了过来,「都散开,都散开,这人是神经病,之前还捅过人!」
妇人哀嚎声,「我不是神经病。」
强壮结实的勐男将她的脑袋在地面上按实,她就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围观的人群听到神经病三个字,早跑光了。
许情深过去步,「你们是?」
「许小姐还是去病房看看吧,说不定那儿也有人闯进去了。」
许情深勐地一惊,顾不得跟站在旁边的小护士解释什么,她拔腿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而去。
提心弔胆地来到许旺的病房,许情深用力吸了口气,然后推开门进去。她一眼看到蒋远周的背影,坐在两米多长的真皮沙发内,气氛安静地令人觉得诡异。许情深往里走了两步,看到老白也在,旁边还有两名着黑衣的男子,脚底下分别踩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
许旺仍旧躺在病床上,神情有异,一言不发。
蒋远周打了个响指,老白让人将她们拖出去。
许情深朝赵芳华看眼,赵芳华杵在那动也不动,更别说开口了。
「情深。」许旺嘴唇蠕动,许情深上前两步,「爸。」
「医药费,你妈出了吗?」
赵芳华在旁皱紧眉头,「你可真够操心的,差点瘫痪了都没能让你嘴巴闭起来。」
「你闭嘴!」许旺难得发脾气。
许情深没有言语,许旺抬起手握住女儿的手腕,「那两个人说,你和这位蒋先生有不正当关系,是不是?」
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是难听的。许情深轻摇头,「没有。」
「没有?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许情深不由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蒋远周,「他是……」
蒋远周不动声色,却朝着她挑动下眉角,说啊,说出来什么关系。
「是什么?」许旺追问,手里力道也握紧些,「情深,爸没好好管过你,让你无家可归,其实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我自己一直在逃避……」
「爸,您想多了,他是我男朋友。」
许旺惊了,赵芳华呆了。
蒋远周的嘴角不经意往上勾翘。
他们可不比许明川,年轻人想法活,虽然蒋远周也来过家里吃饭,但这样一个人物,他们怎么都不敢将他跟自己女儿套在一起。
许旺转过脑袋看向蒋远周,然后又看了看许情深,「你现在,究竟住在哪?」
「她跟我住在一起。」蒋远周接过话。
许情深瞳仁微睁,许旺听闻,一时语塞,竟不知要怎么开口。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站到自己身旁,「伯父,现在的年轻人未婚同居很正常,你不会接受不了吧?」
许情深挣开他的手,「蒋远周!」
男人站起身来,站到许旺的病床前,「方才那两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情深是我女朋友,把你安排在自己家的医院看病,这也是正常的。」
赵芳华听闻,不住点头,「是是是。」
「这儿没什么事,你先回去上班。」蒋远周拉了许情深的手臂一把,「走吧。」
「对,快去上班,别耽误了工作。」许旺催促道。
两人走出病房门,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我唯一得罪过的人,应该就是万家吧?」
「万毓宁流产的事,轻易是过不去的。」
许情深站定脚步朝蒋远周看眼,「其实我至今不明白,万小姐这样憎恨我,是因为方晟多一点,还是……因为你。」
「可能是嫉妒你的美貌吧。」蒋远周轻笑。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道,「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蒋远周嘴角挽着,许情深走出去两步,「你怎么会第一时间赶到病房?」
「这是在星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是啊,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再大的事到最后都只是虚惊一场。
许情深回到门诊,她倒不怕那些闲言冷语,医院里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可谁也不是她的谁。
到了傍晚时分,导医台的护士敲门进来,「许医生,许医生,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就先前来闹得那神经病女人,也去仁海了。」
许情深还真不知道这回事,「是吗?」
「你看,」护士走到她身侧,点开新闻视频,「好几个女人呢,都去闹了,还揪着仁海有名的几个主任,非说人家是第三者,勾引有妇之夫,而且她们比你倒霉,视频都被传到网上了。」
许情深看了眼,发现闹事的原来就是那个疯婆子,以及去了许旺病房的另外两人。
她嘴角不由溢出笑来,护士收回手机,也是笑意盈盈,「我就说嘛,许医生不是这样的人。不过那几人也真是,那三个主任都五六十岁了,也不知道受谁指使,缺德到家了。」
「是啊,真缺德。」许情深脑海里浮现出蒋远周那张脸,以牙还牙、睚眦必报,这种事蒋先生向来做得很熘。
万家。
阿梅陪着万毓宁逛街回来,万毓宁身体刚恢復好,好久没出门,这一下彻底没了力气,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阿梅,我困死了,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谁要你送,你赶紧休息吧。」
万毓宁很快睡过去,阿梅却没有立马离开,一直到别墅外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响,阿梅朝床上的万毓宁看眼,她睡的正香。
阿梅起身往外走,站在楼梯口等着。
方晟还在餐厅,问着保姆万毓宁今天的胃口怎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阿梅双手抱在身前等待。
男人很快上了楼梯,修长挺拔的身影折射在黑白相间的墙纸上。每走一步,西装裤包裹下的双腿显得喷张有力,方晟自小就长得好,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和许情深犹懵懂之际,就被别人凑成一对,说成了天造地设。
方晟心事重重,一路往上走,到了阿梅跟前才看到有人,他立马收住脚步,抬头看去。
这一眼,就让她栽了进去。
方晟朝她身后看眼,「毓宁呢?」
「她,她睡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阿梅知道他这是客套话,方晟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冷淡的可以,见他擦身而过,阿梅伸手去拉他的手臂,「等等。」
方晟拧眉甩开手,目光直勾勾盯向她,「有事?」
「仁海医院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现在不管医院的事,但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了。」
阿梅目光探向主卧门口,深怕万毓宁忽然醒了,「之前毓宁让我找人跟着许情深和蒋远周,说要拍些有价值的照片。」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拍到的照片里面,有你。」
方晟视线落到阿梅脸上,神色淡若,没有丝毫的慌张,「那又能说明什么?」
「至少能说明,你心里还放不下许情深,如果毓宁看到这些照片,许情深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
方晟一侧嘴角忽而往上勾,他压下高大的身躯,脸凑到阿梅跟前,几乎要跟她贴到一起。阿梅唿吸骤停般杵在原地不能动,方晟薄唇轻启道,「那你为什么不把照片给万毓宁?」
「我……」
「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劝你不要乱说。」
阿梅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还有这个,你也可以看看。」
方晟目光从她的手机屏幕扫了眼,视线微凛,「你查我?」
「没有,」阿梅摇头说道,「我只是让人跟着许情深,一路跟到了墓园,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里面有两座墓碑紧挨着,而且那两个人的死亡日期又是同一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还能挑选死亡日期?」
他的表情,沉着而淡定,几乎是无懈可击。
阿梅端详着面前的这张俊颜,不忍心这样别开视线,「在我眼里,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挖掘的点,你觉得呢?」
方晟一把视线攫住跟前的女人,眼里渐渐显露出阴狠,「我可不想被人时时盯着,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一套房子。」
男人轻笑出声,「万毓宁给你的还不够?」
「她给我的包、衣服,我也都很喜欢,但我最需要一套房子。」
方晟单手插在兜内,「你让我考虑考虑。」
「你可以把给我的房子,布置成你最想要的样子……」
方晟眯起眼帘,盯紧跟前的这张脸,「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
「从万毓宁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这样的心思就每天每夜折磨着我……」
「行了,」方晟打断她的话,「你就不怕这儿有监听器?」
阿梅脸色微变,方晟抬起脚步往前走,「你自己回去吧,我看你心机这样重,也不会有什么不安全的事发生。」
自从万毓宁流产后,许明川在家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然后就回学校了。
许情深不止一次叮嘱过他,万家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让他千万小心,但她没想到还是会出事。
蒋远周出差的这天,老白在楼下等着,许情深笨拙地替蒋远周打着领带,「哎呀,还是不行。橱柜里不是挂着一排打好的吗?」
「你这双手除了会握手术刀之外,还会做什么?」
许情深按着他的要求勉强弄好,她冷不丁冒出来句,「我还会用手让你舒服。」
蒋远周嘶了声,伸手要去抱她,许情深忙躲开身,「老白该等急了,到了那边不是还要开会吗?」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自己注意,遇不上万毓宁最好,一旦遇上,能让就让。」
许情深轻点头,她懂这个道理,却不知不觉又开始贪心起来,她甚至想像着,如果蒋远周说一句遇上万毓宁不用让,能撕就撕,那才是对一个人真正的在乎吧?
只是,她怎么忽然介意这份在乎了?
许情深轻摇下头,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挺莫名其妙的。
接到警局的电话,是在蒋远周离开东城的第二天,许情深那日休息,一听说情况后手脚发麻,立马赶了过去。
许明川已经被拘留起来,许情深见到他时,才刚二十出头的男孩坐着一动不动,身上沾着不少血,眼神无光,看到许情深都不知道害怕了,吓傻了。
「明川,明川!」
许明川坐在桌前,抬了抬头,嘴巴里这才艰难出声,「姐,我没想捅人。」
「到底怎么回事?」许情深着急发问。
「是我同届的几个男生,他们逮着我、打我,我一直都没还手,他们还用话激我,当时那么混乱,我也不知道是谁塞给了我一把刀……」
许情深单手撑着前额,她是最了解许明川的,他平时除了关起门来打游戏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兴趣爱好,更不会去得罪什么人。许情深持着最后的希望看向旁边的警员,「警察同志,您也听到了,这算正当防卫吧?」
「别人的口供可不是这样的,你弟弟在学校挑衅斗殴,还用随身携带的刀子捅伤了人。」
「不可能,我弟弟不会做这种事。」
「具体的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如果只是防卫过当,那还好说,如果是蓄意杀人的话……」
许情深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寒,不敢往下想,「被捅伤的伤者呢?」
「还在医院。」
「哪个医院?」
「仁海医院。」
许情深跟许明川对望了眼,她双手交握,眼里藏匿不住的紧张流露出来,「我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将我弟弟带走?」
「那当然,他是嫌疑人。」
许明川六神无主,垮下了双肩,「姐,我不想留在这。」
「明川,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许情深没有多少的时间,走出警察局,她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可他手机是关机的。她束手无策,这时,马路对面忽然有车按响喇叭,许情深抬头看去,阿梅落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许情深杵在原地没动,阿梅干脆示意司机开过去。
车子停在许情深跟前,阿梅一把摘下墨镜,「毓宁想要见你。」
「有话直说吧。」
「是她要找你,你总要见着了她的面才能知道。」
许情深扭头朝着警局大门看眼,「你难道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
阿梅忍俊不禁,「我们可不是要绑架你,是邀请你。」
「那好,先把我弟弟放了吧。」
「万毓宁一见到你的面,就会把你弟弟弄出来,事情不是还没定性吗?再晚点可就不好了。」
许情深朝那辆黑色的车看眼,感觉它就像是个无底洞,阿梅不耐烦地催促,「你要觉得等蒋远周回来,还来得及,那你就等吧,只不过你可别后悔,蒋远周不在东城,这儿就是万家说了算。」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拉开后车座的门坐进去。
车子一路向前行驶,阿梅透过内后视镜盯着她看,「我听说你挺聪明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关你什么事啊,你要甩手不管,不就没事了吗?」
「我不是畜生。」
阿梅闻言,轻蔑地耸了耸肩,「行,算我没说。」
车子驶入宾馆,许情深跟着来到三楼,万毓宁没敢找好的酒店,阿梅掏出门卡刷开后进去,许情深看到万毓宁掩鼻坐在沙发内,一见到她,一双美目瞪得老大。
「万小姐,好久不见。」
「是,拜你所赐,我养了一个多月的病。」
许情深站在门口,听到门在身后被关上,「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弟弟被打成重伤住院,我也以我的方式向你们万家道过谦了。」
「那是一个孩子,一条生命!」万毓宁忽然激动起来,「你以为凭着蒋远周几句话,你们就能轻松躲过去?」
「那好,现在我人已经站在这了,你把我弟弟放了吧。」
「行啊,我说话算数,你坐上车的时候,我爸就在想办法把你弟弟弄出来了,你等消息吧。」
事情会有这么简单?许情深将信将疑,万毓宁还在抱怨,「这什么破酒店,一屋子的清洁剂味道,难闻死了。」
许情深在房间内站了许久,许明川的电话打过来了。
「姐,我出来了……」
许情深绷紧的神经这才一松,「你没事吧?」
「没事……」
手机很显然被人给夺走了,许情深餵了几句,那边立马掐断通话。
万毓宁挑高眉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既然这样,我是不是也能走了?」
「许情深,你把我当白痴是不是?」万毓宁站起身来,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你觉得这儿环境怎么样?」
「什么意思?」
「免费让你住一晚,不错吧?」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手掌触摸到门把,阿梅在旁插了句话,「你以为你弟弟现在是回家了?」
「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万毓宁取过放在旁边的lv包,慢条斯理拉开拉链,然后取出一个很小的药盒,「阿梅,给她倒杯水。」
「好。」
许情深知道自己出不去,干脆走上前,她拿起药盒一看,面色微惊。「万小姐,是不是连男人都给我准备好了?」
「是啊,两个强壮的勐男,就算你把这盒药吃了,他们也能满足你。」
许情深手指抑制不住颤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女人,万毓宁出门时刻意打扮了一番,她本身就是个娇惯的千金小姐,从不肯穿着随意的出门。「万小姐,说到底,你害了我不止一次,但我从没想过主动去招惹你,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地井水不犯河水?」
「你把这药吃了,我发誓,我以后绝不找你麻烦。」
许情深胸腔内犹如被添堵般难受,「然后呢?我从今往后怕是就生不如死了吧?」
「你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们手里。」
「万小姐,你是不是太卑鄙了?」
万毓宁咬了咬银牙,「我卑鄙又怎样?」
阿梅拉过万毓宁的手臂,「别跟她逞口舌之快,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许情深没动,阿梅伸手拿过她的包,从里面翻出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后,她朝万毓宁扫了眼,「是蒋远周。」
许情深忙上前步,万毓宁挡在她跟前,「想让他来救你?他现在在国外,赶得及吗?」
阿梅攥紧手机,最后一阵铃声淹没在房间内,万毓宁磨了磨尖利的牙齿,「许情深,看到他给你打电话,心猿意马了是不是?你以为他有多在乎你?」
许情深看到万毓宁脸上呈现出来的失控,她知道,要想拿回手机是不可能了,那她怎样才能让蒋远周有所察觉?
「蒋先生在乎我,是我的福气,万小姐有方晟疼爱,不是很好吗?」
万毓宁冷笑下,从一旁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让你听清楚了,蒋远周到底是在乎谁多一点。」
阿梅眼见万毓宁拨通蒋远周的电话,她忙出声制止,「毓宁,别节外生枝!」
「怕什么!」
「他才给许情深打过电话,你这就回过去,我怕……」
万毓宁充耳不闻,阿梅只得站到许情深身后,「你最好别讲话,不然的话……」
「你放心,我弟弟还在你们手里,我没那胆子。」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万毓宁按了免提键,「喂,远周。」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男人的声音慵懒,似乎刚睡醒,「过两天。」
「我……我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一阵窸窣声清晰传来,应该是蒋远周坐起了身,「没去医院看看?」
「看也白看,我听说国外的保健品不错,你帮我带点回来吧。」
蒋远周手指在眉宇间轻按,随口答应下来,「好。」
万毓宁似乎还不捨得挂断,「远周,我能问你件事吗?」
「说。」
「如果我和许情深有一天同时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
阿梅无奈地翻个白眼,真是够了。许情深紧盯着万毓宁的手机,至少在此时此刻,她笑不出来。她竟也有些期待蒋远周的回答。
只是,那头什么都没说就把通话挂断了。
万毓宁餵了两声,这才确定蒋远周居然挂了她的电话。
「毓宁,」阿梅替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明天这个时候,你还用为这种事操心吗?那两个人可是已经在隔壁房间等着了。」
万毓宁眼睛轻眯了下,「许情深,你还是自己来吧。」
「我不会吃的。」
万毓宁见他态度强硬,她冷笑下,「让隔壁房间的人过来。」
许情深面色微变,阿梅朝万毓宁轻摇下头,「毓宁,马上方晟也快回家了,到时候见不到你肯定起疑心,许情深被关在这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给她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还不肯配合,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万毓宁不情愿,阿梅过去拉她起身,「蒋远周又不在东城,你怕什么?一个晚上而已。」
许情深随身携带的包被阿梅拿在手里,她拉过万毓宁起身,「对面还有隔壁房间都是我们的人,会时时刻刻盯紧她的,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用。」
万毓宁闻言,这才勉强答应。
到了外头,万毓宁甩开阿梅的手,「现在的机会多好?为什么不利用?」
「你看她这个样子,肯乖乖配合吗?许情深在你手里,你怕什么啊?今天这一晚就够她折磨的了,但这远远不够,我们明天还有时间继续,毓宁,你难道不想看看许情深心甘情愿跟别人缠绵的画面?如果是简单的强暴的话,蒋远周会迁怒于你,方晟碍着以前的旧情,也会对你心生嫌隙,但如果是许情深吃了药勾引别人,那就不一样了……」
万毓宁顿住脚步,喜形于色,却还是有隐约的担忧,「那她明天还是不肯呢?」
「他弟弟不是在你手上吗?送她一根手指头,看她肯不肯。」
万毓宁没再接口,似乎在细想这个问题。
蒋远周挂了通话后,起身来到窗边,一把拉开帘子,他再度拨通许情深的手机,关机了。
许情深今天是休息,蒋远周一个电话打回九龙苍,保姆听到他的声音,毕恭毕敬喊了声蒋先生。
「许小姐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
「有说去哪吗?」
「没有,好像挺着急的。」
蒋远周挂完电话,指尖捏着手机一角把玩,转了几圈后,他掌心忽然收拢。蒋远周大小事宜都放心老白去做,所以设了个快捷键,方便他找他。
接通电话后,蒋远周立即吩咐,「老白,看看许情深去了哪,还有,查下许明川。」
「是。」老白这时也不在东城,按着蒋远周先前的吩咐去了另一家医院办事。
万毓宁和阿梅回到家,刚在沙发内坐定,方晟就回来了。
保姆将晚餐端上桌,方晟提了一小盒蛋糕进来,万毓宁强装镇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回来了。」
方晟将蛋糕给她,「排了队给你买回来的。」
「谢谢老公。」万毓宁接过手,阿梅看在眼里,将目光别开。
「今天去哪逛了?」
万毓宁藏起心虚,挽过方晟的手走向餐桌,「就和阿梅在商场逛了逛。」
「还是在家多养养吧,别总是乱跑。」方晟替万毓宁将椅子拉开,余光睇过站在旁边的阿梅,他一语未发,万毓宁朝她招了招手,「阿梅,在这吃过晚饭再回去。」
「好啊。」阿梅难掩雀跃地走了过去。
方晟替万毓宁夹着菜,她心不在焉地吃在嘴里,几人各怀心思。
阿梅拨着碗里的米饭,一口菜未动,目光不敢在方晟的脸上逗留,只是轻轻扫过眼,男人单手托着瓷碗,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筷子,随着喉间的轻滚动,似乎还能看到他白衬衣下显露出的锁骨。
「阿梅,你怎么不吃菜?」
「噢,我吃着呢。」
方晟不着痕迹朝她看眼,「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
方晟将一盘清蒸鱼端到阿梅面前,「尝尝。」
「谢谢。」
万毓宁想着许情深的事,没顾得上对面的两人,她就怕百密一疏,继而错失良机。
宾馆。
许情深试过,座机根本打不出去,她将门打开一条隙缝,对面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如果不是因为许明川,许情深拔腿就能跑,顶多被人逮住再丢回去而已。可现在不一样,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是许明川在万家人手里,上次婚宴上,要不是因为蒋远周在,许明川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她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往下一看,房间是在三层,下面就是家咖啡馆,有个雨棚,但这样的高度跳下去也够呛。
许情深拉了拉窗户的保险,是和纱窗一体的,非常牢固,但她仔细看了眼,固定它的仅仅是六颗十字螺丝,只要将它拧开,就能直通外面了。
尽管她不想自己走这条路,但如果实在万不得已……
那就是这条死路了。
许情深开始翻箱倒柜,看有没有能将螺丝卸下来的东西,最后在床头柜子里,居然发现了一把指甲钳。
整个房间,连一张纸和一支笔都找不到,许情深走到电视机旁,看到那里放了个花瓶,瓶子里头有一束假花,她将它取出一看,就是普通的手工花。许情深将缠绕在底部的布条解开,发现里面是一根根坚硬的钢丝。
她整晚没睡,房间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万毓宁早上出门之前,接到了阿梅的电话,说是她临时有事不能过去。
万毓宁让司机将她送到宾馆,开门进去的时候,房间内很暗,万毓宁将灯打开,许情深坐在床沿,强光刺过来时,她抬起手臂挡了下。
「几点了?」
「许情深,考虑好了吗?」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万毓宁走向一旁的椅子,「你就不问问,你弟弟挨得住吗?」
许情深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她拖延时间是不假,许明川没有回家,赵芳华肯定会找,他是在学校出事的,难道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还有蒋远周呢,她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回过来时她没接到,他应该会打回九龙苍问一声吧?
当然,这都是她心里设想的最好的结果。
「我想见我弟弟。」
万毓宁的目光不由落到许情深脸上,仔细端详,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在长相方面,她自知比不上许情深,这也令她无端恼怒起来,「你真觉得我不敢对你弟弟下手是吗?」
「我知道你敢。」
万毓宁将昨天备好的那盒药拿出来,拍在旁边的茶几上,「许情深,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我可没有什么耐心。」
「万小姐,你孩子的事,真的跟我弟弟有关吗?我想你心里最清楚……我跟方晟早就过去了,如果是因为他,那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见他……」
万毓宁脾气性格在这,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反正闯再大的祸都有人端着。她面色铁青,手掌紧握,半晌后,却是笑了笑,「好,跟我绕圈子是吧?」
她起身往外走,许情深提心弔胆地看着她关上门,一直到中午时分,房门才被再度打开。
然而进来的却不是万毓宁,是两个身形强壮的男人,许情深心再度悬至嗓子眼,「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走到许情深跟前,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床上。
许情深的目光慢慢移到那个纸盒上,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压过来,她杏眸圆睁,嘴唇发白,听到房门再度被推开,万毓宁走到了她的跟前,「不敢看?」
「万小姐,凡事别做的太绝。」
「你要是再不肯配合,一个小时后,我再给你送一样。」
许情深喉间犹如被利器划过,她伸手拿过盒子,然后慢慢将盖子掀开。
她做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手术,再血腥的画面到她眼里都不算什么,然而……
许情深眼睛圆圆地睁着,她欲哭无泪,只是觉得整个身体都凉了,胸口犹如被一根锥子在使劲地扎,里头躺着许明川的一根手指,一根小手指,那是从她最亲的亲人身上割下来的。
她轻抬目光,视线狠狠射向万毓宁,后者站在那没有丝毫的害怕,「谁让你不肯乖乖吃药,你弟弟这样,是被你害的。」
万毓宁双手抱在胸前,就算许情深昨晚吃了药,她也不会好好地将许明川送回去,一根手指头而已,跟她失去的孩子来比,又算什么?
尽管她心里最清楚,流产的事怪不到许家姐弟身上,但那又怎样呢?许明川确实想过要害她。
万毓宁不怕许情深,她如今被困在这里,手无缚鸡之力,能将她怎样呢?
许情深的手摸到被子上,眼眶通红,「我弟弟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学生啊——」
她嘶吼出声,伤心欲绝,万毓宁听着,不由哆嗦了下。许情深忽然掀开被子一角,手掌心摸到个东西,她迅速起身,右手的力道狠狠捅出去!
万毓宁尖叫一声,许情深咬紧牙关,几乎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坚硬的一团钢丝扎进万毓宁的肩膀处,许情深离她很近,万毓宁怔在原地,觉得跟前的女人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似的。许情深力道往上一提,钢丝撕开万毓宁的皮肉,划过她整个光洁的颈部,一直到她下巴。
鲜血喷在了雪白的床单上,许情深攥紧那团钢丝,手垂在裤腿处,钢丝的头上还有血在往下滴。
那两个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一人一边按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
万毓宁弯着腰,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痛,钢丝虽然没有捅进要害,但几十根捆成了一扎,她往旁边的镜子一看,触目惊心!
「把她的脸给我花了,快!」
许情深这时候只有愤怒,已经感觉不到害怕,「万毓宁,我失手了,我应该扎你脸上。」
万毓宁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歇斯底里地怒吼,「给我把她杀了,把她的脸花了,快!」
压着许情深的男人居高盯着她看了眼,「万小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不,我要亲眼看着!」
许情深被按着起不来,目光扫过旁边的纸盒,她泪水涌出眼眶,「你怎样对我,我认了,你把我弟弟放了吧。」
「你想得美!」
东城闹市区。
黑色的豪车穿梭在宽敞的马路上,后车座上的男人不耐地用手指敲打着腿,节奏越来越快,车轮碾压着柏油路飞速向前,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
副驾驶座上的老白扭头看了眼,「蒋先生,前面就到了。」
蒋远周似乎没听进去,修长的手指仍旧敲在包裹于西装裤内的腿上,老白时不时看向前方,「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您别着急。」
蒋远周睁开一双眸子,潭底透着逼人的凛冽,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
车子很快就逼近那家宾馆,蒋远周握了握手掌,发现掌心内居然出了汗。
304房间。
许情深手里的钢丝被旁边的男人夺去,她深吸口气,绝望的气息聚拢过来,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等等,你们先放开我,我吃药。」
万毓宁目光扎在她身上,「我现在不要你吃了,我要你的脸。」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不想被你拍成录像的时候太丑,万毓宁,你不就是想看我丑态百出的样子吗?」
万毓宁伸手抚摸下自己的伤口,痛得又将手指收了回去,「好,把药给她。」
那两个男人起身离开,一人去拿药,许情深冲着另一人道,「帮我倒杯水。」
她喘了几口气,待力气稍微恢復些后,许情深拿起旁边的纸盒,将它攥紧在手里。
两个男人转了过去,许情深忽然坐起身,一把掀开窗帘,窗户已经被打开了,她坐的这张床紧挨着墙壁,许情深手臂一撑就坐了上去。
万毓宁记得阿梅昨天查看过,这儿明明是有保险窗的。
「你——」
宾馆外头,蒋远周的车沖了进来,只是许情深这儿看不到那边。男人推开车门下来,宾馆的正门就在百米之外,走过这个咖啡馆就是了。
他迈开长腿大步向前,老白紧随其后。
许情深坐在窗台上,看到那两个男人丢了手里的东西在逼过来,她沖万毓宁说了句,「祝你不得好死。」然后就翻身跳了下去。
蒋远周听到砰地一声传来,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雨棚上,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雨棚上翻滚下来。
她重重地掉在地上,翻过身,仰面躺在那一动不动。
手里的东西也掉了出去,蒋远周看到一截小指从纸盒里滚出,而许情深,居然就这么摔在了他的脚边!
------题外话------
亲们,抢楼中奖的人,明天在题外话公布,留言区也会公布。亲们好热情,么么哒,好有爱。大家热热闹闹迎接我们蒋爷情深,哈哈哈。
眼尖的亲们已经看到卷二开始了,蒋许情深,将许情深,互相爱上吧~
03赔你的差点被玷污,够不够?(精彩必)
老白比蒋远周的反应要快,他伸手拦在他跟前,「蒋先生,小心!」
许情深并未丧失意识,只是觉得腿痛得受不了,她当时第一感觉是,还好,死不了。
只是疼痛在顷刻间就蔓延开,她连哼都哼不出一声,视线望去迷迷煳煳的,她仿佛还听到了蒋先生三个字。
老白目光落向她,看清楚了人的面孔后,那条手臂慢慢收回去。
蒋远周蹲下身来,不敢去碰她,「许情深。」
她伸出手,只是使不出什么劲道,手臂往下垂的瞬间被蒋远周一把抓住,她看到她的手上有血。蒋远周仔细看着她的右手,然后再看了看她的左手,还好,她的手指都在。
蒋远周拍了拍她的脸,伸手欲要将她抱起来,老白忙拦了把,「蒋先生,最好别乱动,还是等救护车来吧。」
蒋远周的手托在许情深身后,她痛得呻吟出声,旁边咖啡馆内的不少人都出来看。许情深恍惚看着跟前的人,原来,真是蒋远周回来了。
「明川,我弟弟……」
「我已经让老白去找了。」
许情深握了握右手,发现里面空落落的,她目露惊慌,「手,手指呢?」
蒋远周视线掠至地面,听到自己嗓音微哑地出声,「那是谁的?」
「明川……得赶紧找到他,接上……」
「放心,会把明川找回来的。」
老白弯腰将地上的纸盒子捡起,蒋远周脱下外套替许情深披上,「冷不冷?」
「不冷,」许情深蜷在那不能动,「只是好痛。」
蒋远周抬头看向楼上的房间,正好一个男人探出脑袋,他目光咻地转冷,杀气浮现,「老白。」
「蒋先生放心,里头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万毓宁怔在原地,这一幕同她心里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怎,怎样了?」
「万小姐,好像是蒋先生来了。」
「你说什么?」万毓宁大惊。
「怎么办?不是说蒋先生出国了吗?」
万毓宁捂着自己的肩膀处,她忽然拿了包快步往外走,伸手刚打开门,就看到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外面。等万毓宁出来后,几人沖了进去,其中一人冲着万毓宁道,「万小姐,我们送你下楼。」
「你们是谁?走开!」
「请吧。」
万毓宁被带下了楼,走出宾馆大门,远远看到蒋远周蹲在许情深跟前,万毓宁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的血,她挣开旁边人的钳制,快步上前,「远周!」
男人一扭头,居然看到万毓宁胸口一大片红,颈间的肌肤血肉模煳,万毓宁松开手,她伤的不轻,颈部的血往外涌着。
许情深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蒋远周面容阴鸷,一把视线射向万毓宁,「许明川的手指,是你割的?」
「不,不是我。」万毓宁赶紧矢口否认。
「那是谁?」
万毓宁神情慌乱,许情深抬高视线,这样看着,她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似的,「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蒋远周话语冷酷,中午的阳光很烈,照出万毓宁那一身血染的红,「我现在也不想听你解释。」
「远周,是她把我弄成这样的。」万毓宁伸手指着许情深。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许情深额头渗出细汗,她无力跟万毓宁辩解什么,她嘴唇蠕动几下,蒋远周单膝跪下去,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想说什么?」
「明川……尽快找到,越快越好,不然他的手指……」
「我知道,」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手,「别说话了。」
救护车开到跟前,下来的医护人员快步将许情深抬上车,老白示意手底下的人将两名男子带走,他朝万毓宁看了看,「蒋先生,万小姐怎么办?」
「你先把许明川给我挖出来。」
「是。」
蒋远周来到救护车前,万毓宁捂住颈部,脸色发白,蒋远周回头朝她看了眼。
万毓宁不由自主上前步,「远周,我真的没把许情深怎样,你可以问问她……我身上的伤……」
蒋远周现在没心思管这些,他上了救护车后跟着离开。
许情深被送回星港,做全身检查的时候,蒋远周就在身边。
万毓宁第一时间给阿梅打电话,阿梅听完大惊失色,让她赶紧去医院。
仁海。
阿梅赶到的时候,万毓宁也是刚来,一看到万毓宁这幅样子,阿梅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没想到她手里竟然藏着能伤人的东西。」
阿梅搀扶她快步进去,「还有,你说蒋远周回来了?」
「是。」
「没事,没事,」阿梅拉住万毓宁的手,「毓宁,你跟蒋远周毕竟有旧情在,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但我就不一样了,毓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能不能别把我牵扯进去?」
「阿梅……」
「你想,如果不是蒋远周忽然回来,事情早就成了,我以后还可以帮你的,但如果让蒋远周知道我在背后给你出主意,他不会放过我。」
万毓宁知道,她如果把阿梅说出来,无非就是多拉一个垫背的而已,况且阿梅还是自己人。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来的。」
阿梅神色轻缓,总算放下心来,「快,你的伤需要好好治疗,把你手机给我,我给方晟打个电话。」
「好。」
方晟赶到医院的时候,万毓宁正在做消毒处理,这细皮嫩肉可不是被擦破了一点那么简单,方晟见到时明显吃了一大惊,「怎么会这样?」
「方晟——」万毓宁朝他伸出手,男人上前自然地握住,她颈部交错着十几二十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皮肉外翻,方晟轻揽住她的肩膀,话语里头有怒火在往外烧,「怎么回事!」
阿梅只得接过话来,「是许情深。」
「什么?」方晟眼皮明显轻跳,他知道许情深的脾气,她虽然不懦弱,但从来不会主动去挑衅伤害别人。如今万毓宁这幅样子,方晟不敢往下想,他握紧万毓宁的肩膀,朝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问道,「有没有大碍?」
「肩膀处倒是还好,毕竟穿着衣服,但脖子这边划得很深,恐怕会留下疤痕。」
「什么?」万毓宁想去碰触,偏偏不敢动,「还会留疤?」
方晟轻拍着她的肩膀,「这种事以后再担心,只要身体没事就行。」
万毓宁伤成这样,万家那边自然是要惊动的,方晟心急如焚,只是不好表露,万毓宁的伤口还需处理,方晟抬眼朝阿梅使个眼色,让她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上,方晟往后一靠,后背抵着坚硬的墙壁,「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在担心许情深吧?」
「你最好不要有事隐瞒我。」
阿梅朝方晟望去,「我也只是听毓宁说了几句,但她让我不要告诉你。」
方晟抿了下嘴角,扯出抹淡漠笑容,「你这么听她的话?」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呢?」
阿梅只觉心跳漏了一个节拍,她避开方晟的目光,压低了嗓音道,「流产的事,毓宁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切了许明川一根小指,想要挟许情深吃那种药,但是被许情深扎伤了。」
「那,许情深人呢?」方晟听到自己的嗓音颤抖出声。
「从三楼跳了下去,蒋远周来后把她带走了。」
方晟轻闭双眼,万毓宁这段日子都在家养伤,他也忙着制药厂那边的事,居然没想到派人盯着许家姐弟。
「方晟,这件事你可不能帮着许情深。」
方晟冷冷出声,「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万毓宁在里头喊着方晟的名字,男人面无表情走了进去,阿梅转身站到门口,看到方晟脸上的神色在看见万毓宁后瞬间柔和下来,他坐到她身侧,轻拉过她的手,「很痛吧?」
「我怕。」
「没事,我在你身边呢。」
阿梅轻眯下眼角,她知道方晟不简单,要不然的话,也不能轻易将两副面孔转变的如此自如。
星港医院。
许情深被送进病房,医生和护士都跟在身侧,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蒋远周先问了句躺着的许情深,「有哪痛得厉害吗?」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有大事,就是头晕想吐。」
「这个很正常,」旁边的医生接了话,「从三楼摔下,要不是遮阳雨篷够结实,许医生这会早就断手断脚了。」
许情深心里微松,对方还能开句玩笑,就说明不会有太大问题。
蒋远周朝她轻睨眼,「确定仔细检查过了?」
「蒋先生放心吧,许医生就是有些轻微脑震盪,还有手上和脚上挺大面基的挫伤,虽然没有断骨,但疼痛是骨挫伤最普遍的症状。」
许情深配合着轻动下,痛的立马拧起了眉头。
蒋远周目光落到许情深的脸上,悬着的心却始终不能放定,也许是她摔在他面前的那一幕太过深刻。当时看到那截断指时,蒋远周整个脑子一片空白,那样的血腥冲击着他,残酷而令人心痛如麻痹了一样。
他伸手轻撑下前额,然后朝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都出去吧。」
「是。」
许情深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我弟弟应该进手术室了吧?」
「是。」
「我们许家人,都倒了,」许情深轻摇下头,「真是流年不利啊。」
「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
许情深言语间没有过多的激动,「你不是抓了那些人吗?问他们就行了。」
「我想听你说。」
她手臂上火辣辣的痛,像是要烧起来似的,许情深眼里慢慢滋生出恨意,「你就不怕我夸大其词,冤枉了万毓宁?」
「不怕。」这已经够惊心动魄的了,还能怎样夸大?
许情深盯着床边的男人,她其实不想多说,「万毓宁想要让我吃药,然后找好了两个男人要跟我欢好,我不同意,她就用明川逼我。我弟弟的手指就是刚割下来的,但我不想让自己陷入太悲惨的地步,所以我跳了下去。」
「那你就不怕摔死吗?」蒋远周语气里带了些许的恼怒。
「我当然怕,摔死和摔不死有一半的机率,但我那时候想的是,摔死挺好的。如果不是你恰好出现,而我又没死,许明川的安危我还是要顾,我又该怎么办呢?」
蒋远周心里犹如压了块巨石般沉重,「那为什么还要跳?」
「不然呢?」她状似轻松,一声反问。
问题被丢回给蒋远周,他却回答不出来,男人轻闭眼帘,许情深看了眼门口,「等我弟弟手术做好后,我想去看看他。」
「好。」
蒋远周惊讶于她的冷静,至少,许情深见到他的时候只是问了句许明川的情况,没有过多的哭诉和愤怒,即便她刚经歷过生死,即便,她亲弟弟为此断了一根手指。
一直到晚上,老白才敲开病房门进来。
「蒋先生,许小姐,可以探望了。」
许情深毫无睡意,听到老白的话欲要撑起身,蒋远周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搀扶起来,老白将门口的轮椅推了过来。
来到许明川的病房门口,许情深头也不回道,「我自己进去吧,我弟弟可能情绪还不稳定。」
蒋远周松开了手,许情深自己推开了门往里走,然后将门关上。
来到病床边,许明川正定定看着天花板,许情深的视线移到他手上,她拉过他并未受伤的那只手,将额头抵着他的手背,「明川……」
嗓子里哽出哭声,那是许情深没法强压抑住的。她双肩轻微颤抖起来,蒋远周站在外面并未离开,透过玻璃的窗口正好能看见许情深的背影。
「姐。」许明川声音虚弱,许情深眼眶通红,抬头看向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没了,」许明川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姐,我只是觉得很绝望,那天的婚礼现场我不该去,更不应该往饮料里放东西,但我都知道错了,可是万毓宁已经咬着我们不肯放了。」
「明川……」
「手指接上了,还会有被切掉的可能吧?」许明川年轻的脸上淌出眼泪,「姐,他们把刀按在我手指上的时候,我求饶过……」
许情深终于崩溃似得痛哭出声,她握紧许明川的一只手,哭声悽厉而悲怆,她没有压抑,所以蒋远周耳朵里面清清楚楚听到了属于许情深的控诉和无奈。
「姐,你别哭,别哭了。」许明川一看到她这样,也慌了,「我好多了。」
许情深握得他手发疼,许明川不敢动,盯着姐姐的头顶说道,「姐,从小到大我就没看你这样过,别吓我。」
她伏在被面上不答话,肩膀的耸动越来越明显,蒋远周薄唇紧抿,原来她的情绪不是不外露,只是没有当着他的面而已。
「姐,你还有蒋远周呢,别哭啊。」
许情深好像没听进去,许明川继续道,「他肯定会帮我们。」
半晌后,许情深才坐直身,她仍旧握着许明川的手,「在来医院之前,我也把万毓宁弄伤了,明川,这件事只能这样算了。」
「什么,算了?」许明川不理解,继而试探问道,「姐,蒋远周是不是你男朋友?」
许情深擦拭着眼角,并未回答,许明川神色焦急,「姐,你看你这样,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差点被姓万的害死?」
「明川!」许情深恢復了冷静,「你听我说,蒋远周能把我救下来,能把你救出来,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接下来的事,你不许在他面前提一句。」
「为什么?」许明川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难道不应该为你出头,找万毓宁算帐吗?」
「明川,」许情深试图让弟弟冷静下来,「我和你,终究不是他的谁,他能做到这样,难道我们还不应该满足?」
「姐……」许明川被这个回答噎住,如鲠在喉,「但你是蒋远周的女朋友。」
门口的男人尽管看不到许情深的神色,但她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透过门板清晰刺入他耳膜内,「他就这样一说,难道我能当真?」
「怎么就不能?」
许情深认真地看向许明川,「你觉得我和蒋先生配吗?」
「为什么不配?」许明川尽管虚弱,但还是愤愤不平。
「明川,当你有天喜欢哪个女孩的时候,你说让她做你女朋友,那肯定是认真的。但是蒋远周……」许情深语气微顿,一口苦涩咽在喉间,「反正,我没敢想过。」
「但万毓宁那样……」
「万毓宁是万小姐,跟蒋远周青梅竹马长大,她自小惹祸都是蒋远周替她收拾的。他可能会愤怒,也可能会生气,但绝不会为了我做任何伤害万毓宁的事。」
许明川眼里的绝望更甚,就好似一种信仰被勐然打破,瞬间失去了能够仰仗的东西,「我的手指,白断了,不光这样,以后万毓宁如果要对付我们,我们只能尽量躲避是吗?」
「明川,」许情深抬起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姐,这样的话你太委屈了。」
许情深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其实还好,上学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遇到麻烦事麻烦人,我不是也这样过来了吗?」
许情深安慰了许明川几句,蒋远周往后退了步,老白站在不远处的窗边,蒋远周大步过去。
「蒋先生,那几个人都开了口,您要亲自听一遍吗?」
男人摇下头,他面色疲倦,「大概的经过,我都知道了。」
「万小姐这次,确实过分。」
「何止是过分,」蒋远周抬起狭长的凤目望出窗外,「她之前虽然也心狠手辣过,可在我心里,我始终把她当成了小打小闹,一次地放任换来一次更重的伤害,你看到了吗?她都敢割人手指,还要把许情深……」
最后的半句话,蒋远周终究没说出口。
老白朝许明川的病房看眼,「许小姐很难得,没让你一定要替她出头。」
「她太敏感了,也觉得别人不至于会无条件去帮她。」
「是,许小姐可能从小,就没人能帮她吧。」
蒋远周闻言,朝着老白深深看了眼,老白轻抬腕錶,「蒋先生,要不要吩咐酒店送些吃的过来?您下飞机后也没好好歇息过。」
男人轻点了下头。
万毓宁被接回家后,万家夫妇也来了,万太太看到女儿这幅样子,眼泪立马涌了出去,「宝贝,怎么伤成这样啊?」
万鑫曾面色铁青,「你怎么一个人就过去了?」
「我以为没事,况且当时房间还有别人……」
方晟替万毓宁将外套小心翼翼脱下,万鑫曾仔细瞅了眼女儿的伤势,心疼地恨不得把许情深就地撕了,「居然伤的这么重!」
要知道,这个女儿他可是从小就没捨得动一下。
万毓宁配合地痛哭起来,「爸,医生说还会留下疤,以后可怎么办啊?」
「方晟,你说,毓宁这件事怎么办?」
男人潭底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在回答的时候,似有暗涌在聚拢,「爸。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毓宁受了这样的苦,我们应该讨回来。」
「方晟。」万毓宁靠到他怀里,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痛得她握紧了方晟的手。
万太太走的时候想把女儿带回家,但万毓宁不想过去,万鑫曾吩咐了方晟几句,便带着妻子离开了。
万毓宁吃过药,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沉。方晟洗完澡出来,他双手撑在床沿处,短髮上的水珠滴在万毓宁脸上,她眼睫毛动了下,双眼却并未睁开。
药里面有安定的成分,所以万毓宁即便痛得厉害,也能安然入睡。
方晟食指在她脸上轻颳了下,「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地睡觉,不愧是万家的种。」
在人前,方晟不能表现出对许情深任何的关怀及余情未了,他伪装的辛苦,同样也让自己的心越来越冷漠。就像此时,他恨不得掐死万毓宁,可他却能轻而易举忍住。
他的手掌落向万毓宁颈间,伤口被包扎好了,方晟张开五指,一点点用力。
万毓宁摇下头,眼皮子也动了动,方晟用力掐下去,万毓宁痛得惊醒过来,睁眼看到方晟就在面前,他右手落在她肩膀处,面露关切,「怎么了?做恶梦了?」
万毓宁手摸向颈间,痛得额头渗出汗来,她伸手抱住跟前的男人,「快陪我睡吧,我好怕。」
「怕什么?」
万毓宁这辈子还没在别人手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当时许情深要是再往上一点,我的脸就毁了,我没想到她胆子那样大。」
方晟拉开万毓宁的手,掀起被子后躺到她身侧,「别想了,快睡。」
她一句都未提起许家姐弟,也是,就算许情深当场摔死了,万毓宁也不怕。万家最擅长的,不就是草菅人命吗?
万毓宁很快又沉沉睡去,方晟搂住她肩膀的手收了回去。
星港。
许情深回到病房,蒋远周躺在另一张床上已经睡着了。茶几上摆着吃食,都是酒店直接送来的,许情深推着轮椅回到床边,想要自己起身坐上去,但还是因为动静太大,把他给吵醒了。
蒋远周坐起身,手指轻按眉宇,眼睛还是闭着的,「去吃点东西。」
「我头晕,不想吃。」
许情深手掌撑着床沿,蒋远周睁眼一看,起身走到她身边。他拦腰将她抱起身,许情深哎呀一声,男人神色慌张地看向她,「怎么了?」
「腿,腿疼。」
蒋远周的手臂此时正抱着她的腿,被她这么一喊,竟不知该将手放在哪了。
「我,我还是睡会吧。」
蒋远周将她放到床上,许情深觉得难受,整个人往下躺,她手放到胸口处,男人看见了问道,「怎么了?」
「有点难受,闷,而且痛。」
蒋远周坐向床沿,伸手替她解开病号服的扣子,刚才检查的时候,许情深就把文胸脱了,为了能好受些一直就没穿上。男人手掌伸进去落到她心口上,她忙按住他手腕,「做什么?」
「我给你揉揉。」
「不用。」许情深握住他的手往外拉。
蒋远周五指干脆张开,然后一把握住,「胸闷会很难受。」
「我不难受,已经好多了。」
蒋远周弯着腰,另一侧的手肘支在许情深耳侧,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他干脆将脸埋在她颈间,右手换了个姿势伸进衣服里头。
许情深脸色酡红,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蒋远周的手。她生怕会有人忽然进来,男人这下更加肆无忌惮了,他唇角含笑问道,「我看你平时吃的也不多,是怎么长成36d的?」
这个问题,许情深还真回答不出来。
蒋远周并未继续太长的时间,手伸出来后,他将被子给她盖好。
许情深比许明川先出院,赵芳华得知儿子的事情,免不了伤心难受,直说最近真是撞了鬼,家里接二连三出事。
蒋远周推着轮椅往前,许情深腿上披了条毯子,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可以自己走。」
「恢復的这段时间,不要轻易走动。」到了车前,蒋远周将她抱了上去。
开出医院后不久,许情深看到前面有两辆车停在路边,跟蒋远周的车汇合后,便逐一发动引擎跟上。
「我们不回九龙苍吗?」
「先去办点事。」
车子迳自开到了万毓宁所住的别墅区,保安检查严格,司机落下车窗,老白低声说了几句,车子就被放进去了。
此时,方晟正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视线内陡然出现几辆车,蜿蜒过茂盛的绿化,直逼而来,到了门口,为首的车子率先停稳当,老白是第一个下车的。
方晟目光轻抬,嘴角不由勾笑,看来那件事,蒋远周是不肯善罢甘休。
老白打开后车座的车门,蒋远周挺拔的身躯钻了出去,司机将后备箱的轮椅拿出,蒋远周伸手将许情深抱上轮椅。
方晟视线紧锁住不远处,许情深张望下四周,「这是哪?」
「进去了就知道了。」
方晟往后退了步,然后转身进入卧室,正好保姆在门口敲门,他招了下手,「你给家里那边打个电话,就说蒋远周来了。」
「是。」
方晟并未立马下楼,保姆出去后,他走进洗手间,涂抹上洗手液后一遍遍洗净双手。
蒋远周推着许情深往前走,门口的人毕恭毕敬喊声蒋先生,却犹犹豫豫不肯放行,老白冷着脸上前步。「别忘了你们以前是跟着谁的。」
「可是……」
「蒋先生在这,你们敢造次?」
「不敢。」
许情深坐在轮椅内,抬头仰望这座华丽如宫殿般的别墅,院子内的喷泉掩住了身后的几句说话声,坚不可摧的铁门徐徐打开,蒋远周带着她大步往里走。
万毓宁还在家养伤,身上披了条毛巾毯,懒洋洋地在沙发内看着电影。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保姆快步跑进来,万毓宁坐起身,就看到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进入了客厅,她杏眸微睁,「远,远周,你怎么来了?」
老白的身后,那日在宾馆的两个男人被押了进来,万毓宁面色微白,放在沙发上的两条腿挪了下去,「这是干什么?」
许情深反而有些无措,事先压根不知道蒋远周会把她带到万家来,万毓宁站起身,视线在蒋远周身上逡巡,「远周。」
「万小姐,这盒药你不陌生吧?」老白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后,放到桌上。
万毓宁眸光轻扫了眼,「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这两人可是全都招了。」
万毓宁恼羞成怒,双手紧紧攥着,「你们什么意思?远周,你看我这样,你问问许情深是谁干的!」
「是我干的,」许情深毫不犹豫地承认,「那万小姐做过的事,也敢认吗?」
「我……我没做过,我为什么要认?」
蒋远周坐向一旁的沙发,朝身侧的人递个眼色,其中一名男子被押过来,蒋远周起身朝着那人的腿弯处重重踢了下。几乎是惯性,他啪地跪倒在茶几前,蒋远周瞥见旁边的果盘内放着把水果刀,他一把拿过来,手起刀落,尖刀扎进了对方的手背。
「啊——」
许情深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万毓宁咚地坐回沙发内,男人悽厉的撕喊声震耳欲聋,「万小姐,救命,救命!」
万毓宁唇瓣哆嗦,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别,别喊我,跟我没关系。」
蒋远周按住对方的手掌,然后将刀子往外拔,那名彪形大汉痛得脸都扭曲了,蒋远周朝他看了眼,「怎么拔不出来,是不是卡住了?」
说完,他左右使劲扭动刀把,男人脸皮子颤抖,话语含煳不清,「药是万小姐的,是她说赏给我们一个美女,让我们别客气……」
「你胡说八道!」万毓宁气得浑身发抖,客厅内站着的都是蒋远周的人,她顿时觉得孤立无援,「远周,你信我。」
「怎么回事?」这时,一道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方晟一步步下楼,许情深抬眼,他的模样,同她记忆中的真是没什么两样。一件黑色的宽松毛衣、一条休闲牛仔裤,捲起了边,脚上是双轻松舒适的棉布拖鞋。
他依旧丰神俊朗,他依旧风度翩翩。
万毓宁听到这阵声音,心里瞬间有了底,她轻轻喊了声,「方晟!」
方晟走上前,目光掠过坐在轮椅上的许情深,视线未作丝毫逗留,便看向了万毓宁。
「蒋先生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万毓宁切了许明川一根小指,还差点逼死了许情深,你不会不知道吧?」
方晟揽住万毓宁入座,目光同蒋远周交锋,「有什么证据吗?」
「我带来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有人蓄意陷害呢?」
许情深以为自己听错了,视线一瞬不瞬紧紧盯向对面的方晟,蒋远周轻笑了下,「你这样放任万毓宁,可不是好事。」
「就算真的不好,毓宁的前二十年,不也是被你这样放任过来的吗?」方晟目光同蒋远周对上,眼里有着明显的挑衅。
「所以,我放纵出来的女人,我来收管。」蒋远周忽然站起身来,颀长挺拔的身子走到万毓宁跟前,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毓宁,让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方晟坐在旁边没动,万毓宁有些摸不清状况,蒋远周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前,她原本是坐着的,一个趔趄令她跪倒在地上,蒋远周按住她的手腕,将她握成拳的五指掰开。
「远周,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你把别人手指切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害怕过?」
蒋远周拿过旁边那把带血的水果刀,刀刃刺进万毓宁分开的指缝间,尖锐的刀口压在了她小拇指上,万毓宁吓得动都不敢动,「远周,一直以来你都不管我的,我做了再出格的事你都会帮我,为什么现在不行?我没错。」
许情深盯看着蒋远周的侧脸,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复杂,男人握紧的刀子往下轻压,万毓宁小指上渗出血来,「因为你以前是我的人,可现在我的女人是别人了,懂吗?」
「不要——」万毓宁撕心裂肺地痛喊,「别动我的手,不要。」
方晟冷眼旁观,万毓宁是要吃点苦头才行的。
老白押着另一个男人过来,蒋远周抬起手臂,将刀子扎进对方的手腕,温热的血沾到万毓宁的脸上,她忽然没了声响,完完全全喊不出来,眼睛圆睁着,右手手臂失控般抖动。
方晟见差不多了,起身拉过万毓宁,目光冷冷望向蒋远周,「蒋先生,这可是在万家。」
蒋远周丢开手里的刀子起身,「我要找的就是万家。」
「这件事,说到底没有真凭实据。」
蒋远周就站在许情深的身侧,她抬头能看到他指尖沾染上的鲜血,她从未见过这一面的蒋远周,居然对万毓宁都能下这样的手。她喉间艰难地吞咽下口气,「方先生,这件事,我和我弟弟是受害者,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方晟揽着万毓宁,她在他怀里不住哆嗦,他在万毓宁的后背轻拍两下,一直没有正视过许情深的双眼,在听清楚这句话后看向了她,「许小姐,你这话就算上了法庭都没用,哪有受害者给自己作证的?」
许情深朝那两个男人看去,「那他们的话呢?也不可信?」
「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也不能排除是有人想陷害毓宁。」方晟的话,一字一语,铿锵有力。
许情深眼里的身影逐渐恍惚起来,她至今没想过,跟方晟会处在这样对峙的场面上。
蒋远周回身,坐在了她的后面,许情深看眼万毓宁,这娇小姐原来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一见到血就吓成这样。「所以一切伤天害理的事,在你这都不算什么,是吗?」
「毓宁身上的伤,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许小姐还要咄咄逼人?」
许情深喉间干涩,裂开似的痛令她不能很快答话,她收回最后的一点点感情,「既然这样,方先生能保证,方太太以后绝不找我和明川的麻烦吗?」
「你要知道,我们的孩子是被许明川害死的。」方晟眸光清冽,看她的视线没有夹杂丝毫的个人情感。
「那件事跟明川没关系!」许情深失控般怒吼出声。
方晟却将一把情绪控制的极好,「许小姐不必这样,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就算明川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方晟揽紧怀里的万毓宁,手指朝她颈间一指,「看到了吗?她并没讨到任何便宜,既然这样,你又凭什么带着人到我家里,上演这么一出教训人的好戏?」
许情深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哑口无言。
蒋远周抬了下视线,目光正好看到她苍白的侧脸,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
许情深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位置不曾沦陷,她小心翼翼地呵护,不让任何人接近它、触碰它,但是今天,她分明感觉到它的岌岌可危了。
「我如果不反击,就只能等着被人玷污,方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主动去伤害别人。」
她喊了他的名字,方晟耳根处微动,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周边静谧无声,好像整个别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是方晟明白,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还是你的片面之词,那好,就算真是这样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许小姐如果心里还是不平,你跟你弟弟的医药费,我们可以全部负责。」
万毓宁伸手抱住方晟的手臂,蒋远周完全靠不住了,她能倚靠的人只有方晟了。
许情深听在耳中,心里勐地一空。
「你的意思,我还不该来这是吗?方晟,你是不是已经把许明川忘了,他从小就跟在你身后,一直喊你一声哥哥。」
「那又怎样?他不懂分寸,一根手指赔我一个孩子,不值吗?」
许情深的唿吸骤停般,她两条腿忽然放到地上,老白欲要上前搀扶,蒋远周朝他摇了摇头。许情深艰难地站立起来,身上的伤还未好,每走一步都犹如用刀在割。
万毓宁见她过来,身体瑟缩下,面露惊恐,「别过来,别过来!」
「别怕。」方晟柔声安抚,同方才的凛冽全然不同,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今他这般模样,也只是捨得为万毓宁一人展露。
许情深走到方晟跟前,垂在裤沿处的手一点点紧握起来,蒋远周冷眼旁观,紧接着,他听到一阵响亮的巴掌声传到耳朵里。
方晟脸微微别向一侧,被打过之后并未动怒,他舌尖在嘴角处轻触,然后抬起头看向了许情深。
「赔你的伤,赔你的差点被玷污,够不够?」
许情深站在原地,不住点着头,「够了,足够了。」
蒋远周眼见她摇摇坠坠,似要跌倒,他起身上前,手臂轻轻拥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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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男人被丢在了万家,蒋远周带着许情深也走了出去。
回到车上,许情深手掌攥紧,老白示意司机开车,蒋远周将她的手拉过去,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看着她的掌心,「手都打红了。」
「你今天为我做的事,我会记在心里的。」
蒋远周手掌同她交握,余光望见窗外一辆疾驰而过的小车,老白看了眼说道,「是万先生。」
万鑫曾匆忙赶到女儿的家,鞋都来不及换就进去了,触入目光的鲜红令他焦急出声,「毓宁,出什么事了?」
「爸……」万毓宁埋在方晟的胸前,带着哭腔轻喊一声。
「女儿,你别吓我。」
万鑫曾快步上前,方晟让那两个受伤的男人自行去医院,万鑫曾指着茶几上的血迹,「蒋,蒋远周干的?」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保姆走了过来,「这次多亏了方先生,要不然的话,小姐的手指……」
见她没有说下去,万鑫曾板着脸问道,「小姐的手指怎么样?」
「蒋先生把小姐的手指割伤了,那两个人也是他亲手扎的。」
万鑫曾急忙去看女儿的手,方晟将她的右手抬起,「还好,皮外伤,我带她上楼处理下。」
「去吧。」
万毓宁吓得还在发抖,方晟将她带上楼,万鑫曾将先前的那名保姆喊过来,「蒋远周这是疯了?」
「他还带了个女人过来,来势汹汹,要不是方晟抢着那把刀,蒋先生恐怕真能下得去手。而且方晟一直在为小姐说话、开脱,还挨了那女人一巴掌。」
万鑫曾眼里涌起愤怒,半晌后见方晟还未下来,他迳自上了楼。
万毓宁吃不得一点苦,这两天却接二连三受伤,手指上的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方晟替她将血迹清理干净,然后贴上创可贴。
「你去哪?」见他要走,万毓宁忙拉住他的衣摆。
「爸还在楼下。」
「别走,」万毓宁起身抱住方晟的腰,「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阵可怕的叫声,赶都赶不走。」
方晟在她头顶轻抚两下,「好了,我不走。」
「方晟,我想通了,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的,我跟你好好过日子,我调养好身体,一定给你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万鑫曾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蒋远周为了个女人越来越不把万家放在眼里。如今万家靠他一人撑着,既然方晟是他女婿,这般值得信任,他应该尽快将方晟培养起来,万一有天蒋远周调头成了他的敌人呢?
九龙苍。
许情深从轮椅上慢慢站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废人呢,我坐不习惯。」
「浑身都是医院的味道,换套衣服吧。」蒋远周从衣帽间取了套宽松的衣物,许情深坐在床沿,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我自己来。」
「你的手能动?」蒋远周动作熟稔地替她解开扣子,许情深向来是那种情绪不外露的人,即便今天在万家发生的事,让她觉得很意外,但她也没问蒋远周一句,为什么要那样做。
毕竟在蒋远周的心里,万毓宁的分量总要来得比她重。
为了她那样对待万毓宁,不是很奇怪吗?
蒋远周将她的上衣解开,从肩膀处往下推,白皙的手臂上有淤青,渗着点点的红。衣料擦碰到肌肤,许情深脱个衣服就出了身冷汗,男人倾上前在她手臂处轻吻,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把文胸直接脱了。
「在家不用穿。」
「家里还有别人。」
蒋远周轻笑,将文胸丢到一旁,「裹个披肩就好,舒服。」
许情深可没开放到那个地步,蒋远周干脆拉过她的手,「你是怕下垂?」
「我可不怕。」
「是,你够大。」
「你这是在人身攻击。」
蒋远周替她将一件宽大的衬衣穿起,目光露出兴味,「这明显是夸赞,怎么就成了人身攻击?」
「你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最怕上什么课吗?」
「什么课?」
「体育课,我最怕跑步。」许情深说的是实话,她和蒋远周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她就是不愿想起方才的事。明知方晟那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却仍旧掩饰不住心里如刀割般的疼痛。
万家。
晚上,万毓宁抱住膝盖缩在大床内,几天过去了,她却仍旧精神恍惚,好像那天的一幕刚刚才在眼前发生过。
方晟知道她受了惊吓,再加上蒋远周亲自下手,肯定也刺激到了万毓宁。
他让万毓宁整天都待在房间内,万家夫妇那边,他就说她心情不好,不想出门,保姆这边,方晟顶多允许她们上去送餐,就连阿梅打电话说要来探望,都被方晟婉拒了。
他来到床边坐定,万毓宁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方晟朝她看了眼,「为什么还不睡?」
「我也不知道,心里烦躁的厉害,」万毓宁伸手揪扯自己的头髮,「方晟,你说我要是跨出这个房门一步,许情深会不会杀了我?还有她弟弟,不不,还有蒋远周,还有老白,还有……」
万毓宁说了一大串的名字出来,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方晟没有打断她的话,万毓宁缩紧双肩,「方晟,方晟!」
男人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既然这样害怕,就别出去了,以后都待在家里。」
「你多陪陪我好吗?」
「好。」方晟将她揽到怀里,「你睡眠这么差,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嗯。」
方晟下了楼,吩咐一旁的保姆,「牛奶热好了?」
「热好了,按着您的吩咐加了些蜂蜜。」保姆将牛奶端出来递给方晟。
男人接过手后上楼,来到卧室前,他从兜里掏出个药瓶,取了一颗药捏碎后放到杯子里头,然后轻晃几下。
万毓宁倒是很听话,方晟递给她的牛奶她乖乖全部喝完了。
一个月后,许情深的伤才算好得彻底。
天气转暖,她换好衣服在卧室等着蒋远周,男人稍后从更衣室出来,许情深一眼望去,眼角眉梢处染了些许笑意。她从未见过他这般随性的样子,脱去稳重严肃的西装,蒋远周上身穿了件休闲的衬衣,松松垮垮,衣角塞在一条休闲裤内。许情深的目光往下看,男人的裤腿往上卷着边,露出的脚踝……
怎么形容呢。
性感迷人?
大概真能这样说吧,许情深笑意藏不住,「蒋先生今天真浪啊。」
蒋远周走过去,周身的凛冽之气微敛,「位子订好了,走吧。」
她好久没出门了,是要去散散霉味才行。
来到西餐厅内,许情深坐定下来,双手轻揉大腿,「改天得去运动运动才行,肌肉好像不听使唤了。」
「没问题,一会吃了晚饭,回九龙苍游泳。」
「我水平可没你好。」
「没关系,也没别人看。」
两人说着话,许情深不经意抬头,看到有人从西餐厅的正门口进来。万毓宁挽着方晟的胳膊,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边引路。
许情深盯向万毓宁,眼皮子开始不安分地跳动,总觉得这顿晚饭又不能尽兴了。
他们一步步接近而来,许情深握紧旁边的手机,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那股子忐忑及愤恨。说到底,这个所谓的始作俑者并没有为许明川的一根手指,为她的差点丧命而付出公平地代价。
蒋远周注意到她的视线,扭头望去。
万毓宁正好眸光同他对上,蒋远周一眼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万毓宁目光躲闪,很快就不再看他。
方晟带着万毓宁走向不远处的餐桌前,蒋远周身子往后靠,修长的左腿搭了起来。
这一个多月来,也是万毓宁头一次出来,方晟不想万家人察觉出什么,所以才在今晚把她带出来,还选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没想到却会在这碰上蒋远周和许情深。
方晟点完餐,掏出手机看了眼。
蒋远周的视线望出去,他看到万毓宁两手抱着头,然后塞住了耳朵。
方晟见状,倾起身拉过她的手,他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
「有好多声音。」
方晟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你不去理睬它们就行了。」
蒋远周单手撑着侧脸,许情深回头看了眼,目光落回到蒋远周脸上,「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万毓宁有点不对劲?」
「没觉得。」许情深口气冷淡,「或许是亏心事做得太多,遇上鬼敲门了。」
蒋远周深邃的眸子朝着许情深睇眼,服务员过来送餐,许情深一口没吃却已经觉得饱了。
那头,万毓宁手里握着刀叉,锋利的西餐刀切割着牛排,她使得力道越来越大,牛排被切开后,万毓宁却还在继续,刀刃划过餐盘发出尖锐的咯吱声。万毓宁似乎并不自知,直到旁边有人侧首望过来。
方晟伸手按住她的皓腕。「我来吧。」
许情深将一小口牛排放入嘴中,眼帘还未抬起,余光里看到跟前的身影站了起来。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修长的双腿一步步向前,他来到万毓宁和方晟的桌前。插在兜内的手拿出来撑住桌沿,视线直勾勾盯着握紧刀叉的女人,「万毓宁,你怎么了?」
万毓宁双眼紧盯着方晟手里的动作,后者慢条斯理地将牛排一块块切开,「蒋先生,毓宁上次受到了惊吓,到现在都没恢復过来,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蒋远周的视线移到万毓宁的手指上,那日他并未伤她多重,不过伤口还是能看得见,他潭底充满疑惑,紧锁眉头问道,「万毓宁,说话。」
她闭紧双唇,甚至都不看蒋远周一眼。
方晟将切好的牛排递向万毓宁,「蒋先生,还有事吗?」
「骄纵跋扈的万毓宁,能被吓成这样?」
「不然呢?」方晟放下手里的刀叉,目光毫不畏惧迎向蒋远周,「也怪蒋先生以前对她太好,如今这样的反差,谁能受得了?况且你当着她的面动了刀子见了血,毓宁其实胆子并不大,这点,你应该清楚。」
蒋远周眸光内涌出异色,他手掌抬起放到万毓宁的肩膀上,她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毓宁?」
万毓宁朝蒋远周看看,再看了看方晟,「我去洗手间。」
「好。」
蒋远周眼见她离开,他带着复杂的神色回到桌前,正好许情深也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手。」
男人坐回原位,好像没将许情深的话听进去。
万毓宁站在洗手台前,手上打了洗手液,一遍遍搓揉,却尽量避开之前受伤的那根手指。
许情深踱步走到她旁边,白皙的手指伸出去,水龙头自动流出水来,她两眼透过镜面看向万毓宁。
从她看到万毓宁走进餐厅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不对劲了。
按着万小姐以前的性子,在吃饭的地方这样遇上,她会无动于衷?许情深洗净双手,直起身来,「万小姐,你的手指怎么没掉?」
万毓宁勐地一哆嗦,目光惊恐地看向她,「你要干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我弟弟被切下来的断指,你又不是没见过。」许情深侧过身,朝着万毓宁凑了过去,「怎么轮到你自己,就怕成这样了?」
「你别惹我!」
「我不惹你,」许情深试探着,双眼紧盯住万毓宁的反应,「我知道,缺一根手指没什么可怕的。万小姐要不要试试从高层往下跳?」
万毓宁伸手握向旁边的台面,脸色越来越惨白,「你走开!」
许情深注意到万毓宁脖子里的丝巾,她看了眼,嘴角轻挽,「万小姐这洁白光滑的肌肤,是不是留下了狰狞的疤痕?」
「让开!」万毓宁拿起包欲要离开。
许情深向来不是爱挑事的人,她做梦都想跟万毓宁撇的干干净净,不要被她缠上才好。可是一想到许明川的断指,这口气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万毓宁一声令下,她唯一的弟弟就落了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尽管断指在黄金八小时内接上,但怎么可能恢復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许情深跨出脚步,挡在万毓宁跟前,她掏出手机百度搜图,然后将一张画面放大,忽然放到万毓宁跟前,「万小姐,拜你所赐,我那天差点就成了这样。」
那是张高楼坠落后的照片,万毓宁毫无防备,血腥而噁心的画面冲击着她的视线,她心口勐地跳动,许情深看到她脸色越来越白,最后侧过身呕的吐了出来。
许情深朝周边看了看,然后收起手机快步离开。
她以为四下无人,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别人拍摄了下来。
回到餐厅,许情深如没事人般继续用餐,半晌后,万毓宁也回来了。
方晟见她脚步趔趄,面色苍白如纸,他起身拉过她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万毓宁推开他的手掌,从桌上拿了杯甜葡萄酒向前,方晟眼见她快步走着,蒋远周把玩酒杯的手指轻顿,目光抬高。
「看什么呢?」许情深问道。
一股冰凉忽然浇到她头上,许情深忍着没叫,蒋远周迅速起身,从万毓宁手里夺过酒杯,「你干什么!」
万毓宁伸手指向许情深,「她要害我,她要我的命!」
「万小姐,你胡说什么?」许情深站起身来,满脸无辜。
「你还让我跳楼,你现在装什么?」
蒋远周将万毓宁扯到身后,他拿起餐巾递给许情深,方晟也过来拉住万毓宁。
「怎么回事?」
万毓宁眼里尽是委屈,「她刚才在洗手间威胁我,还让我从高楼跳下去!」
「万小姐,说话要有真凭实据,况且我说这样的话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总不可能听我的吧?」许情深面容沉静,一字一语分析道。
万毓宁攥紧双拳扑过去,「我撕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够了!」蒋远周推开她挥舞的双手,居高临下盯着万毓宁几乎失控的样子,「我看你真是冥顽不灵,亏我还以为你哪里不对劲,万毓宁,你丢脸丢得还不够是吧?」
许情深躲在蒋远周的身后,小心翼翼擦拭着脸,万毓宁如今的张狂掩饰掉了她方才的不对劲,方晟及时将她抱住,「毓宁,我们回去。」
「我不,我不,你们难道看不见吗?她要我死啊。」
这本就是东城最好的西餐厅,周边已经有人受不了地起身离开,蒋远周回身朝许情深看眼,「没事吧?」
她轻摇下头,「没事。」
「我们走。」
许情深拿了包跟在蒋远周的身后,方晟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及时避开,万毓宁肩膀颤抖地缩在方晟怀里,就好像真的有人要迫害她一样。
「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方晟薄唇凑到她耳边低语,「我信,我们回到座位上去好不好?」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走出西餐厅,夜风徐徐扑在面上,不再如前几个月般冷得令人想要裹紧领口,车子开到了门口,司机下来打开车门,蒋远周长臂往后一捞,轻而易举抓住了许情深的手。
他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许情深头髮还是湿的,蒋远周替她将扎起的长髮解开,「肚子吃饱了吗?」
「饱了。」
「那好,回去洗洗。」蒋远周说完,揽住她的腰将她塞回车内。
方晟和万毓宁也没在餐厅逗留多久,走到外面,万毓宁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方晟亲自开得车,途径一家有名的糕点房,他进去买了些东西后出来。
「毓宁,好久没去爸妈那了,我们顺道去一下吧?」
「我不想去。」
方晟发动引擎,朝着万家的方向开去,「总不能让他们老是担心你吧?」
来到万家,万鑫曾夫妇刚用完晚餐,得知女儿女婿过来,忙让保姆去准备些茶点和水果。
方晟提着东西走进客厅,万太太见到女儿,快步过来,「毓宁啊。」
「妈。」万毓宁轻喊了声。
「怎么了这是?不高兴吗?」
方晟喊过旁边的佣人,「小姐有些累了,先带她上楼休息吧。」
佣人朝万鑫曾看了看,然后点头道,「是。」
万太太坐回沙发内,方晟也在他们跟前坐定,「爸、妈,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毓宁精神就很不好,应该是受到了惊吓。」
「什么?还没恢復过来?」万太太面露焦急。
「本来好一点了,」方晟双手交握后放到膝盖上,「可今晚我们出去,碰上了蒋远周,你看她的状况……」
「我这就给她安排个医生,给她做个详尽的检查。」
见万鑫曾要去打电话,方晟忙制止道,「爸,我早就找最好的医生给毓宁看过了,她这不算毛病,就是刺激过度引发的反应,但也有万一……」
「什么万一?」万太太赶忙问道。
「如果恢復不好,且一直受到连续刺激的话,容易出现精神方面的疾病。」
万太太大惊,「什么!」
「妈……」方晟刚要说话,就被万鑫曾给打断,相较万太太的着急和焦虑,万鑫曾则要淡定许多,「方晟不说了吗?万一,那概率得有多低?毓宁也是,胆子那么小,这样一来就被吓到了。」
方晟听到这,心里越加笃定,他嘴角勾笑,安慰万太太几句,「就是,妈,您别担心,心理医生我都找好了,明天就会到家里来。」
万鑫曾听着,颇感欣慰,「多亏你了,方晟,我最近还要出去一趟,公司和家里的事你多盯着点。」
「放心吧,爸。」
男人盯着跟前的万家夫妇,视线穿过他们落到远处的墙面背景上,金碧辉煌,万鑫曾恨不得将成品宝石镶嵌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家中。万家敛财的方式向来是无耻且丧尽天良的,而如今,报应正在逐一找到他们头上。
九龙苍。
许情深下了车就要往屋里走,蒋远周伸手攥住她的手臂,「陪我运动会。」
「我想回去看会病歷。」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蒋远周拉着她迳自来到游泳馆,「里面有泳衣,自己换上。」
许情深走进游泳馆的时候,蒋远周正好一个纵身跳下去,溅起的水花落在她脚边,她来到扶梯旁慢慢往下,漫过膝盖的水冷的令她不敢再继续了,蒋远周已经游到了对面,他摘下泳镜,朝许情深勾勾手指。
她一个狠心,松开手后身子往下沉,蒋远周戴回泳镜,潜入水中。
许情深看得清楚,等到男人来到她跟前后,她忙背过身。
蒋远周伸手将她拉过去,「我教你潜泳。」
「我会。」
「就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经常呛水吧?」
许情深摘下泳帽,戴的不舒服,「游泳嘛,只要会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学会那么多花样?」
「潜泳可以锻鍊你的肺活量。」
许情深更加纳闷,「锻鍊肺活量做什么?」
「好做事。」
许情深用手在水中拨弄几下,显然没听出蒋远周的话外音,却偏偏又自以为懂了,「噢,你说人工唿吸是吗?那个不需要。」
「我说的是增添床上的乐趣。」蒋远周俊脸忽然逼近她,许情深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手中掬把水泼到蒋远周面上,「下流。」
男人双目微闭,干净的水滴从他颊侧往下淌,他抬起手掌抹去,许情深转身刚要游出去,却被蒋远周一把箍住纤细的腰身。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我不学!」
「由不得你。」蒋远周抱紧她来到深水区,「听我的,吸气,下水后默数三秒钟,然后吐气知道了吗?」
「我不——」
许情深被他按到了水底下,她憋着气没敢往外吐,时间稍长后自然不行,一口水呛入喉间,她挣扎着跃出水面,再加上情急之下没站稳,许情深手臂挥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摸到蒋远周,忙不顾一切扑去抱住他的脖子。
鼻尖酸涩的难受,许情深不肯撒手了,「蒋远周,我是病人!」
「你已经痊癒了。」
「但我好歹从三楼跳下来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许情深趴在他肩头,「别想把我丢下去。」
蒋远周嘴角轻勾,眉梢染了些许邪肆,「准备好了吗?」
许情深双臂缠紧蒋远周的脖子,干脆再用两腿夹住他的腰,她确定他不能再将她轻易按到水里,蒋远周笑意不减,「看来准备的很充分。」
他单手抱紧许情深的腰,身子勐地往下沉去,反射出冰蓝色的水波淹没过两人的头顶,许情深松开腿想上去,却被蒋远周抱紧了不能动弹。
她戴着泳镜,所以跟前的人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蒋远周气定神闲,许情深摇摆着脑袋唿吸不畅的时候,他潇洒自如地吐出一口气。她觉得他快要窒息了,蒋远周眉间含笑,凑过来亲吻住她。
好不容易回到水面上,许情深摘下蒋远周的泳镜,她被呛得不行,就故意对着他的脸咳嗽。
蒋远周赶紧别开,许情深抱住他脖子,又将脸凑过去,「咳咳,咳咳——」
「许情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卫生?」
「既然你说起这个词,那你为什么让我喝洗澡水?」
蒋远周被逗乐,揶揄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练习憋气的原因。」
许情深不住抹着脸上的水渍,「我自己练习吧。」
「行,我盯着。」
她朝他看了眼,「这又不是教科书的内容,蒋老师还要盯着?」
「嘴巴挺厉害,把肺活量练好了,待会回到卧室,我要验收。」
许情深将手边的水拍了过去,蒋远週游到对面,好整以暇靠着池壁,「来,开始。」
她身形轻巧而矫健地蹿了出去,白皙的肌肤在水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蒋远周手指在池壁上点了几下,看到许情深深吸一口气,然后钻入水中。
几秒钟后,许情深跃出水面,蒋远周在远处道,「停。」
她不得不停了下来,语气不悦,「又干嘛?」
「倒回去重新开始,时间太短,你要自己练不好,我就把你按到水底下去。」
许情深愤愤回到原点,然后重新开始,她本身就会游泳,所以学这种东西并不吃力,毕竟底子在。游过大半,她体力渐渐不支,许情深潜入水中,戴着泳镜的双眼能清楚看到蒋远周两条修长的腿,以及他水底下的傲人身材。
「我没让你起来,记得吐气。」
许情深双手划动,胸腔内越来越闷,她想起身,但蒋远周紧接着道,「最后一下你要坚持不住,就给我重新开始。」
许情深拼劲全力向前,快要到男人跟前时,她支撑不住了,在水底下慌乱的挥动双臂,好像已经没有力气能让自己顺利浮出水面。许情深两手不住瞎摸,最后攥住了一样东西。
好像是蒋远周的泳裤。
不管了,许情深扯着他的泳裤,三两下想借力起身,只是把蒋远周的底裤都给扯到下面去了。
偏偏她一下子还起不来,身子撞向前方,许情深别开脸也没用,侧脸来个亲密接触,她两脚使劲踢,就差喊救命了。
来来回回摩擦了好几次,蒋远周偏不肯伸出援手,许情深只能自救,抓了把他腹部的肌肉,揪了把他胸前的结实,像只猴子似得往上爬。跃出水面的瞬间,许情深大口唿吸,右手手掌拍着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吓死了我!」
「你这是游泳呢,还是给人脱裤子?」
许情深摘掉泳镜,气喘吁吁,蒋远周垂眼一看,胸前红了两大片,隐约还有几道抓痕。
「你没看到我差点被淹死吗?」
「这池水总共也就一米多高,还能淹死你一个会游泳的?」蒋远周拖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许情深鼻子还是酸酸的,男人双手圈住她的腰,吻逐一落在她肩头。
她两手按住男人的手掌,「是不是在泳池做,你觉得特别有激情?」
「不,」蒋远周薄唇凑到许情深耳畔,后面的话语隔了半天才说出来,他轻吹口气,带着盈盈浅笑,「今晚回房,去床上,让我看看你训练的成果。」
许情深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想用肩膀去撞他,却不想竟被蒋远周按住了手臂。
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好不容易等她养好伤,心里的那把火早就蠢蠢欲动了。
夜色朦胧暧昧,照拂着主卧大床内一对缠绵的身影,所谓最美的契合,大抵就是这样的,最美的颜、最好的体魄,所以奏得出一曲惊心动魄的魂。
翌日。
车子缓缓开往星港途中,老白正在跟蒋远周说着今日行程,男人双眼微闭,靠在真皮的靠垫上。
许情深望向窗外,只是觉得腰酸,不住用手去轻按。
老白看在眼里,「许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她扭了扭脖子,肩膀也酸的厉害。
「可能是许小姐这段日子在家养病,缺乏运动。」
蒋远周嘴角不经意往上勾,「也许是忽然运动过量所致呢?」
老白什么人啊,一听这话还能不懂?
许情深觉得尴尬极了,不说话吧,好像又有点默认的意思,她朝他看眼,「是,蒋先生是老司机,什么都能懂。」
老白别过身,差点笑出来,蒋远周睁开眼同许情深的视线对上,表情难得懵懂,「什么老司机?我可不轻易给人开车。」
车子开进星港,到了地库后,许情深推门下去,「蒋老司机,拜拜。」
「她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蒋远周不解问道。
老白侧过身来,「蒋先生,您不懂老司机的含义吗?」
蒋远周的视线扫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不就是开车的吗?」
「待会上了楼,我再跟您解释吧。」
御湖名邸。
方晟这日并未去上班,他在客厅静静地坐着,早上九许左右,心理医生来了。
他起身迎接,跟对方握了手,「孙医生,您好。」
「方先生,您好。」
方晟将他带上楼,一边回头吩咐,「我老婆这样应该不算严重吧?只是先前受了些惊吓,我不放心,听说您在心理治疗这块很有研究,所以请您看看。」
「您过奖了,等我跟方太太接触了再说吧。」
「好。」方晟将他带进卧室,万毓宁刚洗漱好了坐在沙发内,孙医生朝方晟道,「方先生,您先出去吧。」
方晟轻点下头,出去后将门轻轻带上。
约莫一小时后,孙医生才打开门走了出来。他抬头看到方晟居然一直等在外面。
「孙医生,怎么样?」
「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行。」方晟带着孙医生走向书房,两人坐定后,孙医生开门见山道,「方太太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是受过惊吓,但她的心理障碍很严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您有办法吗?」
「需要时间。」
「没问题。」方晟面色焦急,脸上满满的担忧,「只要您能将她医治好。」
「我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给方太太做心理疏导,还有,毕竟是心理疾病,不可能立竿见影,我不允许我的患者中途换医生。」
方晟点头答应,「好。三楼一整层都可以留给您。」
孙医生走出御湖名邸,回头朝门口看了看,可以看得出来,这家的男主人对女主人用情至深,为了能让她尽快从噩梦中走出来,他提的所有要求对方都能答应,也算是竭尽全力配合了。
只是……
孙医生走到外面,坐上了他的福克斯,前几天就有个陌生人来到他家,说是拜访,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就是冲着万毓宁来的。
那人知道孙医生虽然工资不错,但要想买得起新看中的学区房,那是难上加难。
对方只说了一句,就让孙医生动摇了,「您跟您家人长期分居两地,肯定痛苦煎熬吧?您老婆带着女儿在新洲城,据说您还看了套学区房,只不过首付就要一百多万。」
孙医生发动引擎,再次抬头朝跟前的别墅看去。
他看见方晟走到了阳台上,孙医生双手握紧方向盘,要想将万毓宁彻底变成一个疯子,很容易,要想得到一套房子,其实比他想像中的容易多了。
孙医生开了车子离开,他觉得可以铤而走险试一试,等房子到手后,他就回新洲城去,在那重新开始。
方晟从兜里摸出烟盒,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许情深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多么讽刺,世上最无奈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吧?不止要她亲眼看着他迎娶别人,她送他最贴身的一件物件,居然都是因为他和别人结婚了。
方晟拿了根烟出来放到嘴里,铂金打火机啪地点出火来,随着烟星的迅速燃烧,他颊侧微陷,丝丝缕缕的痛感渗入心肺。他身单影只地靠在栏杆前,目光里,孙医生的那辆车越开越远,方晟嘴角忽然扯出抹笑来。
天知道,为了能找一个容易被收买的心理医生,他费了多少力气。
这条路,漫长而艰险,方晟觉得自己都快挺不住了。所以,他必须拉别人做垫背,万劫不復也好,坠入地狱也罢,这个世上除了方明坤和许情深是他不能伤害的人,别人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这段日子,许情深经常会回家看看,赵芳华见到她,拉着脸色,但碍于蒋远周,她又敢怒不敢言。
万毓宁那边,自从蒋远周带她亲自去了趟御湖名邸之后,万毓宁就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
万鑫曾最近为了公司的事劳碌奔波,傍晚时分,想到快要一周没有过问万毓宁的事,他便抽空打了个电话过去。
方晟很快从佣人手里接起电话,「喂,爸。」
「方晟啊,毓宁这几天怎么样?」
「还行,孙医生说有起色,慢慢来。」
万鑫曾松口气,「那就好。」
「爸,妈前几天来过这,说您最近身体不好?」
「没有大碍,就是高血压,老毛病了。」
方晟坐到沙发内,手指在椅背上轻敲两下,「近来毓宁的身体也不好,我去公司的时间也少了,再加上最近新药上市,您肯定吃不消。」
「没关系,那些事我也不放心别人去做,你就好好陪着毓宁吧。」
「好,我抽空就去公司。」
方晟挂了电话,保姆走到他跟前,「方先生,晚饭准备好了。」
「给她的一份备好,我拿上楼。」
「是。」
星港医院。
又是半个月过去,许情深放好签字笔,拿起包和手机起身,宋佳佳不止一次打电话过来催,好久没聚,非要请她吃饭。
许情深刚走出医院,蒋远周的信息就来了,「在门口等我,不许去。」
这请假还请不出来了?
许情深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按动,「蒋老司机,我们今晚不约。」
来到地铁站,许情深刚抬起脚步,手机就有震动声传来,她拿出来一看,是蒋远周发来的,「何弃疗。」
这是说谁有病呢?
许情深藏不住笑意,蒋远周学得倒是挺快。
来到约好的地点,宋佳佳早就到了,许情深飞奔过去,「我来了。」
「小祖宗,你想等死我!」
「没办法,下了地铁转车,前面怎么堵那么厉害?」
宋佳佳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这条路在造四号线延伸段,能不堵吗?」
许情深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七点半了,吃什么啊?」
「大餐。」
她跟着宋佳佳往前走,「你发财了啊?」
宋佳佳兴奋地抓了几下许情深的手臂,「你男朋友不是给我家重新装饰过吗?我妈昨天把两个花瓶出手了。」
「真的很贵?」
宋佳佳不住点头,「我妈差点疯了,一定要让我把你喊到家里,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不自在,所以我单独约你。」
许情深刚要开口说花瓶也不是她的,抬头就看到前面的路口处聚集了好些人。
「怎么回事?」
「走,去看看。」
宋佳佳拉住她的手快步向前,两人挤进人群,许情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她想也不想地过去,「我是医生!」
司机和一名随从蹲在男人跟前,许情深三两步上前,这才发现地上躺着的居然是万鑫曾。
她立马收住脚步,司机闻言,神色焦急地起身,「医生,你快救人啊。」
「你们先把人群疏散开。」许情深来到万鑫曾面前,蹲在他身侧,见另一人还杵着,她神色严肃道,「去啊!」
「好,好。」
两人开始走向人群,「麻烦各位散了吧,别聚在这,救人要紧。」
许情深仔细查看,万鑫曾的情况很不好,摊开的两手不住痉挛,她视线落到他脸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要……,走开……」
许情深眼睛轻眯,万鑫曾明显嘴角歪斜,口齿不清,「恭喜你。」
万鑫曾瞪向她,许情深收回了目光,「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应该是脑中风,严重的话下半辈子都要躺在轮椅上了。」
「什,什么……」
许情深站了起身,唤过万鑫曾的司机,「打120了吗?」
「仁海医院已经在派车过来了。」
「这儿距离仁海那么远,为什么不让120派车?」
司机满脸的难色,「我们老爷坚持要去自己的医院。」
「这样啊,」许情深潭底扫过冷漠,「你们不怕耽误病情的话,可以等。」
仁海医院过来,加上堵车时间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接了人还得回去……挺好,这黄金时间自己不抓住,怪谁呢?
许情深抬起脚步,那名司机见了,大惊失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你赶紧救人啊。」
人群中,有了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就是,你不是医生吗?见死不救啊!」
许情深回头朝万鑫曾看眼,「他现在不能被挪动,救护车不是在来的路上吗?」
「那你也不能走啊!」
「谁说我要走?」许情深站定在原地,只是没有任何施救的举动,周边的人渐渐不平,「救人啊,人都这样了……」
许情深懒得辩解,人人都当医生是神,关键时刻,赤手空拳就能救所有的命。
大半个小时之后,仁海医院的救护车才赶来,出动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许情深见状,走向一旁的宋佳佳,「走吧,吃晚饭。」
「刚才有几个人嘴巴真欠,那么能说,他们怎么自己不救?」
许情深完全没把宋佳佳的话听进去,她想着万鑫曾那副样子,就想到了报应二字。
吃过晚饭回到九龙苍,许情深透过落地窗看到屋内的蒋远周放下电话往外走,看上去很着急,蒋万两家向来交好,应该是通知到了这边。
许情深屏息上前,来到门口,正好蒋远周出来。
她抢在男人之前开了口,「我刚和宋佳佳吃饭的途中,遇到万鑫曾了,情况好像并不好……」
「我知道了,你先睡,我去趟医院。」
「好。」许情深脚步轻松地走进屋内。
仁海医院。
此时已是凌晨,蒋远周探望过后刚走,方晟坐在一旁,万太太伏在万鑫曾的病床前恸哭。
方晟听得头疼,「妈,您别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
「这以后可怎么办啊,家里的顶樑柱都塌了。」
方晟朝旁边的管家看了眼,吩咐出声,「我给御湖名邸打个电话,您跟司机跑一趟,把小姐接过来。」
万太太闻言,抬起一张脸,双眼哭得通红,「这样不会刺激到毓宁吗?」
「妈,都什么时候了,爸病成这样,毓宁应该来。」
万太太心力交瘁,抓紧了万鑫曾的一只手。
蒋远周回到九龙苍时,都快三点了。洗漱好后躺到床上,许情深翻个身,睡意朦胧,「回来了。」
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许情深迷迷煳煳问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半身不遂,话都说不清了。」
许情深睁开一双清冽眸子,整个人忽然来了精神,「太突然了。」
「是。」
蒋远周将脸埋在她颈间,不再言语,许情深心口通通直跳,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清晨时分,九龙苍外的景物笼上一层朦胧,这地儿是东城的黄金地段,从不会有扰人清梦的嘈杂声无端出现。阳光羞涩地钻出云间,延伸出去的光穿过枝叶,密密麻麻洒落下来。
许情深刚眯了会,这时候还早,窗外偶有清脆的鸟语声拂过耳旁。
九龙苍外,一个纤瘦的身影忽然出现,女子趔趔趄趄地走着路,她没有一件随身携带的东西,她闭紧牙关,仿佛走了许久才走到这。
门口的保镖仔细看了看,朝着对面的同伴问道,「你看,是不是万小姐?」
「好像是。」
万毓宁脸色发白,一名保镖上前几步,「万小姐,您怎么来了?」
「远周呢?」
「这会天还早,蒋先生还没起。」
「没起?」万毓宁走到几米高的铁门前,「那我进去等他。」
「万小姐,对不起,蒋先生吩咐过,没有他的同意不能放您进去。」
万毓宁以为听错了,她伸手朝自己指了指,「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未来的蒋太太。」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这万毓宁都结婚了,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
「万小姐,对不起,我们只听蒋先生的。」
万毓宁拧紧眉头,仔细盯看着跟前的保镖,「你不会不认识我啊,你在这都几年了,我一直过来这边的。」万毓宁走向另一人,「还有你,你叫金锡,那时候我说不如叫你金子,蒋远周还笑我,最后一直叫你金子。你们怎么回事,不让我进去?」
保安面露异色,沉下嗓音说道,「万小姐,金子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万毓宁大惊失色,攥紧了双拳站在铁门前,她摇了摇脑袋,「才不是,你们骗我,蒋远周呢?我要见他!」
铁门仍旧紧闭,万毓宁扑过去双手摇晃几下,扯开嗓门撕喊道,「蒋远周,蒋远周!」
许情深刚要睡着,就被一道声音给惊醒,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蒋远周,给我开门,蒋远周!」
身侧的男人微动,抱住许情深的手臂收紧些,眼睛还是未睁开,「是不是楼下有人?」
「蒋远周,开门啊!」
蒋远周勐地睁开眼,为什么这道声音,这么像万毓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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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竹马夺权,忽然消失的许情深(精彩)
许情深明知故问,「万小姐?」
男人坐起身,随手拿过旁边的睡衣,「我去看看。」
他披上衣服后往外走,许情深醒了就睡不着了,干脆也跟着起床。
蒋远周来到楼下,保姆正要上楼,看到他下来忙着急说道,「万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
「一个劲地说要见您。」
此时天色尚早,蒋远周走进院子,路边的草坪前两日才修剪过,青草混合着泥土香味扑鼻而来,不远处,万毓宁情绪失控般摇晃着铁门,说要见他。
许情深来到阳台,看到蒋远周走到门前,隔着密密麻麻而又坚硬无比的铁栏杆看向万毓宁,「你来做什么?」
「远周,不是说好了今天带我去打高尔夫吗?」
蒋远周满面纳闷,「什么高尔夫?」
「明明说好了的啊,你怎么忘了!」万毓宁有些恼,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生气了。
蒋远周盯紧跟前这张熟悉的脸,话语淡漠,一字一语道,「毓宁,你爸都病成那样了,你还有这闲心思在我这闹?」
「我爸?我爸没病啊,」万毓宁不解地摇头,「远周,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时,站在万毓宁旁边的保镖上前,压低了嗓音道,「蒋先生,万小姐还提起了金子。」
「金子怎么了?」
万毓宁闻言,抢过话,「他说金子死了。」
「金子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蒋远周朝她睇眼。
「什么意思啊?」万毓宁怔怔盯着跟前的人,「远周,前两天去高尔夫场,不就是金子跟我们一起去的吗?」
蒋远周潭底透出丝冷冽,视线紧紧锁住万毓宁的脸,他将她的每个表情都收入眼里,「你……你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
「结婚了?那我为什么没住在这?」
蒋远周眼色越来越冷,望向万毓宁的视线慢慢渗出担忧,万毓宁站在铁门外,楚楚可怜看向他,「远周,我饿。」
男人挥下手,示意人将铁门打开。
万毓宁走了进来,蒋远周看向她身后,并没看到任何的车辆和人,「你是怎么来的?」
「走过来的啊。」万毓宁自然地挽住蒋远周的胳膊,「我们先吃早饭,吃好了就去打球好吗?」
许情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将这一幕清晰收入眼中。蒋远周步子有些僵硬,似乎不敢相信,可万毓宁这个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两人回到屋内,蒋远周唤过佣人,「早餐备好了吗?」
「糕点和蒸饺已经好了,锅里的粥还要些时候。」
「先端上来吧。」蒋远周过去,将椅子拉开,万毓宁自然地坐上去,她环顾四周,「远周,我上次买的那束花呢?」
蒋远周在她身侧坐定下来,他单手撑在额前,「毓宁,方晟呢?」
万毓宁目光落向他,也没有立马否认说不认识这个人,眼里的矛盾好像越来越浓,她开始频繁地看向四周,使劲看……
佣人将早餐端上桌,蒋远周把筷子递向她,「先吃吧。」
许情深下来的时候,餐厅内倒是很安静,她走下楼梯,看到蒋远周安安静静地坐在万毓宁身侧,视线专注地盯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她许情深应该上前说一句我要上班了,然后转身离开,这才是大大方方地成全吧?
可她偏不。
许情深过去,拉开了一张椅子后坐定。
佣人过来给她添置碗筷,动作自然地好似她就是九龙苍的女主人。万毓宁一口糕点咬在嘴里,看向许情深的眼神充满震惊,半晌后,她才开口,「你是谁?」
粥也好了,还很烫手,许情深接过一小碗,「万小姐忘性这么大?」
「你为什么住在这?」
「这话,你应该问蒋远周。」
万毓宁的双眼紧接着望向蒋远周,他上半身往后靠,「你先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我不想去!」
「毓宁,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对劲吗?」
万毓宁握紧手里筷子,「我不觉得,我很好。」
许情深自顾吃着早餐,万毓宁的注意力全都挪到她身上,「远周,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九龙苍?她不知道我才是这的女主人吗?」
许情深将勺子放回碗中,「我要去上班了。」
蒋远周挥了下手,示意她先行离开,许情深上楼去拿包,万毓宁见状,起身欲要跟去。
「走,跟我去医院。」
「我说了我没病!」万毓宁勐地推开椅子,转身朝着楼梯大步跑去,她对九龙苍倒是一如既往地熟悉,也知道蒋远周的卧室在哪。
许情深拿了包出来,迎面正好同万毓宁碰上。
万毓宁目光狠狠盯向她,尔后大步走进主卧,她在周围仔仔细细扫了圈,再进入更衣室。
很快,许情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蒋远周也走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更衣室。万毓宁发狂地将衣架上属于许情深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柜子内的鞋、蒋远周送她的包,无一倖免,统统掼在地上。
许情深看了眼,「万小姐,你真是疯了,需要去医院看看。」
「你再说一遍!」万毓宁情绪激动地扑过来,蒋远周上前步抱住她的腰,他面色冷峻朝许情深道,「你先去医院吧。」
许情深往后退,冷冷收起目光后转身离开。
蒋远周将万毓宁带出更衣室,然后让她坐在卧室的沙发内,「你记得我是谁。」
「你煳涂了吗?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爸妈呢?」
万毓宁神色倒是如往常般,没有太大的异样,她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我爸是病了吧?远周,我最近记性特别差。」
「所以,我们需要去医院。」
「你忘了,我家就有医院,况且我最近都有在接受心理治疗。」万毓宁小心翼翼将垂在脸侧的头髮夹在耳后。
蒋远周仔细端详着她,「是不是方晟把你弄成这样的?」
她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方晟吗?」
万毓宁不说话了,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盯紧了蒋远周。
男人面露疑色,万毓宁这有病还是没病,挺难说清楚的。她时而恍惚,时而又似乎在逃避他的问题,再加上她原先的性子,不得不让蒋远周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病。
仁海医院。
方晟刚眯了会,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掏出来接通,「餵。」
「方先生,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方晟抬头看眼,万太太趴在万鑫曾的病床前小睡一会,他赶忙起身往外走,到了外面,他快步走到走廊尽头,这才怒斥出声,「怎么回事!」
「送小姐回家的途中,她非吵着要喝东西,我停好车给她去买,回来就发现不见了。」
「废物!」方晟怒不可遏,「你在哪?」
「新紫路这边。」
万毓宁丢了,这可不是小事,如今万家风雨飘摇,眼见最好的机会终于被方晟等到了,可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万毓宁丢了,那就等于前功尽弃。
方晟没有惊动万家的人,驱车赶去了新紫路。
许情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她也说不出什么感觉,胸口憋闷的难受,总之就是心情不痛快。
下班后走出医院,老白的车停在门口,见到她过来,伸手替她打开了车门。
「今天怎么会在这?」
「办了点事情正好路过,蒋先生说顺便让我将您送回九龙苍。」
许情深坐进车内,天气灰濛濛的,似乎要下雨,「他人呢?」
「蒋先生今天在家。」
「那……万毓宁回去了吗?」
老白目光透过内后视镜朝许情深看去,「早上的时候还在,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万家。」
许情深将车窗打开,可即便清风再凉爽,都拂不去她内心那股莫名的焦躁。
回到九龙苍,许情深换上拖鞋进去,蒋远周坐在客厅内,目光出神地盯着跟前的笔记本电脑,许情深环顾四周,并没看到万毓宁的身影。
她神色微动,嘴角不由噙笑上前,「万小姐回去了?」
蒋远周抬头朝她看眼,「还没有。」
「那她人呢?」
「一整天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撑不住睡下了,」蒋远周眉头仍旧紧锁,在看到许情深脸上的不快后,紧接着说道,「在客卧休息,等她醒后,我让老白送她回去。」
「噢。」许情深轻应,「我上去洗个澡。」
自从住进这九龙苍后,她好似有了洁癖,人真是对好的环境会有惊人的适应能力。
许情深推开主卧的门进去,脚步踩在花纹不一的地板上,刚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她视线扫向那张大床,看到有个人形在床的中央拱起。许情深心里咯噔下,她放低脚步过去,弯腰扯住被单后将它掀开。
万毓宁早就醒了,脸上的欣喜和雀跃在看见许情深后瞬间垮了下去。
她怔怔瞪向许情深,「怎么是你?」
「这是我的房间,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别胡说八道。」万毓宁从床上起来,站到许情深跟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万毓宁,方晟的太太,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
「蒋远周的女朋友。」
万毓宁眼睛顿时圆睁,「胡说八道!」
「你别装了,我见过人装病,可就是没见过装精神病的。」许情深将手里的被单丢到地上,「你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才有神经病。」万毓宁出声反驳。
许情深离她很近,几乎能将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万小姐,你知道精神病三个字一旦刻印到你身上,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什,什么意思?」
许情深继续说道,「如果蒋远周断定你有精神病,你以为他会喜欢你?还是你以为蒋家可以接受你这样的一个媳妇?」
万毓宁脸色越来越白,视线垂在一处,不再说话。
「你心里,应该只是有些乱而已,没关系,我帮你理一理。」
「那你告诉我,我真的结婚了?」
许情深看向万毓宁的双眸,即便她如今神智有些不清楚,可许情深却对她同情不起来。别看万毓宁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她实际上却好比一条毒蛇,许情深的两次差点丧命,都是拜她所赐,她可没想过心软。
许情深目光紧紧刺在万毓宁的脸上,她告诉自己,不要将自己送上门去给别人虐,也不要再给别人第三次要你命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万毓宁这幅样子,蒋远周如果插手去管,应该能及时将她拉回来。
许情深此时的唇瓣忽然扯出抹弧度,「对,你结婚了,你丈夫的名字叫方晟,还有你爸爸昨天病了,至于你跟蒋远周……你移情别恋到方晟身上,你们早就结束了。」
万毓宁往后轻退,重重坐向床沿。
「你跑到九龙苍来,应该就是对以前的事还没彻底放下吧,你这样,让方晟情何以堪?」
万毓宁抬起小脸看向她。
「你可别忘记,上次蒋远周带着我去御湖名邸,是方晟拼命护着你,蒋远周如今一直在保护的人,是我。」
万毓宁彻底不说话了。
许情深走出房间,脚步急促地下了楼,蒋远周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听到动静回头看眼,「不是要洗澡吗?」
她穿着原先的那套衣服走来,面色阴郁,一身不吭站到蒋远周身侧。
「早上,万毓宁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蒋先生要是不放心,为什么没带她去医院?」
蒋远周朝她看眼,怎么莫名其妙又把称唿变回去了?「她死活不肯。」
「她要真有病,怎么还能坚持不肯去医院?」许情深透过澄净的玻璃望向院子里头,她的心向来很硬,特别是对给过她伤痛的人。
蒋远周目光轻轻往上挑动,「你的意思,她是装病?」
「不,她在你面前也许是真病吧,」许情深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你那么关心她,所以她一点点反应就是不正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蒋远周听着这话,倒明显有几分置气的意思,「口气这么酸。」
「你才酸!」许情深脱口而出,蒋远周这样一挑明,她自己也闻出酸味来了,但她怎么可能承认。
「方才怎么了?怒火冲天地下来?」
许情深眼帘往下垂,盯着蒋远周的藏蓝色棉布拖鞋,「她为什么睡在我们床上?」
「胡说什么?」
「你要不信,你自己上去看,」许情深情绪低落,好看秀气的眉头仿佛垮下来了,无精打采的样子,「我进去的时候,把被子掀开了,我可没看出万小姐哪里不正常,她把我错当成是你,差点要给我个惊喜。」
蒋远周闻言,手指抚向眉间,「她的样子,倒像是只记得我。」
「是啊,这得是多浓烈的感情,」许情深转过身,后背轻靠向落地窗,「万小姐不认识我,但却可以对我说,让我离开九龙苍,不然不保证我第三次能不能那么命大。」
蒋远周修长的手指顿在眉骨处,指缝间透出的眸光陡地阴戾无比,万毓宁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还记得许情深,更加记得她对许情深两次的伤害。
偌大的客厅内,空气仿佛忽然被抽尽,每一口唿吸都变得异常吃力。
这仿佛是一场拉锯战,蒋远周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许情深心里是有些慌的,她有种强烈的空虚感,她望着四周的一景一物,忽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贪恋感。
她不是看中了钱或物,只是这九龙苍,什么时候开始,竟令她觉得像是她的家了呢?
两人怔神间,九龙苍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方晟找了一天,还调出路面监控,可找到万毓宁最终走失的地方后,线索就断了。
后来他一看附近,才惊觉这儿距离九龙苍很近。
蒋远周走到沙发前,抄起座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示意门口放人。
许情深看到方晟大步进来,蒋远周招唿过佣人,「去把万小姐请下来。」
「是。」
方晟迳自走到客厅内,深邃的眸子环顾四周,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许情深见他气喘吁吁,看来真是急坏了。
「你是来找万毓宁吧?」蒋远周率先在沙发内坐定。
方晟闻言,神色这才一松,「看来毓宁真的在这。」
「你现在才知道她丢了么?」
不远处,佣人搀扶着万毓宁缓缓下楼,方晟快步过去,从对方手里将她接过来,「怎么跑这来了?你是要急死我。」
佣人上楼来接她的时候,就说是方晟来了。
万毓宁视线落到他脸上,仔仔细细看了眼,一个个画面忽然都冒了出来,然后快速拼接出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方晟握紧她的手掌,「你至少也要给我打个电话。」
「对不起。」
方晟揽住万毓宁的肩膀,许情深看向两人,万毓宁偎在他的身前,方晟的手臂霸道地搂着她,似乎不给别人任何接近的机会。
「蒋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收留,告辞。」方晟说完,带着万毓宁要走。
「等等。」蒋远周出声,并站了起来,他走上前步,来到万毓宁跟前,「毓宁,这个人你认识吗?」
万毓宁点点头。
「他是谁?」蒋远周继续发问。
「方晟。」
蒋远周轻抬下巴,「你要跟他回去?」
「蒋先生这话很有意思,我们是夫妻,她不跟着我,难道要住在九龙苍?」方晟嘴角隐约咬着怒意,脸上却不动声色。
蒋远周这般问着,也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万毓宁一早来的时候,依稀却只记得两年前的事。」
方晟如墨般的剑眉挑高,这一下,语气中明显含有怒意,「你的意思,是想说毓宁脑子里只有你了。」
「你跟我置这个气没用,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心里有我也很正常。」
许情深听到这,抬头看了下蒋远周的方向。
方晟轻笑下,带着满满的自嘲,「是,万毓宁心里要没你,也不会跑到九龙苍来。她可以装作不认识别人,却还能认得出你,蒋先生是不是更加怜香惜玉了,要我物归原主么?」
「方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蒋远周黑曜石般的眸子内涌出怒意,整个人周围的空气变得凛冽无比。
方晟搂住万毓宁肩膀的手忽然松开,「既然她在这很好,我也放心了,告辞。」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万毓宁忙追上去步,「方晟,你带我回家啊!」
「你不是想留在这吗?」
万毓宁这会很清醒,她大步来到方晟旁边,「我没想留在这。」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九龙苍?你知不知道爸还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
万毓宁看得出来,方晟是真生气了,他从未对她发过这样的火,万毓宁开始头疼,但她强忍着不适,将昨晚的事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方晟,是我不好。昨晚看到我爸那样,我受不了……」
「那为什么要来九龙苍?」方晟面目阴寒。「难道是因为爸模模煳煳说的那句话?」
万毓宁如得到提示般,瞬间理清了方晟提供给她的来龙去脉,她目光忽然看向许情深,「我爸脑中风的时候,你明明在场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救他?」
「他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救?」许情深也从原先坐着的位子上站起来,「他那时候不能挪动,况且我一直等到救护车来才离开的,而且是你爸自己坚持要去仁海医院,这一点,你家的司机可以证明。」
「你是医生,你不施救,就是你的错!」
许情深一言不发,这些话听在蒋远周的耳中,却开始刺得难受。看来万毓宁真是装病,跑到九龙苍来闹腾这么一出,就是怪许情深的『见死不救』。
他几步回到沙发前,没再看万毓宁一眼,「你们走吧。」
方晟重新拥住万毓宁的肩头,「走。」
万毓宁顺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到门口,又扭头朝蒋远周看了眼。男人正好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上,万毓宁若无其事般将目光收回去了。
可是这一眼,却让蒋远周觉得很难受,他并不知道他今天的没再继续管下去,会惹来今后那样重的后果。
方晟带着万毓宁离开,两人上了车,方晟朝她的腿看了看,「你是自己走来的?」
「嗯。」
「回家吧。」
「方晟,我觉得那个心理医生一点用都没有,他反而总是让我深陷恐惧,我有时候睡觉都睡不好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男人握紧她的手掌,耐着性子和万毓宁说道,「他总要了解你惧怕的根源在哪,这样才能给你对症下药,爸病成那样,我们操心都操心不过来,难道你还要让我们担心?」
「我没病,我觉得我很好!」万毓宁小姐脾气上来,别过了身。
方晟也没去理睬她,板着脸发动引擎离开,万毓宁想到自己方才在九龙苍待了一天,方晟有气也正常,她扣好安全带朝他看去,「好,我都听你的。」
方晟拉过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许情深没吃晚饭,先上了趟楼,蒋远周走进卧室的时候,她正在换着床上的被单和枕套。
更衣室内,佣人已经重新收拾过,许情深长发随意挽在脑后,蒋远周饶有兴致地睇着她看,也不说话,许情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看什么?」
「她只是躺了一下而已,你用不着全换掉。」
许情深将枕头放回原位,「蒋先生跟万小姐这样习惯了吧,所以闻到她的气息,你不排斥。」
「哪样习惯了?」
「明知故问。」
蒋远周走过去拥住她的腰,「看到网上的视频了吗?」
「什么视频?」
「有人说你对万鑫曾不肯施以援手,不配做个医生。」
许情深脸色未变,「我不配,他们就配?他们自己怎么不救?」
「毕竟你全程站在那没动。」
「万鑫曾也没剧烈呕吐,不用担心他呛着,难道还需要我蹲在他面前聊表关心?」许情深不以为意,她这样的性子在陌生人看来,也许是淡漠了些,「发到网上我也不怕,懂的人自然知道我没做错,至于那些跟风谩骂我的人,反正我看不见。」
蒋远周在她耳畔轻笑,「你啊。」
语气不知不觉带出些许宠溺,「我已经安排老白去办了,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医生帖子上去。」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不理睬就好了。」
「你可是星港未来的明星医生,一丝丝的污点都不能有。」
许情深听到这话,喜色显露在脸上,「是,誓为蒋先生效犬马之劳。」
蒋远周松开她的手坐向床沿,「我爸和小姨今天也去了医院,万家的顶樑柱塌了,还不知道以后会乱成什么样。」
「中风之前,他身体肯定已经不舒服了,只是自己没重视而已。」
「万家只有万毓宁这么个女儿,她完全撑不起来那副担子。」
以前蒋万两家还有那层关系,万鑫曾从来不用操多余的心,他只需要安心等着蒋远周和万毓宁成婚,再慢慢将万家的重担交给他们。可如今不一样了,方晟需要培养起来,万鑫曾性子又急,前几日头晕目眩也没放在心上,所以这次的发病,也不算太过突然。
翌日。
孙医生来了,方晟等到他给万毓宁做完治疗,这才离开御湖名邸去了医院。
万鑫曾躺在病床上,意识倒是清晰的,只是下半身不能动,嘴角歪斜,方晟推开病房门进去,听到他着急地呜呜开口,万太太也急得不行,「你就好好休息吧。」
「妈,怎么了?」
方晟走过去,来到万鑫曾的病床前,弯腰凑到他面前,「爸,您想说什么?」
「公……是,比……比能……乱。」
「放心吧,公司不会乱。」方晟听懂了他的意思,「万家还有我。」
「好,好。」
方晟坐向旁边,没过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伯母,伯父没事吧?」
阿梅拎着果篮匆忙进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伯父出事了。」她来到病床前,眸光扫过方晟,再看向方太太,「毓宁呢?」
「毓宁在家。」
阿梅问了几句万鑫曾的情况,然后拉过万太太的手,「我好久没见毓宁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身体有点不适,所以没让她出门。」
万毓宁什么身份?接受心理治疗这种事,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方晟起身到外面去抽根烟,他站在走廊尽头,开着窗,没过多久,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而来。
阿梅走到他身侧,单手撑向窗沿,刻意离得他很近,「你什么时候回家?」
「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毓宁。」
方晟用力吸了口烟,目光淡漠地瞥向窗外,「不用了,现在家里人没心思接待你。」
阿梅脸色微变,有些下不来台,「毓宁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吗?」
「当然。」
「不,我看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方晟嘴角轻挽,笑得肆意而张扬,「你手里养了几个私人侦探,就看谁都不对劲吧?」
「你要知道,我不止会帮人调查婚外情,我还会查一个人是否真的有病,毓宁今天的心理医生刚走不久,你就来医院了吧?」阿梅盯向方晟的侧脸,阳光浸润了他脸颊处的阴暗,看着令她觉得赏心悦目。
方晟尝到了舌尖处漫出来的苦涩,他清冷眸光落向阿梅,「你是毓宁的朋友,就该为她着想,她看心理医生的事不能被外界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只是想见见她。」
「我实在搞不懂你这样查她,有什么目的?」
阿梅轻轻笑道,「她是我闺蜜,我关心她。」
「呵,」方晟冷哼,「这理由好。」
上次这女人明目张胆勾引他的样子,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你不信?」阿梅脚往前轻探,高跟鞋碰触到了方晟的鞋子,她故意轻轻踢了两下,「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毓宁,就像上次在西餐厅的事,你还记得吗?」
方晟潭底有了认真,「西餐厅,怎么了?」
「你们和许情深碰上了,后来毓宁还浇了许情深一杯酒。」
方晟继续抽着烟,「然后呢?」
「你和蒋远周都觉得是毓宁坏脾气上来了吧,其实不然,要不是许情深在洗手间对毓宁说的一番话,她也不会那样。毓宁说的没错,许情深确实让她去跳楼,也确实恐吓了她。」阿梅别过身,同方晟站在一起,医院的窗户本来就小,她肩膀紧挨着方晟结实的手臂,心跳开始剧烈加速,「你说我要是把这一幕给蒋远周看的话,许情深会怎样?你们男人应该不会喜欢这样有心机的女人吧?」
方晟确实低估了阿梅,他抽完烟,将菸头掐熄,「今天你是来探病的,走吧,我请你吃饭。」
「好。」阿梅答应下来,快步跟上。
方晟当然不能让许情深有什么麻烦,她现在过得挺好的,方晟不能让她最后的安身之所都丢了。
许情深下班后走出医院,先到对面的商场买了些东西,然后再打车回家。
开门进去,赵芳华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许情深轻喊声,「妈。」
赵芳华没有答应,直接缩回了厨房。许明川的事,她心里一直不痛快,许情深也当没看见,先去了弟弟的房间。
许明川拿着本书躺在床上,许情深随手关上门,「看书怎么不坐起来?」
「姐,是你啊,吓死我了。」
许明川将手里的书丢开,单手捧着个平板电脑正在看大片,许情深朝他指了指,压低嗓音道,「你真是出息了。」
「没办法,我都上大学了,可是妈老逼着我看书。」
「那还不是怕你挂学科?」许情深坐向床沿,「让我看看你的手。」
「别看。」许明川忙将手藏到被单里头去。
许情深心里免不了难受,「就给我看一眼。」
「姐,看了你心里反而又要难受,现在恢復挺好的。」
「那也要给我看。」
「不。」许明川态度坚决,许情深没法子,将放在地上的盒子拿起来递向他,「送你的。」
许明川直起身,看到许情深递来的东西时,眼睛都直了,「astrogaminga50!」
那是一款多功能耳机,对于喜欢打游戏的许明川来说,简直就是宝贝,只不过要两千来块钱,他一直没捨得买。
「谢谢姐!」
「你先玩吧,我先去看看爸。」
许情深起身来到另一间卧室,许旺早就听到了动静,见到许情深进来,他忙招下手,「情深。」
「爸。」
「刚下班吧?」
「是啊。」许情深拉过椅子坐定,「这几天怎么样?」
「恢復得很好,放心。」许旺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最近家里接二连三出事,你妈肯定又给你冷脸看了吧?」
「没事,再说明川的事,我有责任。」
许旺右手落向床畔,翻开被褥似要找什么东西,许情深见状凑过身,「爸,你要拿什么?」
「有张存摺,帮我拿出来。」
许情深手伸进去,摩挲几下,最终拿出一张暗红的存摺来,「是这个吗?」
「是。」
此时,虚掩的卧室门外站着刚从厨房出来的赵芳华,她透过门缝看到许旺将那张存摺打开后递向许情深,「爸知道你在外面生活不容易,情深,你要实在觉得艰难,你就把这笔钱动了吧。」
许情深看了眼,一共是几万块钱,「爸,您放着吧,我现在用不着。」
「拿着吧,住在别人家里……自己手里也要有点钱才好,不能凡事都靠别人。」
许情深朝床上的许旺看了眼,她虽然性子凉薄,却是个特别感性的人,别人只要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心里恨不得感恩戴德,「爸,您现在这样,钱不用给我。」
「没关系的,住院也没自己花钱,而且赔偿款谈妥了……」
外面的赵芳华听到这,一把推开房门沖了进来,「这钱不是说好了给明川的吗?」
许情深扭头看去,手里还握着那张存摺,赵芳华脸色很难看,走到了床前,指着许旺就说道,「你什么意思?还把不把我当成一家人了?」
「这是情深该得的!」
「什么叫该得的?我来到这个家后,吃穿用度照顾着她,不用花钱?」
许旺面色铁青,抬手握紧许情深的手掌,「情深,收着。」
「许情深,你自己说,这钱你该不该拿?」赵芳华只要一涉及到钱,向来是咄咄逼人的。
她轻推开许旺的手,刚要说话,许旺就怒不可遏开口,「芳华,你不是不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
「那又怎么样?」赵芳华冷笑下,「你敢给她试试!」
「这是情深妈妈的赔偿款,你有什么资格动?」
「你再说一遍我没资格……」
许情深握着存摺的手指用力下去,「你们别吵了。」
赵芳华扯开嗓门恨不得上去同许旺撕扯在一起,许情深勐地起身拦在她跟前,「别吵了!」
她失控般、用尽全身力气喊叫,赵芳华惊得顿在原地。
许情深转过身,目光盯向许旺,「爸,你不说妈是得病死的吗?赔偿款又是从哪来的?」
赵芳华看了眼她手里的存摺,许情深面无表情朝她睨去,「赔偿款三个字,就足够说明我妈不是正常死亡,换句话说,这钱就是她用命换来的吧?我是不会给你的。」
「许情深,你个白眼狼……」
房门是敞开着的,许明川听到争吵赶过来,他脸色也不好看,进去后就拽着赵芳华的手臂往外拖,「妈,你出去。」
「干什么你!」
「那是姐姐的钱,你能不能别惦记了?」许明川力道很大,再加上赵芳华心疼儿子,怕再次弄伤他的手指,只能出去。
房间内恢復安静,许情深坐回椅子内,「爸,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
许旺没想过将这件事告诉许情深,他避开视线,「事情过去都要二十年了,情深,你就别问了。」
「爸,您为什么一直要骗我?」
许旺抬手遮了下眼帘,就算许情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能惹些麻烦上身。许旺刻意隐去真相,「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你妈挂水的时候没人陪着,等发现的时候就救不过来了。医院让我们家属不要声张,后来就赔了我们五万块钱。」
许情深翻开那张存摺,看着许旺存了近二十年的钱,这就是她妈妈的一条命,放到今天,还买不起蒋远周送给她的一个包。
「哪家医院?」
「现在早就没了,情深,我一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难受。」
许情深双手捧着存摺,许旺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如果让她知道这笔钱不止是赔偿款,还是封口费,她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当初方许两家同时出事,许旺知道闹也没用,所以拿下了那五万块钱,而方家家境优渥,方明坤拒不接受赔偿,带着幼子至今未娶,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说要彻查,但到了现在还是没有结果,许旺就是想不通,还不如拿了当初的五万块钱呢。
许情深没留在家吃晚饭,走出去的时候,赵芳华就气喘吁吁坐在餐桌前,许情深过去,也不避闪,开门见山道,「这存摺我不能给你,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赵芳华冷哼声,许情深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挺直嵴背走了出去。
到了楼底下,许情深抬头看到自家厨房的灯亮了,应该是准备开饭了吧。许情深强抑住鼻子的酸涩,妈妈当年的意外身亡,让她如今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
她来到小区外面拦车,许情深向来花钱有度,但今天显然没顾及这些,她上了计程车,司机问道,「去哪?」
她一下说不上来,司机重复道,「您要去哪?」
许情深报了个地址,司机开始计费,打过方向盘的同时说道,「这么晚了,还去老城区?那儿可什么都没有啊。」
「我,我家在那里。」
许情深说完,从包里掏出手机,居然黑屏没电了,她索性安心地靠着车窗。
计程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候后,才来到目的地。许情深下车,昏黄路灯孤零零矗立在街头,临街有几个破败的商铺,卖着零食和下水用具等,前面有条弄堂,许情深大着胆子,深唿吸后一鼓作气往前走。
穿过弄堂,就是高高旧旧的大平台,许情深走下台阶,脚底踩在绵软的沙子上面,她几步往前走,来到海边。
其实,这也不算海,早年间老城区想做旅游景区,斥巨资挖出了这么一片地方,许情深小的时候,妈妈带她来玩过几次,她最最美好的记忆,也停留在这了。
后来整个东城都发展起来,反而这一片落败了,原本的辉煌成了如今的人迹罕至,短短也不过那么十几年。
许情深走向海边的岩石,然后坐了上去。
九龙苍。
蒋远周坐在客厅内,老白在旁摆弄他的茶技,男人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起腕錶看眼。
「蒋先生,我记得许小姐说过,今晚要回家一趟。」
「九点了。」
老白将泡好的茶端到蒋远周跟前,「肯定也要说会话。」
「有她那个后妈在,能说出多久的话来?」
老白轻笑,「您要不放心,您就给她打个电话。」
「你打。」
「行。」老白通讯录里存了许情深的电话,他掏出手机拨过去,却被告知对方已经关机了。
蒋远周拧紧眉头,忽然起身,「走,去趟许家。」
九点半左右,许家的门铃声不住响起,赵芳华在屋里喊道,「谁啊!来了来了。」
她一把将门打开,没想到居然会是蒋远周,赵芳华站直了身,「蒋先生,您怎么来了。」
「许情深呢?」
「啊?情深早就回去了啊。」赵芳华满目不解,「她,她没吃晚饭就走了。」
蒋远周高大的身影挤在楼道口,给人平添一种沉闷的压迫感,他向来不会给不喜欢的人台阶下,「她到现在都没回九龙苍,是不是你又欺负她了。」
赵芳华张张嘴,「怎么可能!我对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说话间,许明川从许旺的房间出来,他穿着拖鞋快步走到赵芳华身后,「我姐没回去吗?」
「没有。」
许明川也急了,「肯定是躲在哪伤心难过呢,妈,都怪你!」
赵芳华听到这,脸都绿了,「回你房间去。」
「我爸给了我姐姐一张存摺,说是她妈妈的赔偿款,但我妈不同意。」许明川绝对是坑妈的好能手,而且一针见血,绝不多讲废话。
蒋远周听到赔偿款三字,眉宇间拢成川形,许情深从小就被这个后妈压迫至今,她不肯给存摺,不至于让许情深伤心到躲起来。
「你看到你姐姐往哪走了吗?」
「没有,」许明川又急又气,沖赵芳华看了看,「当时我妈把我关在房间,不让我出来!」
「明川——」
蒋远周杵在那,肩膀背后的灯光都被他一人挡住,赵芳华心虚,嘴角哆嗦起来。蒋远周狠狠朝她睨了眼,「许情深要是有事,你以后就别想有安稳日子过,她要掉一滴眼泪,我就让你痛哭十次百次。」
男人转身欲要离去,许明川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找。」
「不用,带着你就是个累赘。」
蒋远周颀长的身影下了楼,赵芳华咬着牙,只是不敢大声将门掩上,许明川说了句活该,扭头走回自己房间。
回到车上,老白朝四周看眼,「蒋先生,你说许小姐会去哪?」
「可能去墓地了。」
「那我们要赶过去吗?」
蒋远周落下车窗,探出半张俊脸,锐利的眸子看向那根竖着监控的杆子,「老白,你留在这,看看许情深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了。她如果是坐了计程车的话,那就好查了。我先去墓地跑一趟。」
「是。」老白说完,推开车门下去,弯腰吩咐司机开夜路要当心。
蒋远周坐在车内,心急如焚,这两日,东城商学院有个女学生夜跑的时候忽然失踪,今早尸体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被发现了。这样的新闻令人人心惶惶,蒋远周握紧手掌,手指不耐而又急躁的搓揉起来。
车子犹如离弦之箭在夜色中飞奔,蒋远周的心跟着颠簸,胸口越来越闷。
来到墓地,那边早就下班了,司机陪着蒋远周来到值班室,出行记录一查询,并没有许情深的签字。
「不可能在这的,再说这么晚,墓园都关门了,就算她真来过,也早就走了。」
蒋远周不肯放过任何机会,「你把门打开,我进去找找。」
「这可不行啊,现在不是开放时间。」
蒋远周掏出钱放到桌上,「我只是进去找一圈而已,十分钟。」
司机站在墓园外面,此时风声大作,苍劲的松柏树被拍得哗哗作响,树影婆娑,再加上强烈的心理作用,他仿佛看到一个个影子从电子门的对面扑过来,张牙舞爪,隐约还带着悽惨的啼哭音。
他哆嗦下,但还是咬牙硬挺,「蒋先生,我进去找吧。」
「不用,你待在外面等我。」
司机心里豁然一松,抬手抹把汗,他看到蒋远周高大的身影整个融入进月色中,他拾阶而上,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墓碑,在唯一莹亮的光下泛着寒森,他身形挺拔,不知畏惧,这样的画面诡异而莫名令人感动。
站在外面的男人心想,许情深如果不是在蒋远周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这样尊贵而手握重权的蒋先生,何必在深夜亲自赶赴坟场呢?
蒋远周摸索着夜色,找寻许情深母亲的墓碑。
一眼望去,哪里有人影?他不甘心这样失望离开,非要找到墓碑后走到跟前,清清楚楚看见没人之后,这才死心。
蒋远周抿紧唇瓣站定在那里,他没有时间多逗留,蒋远周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道,「你走后,你女儿过得很不好,你一定要保佑她安全。」
他身形落寞地离开,回到车上,老白的电话就来了。
「蒋先生。」
「说。」
「我刚查了,许小姐并没去墓园,而是去了老城区,我把她在哪下车的定位发给小陈。」
蒋远周身子往后一靠,绷紧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好。」
司机收到定位,马不停蹄驱车赶去。
越是接近老城区,路就越是难走,即便是最好的车子都不能最大发挥它的优势。
司机知道蒋远周焦急,他握紧方向盘,脸上急出了汗,但前方一段路连个路灯都没有,他生怕旁边会有危险蹿出,所以不敢开快。
「还要多久?」
「二十分钟左右。」
蒋远周黑暗如墨的眸子瞅向窗外,「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去过吗?」
「不知道许小姐为什么去那,不过那儿以前有个游乐场,但现在早就荒废了。」
蒋远周食指轻抚唇间,没再说话。
车子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老白在那等着,神色焦急,看到蒋远周后大步上前,「蒋先生。」
「人找过了吗?」
「问了附近的商家,也就还有一家店没关门,说是没看见许小姐。」
蒋远周抬眸环顾四周,面色冷峻,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什么鬼地方!」
「蒋先生,要不去那个废弃的游乐场看看?」
「走。」
司机在前面带路,但终究是路不熟,走了几次都走进了死胡同,蒋远周的脸色越来越差,「分头找吧。」
「蒋先生,还是让人跟着您吧。」老白不放心,焦急开口。
蒋远周迳自往前走去,「我看在这东城谁敢动我!」
老白朝司机招下手,自己还是跟在了蒋远周的身后。在他看来,蒋先生的安危永远应该排在第一位。
这会都快凌晨了,蒋远周顺着弄堂往前走,周边安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往前走出去几十米,忽然有一簇微弱的灯光射入眼中。蒋远周跨上一个花圃,远远看到前面就是那个废弃的游乐场,破败的设施还未完全拆除,人工造出来的海成了一潭死水。
他急迫地看向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块岩石上。
蒋远周依稀可见那儿坐着个人,除了许情深,还有哪个傻子会半夜三更跑这来?
他放下心来,这会可以慢慢走过去。
风很大,蒋远周却是怒火中烧,心里想着这么大的风,把那个女人吹傻了才好!
许情深听到有脚步声接近过来,她勐地回神,然后吓了一跳。她现在才知道后怕,这地方要是遇上了坏人,那她可真是白死了。
她迅速扭过脑袋,直到蒋远周的身影撞入眼帘中,许情深吃惊地睁大双眸,「你?」
蒋远周面色非常难看,好像下一刻就能挥手揍人。
他来到岩石旁,刚要发火,许情深就将右手伸了过来,「蒋远周,我有钱了。」
男人一怔,垂眸看到张暗红色的存摺。
「不少呢,要看吗?」
蒋远周觉得胸口有钝痛在肆意蔓延,他伸出手掌按向许情深颈后,然后轻轻一带,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
06蒋先生相亲(精彩必看)
许情深快被冻僵了,天气虽然转暖,但毕竟是大半夜的,她闭了闭双眼,伸手揽住蒋远周的腰。
男人手掌落向她头顶,然后拍了拍,拍得还挺重。
许情深忍着被拍懵的危险往他身前蹭了蹭,从蒋远周方才的脸色来看,他是气得不轻。她脑袋轻抬,赶在他跟前开口,「对不起,来的时候想给你打电话,但手机没电了。」
「你可以问司机借下手机,下了车找个买东西的地方也能打。」
许情深吸了吸鼻子,有些受凉,蒋远周抬头望去,见她出神地盯着对面,那儿几年前造了个砂石厂,这会正在通宵达旦地装运砂石,有灯光泛到海面上,许情深就一直盯着看。
「回去吧。」
许情深坐在岩石上不动,蒋远周握住她的手,她手掌冰凉,掌心还攥着那本存摺。
「走不走?」
「走,我快饿死了。」许情深慢慢滑到地上,双手抱住他的手臂,「蒋远周,你背我好不好?」
「你过分了。」
「背我一下啦,车子肯定就停在外面,一点点路。」许情深摇晃着蒋远周的手。
他目光垂到她脸上,表情莫测,「你很重。」
「你是大男人,再说我身材匀称,不会很重。」
蒋远周蹲下身来,「行吧。」
许情深往前一扑,蒋远周明显未准备好,他双手撑在了沙滩上,许情深忙直起身,「重来重来。」
蒋远周拍了拍手掌,许情深慢慢贴至他的后背,男人轻松将她背了起来,许情深手臂自然地勾在他锁骨前。蒋远周的脚步声深浅不一地印向前,许情深把脸埋在他颈间,唿吸越来越重,安静的一语不发。
「你就算想来这,明天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大半夜赶来?」蒋远周环顾四周,这儿的环境实在不好,一看就是危险区域。
许情深眼眶通红,那本存摺被攥出褶皱,「蒋远周,我想和你说说话。」
「我不是正跟你说着话吗?」
「不,我想和你说别的话,但我怕勾起你的伤心事。」
蒋远周脚步顿住,俊脸微侧,两人的面目紧紧贴在了一起,唿吸声交错起来,「想提我妈吧?没关系,我早就接受她不在的现实了。」
「你妈妈是生病过世的吗?」
「是。」蒋远周继续迈开步子。
许情深手掌在他锁骨处无意识地抚摸起来,「如果有天,你知道你妈妈其实是因为医疗事故而去世的,你会更加伤心吗?」
「所以你这样难受?」
「如果换成你呢?」
「也会。」
许情深小脸在他肩头摩挲,「是啊,生老病死是常态,我们没办法,但意外死亡总是让人接受不了。」
「在哪家医院?」蒋远周轻问。
「我爸说那家医院现在已经没了,二十年前的事,就算想问责都没用。」
确实是,那时候的资料恐怕早就和许情深的母亲一样,长埋于地底下了。
蒋远周走出去几步,许情深双手缠住他的脖子,「我妈走后,你是第一个这样背着我的人。」
男人继续向前,只是步子放慢不少,许情深闭上双眼,蒋远周轻声道,「可别睡着了。」
「放心吧,不睡,等着你请我吃好吃的呢。」
老白一路都跟着,所以蒋远周回到车前的时候,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在那等着。
几人相继上车,蒋远周随口吩咐,「看看附近有没有吃的地方。」
司机循着回去的路张望,老白也留心观察,开出去二十来分钟后,司机看到有家店的门牌亮着。「蒋先生,路对面有夜宵店,但看上去不正规。」
「没关系,」许情深倾身望去,「能填饱肚子就行。」
司机调了个头,很快来到店门口,此时虽然已过凌晨,可店里头丝毫不见冷清。许情深推开门下去,身后三个大男人跟上。
胖乎乎的老闆娘热情招唿,许情深挑了张桌子坐定,一看菜单都是龙虾,色泽鲜艷,她眼睛跟着亮起来。
「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蒋远周摇头,「不吃。」
老白和司机也回道,「我们吃过了。」
「现在是宵夜时间,再说,我请客。」许情深朝老闆娘挥下手。「两斤麻辣龙虾,两斤蒜泥龙虾,再来几瓶冰镇啤酒。」
「不准要酒,」蒋远周开了口,「来碗饭。」
「龙虾配啤酒才爽啊,」老闆娘笑着朝许情深看眼,「一看就是这位美女会吃,等着啊,马上来。」
许情深双手托腮,目光在蒋远周和老白的脸上扫来扫去,这两人身形都高大,挤在二十几平米的小店内也是受罪。
不出一会,满满两大盘龙虾被端上桌,青红的辣椒调了色,那叫一个好看。
许情深戴上一次性手套,「吃啊!」
老白忙接过话,「蒋先生不能吃这种东西,脏。」
「老白,你简直把他当成神一样,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看他这么金贵,全是被你惯出来的。」
「蒋先生天生尊贵,我只是不能让人拉低他的档次而已。」
许情深张了张嘴,蒋远周拂下眉头,「吃你的吧。」
老闆娘拿着冰镇啤酒过来,蒋远周朝老白使个眼色,老白起身拦在对方跟前,「她不需要,拿走吧。」
「真不需要?」
蒋远周重申,「来碗米饭。」
老闆娘一个来回后,端过来一碗大米饭。
许情深吃起来很快,但剥龙虾特别慢,点的又多,这一顿宵夜估计能吃到早上。蒋远周拿起一次性手套,许情深心里的暖流哗啦啦淌过。言情小说的情节马上就要上演了,英俊多金的男主为了女主,心甘情愿剥开一个个坚硬的外壳,好浪漫,好暖心!
许情深轻咬唇瓣,脸有些红,嘴角的笑意绷不住。
蒋远周将拿着一次性手套的手迳自递向司机,「剥。」
司机默默接过手套,拉过其中一盘龙虾开始剥。
许情深咬着手指,将目光收回去,剥好的龙虾肉放在碟子内,她一口一个,剥还赶不上她吃下去的速度,蒋远周见状,朝老白的手肘轻拱,老白心领神会,也拿起了手套。
蒋远周轻靠墙壁,「意思意思吃点就行,点这么多,难道还真想吃完?」
许情深就着米饭,抬头说道,「我可以吃完。」
旁边一桌是个四口之家,女儿双全,大点的女儿朝这边看看,「那位阿姨好勐。」
弟弟捂着嘴笑道,「吃那么多,好像一头猪。」
蒋远周站起身来,许情深想要伸手去拉他,「别冲动。」
童言无忌啊,虽然蒋先生有时候是挺睚眦必报的,但没必要跟两个孩子过不去吧?许情深压低嗓音,「蒋远周,他们还小呢……」
男人并未走向邻桌,却是在许情深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老白轻抬眼帘,「蒋先生是觉得丢脸。」
许情深这会已经知道了,哪需要他再刻意提醒一遍?
回到车上,许情深刚坐进去,蒋远周就问道,「一共吃了多少?」
老白带上车门,「一碗白饭,四斤龙虾全部干完。」
蒋远周难以置信地盯向许情深,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许情深拍了拍肚子,「好饱。」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脚步沉沉往上走,衣服沾染了龙虾店的味道,他推开卧室门刚要进去,忽然一双小手穿过他腰际将他抱紧。
蒋远周灯还没开,许情深绕过他身侧,站定在他跟前,她踮起脚尖就要吻他,蒋远周躲开脸。许情深追逐着他的唇瓣,男人顶着一张傲娇脸,左右避让,那是没开灯,不然的话这样一幅场景落在眼中,必然好玩极了。
许情深亲了几下没亲到,一头扎进蒋远周怀里,「不给我亲是吧?」
「去洗漱,去洗澡。」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干掉四斤小龙虾。身上这味,蒋远周是肯定受不了的,她噢了声,然后转身往更衣室走。
许情深刷了牙,还用了漱口水,洗完一个香喷喷的澡走出洗手间,看见蒋远周正坐在床沿处擦拭头髮。
许情深过去,拿过床头柜上的存摺,「这是我爸给我的,他怕我在外面委屈自己。」
「在我这,还能比你那个家里更委屈?」
「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女人总是花男人的钱不行,久而久之会产生依赖感,令人厌烦。」
蒋远周从她手里接过存摺,「这套理论是从哪听来的?」
「我自己总结的。」
「你并没有额外花过我什么钱。」
许情深用钱很省,也许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女人喜欢的衣服、化妆品,她几乎不买,她应该是比一般的女生还要节俭不少。一个季度的衣服可能也就三套,不耽误换洗就好。化妆品更是了,先前来的时候用的是超市买的大宝,后来蒋远周给她添置些,只是她就挑乳液用,精华、眼霜等至今未开封,她觉得麻烦。
主要也是皮肤底子好,任性的起来。
「我爸和我弟的医疗费,那不是钱?」许情深将蒋远周的手朝他跟前推了下,「这张存摺给你吧。」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掌,将存摺拍在她掌心内,「自己收好,既然你妈留给你的,就要用在刀刃上。」
许情深没再推搡,将存摺放进抽屉,蒋远周抱紧她后将她压在大床上,他如墨般的眸子睇紧她不放。
「困了,睡吧。」
「你刚才不还激情满满吗?」蒋远周手指强势地挤进她五指间,然后紧扣住不放。
「洗过澡人就懒了,好想睡觉。」许情深说完闭起眼帘,男人见状一口咬住她的唇瓣,她痛得立马惊醒,眼睛圆鼓鼓瞪向他,「干嘛咬人!」
「不错,恢復精神了。」蒋远周嘴角含笑向她吻去,尝到她柔软的唇瓣,他放轻动作,空气内蔓延出一股潮湿和暧昧,许情深手掌摸向蒋远周的脸颊,然后热情回应。
屋内,一把激烈火苗开始往上窜,男人的手掌穿过许情深柔滑细腻的腰肢,掌心内的触感令他几欲把持不住,他将许情深翻转过来,紧贴她的背部。
她小巧的鼻尖渗出汗水,嘴里因承受不住这重量而有细碎的音调溢出,蒋远周拨开她的头髮去亲她的脸,两人身上都有汗,她微微别开面颊,「热。」
许情深嗓音柔媚,极似在撒娇,白皙笔直的腿挺动两下,好像是要逃,蒋远周掌心按在她腿侧,许情深轻咬被角看他,「我不喜欢这样,我要躺着。」
「是不喜欢,还是受不了?」男人轻咬她耳朵问道。
「受不了,所以不要。」许情深肩膀拱动,想要转个身,无奈蒋远周力道太大,她小腿绷直,两手紧攥,嘴里喘着气才能配合这样的力度。
蒋远周轻笑,邪佞气息撞击着她的颊侧,「多适应几次就好了,我保证你会爱上这样。」
许情深说不出话,这样激勐的场面,看来她真的得多多适应才行。
几个月后。
时间总是流失最快的一样东西,最炎热的夏季悄然过去,到了深秋,满目望去尽是落叶的苍黄之色。
蒋家。
蒋东霆穿着随意坐在沙发内,蒋远周跟他说完一些事,蒋随云从小楼里过来,知道蒋远周今日在这,她刻意打扮一番,精緻的旗袍上身,也点了妆容。
不过蒋随云向来是这样的,除了闭门谢客之外,外人眼中的她永远端庄大方。
蒋远周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小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过了夏天,食慾也不错。」
「前两日我让人捎来的蜜饯,尝了?」
蒋随云先跟姐夫打过招唿,然后坐向沙发,「尝了,味道很好。」
「你喜欢就行。」
蒋东霆喝口清茶,朝蒋随云看眼,「成家小姐那边,问好了?」
蒋随云朝身侧的男人看眼,「问是问了……」
「成家小姐怎么了?」蒋远周接过话。
「远周,九龙苍那边,那个女人还住着?」蒋东霆搭起左腿看向对面的儿子。
蒋远周神色微敛看向他,「是。」
「你是时候定下心来,结婚生子了。」蒋东霆把玩着腕间的手串,「万家已经是过去式,再说,你这年龄该成家了。」
蒋随云坐在旁边不好插话,蒋东霆却是一针见血,「那医生在你身边,也快一年了吧,家庭关系那么乱,要不是你小姨劝着,我一开始就不答应。成家小姐上次我见过,才貌出众、人品一流。」
「关键,是和蒋家门当户对吧?」蒋远周面无表情出声。
蒋东霆也承认,「那自然,家境虽然不比蒋家,但在东城也能排的上,成家主要经营医疗器械,算门当户对吧。」
「我现在没考虑成家的事。」
「就算你现在没考虑,但身边也该干净干净了,我向来不操心你私生活方面的事,远周,况且你还让那个女人住在九龙苍。」
蒋随云是想替许情深说话的,可话到嘴边不得不吞咽回去,这毕竟关系到未婚同居,蒋东霆这样反对,也是无可厚非。
「再说吧。」蒋远周别开脸,意兴阑珊。
蒋东霆再度端起茶杯,「总之,你是不可能跟那位许小姐结婚的,我相信这一点,你比我还要清楚。」
蒋远周准备回去的时候,蒋随云唤住他,两人站在蒋家的院子里闲聊会。
「远周,许小姐的事……」
「小姨,我自己有分寸。」
蒋随云将手落在蒋远周的肩膀上,「你要知道,你如果真要和许小姐结婚,你爸那关肯定是过不了的。可既然你没想过要跟她……一个女人的青春可是耗费不起啊。」
说实话,蒋远周根本就没想过那么远的事,他心里不由升起烦躁,「小姨,我回去了。」
「行,你自己能知轻重就好。」
九龙苍。
许情深下午刚做完一台手术,端着饭碗吃饭的样子很是安静,老白也在餐桌上,蒋远周似乎食慾不佳,抬头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许情深?」
「嗯。」她轻应声。
「你跟我在一起,有过结婚的打算吗?」
许情深差点被呛住,老白也摆着一张受到了惊吓的脸看向蒋远周,许情深细嚼慢咽后回道,「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许情深生性敏感,蒋远周忽然这样发问,难道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许情深太知道自己和他是不配的,她不能让人以为是她有所肖想。「你放心,我不敢想到那一步。」
「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人,将来要找的妻子,必定是要跟你门当户对的吧?」许情深一字一语说出口,握着筷子的手却越收越紧,她其实不想听到蒋远周的回答,但她只能坐在这,这感觉让她很难受,像是在接受凌迟。
蒋远周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神色恢復如常,「吃饭吧。」
许情深心咚地往下沉,好似跌进了无底洞,她原本想听听蒋远周会说什么话,如今他一语不发,那就是对她的回答满意了?
舌尖有酸涩苦辣各种滋味蹿上来,许情深勐地感觉到一种悲哀,她名义上是蒋远周的女朋友,却在开始就必须摆正好姿态,即便是男女朋友,但不准有任何想要结婚的念头。
尽管这个想法许情深之前就不敢有,但这是不是也就间接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可笑的?
方家。
这半年来,万鑫曾的情况并没任何好转,偶尔的出行也需要依靠轮椅。
万家全部的担子也交到方晟肩膀上,而鑫宁制药的核心资料,他也早就掌握了。
御湖名邸,由原先的万家潜移默化成了如今的方家,之前的佣人全部被换走,当初进来的一批人,都是方晟精挑细选过得。
书房内,方晟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敲打,鑫宁制药早前叫做万舒制药,三十年前,万鑫曾刚接手制药公司,生意被他越做越大,只是接二连三出过不少医药事故。
后来为了上市,万舒制药转身成了如今的鑫宁制药,只是有些手段屡试不爽,为了收穫更多的利益,鑫宁制药死性不改,近几年间,医药事故也没断过。
但万鑫曾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加上个人体质等原因,有些人对药物的反应都不一样,即便真出了事,花笔钱就能搞定,少数的赔偿款与巨额利润相比,有足够的诱惑力使得他接二连三铤而走险。
方晟靠进椅背中,双手交扣,目光炯炯盯着电脑屏幕。
右手手指无意识地痉挛几下,他伸手按住,指腹在手背上轻轻揉着。
保姆敲响了书房的门,方晟关面,抬头说道,「进来。」
「方先生,」年轻的保姆推门而入,「方太太醒了。」
「吃过饭了吗?」
「不肯吃,到处要找你。」
方晟推开椅子起身,「知道了。」
来到主卧,方晟走了进去,万毓宁的午饭放在茶几上,他几步走到沙发前,「怎么又不肯吃饭?」
「最近食慾特别差,吃不下。」
方晟坐到她身旁,万毓宁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方晟,我想出去逛逛,我在家好难受。」
男人朝她看了眼,「你这样出去,就不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毓宁,要是你到了外面控制不住情绪怎么办?」
万毓宁垮下双肩,满面的沮丧,她欲哭无泪,「不,我不是精神病,我是正常人,我想出门。」
「我们得听医生的话,在家接受治疗,」方晟轻轻揽住万毓宁的肩头「只要你不出去,没人知道你的精神出了问题。」
「那阿梅呢,只有她来看我,你让她多陪陪我,方晟,我怕我这样下去,我生不如死啊……」
方晟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碗,「来,先把饭吃了。」
万毓宁捧过碗,稍后,方晟喊了保姆进来收拾。
万毓宁坐在沙发内,翻看着杂志,保姆走到茶几前,小心翼翼将她用过餐的碗放好。她见过万毓宁发疯,所以平日里能避开就避得远远的。
保姆蹲下身,将茶几擦得纤尘不染,目光抬起时朝万毓宁看了眼。
她正好一个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上,万毓宁狠狠盯着跟前的人。保姆没有及时避开,这让万毓宁整个人都躁动起来,她忽然就想到了许情深,万毓宁握紧手中杂志,勐地起身后将它抽在保姆的脑门上。
「啊——」
方晟正在阳台打电话,听到惨叫声扭头一看,他快步往屋里走,「毓宁!」
万毓宁逮着保姆使劲打,每一击都打在头上,保姆痛得自顾躲闪,方晟大步上前抱住万毓宁,「行了!」
保姆委屈地站起身,双手抱头,眼眶通红,方晟朝她使个眼色,「你先下去。」
「好。」
万毓宁咬紧牙关,齿尖磨得咯吱作响,每个人都说她疯了,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再清醒不过。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万毓宁推开他的手,一语不发上了床。
阿梅来的时候,万毓宁听到了动静,她走向窗边看到阿梅进了屋。可万毓宁等了半天,自己的闺蜜都没走到卧室。
书房间内,方晟习惯将窗帘全部拉上,阿梅迳自打开门进去,方晟知道是她,阿梅随手将门反锁,然后快步过去抱住他。
「方晟。」
男人拉开她的手,神色淡漠,阿梅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但又不敢和他吵,只能压低嗓音道,「你什么意思!这半年来我为你做事,你却从来不肯给我一点回应。」
「阿梅,报酬方面我可没少过你。」方晟走到窗边,将窗帘拨开一道缝隙,阳光从外面穿透进来,阿梅眯了眯眼帘,看到方晟周边包围了一圈金黄色的光。这个男人,她尝试过勾引几次,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如果不是万毓宁先前怀过孕,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近女色。
可偏偏这样的方晟,令她痴迷到心醉,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抱向他的腰。
方晟全身一僵,她知道他又要拉开,阿梅拥紧抱住,「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资料呢?」
「在包里,一会就给你。」阿梅将脸搁向方晟肩头,「人口的流动性大,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的,昨天有个女婴用了疫苗,至今还在抢救。」
方晟一张脸肃冷无比,掰开阿梅的手走向办公桌,「这批疫苗怎么也会出事?」
「应该不止这个个例,由于价格便宜,很多都输送往经济相对差的地方,我又让人去查了下,前两年就有几个这样的,只是万家这边赔了钱,始终没闹起来。」
方晟坐进办公椅内,「只能召回了。」
「犯得着吗?」阿梅走过去,一双小手落到方晟的肩头,「出事的毕竟是少数人,如今整个万家都是你掌权,正是需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啊。」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方晟冷冷看向阿梅,「你把资料给我,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好。」阿梅自然不会想到方晟要这份资料的真实目的,近半年来,她已经为他搜集到不少有用的东西。然而方晟让她参与进来,并不是因为他信任她,阿梅在他的眼里就像一条猎犬,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会不择手段,与其让她紧咬着自己不放,害得他不能施展拳脚做事,那还不如将她收在身边,给她一点甜头,就让阿梅死心塌地的以为他信得过她。
阿梅将资料袋交给方晟,他接过手,「你去找毓宁吧,她肯定知道你来了。」
「方晟,你以后不会忘了我的好吧?」
「怎么会?」方晟抬头,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我都记得。」
阿梅喜滋滋地走出了书房,男人敛起眼中的笑意,潭底恢復凉冽。
卧室门被推门时,万毓宁还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她扭过头来,「阿梅。」
「毓宁,我来看你了。」
万毓宁坐向床沿,「你怎么才来?」
阿梅走近几步,端详着她的面色,万毓宁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阿梅居高临下盯着万毓宁,「进来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耽搁些时间。」
她跟万毓宁虽然关系好,她却从来没把万毓宁当成交心的朋友。
阿梅眼里藏匿着幸灾乐祸的笑,从前,向来只有万毓宁向她施捨的份,万毓宁出手是大方,十几万的包都能说给就给。她咬着唇角的弧度,坐到万毓宁身旁,「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怎么了?」
「我交男朋友了。」
「是吗?」万毓宁脸上露出笑容,「怎么样的一个人?」
「高大、帅气、经济实力也好,」阿梅紧盯着万毓宁的脸,然后压低嗓音道,「床上功夫更加好了,我都受不了。」
万毓宁张张嘴,「你,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你是我闺蜜嘛,」阿梅靠向床头,继续开口道,「毓宁,你跟方晟那方面和谐吗?」
万毓宁脸色僵了下,她不可能告诉阿梅,自从她流产后,方晟一次都没碰过她。
「阿梅,你男朋友叫什么啊?」
「说来也巧,我们俩都找了姓方的男人。」
万毓宁听到这,不知怎的,心勐地往下沉,阿梅知道她不能受刺激,「毓宁,改天我带来给你见见吧,真可惜,你这样都不能出门。」
「阿梅,你们都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是吗?」
「毓宁,别多想了,方晟这么疼你,肯定会尽全力给你治。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阿梅说完,起身要走。
「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阿梅伸手摸了摸万毓宁的脸,「我还得跟我男朋友去过二人世界呢,最近太幸福了,你乖啊,药别忘了吃。」
万毓宁眼看阿梅离开,她拧紧眉头,胸口憋闷的越来越难受,她好像什么都没了,如今,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了。
晚上,方晟很晚才回到卧室,他以为万毓宁早就睡了,刚躺下,就有一双手伸过来抱紧他。
方晟轻问,「还没睡?」
「等你呢。」万毓宁起身去亲吻他,方晟别开脸,「不早了,睡吧。」
万毓宁试了几次,方晟心头涌起不耐,坐起身来,万毓宁见状,一手掀开被子,「方晟,你觉得我们这像是夫妻吗?我们结婚之后,你碰过我吗?既然这样,我还是回家吧,留在这也没意思。」
方晟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回哪个家?这儿就是你的家。」
「回我爸妈那里,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妈派人来接我。」万毓宁推着他的手,方晟将她抱进怀里,「我是碍着你身体不好。」
「你嫌弃我是吗?」万毓宁小手在他背上轻敲,「你还把我当成你老婆吗?」
方晟心里清楚,他离成功还有最后的一步,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的事。
万毓宁亲吻着他的脸颊,他的唇,他没再推开……
秋风飒爽,许情深穿着卡其色风衣从星港医院出去,蒋远周将用餐地点的定位发到了她手机上,来到目的地,她大步往里走,蒋远周已经点好了餐在等她。
许情深走进旋转门,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到了门口,她听到前面有服务员在问,「先生,请问几位?」
「两位。」
许情深不由抬下头,看到了方晟的背影。她下意识往他旁边看,却发现那人好像并不是万毓宁。
阿梅侧过身,余光扫到她脸上,许情深拔腿就要走,女人却喊了声,「许小姐。」
方晟扭过头来,许情深点下头就要离开。
「许小姐也是来吃饭?」阿梅继续追问。
许情深都有几个月没见过方晟了,只是这幅眉眼仍旧清晰,她礼貌性地轻点头,「对。」
很难得没看到万毓宁,许情深问了句,「怎么没见万小姐?」
阿梅脸色微变,明显有些不悦,「她没来。」
这就奇怪了,和闺蜜的老公出来吃饭,能有什么好事?许情深没有再看方晟一眼,「先失陪。」
她大步朝着蒋远周的餐桌号而去,男人比她早到很久,许情深坐到蒋远周对面,看见方晟和阿梅也选定了位子。
「怎么才来?」蒋远周抬起腕錶朝她睇眼。
许情深喝了两口柠檬水,「临时被一个患者家属给拉住了,你说我这么敬业,老闆会不会给我涨工资啊?」
「不会。」蒋远周身体往后靠,眼角逐渐拉开。
「为什么?」
男人轻耸肩头,「救死扶伤是你的使命,你在学校没宣过誓?」
「行了,今晚上aa制。」
蒋远周被逗乐,「你那点工资,还想拿出来替我分担?」
「不是,本来想请你吃顿晚饭的,但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自己点的那份,你待会自己买单吧。」许情深拿过旁边的帐单,一行行看下去,眼睛不由直勾勾地定在金额上。
蒋远周凑近身,端详着她的神色,「行啊,待会你吃什么,你就自己付钱,吃一口都算。」
许情深飢肠辘辘,朝蒋远周瞪了眼,「我吃碗饭。」
「这儿没饭。」
许情深手指在那帐单上摸了摸,指了指一串英文,「那我要这个。」
蒋远周凑过去一看,「不错,这是酱料。」
她不说话了,等到服务员上餐,许情深早就垂涎欲滴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蒋远周将刀叉塞到她手里,「吃吧,我明天预支给你下个月的工资。」
许情深满足地将食物塞入嘴中,「好吃。」
她视线轻抬,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远处,阿梅面对她坐着,正将一块牛排切碎后递给方晟。许情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早就接受了方晟移情别恋的事实,可她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寡情薄倖的人。
但从阿梅说话的口气和举动来看,她怎么都不像是把方晟当成普通的朋友。
「怎么了?」蒋远周见她心不在焉。
许情深忙收回神,「我在想明天晚上吃什么。」
「你想的也太远了。」
「这样才是一个吃货的本质。」许情深蘸了酱料放到嘴中,瞬间觉得味蕾都被惊醒了,「嗯,我选的东西果然好。」
不远处的方晟抬头间,看见许情深嘴角展颜,那种笑是他最熟悉的,那样的许情深毫无防备、毫无攻击力,单纯的像是十几岁时候的模样。他的心被狠狠抽痛下,他很快收敛起视线,他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显露的痕迹。
吃过晚饭,许情深和蒋远周先行离开。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酒店门外,夜间陡然转冷,风吹刮在脸上竟像刀割,许情深掌心贴着面颊,「这还没到冬天呢。」
蒋远周伸手去搂住她的腰,司机替他们将车门打开,只是两人还未钻进去,忽然有人举着相机冲过来。
许情深吓了一跳。
蒋远周将她的脑袋第一时间按到怀里,「从哪冒出来的?」
「蒋先生,请问这是您的女朋友吗?跟万小姐分手后,您过了多久才有自己的恋情?方便透露这是哪家小姐吗?」
「敢拍我?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你们确定这样的照片明天登的出去?」
许情深头埋在他胸前,乖乖地不动,起先她还觉得纳闷,以为明星才有狗仔跟踪,却一时忽略了蒋远周的身份,像他这样的花边新闻随便拍出去,热度绝对不输那些一线明星的绯闻。
「蒋先生,您就让我们採访两句吧?」
蒋远周胸腔内涌出火来,「有没有规矩,滚!」
司机帮忙将记者推开,可他身后还有人,许情深脑袋轻抬,轻轻举起小手,「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个新闻。」
蒋远周将她的脑袋按回去,「有你什么事?」
「这样我们也没法走。」许情深在他身前轻声道,她转过身,左手遮在面前,「你们先别拍。」
记者乖乖放下了相机,许情深这才挪开手掌,「蒋先生不喜欢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新闻,我相信这一点你们肯定清楚,不然的话也不用在这辛苦蹲守了。况且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吃顿饭而已,你们能有什么大文章做出来?」
「那你说的新闻是?」记者不解问道。
许情深朝酒店内指了指,「东城万家不会不知道吧?鑫宁制药的乘龙快婿现在正在里面用餐,而携带的女伴却不是自己的妻子,用餐期间举止亲密,这样的新闻还不够你们写的吗?」
蒋远周眼神闪烁下,那名记者明显瞪大了眸子,「你说真的?」
「骗你做什么,有蒋先生做担保。」
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拦在记者跟前,「麻烦让让。」
蒋远周搂住许情深的肩膀往前,她弯腰钻进车内,司机随后将车门砰地甩上。蒋远周幽暗的眸子落向车窗外,看着几名记者继续寻找蹲守的位子。
他嘴角勾起抹嘲弄,「这种鬼话居然也有人信。」
「你说谁鬼话呢?」
蒋远周头也不回道,「难道还能说我自己?」
「我给记者爆的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蒋远周镌刻般深邃的五官转向许情深,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你说方晟跟万毓宁以外的女人在里面?」
「是,那人是万毓宁的闺蜜吧,头髮长长的那个。」
「举止亲密?」
许情深挑高眉头,视线睇着他,「嗯,她给方晟切牛排了。」
「你亲眼见到了。」
「是啊。」
「停车。」蒋远周忽然吩咐。
司机一脚剎车,许情深往前沖了下,她伸手拉住蒋远周的衣袖,「你这是要回去教训方晟一顿?」
「万毓宁近半年来身体可一直不好。」
许情深眯了眯眼帘看他,「行啊,你下去吧。」
蒋远周忽然一笑,欺身上前,鼻尖几乎碰触到许情深,「你让记者去拍方晟,你知道这样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吗?」
「有点知道。」
男人伸手握住许情深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摩挲,「你这是在害他。」
许情深推开蒋远周的手,「我可没害人,我这是自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可不想出名。」
蒋远周靠回座椅内,瞅着许情深勾勒起了唇瓣,司机坐在驾驶座内一动不动,许情深倾过身要替蒋远周开车门,「你不是要去给万毓宁出头吗?」
她整个人趴在他腿上,蒋远周见状,顺势俯下身,手臂穿过许情深胸前。
「啊——」她吓得就要起身,蒋远周胸膛紧压着许情深后背,手掌触碰到他最爱的柔软,蒋远周语调都软了,「那是万毓宁自己选的人,关我什么事。」
许情深胸前的柔软压在他腿上,闷得难受,「你先让我起来。」
蒋远周抬下头,「开车。」
司机发动引擎,许情深喘着气,「闷死我了。」
男人手掌在她身前肆意而动,许情深咬着嘴角轻笑,「痒。」
「刚才在餐厅里见到方晟,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说罢,凑过去咬她的耳朵。
许情深忙躲开,「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不经意看到了,再说我怕告诉你了,你会冲过去打人,蒋先生,那可是高档餐厅啊!」
「把我扯进去做什么?」
「如果方晟真跟那女人有什么,你不觉得你的小花朵受尽委屈了吗?」
蒋远周手一松,许情深顺势坐起来,蒋远周朝她胸前睨去,「歪了。」
「没歪。」
「真歪了。」
「这话题哪歪了?」许情深目光迎上他。
蒋远周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胸口处,「我说你内衣歪了。」
许情深垂眸一看,立马扑回他腿上,蒋远周轻笑出声,将手探到她身前,「来,我给你整理好。」
「别乱碰。」
「……」
歪到后背去了。
几日后。
许情深休息天也起得很早,蒋远周没在九龙苍,她百无聊赖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跑步。
恰好老白进来,「许小姐。」
「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蒋先生,蒋先生有事。」
许情深盯着老白看眼,「他原本说今天要留在九龙苍的,一大早我就没见他,难道医院出事了?」
「许小姐,你别瞎猜,蒋先生就是……」
「怎么了?」许情深一颗心被吊起来。
偏偏老白又是个不善对女人撒谎的人,「他临时有事的,家里来了电话。」
「难道是他小姨身体不舒服?」许情深跟着着急起来。
「不是,蒋小姐没事!」
「那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许小姐,这件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老白自以为说的是实话,又为她好,可他哪懂女人,许情深这心被猫爪子挠过似的,更加不得安生,「你说吧,我一个拿手术刀的,还没这点承受能力?」
老白不去看她的双眼,轻声道,「蒋先生去相亲了。」
「什么?」
「你看,我应该不说的。」
许情深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被勐地砸了一锤子,又痛又懵。毫无反应能力,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样快。
「是吗,相亲啊,挺好的。」
「许小姐,你说真话?」
真话你妹啊!
许情深面无表情问道,「在哪啊?」
「这个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你怕我跑去搞破坏?」
老白朝她看眼,「许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结了,你告诉我,我就那么一听而已。」
「松雅轩。」
许情深闻言,带着一颗空白的脑子转身就往外走。老白惊了,「许小姐,许小姐!」
说好了不搞破坏的呢!
07逼近的真相(你有几个男人?)
许情深快步走着,老白跟在后面,她上了车就让司机开车。
「许小姐,许小姐!」
「许小姐,去哪?」司机好奇地朝后视镜看眼,难得看老白失控,还追了几步出来。
许情深脱口而出就要说松雅轩,但那三个字终究卡在喉间没有冒出来,冷静下来,她方才的举动令她都觉得不可思议。蒋远周相亲、结婚,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她将脑袋靠向车窗,终究认识到了一种悲凉。
以前万毓宁那样的身份,她才能有资格气势汹汹赶过去阻止,而她呢?平添笑话罢了。
许情深随口报个地址,司机将车开到市中心,她漫无目的在商场逛了两圈,然后就去找宋佳佳。
蒋远周回到九龙苍时,老白还在这,见到他进来,老白小心翼翼朝他身后看眼,居然没人?
「蒋先生,还顺利吗?」
「嗯,挺好。」
老白跟他走进客厅,「我打您电话没人接。」
「手机关了。」蒋远周悠闲地坐进沙发内,双手张开落在椅背上,他左右轻晃动下脑袋,然后闭起眼帘。
「蒋先生,许小姐没跟您一起回来?」
男人听到这,睁开眸子看向老白,「她去哪了?怎么会跟我一起回来?」
「她,她去松雅轩了。」
蒋远周收回两手,身子往前倾,一双凤目睇着老白不放,「她去松雅轩做什么?」
「我没能招架住许小姐,我说您在松雅轩相亲。」
蒋远周抬手朝他一指,「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挺早的,八点多。」
「她也是傻,谁相亲挑那么早的时间?」蒋远周站起身来,目光朝老白轻扫,「你平时嘴巴多严?怎么到她面前就跟个长舌妇似的?」
「我也不知道,三两下就被煳弄出声了。」
蒋远周朝外头看去,「她怎么走的?」
「司机送出去的,说是在市中心下车了。」
「知道去哪了吗?」
「不知道。」老白拧眉说道,「看她那架势,是要去松雅轩的,您没见到?」
「我又没去相亲。」
老白惊讶出声,「但昨天电话里不是说……」
「别人可以安排,可我不一定非要去,我今天刚谈完事情回来,你就给我捅这样的篓子。」
「对不起,蒋先生。」老白想了想又道,「许小姐会不会想不开?一个人又跑去荒郊野外了。」
「你觉得,她会为我相亲的事想不开?」蒋远周真是很难想像。
「从当时的气势来看,挺像的。」
蒋远周轻笑,心情莫名愉悦,他朝窗外看眼,「许情深在东城的朋友,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还有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的……」
「宋佳佳。」
「对,去她家里跑一趟,八成在。」
宋佳佳今天也休息,许情深找她的时候就不早了,两人还一道去菜市场买菜。
许情深坐在餐桌前,宋佳佳将电磁炉的火调小,把白菜和丸子等一股脑倒进去,「这酱料可是我妈从重庆带回来的,可香了。」
「嗯,闻着就让人食慾大增啊。」
两人开了窗,在餐厅内大快朵颐,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宋佳佳不乐意地握紧筷子,「谁啊!」
「我去看看。」
「别,你坐着,我来,」宋佳佳手在许情深的肩膀上一按,「才下的猪脑,你不准偷吃啊。」
宋佳佳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许情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宋佳佳,你下次再整这么噁心的东西,我肯定不跟你吃同一锅,我的羊肉卷都毁了!」
站在外头的男人脸皮子动了动,宋佳佳却是认得他的,她目光穿过老白颊侧,又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
宋佳佳吧唧下嘴,「贵客啊,快,里面一起吃吧?」
「许情深在吗?」蒋远周明知故问。
「在在在,」宋佳佳转身,小手一挥,「情深,你男朋友找你。」
「我男朋友?哪个啊?」
蒋远周听到这,脸色刷的铁青,老白轻喊一声,「许小姐。」
许情深还在捞火锅里面的料,电磁炉上的鸳鸯锅呲熘呲熘冒着泡,热气萦绕在整个屋内,香辣的味道因为开了门而往外钻,蒋远周觉得鼻子难受,伸手掩鼻,「让她出来。」
「噢。」宋佳佳转身走进餐厅,「那个蒋先生来了。」
许情深把宋佳佳的猪脑捞出来,她转过脸一看,见老白杵在前头,许情深夹了口白菜放到嘴里,辣的眼泪差点涌出来。灌了口冰镇雪碧后,许情深才说道,「老白,蒋先生相亲相好了?」
宋佳佳咬着筷头看向她。
老白不得不解释,「是我弄错了,蒋先生没去相亲。」
「松雅轩我可是去了,我还亲眼看到蒋先生和一位小姐在用餐。」
老白这会不上当了,「蒋先生没去松雅轩。」
许情深吃了两口,然后放下筷子,「佳佳,我改天再来找你,吃也吃饱了,我先撤。」
「好,去吧。」
许情深拿起外套往外走,蒋远周先行下楼,车就在单元门口等着,老白杵在车前,心里的怨念飙升。他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的许情深,不按套路出牌也就算了,跑闺蜜这来至少是诉诉委屈吧?吃什么火锅啊。
许情深走到两人跟前,「你们都挺忙的,跑这来做什么啊?」
「许小姐,你手机没带。」
许情深摸了摸口袋,「是啊,出门走得急,忘了。」
她伸手捋了下髮丝,「我就是跑朋友这来吃个饭而已,待会自己就能回去。」
许情深并没耍什么小性子,看到老白和蒋远周过来,也是乖乖地跟着离开了。老白听到这,不由松口气,「你当时气沖沖地离开,我还以为许小姐会出事。」
「那得怪你。」
「是。」老白承认。
许情深一双翦眸轻抬看向蒋远周,见他面容严肃,她伸手朝老白指去,「我当时出门什么都没带,就是等你拦着我,给我个台阶下,没想到你完全无视我。」
这也怪他了?老白这锅真是背的又黑又重啊。
几人坐进车内,蒋远周掸了下膝盖处,目视前方,「你有几个男朋友?」
车内无人应答,蒋远周朝身侧的许情深看去,她指了指自己鼻尖,「你问我?」
「难道我问老白?」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一阵恶寒,赶紧别开脸去。
「干嘛这样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
许情深抿起嘴角,「因为当时我不确定蒋先生是否相亲成功,你要相好了,跟我的关系肯定也得撇清,我当然要问宋佳佳是哪个男朋友了。」
「你要有这本事,就等我相亲的时候真来闹一场。」
许情深没了声响,车内恢復静谧,蒋远周余光朝她扫去,「做什么这样安静?」
「没什么。」许情深还穿着居家服,小脸别向窗外看去,午后阳光正浓,这样的天气,光透过茶色玻璃洒到她脸上,其暖融融。
「蒋远周。」
男人轻应声,许情深仍旧盯着街口,看到有环卫工正在轻扫堆积在路旁的树叶,「有个问题,我一直搞不明白。」
「什么问题?」
「佳佳上次请我吃晚饭,说是你送的花瓶她妈妈出手了。她是我的好朋友不假,但我想不明白,你是钱多还是什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出手这样阔绰?」
蒋远周手指在膝盖处轻敲打起来,「你真想知道?」
许情深扭过头,目光紧盯着蒋远周,「当然。」
她想听一听,蒋远周究竟把她放在怎样的地位,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可能是不值一提,他也乐得用钱买别人的开心?
「宋佳佳算是你玩得最要好的朋友了,而且我让老白调查过,家世清白,人品也可以。」
许情深竖起耳朵听着,「你还查这些?」
「许情深,」男人比他高,视线是垂下去落到许情深脸上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跟我置气,又有家不能回的时候,你至少可以去你这个朋友家里避避,她家是因为你,才得了我这样的好处,你完全不用担心住不下去,或者别人给你脸色看。」
许情深吃惊地看向蒋远周,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坚固的心房好像被人狠狠撕开道口子,清澈的暖流汇入心间,干涸的那块地方瞬间得到了滋润,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怎么了?」蒋远周见她这样,倒有些急。
许情深吸了下鼻子,才发现自己视线朦胧,看不清楚跟前的人,忽然有一天出现了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连这种细小事情都替她想到了。她的生命中,向来是缺少这么一个角色的,许情深没忍住,眼泪刷的淌了出来。
她慌忙背过身,用手背擦拭着眼角。
蒋远周朝她看看,许情深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她靠过去紧挨着蒋远周的肩膀。
老白和司机也都识相,头也不回,不去破坏后面的两人。
方家。
方晟和阿梅共进晚餐的照片被曝光了出来,记者大做文章。甚至说如今的万家,是方晟独揽大权,万鑫曾半身不遂,唯一的女儿久不露面,那是因为可能遭遇了不测。
其实记者拍到的照片,不过就是两人共同走出餐厅,也没有任何亲昵的举止,但万毓宁这半年来太过安静,这就给了媒体大做文章的机会。
方晟回到家里,如没事人般上楼,万毓宁坐在沙发内,方晟推门进去就听到电视机内传来的声音。他目光扫了眼屏幕,万毓宁握紧遥控器,脸色铁青。
方晟脱掉外套,然后走到她身旁,「这样的新闻,你也信?」
「你和阿梅为什么单独约出去吃晚饭?」
「就是碰上了而已,她经常过来陪你,我就请她吃顿晚饭。」
万毓宁怔神,脸色还是很难看,她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阿梅前些日子跟我说,她新交了个男朋友,姓方。」
「是吗?」男人不动声色,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然后呢。」
「说他床上功夫很好。」
方晟听到这,不由朝万毓宁看了眼,「你们女人之间,连这种都说?」
他站起身来,脚步还未跨出去,就听到万毓宁尖锐着嗓音道,「那个男的是不是你?」
方晟眼眸微沉,转身看向万毓宁,脸色骇人,「你再说一遍?」
她咬着下唇不敢说了,方晟坐回她身侧,「跟你结婚之后,我可有夜不归宿过?」
万毓宁轻摇下头。
「除了这一次被拍到的照片以外,我有没有旁的乱七八糟的丑闻?」
万毓宁躺回沙发内,双手捂住脸,「方晟,我不想这样待在家里,我快疯了,天天胡思乱想。」
「行,过几天我就带你出门,你最近也没犯过病,应该能出去。」
「真的?」
方晟噙了抹笑看向她,「嗯,待会就出趟门,去爸妈那走一趟。看了这样的新闻,我怕他们多心。」
来到方家,方太太见到女儿,既开心又担忧,万毓宁这几日精神不错,方晟双臂抱在身前,看着她趴在万鑫曾的床前,「爸,我来了。」
「毓,毓宁啊……」万鑫曾嘴角歪斜,但说话比先前清楚了些。
「你好些了吗?爸,我好想回到以前,你还是我们家的顶樑柱,我想看你穿西装的样子……」万毓宁扑在他身前,眼眶通红。方晟面无表情,眼底蕴出一抹嘲讽。
方太太拉过女儿,「毓宁,你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吗?」
「挺好的。」
万毓宁流产后,方晟就在给她服用一种药物,它可以破坏人的神经系统,万毓宁就像是他身边的定时炸弹。在没有孩子之前,万鑫曾也许不会真正地放权,而那就是个最好的机会,万毓宁如果精神方面一直有问题,她就不可能要孩子。
只是后来万鑫曾忽然中风,这等于是老天帮了方晟一个天大的忙。
最近这段时日,方晟也没再给万毓宁吃过药,她的情况时好时坏,只是也影响不到方晟什么了。
许情深在门诊接到宋佳佳电话的时候,那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佳佳,有话好好说,别哭。」
「情深,我姨妈忽然晕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送到你们医院来了。」
许情深起身往外走,「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宋妈妈和宋佳佳的姨父都来了,宋佳佳看到许情深,几步上前,「情深。」
「人呢?」
「送进去抢救了。」
许情深走到宋佳佳姨父跟前,「之前有什么病史吗?」
「体检都好好的,就是血压很高,但一直都在吃降压药。」
许情深伸出手,「我看看。」
「出来匆忙哪能带药啊。」姨父着急地看向急救室门口,「我老婆不会有事吧?」
安慰的话,许情深不好说,急救室的灯熄灭后,医生出来,摘下口罩就不悦说道,「病人那么高的血压,都不知道控制吗?」
「不可能啊,我老婆天天都在吃降压药。」
「下压110,上压180,还说控制?」医生摇下头,「而且她这高血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肾功能已经开始衰竭,你们做好准备。」
「什么?」宋妈妈差点站不住,「医生,怎么可能啊,就是个高血压而已啊。」
病人被推出来的时候,宋佳佳的姨父跟了过去,许情深轻拉了下宋妈妈的手,「阿姨,很多人对高血压不重视,它其实是最厉害的无形杀手,引起的併发症也很多,严重的话还能导致人猝死。」
「不可能啊,我姐姐长期服用高血压药,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了。」
许情深跟着几人来到病房,病人倒是醒了,但明显身体状况很差,许情深拉过宋佳佳,「去你姨妈家一趟吧,把她正在吃的药拿来给我看看。」
「好。」
许情深随后回到办公室,宋佳佳拿了药过来,直接跟姨父来找她,「情深,这就是我姨妈正在吃的药。」
宋佳佳几乎将药全部拿来了,用一个塑胶袋装着,姨父神色焦急,「仁海医院也是大医院啊,不可能配错药吧?」
许情深拿出药盒,看了眼药名,再将盒子翻过来,上面印着硕大的黑字,治疗高血压等病,许情深的目光往下移,看到了鑫宁制药股份有限公司。
「你姨妈一直吃这个药吗?」
宋佳佳的姨父接口道,「不是,之前吃倍他乐克,后来去仁海医院体检,那边的医生给换了,这个药比倍他乐克贵好几倍呢,但说是药效好。」
许情深陷入沉思,半晌后说道,「如果按时服用药物的话,不可能血压这么高,要么就是药效不行。这样,你们等着,我去别的科室走一趟。」
「好。」
许情深来到心血管科,敲门进去,「吴医生,您好。」
对方还有病人,许情深在旁边等了会,半晌后,吴医生这才轻抬头,「有事吗?」
「我想请您看看这个药,我们医院有吗?」
吴医生接过手,「有啊,治疗高血压的。」
「那病人反应怎样?」
吴医生将药盒放到桌上,目光望向许情深,「许医生这是怎么了?你有家属朋友在吃这种药?」
「是,刚送来医院抢救,血压高的离谱。」
吴医生将药盒递向许情深手里,压低嗓音道,「这药,我已经很少开了,碍于指标原因,就算要开,也会搭配其它的降压药,许医生,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明白,谢谢你。」
许情深将药盒揣回兜内,转身走出去。回到自己的门诊室,宋佳佳和她姨父还在等着,许情深关上门来到两人跟前,「你们拿着阿姨的病歷和药,我建议是去药监局走一趟,这个药根本就不能有效地遏制血压,所以阿姨才会犯病。」
「可万一人家不管怎么办?」
许情深朝宋佳佳看眼,「还用教你?现在是网络时代。」
宋佳佳点了点头,带着哭腔,「情深,你老实告诉我们,我姨妈不会有大碍吧?」
「佳佳,先配合治疗吧,现在人不是清醒了吗?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果。」
「好。」
下了班后,许情深回到九龙苍,老白刚走,她看到蒋远周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便快步走了过去。
男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自然地将她揽到腿上,许情深倒也不扭捏,坐下后就开门见山道,「今天宋佳佳的姨妈送来医院抢救,我给你看样东西。」
「现在什么情况?」
「肾功能开始衰竭,」许情深将那个药盒放到蒋远周手里,「这种药,星港医院也有。」
「这药怎么了?」蒋远周接过药盒看眼。
「我怀疑它根本就不能降低血压,」许情深朝药盒上的鑫宁制药几个字指了指,「如今患高血压的人数越来越多,这不是害人吗?」
「也许,只是有些人吃了没用,」蒋远周不以为意将盒子丢到旁边,「每种药都有它允许出现的无效概率,这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也有别人吃了这种药不见效呢?」
蒋远周单手扶着许情深的腰肢,「大海捞针吗?你要把这么多人凑齐,不可能。一种新药如果对某种疾病的治癒率为60%,显效率26%,有效率12%,那宋佳佳的姨妈,就属于最后的无效率。」
「万家的公司,之前有过医药事故吗?」
蒋远周指腹在她腰间摩挲,「这种事情很难定性,就算有,应该也得到妥善解决了。」
许情深陷入沉思,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慌,那种感觉,就像明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不能闯,可偏偏一条光明大道就在洞口后面,越逼近真相,越觉得会有什么让她猝不及防。
宋佳佳很快拿到了报告,鑫宁制药的这种药根本就不能有效抑制高血压,她向药监局反应的同时,也在微博上曝光了这件事。
短短几天,就有两个人回復,都说家里有人吃了这种药,最近头晕目眩,只是情况没有宋佳佳的姨妈那样严重。他们看到帖子后去量了血压,原来近期的身体不适,都是因为血压没降下去。
方家。
阿梅来的时候,万毓宁还在午睡,家里的保姆认得她,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二楼书房,阿梅不请自入,方晟抬头看眼,脸色严肃,「谁让你过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阿梅将门关上,「我打你电话要见你,你总是推三阻四。」
「以后有事,你电话联繫我就行。」
「怎么?上次的新闻难道还能让你害怕?你也不像这样的人啊。」阿梅走过去,压低嗓音,「万家的药又出问题了,我让人查了下,这件事还是许情深挑起来的。」
方晟翻阅文件的动作轻顿,「什么意思?」
「许情深朋友的家人进了医院,现在她们在微博发了帖子,已经有人回应了。」
方晟收回神,面色冷峻依旧,「那又怎样?」
「你如今掌控了万家,这样的事不能再曝出去了,以后整个万家可都是你的!」
男人眼帘轻抬,朝她睇了眼,「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方晟,我对你是怎样的心思,你不会不明白,万毓宁那个样子不值得你在她身上耗费时间,以后,我可以替你做事,我也可以不求回报地跟着你。」
方晟勾勒出嘴角,万家出事,阿梅比他还要着急,她居然还说得出不求回报地跟着他?在他眼里,这一个个人都如此骯脏,骯脏的让他反胃。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通知人过去协商处理的。」
阿梅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许情深怎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现在知道鑫宁制药这种事,肯定会越挖越深……」
「许情深,怎样的人?」方晟轻咬牙关,目光里透出些许冷冽。
阿梅怔了怔,整张脸变得很难看,「你还是那么在意她。」
方晟耐心全无。「我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回去吧。」
「许情深肯定不会让她的朋友接受协商。」
「那你的意思呢?」
阿梅抬高下巴,「必要的时候用些非常手段,让她们查不下去!」
「啪——」
方晟手里一叠资料狠狠甩在女人脸上,他眼底的狂涓肆意而动,方晟站起身来,目露阴狠,「你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
「你——」
阿梅嘴唇哆嗦,脸色发白,「方晟,为了你,我死心塌地,没想到你这样对我。」
方晟走到窗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别把她扯进来。」
她到底是忌惮着他的,可阿梅心里滋生出一种强烈的不满,她握紧双拳,声音逐渐压抑不住,「方晟,你真当我傻是吗?」她走过去抱住他,男人将她推开。
万毓宁午睡的时候,房门未关,她可以说是被书房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穿上拖鞋走到门口,却依稀听到了阿梅的说话声,「我这么爱你,你连回应我一次都不行吗?」
「你闭嘴!」
「我就是要说,方晟,我顾不了那么多,我今晚就在家等你,你要不来,你就别后悔!」
方晟走出去两步,「我不会去的。」
万毓宁站到门口,听见一阵脚步声,阿梅过去抱紧方晟不肯松开,「那好,我就把万家的事捅出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万毓宁都疯了,你还要她?我哪点比不上她?你摸摸我,你摸啊……」
「滚开!」
万毓宁听到这,冰凉从脚底心往上窜,她伸手拧开门把,门口就有个书架,她拿起一个花瓶走过去。阿梅看到她进来,松开了抱紧方晟的手,「毓宁……」
「贱人!」万毓宁手里的花瓶砸过去,阿梅赶紧躲闪,方晟见状,走过去将她抱住,「别这样。」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楼下,有佣人听到争吵声上来,万毓宁指着那几人,「把她给我杀了,杀了!」
阿梅慌慌张张,拿了自己的包落荒而逃,万毓宁余怒未消,开始挣扎,「放开我,你别走!刀呢,给我拿把刀来!」
方晟望眼地上的狼藉,他朝佣人吩咐,「你先下去吧,把门带上。」
「是。」
万毓宁哭出声来,「怎么会这样,阿梅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万毓宁伸手抱紧方晟的手臂,「幸好你没有被她蛊惑,方晟,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男人抱着她走向沙发,万毓宁抓住他的手不放,「她是不是经常骚扰你?」
「毓宁,爸倒下之后,我的压力很大,阿梅知道鑫宁制药那边接二连三出事,所以算掐着我们的把柄了,但是没关系,我有分寸,不会胡来。」
万毓宁点着头,「我信你,我相信你。」
她上半身靠进男人的胸膛,方晟没有自乱阵脚,他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什么后果都设想过,他不怕这些,只是这个阿梅对他这样偏执,倒完全出乎了方晟的意料,而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可能真会坏事。
星港医院。
许情深下班后匆忙走出医院,宋佳佳开着电瓶车在门口等她,许情深过去后,宋佳佳将一个头盔递给她。
鑫宁制药那边有人出面来协商,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还给出了一个相应合理的赔偿条件。
可宋佳佳劝说着姨父拒绝了,这可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事关人命。
「我跟微博留言的人取得联繫了,但有些方面我不是很懂,情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下班了。」
宋佳佳开着电瓶车出发,「不是很远,那边路段不好,电瓶车还比开车快呢。」
两人穿街走巷,许情深都快懵了,「亏你认识路。」
「有高德地图嘛。」
约莫一刻钟后,宋佳佳朝前方一指,「马上到了。」
许情深两手轻搭在宋佳佳腰际,后面的车子撞上来的时候,她们没有丝毫感觉。直到车头顶着电瓶车的车尾,宋佳佳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电瓶车失控地往前沖,宋佳佳双手抓住车把,轮子很快撞到路牙石,许情深是第一个摔出去的。她双手撑地,胸口砰地跌在地面上,眼冒金星,幸好戴了头盔。不远处的宋佳佳惨叫声,腿被电瓶车压在身下,许情深抬起头,视线朦胧地看着一辆小车疾驰而去。
她手掌心内火辣辣地痛,爬了几下才爬起身来。
许情深来到宋佳佳身侧,「佳佳,没事吧?」她吃力地将她身上的电瓶车推开,宋佳佳躺在地上哭,「疼死我了。」
许情深着急拨打120和110,她瘫坐在地上,手掌心和膝盖痛得也厉害。
蒋远周从医院将许情深接回去时,先将宋佳佳送到家里,到了九龙苍后,许情深下车,挪动小步往里走。
男人朝她的膝盖看眼,「需不需要我抱你?」
「不用,没大事。」
「许情深,你真是金刚护体。」
「对方没想要我的命,不然我早死了。」
她这么随口一说,倒让蒋远周的脸色彻底变了,两人进屋,许情深伤的不重,就是手掌擦破了皮。蒋远周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许情深两手轻抬,「我只能用勺子吃晚饭了。」
「为什么去那个地方?」
「宋佳佳约了人在那见面。」
保姆将饭菜端上桌,蒋远周拉过她的手,「再重一点,我看摔坏了脑子你怎么办。」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万家那边做的?」许情深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当时马路很宽,也没有其余的车辆,对方分明是有意撞过来的。」
「你可别忘了,如今的万家是方晟当家做主。」蒋远周让她摊开手掌,许情深皱眉,实在是他上次给她消毒的记忆太深刻。
「反正我已经报警了。」
蒋远周拿过筷子,许情深得以自由的右手放向碗沿处,他舀了勺虾仁放到她碗里,许情深乖乖用勺子放入嘴中。
饭吃到一半,老白过来了,蒋远周示意他入座,「有头绪了?」
「撞人的车倒是很快被找到,不过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让他给许小姐个教训,说轻伤即可,不必伤及性命。」
蒋远周听着,眼里涌出诡谲,分明是怒极,手里的筷子却是轻轻放在桌面上,「什么时候起,我蒋远周的女人需要任人鱼肉了?」
「我已经拿了他的手机,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蒋远周双手交扣,手肘支向桌面,他侧过头,视线凛冽望向旁边的许情深。这会都很晚了,她中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许情深大快朵颐,简直非人类。
「你可是刚出过车祸的人。」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许情深手臂轻扬,「我也不是第一次从电瓶车上摔下来了。」
「明天开车去吧,车库里的你要不喜欢,我给你重新买一辆。」
许情深喝着汤,两眼滴熘熘瞅向他,「不用。」
「没得商量,要么就别去上班。」
老白先行离开了,蒋远周见她还在吃饭,他再度将许情深的手拉过去,她掌心里涂了红药水,男人眸色复杂,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堂堂一个蒋先生,居然看到她破了这点皮都能心惊肉跳的。
蒋远周把她的手丢开,许情深嘴角轻抿,「别担心,我没事。」
「谁担心你?」
许情深展颜,一下没憋住,她伸手去捏蒋远周的脸颊。男人皮肤紧緻,还有弹性,真是堪比零零后的美女啊。蒋远周倒吸口冷气,侧首难以置信地盯向她,「你干什么!」
说出来的话原本该是威慑力十足的,只是有些模煳,许情深看得直发笑,「还说不担心,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蒋远周脸色绷不住了,握紧她的手腕,口齿不清。「松开。」
许情深指尖力道一松,然后摸了摸蒋远周的脸,「好滑好嫩。」
「变态。」男人说完,推开椅子起身上了楼。
许情深肚子还没饱,她盯了眼男人上去的背影,再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就成变态了?好像她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腹黑老大叔的形象呢。
城中街44号。
悍马车疾驰向前,噼开夜色,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仿佛从修罗地狱而来,他目光紧盯前方,十指因用力而泛白。
副驾驶座上,放着方晟的手机,四个小时前,他刚接到阿梅的电话。
对方在里头歇斯底里,称一定要见到他,还给他发了一张许情深跟宋佳佳躺在地上的照片。
男人面目阴冷,踩着油门的力道往下压,整辆车子似乎都要失控。
来到目的地,方晟开车进去,一直到二楼的架空停车场后才下来。这是个废旧的商场,方晟找到44号商铺,戴上手套后拉开捲帘门进去。
阿梅坐在里头,见到他进来,站起了身,「你怎么才来?」
「我总要等万毓宁睡了才行。」方晟将几罐啤酒放到桌上,然后环顾四周,「这就是你以前的店?」
「是,买了好几年了,可惜这地方一直没起来,让我亏了一大笔。」阿梅走到方晟身侧,「为什么不肯去我住的地方?」
「这儿多好,人烟荒芜,我可不想再被人偷拍到。」
阿梅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勾住方晟的脖子,「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越是不理睬我,我就越想靠近你,这儿什么人都没有,我们……」
她薄唇亲到方晟的脸颊,他不耐别开,「许情深的照片,是你拍的?」
阿梅一顿,手臂还缠着男人的脖子,她划开抹冷笑,「我真替万毓宁觉得悲哀,嫁给了你,还为你怀孕流产,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我跟你不需要拐弯抹角的,你究竟把许情深怎么样了?」方晟说完,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开。
「方晟,我从一个外来妹打拼到今天,你以为我真是那么好煳弄的?」阿梅脸上出现愤愤不平的神色,「我还以为你无坚不摧呢,原来你也有软肋,是许情深是吧?」
方晟一语不发看向她,阿梅站在他跟前,咬牙切齿,「我要你的人,我还要万家的钱,方晟,如果你满足不了我,我就让许情深好看,今天只是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说不好明天我就会让她去见阎王。」
「怎么,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方晟强抑住心中怒火。
阿梅从包里掏出手机,将一段视频放给方晟看,他看见车子撞上宋佳佳的车,许情深摔倒在地,趴在那起都起不来。要不是戴了头盔,这下真摔得不轻。
男人心头涌起怒火,一双深邃的眼睛睇向阿梅,「你就不怕蒋远周找你麻烦?」
「心疼了是不是?」
这半年来,方晟几乎没见过许情深的面,他偶尔会在她下班的路上等着,但他不敢跟她有任何亲近,他生怕会给她带来哪怕一点点的迁怒和灾难。这半年来,万毓宁安分了,却没想到冒出了个阿梅。
她就跟疯子一样,比万毓宁更可怕。
「许明川手指被切,许情深跳楼的那次,跟你也有关系吧?」
阿梅扯开嘴角,到了这一步,也不必做隐瞒,「是啊,主意都是我给万毓宁出的。许情深逃得过一次两次,我就不信她永远命大。」
方晟点了点头,「很好。」
「这也是你逼我的!」阿梅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许情深能帮到你什么?而我呢?你但凡对我用点心,我就能为你死心塌地!」
方晟手伸向塑胶袋,从里面拿出两罐啤酒,依次打开,阿梅等着他发火,却见男人面容平静,半晌后,他抬头望出窗外,「阿梅,你知道对面灯火通明的地方在建什么吗?」
阿梅绷着脸,「我没心思跟你说这些。」
「你走到窗边去看看。」
阿梅面露疑惑,方晟嘴角浅勾,这样的笑足具有魅惑力,「你看看那个地段,不比东城市中心差,你改天自己去选一下,我送给你。」
惊喜来的太快,阿梅转身来到窗边,「我看过gg,那是黄金旺铺。」
方晟从兜里掏出一包事先研磨好的粉末,动作细緻地倒入啤酒中,「对,到时候你可以将你的事业做大,我支持你。」
「真的吗?」女人双手撑在窗沿上,似乎已经能看到美好的未来。
方晟将其中一罐啤酒摇晃几下,他提步走向阿梅,将啤酒给她,「将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如今我刚站稳脚跟,你总要给我些时间。」
阿梅笑意盈盈接过,面露惊喜,「你的意思是我们……」
「是,到时候我再买套房子让你住着。」
「太好了!」
方晟轻碰下阿梅手里的啤酒罐,女人见状,一仰脖就灌下了大半罐。
他几乎一口没喝,方晟走回去几步,阿梅朝他看眼,「都到屋里了,手套还不摘?」
「我喜欢戴着。」
方晟从兜里掏出个烟盒,阿梅看着碍眼极了,「这个以后别带了,我改天给你重新买个。」
「你知道我和许情深认识多少年了吗?」方晟掏出一只烟塞到嘴中,然后自顾点上。
「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方晟狠狠吸了口,「是啊,认识她多少年,我就爱了她多少年,很好笑吧?」
阿梅听到这,沉下了脸,有些不悦,方晟却自顾往下说道,「幼时的懵懂,到少年的好感,到成年后的深爱,我一路走来,只爱过这么一个女孩。」
「但我终究没能护她周全,我眼睁睁看着万毓宁伤害她,看着蒋远周将她纳入羽翼,我却只能装作无动于衷,如今的我心冷如麻,大概也只有想起她的时候,我这个人还是活的。」
「方晟,你什么意思!」阿梅明显恼怒了。
方晟继续抽着烟道,「她是个好女孩,值得我爱她,即便我伤她负她,许情深却帮过我不下一次。」
「你这是在我面前,细数她的好吗?」
方晟抽完了一根烟,从兜里掏出纸巾,将菸头在上面熄灭后,将纸巾放回兜内,「你也看到万毓宁疯了,我以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她。」
阿梅往后退了步,「方晟,你什么意思啊?」
「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我们之间的事,我觉得没必要再把许情深牵扯进来,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好,」阿梅勉强点着头,「我以后不找她的麻烦,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阿梅快步往前,从方晟跟前走过,男人伸手拿起桌上一罐还未开封的啤酒,照着阿梅的后脑勺用力砸去。她应声倒地,几乎连吱都没吱一声。
方晟垂眸盯着地上的人,心里出乎他意料的平静,他眸色渐沉,整个人都冷冽了许多。
四天后。
万毓宁在家里接到了阿梅父母打来的电话。「喂,万小姐,请问你知道阿梅去哪了吗?」
「她怎么了?」
「阿梅已经四天没回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急坏了,「你跟她关系最好,你知道她在哪吗?」
万毓宁嘴角藏匿不住冷笑,报应!「我怎么知道,都四天了,报警吧,说不定出什么意外了呢。」
「万小姐,你别吓我们。」
万毓宁刚要将电话挂上,抬头看见方晟进门,掏出钥匙要放到桌上,连带着兜里的烟盒一起掏了出来。万毓宁紧咬下牙关,然后松开,「你们可以去星港找一个医生,她叫许情深,阿梅失踪的事可能跟她有关。」
电话里头的妇人着急问道,「她跟阿梅什么关系?」
方晟显然也听到了万毓宁的话,他快步从门口走来,伸手要去抢夺万毓宁的电话,她侧开身躲避,尖锐着嗓音喊道,「许情深和阿梅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她们是情敌关系,之前有过矛盾……」
方晟一把夺过话筒,啪地挂断。
他面色阴鸷,目光紧盯着万毓宁,她站起身来同他对视,「阿梅不是单恋你吗?说不定她真去找了许情深什么麻烦,现在她失踪了,真是狗咬狗!」
万毓宁心情没来由的大好,幸灾乐祸笑出声来。方晟盯紧她的脸,万毓宁很明显死性不改,留着也是后患。
吃过晚饭,方晟先上楼,走进书房顺手打开电脑,东城网的新闻及时推送出来。
方晟看了眼,标题是莫山湖惊现无名女尸,一对情侣在芦苇堆旁亲热,没想到竟看到了被丢弃的麻袋。
方晟坐到椅子内,没有任何的慌乱以及紧张。
他第一时间掐断了御湖名邸所有的网络,方晟关闭电脑,走出书房后回到主卧,万毓宁正在打开电视,她咦了声,「怎么没网络?」
「我刚报修过,明天就好了。」方晟走过去,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这两天没好好陪你,身体还好吧?」
「嗯,还好,就是觉得累,总想睡觉。」
「想睡就睡,别累着自己。」方晟拉住万毓宁的手往外走,「家里还放着不少片子没看,我陪你我挑部好的。」
「好啊。」方晟许久不曾这样陪着她了,万毓宁开心地挽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一直到晚上将近十一点,两人才回到房间洗漱。
方晟很快沉沉睡去,万毓宁却没有睡意,阿梅的忽然失踪虽然让她觉得快慰,但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翻了几个身后,方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男人惊醒般睁开眼,万毓宁忙装作睡着的样子。
方晟拿过手机,瞅一眼来电显示,凑过身去朝万毓宁看了看,然后轻推下她的肩膀,「毓宁?」
万毓宁闭紧眼帘,唿吸浓重。
他坐起身来,穿上拖鞋大步往外面走,什么电话需要背着她偷偷地接?
等到确定方晟走出去后,万毓宁也起身跟了出去,方晟接电话匆忙,所以书房门也没关。
万毓宁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听到里面的男人压低嗓音,「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来找我吗?」
「阿梅……毓宁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别再来纠缠我……」
居然是阿梅?
「是,万家最近是出了点事,但我在尽量弥补……」
「什么?你想带人闹事?你疯了是不是?」
万毓宁越听越火,枉她这么多年都把阿梅当成闺蜜,原来她背地里不止要撬她的墙角,居然还打着万家的主意。
「医药事故也不是你说闹就能闹的……」
「你找了几个人联名?阿梅,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你要多少钱都行。」方晟应该也是逼急了,正在极力周旋,万毓宁透过门缝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不由一疼,爸爸倒了,整个万家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了。
「你说什么?」方晟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半晌后才道,「你要我?」
万毓宁咬着牙关,然后听见方晟说,「好,我过来,你在哪?」
「城中街44号是吗?我记得那是个废旧的商场,为什么要在那里见面……对,没人会留意那。」
「好,我会避开毓宁,我马上来。」
万毓宁退回了卧室,很快,她听到方晟小心翼翼进门的声音,他穿上衣服拿好了车钥匙等,他来到床边,在她面颊上亲吻后离开。
很快,万毓宁听见汽车发动引擎传来的声响,她坐起身来,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来到车库,万毓宁开了自己的车,她输入导航,银灰色的法拉利奔驰在夜色中,而就在她相反方向的路旁,则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车。
方晟点燃指尖的烟,看着万毓宁朝城中街44号的方向而去。狭仄的空间内瀰漫着烟味,方晟抽完了一支后,这才重新启动车子。
回到家,方明坤还没睡,方晟进去看到他时吓了跳,「爸,你怎么坐在这?」
「你让我十一点半给你打个电话,可你却挂断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方晟走过去坐到他身侧,「睡吧,我今晚睡在家里。」
「毓宁呢?」
方晟疲惫地摇头,「别管了,我今晚就想好好睡一觉。」
「方晟,爸看你这样,我都心疼。」
「爸,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方晟说完,迳自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万毓宁驱车赶往那个地方,一路开进去时,瘆得慌,四周一片漆黑不说,这看着就是没什么人的地方。她将车子随意停放好,拿了手机打开照明后下车。
走到四楼,万毓宁顺着走廊往前,很快来到44号商铺前。
她走近一步,将耳朵凑到捲帘门上,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万毓宁强忍着害怕。伸手去拉捲帘门。
那门倒是轻轻一拉,就上去了,似乎还有不少灰,万毓宁在衣服上擦拭几下,然后往里走。
里头黑漆漆的,万毓宁在墙上摸了几下,居然还有电。昏黄的灯打开后,她环顾四周,这就是阿梅约方晟见面的地方?可他们人在哪呢?
万毓宁往前一步,脚踢到样硬物,她低头一看,居然是罐啤酒。上面依稀还有红色的东西,万毓宁弯腰拿在手里,等看清楚啤酒罐凹陷的地方带着血渍时,她吓得尖叫声,砰地将罐子丢回地上。
「救,救命啊——」
万毓宁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脑子混沌,她双手不住在裤腿上擦拭,她来不及细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快步往门口的方向跑,她双手揪着头髮,刚到外面,一束束强烈的灯光忽然射过来照到她脸上,「不许动,警察!」
万毓宁尖叫连连,回屋迅速拿起先前的那罐啤酒,她挥舞着手臂撕喊,「别过来,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谁!」
「把东西放下!」
「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你们别抓我。」
她盯着那些正在走进店铺内的人,万毓宁缩到墙角,眼圈通红地求饶,「我真的没杀人啊,你们放我回家吧,我要见我爸,见我老公,呜呜呜。」
一名警察悄然上前,趁着她分神之际,迅速擒住她的手臂,然后将她整个人按倒在地。
「带回去!」
万毓宁目光扫过那个带血的啤酒罐,「不要,我没杀人!」
九龙苍。
翌日,阳光带着一层秋日特有的朦胧撒进卧室,主卧的窗开着,帘子懒洋洋地动弹几下,被单底下两具*的身体抱在一起,许情深嘤咛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蒋远周睡眼惺忪地朝她靠去,「起来了。」
「不想起。」
「饿了。」
「不饿。」
蒋远周手掌在她平坦的小腹处来回摩挲,「你也饿了。」
许情深脑袋在枕头上晃动,「不,就不起。」
男人在她颈间亲吻,随后压在她身上,许情深不耐地别开脸,「昨晚还没折腾够,你精力就这么旺盛?」
「你也没使什么力气,瞎喊什么?」蒋远周吻住她的唇,许情深睁开眼,敷衍地回应他。
他刚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手机就响了。
许情深知道,这个铃声是老白专属,眼见蒋远周要起身,她伸出腿勾住他的腰,「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要真能忍得住,我就佩服你。」
蒋远周将她的腰托在臂弯间,「也许真有什么急事呢?」
许情深也就是逗他玩,男女欢爱这种事,向来是他说要就要,许情深双手勾住蒋远周的脖子,「那我起床了。」
「你敢!」
「我就敢,怎么样?」
蒋远周将她狠狠压进大床内。「看我不吃了你!」
老白的电话反覆响过几次,最后就安静了。
许情深到最后有些后悔,她不是蒋远周的对手,无论是体力还是……技巧。
她被压着哭喊不得,再加上体力不支,她觉得自己随时有昏过去的可能。她只能弃械投降,「饶了我吧,我没力气了,我饿。」
「等等,马上就有东西给你吃。」
许情深肚子里很空,胃被顶的难受,她双手掐着蒋远周的臂膀,「蒋先生,蒋爷,蒋远周,我真的饿昏了。」
「马上,」蒋远周额角处的青筋直绷,「马上给你吃。」
许情深听到这,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忙伸手捂住嘴,「你个流氓!」
他一把拽过她的脑袋,许情深赶紧咬住牙关,「不要!」
男人迅速起身,许情深双手挡在面前,「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叩叩叩——」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蒋先生,蒋先生!」
砰砰砰!
蒋远周喘着粗气,听出来是老白的声音,他唿吸不畅,极致的欢愉过后就是身体的空虚,他坐向床沿,眉头紧拧,「什么事?」
「蒋先生,万家出大事了!」
蒋远周见许情深躲到了床角,不由想笑,「什么大事?」
「万小姐涉嫌谋杀,已经被警察逮捕,方晟实名举报鑫宁制药,万家牵扯出了不少命案。」
蒋远周笑意僵在嘴角处,许情深也彻底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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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精彩预告:09——许情深,原来你这样有心机(二选一,谁住九龙苍?)
08原来你这样有心机(二选一,谁住九龙苍
「蒋先生?」老白在门外重复声。
蒋远周起身,快步走进衣帽间,出来的时候穿戴整齐,许情深也赶紧去换衣服。
男人拉开房门,老白紧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蒋远周站在偌大的客厅内,挽着袖口,目光冷冽如冰,「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昨天在莫山湖打捞上来的女尸,是万小姐的朋友,后脑勺有明显的敲击痕迹,今天凌晨,万小姐在城中街44号被抓获,兇器也找到了。」
「万家那边呢?」蒋远周抬起脚步来到客厅,老白适时跟上。
「方晟做足准备,而且是实名举报,您也知道,万小姐父亲瘫痪后,方晟接触到了很多核心的资料,有几桩还是二十几年前的事。若换成别人,肯定无迹可寻,但万家家里居然还藏着详细的赔偿名单。」
蒋远周坐进沙发内,面容冷峻,目光盯着一处似在思索,「方晟执掌万家,现在应该是如日中天,他不会不知道万家垮台后,他得不到任何好处。」
男人指尖在手背上轻敲两下,「除非,他当初进入万家,就是冲着这个目的而来。」
许情深站在楼梯口,将他们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听到耳朵里,从方明坤三番两次的吞吞吐吐,方晟几次三番地纠结放不开来看,许情深其实隐约猜到过方晟的目的。
她放手成全,也不做任何无意义地纠缠,因为有些事她只能选择接受。
蒋远周站起身来,「走。」
「去哪,蒋先生?」
男人还未来得及回答,余光就看到了落地窗外,蒋随云正下车而来的身影。
许情深也走下楼梯,蒋随云从外面进来,神色焦急,似乎脸色也不好看,「远周。」
「小姨,你怎么来了?」
「陪我去万家走一趟,快。」
蒋远周走过去,让她别着急,「我也要去了解下情况,走吧。」
许情深杵在旁边,蒋随云朝她看眼,她点头打过招唿,「蒋小姐。」
蒋随云同样点下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要让远周陪我出去趟。」
她这样一说,倒让许情深觉得见外,但她也终究是个外人。蒋远周揽过蒋随云的肩头,沖许情深道,「你在家等我。」
「好。」
许情深随口答应下来,如今方家也出了事,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客厅内的几人出去,心乱成一团麻。
万家。
万太太见到蒋随云过来,过去就拉住她的手,「随云,这次你们蒋家不能见死不救啊。」
万鑫曾坐在轮椅内,蒋远周走过去,推着他的轮椅来到沙发前,万太太握紧蒋随云的手,「毓宁是你打小看着长大的,她不可能会杀人,我就这么个女儿……」
蒋远周走到蒋随云身侧,担心她的身体,他拉过她的手,「小姨,先坐下来再说。」
万太太跟在身后,坐下来后一把抓着蒋随云的手腕,她垂着头,眼泪流淌出来,「随云,远周,之前我是怕有些话传出去不好听,现在不得不跟你们说实话了。其实这大半年来,毓宁的身体状况很差,她精神出了问题,方晟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后来就变得足不出户,家里都很少来了。」
「什么,精神问题?」蒋随云难以置信地蹙紧眉头。
蒋远周潭底闪过异色,不由也看向了万太太。
她点着头,蒋远周许久不曾过来,如今再看他们好似老了不少,万太太向来端庄,今日居然连头髮都是散乱的。「我忙着照顾鑫曾,毓宁那边自然顾不上,本以为方晟靠得住……」
万鑫曾听到这,情绪不由激动,万太太忙过去压住他的手。
他们今天才得知方晟实名举报的事,万太太如晴天霹雳般,至今还没回过神,「你说,我们把方晟当成亲生儿子,他为什么要这样?」
「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事,万家肯定会被调查,你们要做好准备。」蒋远周双手交握,目光朝院子里头看了眼,他亲自给万毓宁挑选的鞦韆架还在那,只是好久不见她迎风飞扬的样子了。
「远周,蒋万两家向来交好,你能拉我们一把吧?」万太太语气恳切,目光急迫地看向蒋远周。
「方晟举报的内容,是否属实?医药事故如果牵扯到人命,我怎么拉?」蒋远周的态度,一点不含煳,万太太听到这,面色怪异地朝万鑫曾看眼。
万鑫曾双手抓着轮椅把手,「毓……毓宁……」
「毓宁的事,你们放心,如果她是被冤枉的,我一定帮她。」
万太太有些绝望,蒋随云跟她平日里就谈得来,之前身子好的时候,还经常约出去喝下午茶。蒋随云起身来到她旁边,搀扶着她坐进沙发内。
「我和鑫曾都知道,这次对我们万家来说,是灭顶之灾,方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来,他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毓宁才娶她。他一步步取得我们的信任,那些核心资料都被他掌握了,鑫宁制药的资料库都被他交出去了!」
蒋远周大抵听得出来,万家是完了,如果他们清者自清的话,根本不必这样。
他一路从九龙苍过来,老白挑重点跟他说了不少,蒋远周起先以为只是普通的医药事故,没想到万家牵扯得那么深,更没想到方晟蛰伏一年,居然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万伯父,毓宁的事,你们还知道些别的吗?既然精神状况很差,她有没有可能真会做些出格的事?」
万鑫曾呆滞着没说话,万太太伸手掩面,「之前方晟和那个阿梅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我……我是怕毓宁真的……」
「我待会去趟警局,你们别担心。」
「远周,」万鑫曾抬起目光看向蒋远周,「事到如今,万伯父也不想将你扯进这件事里面,我只求你两件事。」
「您说。」
万鑫曾视线落向墙面,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辉煌,只是如今落败成空,终究抵不过一个命字。「你尽力将毓宁救出来后,我希望能第一时间见到她,我和她有些话说。还有,就请你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以后帮我照顾好毓宁。」
「万伯父,你别太悲观。」
万鑫曾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蒋远周来到警局,事情确实比较棘手,兇器和门上都是万毓宁的指纹,蒋远周抬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旁边的警察犹在说道。「我们去御湖名邸了解过情况,那里的佣人证实万毓宁之前和阿梅有过争吵,而且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
来到里头,蒋远周一语未发,直到看到了万毓宁。
「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蒋远周语调拔高,声音肃然。
「带回来不久就这样了……」
蒋远周走上前两步,万毓宁披头散髮,瘦的就剩下把骨头,眼睛被乱蓬蓬的发给挡了起来,蒋远周几乎不敢认,「万丫头?」
万毓宁哆哆嗦嗦抬下视线,忽然尖锐着嗓音哭出来,只是也不喊着谁的名字,就是扯开喉咙哭。
蒋远周快步过去,蹲下身握住她的肩膀,这完全不是他印象中万毓宁的样子,「怎么了?」
「我没杀人,人不是我杀的!」
蒋远周将她搀扶起身,「你好好说,我在你身边。」
「蒋先生,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也是人定的,况且你觉得她这个样子,你们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一通电话打到审讯室来,方警官答应的同时朝蒋远周看了看,蒋远周将万毓宁扶到椅子上,然后站到旁边。
万毓宁双手交握,目光不住朝四周看着,方警官坐到她对面,「你既然说你没杀人,那你凌晨时分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中街44号?」
万毓宁垂首不语,方警官敲了敲桌面,「说话。」
「我,我碰巧去了。」
蒋远周拧紧眉头,他上前步说道,「万毓宁,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早上方晟已经实名举报了鑫宁制药,万家已经完了。」
「什么?」万毓宁陡地睁大双眸,「我不信!」
「你要再不信,你就在这耗着,等你出去的时候,也许万家就没了。」
「不——」
蒋远周拉开门走到外面,只是并未离开,万毓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到他耳朵里,「你把话说清楚,别走!」
「万毓宁!」方警官重重敲打下桌面,「安静。」
蒋远周拉开门走到外面,只是并未离开,万毓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到他耳朵里,「你把话说清楚,别走!」
「万毓宁!」方警官重重敲打下桌面,「安静。」
她勐地一惊,好像被拉回了神,「我昨晚,是听到方晟和阿梅的电话,知道他们约在城中街44号,我才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是阿梅来的电话?」
「方晟背着我打电话,是我听到的,阿梅还在电话里纠缠他……」
方警官抬起眼帘,面色怪异地朝她看眼,「阿梅的死亡时间是21号凌晨,怎么可能昨晚给方晟打电话?」
万毓宁整个人惊呆住,「21号?」
「是。」
那唯一的可能……
万毓宁不敢往下想,她双手紧揪着头髮,阿梅早在几天前就死了,方晟的那个电话,很显然就是说给她听得。万毓宁一下接受不了,摇着头,眼泪簌簌流出来,「我是跟着方晟出去的。」
「你说方晟也去了?」
万毓宁越想越心慌,「他在电话里说要过去……」
蒋远周走出警局,回到车上,老白担忧地问道,「蒋先生,万小姐怎么样了?」
「很不好。」男人闭起眼帘,老白示意司机开车,蒋远周握紧的手指在掌心内轻掐下,「先回九龙苍。」
许情深来到方家的时候,她怎么都没想到许旺也在。
方明坤给她开了门,见到是她,一点没有吃惊,「情深。」
「干爸。」
许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许情深走过去几步,「爸,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
许情深环顾四周,「方晟呢?」
「他实名举报了万家,还有很多事要做。」
「报导说的是真的吗?」许情深着急问道,「干妈的死,就是万家当年的医药事故?」
有些事一旦被提及,仍旧记忆犹新,方明坤眼眶湿润,点着头,「是。」
许旺也红了双眼,盯着女儿不住地看,许情深觉得一口气闷在喉间,「那当年就追究不出来吗?」
「我们也闹过,可是没有用,万家买通了关系,逍遥至今。」
许情深坐过去,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方明坤,「总算万家也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蒋远周的车回到九龙苍,看见许情深不在,他不用猜就知道她去了哪。
方家的门铃声响起时,方明坤过去开门,许旺似乎这才有机会说话,他盯着女儿的侧脸看了看,这么多年的难言之隐总算鼓着勇气说了出来,「情深,对不起,你妈妈其实也是当年的受伤者之一。」
方明坤打开门,蒋远周看到许情深在里面,他面目冷静地朝跟前的中年男人看眼,「我找情深。」
方明坤扭过头,看到许旺双手捂着脸,许情深呆怔地坐在沙发内,嘴唇蠕动,「爸,你说什么?」
「你妈妈也是吃药吃死的,只是我们拿了五万块钱赔偿款,答应了要守口如瓶的,这么多年来,我让你干爸和方晟都不许跟你说,其实……其实你妈也是被万家害死的,她跟你干妈向来要好,没想到死在了同一天。」
许情深如遭雷击,方明坤让开身,蒋远周却一步没有踏进去。
他站在门口,看到许情深肩头的阳光跳跃着,她肩膀却仿佛被压了千万斤的重量,许旺羞愧难当,「当年,我是想着闹也白闹,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技术去检验,而且那笔钱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许情深忽然看向身侧的男人,她目光里迸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寒,「因为方晟给所有遇害的人报了仇,所以你觉得心安了是吗?」
「情深,别这样说,」方明坤坐到她身旁,「你爸也是不想你活在痛苦里面,那时候你和方晟还小,他的做法是对的。」
「爸,」许情深视眼模煳,以至于蒋远周一步步走来,她都没有看见,「妈白白死了这么多年,你安心地拿着赔偿款另娶新人,既然你过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出来实情,你永远瞒着我不好吗?」
「我……」许旺没想到许情深会是这样的反应,「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我想知道的时候,你百般隐瞒,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许情深嘴角勾起抹怪异的弧度,「赔偿款都拿了,也答应了人家要守口如瓶,难道这时候还有资格站出来撕了万家不成?」
「情深,你别怪你爸了,要不是方晟的身体原因,我也会隐瞒他的。」
蒋远周听到这句话,眸光不由朝方明坤射去,许情深定定看着身旁的中年男人,「听您的意思,方晟病的不轻?」
方明坤余光睇到蒋远周的身影,没说话,许情深刚要继续追问,就听头顶有一阵声音传来,「许情深。」
她抬了下头,蒋远周弯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身,「回去了。」
许情深鬼使神差般跟着他往外走,她回头朝沙发内的两人看看,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
到了车上,蒋远周抬起腕錶看眼时间,气氛变得压抑无比。许情深浑身如坠冰窟般,冷得厉害,蒋远周朝她看了眼,「你放心,不论是近年来的事故,还是当年的命案,方晟这样一揭发,万家都逃不过去。」
许情深轻点下头,脸色还是很白,她伸手抹了把小脸,「万毓宁杀了谁?」
「她不会杀人的。」
许情深抬眸朝蒋远周看了看,「你是觉得她不像那样的人?」
蒋远周没有答话,许情深抿了下唇瓣,「她杀的是阿梅吧。」
「许情深,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谁都不能说她杀了人。」
女人将车窗打开,吹进来的秋风拂去了耳畔的燥热和车内的窒闷,许情深盯看窗外几眼,蒋远周抬起手臂,手指撑着剑眉,然后食指在眉骨处轻轻刮过。
「为什么要去方家,你急于想要求证什么事?」
许情深对上他的视线,「你有你的青梅,我就不能有我的竹马?」
「你!」男人坐直身,隐约有怒意显露在脸上,「方晟娶万毓宁,现在看来很明显是为了报復,也替你母亲报了仇,你有没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他隐忍至今,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事,对我隐瞒、为我好,如果不是深爱我,他不会选择把我推开……」许情深看着蒋远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似聚满乌云的天空,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你是想听我这样说吗?」
蒋远周嘴角绷成一道直线。
许情深别过脸,不再看他,他好似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听得见闷哼,却一点信息都没试探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东城被搅得人心惶惶。
鑫宁制药涉及的范围广,药品、疫苗、保健品等都有它的身影,现在的人,可以被迫接受地沟油、苏丹红,可一旦涉及药类这种东西,那就等于是在茫茫人海中丢进一颗巨型炸弹。
方晟这样一举报,等于是振臂一挥,后面的媒体等大规模跟上,很快就将万家扒了个干干净净。
没被祸害的人怒了,被祸害的更加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将万家的人撕碎。
万鑫曾夫妇被带走调查,万家的别墅成了众人泄愤的对象,门和窗户都被砸了,保安拦都拦不住。
就连御湖名邸也遭了秧。
万毓宁被一纸精神鑑定书换出警察局,蒋远周在门口等着,看到一名女警将她带过来。
他吸着烟,忽然有些不敢去相认,这完全不是他印象中的万毓宁。娇惯跋扈没了,肆意的笑容也没了,就连脸上的光鲜都没了。可这个人,分明就是万丫头。
蒋远周掐熄香菸过去,万毓宁头髮散在身后,看到他大步走来,她飞奔着上前扑到他怀里。
什么都没喊,只是一个劲地哭,蒋远周手臂放到她颈后,「不哭,没事了。」
坐进车内,老白亲自开得车,他目光犹疑望向内后视镜,「蒋先生,我们去哪?」
「万家肯定回不去了,先回九龙苍,待会你去附近找套房子。」
「好。」
接到家里,万毓宁还没坐定,许情深就回来了。蒋远周吩咐声佣人,「去给万小姐找套干净的衣服,先给她洗个澡。」
「我不要,」万毓宁听到这话,却是双手抱紧了蒋远周的手臂,「她们会害我,她们想杀我。」
「别怕,在我身边没人能害你。」
许情深目光盯向万毓宁的脸,她神色恍惚,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万家的那些缺德事,万小姐参与过吗?」
「她从没插手过鑫宁制药的事,」蒋远周替她做了回答,「许情深,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我的情绪也不稳定,」许情深抬起视线,认真地看着蒋远周,「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她。」
蒋远周朝万毓宁推了把,示意佣人把她带上楼,万毓宁还不想走,许情深嘴角轻挽,「她想让你给她洗。」
「毓宁,你乖乖上去,明天我还得带你去见万伯父。」
佣人拉住万毓宁的手臂,「万小姐,上去吧,您放心,到了九龙苍没人会害你。」
许情深眼看着万毓宁被带上了楼,蒋远周过去拉住她的手,她惊讶于他这样的举动。许情深轻轻挣开,「我没吓唬你,我情绪波动也很大,看到万毓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老白去安排住处了,她不会住在这。」蒋远周这样坦荡荡的说话,出乎许情深的预料。
傍晚时分,万毓宁吹干头髮后坐在餐桌前,许情深下楼的时候,蒋远周正出神地盯着对面的女人看。
万毓宁一声不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从许情深的角度望去,蒋远周目光专注,她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转身想要回楼上。
「去喊许小姐下来吃饭。」
许情深听到蒋远周的吩咐,放弃了上去的念头,款款下楼。
她拉开餐椅坐下去,万毓宁抬头朝她看了看,许情深皱拢眉头,「看什么看?」
万毓宁吓得一个哆嗦,压回脑袋。
怎么她许情深倒像是个万恶的女配?
蒋远周知道她别扭,许情深开始用餐,万毓宁小心翼翼拿起筷子,一口口夹着菜送到嘴里。「远周,我爸现在在哪?」
「我明天安排你跟他见一面。」
万毓宁轻咬筷头,然后松开,「你能救救他吗?」
蒋远周面色绷着,许情深如鲠在喉,男人视线落向万毓宁,「不是我不救他,而是没人能救他。」
万毓宁听到这,眼眶瞬间红了,双手捂着脸再也吃不下去。许情深都快被烦死了,「万小姐喜欢哭,躲房间去哭。」
蒋远周面色铁青地朝她看看,许情深不以为意,「你还指望我多善良?」
她怎样的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也没说什么,起身打了个电话。
心理医生赶到九龙苍的时候,许情深刚吃好晚饭,蒋远周起身往沙发跟前走,万毓宁也跟了过去。
许情深听到蒋远周在问,「于医生,毓宁之前都是好好的,家族也并无精神病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原因有很多种,有些人会因为惊吓过度,还有的则是药物所致,或者心理干预也有可能。」
「那你能诊断出她是哪种吗?」
于医生朝万毓宁看去,「这个,需要点时间,但如果情况不严重的话,是能恢復正常的。」
万毓宁怔怔盯着自己的腿,作为当事人来说,其实她应该是最清楚的。方晟给她的牛奶,方晟给她请的心理医生都有问题,只是后来父亲瘫痪,才换她逃过了一劫,要不然的话,她现在可能彻底疯了。
万毓宁摇了摇头,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看上去害怕极了,她双手紧揪着头髮,「远周,不要砍我的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许情深的目光不由被吸引过去,蒋远周脸色一变,朝她挨近些,「没人要砍你的手,放轻松点。」
万毓宁顺势抓紧他的手臂,「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你拿着刀扎向我,我好怕。」
蒋远周手掌握住她的肩头,「不怕,只是个噩梦而已。」
于医生跟蒋远周约了改天让万毓宁去看诊的时间,然后离开九龙苍。
许情深上楼洗过澡,看着偌大的主卧出神,她不知不觉将这儿当成了一个家,可是不踏实的感觉向来存在她心间。她怕最后,她在哪都只是个拎着行李箱就能被人以各种理由赶走的人。
许情深来到影院室,随便挑了部片子,坐定在偌大的屋内,最强的感官感受冲击而来,却激盪不起她心里的任何涟漪。
脑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万毓宁很会抓着机会,当着蒋远周的跟前发发疯,他肯定就能想到上次为她出头,害得万毓宁受到惊吓。
也许,万毓宁的疯疯癫癫,最后查出来是和方晟有关,但至少蒋远周给了方晟一个机会,如果不是万毓宁惊吓过度,她不至于请什么心理医生。
也许,她这会正扑在蒋远周的怀里忆往昔?
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
蒋远周向来架不住万毓宁的哭闹,或者,两人已经抱上了?
许情深脑子炸开似的疼,使劲甩了几下,她觉得她应该冲到万毓宁房间去看看,拉着蒋远周不给他犯错误。
屏幕内播放着什么内容,她一点都没看进去,许情深双手抱住膝盖,目光盯着自己的脚背看。
蒋远周回到卧室的时候,并没看到许情深,出去找了圈,才听到影音室内传来不小的动静。男人走到门口,伸手轻推开门,看到许情深整个人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内。
他抬起脚步,却并未往前跨,蒋远周人往后退了步,轻轻将门带上,他很清楚许情深的性子,如果这时候强行让她回房间,她反而会不自在。
男人单手插在兜内,走廊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成长长的一条。
也是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许情深的性子越摸越透了?
许情深缩在那张椅子内都能睡着,半夜时分,隐隐约约听到万毓宁闹过几次,无非就是做恶梦,不敢睡。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许情深原本以为自己会冻着,没想到影音室的暖气好像比平日里高出不少,她伸展四肢,肩膀僵硬的难受。她竟然在这睡了一个晚上,没人理睬,没人顾及。
许情深重重吐出口气,起身往外走。
洗漱完了下楼,准备安排给万毓宁的管家一早就来了,此时的客厅内充斥着万毓宁的声音,「我不要搬到外面去住,我要回家。」
「万小姐,万家已经回不去了。」
「那是我的家,怎么就不能回去了?」万毓宁泪眼婆娑,看着许情深从楼上下来,她视线幽幽落向蒋远周,「远周,就算我们没有成为夫妻,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总还在吧?九龙苍留我一个房间暂住,就那么难?」
「毓宁,住在这对你没好处,」蒋远周从来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新找的房子清净宽敞,我会让于医生每周一三五过去。」
「然后,就是我一个人是吧?战战兢兢,孤独伶仃……」
许情深面无表情走向餐厅,「早饭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许小姐想吃粥还是面食?」
「粥吧,」许情深拉开椅子,朝不远处的万毓宁看眼,她别回视线,「帮我随便弄点就成,吃完了我还要去上班。」
「好的。」
万毓宁两眼直勾勾盯着许情深的侧脸,嘴里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蒋远周听,「如果真有人那么关心我,就不会任由我变成这样,我的不对劲,你们没人看在眼里,因为谁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许情深坐在那吃着,蒋远周拿过佣人递来的外套,准备带着万毓宁出去。就在这时,老白进来了,「蒋先生。」
「正好,跟我出去趟。」
「蒋先生,您让我去阿梅家里了解下情况,有发现。」
蒋远周顿住脚步,万毓宁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是不是能够证明阿梅的死与我无关了?」
老白面色掩不住怪异,「这手机里的应该是备份,您看看。」
蒋远周接过手,老白余光扫过不远处的许情深,「蒋先生,要不去书房?」
「不用。」蒋远周点开页面,万毓宁站到他身侧,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许情深的背影,随后,车子加速撞过去,那一幕实在是惊心动魄,许情深摔下去的声音都尤为明显。
蒋远周按了退出键,看到前面还有个视频。
他伸手要点,老白扬高音调,「蒋先生!」
男人心里勐地颤动下,一双凛冽眸子射向老白,「怎么了?」
「这也不是多重要的视频,您别看了。」
蒋远周置若罔闻,手指点开。手机拍摄的画面倒是很清晰,镜头里率先出来的人是许情深,万毓宁认出了这个地方,瞪大双眼,「这,这就是那次……」
「万小姐,你的手指怎么没掉?」
「我知道,缺一根手指没什么可怕的。万小姐要不要试试从高层往下跳?」
「万小姐,拜你所赐,我那天差点就成了这样。」画面中,许情深拿着手机给万毓宁看,万毓宁随后侧过身剧烈呕吐起来。
蒋远周记忆清晰,那次在西餐厅内,从洗手间回来的万毓宁泼了许情深一杯红酒,她高声控诉着,说许情深让她去跳楼,让她去死,可是没人相信她。因为她向来跋扈,而那时候的许情深呢,她面容沉静,轻轻松松就让他信了她。
蒋远周还记得万毓宁的那句话,她说,「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此时的万毓宁陡地红了眼圈,声音哆嗦,「她当时给我看了一张坠楼的新闻图,我吓坏了!」
许情深就在不远处,此时将视频里的话也都听进去了,她握紧筷子,心里没有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蒋远周提步走来,到了餐桌前,「需要我把视频给你看一遍吗?」
许情深抽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下嘴角。万毓宁也气势汹汹地跟来,许情深推开椅子起身,双手撑着桌沿,「不需要。」
「那好,视频里的是不是你?」
许情深点头,「是我。」
蒋远周目光紧锁着跟前这张精緻的小脸,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真怀疑,你这张脸是不是假的。」
许情深拍开他的手,「蒋先生想怎样?要我走,没问题。」
「你这是什么态度?」蒋远周拧眉,语气跟着冲起来。
「我这样恶毒的一面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你难道还要留着我?」许情深单手垂到身侧,同他的眸光对上,「是我故意刺激她的。」
老白走过来,压低嗓音,「许小姐,您少说两句。」
蒋远周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人,耳朵里却钻进去了这句话,他绷着面色,「让她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手指虚空朝她点了点,「我原本以为你就是心思比旁的女人多一点,许情深,我在的时候你都敢耍这样的心机?」
他用到了心机两字,许情深心头莫名被戳中,这个贬义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万毓宁不发病的时候,同先前并没什么不同,就连眉宇间的幸灾乐祸都是一样的。
许情深败下阵来,她冷清至此的一个人,却也有自己软弱的点。她仓皇别开视线,「蒋远周,万小姐后来的精神有异,是被我这几句话刺激的是吗?」
「我是没想到,你会当着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许情深张了张嘴,一口唿吸咽回喉间。
「怎么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
蒋远周点下头,「你也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老白朝许情深使着眼色,示意她别再跟蒋远周呛起来,许情深只是睨了眼,下巴轻轻抬高,「我是觉得没错,所以不必多做解释。」
「你——」
老白还是头一次见蒋远周气成这样。
「没错?那好,你说说,你凭什么这样有理?」
「我要真想吐露委屈的话,我怕一说就收不住口。」
蒋远周气极,嘴角却不由勾起来,「行,我给你时间慢慢诉苦,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听着。」
万毓宁也是心想着,许情深完了,男人能忍受得了一个女人作、折腾,却不能容忍她心机太重。
「我为什么不能对万毓宁说这样的话?」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一怔,彻底被问住,许情深紧接着爆发出来,「我对万小姐说这些话,就是我心思恶毒。同样,万小姐可不是威胁我这么简单,她是真的要我死!第一次的车祸、后来星港的几次三番让病患来闹、还有我弟弟的手指,我的被逼跳楼,因为她做的光明正大,所以蒋先生是不是反而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蒋远周眉宇间蹙成川形,许情深冷着脸继续发问,「或者,你生气,是因为觉得我太阴险,毕竟这些刺激万小姐的话我是背着你说的……」
「但是蒋远周,我也就只能这样耍耍嘴皮子,当着你们的面,你确定我能这样说万小姐一句?万家人不出面,你就能让我知道什么叫后悔开了口!」
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许情深的脸,她愤恨的情绪全都表现在脸上,撕开了那层平静的面皮,她也在跟他闹、跟他歇斯底里。男人觉得他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不然的话,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涌起的愤怒轻易就被她浇熄了?
还有那股子心疼,又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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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分手(作假的体检报告曝光!)
许情深说完这席话,客厅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去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
万毓宁朝蒋远周看眼,许情深索性将态度摆在这,「虽然我不知道,你说过的我是你女朋友的话还算不算数,但是这个住的地方,如果万小姐不走,那我走。」
她转身就要离开,蒋远周知她的脾气,他脱口而出道,「谁让你走?」
许情深回头朝他看去,两人的目光对上,「我不走,谁走?」
她不喜欢含煳,有些事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
蒋远周朝老白示意,「你跟我一起出去趟,另外,给毓宁安排几个人过去。」
万毓宁整个人懵了,她伸手拉了下蒋远周的衣袖,「刚才的视频,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男人将手机递还给老白,他轻睨了眼万毓宁,「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几句争吵,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许情深抬了下脚步,蒋远周再度问道,「做什么去?」
「我去上班。」
他绷紧的面色很明显松懈下来,挥了挥手,「吵得我头疼,赶紧走。」
许情深拿了包快步离开,蒋远周穿上外套,万毓宁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如果换成以前,你肯定会勃然大怒,替我出头。」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许情深开了车从车库出来,目光透过后视镜望向门厅的方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肆意蔓延,但至少她能确定,她的心情是轻松的。
打开广播,里头播放着鑫宁制药的事,许情深双手握紧方向盘,万家出事至今,她都不知道方晟在哪,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更没主动联繫过她。
蒋远周动用关系,给万鑫曾和万毓宁争取了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
万毓宁见到万鑫曾时,几乎没认出来,短短几天时间,这个中年男人头髮花白,衰老的看上去好像有七八十岁了。
「爸——」万毓宁扑过去抱住他。
万鑫曾下半身不能动,勉强抬起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毓宁,你没事就好。」
「爸,你说,我要怎样才能救你出去?」
「毓宁,你这病到底是……好了,还是,没,没好?」
万毓宁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清楚的很。」
「爸爸……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不!」万毓宁泪眼婆娑,万鑫曾嘴角仍旧有些歪斜,「没时间了,你听我说,万家不能就这样完蛋。」
「可是鑫宁制药都被查封了。」
「爸一直没告诉你……」万鑫曾将嘴唇凑到万毓宁耳边,说了一串的话。
女人吃惊地睁大双眼,「真的?」
「毓宁,你吃亏,就吃亏在……性子太急,以后爸妈不在你身边,凡事……沉住气,」万鑫曾吃力地说着话,「不要放过方晟!不许心软!我留给你的东西,足够让你以后过得很好,知道吗?」
万毓宁点着头,一一答应。
蒋远周在车上等着,万毓宁过来的时候,脸色发白,还没走到车前就蹲下身吐了。
星港医院。
许情深吃完中饭准备回门诊室,经过走廊时,听到几个小护士正在交头接耳。「听说仁海医院的事了吗?」
「当然,这么大的新闻!」
「刚才蒋先生抱着万小姐来医院了。」
「啊,你没看错吧?」
「你当我眼睛瞎了吗?还有你知道万小姐做了什么检查吗?」
许情深不由慢下脚步,依稀听到护士的话传到耳朵里,「早孕。」
蒋远周拿着报告,一语不吭,脸色难看至极,万毓宁坐在那一动不动,怀孕?她之前是极度渴望想跟方晟有个孩子,可如今……
「拿掉!」蒋远周语气阴森,恐怖骇人。
万毓宁下意识摇头,「不,不要。」
「你可想好了,这孩子是方晟的。」
对面的主任闻言,不得不插进来一句话,「蒋先生,万小姐之前流过一次产,方才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子宫壁很薄,如果这个孩子再拿掉的话,恐怕以后就很难怀孕了。」
「什么?」蒋远周蹙眉,不由看向万毓宁。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眼圈却是先红了。万毓宁手掌擦拭眼泪,半晌后才开口,「我要见方晟,我要见方晟!」
许情深下班时,接到方明坤的电话,说是要见她,有些事想要跟她当面说。许情深不忍他跑来跑去,就约好了去方家见面。
驱车来到方明坤所在的小区,上了楼,才看见方家的门敞开着。
里头隐约有说话声传来,「爸,我只是想见方晟一面,他到底在哪?」
「毓宁,现在连我都找不到他……」
许情深站到门口,门忽然被人打开了,走出来的蒋远周咬着根烟,看到她时不由拧了下眉头,「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在这?」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靠向墙壁,里头的说话声更加清晰传来了。
「爸,事到如今我还叫你一声,有些话我想让方晟当面跟我说清楚,你告诉他,我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
方明坤口气震惊,「你,怀孕了?」
「是。」
方明坤半晌不语,许情深站到门口,看见他面如死灰,双手捧着脸,「报应啊。」
「你什么意思?」
蒋远周抽完一支烟,站到许情深身后,老白还有几个人都在屋内,方明坤目光怔怔落到万毓宁的肚子上,「毓宁啊,你把孩子打了吧。」
「你再说一遍?」
许情深也没想到方明坤会说出这样的话。
「事情到了这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方晟他一直有病,当年他妈妈在孕期吃了你们万家的药品。这么多年过去了,方晟从先前的无缘无故晕倒到后来的手指开始僵硬,化验结果显示,是药物导致的身体损伤,等同于绝症,而且……它具有极强的遗传性,方晟他不能要孩子。」
「你……」万毓宁摇摇欲坠,手掌落到腹部,忽然整个人失去了气力。
许情深听在耳中,她杏眸圆睁,人朝旁边的门框无意识靠去,绝症?她只知道方晟会犯病,但她从来不知道这样严重。方晟居然连她也瞒得严严实实。
「不可能,不可能啊,」万毓宁着急说道,「当初我们结婚,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一切都好,如果他真有病,不会检查不出来!」
许情深如坠冰窟,整个人犹如站在冰天雪地里,一眼苍茫望不到头。凉意从脚底开始往上窜,直钻入四肢百骸。
蒋远周就站在她身后,唿吸似乎都带着阴寒,万毓宁情绪崩溃,双手开始紧张地抓向沙发,「这个孩子不能打掉,一旦打掉了,我以后都没机会做妈妈了,不行,绝对不行!」
方明坤垂着的头抬了抬,「以后不能做妈妈?」
「这个孩子要是没了,我以后就怀不上了,我不要——」
妈妈这个角色,被上天赋予了它特殊的神圣感,万毓宁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眼泪却还是不住往下掉,「方晟呢,他自己也知道是不是?」
许情深的左手握紧门框,肩膀被轻轻碰了下,余光瞥见一抹暗影快步往里走。
万毓宁伤心欲绝,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既然知道,却还跟我有了第一个孩子,他把我当成什么?」
蒋远周坐到她身侧,长臂一收,将她轻揽到怀里。万毓宁脸颊紧贴着蒋远周的肩膀,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我,我要是生下来会怎样?」
方明坤尽管对万家恨之入骨,可看到万毓宁这幅样子,终究软了心肠。他僵硬的嘴角搐动,「你看到方晟那样了吗?他最近的情况越来越糟,毓宁,难道你以后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万毓宁一口气哽在喉间,冰凉的手掌握紧蒋远周的手背,「也就是说,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当母亲了是吗?」
她仰起脸痛哭,蒋远周如鹰隼般的眸光射向方明坤,「方晟人呢,让他出来!」
「我也找不到他……」
老白让人去房间搜,屋内传来乒桌球乓的动静,许情深抬起灌满铅似的双腿走进去,有人翻到了客厅,走向方妈妈的遗像。
许情深拦了把,「这儿什么都没有!」
万毓宁听到说话声,抬了下头,眸子里浸润出无尽的恨意,「许情深,方晟的体检报告是你出的吧?他这样的病,不可能查不出来,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是不是?」
蒋远周听到这,一把视线也落向了她。方明坤闻言,赶忙说道,「跟情深没关系!」
「怎么个没关系法?」万毓宁咬着牙关,「体检的资料,星港医院肯定还留着,调一份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如果只是没有检查出来,那我认了,但如果是人为地避开了某些检查,那就是居心叵测!」
许情深感觉到自己被逼到了崖间,往后一步就有可能坠入无底深渊。这不是简单的说几句威吓的话了,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晟的这个病究竟有多重,但体检报告的事,终究她是动了手脚的。
许情深手掌握紧后松开,然后再握紧,满掌心都是湿腻的汗水。
万毓宁唇角紧咬,身子在蒋远周的怀里不住颤抖。
那头,老白从方晟的房间出来,「蒋先生。」
「怎么了?」
「您进去看看吧。」
蒋远周心情烦躁,「有什么东西,拿出来!」
「太多了。」
万毓宁先站了起身,却是摇摇欲坠的,「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能让我大开眼界的!」
蒋远周搀扶着她来到房间,门被彻底推开,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万毓宁提着脚步往里走。许情深跟了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照片墙。上面挂满了一张张印刷出来的照片,里头的人却都是她。
蒋远周再看向四周,整个房间都贴满了许情深的照片,有她小时候的、少年时的,甚至还有不少今年和去年的。
有的,一个重复的动作印了好几张,一看就是抓拍的。
卧室中央摆着个画架,上面有未完成的半幅画,蒋远周走过去,白色的宣纸上只有一双眼睛是画好了的。翦眸盈盈,干净却又勾人,不是许情深又是谁?
万毓宁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原来方晟的家不在御湖名邸,却是在这!
原来他还会画这么好看的肖像,万毓宁走到书桌前,上面有厚厚的一叠纸,都是已经画好的作品。她一张张看着,「3月15号,4月2号,4月18号……」
「许情深,许情深,还是许情深,」万毓宁翻了十几张,两个肩膀都垮下去了,「许情深!」
声音带着撕裂的怒吼,万毓宁手臂一甩,掌心内的画稿犹如白雪簌簌而下,好几张落在蒋远周的脚边,也有几张打在许情深的身上。万毓宁扑到墙面上,疯狂地撕扯着照片,蒋远周弯腰捡起两张。
他指腹拂过白色的宣纸,落到许情深勾起的嘴角处,她明媚的笑好似刺瞎了他的眼睛,蒋远周拇指按下去,在她脸颊处穿了个洞。
许情深看着那些画摊开在地上,每一张都有不同的表情。
万毓宁撕掉了一面墙上的照片,精疲力尽,伏在墙壁处大口喘着气,蒋远周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行了。」
「不,我要撕掉,我不要看到它们!」万毓宁说完,扑向了另一面墙壁,蒋远周怒不可遏,伸手扯过她将她钉在墙上不能动弹,「还要闹是不是?你撕得完吗?你要不要干脆一把火把这儿烧了?」
万毓宁身体软下去,「方晟,我恨你,我恨你——」
蒋远周将她推向老白,「先把她送下去。」
「是。」老白过来接过万毓宁,「万小姐,走吧。」
许情深站在方晟的卧室内,里面塞满了她和他的回忆,至少在万鑫曾没有瘫痪、万毓宁没疯之前,方晟是不敢将这些东西摆在家里的。
房间的门被轻带上,屋内就剩下了两人。
许情深一下觉得闷热无比,她知道蒋远周会问什么,如今,这个事情躲都躲不过去,她当初帮方晟的时候就有预感会出事。
两人沉默许久,直到老白再度敲响房门。
蒋远周眸光定在许情深脸上,他捉摸不清跟前的女人,他什么都没问就出去了。
门狠狠被甩上,许情深闭了闭眼睛,他要真开口问一句,那说明蒋远周至少对这件事是质疑的。可他却这样走了,很显然,他心里非常笃定。
许情深走向书桌,摆着的相框里放着她和方晟的合影,卧室门被轻打开了,方明坤走进来,「情深。」
她欲要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干爸。」
「对不起,把你卷进了这件事。」
「也没人逼我。」许情深走到方明坤跟前,「干爸,你真的不知道方晟在哪吗?」
男人摇着头,满脸的担忧,「我打他电话始终没人接听,真是急死人。」
「他办好了事情,肯定会回来的,别急。」
「情深,体检报告的事……你可怎么办呢?」
许情深答不上来,如今万毓宁怀孕,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似乎身体抱恙,这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可她却不能要。这一切追根溯源,所有人都会将矛头对准许情深。
尽管她不知道方晟不能要孩子。
蒋远周回到楼下,老白在车前等着,万毓宁已经坐在了里头。蒋远周回头朝方家所在的楼栋看了眼。
司机打开车门的声响传到蒋远周耳中,他弯腰坐进后车座内。万毓宁缩在那一动不动,目光发直。
车子启动后,蒋远周才听到万毓宁开口道,「送我去医院吧。」
男人视线犹如寒冰般冻人,「先回九龙苍吧,明天约好了医生再去。」
万毓宁眼泪流出来,也不再吵闹,双手捂住脸恸哭起来。
要说听着不难受,肯定是假的。很多事其实都有联繫,阿梅录下视频的那次,如果不是许情深故意,害得她在西餐厅大发脾气,蒋远周那时候就能看出万毓宁的不对劲。
万家是独女,他更知道一个孩子对于万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万毓宁上半身斜靠向蒋远周,「如果当时就查出了方晟的病,后面所有的事情统统不会发生,许情深跟方晟从小一起长大,他发病的时候她还救过他,远周,你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确实,他没法说服自己。「老白,待会把方晟体检的全部资料调出来。」
「是。」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先让万毓宁去休息,他走进书房,过了会,老白敲门而入。
「蒋先生。」
「怎么样?」
老白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蒋远周,那是最原始的体检项目单,每一项都繁复无比。蒋远周翻过一页,一行行往下看,忽然定在了某个空格前。那上面没有任何的勾选,而偏偏那几项原本就能定了方晟的病。
老白将另一个文件夹给他。
蒋远周毫不犹豫打开,里面是许情深写的体检报告,他仔细看着,不放过一个字。老白神色肃然地站在他身后,蒋远周颀长的身子坐进沙发内,「为了方晟,她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蒋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蒋远周将手里的东西甩向茶几,上半身疲惫地往后靠,「万毓宁的心机跟她比起来,竟是小巫见大巫了。许情深不动声色就能报了所有的仇,这一招,连我都防不胜防。」
老白朝他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许小姐也不知道方晟……」
「那几个体检项目被规避的恰到好处,她若不知道,会这样刻意?」
老白也没话说了,蒋远周右手手指握向腕部的表,目光不经意落向某处,「这样的女人,竟然一直就睡在我身边。」
他面色越来越冷,搭起长腿,身体紧绷的犹如一头正在潜伏的豹子,「我当初觉得她性子真,即便耍点小聪明我也能接受,却没想到她藏得这样深。」
蒋远周面目依旧冷静,抬头朝老白吩咐,「跟卢主任约个时间,明天送毓宁去星港。」
「是。」
「还有,让方晟尽快露面。」
「是。」
许情深从方家走出来,蒋远周给她开的那辆车还停在不远处,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九龙苍她是回不去了,但即便这样,该还的东西她还得还回去。
万毓宁在三楼的房间,可却睁着眼,睡意全无。
直到门口有汽车喇叭声传来,万毓宁起身来到窗边,许情深将车开进了车库停好,然后下了车往里走。
万毓宁握紧手掌,她凭什么还有脸回来?
许情深在玄关处换了鞋,进去的时候,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她来到二楼主卧的门口,推门进去,远远看到了蒋远周站在阳台上的背影。
许情深进入卧室,蒋远周回头看眼,然后也走了进来。
他走到沙发前,还未坐定,就看到许情深将一串钥匙放到茶几上,「都在这了。」
男人迳自入座,也不接话,许情深不免觉得尴尬,但她还是坐了下来。「有些话,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
「想要解释什么?你觉得你能解释的清楚?」
许情深微怔,心有些疼,双手握紧后放到自己腿上,「这一年以来,谢谢蒋先生的关照,如果不是你,接二连三的难关我过不去。只是我没足够的能力去偿还你。而且一年的时间中,你对我很好,让我感受到了很多别人没给予过我的温暖。蒋先生,认识你很高兴,这十几个月内,你并不像很多纨绔子弟那样到处拈花惹草,跟着你,我觉得很心安,也很舒服,我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方面,你品性很好。」
「还有,我很喜欢星港的氛围,我希望你能让我继续上班……」
「体检报告的事,是我做的。」许情深紧握手指,「从出生到现在,我一共谈了两次恋爱。第一次莫名其妙被甩了,这次,就让我先开口。蒋先生,分手吧。」
许情深说完这些话,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向衣帽间,东西根本就不用收拾,皮箱被佣人放在柜子里,拿出来塞上几件衣服就差不多了。
卧室内还有许情深的几本书,她的私人物品少的可怜,也许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不喜欢添置。
买的越多,就代表牵挂的越多,她适合孑然一身,所以东西够用就好。
许情深拎着皮箱离开,蒋远周眼帘轻抬,看到许情深的双腿走到门口。
万毓宁沖了进来,正好跟她撞上,许情深的皮箱啪地掉在脚边,手里一些零散的东西也摔落。万毓宁原本是咬着口怒气而来,如今看到她这幅样子,她唇角轻掀。「好走。」
许情深喉间轻滚,弯腰捡起东西后快步离开。
脚步踩过坚硬的地板,走廊上悬挂着一人多高的古画,蜜色灯光打下来,使得地板呈现出了一种跟它原本色彩并不相配的朦胧。
许情深鼻子冒出酸意,拎着皮箱的手掌收紧。
来到楼下,保姆停住正在收拾的动作,满脸疑惑,「许小姐,您这是?」
许情深强颜欢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多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再见。」
她不敢去多看别人的脸色,所以快步离开,走的时候也谢绝了司机的好意,许情深一路走出九龙苍。
万毓宁看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就好像扎在身上的一根刺终于被拔了,只是伤口仍旧痛得厉害。
蒋远周起身走到她身边,「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睡不着。」万毓宁抱紧双臂,「远周,我害怕,害怕躺到手术台上……」
「害怕也没用,这个孩子必须拿掉。」蒋远周的态度要比万毓宁坚决地多,如今万家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了,他若一昧由着她,迟早也是害了万毓宁。
老白进来的时候,看到万毓宁坐在沙发内,他迳自走向蒋远周,「蒋先生,医院那边安排好了。」
「行,明天一早过去。」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许小姐了。」
蒋远周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毓宁,回房休息。」
万毓宁倒也听话,站起身来往外走,老白见蒋远周这个态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蒋远周掏出支烟,他向来不喜欢在屋内抽菸,但这次并未顾及这么多,他打上火,吸了口之后这才说道,「司机送她了?」
「不是,许小姐步行离开的。」
「嗯。」蒋远周眸子透过萦绕的白雾望向老白,「以后,许家的事不用盯着,也不用管了。」
「蒋先生,您和许小姐这是结束了?」
蒋远周嘴角浅勾,唇瓣漾起轻讽,「即便我要留她,她也没脸待下去。况且,我也不能留她。」
「那就先安顿好万小姐的事再说,许小姐那边,要不要我……」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蒋远周倾起身,将剩余的小半截烟狠狠掐熄在菸灰缸内,「许家的事不用再管。」
「好。」
许情深走出去一大段路,这才想到给宋佳佳打电话。
来到宋家,宋妈妈不在,去了医院,宋佳佳蹦蹦跳跳过来给她开门,许情深拖着皮箱进去,「上次的那个房间,隔这么久还没租出去?」
「不是没有,而是不捨得,」宋佳佳替她拖拽着皮箱,「装修一新过后,租的太贵没人要,太低了我妈不愿意,正好,给你住。」
「房租你得拿着。」许情深将她的手拨开,「手脚不方便的人就别添乱了。」
宋佳佳虽然没伤筋动骨,但脚踝处的摔伤还没好利落,「要什么押金啊,我妈说了,只要你来住,永远不收钱。」
「那不行,听我的,钱你要收着。」
「情深……」
许情深将行李拿到小房间,她站在门口,落低了嗓音说道,「佳佳,今天我失恋,你得听我的。」
「你,你胡说什么呢?」宋佳佳吃了一大惊。
「这么震惊干嘛,谁还没遭遇过失恋啊?」许情深转身看向她,「既然迟早是要来的,现在这个时候刚刚好。」
「情深,你别这样说。」
「放心吧,我很好。」许情深话语坦然,「除了生死,其余的事情我都能闯过去,真的。」
宋佳佳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点着头。
第二天早上,蒋远周带着万毓宁出门,她没吃一口东西,也没喝一口水。蒋远周身上的黑色西装犹如浓墨般,衬得身后卡其色的座椅越发明亮。「无痛手术,你不用害怕。」
万毓宁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
到了医院,手术室已经准备好,蒋远周亲自将万毓宁带到门口。她抬头看了眼,万毓宁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这个孩子在昨天就被宣判了死刑,回到九龙苍后,蒋远周也找了几名妇产科的权威了解下情况,给出的结论都一样,孩子不能留。
「进去吧。」
万毓宁忽然扭头就跑。蒋远周迅速抓住她的手臂,「你干什么去?」
「不,我要孩子,不管他生下来是怎么样的,我都接受!」万毓宁用力挣扎,嗓子本就哑了,这会的哭声更加显得悽厉,「没有了他,我就再没有机会了,你们别对我这样残忍。」
蒋远周手臂抱紧她的肩头,「万毓宁,这不是赌一把的事,你没有任何胜算。」
「也许会有奇蹟呢?你怎么就知道不行?」万毓宁还未挣开,就感觉到整个人悬空,蒋远周抱着她快步往手术室走,里头的床上铺着白净的床单,蒋远周将她放到上面,「快,给她打麻药!」
万毓宁剧烈挣扎,「不要!」
她双腿也开始使劲,头不住撞在蒋远周的胸前,男人死死抱住她的手臂,护士也过来帮忙按住她的腿。
「蒋远周,我不要拿掉孩子,我恨许情深,我恨方晟,我也恨你!」
护士过来,将尖锐的针刺入万毓宁的静脉。
她不是后悔,更不是不想拿掉孩子,她只是想让蒋远周的愧疚更加深一层。万毓宁泪流满目,意识逐渐模煳,嘴里开始重复着一句话,「体检报告,说了没事……蒋远周,你亲自把我押到手术台上,我……我恨你。」
万毓宁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眼睛也闭了起来,蒋远周手臂的力道松开。
卢主任走到手术台前,「蒋先生,您到外面等吧,很快的。」
蒋远周退了出去,手术室的门迅速关上。
整个手术的时间其实很快,蒋远周不过在外面站了一会,卢主任就出来了。
她跟他说了些万毓宁的情况,然后交代几句。
万毓宁需要在医院观察一小时,蒋远周给她安排了护士陪着。
走进病房,万毓宁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蒋远周进来,她眼帘轻抬,「你还管我做什么?现在的我什么都没了,而你呢,你是只手遮天的蒋先生。」
「你在这休息,中饭我会让人送过来,医院有些事我需要处理下。」蒋远周说完,转身要离开。
「等等。」万毓宁抬了下手臂,「许情深,还在星港医院吗?」
「在。」
万毓宁想要撑坐起身,旁边的护士忙按住她。「你别乱动啊。」
「你觉得她还配做一个医生吗?她刻意隐瞒病情,害得体检报告出错,她害了我们万家,害得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远周,你对她的惩罚,仅仅是让她搬出九龙苍?」这点,万毓宁实在没想到,她定定盯着蒋远周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曾经将她宠上天的男人陌生至极。
小护士看到蒋远周转过身来,这个男人在她们眼里,就像是个神话,只可远观,不得有一句言语上的冒犯。他走到病床前,微微弯下腰,「我做事情,从来不需要别人教我。」
万毓宁的手落到腹部,然后收拢,蒋远周紧接着说道,「你知道许情深是在继母手底下长大的吧?」
「我知道,怎么了?」
「她的亲生母亲就是被万家的药给害死了。」
万毓宁唇瓣发白,目光不住在蒋远周的脸上看来看去,男人见她身体虚弱,他的口气却并未软下多少。「我和许情深已经分开了,你们万家也欠着她一条人命,体检报告的事错在她,不管是因为你的孩子,还是方晟,或者是我,毓宁,你记得,所有的事都过去了。从此以后她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能再去找她的麻烦。」
蒋远周说完这席话,直起身来,「我处理完了事再过来接你回去。」
万毓宁眼见他转身离开,视线从他背上挪到了一旁,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许情深来到星港,经过导医台,护士早早就来了,看到她跟往常般亲切打过招唿,「许医生。」
「早上好。」许情深嘴角轻挽。
走进门诊室,电脑跟前的文竹还是许明川送的那盆,许情深坐进椅子内,拿过旁边的签字笔开始胡乱涂鸦。她几乎整晚没睡,她就怕走进星港的时候,被告知医院已经把她辞退了。
直到有病人进来看诊,许情深的心才稍稍安定。
下午,她听到有雨滴声砸在窗户上,声音很大,许情深扭过头看眼,窗外的雨犹如倾泻下来般,瞬间就起了一层白白的雾色。她庆幸办公室放了把伞,许情深收回视线,眼见下班时间到了,她起身收拾起东西。
蒋远周办完事去了病房,万毓宁坐在床边等他,蒋远周搀扶着她去往地下车库。
接了人后的车子缓缓开出去,雨下的很大,雨刮器左右不停摆动,这样才能看清楚前方的景和物。
许情深撑着伞快步往前走,这个点,地铁口肯定聚着一堆的人。
她走得急,也没注意到后面有车,司机勐地按响喇叭,许情深回头看了眼,尽管雨势滂沱,可蒋远周的车霸气而张扬,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万毓宁视线穿出去,看到许情深立在暴雨中,她赶紧侧开了身,给他们让出道来。
万毓宁嘴角不由轻扬,许情深终于站回了属于她的位子上,从今以后看到她,许情深都得避让三分!
蒋远周视线淡漠,只是扫了眼,却看到那么大的雨将她的裤腿都打湿了。他心里涌起复杂的情愫,司机继续按响喇叭,许情深觉得那声音就是在催促自己,她加紧了步伐。
这样的天气,打个车都不捨得?
蒋远周的目光再度落向窗外,万毓宁也跟着望过去。
许情深的伞打在跟前,膝盖处冷得厉害,她快走几步,余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车牌号。
她停下脚步,将伞抬高,眼中出现了方晟的身影,他站在他认识万毓宁之前开的那辆黑车旁边,打着一把同样是黑色的伞。
许情深忽然看到他,自然是吃惊的,蒋远周的目光跟随她而去,然后定在了方晟身上。「停车!」
司机勐地一脚剎车。
万毓宁往前倾了下,等到坐直身后,她双眼不由眯了眯,生怕自己看错,「方晟?」
蒋远周胸腔内窒闷无比,很显然,方晟应该是来接许情深下班的。他明目张胆地将车开到医院门口,还掐着她下班的时间点。
看来,他们早就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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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找我做什么?(拒绝施救)
万毓宁推开车门就要下去,蒋远周拽住她的手臂,「干什么?」
「方晟来了,有些事我必须要问问清楚!」
蒋远周手指收紧,「你确定他是来找你的?」
万毓宁回头朝男人看眼,然后再将目光望向窗外。
许情深看到方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伞沿处的雨珠往下落,模煳了她一双视眼。方晟不再是正统的西装上身,浅灰色牛仔裤上面是件套头毛衣,外头搭修身的皮衣,整个人显得笔挺而干练。
只是,他的精神看上去并不好,握着伞的手似乎在微微抖动。
许情深想到身后还有车,她提起脚步要离开,方晟的视线其实一直盯着许情深的后面,见她要走,他却是率先开了口,「等等。」
她并没接话,只是对上他的目光。
「等我一会,我送你。」
方晟说完这话,迳自往前走去,同许情深擦肩而过,万毓宁见状,伸手去推车门。
司机拿了伞到她身侧,万毓宁踩着虚弱的脚步来到方晟跟前,「你总算出现了。」
「我没在躲任何人,事情办好,我自然就回来了。」
许情深转过身,看到万毓宁面色惨白如纸,落在车头上的雨珠飞溅起来,沾湿掉她的裙摆。「你知不知道,我刚把孩子拿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到医院来找你。」方晟个头很高,万毓宁今天穿着平底的鞋,他目光带着漠然看向跟前的女人,「孩子拿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你说什么?」
他们两个的事情,蒋远周和许情深都插不进去。
「万毓宁,你是没看见过我发病的样子,还有,我们离婚吧。」
许情深闻言,抬头朝男人的背影看眼,万毓宁眼角轻眯了下,「我还没提到这个问题,你倒是先提了。」
「跟你多一天夫妻之名,我就多一天的煎熬。」方晟单手插在兜内,「就明天吧,民政局门口见?」
「你还是人吗?」万毓宁激动异常,双手紧握,「今天才拿掉孩子,明天就要离婚?」
「这个孩子本来就是意外。」
「他是意外,那第一个呢?」
方晟见她执拗至此,脸色也冷冽不少,「如果我妈今天好好的,我的身体好好的,你也不至于遇上这种事,一报还一报,万毓宁,谁也别怨谁。」
「方晟!」万毓宁扑过去厮打,她拽着方晟的衣领,神情激动,恨不得当场咬碎了他。
「第一个孩子,是我亲自下的药,一口口餵你喝进去的,你心知肚明的是这件事跟许家姐弟无关,万毓宁,你要恨就继续恨我。」
万毓宁杏眸圆睁,射向方晟的视线犹如钢针,「你说什么?」
「这是我欠我孩子的一条命,但是万毓宁,我不欠你。」
尽管此时的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可蒋远周的车就横在路中间,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男人推开车门下去,司机眼见他过来,也不好丢开万毓宁不管,「蒋先生,后备箱有伞。」
蒋远周好像没听进去,路面有水,黑色的真皮皮鞋踩过水渍快步向前,蒋远周伸手握住万毓宁的肩膀将她拖到身前,「行了!」
「方晟,我要杀了你!」
「你身上已经背负着一条人命了,还想杀我?」方晟话语绝情,万毓宁听见这话,忽然安静下来,她怔怔盯向他,「那晚你假装和阿梅通话,是你将我引过去的,阿梅是你杀的!」
「我看你是精神又错乱了。」
有人开始拿出手机要拍八卦,蒋远周手臂扣在她锁骨前,视线穿过方晟身后,他看到了杵在那的许情深。
男人面色更加阴郁,司机在他们身后仓皇地打着伞。
「回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蒋远周压低嗓音,带着凉薄的怒意,「你急什么?有我在,我不会让方晟有好日子过的。」
万毓宁整个身体一松,被蒋远周带到车旁,她不知道还能怎样宣洩,只能不住地哭。蒋远周将她塞进车内,眼角余光睇见了许情深的身影,额角淌落的雨滴落在眉前,顺着他精緻无比的五官蜿蜒而下。司机看的有些发憷,觉得这样的蒋先生令人胆战心惊。
男人弯腰坐进后车座内,司机将车门关上。
前方还有几辆电瓶车拦着道,车子开得很慢,许情深站在路牙石上,雨伞被大雨打得往下沉了沉,手臂似乎要撑不住的样子。蒋远周目视前方,可仍旧避免不了许情深站在他的余光里。
这么一小段路,煎熬无比,许情深应该是在等着方晟,蒋远周闭起眼帘,不耐烦地开口,「不会开车还是技术不行?」
「蒋先生,实在是堵。」
车子好不容易挤出去,司机怕再挨骂,踩着油门飞驰而去。
方晟在领口处轻掸了下,然后走回到许情深面前。两人的伞沿撞上,许情深仔细端详着方晟的脸,「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病的不轻?」
「一见面就说这样伤感的话题。」方晟将左手插在兜内,「我当着你的面又不是没犯过病,不用大惊小怪的。」
「可我从来不知道,你的病等同于绝症!」
方晟唇瓣紧抿,见她站在雨中,衣服大半都被打湿了,他走过去打开车门,「走,先回家。」
许情深有许多话要问他,所以也不多做别的纠缠,坐进了副驾驶座内。
方晟开车的时候,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几乎不动,许情深朝他看眼,「事情都办完了?」
「嗯。」
「我妈过世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
方晟听到这,伸出手去握了握许情深的手掌,然后很快松开,「万家会付出他们应得的代价,你别跟自己过不去。」
「那你呢?从你接近万毓宁到今天,你付出了多少?」
方晟开着车在雨幕中疾驰,半晌后方开口道,「情深,我们回家吃饭吧,好久没跟我爸好好吃顿饭了。」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其实从他打伞的姿势她就看出来了,方晟的右手手掌在开始僵硬,手指不能再灵活地运用自如。
「你,现在住在哪?」
「我一个朋友家里,她家有空房间出租。」
方晟轻嘆口气,「我就知道,许家你搬出来后就回不去了。」
许情深有些难受,她从小在赵芳华的厚此薄彼下长大,方晟是她这么些年来唯一的依靠。虽然少年时期的方晟肩膀不够宽阔结实,但许情深挨了打挨了骂,都是他在她身边。
一个甜筒、一顿肯德基,愤怒的时候方晟会只身去找赵芳华谈判,这样的一个男孩,他后来却肩负了那样的使命。他自始至终对她隐瞒,为了查找万家的核心资料,他越陷越深,甚至不惜伤害自己,更甚至将许情深也拉入深潭。
方晟心里清楚,许情深陷进去的那一脚,是完全可以抽离出去的,但他不一样。
回到方家,方明坤正等着最后的一个汤上桌,看到他们进来,笑了笑站起身,「来了啊。」
时间好似回到两年前、三年前,几年前……那时候的方晟会替她拿下书包。
许情深手里的伞被接过去,方晟随手将门关上。
桌上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方晟先过去给方妈妈上香,许情深看到他的卧室门敞开着,里面已经收拾好,干净整齐。
几人相继坐下来,方明坤给许情深倒上饮料,「情深,这几天回过家吗?」
她轻摇头,方明坤嘆气,「你别这样,你爸也是没办法。」
「他对我妈没有多深的感情,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另娶?」
方明坤不忍心见她这样看不开,「一个男人带着年幼的女儿,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
「所以,他就给我找了那样一个后妈。」许情深抿口橙汁,觉得前所未有的苦,「干爸,我妈为什么会和干妈同一天过世?巧合吗?」
「她们两个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也是命啊,你妈妈先是咳嗽,一直不见好,后来方晟妈妈也被查出了肺炎。两人在同一个医生手底下看病,开出来的药都是一样的。你妈妈走的时候是早晨,来报丧的时候,方晟被吓哭了,他妈妈也是伤心欲绝,还带着他赶了过去。可等到下午回来时,她就不行了……栽下去后再也没起来。」
许情深记得,方家父母从小感情就好,所以方明坤单身至今,从没想过再婚,在他眼里,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好过方妈妈的女人了。
他眼眶湿润,单手撑着前额,方晟也是神色哀恸,「还记得悬崖村的小玲吗?她妈妈也是死于医药事故,万家为了敛财,早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难道相关部门不管吗?那样的药物,怎么能流进市场?」
方晟冷笑下,「腰包被塞得太鼓,况且万家的药物铺遍全国,致死率毕竟是少数,他们确信能轻轻松松搞定。」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唿吸窒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间,「方晟,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跟我说?」
「怎么说?即便事出有因,我也是背叛了你。」
方晟拿起筷子,知道她喜欢吃莴笋,便夹了一筷子递过去。只是菜还未放到许情深的碗里,就全掉在了她的手边。
方晟握向右手,将筷子收回去,然后两手放到了桌子底下。
方明坤极力隐忍悲伤,唇瓣发抖,别开视线装作没看见,许情深的眸光落到那几根莴笋上,她心如刀割,「那究竟是怎样的病?」
「情深,你可别忘记,万毓宁的第一个孩子是我害的,万家的人差点要了你和明川的命!」
「你究竟得了怎样可怕的病?」
方晟避开她的视线,「明川被割了一根手指,你差点被玷污,你忘记我当时的态度了?」
「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别再骗我!」她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餐厅内,忽然静谧无声,不知道哪个窗户开着,风在这个一百八十平米的大房子里肆意刮过,带着股潮湿的味道。方晟抬起眼帘,看到许情深哭了。
他心犹如被人割成了一片片。「你是医生,你不会对渐冻人感到陌生。」
许情深睁大双眸,方晟继续说道,「我背着你去了趟国外,你一直以为我给你看过的报告单就是实情。其实,当年的药物伤害太严重,它伴随着我发育的那个阶段,像是井喷一般爆发出来。情深,这个病无药可医,甚至比渐冻人还要可怕。也许哪天醒来,我全身都僵硬了,一夜之间,毫无徵兆。」
「不——」许情深单手遮住面部,却遮不住一双泪眼。
「你是医生,生老病死是常态,你难道还看不开吗?」方晟起身,绕过餐桌来到许情深的身后,他将抽出来的纸巾覆在她眼睛上,许情深抓紧他的手掌,「我不信。」
「不信,最好。」方晟垂首盯着许情深的脑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接近万家,终会害人害己,但我不后悔,情深,我坚信我本质是个好人。我接手万家后,有问题的药物全部第一时间召回,所以,也许老天会眷顾我呢,你不必替我难受。」
眼泪湿润了白色的纸巾,方晟坐回到许情深对面,她擦拭着双眼,握紧的拳头抵在嘴角处。
万毓宁淋了一身的雨,回到九龙苍,蒋远周让佣人带她去洗澡。
男人在楼下等了半晌,保姆端出来的饭菜都凉掉,蒋远周听到二楼有脚步声下来,抬头却只看见佣人的身影。
「蒋先生。」
「她人呢?」
「万小姐坐在浴缸里不肯起来,一直在哭,我拉都拉不动。」
蒋远周面色铁青,「她刚流产,你不知道是不是?」
「对不起,」佣人不住道歉,「可我实在弄不动她,您看,万小姐还用精油瓶把我脸给打了。」
蒋远周瞅了眼,见她额角泛着淤青,他也知道万毓宁的脾气,「算了,我去吧。」
来到客卧,卧室的门都是敞开着的,家里除了蒋远周之外没有别的男人进出,他走到浴室门口,轻敲两下,「毓宁,出来。」
万毓宁不予理睬,双手抱头,蒋远周知道她很难接受,方晟跟她说的话,他坐在车里都听到了。其实他当初对许情深就是放纵的,如果他对体检报告的事多过问一遍,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女人的哭声透过门板传出来,万毓宁的身体本来就差,如今泡在早就凉却的水里头,简直是在自己作践自己。
「你要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蒋远周等了几分钟,一把将卧室的门推开,里面氤氲着满满的水汽,依稀能看见有团身影坐在浴缸内。蒋远周拿过架子上宽大的浴巾,这时候也顾不得尴尬,他将浴巾落到万毓宁的身上,然后将她拽了出来。
万毓宁赤着足,蒋远周将她提出浴室,一把将她推坐向床沿,「进去换衣服,然后下去吃饭。」
「我不吃。」万毓宁头上的水珠挂下来,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青,完全是一副自虐状态。
「我不是方晟,你不用让我看到你这幅样子。」蒋远周气得面色微狞,沙发上摆着佣人给万毓宁准备好的衣物,蒋远周走过去拿在手里,回到万毓宁跟前时,他毫不留情将它们砸在她脸上。
她痛得捂住眼睛,脸上似被狠狠抽了个耳光。
蒋远周目光凛冽,朝她一指,「你要再这样,你给我滚!」
万毓宁满脸惊愕,抬头怔怔盯着蒋远周,「你,你赶我走?」
「说到底,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两家世交?万毓宁,你别搞错,如今的万家早就落败,连个寻常人家都不如,你还在这跟我摆你的大小姐脾气?」
万毓宁嘴唇蠕动,眼眶内瞬间有暖流淌出来,蒋远周高高在上,眼里带着一贯的冷清,只是他这般倨傲向来不会冲着她啊。万毓宁难过地双手捧着衣服,蒋远周不跟她多废话,「我在楼下等你,这顿晚饭如果你不吃,今后你休想在我蒋家吃到一口东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万毓宁擦干净眼泪,只得起身去换衣服。下楼的时候,蒋远周正自顾用餐,万毓宁拉开椅子坐到他身边,佣人将煲好的汤放到她跟前,「这是蒋先生特意吩咐了给您准备的。」
万毓宁是真吃不下,蒋远周朝她看看,终究还是替她夹了菜。
「远周,我以后该怎么办?」万毓宁捧着碗,「我想我爸妈。」
「你妈应该还有出来的机会。」
万毓宁抬头朝他看去,「我妈她应该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话,法官会信吗?」蒋远周的目光落向她颈间,看到一道道交错的疤痕,他视线又漫不经心地别开。
「给钱可以吗?我可以想办法筹钱。」
「你能想到的,你以为方晟想不到?」蒋远周早就让老白打听过,「你爸先前行贿的那些人都被他举报了,如今还有谁敢收你的钱?」
万毓宁咬着牙,「他是全心全意要我家死绝了啊!」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先把饭吃了,身体养好再说。」
「远周,你会帮我的吧?」万毓宁伸手握住蒋远周的手背,「明天,我就跟方晟去离婚。」
曾经的甜言蜜语如今在万毓宁的眼中,统统成了最毒的毒药,毒死了她两个孩子,毒死了整个万家。
吃过晚饭,许情深起身帮方明坤收拾,方明坤按住她的手,「情深,你坐着。」
「让我来吧。」许情深觉得不做些什么,心里好像更空。
屋内开着中央空调,她原本衣服都湿了,方晟取了条毯子让她裹上,但却被她放在一旁。
方晟今天才回到家,满脸倦意藏不住,许情深走出厨房,正好宋佳佳不放心她,打了电话来催她。许情深拿着包要自行离开,「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
「我送你。」
许情深走到门口,「不用,我打车就好。」
方晟什么都没说,但已经跟她换了鞋出门。许情深坐在车内,将宋佳佳的家庭地址告诉他,「你要不认识的话,可以导航。」
「不用,我去过。」
许情深忍不住看他眼,「你真的跟踪我?」
男人抿紧唇瓣一语不发,车子在夜色中穿街走巷,很快来到宋佳佳家。
雨刮器左右摆动,频率极高,方晟将座椅调了下,人往后看,目光看到车内的挂饰,「情深,这还是你买的。」
「是啊,拿了第一份工资后送你的。」许情深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方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万家的事还不算完,医药事故牵涉到太多的人,我要保证我爸的安全。」
「什么意思?」许情深朝她看去。
方晟满脸疲惫,眼睛却盯着那个挂件不动,「我举报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狗急了还会跳墙。」
「那怎么办?带干爸搬家吧。」
「情深,我们家的事你别管,你还是跟我保持以前那样的距离就好。」方晟这句话一说出来,满口无奈藏都藏不住。聪明剔透如许情深,她自然听得出里面的意思。
方晟嘴角勉强轻挽,他爱的情深,向来心思玲珑。他和她之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谁都清楚回不去了。即便他接近万毓宁,是万般无奈,即便她委身蒋远周,是形势所逼。
可这一年时间,足够让山盟海誓溃败崩塌。
许情深莫名的热泪盈眶,方晟起身,张开手臂将她纳入怀里。许情深将头埋在他颈间,毛衣上沾着方晟独有的味道,不再是漠然疏离的香水味,两人面颊紧紧贴住,貌似是最亲昵的举动。
玻璃上起了层雾似的,看不清楚外面,方晟贪恋这个怀抱,不忍松开,他视线穿过远处,看到宋家的房间灯亮着。
他其实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他和许情深顺顺利利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住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他的情深再也不至于要提着皮箱,一次次给自己找能收容她的地方。
雨势磅礴,好像比方才还要大。
方晟退开身,许情深窝回座椅内,男人朝外面看眼,「等雨小一点再下去。」
许情深落下车窗,雨珠子飞溅而来,她赶紧又将窗关上。
许久后,雨还是很大,许情深抬起手錶看眼时间,「我还是上去吧,反正有伞,没事。」
方晟见她要去开车门,拉住她的手臂,「等等。」
他从座椅底下拿出方才撑过的雨伞,推开驾驶座门的瞬间,雨挟裹着寒风肆意而来,许情深冷得一个哆嗦,车内的暖气立马被吹散开。
方晟绕过车前来到另一侧,将伞撑高后去拉开车门,他挡在那,所以许情深下车的时候并没感觉到多冷。
两人并肩而立,一把伞遮住两个身影,方晟将伞朝着许情深那侧倾斜,「走吧。」
其实到楼道间也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许情深抬起脚步,方晟忙搂住她的肩膀,「小心!」
她下意识蹦了下,避开积水,男人锁紧的眉头舒展开,「还是老样子,不长记性。」
走到楼梯口,方晟身上都湿了,也没逗留,「赶紧进去吧,我走了。」
「嗯,开车慢点。」
许情深回到楼上,开门进去,宋佳佳恰好从房间出来,「情深,你可算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休息?」
「等你啊,下雨天的让人不放心。」
许情深轻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是怎么回来的?」
「方晟送我回来的。」
宋佳佳睁大眼,「方晟?」
「嗯。」许情深身上湿腻腻的难受。「你快睡吧,我去洗澡。」
「好。」
九龙苍。
万毓宁吃过晚饭后回房歇息了,老白进来的时候,肩头担着墨色,雨实在太大,衣服被雨水给打湿掉。
蒋远周坐在沙发内,正在翻看着什么,老白走过去说道,「蒋先生。」
「这种天气,你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有什么事交给手底下的人。」
老白坐到蒋远周对面,「我不放心,再说我习惯了跑来跑去。」
他将一叠照片送过去,「这是方晟今日的行踪。」
蒋远周眼帘轻掀,拿过照片后一张张翻下去,最后视线定格在一组画面上。
方晟的车停在宋家楼下,外面虽然雨势很大,可丝毫不影响车内的两人亲密。尽管许情深和方晟只是一抱,但拍出来的角度再加上夜色作怪,很明显,他们是在接吻。
蒋远周怒极,一叠照片啪地甩到茶几上,有几张纷飞洒落,撞得杯盏叮噹作响,「我让你盯着方晟,你给我看许情深的照片做什么?!」
老白知道他在气头上,蒋远周不会不知道,这照片为什么会拍到许情深,只是因为她下班后一直和方晟在一起而已。
老白抿紧唇瓣,不去解释一句。
蒋远周右手抚在额前,胸腔处剧烈起伏,气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后,他才恢復往日的语态,「警局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有进展,目前万小姐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蒋远周靠回座椅内,「这件事十有**是方晟做的。」
「我也查过了,万小姐说她是听到方晟和阿梅的通话,那显然不可能,方晟当晚更加没去城中街。从调出来的信息来看,当晚跟方晟打电话的是方明坤,而且方明坤犯了胃病,还是方晟将他送去医院的。」
蒋远周搭起长腿,目光冷冽无比,「听上去,还真是天衣无缝。那阿梅死的那晚呢?」
「御湖名邸的所有监控早就撤掉了,警方问了佣人,都说方晟当晚回来吃的晚饭,也没见他出去。御湖名邸外面的监控也都调了,但是很奇怪,没见到方晟的车。」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蒋远周一直相信。「如果这件事真是他做的,他迟早会露出马脚。」
「我会让人继续盯着他。」
老白再说了些其它的事,蒋远周有些心不在焉,半晌后方开口,「你先回去吧。」
「是。」
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因为散落的几张照片,而显得有些凌乱,此时的蒋远周偏偏看不得这样。
他起身将照片捡起来,手指一用力,照片被掐出条褶皱的印子。
一个迫不及待地跟他分手,一个马不停蹄地要离婚,旧情復燃只是瞬间的事。如今许情深知道了方晟接近万毓宁的目的,还知道他替她报了母亲过世的仇,两人更加一拍即合了。
蒋远周走过去几步,将照片狠狠丢进垃圾桶内。
半夜时分,宋佳佳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披着外套起身出去。
宋妈妈憔悴地进屋,看到女儿不由开口道,「还没睡?」
「正好醒了,姨妈怎么样?」
宋妈妈摇头,「不怎么好,你赶紧去睡吧。」
「好。」宋佳佳转身,经过许情深房间时见到她的门并未关好,她走过去轻推了下,将脑袋探进去。
许情深咳了几声,听着很难受,宋佳佳快步进去,「情深,你没事吧?」
来到床边,宋佳佳将床头的檯灯打开,许情深缩在被子里,冷得瑟瑟发抖,宋佳佳朝她肩膀处轻推,「情深,醒醒啊。」
「怎么了?」许情深迷迷煳煳,眼睛睁开条缝。
宋佳佳将手掌往她额头贴去,「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许情深全身酸痛,嗓子难受的像是要冒烟,她摇着头,「没事,没事。」
「还说没事呢,都能煮鸡蛋了。」宋佳佳转身往外走,家里有药箱,可是翻遍了也没找到一盒退烧药。她走到主卧门口,原本想将宋妈妈叫醒,但想到妈妈从早至今就没合过眼,她还是收回了手掌。
宋佳佳回到许情深的卧室,她自己还走不利索,肯定架不起许情深,更别说将她送到医院了。
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宋佳佳拿了过来,然后点开里面的通讯录。
许情深烧的面颊通红,一动都不想动,她将被子拉高过头顶。
此时的九龙苍,唯有主卧的灯光亮着,蒋远周靠坐在床头,kingsize大床因为缺了个人而显得格外宽敞。
手机振动几下,蒋远周拿过来一看,居然是许情深打来的。
这女人,走了就算了,还大半夜打电话来扰人清梦!
蒋远周拇指轻划过按键,然后将手机贴至耳畔,「喂,什么事?」
「喂,是蒋,蒋先生吗?」
蒋远周剑眉微蹙,「你是谁?」
「我是情深的好朋友宋佳佳,她发烧了,蒋先生能过来趟吗?」
蒋远周面无表情,声音却是冷了几分,「发烧?」
「是,估计是淋了雨。」
男人想到那组照片,嘴角勾起几分自嘲,还觉得好笑,「她没跟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情深说是说了,但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况且你们不是才分开吗?她烧的挺厉害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半夜打电话给你了。」宋佳佳对蒋远周的印象一直很好。虽然没过多接触,但她心里认为,蒋先生必定是个温柔、善良、体贴的好男人。
那头的嗓音带着些冷漠,「她的事跟我无关,以后不用打电话给我。」
「什,什么?」宋佳佳以为自己听错了。
蒋远周屈起左腿,将手臂搁在膝盖上,「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方晟?」
宋佳佳心里更是懵了,她方才着急,再加上许情深和蒋远周的关系,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宋佳佳勐地一拍额头,「是哦,我可以找方晟啊,那打扰蒋先生了,不好意思,再见!」
那边干脆地挂断电话,蒋远周听着那头传来嘟的一声,拉长的调子钻进他心里,开始又撕又扯。
他只是随口这样一说,宋佳佳却听进去了。
蒋远周原本就没睡意,这下更糟糕,心里憋着事,怒急攻心。
宋佳佳挂了电话后第一时间去翻找通讯录,她没找到方晟的名字,但却看到了方家的座机号。
方晟赶到的时候,急急忙忙,宋佳佳替他开门。
「情深呢?」
「在卧室呢。」
方晟跟着宋佳佳往里走,来到床边,方晟将手里的袋子放向床头柜,他伸手摸了摸许情深的额头。然后沖宋佳佳道,「有水吗?」
「有有,我去倒。」宋佳佳拿过许情深的水杯,满目担忧,「不用送去医院吗?」
「先吃了药再说,明早如果还降不下来,就去医院。」
「好。」
方晟坐向床沿,将带来的药拿出来,泡了感冒沖剂后,他哄着许情深喝下去,宋佳佳帮忙拿来毛巾,方晟伸手接过,「谢谢,你去休息吧。」
「你一个人行吗?」
「行。」
宋佳佳走出卧室,方晟拧了毛巾后放到许情深额前,退烧药药性很快,不出半小时,许情深就热得难受,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热。」
方晟将她的手塞回去,「忍着。」
许情深满脸都是汗,方晟替她擦拭,过了会,她才肯安安静静睡过去。
方晟坐在旁边,得空后环顾四周,房间内装饰一新,倒是温馨。属于许情深的东西很少,床头柜上一个手机和一个水杯,再无其它东西,房间的角落放着她的皮箱。
灯光柔和地笼罩下来,许情深一张脸浸润其中。她睡得安详,仿佛世界坍塌下来都和她没有关系。
翌日。
许情深嗓子疼得厉害,睁开眼要找水喝,一眼却看到方晟趴在旁边。
「方晟?」
男人睁开眼来,肩膀酸涩的难受,「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在这?」
「你发烧了,宋佳佳打电话给我的。」
许情深撑坐起身,「我好多了,没有大碍。」
「那就好。」
「几点了?」
方晟看眼时间,「才7点,再睡会。」
「不行,要不然上班得迟到了。」
方晟眼见她掀开被子起身,他跟着站起来,「病成这样还去医院?请个假吧。」
「一晚上都大好了,」许情深摸了摸额头,「早就不烫了。」
她自顾去洗漱,方晟知道她的脾气,劝不住她,许情深出来后看见男人站在客厅内等她。方晟手里拿着车钥匙,「去上班之前,先把肚子填饱,我带你去庆和楼吃。」
「不用,我就楼下买点就好。」
方晟朝她招下手,「赶紧的。」
许情深跟在他身后,宋佳佳也从房间出来,「情深,好点没?」
「好了,烧退了。」
「那就好,」宋佳佳快步走向厨房,「我现在去煲汤,待会还要送去医院。」
「那我先去上班。」
「你注意身体啊。」
许情深一边答应着,一边跟着方晟下楼。雨早就停了,肆虐了一天一夜,绿化带里明显积了水。
地上还未干透,方晟的车就停在对面,男人率先过去,许情深刚要提起脚步,就看到一辆车子从远处飞驰而来。居民小区内还能开的这样快,简直无法无天。
车子在她身前勐地剎住,许情深扫了眼,与此同时,后车窗的玻璃慢慢往下落。蒋远周犀利黝黑的短髮、深刻的眉眼轮廓,高挺的鼻樑以及抿成直线的唇瓣一点点显露出来。
许情深站定在那,男人偏下头,一把眸光咻地射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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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撞上郁锦安源于一场意外。
她打不过他,斗不过他,跑不过他。他说往东,她不敢往西!
直到有一天,他说:「这辈子,你还有一个翻盘机会。」
「什么?」
「嫁给我,从此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
起初乔南不过以为自己就是谈了一场恋爱,只不过她幸运谈到一只大boss。
同boss谈恋爱也是有好处的,比如:
「老闆,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可以,晚上内裤照常洗。」
「……」
又比如:
「老闆,最近物价飞涨,工资不够花。」
「加薪,今晚来我家。」
「……」
后来乔南才明白,这只高冷禁慾系boss坏得不要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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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亲手送你上绝路(注射的毒)
方晟见她没有跟上,不由抬了下下巴。视线穿过车顶,看到蒋远周的车隔在前方,他重新甩上车门,然后快步朝许情深而去。
蒋远周看到许情深好端端站在那,打扮的利索,头髮束在脑后,很明显已经退了烧。
而方晟的车,从刚才就停在这了,看样子不像是才到,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陪了许情深大半夜。
蒋远周昨晚被宋佳佳一个电话扰的夜不能寐,甚至想过如果不管不顾,许情深会不会因无人照顾而烧坏脑子?
这样看来,脑子坏掉的人是他。
司机目光透过内后视镜朝他看看,蒋远周没有让他开车离开,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许情深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方晟来到她身旁,朝车内的男人看了眼,「情深,我们走。」
「噢。」许情深垂下视线,跟着方晟要走。
蒋远周推开车门,颀长的身子跨出车外,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忽然从远处开过来,刚停稳,车门就被用力拉开。
下来的两个男人身材结实,一步步朝方晟和许情深逼近。方晟下意识抬起手臂,将许情深护在身后,「你们要做什么?」
那两人站到了他们身后,擒住方晟的手臂将他押向那辆商务车。
许情深跟上去步,「你们要做什么?」
没人理睬她,方晟见他们没动许情深,他朝她摇下头,示意她赶紧走。
方晟被塞进车内,许情深眼睁睁看着商务车在她眼前开走,她心里更加慌乱,转身见到蒋远周站在不远处,她快步朝他走去,「那是你的人吗?」
「怎么,担心?」男人挑起嘴角,目光噙笑。
许情深见他这样,反而放松下来,「既然是蒋先生的人,还请……」
「谁跟你说是我派来的?」蒋远周反问。
许情深心头蓦地一沉,「你也不认识?」
「方晟实名举报,就该想到后果,要置他于死地的可不止一个人。」蒋远周见她面色发白,干脆将话挑明,「有些人尽管正在接受调查,可手中的势力还在,那么多人中,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就足够将方晟活活捏死。」
许情深浑身如坠冰窟,看到蒋远周身后的光亮擦过脸颊扑面而来,眼睛被刺痛了下,就连鼻尖都渗出了汗水。
「他做的事情,是为正义。」
「那就让他为他的正义自行买单。」蒋远周摊开手,转身要走。
许情深追上前步,「我知道,体检报告的事是我大错特错,让你帮方晟的话,也很荒谬,你就让我坐上你的车,跟出去一段好吗?我现在马上报警。」
蒋远周冷笑,打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见状发动引擎,蒋远周关上车门,眼见车轮即将滚动,许情深想了不想地打开门钻了进去。
男人朝她看眼,许情深忙掏出手机,一边对司机说道,「他们应该开不远,前面会堵车,你快跟上吧。」她拨通0,身子绷紧,呈现出一种待战状态。
「喂,你好,我要报警,我朋友被人绑架了!」
司机朝蒋远周看眼,男人轻动下食指,车子跟了上去。
「我现在正跟着那辆车,车牌号暂时看不清楚……」许情深紧握手机,蒋远周让司机打开车窗,此时正是早晨,小区里的大妈在北广场跳着广场舞,路口还有吆喝着买菜的。马路对面,煎饼果子的摊位将喇叭声调成最高。
一时间,所有声响嘈杂而来,许情深听不清楚那边的话,急得不住朝司机挥手,「麻烦,关下窗好吗?」
司机哪能听她的话,蒋远周手肘支出车窗外,这样的热闹倒是她在九龙苍不曾见过的。
许情深无奈之下挂断通话,绑架方晟的车就在不远处,她探出头去看了眼。
车子开出去不远,蒋远周开口吩咐,「就在前面把许小姐放下来。」
许情深慌忙朝他看去,蒋远周手指了指,「这边应该可以打车吧?」
「来不及……」
「我还有事。」蒋远周表情漠然,方晟的事,干他何事?
许情深满脸焦急都写在面上,碍了蒋远周的眼,至少跟他分手,他没从许情深脸上看到丝毫痛苦的表情。
她伸手拉住蒋远周的手臂,男人毫不留情推开她,车子停了下来,蒋远周语气冷冽,「下车。」
「我不下去。」
「这时间,我耗得起,你愿意的话我就这样陪着你。」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做得出来,她深吸口气,拿了包去推车门。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上班时间,你如果迟到的话,我会让人重重罚你。」
许情深被赶下车,也不浪费时间多去求蒋远周一句,她站在路口不住挥手。蒋远周的车很快从她面前消失,可等到许情深好不容易拦住辆计程车,她却不知道该去哪找方晟了。
「请问,您究竟去哪?」
「往前开吧。」许情深只记得车子离开的大致方向。
司机开了出去,她一路着急,直到确定找不见那辆车为止。
许情深精疲力尽,坐在车内任由司机兜着圈子,本来身体就没大好,这会更加觉得难受了。
她还想继续报警,却不想一个电话打到她手机上,许情深赶紧接通,「餵。」
「情深,是我。」
「方晟,你在哪?」
方晟单手插在兜内,朝身后的建筑看了眼,「你别担心,我在民政局门口。」
「什么?」许情深难以置信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怎么会去民政局?」
「是蒋远周的人把我押来的,等这边上班后,我跟万毓宁把离婚手续办了。」
许情深简直要疯掉,一口精气神消耗殆尽,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只简单吐出来个好字。
挂上电话,她看眼时间,「师傅,麻烦去星港。」不管怎样,她今天是肯定迟到了。
蒋远周回到九龙苍,下了车往里走,万毓宁走到门口来,「远周,你一大早去哪了?」
男人朝她看眼,「你都准备好了?」
「嗯,也没什么东西。」
「等老白来了之后,我让他送你过去。」
万毓宁跟着蒋远周往里走,「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去做什么?」蒋远周面色并不好看,走出去几步后顿住脚步,「还有,办完手续,老白会送你去住的地方。」
万毓宁盯着他的背影,蒋远周不等她开口,就已经上了楼。
押方晟去民政局这么简单粗暴的事,也只有老白手底下的人能做得出来。这种事老白本来就不用跟他请示,蒋远周亲眼目睹了,也没和许情深说破,倒把她给着急得要死。
许情深来到星港,先去给自己配了药,然后匆匆忙忙接诊。
吃过中饭,她还有一台手术,许情深在桌子上趴了会,起来的时候感觉头有点疼,鼻息发烫,像是又要烧起来的感觉。
她知道要量力而行,不能强撑,许情深站起身来,感觉自己状态还行,便走了出去。
一台手术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许情深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感觉天旋地转,她伸手扶住墙壁,唿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她靠着墙休息了几分钟,护士过来关切问道,「许医生,你没事吧?」
许情深苍白着脸摇头,「没事。」
即便这样,她还是必须撑住,许情深明白,她这样的人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
下班之前,许情深去财务室拿了工资,签名的时候并没细看,星港发的都是现金,她拿着信封也没点,直接起身要走。
「许医生,」财务朝她看看,「你脸色怎么那么差,不舒服吗?」
「噢,没事,感冒了。」
「注意身体啊。」
许情深勾勒下嘴角,「谢谢。」
走出医院,许情深看天不好,准备拿伞出来,她这才意识到装着工资的信封还在她手里。她打开看了眼,发现里面的钱就是她的实际工资,一分不少。
是啊,她都搬出九龙苍了,自然不用再扣她什么房租费和伙食费。
许情深往前走着,冷不丁有阵声音传到她耳朵里,「你是许情深?」
她顿住脚步,抬头看去,好几个人挡在她面前,许情深看得出来他们来者不善,「你们是谁?」
「你是许情深吧?」对方反覆问道。
许情深注意到一名中年妇人的手臂上别着黑纱,明显是家里死过人,但她实在猜不出他们的来头。
「你认识阿梅吧?」
她心中瞭然,原来是阿梅的家人,但她也觉得奇怪,「我算不上认识她,只是见过。」
「阿梅的死跟你有关系是不是?」
许情深真是觉得人倒霉的时候,什么事都能找上门,她脑袋嗡嗡地作痛,却还要耐心解释,「我跟她没有任何过节,况且你们不会不知道,万小姐才是嫌疑人。」
「万毓宁之前说过,阿梅喜欢她老公,所以你们是情敌。」
「你们自己不觉得好笑吗?不管怎么论,她的情敌都应该是万毓宁。」
许情深不想多做解释,这还是医院,她越过几人快步往前,阿梅的家属群中,此时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高高大大,一米八左右的个头,手背上还纹着个虎头。
他快步走到许情深面前,望了眼她手里的信封,然后一把抢了过去。
「你做什么?」许情深拧眉怒斥。
「现在警方还没定案,可我们就找你,这世上就没空穴来风这一说法,你要没问题,别人会说你?」
许情深小脸严肃,伸出手去,「把东西还我!」
对方闻言,将那个信封使劲撕碎后丢向许情深,「给你!」
这可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啊,虽然钱不多,可没有这笔钱她却活不下去。许情深始终坚信一个道理,每一个正在努力活着的人都不应该受到歧视或者被人侮辱。但生活一次次跟她开着玩笑,其实她心如明镜,这件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阿梅的家人能找到医院闹,无非是女儿枉死无处宣洩,万小姐惹不起,只能拿她撒气。
许情深鼻尖冒出酸意,她将包从肩头拿下来。
蒋远周送她的东西她没拿,这包是以前买的,皮质粗糙,厚重的很,背出去像块砖头。许情深上前几步,忽然跳起来将包朝着男人的头上砸过去。
砰地一声,对方直接被敲懵。右手捂着脑袋,目光直勾勾看向她。「你敢打我?」
「最后跟你们说一句,阿梅的死跟我无关,别以为我好欺负,也别逼我跟你们拼命。你动了我的钱,我也要跟你拼。」
男人冷笑下,「原来是个拜金女啊!这么爱钱,找个有钱男人不就好了?」
许情深收起手里的包,「我不跟畜生论长短。」
她转身,脚步还未抬起,男人就继续说道,「我看你长得真好看,要不这样,我赔你的钱,你跟我……」
阿梅的父母就在边上,情绪一直陷在悲恸中出不来,如今听到亲侄子说出这样的话,都觉得丢人。
许情深看了眼手里的包,就她这点力气,肯定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她不能找亏吃,「阿梅的死要跟我有关,警察一早就会找到我。万小姐如果不是有精神病鑑定报告,她是走不出警局的,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医院门口的巨石上,嵌着星港医院几个大字,旁边一辆车停稳在那。
蒋先生不说话,车上没人敢插嘴。
司机握着方向盘,严阵以待,老白盯向远处,平日里,其实就数他跟蒋远周最接近,当然……卧室里的那种接近除外。蒋远周方才见到这一幕,手指下意识敲了敲车窗,老白赶紧让司机停车。
许情深那个样子,老白不觉得奇怪。
现实就是这样,你永远阻拦不住很多奇葩的事向你撞过来,越是卑微的人群,就越容易接触到。
阿梅的家属这么一闹,也闹不出个所以然来,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许情深走到被撕碎的信封前,半张半张的钱都掉了出来,她蹲下身,捡起一半放在手心里。看来明天还得跑趟银行,这些钱够她先付三个月房租了,宋佳佳执意不要是她的事,但许情深还是得给。
她将另外半个信封叠放在掌心内,然后起身,头还晕的厉害,许情深将钱都塞进包内,想着待会下地铁就吃顿快餐得了,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养着。
昨晚还高烧不退,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就恢復成女战士一样。
蒋远周知道她在咬牙硬挺,这许情深啊……真是连生病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她总是这样,一个人太努力活着,就会让人心疼不已。
许情深很快消失在人潮中,蒋远周也不说开车。「方才那个男人,手背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蒋先生,那应该是纹身。」
「隔那么远你都能看见,眼力不错。」蒋远周轻笑,「听说洗纹身很痛?」
这话跳跃的,老白回头朝他看看,「是。」
「给他免费洗一个?」
老白立马点了头,瞬间明白蒋远周的意思,「蒋先生放心,回头我就吩咐人去办。」
万毓宁办完离婚手续后回去,司机将她送到新的住处,这儿安保设施一流,还有蒋远周的人守着,万毓宁至少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万毓宁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双手抱着膝盖。
她和方晟的离婚手续办的异常顺利,他们没有任何经济纠纷,况且如今的万家,也分割不出什么东西来。
方晟对她毫无留恋,甚至可以说是绝情至极。办完离婚,他满面轻松,完全不关心她才流过产。
万毓宁身体虚弱,原本蒋远周让她过了这周再去,可她记得方晟的狠心绝情,她就是要逼一逼自己,好让她以后别有心软的时候。
以前,她全吃亏在她的性子上面,阿梅有句话说得对,她要能沉得住气,许情深凭什么跟她斗?
她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有蒋远周对她的旧情,许情深离开了九龙苍呢?她什么都不是。
就算蒋远周对许情深是有不一样的,万毓宁也不怕。
如今,她对方晟恨之入骨,别说是爱意了,万毓宁这么好的一个家全都毁在他手里,她要他死!当然,万毓宁要方晟死的同时,还得把许情深带着。
他们不是相爱吗?那就去阴曹地府好好爱吧。
如今,人人都知道方晟接近万毓宁是为了当年的医药事故。许情深得知真相后,两人还能不接触?
万毓宁等着机会,只要方晟出事,许情深一旦知道,就不会不管。不论是不是因为爱,就凭着他们从小长大的情谊,许情深做不到明哲保身。就像蒋远周对她也是一样的。
只要许情深离方晟越来越近,蒋远周肯定看不下去,自然而然的,许情深就能完全退出蒋远周的世界!
万毓宁暂时不住在九龙苍也好,有些事在蒋远周的眼皮子底下不好实行,她不能浪费了爸爸留给她的东西。
半个月后。
天气越来越冷,医院的空调早就打上了,许情深盯着外面,她双手插在兜内,手掌心里是干燥的,不过整只手都冷的惊人。
一通电话打过来,熟悉的铃声强行将她的神拉回去,许情深转身来到办公桌前。
她看眼来电显示,电话是方明坤打来的。这半个月,方家父子都没和她过,也许又是喊她过去吃顿便饭吧。
许情深毫不犹豫接通,「喂,干爸。」
「情深,你下班了吗?」
「马上就要了。」
方明坤有些吞吞吐吐,「方晟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我们好久没见他了。」许情深感觉到不对劲,「他怎么了?」
「噢,没什么,可能是去见别的朋友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方明坤说完,匆匆忙忙挂断电话。
许情深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她简单收拾下东西,换了衣服后走出诊疗室。来到星港医院的门口,许情深心不在焉地掏出手机,给方晟打电话过去时,才发现他手机关机了。
许情深抬头,想要穿过马路去地铁站。
这时,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商务车忽然启动,车轮滚动的很慢,在经过许情深面前时按响了喇叭。喇叭声尖锐刺耳,司机按住后就没松开,许情深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车窗渐渐往上升,她看见方晟坐在车内,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被人钳制了。
「方晟!」许情深大喊,看着车子缓慢地往前开。
就在身旁十几米处,一对母女走下计程车,司机打出空车的标志,许情深箭步上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麻烦跟上前面那辆商务车。」
尽管有过虚惊一场的时候,可许情深心里总是担忧,蒋远周说的没错,方晟得罪了太多人,各个都想置他于死地!
许情深心里焦急万分,想到上次的事,她一颗心仍旧绷着,但她不想浪费时间做无妄的猜测,她立马拨通蒋远周的电话。
万毓宁的新住处。
保姆还是万家的那一位,她清楚万毓宁的口味。蒋远周见她一口口吃着,「这段时间,身体好些了吗?」
万毓宁嘴里苦涩地咀嚼着,「好了又能怎样,我这身体好了也没用。」
蒋远周感觉到兜里有震动声传来,他掏出手机看眼,万毓宁见到许情深三个字,「看来这个许小姐吃不了苦日子,要回来求你。」
「她从小吃苦,何来这样的话去说她?」蒋远周拒绝接听,然后将手机放回去。
万毓宁乖乖的适可而止,不作争论。
那边,许情深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前面的商务车上了高架,始终不快不慢地开着。车子经过市中心,许情深为防万一,还是打电话报了警,这次能清楚地看到车牌号。
十多分钟后,商务车在一处路边停下来。许情深等了半晌,对方一动不动。
「到底还跟不跟?我还要做别的生意呢。」旁边的司机不耐烦地催促。
「跟,当然要跟,你放心,误工费我会给你的。」
司机朝前面看了看,「这种事也太危险了,我还要养家餬口,你既然已经报了警,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许情深抬起视线,看到前方的商务车内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好像是让她过去的意思。
「喂,你还是别去,有危险吧。」司机方向盘打到底,随时有开车的意思。
许情深听到对方发动引擎,她忙掏出钱递给司机,「谢谢。」她毫不犹豫推开门下去,对方的意思她明白,如果她不过去,这辆计程车就休想再跟到他们。
许情深快步向前,到了车的一侧,车门被里头的人拉开,方晟的声音勐地传出来,「情深,快走!」
许情深根本没机会反悔,一名男人就扣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进了车内。
她几乎是摔进去的,膝盖跪着脚垫,跟前的男人提着她的衣领让她起来。
许情深看向旁边的方晟,再看向另外几人,「你们要做什么?」
「看来你跟他很熟?」
「你们让她下车,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一名男子不怀好意地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方晟心有担忧,所以才会暴躁不安,相较他而言,许情深则要淡定很多,「你们做一件事,总要有个理由吧?为钱?还是报復?」
男人冷笑下,冲着前面的司机道,「开快点!」
「好!」
夜色逐渐昏暗,路旁的灯光早就高高挂起来,白色的商务车在黑暗中显得极其扎眼,车内充斥着一种窒闷的气息,许情深闭了下眼帘,想要缓解自己的紧张。
她想,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报了警,警方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坐在她身侧的男人朝她看看,忽然倾过身道,「送你样东西。」
司机一脚剎车,推开车门下去,许情深睁大眸子,等到对方再回到车上时,手里拿了块车牌。男人将这薄薄的铁皮放到她手里,「喜欢吗?你要觉得不错,后面还有几块。」
许情深面色微变,原来是用了假车牌。
车子继续前行,很快来到目的地,在二楼的架空层停稳,他们拉着方晟和许情深下去,四周黑暗无光,走在前面的男人打着手电筒,许情深鼻子里闻到一股霉味,男人手电筒的光朝上面打去,许情深看到城中街7号的字样。
城中街?那不就是阿梅被害的地方?
捲帘门被拉起来,她和方晟被一一推了进去。
门哐当合上,还带着颤抖的尾音,一盏电灯打亮,许情深不由抬起手臂遮住眼帘。
屋内留了三个男人,还有几张凌乱的椅子,以及一张桌子。
许情深喉间轻滚,没有主动开口,对方明显是冲着方晟而来。方晟看了下四周,面容冷淡,「你们想怎么样?」
「方先生现在是大人物了,大英雄啊,实名举报,社会上对您是一片好评。」
「不敢,」方晟朝许情深看眼,「你们把她送回去,我是死是活都随便你们。」
男人轻笑两下,「你真会开玩笑。」
「她是蒋远周的人,你们最好别碰。」
许情深朝他看看,方晟沖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对方听闻,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是被蒋先生甩了的女人吧?」
「看来有些事,你们也挺了解的。」
男人一下收住笑意,「方先生很聪明,要不然的话,也不能运筹帷幄做成这样一件大事。如今社会上的人敬着你、夸你拔掉了一颗大毒瘤。你说,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那些人会怎么做?」
许情深面色越来越白,不由攥紧手掌,方晟面不改色,也许是经歷的事情早就锻鍊出了他惊人的承受能力,他居然勾着唇角道,「我要是配合了,你们把许情深给我放了。」
「许小姐,该放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放,你不用急。」
「方晟,」许情深听到这,上前握了下他的手腕,「你别答应。」
「许小姐真是贴心,你以前为他做的事也不少,如今是该换过来,让方先生替你打算打算了。」
许情深将男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听进去,「你们是万毓宁派来的吧?看来我不是无无故搅进来的,你们的车故意出现在星港门口,当时就算我不跟上,你们也会想办法将我虏上车吧?」
男人坐在椅子内,面上的表情逐渐消失,慢慢透出狰狞来,「女人太聪明,不是件好事。」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和万家无关,方先生得罪的人太多,有些人还想东山再起,就只能把你的名声搞臭了,舆论不再一边倒之后,他们才有机会站起来。」
「既然你们只是为财,别人给得起的价,我也能给。」
男人听着,冷笑出声,捲帘门再度被打开,进来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盒。许情深看到里面还有注射器,一股寒意从她脚底往上蹿,爬过她的嵴背,一直冲向脑门。
方晟站到她旁边,不着痕迹握了握她的手掌,「别怕。」
男人拿出注射器,朝许情深晃了晃,「许小姐是医生吧?注射这种事肯定驾轻就熟,就由你来帮他吧。」
「不。」
「不——」
两人同时开口,方晟上前步,「我自己来。」
「哈哈哈,一个医生给人注射毒品,这样的新闻要是放到网上,许小姐这医生还能当吗?」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方晟猜到这件事跟万毓宁有关,因为如果只是别人肆意寻仇的话,完全没有必要非把许情深拉进去。他面色淡定,但其实内心压抑不住的焦躁正在升腾起来,「你们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配合。」
男人挑眉,扯出抹坏笑,「要方先生嫖娼也可以?」
对方将话说的如此简单粗俗,许情深抬起的视线落到方晟背上,眼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好像在模煳了,她听到方晟毫不犹豫开口,「可以。」
男人忍不住暴笑出声,「方先生真够意思!」
许情深听不下去,「方晟,你别听他们的。」
方晟头也不回,「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男人将需要注射的东西都拿出来,「既然这样,我这就给方先生挑选个条件好点的女人,你有什么标准吗?还是要照着许小姐的模样去找?」
方晟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握紧,许情深走到他身前,「不管怎样,我都不允许你答应。我不会替你注射,你自己也不行!」
「许小姐,你以为进了这,还能由得了你?」
许情深咬着牙关看向跟前的男人,「我们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方晟,一旦沾染上那种东西,想戒戒不掉,你这辈子就完了。」
「情深,我不在乎。」
她恼怒于他的不在乎,却也知道方晟的悲哀。
方晟将她推开,人之将死,再多一层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许情深趔趄下,却再度去抓住他的手臂,「你要作践自己,我陪你!」
男人在他们身后开了口,「别推三阻四的了,已经在来的路上,方先生做好准备吧,许小姐也可以旁观。」
嫖娼、,这样的字眼一次次冲击着许情深的耳膜,令她觉得噁心。方晟更加断定了这件事是万毓宁授意的,他以不爱之身接近她、同她欢爱,她现在想必是悔青了肠子,所以才要变着法子折磨他、报復他。
许情深眼眶微红,看着跟前这个青梅竹马的……曾经的恋人。
他气息仍旧干净,只是却什么都不在乎了,许情深不敢想像那样的画面。方晟这时候还能保持头脑冷静,「先注射,至于找来的小姐,她不是还没到吗?」
男人目光定在他脸上,「你有资格讨价还价吗?」
「我要是先**了,回头你们还要她给我注射,我岂不是只能任你们宰割?」方晟面容清隽,目光透着冷冷的光,「我唯一的要求,是不能让许情深牵涉进来,不然我无法配合。」
许情深胸腔处有钝痛在慢慢被敲砸开,方晟轻握住她的手,「与其吃尽苦头还无法躲开,倒不如痛痛快快的。」
男人盯着两人,这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许小姐,方晟有情有义,你忍心让他这样妥协?」
方晟朝他看眼,「不要废话了,开始吧。」
许情深再度抓住他的臂膀,「不行。」她回过身要去抢那支针管,男人动作迅捷地高举在手里,「你就算扔了也没用,车上还有。」
说话间,外面传来轻轻的敲打声,男人划开抹笑,「来了。」
他打了个响指,旁边的男人走过去开门。许情深视线跟着过去,率先入目的,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随着捲帘门往上,女人的腿也露了出来,身上的超短裙艷俗无比。
找来的小姐条件不算好,微胖,肚子上的肉被勒出一大圈,女人被蒙着眼睛,走进来的时候也不害怕,掐着嗓音说道,「哎呦,哥哥们还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啊,那早说嘛,我知道有几个场子不错。」
许情深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她慌忙摇着头,一下说不出话,焦急都表现在脸上。
方晟朝那边扫了眼,眸光极淡,他其实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他们怕是非要许情深亲自给他注射,这样才能一举两得。他语气透出着急来,「把她先放了。」
「许小姐,请吧。」男人扬了扬手里的针管。
许情深喉间吞咽下,方晟伸出手掌,「我自己来。」
男人伸出手握住方晟的手指,手里尖锐的针管忽然朝着他手掌心重重刺去,方晟一口闷哼,咬紧牙关,男人将针管拔出,掌心内的血渗出来,他赶忙一把握紧。
这动作快到让许情深没有反应的时间,她顾不得害怕,沖了上去,「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许小姐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
她唇瓣颤抖,似乎抱着最后的希冀,「你们可以大做文章,说方晟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真的给他注射那种东西?可以用别的药物代替,行不行?」
男人面上的狰狞更加明显了,「这不是做生意!」
许情深面色灰白,一个男人上前,将她的包抢了过去,她怔怔看向方晟,男子不耐烦起来,「许小姐,方晟说得对,与其吃尽苦头,还不如痛痛快快的,你要不肯打,我们不打你,但我们可以把方晟打得半身不遂。到时候你被逼,不得不给他注射的时候,你觉得他能受得了吗?」
许情深咬着唇,男人朝着站在旁边的女人指去,「或者,让他们欢爱怎么样?」
方晟欲要上前,两名男子按住他,许情深把眼眶内的泪水吞进去。
她现在和方晟是一条绳上的两个人,命运不会再眷顾她一次。男人笑了笑,「其实没什么,这东西,以后可以尝试着戒嘛,但你要不肯帮忙的话,方晟今晚就得死在这,你是聪明人,赶紧的吧。」
许情深余光扫向那名小姐,「让她出去。」
「行,都听你的。」男人挥下手,那小姐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推出了门。
男人细緻地替许情深讲解着,方晟被按坐到椅子内,「情深,我不会让你替我打的。」
许情深喉间干涩,深深咽了下,「方晟,当初万毓宁用明川逼我的时候,我就是晚了一步,害得他被割下了一根手指。你说得对,等到遍体鳞伤再去接受,吃苦的还是我们自己。」
「况且,你难道真要让我看着你别跟的女人**?你对我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许情深站在桌子前,照着对方先前的吩咐都准备好,她坐到方晟对面,将他的一条手臂拉过去。
她平静地做着这一切,方晟回握住她的手,许情深手指在他静脉处按着。「有点痛,你忍着。」
方晟按住她的手背,「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步履艰难地走进了星港?」
许情深拉开他的手,朝他看了眼,「那你有没有忘记,我当初为什么要做医生?」
方晟抬眸,视线定住般无法挪开。
针管推进静脉中,许情深紧盯着他的手臂,不远处的男人忍不住朝她多看了两眼。这可不是一般的打针,这女人竟然能这样冷静自如。其实来的时候,他们车上还准备了一堆傢伙,刀具、棍子,应有尽有。他是做好打算了的,是个人都会垂死挣扎一番,只要打得服服帖帖就行!
只是没想到,他今天遇上了两个怪人。
如今再一看这打针的画面,竟硬生生有了几许看爱情片的感觉。
男人收回手,旁边的人已经拍摄好,他放下搭在椅子上的腿,几步走到方晟跟前,将他的上衣脱尽。
「许小姐,我挺佩服你的,真的,我不为难你,你把外套和毛衣脱了给我,我给你留一件。」
许情深站起身,她穿的本来就少,最后留了件黑色的打底t恤。
男人将一个袖珍的手机放到桌上,「实在挨不住的时候,你可以打电话,但这手机只能打通一个号码,我给你存进去了。」
许情深走到桌前,屋内的几人相继离开,捲帘门嚓的被关上。
她抬起头,看到老式的中央空调居然开始运转了,冷风哗哗被送出来。许情深一个哆嗦,手机内存的号码她认识,那是蒋远周的。
许情深尝试拨打0,没用,再拨打了几个别人的手机号,都打不出去。
空气内越来越冷,像是要结冰,许情深攥紧手机,目光紧盯着特属于蒋远周的那串数字。
九龙苍。
一阵手机声猝然响起,蒋远周坐起身,黑色的睡衣紧贴在胸前。
「餵。」
「蒋先生,」电话那头传来老白的声音,「刚才xh那边打电话过来,有个视频正在审核中,因为有敏感词涉及到星港医院,让我请示下您。」
「什么东西?」蒋远周听到这话,有些不耐烦,「又是医患关系?关于星港的视频每天都有,你跟我请示什么?」
「不是,看标题和内容,应该是许小姐给方晟注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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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狠狠看蒋爷和情深的,明天千万别错过了,错过了别说我没有福利啊
我就不预告了,我有时候也是个傲娇的小公举呢,哈哈哈哈哈
12你心里住着几个人?(狠狠折磨)
蒋远周才来的睡意顿时消散开,「她怎么会给方晟注射……」
话说到这,蒋远周不由噤声,如果不是被胁迫,许情深自然做不出这种事,「你查查,看她现在在哪。」
「好。」老白摸清楚蒋远周的态度,「视频我会让xh那边拦截下来,尽量查出是谁要散播出去。」
「不是尽量,是一定。」蒋远周说完,挂断通话。
许情深给方晟注射,那对方究竟是冲着她去,还是冲着方晟?亦或者一箭双鵰?
城中街。
这个商场虽然破败,可中央空调的冷气居然还能打得这样强,许情深双手环住肩膀,她拉过椅子坐到方晟旁边,「你还好吗?」
「还行。」
「新闻上说阿梅被遇害的第一现场,是不是就在这?」
方晟眼角垂落,里面隐藏着不少情绪,「应该是。」
她脸色变了变,方晟朝她轻睇眼,「害怕?」
「还好,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也跟死人打过交道。」许情深鼻子不通畅,她深吸口气,起身走到捲帘门处用力拉动。
「别白费力气了,不会让你打开的。」
许情深冻得贴紧墙面,「那如果撑到明天早上呢?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撑到明年都不一定会有人来。」这个地方相当隐秘,又废弃已久,除了抱有不纯目的的人,谁会来这?
她回到方晟旁边,看到桌上的那个手机,许情深拿了过来,方晟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要给他打电话。」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活活冻死在这?」
方晟手指冰冷,肌肤上爬了层鸡皮疙瘩,「你跟蒋远周已经分开,你凭什么让他来救你?他如果开出了让你为难的条件呢?」
许情深唇角颤抖,冷得受不了,屋子并不大,窗户也被封死无法打开,她渐渐觉得要撑不下去。
「方晟,你既然已经爬到了那么高的地方,为什么要轻易回来呢?这是条不归路啊,你如今回头,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男人冻得唇色发白,眼角轮廓仿佛也更加冷冽,「情深,我很庆幸,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迷失过。」
许情深抬眼朝他看去,方晟目光同她对上,「万鑫曾瘫痪,如果我想的话,万毓宁可以一直疯癫下去,整个万家都在我手里,男人对权利天生就具有不可泯灭的贪慾。我甚至可以一边坐拥万家的地位金钱,一边控制他们的药物不再出错。可是情深,我过不了自己这关,不看到万家身败名裂,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也对不起死去的人。」
她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这个男人,他一步步往上走,甚至不惜踩着亲人、爱人的肩膀,可他从来都不是恶魔,也不会变成恶魔。
「方晟,我早就意识到了,我如果想要靠自己摆脱别人的迫害,很难很难,我这样的地位太过卑微,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如果有一天我能借势而上,我会毫不犹豫的。」
男人朝她深深睨了眼,「情深?」
许情深抱紧双臂,「等我们从这个地方出去,你就去医院,你意志力那么强,一定不能被这东西控制住。」
两三个小时后,方晟先扛不住了,他身体好似在抽搐,看上去难受至极,许情深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青,她伸手拿过手机,蹲到了地上。
似乎只有那样,才能让她温暖些。
许情深拨通那个号码,听到冷硬的嘟嘟声传到耳朵里,她屏息凝神,却完全没想到待会要怎么开口。
来不及多做思考,那头就接通了,「餵。」
「蒋远周,是我,」许情深生怕他听到她的声音,会立马挂断,赶紧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我被关在一个地方,好冷,快冻死了。」
蒋远周听得出她嗓音在颤抖,「那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你应该报警。」
许情深如果要说这个手机只能拨通他的号码,蒋远周肯定会置之不管,「我能想到的只有你。」
此时的蒋远周坐在九龙苍的客厅内,从接到老白的电话至今,他就没合过眼,「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许情深缩到角落内,一点点蹲下去,「我冷。」
「说!我凭什么帮你?」
许情深面色发烫,嗓音孱弱下去,「我在城中街57号,我受不了了……我支撑不住了。」
「许情深,说话!」
手机通的掉到地上,蒋远周站起身来,喊了几遍那头都没声响,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迅速挂断通话,然后一个电话打给了老白。
许情深眼见手机屏幕显示通话结束的状态,她捡起了被她丢在旁边的手机。蒋远周问得对,他凭什么帮她?她答不出来,只能先以这样的方式让他过来。
方晟已经支撑不住,整个人趴在桌上,许情深过去,手碰到他的臂膀,「方晟,方晟?」
男人眼皮动了动,一语不发,许情深见状,从身后拥住他。
两具冰冷的身体接触到一块,却瞬间让整个人如烧起来般温暖。方晟前额处的碎发耷落,遮住一双好看的眉眼。
「你撑住,一定撑住。」
「情深?」
「嗯?」
方晟话语模煳,嘴唇艰难蠕动,「也许你是对的,就算我在你身边,我也不能护你分毫,我若死了,你自己也没法保住自己……」
「你胡说什么呢?」许情深打断他的话,「你不会死。」
方晟没再开口,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二楼的架空层上,两辆车相继停稳,老白打开手电筒站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到了。」
男人冷着脸向前,有人在不远处开路,手电筒的光在一个个门牌号上扫过。
脚步声接近而来的时候,很明显,嘈杂且大声。
然后是一阵说话声,「蒋先生,到了。」
许情深忙松开抱住方晟的手臂,男人动也不动,已经昏死过去,许情深冻得双腿双手僵硬,站在空荡荡的屋内,目不转睛盯着那扇门。
捲帘门的锁被专业的工具给破坏,有人扣住下边,用力往上拉。
许情深一眼望去,蒋远周的身影还未完全出来,她却已经知道人群中,哪一个才是他。
门哐当向上,屋内留了灯,蒋远周视线扫过去,看到许情深单薄的身子站定在屋内,她冷得不住发抖,扑面而来的冷气令蒋远周皱拢起眉头,他的目光紧接着穿过许情深身侧,看到了方晟。
方晟背对着众人,上半身光裸,再看许情深,也不过就留了件单薄的打底衣。
蒋远周眉峰微挑,眼里有寒冽之气汹涌而出,他什么话都没吩咐,转身就走。
许情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快步追了上去,全身冷的不行,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刀在割她,男人走得很快,她追得也快,像是一阵风,路过老白跟前时,带着冷气,老白都禁不住哆嗦下。
蒋远周穿着长款的大衣,黑色的霸气让他整个人无法内敛起来,许情深到了他身侧,伸手去拉他的手臂,男人刚停住脚步,她就使劲往他怀里钻。
蒋远周要将她推开,许情深双手抱住他的腰,他身体温暖,拥有着令人最舒适的体温,此时许情深不顾一切地抱着他,蒋远周感觉她就像是个冰块,阴冷之气侵入他四肢百骸。
「许情深,松开!」
她嘴唇抖得更加厉害了,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在重复冒出来,好暖和,好暖和……
「怎么,你不管方晟的死活了?」
许情深抬下头,「我,我不用跟你解释,你肯定……明白,冷气开的那么低,我们被关着……」
蒋远周站在那一动不动,双手落向腰际,分别握住许情深的手掌,再将她的身子推出去,「我对你够仁至义尽了吧?」
「是。」
男人不带任何感情地朝她看眼,刚抬起脚步,许情深就上前再度抱住了他。
蒋远周眉头皱拢成川形,手上没有任何回应的动作,「怎么,怕我把方晟丢在这置之不理,你就来这一套?」
许情深此刻的心是安定下来的,手臂感受着蒋远周腰际僵硬的肌肉,她手掌落在他背后,轻轻抚摸了下。蒋远周顿时恼怒,再度扣住她的手掌,「松开!」
他倒不是受不了许情深这举动,相反,他是受不住他自己。她随随便便一个动作,总能让他弃械投降,不管她是真的想要撩拨,还是仅仅是无意之举。
许情深见他这样动怒,不由轻轻松开了手臂,表情看着令人有些难受,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入他潭底。
蒋远周居高临下,视线逡巡过她的脸庞,老白走了过来,手底下的人背着方晟先离开。
「蒋先生。」老白将那个袖珍手机交到男人手里。
蒋远周面色始终如一,像冰山般绷着,丝毫没有要融化的迹象。这个手机非常简单,里面只有一个通话记录。蒋远周按了110,却发现根本拨不出去,他再随手输入个号码,还是打不通。
男人明显咬了咬牙,握紧的手机沖许情深扬了扬,「究竟是你能想到的只有我,还是,这个手机只能打出去我的电话?」
许情深尖利的贝齿紧咬住下嘴唇,一双翦眸朝他看了看。男人手里的东西勐地砸出去,手机划过她颊侧的髮丝唿啸而过,啪地撞击在墙壁上,然后碎落在地。
许情深心咚咚直跳,蒋远周右手食指朝她虚空点了点,什么话都没说,许情深知道,这是蒋先生怒极了的一种表现。
他转过身,穿堂风唿啸而来,飞扬而起的衣角打向旁边,许情深走过去拽住他的手臂,沖旁边的男人道,「老白,你先走吧,我有话要和蒋先生说。」
「老白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差遣?」蒋远周看向她抓着自己的手。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力道,目光紧盯向男人,老白见状,点了点头,「蒋先生,我去车上等您。」
他将随身携带的手电交到蒋远周手里,男人将灯光打到许情深脸上,她避开视线,「手机是那些人留给我的,里面确实只有你的号码,他们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看到我和方晟在一起。」
「我知道,然后呢?」
许情深伸手挡在眼前,「就算他们让我选的话,唯一的一个电话我还是会打给你,因为我能想到的确实只有你。」
蒋远周冷冷地听着,不为所动,许情深的这些小技俩他都领教过,「说完了?」
他等着她继续往下说,许情深这样在乎她的前途,视频的事她不会不开口,蒋远周站在洞口等着她往下跳,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有什么苦情计。
蒋远周的态度这样漠然,许情深剖出自己的真心,却发现他这样无动于衷。
许情深见他打过手电,她不敢再冲上去抱住他,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紧张之后模模煳煳的勇气。
男人走出去几步,身后明显没有脚步跟上,他转过身,回头将手电朝她照去,他没来由的怒火直冒,蒋远周大步走到许情深跟前,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重重推向墙壁,「为什么会跟方晟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过你的日子,为什么被脱成这样,你说!」
许情深后背僵直,蒋远周的怒气统统发泄过来,他向来喜怒不明显外露。她喘着粗气,「我知道我不用解释,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
「我要听你的解释,你说。」
许情深干裂的唇角颤抖,眼睛被手电的强光刺激的睁不开,「我和方晟都回归到了原先的生活中,但却回不到恋人的状态,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也没有想过要跟他重新开始。」
「但方晟做过的事,一半对了,一半错了,有人拼命要把我和他绑在一起,那样的结果我避免不了。」
蒋远周嘴角的弧度仍旧冷冽,「你的意思,你跟他的每次见面还是别人促使的?」
「方晟病重,我不会刻意不见他,但我们的见面举动都很正常,是有人非要把我们以这样暧昧不堪的姿势凑拢在一起。」
蒋远周低咒声,「谁要听你的解释?」
许情深张了张嘴,胸口瞬间被塞住了一团棉花似的,男人将手电丢到旁边,双手扣住她的腿勐地将她往上提,许情深整个人腾空被他架了起来,男人往前推挤,激烈缠绵的吻精准地咬住她的唇瓣。许情深痛得瑟缩下,穿着单薄t恤的身子在坚硬的墙壁上不断摩擦,蒋远周一只手抱住她的腿,另一只手压住她颈后,男人修长好看的颈部轻扬,湿腻的吻犹如一把火,烧过许情深脸上、身上。
他动作向来是彪勐的,许情深为了不让自己摔下去,只能用手抱紧他的脖子。
蒋远周俊脸埋在她胸前,亲吻着她的锁骨以及袒露在外的肌肤,许是觉得不够,他大掌伸出去拉住她的领子用力往下扯。棉t恤伸缩性本来就大,许情深感觉到胸口先是一凉,然后就滚烫起来。
她嗓音没忍住,许情深张望向四周,「别,这儿死过人。」
蒋远周抬了下头,适时封住她的嘴,许情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停车场。
车前灯全部打开着,一名男子走向老白,「姓方的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白朝车子里的男人看了眼,「先送去隆港医院,他这样子还得做好戒毒的准备,星港怕是没办法。」
「但是……」男人面色犹豫,「蒋先生没说要救。」
老白笑了笑,打开手电,朝着不远处幽暗的地方来回扫,「蒋先生这么久没出来,你傻啊?」
「那我这就送他过去。」
「去吧。」
男人朝着老白看了看,不确定地问道,「蒋先生不会是中了美人计吧?」
「多嘴。」
「是是是。」男人说着,转身离开。
许情深后背在墙壁处磨得难受,蒋远周轻轻松松就这样架着她,他再要亲吻过来的时候,许情深下意识避开,「别,别这样。」
「别哪样?」
许情深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方晟如今还在外头,她自然没心思去做别的事。她动了动腿,想要下来。
蒋远周单手托住她的臀,「还是在想着方晟的事?」
「不是。」
男人很明显的冷笑出声,「我让你想!」
他松开手,许情深一条腿先着地,她将衣服迅速地整理好,蒋远周走到被丢在旁边的手电跟前,他捡起来后大步往前走,许情深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停车场,许情深看到老白站在车前等着。她小跑着过去,找了圈却没发现方晟的身影。
「蒋先生,我让人把方晟安排进了隆港医院。」
蒋远周坐进车内,老白朝许情深看看,「许小姐,请吧。」
她弯腰进去,坐到蒋远周身旁,车门被关上,老白坐进了副驾驶座内。开出去一段路后,老白望向内后视镜,「蒋先生,去哪?」
许情深接过话,「隆港医院。」
蒋远周闭目养神,「找家酒店。」
她朝他看去,蒋远周紧接着又说道,「我要跟她单独说几句话。」
「是。」老白伸手按了一个键,前后的空间被隔挡起来,蒋远周搭起的长腿放下去,他目光落向许情深,大冷的天,她就穿了条牛仔裤,上身一件紧身打底衣。蒋远周手臂捞过她的腰,将她拖到自己身侧。
「干,干什么?」
蒋远周将她提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用大衣将她裹住。
「陪我睡一晚。」他就这么冠冕堂皇的将这种话说出来了。
许情深面色微变,「我今天没心情。」
「我有心情。」蒋远周视线落到她颈间,男人本身就是冲动的生物,如今温香软玉在怀,蒋远周是忍不住的。「在我们俩上床的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逼迫过你,只是你大半夜把我叫过来,我又凭什么好好地放过你呢?」
「从我跟你的第一次到今天,好像是我一直有求于你,我不喜欢这样,可却偏偏被逼得不得不这样。」
蒋远周挑起她的下巴,「那也没办法,谁让你太弱,需要仰仗我?不过你也得明白一个道理,整个东城有那么多女人想要靠着我蒋远周,那也得看我乐不乐意。」
老白在前面敲了下车窗,司机将车停在路边。
这座经济繁华的城市,从来不缺取悦有钱人的高档酒店。许情深被带进去的时候,身上披着蒋远周的大衣,几乎要拖到她脚踝处。
他选择带她来开房,而不是回九龙苍。
许情深尽管在九龙苍住过,但她也明白,那个地方不论是对蒋家还是外界来说,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毕竟,那是未来蒋太太要入住的。
她走得很慢,以至于脚步像是在走廊的地毯上一寸寸地磨着往前,蒋远周拿着门卡率先开了房门,他扣住许情深的手腕将她推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许情深身上的大衣被推开,蒋远周扣住她纤腰,一边吻着,一边摸索着墙壁带她进去。
腿在床上碰了下,许蒋远周将她往后一推,许情深倒在大床内,男人顺势狠狠地压在她身上,有些地方不用多尝试,对蒋远周来说,绝对是大床最舒服,这儿才是他的主场。
他俊脸埋在她颈间,开始新一轮的攻城掠地。
许情深于蒋远周来说,最直观吸引他的,肯定是她的身体。蒋远周从没否认过这点,即便如今分开,只要一碰到一摸到她,属于两人畅快淋漓的那种感觉就全出来了。
只是,他也放不下她。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深沉内敛,心思藏得很深,她却不知道千千万万个女人中,只有她一人能将他收住。
蒋远周带着老白气势汹汹赶到城中街时,在车上说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待会看到许情深和方晟在一起,一个,带走,另一个,狠狠教训,伤残不论。」
捲帘门打开的时候,蒋远周扭头就走,他却没想到许情深会追出来,追几步也就罢了,偏偏抱着他不肯撒手。
蒋远周智商爆表,但他却架不住许情深几个小小的动作。
他说,方晟如今是丧家之犬,他堂堂蒋先生不屑再去他身上多踩一脚,可他心里如明镜似的清楚,这时候他要落井下石,许情深的心,他就收不住了。
蒋远周忽然意识到,有一个事实他不得不接受。
如果不是对一个女人在乎到一定的程度,他不至于这样!
蒋远周拉着许情深的两条手臂,女人膝盖底下是绵软的被褥,她手臂被完全拉直,蒋远周恶狠狠的、勐烈的、不受控制的、像要把她当成玩偶般使劲撞击碎裂!
许情深嗓子里轻轻地溢出哽咽声,她形容不出那样的感觉,是难受还是什么,总之,那是超越她身体承受能力的一种极限!
她想哭也哭不出来,说话声被冲撞成破碎的语音,她头髮散乱在脑后,只听到一种声音,很响、很勐,她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听到蒋远周咬着牙问她,「你要以后心里敢藏着别的男人,许情深,我让你一辈子都起不来!」
他勐地松开手,手掌按住许情深颈后将她往下压,她面部沉入枕头中,感觉身体四分五裂,「啊——」
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精緻的脸庞往下滚落,蒋远周两手掐住她的肩膀,她不得不仰起头,嗓子里流转着委婉的音调,「蒋……蒋……」
有人把性比喻成一场厮杀,胜者为王,败者……
蒋远周朝躺在大床内一动不动的许情深看眼,他满足的不仅是感官感受,还喜欢看到许情深的这幅样子。
床头开了盏暖光灯,蒋远周覆上许情深的后背,他那么重,压得她一下惊醒过来。
万毓宁的住处。
她抱着双腿坐在床头,前额一下下撞击着膝盖,自从家里出事后,她的睡眠变得很差很差。
手机蹭蹭在床头柜上振动两下,万毓宁迫不及待拿过来,她点开微信,有人给她发了串类似乱码的东西。
万毓宁手指在键盘上打了两个字,那边见对上暗号,这才放心写道,「方晟被送进隆港医院,许情深被蒋远周带去酒店。」
万毓宁睁着眼,脸色越来越差,视线一瞬不瞬盯在酒店二字上。
「贱人!」她忽然将手机扔在被面上,那样的情况下,蒋远周还能把人带去酒店?这男人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万毓宁双手揪扯住头髮,视线看向这个陌生的房间,这儿空荡荡的,蒋远周对她也算好,生怕她不习惯人多,所以给她安排了这样独栋的别墅。
她望向窗外,感觉到好像有一个个鬼影扑过来,她目露惊恐,两手抱头,「不要。」
万毓宁越是胡思乱想,心里就越害怕,她下了床,捡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她现在能找的人,除了蒋远周还有谁?可他恐怕此时此刻正沉浸在温柔乡里。
万毓宁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面有精緻的檯灯还有花瓶,她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样,狠狠砸在了贴着壁纸的墙面上。
佣人就住在隔壁房间,为的就是能方便照顾她,听到声音惊醒后过来,却发现房间内已然狼藉一片。
「小姐,小姐!」她之前在万家工作,对万毓宁也有感情,她快步过去拉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啊?」
万毓宁疯狂地撕扯着床单,披头散髮,眼睛圆睁,神色看上去很不正常,「有人要杀我,有人要害我,我要保护我的孩子,走开,走开——」
佣人被使劲推开,万毓宁几步跑到窗边,伸手要去拉窗户,「我没病,我多正常,你们都是疯子!」
佣人被吓坏了,尽管蒋远周吩咐过,说万毓宁可能会有发病的时候,可她到底没见过。
「万小姐,您别这样,」她几步跑到万毓宁身侧,「我这就打电话给蒋先生,我让他过来。」
万毓宁靠在墙侧,「蒋远周?他是我未婚夫,你还记得是吗……」
佣人嘆口气,心想这万小姐也是可怜,她赶紧安抚住她的情绪,「对对对,是您未婚夫。您在这别动,我去打电话。」
佣人回房拿了手机,上面有蒋远周的号码,可以方便她第一时间向他求助。
电话拨通后,佣人一边朝万毓宁看着,一边等待那边接通,万毓宁也有些紧张。佣人听到餵的声音后,赶紧说道,「蒋先生不好了,万小姐发病了,把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
蒋远周从大床上坐起身来,「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就发病了?」
许情深趴在他身侧,不用想就知道是万毓宁,她是不相信万毓宁的,这发病的时机选的这样好,活脱脱是一出后宫争宠的大戏啊。不出意外的话,蒋远周马上就要离开。
许情深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这样也好,他们稀里煳涂发生了这次关系,许情深本就在想,等明天天一亮,这大眼对小眼的多尴尬?
万毓宁见两人还在说着,干脆拉住窗帘使劲扯动,佣人还未来得及过来,她就跑向了不远处的茶几。
茶几上有盘水果,幸好没有留着水果刀,她拿起里头的苹果开始砸人。
佣人胸口被砸中,惊慌失措躲开,「万小姐,您别这样,别伤到自己。」
蒋远周听着电话那头传来乱糟糟的声音,万毓宁一下哭一下笑,似乎要把整个屋子掀翻了才能作罢。
「蒋先生,您快过来吧,也就您能让她安静下来了。」佣人躲到旁边,狼狈不堪。
男人说了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佣人赶紧沖万毓宁道,「蒋先生马上就过来,真的。」
万毓宁手里还拿着个橙子,她站在那没动,但显然安静不少。她心如明镜,蒋远周知道她发病,怎么可能不管她?就算是在许情深的床上又怎么样?她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蒋远周结束通话,听到旁边传来阵窸窣声,他坐在床沿,许情深朝他看了眼,他嵴背挺得很直,满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柔光灯的照射下更加性感逼人。
他全身线条感很足,蒋远周对自身的要求向来苛刻,所以他即便那么随意一坐,所呈现出来的感觉都是最好的。
许情深捡起地上的内衣,往手臂处套去,蒋远周视线斜睨而来,「做什么?」
「你要走,我也要走了。」
「谁说我要走?」
许情深搭扣扣了一排,目光对上蒋远周的双眼,「不是万毓宁发病了吗?」
「是,但我又不是医生,我过去有什么用?」蒋远周说着,拨了通电话过去,他简单交代几句,然后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脱了。」
许情深喉间轻滚,蒋远周见她不动,伸手将她肩头的带子扯去。
他精緻的俊脸勐地凑向许情深,目光好整以暇盯着她,「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能跟我上床?」
「你不也是吗?是你带我来酒店的。」许情深喉间有些干涩,轻咽了下口水。
「我是男人,你不一样。」
许情深别开视线,「女人也会有生理需求。」
蒋远周攫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那你解决的怎么样?舒畅了?」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在这种话题上,她向来没讨过好处,蒋远周将她的下巴丢开,两人离得很近,男人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她皮肤莹白,犹如被剥了壳的鸡蛋。
「许情深,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藏着几个人?」
她睫毛轻颤,眼帘抬了起来看向跟前的蒋远周,「几个人?」
「是。」
在蒋远周看来,方晟肯定是毋庸置疑的,算一个,那么,还有吗?
许情深抿紧唇瓣,对这样的问题,她内心涌起抗拒,「不知道。」
「不知道?」蒋远周抬高音调,手指再度捏住她的下巴,「你敢敷衍我?」
「爸爸,明川,算不算?」
「然后呢?」
许情深盯着蒋远周的眼睛,「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要你自己说。」
「那我说不出来了。」
蒋远周手臂朝她胸前狠狠推去,「混帐玩意!」
他起身将她困在身下,许情深被他翻过身,这似乎是蒋远周最热衷的一个姿势,她不是他的对手,干脆也就不挣扎了。
第二天,许情深是被酒店的叫早电话吵醒的。她手臂下意识朝旁边摸去,蒋远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许情深身侧早已冰凉一片。
她起身看眼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蒋远周来到万毓宁的住处时,天已经放亮,佣人给他开了门,男人大步进去,「昨晚怎么样?」
「医生来过之后就好多了。」
「她起来了吗?」
佣人在前面带路,一直到房门口,她敲了敲后问道,「万小姐,您醒了吗?蒋先生来了。」
里面没人应答,佣人小心翼翼推门进去,昨晚的狼藉还未收拾,她看见万毓宁坐在床沿,便将门彻底打开,「蒋先生,您进去吧。」
蒋远周踩着地上的东西往里走,他踢开脚边的水果,看到枕头、被褥、檯灯、花瓶等全都在地上。「也不收拾下。」
万毓宁听到动静,抬了抬头,「是我让她们不用管的。我想看看清楚,知道我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男人走到窗边后斜倚在那,万毓宁伸手抚了下前额,蒋远周话语中露出关切,「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幸亏你昨晚安排人过来。」万毓宁握了握手,似在极力隐忍,「可能是天气原因吧,最近总是睡不好,昨晚梦到阿梅,她偏要来跟我索命,我一时间受不了。」
「不用害怕,她的死不是跟你没关系吗?」蒋远周轻声安慰。
万毓宁嗓音有些颤抖,双手撑在身侧,「远周,我这个样子,都是方晟害的。」
「你放心,我没忘。」蒋远周面容透着冷峻。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不一样了,如果换成以前,谁那样害我,他不会安然无恙的……」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毓宁,他并没有安然无恙过,方晟身患绝症不说,要他命的人更加不少,现在碰了毒,给他痛快,还不如让他慢慢受尽折磨。」
万毓宁抬了抬头,「他……碰了毒?」
「是,他如今的身体,强行戒肯定受不了,继续下去,也受不了,所以,方晟的下场只有不得好死,你急什么?」
万毓宁心里忽然涌起说不出的感觉,为什么偏偏要许情深给方晟注射,原因就在这。
自此,方晟痛不欲生的日子算是提前了,而他这样,是许情深亲手造成的,他们两个被人为的、使劲的强行绑在了一起。可是……万毓宁强行抑制住眼眶内的酸涩,她对方晟恨之入骨,那还不是因为他先狠心绝情吗?
蒋远周走到她身前,抬头摸向万毓宁的头顶,「凡是伤害过你的人,我没让他们有过好的下场,这是我一直以来坚持对你的原则。」
万毓宁的泪水夺眶而出,伸手抱紧蒋远周的腰。
隆港医院。
许情深下班后就马不停蹄赶到那边,可是医护人员告诉她,方晟来是来过,但医生查房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踪影,他是自己悄悄离开的。
许情深心急如焚,打了方明坤的电话,那边也是焦急无比,说他没有回去。
如今方晟这幅样子,他自然想要避开所有亲近的人,他想一走了之不牵累别人,可是她们呢?
几日后。许情深接到蒋远周的电话。
「餵?」
「现在去地下车库等我,方晟在隆港医院,我带你过去。」
「什么?」许情深吃了一大惊,「你是说他现在在隆港?」
「对,老白找到他了,情况有点不好,你做好心理准备。」蒋远周说完,迳自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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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爷郁闷了,哼唧,你们干嘛都要虐我,我很乖呀,哼哼~
13逼入绝地(心疼蒋先生)
许情深匆忙出门,一路来到地下车库,蒋远周已经在车上了,她快步过去,拉开车门后坐到里面。
车子咻地蹿出去,犹如离弦之箭,即便在环境不明的停车场内蒋远周都开得这么横,许情深着急望了眼窗外,「老白在哪找到方晟的?」
「他自然有他的法子。」
隆港比星港还要大,车子是在最后一栋独立的住院部前停稳的,许情深跟着蒋远周一路往里走,来到三楼,许情深看到老白站在某个病房前。
两人来到跟前,许情深焦急问道,「他人呢?」
老白朝她看看,「在里面。」
许情深欲要去推门,老白挡在她面前,「许小姐,您现在还是别进去的好。」
「为什么?」
「他刚注射好,才安定下来。」
蒋远周人高,抬起的视线朝着病房内看了眼,许情深听了老白的话,面色透出疑虑,「注射了什么?」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通过特殊渠道购买好了,他太痛苦,不打怕是会撑不过去。」
「什么?」许情深嗓音不由拔高,「你们居然给他注射?」
她陡地向前步,推开老白的手,然后拧开门把快步往里走。
一片刺眼的白色充斥进眼帘内,方晟就躺在病房中央的单人床上,气息奄奄,面色惨白如纸。许情深快步过去,男人睁眼看到她,神色复杂地掠过眼底,「你怎么来了?你走,快走。」
「病成这样,为什么要擅自离开医院?」
方晟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双肩,就留了左手在外面。「我不喜欢住院。」
许情深坐向旁边的椅子,「你终究是妥协了,是不是?」
「是,所以你更加不用管我。」方晟别开视线,看到了门口的身影,「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你告诉我好在哪?」
右侧床头柜上的手机不住在响,方晟看了眼,起身要去拿,原本右手一下就能够到的距离,他却偏偏伸出左手。
指尖接触到手机,摸了几下都没拿在手里,许情深起身将手机递给他。
方晟看眼来电显示,然后挂断。
「为什么不接,是干爸吧?」
病房内的对话声清晰传到外面,蒋远周朝老白看眼,「再次注射,是他自己的意思?」
「是。」老白轻点头,「蒋先生,其实这也对他来说反而好。」
「什么意思?」
老白脸上难得有凝重,视线随之望向病房内。
许情深见方晟这样自暴自弃,心里又急又气,她伸手去抓男人的右手,「给我看看,从哪打进去的?」
「松开!」方晟情绪激动,用左手去推许情深,她将他的袖子往上撸,他这样挣扎,很快就露出不对劲来。许情深握紧他的右手臂,「你……你的手怎么了?」
方晟躺在病床内,左手摸向右手,「还能怎么样,没知觉了。」
「不!」
门外的老白看向身侧的蒋远周,「医生也不能确诊,到底是不是因为注射了那种东西后,使得方晟的病加速恶化,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的身体要这样经受双重痛苦,他撑不过一个月。」
病房内,许情深拖拽着他的右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我跟你说过,我病发起来很快,所以情深,我这个样子跟你也没关系。多打一针少打一针对于我来说,是一样的。」
许情深下意识地摇着头,「怎么会一样?方晟,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会让你活下去,跟正常人一样。」
蒋远周走出去两步,老白见状,忙跟上。
「老白。」
「在。」
「你去把万毓宁接来。」
老白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道,「接万小姐到隆港来?」
「是,快去快回。」
「好。」
许情深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方晟的右手臂完全不能动弹,这就意味着他的四肢很快都会丧失功能,渐渐的,他这个人也就废了。
方晟在病床上躺了会,左手掀开被子似要起床。
许情深见状忙按住他的肩膀,「你干什么?」
「如果在医院有用的话,我早就住院了。」
「那现在也不能出去,还有,隆港是医院,怎么会有人同意帮你注射?」
方晟将话说的很透,「因为别人都知道我病入膏肓,情深,难道你捨得看我被活活折磨死?」
「我不信没办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会有法子救你。」许情深弯腰拽住方晟的胳膊,「你听我的,好好配合,行吗?」
病房外,蒋远周回了办公室,没过多久,万毓宁就被带到了隆港。
「老白,你干嘛带我来医院?」
男人在前面走着,「万小姐不是一直想看方晟的报应吗?他现在在医院里,走吧。」
老白将万毓宁带到病房前,「就在里面。」
女人站在门口,手掌使了几下劲,这才伸手握住门把,她推门进入时,就看到许情深给方晟盖着被子,抬头见她进来,许情深脸上明显有了防备,「你来做什么?」
方晟视线冷冷地扫过万毓宁的脸,「出去。」
万毓宁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复杂都被敲碎干净,她嘴角泛起冷笑,「你们凭什么让我出去?」
「万小姐,坏事做多了,你就不怕半夜鬼敲门?」
万毓宁的视线落向许情深,「那你问问方晟,他害死了我两个孩子,他晚上能睡得安稳吗?」
许情深不得不噤声,这件事上,方晟做的这样残忍,她无法帮他说一句好话。
「蒋远周呢?」万毓宁忽然走到门口,冲着老白问道,「他人呢?」
「您找蒋先生做什么?」
万毓宁伸手抓着门框,手掌都在颤抖,「你让他过来,让他过来!」
老白朝里头看了眼,「好。」
蒋远周走进病房的时候,万毓宁倒是出奇的安静,只是一见到她,她就癫狂了。万毓宁几步冲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大衣,「为什么?你明知道是方晟把我害成这样,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把我逼疯,你怎么还能救他?你居然让他住进隆港,全是因为许情深是吗?」
「毓宁,你冷静些,」蒋远周试图安抚她,万毓宁摇着头,泪流满面,「我恨方晟,我要他不得好死,你为什么要救?你明明都知道的,他怎么伤害我,你也都看在眼里,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你究竟还是不是我从小认识的那个蒋远周?」
许情深听到这,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看到高高在上的蒋先生被接连斥责,万毓宁字字带血,句句含泪,也让许情深明白了过来。
是啊,依着蒋远周的脾气,他早该将方晟置于死地了,可他从来没动过手。方晟从隆港医院偷偷熘走后,她夜不能寐,却还是蒋远周替她将方晟给找回来的。
她视线不由落向男人的侧脸,心里、嘴里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万毓宁抽打着蒋远周的胸膛,打出来的闷哼传到许情深耳朵里,她忽然心疼的厉害,她想要上前制止,可她的腿似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她有什么资格去制止?她又是蒋远周的谁?
许情深垂在腿侧的手掌紧握起来,方晟艰难地坐起身,面色发白,轻轻拉过许情深的衣袖,「我们走。」
万毓宁身子往前一靠,额头轻抵着蒋远周的胸膛,「你知道我的孩子都是怎么没有的吗?是他,是方晟啊,我以后再也做不了母亲,没人想过我,没有人……」
「胡说什么?」蒋远周嘆口气,「我不是正在努力想让你跨过去吗?」
「是么?」万毓宁反问,嘴里的嘲讽溢出来,「许情深作假,她是害我的第一个人,可你知道后有将她怎样吗?如今万家身败名裂,我变成了这样,拖着一副残躯苟延残喘,而且随时都会疯疯癫癫认不清人,蒋远周,你又有对方晟怎样过吗?」
万毓宁的这席话,似乎将蒋远周问住了,男人的视线穿过万毓宁的头顶,落向许情深。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攫住她不放,许情深插不进去话,这犹如一场战役般,漫长而煎熬,万毓宁失声控诉,蒋远周最终垂下了眼帘,「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万毓宁迅速止住哭声,她抬头看向蒋远周,「我不想再看到方晟,这辈子都不想。」
许情深惊了下,眸色复杂地看向蒋远周。
「还有,东城大大小小的医院,不,包括所有的医院,以后都不准收治方晟!我要他今天就消失,远周,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的再也回不来。」
许情深闻言,不由上前了步,「万小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必把人逼入死地?」
万毓宁学聪明了,她不跟许情深争论什么,她双手揪着蒋远周的大衣,眼圈通红,「行不行?行不行?」
她这样哀求,这样一遍遍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许情深手掌不住握紧、松开。她觉得蒋远周会答应,他会替她除了方晟。
这个念头开始疯狂地折磨许情深。
万毓宁拉着蒋远周的大衣,来回扯动,也将男人的神拉了回来。
他目光投落到万毓宁脸上,在许情深的一片紧张中开口,「今天开始,星港、隆港……不,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不会再收治方晟。」
万毓宁绷紧的嘴角舒展开,等着蒋远周继续说下去,男人却是将视线重新落向了许情深,「你们出院吧。」
「这还不够!」万毓宁继续道,「你把方晟赶出东城去。」
方晟站起了身,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许情深听着万毓宁要将方晟赶尽杀绝,她还未开口,就听到蒋远周说道,「毓宁,你知道人临死之前,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方晟肃冷的面孔也朝他看过去。
万毓宁咬牙切齿,「是想拉个人垫背吧?」
「不是,」蒋远周道,「我为你做成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了,方晟如今病重,你总要让他落叶归根。」
许情深听着,泪水忍不住淌落出来,心酸涩难耐,复杂的情绪在心间撞击着,一为方晟如今的病况,二为……为了一份蒋远周意外给予她的感动。
蒋远周揽过万毓宁的肩膀,将她往外推,「走。」
方晟挪出去步,「情深,我们走吧。」
许情深红着双眼,嗓音颤抖,「可我不想让你……」
「你心里比我更明白,这是蒋远周做的最大的让步,你要真为我着想,你就不要让我看到你为了我,一次次去求别人。情深,我受不了那样。」
许情深下巴轻抬,方晟有他的骄傲,他的傲骨铮铮为了报仇,硬生生折断过一次,他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她走过去将他的手机拿在手里,许情深回头时,看到方晟已经自行走到门口。
许情深快步追上,想要去搀扶,方晟朝她笑了笑,「怕我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不是啊,」她勉强勾勒起嘴角,「就是想扶着你。」
出院前,方晟去结算了费用,许情深跟着他走到医院外面。万毓宁坐在车内,车窗落下来,她视线紧紧盯着出来的两人。
「还是放不下吗?」
「远周,你心里有没有怪过我?」万毓宁此时此刻,心里翻涌出来的悔意在蔓延,「我认人不清,害人害己,最主要的是,我把我们的感情都给弄丢了。」
「这也算一种经歷,」蒋远周口气倒是很淡,「你要现在往前看,一样来得及。」
「真的吗?」万毓宁话中透出希冀,伸手抚向蒋远周的手背,「远周,我好开心。」
蒋远周朝她看了眼,「我会帮你,以一个兄长的样子。」
女人嘴角的笑意僵住,心瞬间被人撕裂开来,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如今,蒋远周将这态度摆的端端正正了,未婚夫成了兄长,本该挚爱的人,却要把她当成妹妹?
万毓宁咬紧牙关,将眼里的温热逼回去,她告诉自己不许哭,来日方长,先拔了许情深这颗眼中钉再说。
蒋远周朝外面看了眼,许情深正在拦车,方晟面容清俊站在旁边,她说他和方晟回不到恋人的关系,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心头升起无名的躁动,体检报告的事许情深自己都承认了,光这一点,就能说明这个女人心机太重,他妄想以这个事实去击垮心里那藏匿不住的思念……
该死!
哪来的思念?
蒋远周心绪复杂,冷了冷嗓音,「还不开车做什么?」
司机闻言,二话不说发动引擎。
眼角余光没了许情深的身影,可蒋远周无法否认,许情深搬出九龙苍的日子,他就是抵制不住去思念她,想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许情深拦到车,将方晟送到家里,方明坤去开门的时候,一张脸邋遢无比,鬍子很长,满面憔悴,看到两人站在门口,他立马让开身,「方晟,你这是去哪了啊?」
「爸。」方晟唇瓣搐动,继而收住接下来的话,他回到屋内,许情深让他躺着,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我现在应该珍惜能站着的时间。」
「方晟。」
方晟听到身后的唿唤声,他没有回头,他心里是清楚的,他离解脱的时间不远了。
只是,他这样捨不得这条命,即便它沾满罪恶,即便它还欠了另外一条人命。有时候想想,他是魔怔的,万毓宁说他是魔鬼,一点没说错。他杀阿梅,纯粹因为她对许情深不利,如果他早知道万毓宁还是这样的话,他会连她一起杀了。
除去许情深和方明坤,方晟可以对所有人都残忍。
他知道,天网恢恢,该他欠的命他逃不过去。许情深在他的生命中缺失了一年,他只是想将这时间补回来,即便不是在一起,可能唿吸上同一口空气也好啊。
许情深慢慢退出方晟的房间,一声不吭坐到沙发内。
方明坤站在门口张望,他尽量不打扰儿子,小心将门掩上。方明坤走到她身侧坐定下来,许情深垂着眼帘,目光出神地盯向某处。
「情深?」方明坤重复喊了几遍,许情深这才抬头。
「你是在哪找到方晟的?」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说不出话,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方明坤见她这样,有些焦急。
「干爸,方晟身体要是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许情深看眼身侧的中年男人,方家也是做生意的,这些年来经营的不错。她看惯了方明坤干净利索的样子,如今见他鬍子拉碴,头髮花白,许情深嗓音轻哽住,「如果有必要的话,家里多安排两个人吧,不要让方晟再乱跑。」
「好。」
许情深双手互相握住,「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情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情深赶紧摇头,「没有。」
这时,方晟将门打开,「情深,你回去吧。」
方明坤抬头朝他看了看,「方晟!」
「爸,我不是赶她走,对了,我们晚饭还没吃,您去准备下吧。」
「不,不用,」许情深哪里吃得下去,她站起身来,「我朋友给我留着饭,我回去了。」
「别,吃过晚饭再回去。」方明坤执意挽留。
许情深已经走出去几步,方明坤见状,将她送出门外。
来到小区外面,许情深顺着人行道往前走,那晚的视频至今没有消息,对方不可能好心到删除或者不发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为制止了。
这几日,许情深总感觉头顶像是悬了把刀,随时要掉落下来,她就连看诊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生怕某一天醒来,她就失去了做医生的资格。
她想过给蒋远周打电话,问个清楚,但号码翻出来后,她也没有打过去。
算了,她在他眼里早就没有一点善良形象可言,如果蒋远周自始至终不知道这件事,反而会以为她是来变相求助。
万毓宁的住处。
她站在房间的窗前,目光盯着门口,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约莫半小时后,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紧接着,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就冲进了别墅区。门口还有蒋远周安排在这的保镖,他们跟人群起了冲突,万毓宁听到有人高喊着,「让万家的人出来,让她偿命!」
「别躲在里面,出来!」
那些家属们情绪激动,有人捡起花圃内的石块开始攻击,铁门被敲得咣咣作响,飞石砸中了院子里的花草,那鲜活的生命一下就消逝掉。万毓宁听到一阵阵破裂声传来,挂在花架上的水培器皿被击中,碎了满地。
她仿佛旁观者般看着门外发生的一切,她不怕,有蒋远周的人在,没人能伤害到她。
万毓宁直视前方,目光里渗出嫌恶和憎恨,这些人在方晟实名举报之后,也跟着跳出来,在万家的头上践踏踩骂,他们有什么资格?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万毓宁都没把这个层次的人放在眼里过。
门外,忽然传来佣人急促的敲门声,万毓宁听在耳中,她快步走到床前,开始撕扯东西。
佣人赶忙推门进来,「万小姐。」
「他们……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杀我?」万毓宁手里拿着个花瓶,高高举着,然后满面惊恐地钻到被子里面,「别找我,别来找我。」
「万小姐。」佣人过去想要将被子扯开,「您别这样。」
「不要碰我——」
万毓宁将自己抱成一团,紧紧缩在被窝里不出来,任凭佣人怎么劝说都没用。最后没法子,她只能打电话给蒋远周。
门口的闹事还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有人推开保镖要顺着围墙往里爬。
蒋远周接到消息来到别墅,老白已经带着人将闹事的全部轰走了,蒋远周站在门前,看着院子里的狼藉,「万毓宁住在这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天天盯着万家,要想查出万小姐的住处应该也不难。」
蒋远周提步往里走,来到二楼,走进房间就没看见万毓宁,佣人朝着床上指了指,无奈地不住摇头。
「收拾下东西,我先接她去九龙苍住。」
「好。」
被窝内的万毓宁听到这话,神色明显一松,只是并未将被子推开。
许情深回到家,推门进去,宋佳佳的房间亮着灯,她听到动静走到门口,「情深,你晚饭吃了吗?」
「没呢。」
「那待会我们一起吃,」宋佳佳笑着沖她道,「我在整理我的宝贝。」
「什么宝贝?」许情深走过去,宋佳佳房间内有个小保险箱,她拉着许情深来到墙边,「我妈上次给我的镯子,我不想戴了,就先放进去。」
宋佳佳坐到地上,回头朝许情深看眼,「对了,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我给你放吗?」
许情深轻摇头,「我哪有。」她眼见宋佳佳将杂物都推开了,为避免下次麻烦,许情深说道,「上次我让你帮我放的存摺呢?帮我拿出来吧。」
「你要用钱吗?」宋佳佳闻言,先翻找了下,然后把许情深的那张存摺拿出来。
「应该会用到吧。」
宋佳佳跟许情深关系好,也不避讳什么,她翻开存摺看了看,「情深,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
「什么事?」
「你看啊,你妈妈这赔偿款拿到也有二十年了,五万块钱放到今天,绝对不止这个数目啊。」宋佳佳说完,就觉得自己嘴欠,恨不得抽两下才行。
「是啊,」许情深接过存摺,「不过我能理解。」
「理解什么?」
她盘膝坐在宋佳佳身旁,「我妈过世之后,我爸是一个人带我的,随后找了我后妈,两个孩子,一个女人,张开嘴就是要钱。他把存摺给我的时候,说这是我妈的赔偿款,也没错,毕竟当初就赔了五万。我爸撑不住的时候用掉了这钱,但后来想到我,他又凑了笔钱存进去,其实看存款日期就知道了。只是我爸不说,我也不会说,他能做到这样,我也算欣慰了,不求别的。」
「你啊!」宋佳佳也就能说出这两个字,谁说许情深是个薄情寡淡的人?她其实比谁都心思细腻,会体谅人。
许情深拿着存摺回到房间,方晟的病越来越重,即便需要治疗,方家也用不着她掏钱,但她总要备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方晟的病,许情深下意识里是希望有奇蹟的,毕竟他成年之后才有过几次发病,她相信病魔应该不会来的那么快。
然而,接下来的事发展迅速到令许情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许情深接到许旺电话的时候,那头嘈杂的厉害,许情深以为又是家里的什么琐事。
「爸,怎么了?」
「情深,我和你干爸在北宁医院门口,方晟昏迷不醒,可医院不肯收治啊。」
「什么?」许情深大惊失色,「我马上过来。」
她着急走到路口去拦车,刚上车,司机就问道,「去哪?」
「北宁医院。」
「好咧,」司机发动引擎,看了看天,「马上要下雪了,为什么要去北宁医院啊?你上车的对面就是星港,那可是东城最好的医院了。」
许情深没心思搭话,只能含煳其辞,「嗯,我有朋友在那里。」
她将车窗落下去,心里忐忑不安,唿啸的冷风系数灌进来,许情深冷得直发抖,司机朝她看看,「把窗关上吧,多冷啊。」
「对不起,我想吹吹风,我,我晕车。」
「没关系。」司机是个老好人,听她这样讲,专心地开起车来。
阴冷的寒风颳在面上,好像一刀刀正在割似的,许情深握紧颤抖的双手,车子很快来到北宁医院,她远远看到方晟的车停在那边,方明坤正和几个人在纠缠。
许情深下了车,许旺第一个看到她,「情深,情深。」
她快步往前,脚下生风,语气急迫不安,「方晟呢?」
「在车里面呢。」
许旺将许情深带到车旁,她弯腰一看,方晟蜷着腿躺在后车座内,昏迷不醒,许情深上前拍了拍他的脸,「方晟,方晟!」
「没用,一路上都是这样,医院也不肯收治,怎么还有这样的医院!」许旺愤愤不平,许情深退到车外后走向方明坤。
「干爸。」
方明坤和一个人正在理论,那是医院的保安,对方面露委屈说道,「那是院方的事,你跟我发火也没用啊,我也让你们进去过是不是?」
「这是医院,医院的使命是救人性命,不是见死不救!」方明坤长出来的白髮被吹散开,拉着保安要进去。
许情深忙轻拽住他的手臂,「干爸,您别这样。」
「你来评评理,」保安见方家总算有个冷静的人出面了。「我让他们进去了,是医院不肯收治,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明坤眼眶微微潮湿,抬头看了看那家医院,许情深立在寒风里轻问,「为什么不肯收治?」
方明坤摇了摇头,「喊了半天也没人出来,我把方晟背进去,所有的医护人员像是没看见我们一样,送去急诊,说是抢救室人都满了,这样的话谁相信?这可是医院啊,他们就不怕被曝光吗?」
许情深唇色有些发白,蒋远周不久之前答应万毓宁的那句话,就这么挑中了最好的时机般回到许情深的脑中。
他允诺过,从那天开始,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不能再收治方晟。
方明坤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许旺过来安慰,「换家医院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对,对,」方明坤似乎这才惊醒过来,「他们不肯收,不代表所有的医院都不肯收。」
方明坤回身朝着车子走去,许旺见许情深还杵着,过去拉了下她的手臂,「走啊。」
她被许旺拉到车旁,许情深坐进后车座,让方晟的腿搁到自己身上,许旺将副驾驶座上的门关好,「走吧。」
方明坤开着车,打算带方晟去另一家近点的医院,许情深盯着他焦急的侧脸,「干爸,有件事我不想瞒着你。」
「情深,你有话直说吧。」
「万毓宁对方晟恨之入骨,蒋万两家又是世交,我那天接方晟回来的时候,万毓宁和蒋远周都在,当时……蒋远周答应过万毓宁,说是从今以后,所有的医院都不会收治方晟,不论是不是蒋家旗下的。我怕我们会扑个空,更怕真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方明坤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逐一僵硬,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我不信,方晟揭露万家,他是做了好事,再说医院哪有眼睁睁看着人死的道理?」
许情深心里酸涩难耐,不由朝后车座上的男人看去。
方晟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她视线开始模煳,许情深强忍着,伸手遮在额前,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另外一家医院。
方明坤率先下去,大步冲进医院,许情深焦急地在车上等着。过了几分钟,也没见到医生护士出来,她推开车门,远远看到方明坤冲出来,许情深迎了上去,「干爸?」
方明坤一语不发,拉着方晟让他起来,许情深忙拦住他,「干爸,你别这样,这样救不了方晟。」
「没有别的办法了。」方明坤吃力地拖动着,许旺见状,打开了另一侧车门,帮忙将方晟抬起后让方明坤背在背上。
许情深跟在他们身后,方明坤步履蹒跚地进了急诊室的大厅,「救命啊,救命啊——」
窗口收费的人员看了眼,然后压下眼帘。
站在前面负责登记的医护人员过来,「怎么了?」
「快,我儿子昏迷了,救救他吧。」
那名年轻的医生看了眼,「急救室内都有人,医生都在忙着抢救,你们去别的医院吧。」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我儿子会没命的。」
许情深快步上前,「您好,我也是医生,能让我们进去吗?」
对方朝她看了眼,「那你自己就能救啊。」
「可是我需要抢救器械和……」
「都跟你说了,里头人满为患,不是我们不救!」
方明坤看到旁边有几张空着的椅子,他吃力地走过去让方晟躺在上面,他起身走到那名医生跟前,通地跪了下去。「求你们救救人吧,花多少钱我都愿意,求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干爸!」
「老方!」许旺过去拉他,见他不肯起身,许旺难得的脾气硬了起来,「你们这是要看着人死在这吗?你们这是医院啊,你让别人都来评评理!」
那医生眼见有人围观,他双手插在兜内,快速离开了。
许情深去拉着方明坤,让他起身,「走,肯定会有办法的。」
方明坤跪在那动也不动,「还能有什么办法?医院都不肯收治,万家明显是要让方晟死在医院外面。」
「要不,我们离开东城试试?」许旺提议说道。
方明坤抬了下头,许情深却是摇头道,「恐怕结果都一样,我们别浪费时间了,方晟这样耽误不起,干爸,你赶紧起来,你把方晟送到星港去,我去找万毓宁。」
「情深,」许旺担忧地走到她身侧,「你找她能有用吗?她肯定不会帮忙的,你别去,万一有危险呢。」
「爸,我有分寸,你们赶紧去吧。」许情深说完,没再犹疑,直接冲出了医院。
如果不是方晟发病太快,且又是昏迷不醒,许情深倒还能想想别的法子,可现在呢?
人命关天,别的都是空的。
九龙苍。
万毓宁小口嚼着米饭,蒋远周不怎么和她说话,她时不时朝他看去,玄关处有一阵动静传来,紧接着是老白的脚步声。
「蒋先生。」
蒋远周头也没抬,「什么事?」
「方家的人和许小姐带着方晟四处在求医,方晟病重,昏迷不醒。」
万毓宁放下手里的筷子,「然后呢?」
「无处可医。」
万毓宁胸腔起伏几下,怪异的笑声从嗓子里溢出来,「报应啊,真是报应,我总算等到这天了。」
蒋远周自顾用餐,筷子戳向一盘糖醋里嵴,这菜色倒是许情深喜欢的。
男人收回筷子,面对桌上几道精緻的菜餚,却发现没什么好吃的了。
「他们现在在哪?」
「方明坤带着方晟赶往星港医院去了,许小姐……她正往九龙苍而来。」
万毓宁听闻,面色刷的难看下去,「她来九龙苍?」视线随之落向跟前的男人,万毓宁冷着脸,「不用说了,远周,她是冲着你来的。」
蒋远周拿起旁边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万毓宁目光紧紧盯向他,「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方晟欠我的,他当然要偿还。」
「我没忘。」蒋远周推开椅子起身,「老白,你留在这盯着点。」
男人交代完这句话,起身朝着楼梯口而去,万毓宁唇瓣这才一松,只要蒋远周保持着这个态度,许情深即便找到九龙苍来,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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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下跪求人(我要你的爱,还是恨?)
许情深去九龙苍的路上,倚着计程车的车窗,眼帘紧闭,一动不动。
司机透过内后视镜偷偷看了眼,这样的一个女人,漂亮精緻,出入的又是九龙苍那样高端的地方,她的脸上应该不至于会有这样悲伤无奈的表情。
许情深自从毕业工作后,她就牢牢谨记当初说过的一句话。
她从小需要仰仗爸爸和后妈,她需要八面玲珑,她将来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经济独立之后,不用再求人一次!
她想做个简单的许情深,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但命运偏偏喜欢作弄,她一次次做着自己违心的事,为自己,为他人,尽管厌恶却又是唯一的活路。
她懂、她深知、她明白,她开口求人,是因为她还没站到一个别人威胁不了她的地位。
车子忽然停稳当,司机回头说道,「到了。」
许情深睁眼,视线有些模煳,她给了钱然后推门下去,门口的保镖见到她,还会喊一声许小姐。
「我想见蒋先生。」
「蒋先生出门了。」
许情深抬眼望向里面,二楼主卧的灯分明亮着,她知道这个时候蒋远周难做,所以必然要避着她。
「那万小姐呢?」
「万小姐在里面。」
许情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早就猜到了,万毓宁不可能搬出九龙苍。「我想进去,可以吗?」
保镖点了下头,然后放行,这一点倒是出乎许情深的预料。她顺着那条熟悉的路往里走,这儿,她也住过一年,尽管没到一砖一瓦感情深厚的地步,但重新这样走一遍,也是感慨颇多。
许情深走进大厅,远远看到万毓宁坐在餐桌前,老白站在一旁,「许小姐。」
许情深轻点下头,然后来到万毓宁身侧,「万小姐。」
万毓宁喝着汤,头也不抬,「许情深,你来找谁?」
「既然蒋先生不肯见,我想,找你也是一样的。」
万毓宁起身,从汤盅内舀了一碗汤,她刚要喝,舌头却被烫的发麻,「你找我做什么?」
「方晟……」
「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万毓宁抬起视线斜睨向许情深,「你总不会是来劝和的吧?」
「他昏迷不醒,如今没有一家医院肯收治,我知道你恨他入骨,但这也算是他最后的时间了,能不能让他不要这么受折磨……」
「许情深,」万毓宁冷冷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现在最高兴听到的话是什么吗?就是方晟受尽折磨!我为什么要救他?你给我个理由。」
许情深没那么多时间耗,她目光恳切地看向旁边的男人,「老白,我知道蒋远周在,你就让我见他一面吧。」
万毓宁听到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许情深,你这是要跟我比比看,谁在蒋远周心里的地位重要是吗?」
「许小姐,蒋先生真的不在。」老白有些为难,他不善撒谎,所以脸上摆满了不情愿。
许情深目光盯着楼梯口的方向,万毓宁忽然手臂一扫,身前盛满汤的碗飞了出去,一碗汤全部打翻在许情深的腿上,她烫的往后退了步。
「万小姐!」老白出声,视线朝着许情深看去。
她握了握手掌,左腿轻抖,半晌后方正常出声,「万小姐要觉得解气,做什么事都行。」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配得上给我解气?」万毓宁双手撑着桌面后站起身,「蒋远周为什么不见你?那是玩腻了。」
老白在旁皱着眉,可终究不好插话,况且蒋远周让他在这候着,不能离开。
许情深面色终究是晦暗了下去,她视线盯着万毓宁不动,「人命关天,万小姐,我们能不能先不计较以前的事?」
「许情深,我跟你,我跟方晟,所有的事我都记得,过不去!」万毓宁唇角轻扬,她对方晟也剖出过真心,可换来了怎样的结果?
老白冲着许情深轻轻道,「许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许情深看得出来,万毓宁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目光再度看向二楼的方向,脚步不由往前,万毓宁见状,先一步拦在她跟前,「就算蒋远周站在你面前,他也不会答应,方晟把我害成这样,他心疼我还来不及。」
万毓宁说完,朝着她肩膀狠狠一推,「许情深,你跟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认清事实,滚吧。」
许情深往后趔趄了步,盯着万毓宁的目光平淡而漠然。
「有这个时间,还是给方晟回去收尸吧。」
许情深眼皮子跳动,嘴唇发白,万毓宁逼近上前,「快走啊,方晟临死前最想见的是你,你想让他死不瞑目?」
万毓宁觉得身体往旁边勐地倾斜了下,许情深一把狠狠推开她,忽然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老白反应迅速,就听到万毓宁惊喊,「老白,拦住她!」
许情深大步跨上台阶,身后是男人追来的动静声,她不顾一切跑到二楼,再顺着走廊沖向主卧。
「许小姐!」
许情深一口气跑到主卧前,勐地推门而入。
房间内传来电视声,许情深快走几步进去,果然看到蒋远周坐在沙发内。
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许情深看了看蒋远周,气喘吁吁,身后的老白也沖了进来,「蒋先生……对不起。」
「为,为什么?」许情深轻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见我?」
蒋远周眸光抬高,同她的视线对上,「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你也知道我不会帮你,何必浪费彼此的口舌和时间呢?」
许情深闻言,满腹求情的话,忽然卡在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万毓宁跑得极累,听到蒋远周的这句话,一颗心彻底定下来,「听到了吗?还不走?」
「我不求你们什么,只是要一个正常看医生的机会,这也不行吗?」
「许情深,你也是医生啊,」万毓宁嘲讽地轻笑出声,「方晟第一次犯病,是你救的,体检报告也是你写的,你忘了?你倒是救啊。」
「我可以救,但正常人生病求医,医院也不会拒绝。我只想有个施救的地方,这也不行吗?」
万毓宁嘴角绷紧,「医院是你开的?」
许情深将全部的希望放到蒋远周身上,蒋远周却是抬了下头说道,「我帮不了你。」
「星港可以不用收治,别的医院呢?那也不行?」
「当然不行!」万毓宁恨恨开口。
蒋远周脸上没有那么多情绪表露出来,他双手交握,眸光定向许情深,「这是我欠万毓宁的,如果不是我几次三番大意,万家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她被伤害至深,这也是我唯一答应她的事,如果这点都做不到的话,许情深,我蒋远周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许情深站在原地,忽然发现她一句话都接不上。
蒋远周话已至此,她却没有办法去恨他,万毓宁被逼疯、数度流产,万家身败名裂至今,蒋远周替万毓宁做的事情,确确实实只有这么一件。如果他连这件事都做不到的话,他也没法向万家的那份情谊交代。
老白不忍见她这样,他深知蒋远周的脾气,说一不二,「许小姐,你还是回吧。」
「回?」许情深声音透出悲怆,「回去看着方晟死在我面前是吗?世事不能两全,蒋先生为万小姐封了别人的活路,我就要为方晟无医可治的死内疚一辈子。你们都知道他身患绝症,也迟早会如了你们的愿离开,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就连最后抢救的机会都要剥夺?」
蒋远周听着蒋先生这声称唿,不由拢起剑眉。
万毓宁垂首,茶几上放了杯凉透的水,她弯腰拿在手里,蒋远周眼角余光睇过她的动作,他忽然一把夺过水杯,沖许情深狠狠剜了眼,「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她总算幡然醒悟,不接受也得接受,再留在这没有任何意义。
许情深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间,蒋远周将那杯水重重放到桌上,万毓宁满脸委屈,「远周,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喝口水而已。」
「许情深裤腿上的痕迹,怎么回事?」蒋远周头也不抬,冷着脸问道。
万毓宁心下微惊,许情深穿了条深色的牛仔裤,应该不至于太明显,她没想到蒋远周还是看见了。「她刚才在楼下非要见你,一不小心打翻了汤碗,跟我没关系。」
蒋远周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听进去,他坐在沙发内出神地盯着一处。
万毓宁却按捺不住,「所以你刚才夺了我的杯子,是以为我要泼她是吗?」
「老白,送万小姐回房休息。」
老白一听,表情酸爽,万毓宁可是个女人,蒋远周居然让他送她回屋?
万毓宁知道他是不耐烦了,她深深忍下口气,也罢,只要蒋远周在方晟求医的事情上不松口,万毓宁就不怕许情深再有机可乘。旧情人因为蒋远周的关系而遗憾离世,这即将上演的该是怎样一出惊天虐心剧?
万毓宁想想就觉得激动。她自然没让老白送,抬起脚步走了出去。
许情深回到星港,方明坤和许旺还在外面等着,一辆小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
方明坤从后视镜内看到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情深,怎么样?」
许情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她来到后车座查看下方晟的情况,方明坤焦急问道,「还是不行吗?」
许情深的眼泪流出来,倚靠在车旁,双手掩面,「对不起,我没办法。」
手背上有凉凉的触觉,许情深刚才离开九龙苍的时候就在下雪了,那时下的还小,如今一片片的雪花从天空簌簌落下来,方明坤心如死灰,忽然朝着星港医院的大门跑去。
许旺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许情深尝到嘴里的苦涩,望出去的视眼逐渐模煳,好像已经看不清楚跟前发生的一切。
方明坤走投无路,不忍看着独子这样离开,他早就不顾尊严不顾骄傲,他跪在星港的门口唿喊,求着他们救救方晟。
星港医院的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么多,可是这样冰天雪地的,没人顾得上别家的事,与其在这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还不如回家窝在沙发内,陪着爱人说说话看看电视。
许旺在拉拽着方明坤,「别跪着,你倒是起来啊,这么冷的天!」
许情深遥望过去,星港大楼坐落于东城最繁华的地段,服务的又是社会最高端的人群,可如今,它冷冷睨试着方明坤地跪拜求饶,残忍的将一条生命拒绝在门外。
医生,从还未走到社会开始,这个职业就担负着救死扶伤的使命。
那么医院呢?
许情深坐进车内,她泪流满面地凑到方晟面前,她轻拍拍他的脸,「方晟,你倒是睁眼看看啊,你看看你的亲人在做什么。」
「方晟,你醒醒!」
天色完全暗下去,犹如一张宣纸上泼着的浓墨,黑的是夜色、人心,白的是逐渐堆积起来的雪。
许情深透过车窗望向外面,方明坤跪在那,双肩和头顶铺了一层白色,地面上却鲜少有下过雪的痕迹。她抬起手臂,将车门打开后走了下去。
许情深来到方明坤身侧,弯腰去拉他的手臂,「干爸,你起来。」
有下班的护士经过,看到许情深时走了过来,「许医生。」
小护士一看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印象中的许情深向来是坚强干练的,「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许情深背过身,轻拭发红的眼眶。
小护士依稀从方明坤的话语里听出些什么,她拉了下许情深的手,「让这位伯伯别白费力气了,星港的态度在这……」她欲言又止,低声道,「就算进了抢救室……你知道的,蒋先生的意思很明确,既不能施救,也不能坏了星港的名声。所以,你们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许情深鼻尖酸涩难忍,以至于说话时喉咙口都在哽咽,「我知道,谢谢你。」
「那我先走了。」
许情深轻点下头。
夜幕彻底落下去,星港医院门口的人越来越少,方明坤靠在许旺身上,没了力气。
许旺朝站着一动不动的女儿看了眼,「情深,回去吧,这样下去就连老方都撑不住的。」
「好,」许情深回了一个字,半晌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回去。」
许旺拍了拍方明坤的肩膀,「老方,你别这样,走吧。」
「不——」方明坤尽管浑身无力,口气却仍旧坚决,「医院的人不肯收治,也好,我就陪着我儿子死在这。」
许情深神色晦暗,眼眶内再度有泪水在打转,远远的,一束灯光忽然射过来,正好落在她身上,许情深觉得刺眼极了,可她懒得抬起手臂去遮挡。
车子很快在路边停下来,雪越下越大,许情深看到一抹身影下来,他走到后车座旁,将车门打开。
一把黑色的大伞在头顶撑开,蒋远周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黑,他身形气质极好,搭配长款的大衣威风凛凛,他站立在茫茫的白色中,卓尔不群。蒋远周站定在车旁朝她看去,菱形格的围巾搭在男人颈间,两边长度不一,只是摆了个最好看的造型。
车前大灯打在许情深跟前,将她的身影完全包裹其中。
她视线定定看着前面,蒋远周右侧几米处,是高高竖起的路灯杆子,呈伞状的铁皮将灯光约束成昏暗的圆形。有白色的雪花落到灯光底下,许情深看到它们拼命跃动,好像都飞蛾扑火般朝着蒋远周扑去。
这样的男人,又有多少女人也是宁愿拼得碎骨一次,只求他温柔以待一分钟,一秒钟?
老白朝着蒋远周似乎说了什么话,男人一动不动,形如雕像。
许情深垂下眼帘,不去贪图一眼的温存,蒋远周来星港,大抵是因为方明坤的不肯离去。蒋远周向来注重星港的名声,不肯收治这种事如果被媒体捅出去的话,实在麻烦。
许情深转身要去拉方明坤,视线一抬,忽然看到医院内走出好几人,抬着担架,正冲着她这边快步而来。
他们经过许情深的身旁,继续向前,她忙转过身,看到医护人员来到方晟的车旁,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声很快拂去了夜色的寂寥,许情深觉得周身冰冻住的血液好像在復燃。
「快,抬着腿……」
「这样不行,使不出力,你到另一边。」
「好,一、二、三!」
许情深看到方晟被抬到担架上,许旺激动地拉着方明坤,「快起来啊,医院有人出来了,老方!」
这一切快得令人猝不及防,许旺搀扶着方明坤起身,他膝盖发麻,一步都走不出去,许旺忙蹲下身替他揉着膝盖,「不急不急,他们肯救人就好。」
身后众人全部离开,许情深听到许旺远远朝她喊了声。
但她到底还是没动。
蒋远周抬起脚步,不知道是朝着她走去,还是朝着星港。
她定在原地,看见他从夜色星空中走来,老白撑着的那把黑伞已经被缀成苍茫的白,风扬起蒋远周的衣摆,他在她最仓皇无措的时候,从天而降,仿若一尊神。
许情深哽咽着,绷紧的全身在此刻才能彻底放松,她感觉到身上冷的厉害,那是因为雪融化后湿了她的衣衫,方才她灵魂出窍似的,一点没有察觉到,如今整个人被拉回现实中,她瑟缩起双肩,头上也有水珠挂下来。
许情深抬起脚步,腿发麻,但却走得异常坚定,她快步迎向蒋远周,钻入那顶黑伞下面,她将头轻轻靠在男人的胸前。
蒋远周站定,老白退出伞下,单手仍然撑着,将空间全部留给他们。
「谢谢。」许情深沉闷的声音在他胸前往外散。
没有蒋先生的吩咐,星港不会出手,许情深双手拽着他的大衣,蒋远周手掌在她脑后摸了摸,什么话都没说。
许情深痛哭出声,一路支撑到现在,太艰难了。所有的害怕和惶恐都压在她身上,「方晟如果就这样走了,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蒋远周,那晚是我给他注射的,把他推向绝境的那么多双黑手中,就有我。」
蒋远周仍然没说话,抬高的视线望向远处,望着屹立在白雪中的星港医院几个大字。
许情深抱着他,不再是心安那么简单了,她越来越贪恋这个怀抱,他一次次在她最孤独最落魄的时候给她靠着。
她向来是淡漠甚至接近于冷酷的一个人,都说许情深要动情,那是难于上青天。只是所有人都不知,她其实比谁都容易心动,她的心最受不了温暖、感动,她在蒋远周看似不经意实则强大的攻势下,一步步节节后退,退到了最后的地盘。许情深想要坚守住,但就在刚才,就在蒋远周下车、迎风而来的瞬间,她清晰听到心口的保护层砰然碎裂,碎片一片片剜割着许情深的**和灵魂。
蒋远周以救世主一般的姿态强行挤占、进入她的心底,许情深仿佛看到了自己弃械投降的样子。
老白双肩担满了白色,蒋远周手臂拥住许情深的肩膀,他大步往星港医院而去,她被他紧紧抱着,只能跟上。
来到蒋远周的休息室,里面开满暖气,许情深进去的时候打了个寒颤,蒋远周将灯打开,把她的头髮散下来,「去洗个澡。」
「我没换洗的衣服。」
「等你洗完出来,就有了。」
许情深走进浴室,快洗完的时候,听到门口有动静声传来。
「衣服我给你放架子上。」
「好,」许情深没有回头,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出去,忙补了句,「谢谢。」
许情深洗完澡走进房间,蒋远周坐在沙发内,她精疲力尽,吹着这样的暖风,真想不管不顾睡一觉。男人将一个骨瓷杯端起来,递向许情深,「喝了。」
她接过手,乖乖喝下去,沖泡的姜汤很辣,许情深皱起眉头。她将空杯子放回去,「我想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抢救完了会有人来通知的,你先坐着。」
许情深朝他看了眼,蒋远周态度似乎很冷淡,她坐到男人跟前,双手不自然地搓揉在一起。
蒋远周深邃的眸子盯向她,「这件事,我还瞒着万毓宁,她不知道星港医院给方晟开了大门。」
许情深喉间轻滚,有些摸不透蒋远周话里的意思,「谢谢。」
「我从来不缺别人的一句谢谢。」
许情深双手交扣,没了声响,蒋远周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心里很乱,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你高兴。」
蒋远周倾起身,一把拉住许情深的右手,她手掌已经回了温,不若方才那般冷冰冰的。「你就是用这只手,给方晟注射的?」
许情深听到这,似乎受到勐烈的惊吓,想要将手收回去。蒋远周一把握紧,「为什么要逃?」
「是,就是用的这只手。」
男人抬起的视线望入许情深眼底,两人对视许久后,她不得不落荒而逃,在蒋远周心里,恐怕她不止是有心机,如今又多了个心狠手辣的标籤吧?
蒋远周指腹在她柔滑的手背上来回摩挲,「亲手伤害他,这样的愧疚你背得起吗?」
许情深重新望入蒋远周的眼里,她紧咬下唇肉,感觉到嘴巴里痛得厉害。
「但你当时,确实没有别的法子,许情深,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能欺到你头上吗?」
许情深一把眸光变得清冽起来,蒋远周继续说道,「方晟还是方家女婿的时候,怎么没人敢动他?他当时也算能唿风唤雨的人物,因为他站在食物链的上端。如今,人人都可欺他,并且只要他活着,这样的事情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就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许情深,你如果想和那些人抗衡,你需要反击,你找人做事,最起码的钱有吗?」
她轻摇头,「我抗衡不起,只是想远远避开就好。」
「避不开,事情会自动找到你头上。」
其实许情深早就意识到了。蒋远周松开她的手,「星港医院,我留一间病房给方晟,这是我替你做的。」
许情深朝他看看,也坐不下去,「我想去那边等着。」
「去吧。」
许情深起身往外走,蒋远周盯着她的背影出神,许情深走到外面,回身想将门带上,转身就看到蒋远周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她没来由的一阵慌张,将门重重带上。
许情深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慌,蒋远周出现的这样突然且及时,她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脚步沉沉地走向前,这是蒋远周的私人空间,许情深感觉到耳畔传来空旷声,她心里杂乱无章起来,想到方晟、想到蒋远周,还想到万家……
来到抢救室门口,方明坤和许旺都安静地坐着,湿透的外套放在一旁,身上裹着全新的羽绒服,那应该是老白送来的。
许情深快步走去,「干爸,怎么样了?」
方明坤头也没抬,只是摇了摇头。
许情深坐到他们旁边,没过多久,许旺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后起身接通,「餵。」
许情深不用想就能知道是谁打来的,许旺是妻管严,平时自由活动的机会几乎没有,她听到许旺压低了嗓门在说,「方晟在医院,老方家也没别人……我又不是不回去。」
「什么叫必须回来?你还有完没完……」
「随便你,爱走不走。」许旺说完,挂了通话。
方明坤显然也听到了,他轻抬视线开口,「医院既然肯收治方晟,你就先回去吧。」
「家里又没什么事,回去也是担心。」许旺走向两人,朝许情深看看,「情深,你陪着你干爸,都这么晚了,大家都没吃东西,我去买点盒饭。」
「爸,还是我去吧。」
「你坐着。」许旺走到自己的湿衣服跟前,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他刚要起身,就看到老白走了过来。
他朝几人点下头,然后目光落向许情深,「许小姐,蒋先生吩咐我准备了些吃的,就在前面的会议室,你们去吃点吧。」
许情深摇下头,沖许旺道,「你带干爸去吃吧,我吃不下,我在这等着。」
「情深,你去吧,我也吃不下。」方明坤垂着脑袋,神色萎靡,时不时又担忧地望向抢救室门口。
老白理解他们的心情,「会议室里有显示屏,能看到这边的情况,你们总要保持自己的体力之后才能面对接下来的事。」
许情深闻言,轻点下头,她起身去搀扶着方明坤,「干爸,都去吃一点,走。」
方明坤被几人带进会议室内,桌上摆着打包来的饭菜,倒是很简单,简单到不像蒋远周的作风。老白替他们打开包装盒,「随便吃点吧,蒋先生说你们肯定没心情,但最基本的营养要保证。」
许情深盯着跟前的青菜和排骨,手边还有一碗热腾腾的汤,尽管一点胃口没有,但她还是勉强吃了点。
胃本来痛得难受,半碗热汤下去,好多了,许情深朝老白示意下,「我有些话想要问你,可以吗?」
「许小姐请问。」
许情深走到窗边,老白也跟到她身侧。窗外景致迷人,只是有些刺眼,许情深没有犹豫,开门见山道,「蒋先生有没有看到一个视频?是关于我和方晟的。」
「你说的是在城中街发生的事吧。」
许情深一颗心逐渐在绷紧,拉到了最极致,「你们都知道?」
「视频发布的时候,因为涉及到星港医院、医生等敏感词,有人告知了蒋先生,许小姐不用为这件事操心,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发布出去。」
许情深清晰听到心间传来砰地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扯断,「那怎么没人跟我说起?他也没说。」
「许小姐是聪明人,你既然开口问我,就是也猜到了。蒋先生对你好,许小姐也清楚,所以有些事不用明说。」
许情深靠着窗沿,老白继续说道,「就像方晟的事情一样,蒋先生那是下了死命令的,我跟着他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他改口。他说了,注射的事是你做的,方晟如今这样,你肯定更加难受,与其让你因为方晟不得治而悔恨终身,倒不如他欠着万小姐一份情,他是心疼你。」
许情深脑袋紧紧抵着玻璃,眼帘紧闭,一阵阵酸涩朝着鼻尖涌来。
「门,门开了——」
身后,许旺的声音陡然传来,方明坤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许情深也转过头去。
会议室的显示屏上,许情深看到方晟的病床被推出来,她快步跟在后面出去,来到走廊上,方明坤快步过去,一手拉着病床的边沿,「方晟!儿子,你怎么样?」
病床从许情深的面前经过,她看到方晟扭过头朝她看了眼,许情深泪眼朦胧,不管怎样,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老白站在她身侧,看到医院的另一名权威主任从抢救室出来。方明坤和许旺都跟着去了病房,许情深收回视线,快步走向那名主任,「请问,方晟怎么样了?」
「这种病,能治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现在有个不好的消息必须告诉你。」
许情深轻咽下口水,脚步出于本能地往后退,老白见状,直接问道,「您说吧,什么结果都是事实,必须面对。」
「这病,一旦发作起来,身体机能被完全破坏,来势汹汹,现在他的下半身已经不能动弹。」
「什么?」许情深如遭雷击,怔在原地,「他的右手已经不能动了。」
「我的建议,是让他留院,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随时都有唿吸困难、昏厥,甚至突然死亡的可能发生,既然治癒已经不可能,至少能减轻些他的痛苦吧。」
医生擦着许情深的肩头离开,她站定在走廊内,一动不动。
老白随后离开,许情深走进方晟病房的时候,里头安静的不像话,方明坤是彻底被击垮了,坐在床边,握紧了方晟的手。
病床上的男人听到动静,视线朝许情深看过来,他勉强勾勒下嘴角,许情深快步走了过去。
「干什么一个个都摆着张臭脸?」方晟左手握了握方明坤的手指,「我不是好好地活过来了吗?」
许情深也说不出话,方晟盯着她问道,「这么久才进来,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许情深忙摇头,「就是关照我们,不能让你乱跑。」
方晟轻笑,「情深,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清楚吗?方才醒过来后,他们就问了我具体的情况,我知道,我下半身已经没法动弹了。」
「什,什么?」方明坤起身去摸方晟的腿,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
「爸,你别难过。」方晟倒是看得很开,「生老病死没办法的事。」
许情深眼圈也红着,但接下来的事必须面对,「我去安排护工的事,干爸一个人肯定照顾不来,行吗?」
「行,」方晟轻点头,「不过你得找个男的,我不想被人看光。」
许情深听着,一点都笑不出来,心里反而更加难受。「好,找个身强力壮的。」
方晟见方明坤这幅样子,心头仿佛在滴血,「爸,您要再这样,我就真的没法活了,您给我点坚持下去的勇气吧。」
方明坤背过身,将眼泪擦拭干净,许情深也压抑地难受,「那我先去联繫下。」
她需要时间喘口气,她怕再不离开这间病房,她会在这崩溃。
许情深快步走了出去,先去安排找护工的事,等联繫好后,她并未回到病房,而是走出了住院部。
天还在下着雪,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绿化披上一层银装,许情深踩着砖铺的地面往前走,路上倒是并不滑,草地上也沾着雪,她抬头看去,前面就是个小花园,视线随即往上,还能看到办公室的灯光亮着。
蒋远周还没回去。那灯光温暖舒适地透出窗外,许情深提起脚步走进院子,她穿的少,外面寒风一吹,瑟瑟发抖。
许情深来到窗户底下,双手抱住膝盖蹲了下去,缩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就觉得有安全感了。
视线望出去,只有她能看见别人,许情深往后再度缩了缩,她也不想见人,肩膀碰到旁边的积雪,有些落到她颈子里面,冻得她差点跳起来。
她将额头抵着膝盖,感觉到将自己锁在了一个保护圈里面。许情深的情绪逐渐压抑不住,她两个肩膀开始颤抖,齿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心里难受到极点,却怎么都没法得到发泄。
许情深耳朵里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声,只是感觉到头上、肩上一重,她脑袋轻抬,看到身上竟多了件男款的大衣,她张望四周,没看到人。唯一的可能,衣服是从二楼办公室的窗口丢下来的。
许情深不由抬起了脑袋看去。
15被勾引的蒋先生
二楼的窗户外面,连个身影都没有。许情深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在作祟,但她摸了摸那件质感精良的大衣,这总不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吧?
许情深蹲在那里,将大衣整件都披在身上,蒋远周的身高尺码不知道要比她大出多少号,况且衣服又长,将她这般罩在里头,一下就令许情深温暖了。
她脚步动了动,耳畔有自己踩到雪传来的窸窣声,许情深抬起视线看向远处。
蒋远周其实就在二楼的窗户边站着,他双手撑开,目光居高临下望着许情深的头顶。
他这样探出上半身的时候,许情深其实已经发现了,黑色的影子投落到她身前,几乎跟她的交叠了。
只是许情深没有抬头,她拢紧大衣,一动不动。
扑通。
身旁有动静声传来,许情深侧过脸看了眼,她伸手将那个完好无损的盒子拿在手里,看到上面的包装纸上写着xx奶酪包,奶酪包中的爱马仕。
许情深忽然就想笑,蒋远周知道她不会乖乖吃东西的,这样冷的天跟着方家的人跑来跑去,最后还站在雪地里大半天,她是真当自己是女战士了。
许情深将盒子拆开,奶酪包的香味扑面而来,她轻轻咬了一口,嘴角沾满了浓稠的奶酪。
紧接着,有餐巾纸和热牛奶掉到许情深的脚边,她伸手去拿,嘴里不忘说道,「老天真是开眼了,居然都知道我想要什么。」
蒋远周顶着寒风趴在窗口,屋内的暖气被侵入的冷冽给吹散,许情深一口气吃了半个,然后吃不下去了。
暖暖的热牛奶滑过她的胃部,许情深将东西都放到旁边,她双手掌心互相搓揉几下,直到每根手指都在发烫。
这是她第二次躲到蒋远周的窗下来。
第一次是赵芳华找来医院,许情深误打误撞走进这儿,第二次是下意识走到这边,她没想过蒋远周会跟她有任何互动,她只是想在这避一避,让心里最难受的那个劲缓过去。
「对不起,」许情深伸手拂去头顶的雪花,「体检报告的事,是我的错。错了就是错了,我当初并不知道方晟进入万家的目的,更不知道他妈妈和我妈都是被万家害死的。我帮方晟也是偶然,我内心也煎熬过,可我最终选择帮他。我不知道他病得这么厉害,但我现在想想,我一点都不后悔,万小姐算是被牵累其中,但她不无辜,还有万家,如果没有方晟地揭露,更多的人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许情深轻唿出口气,她生怕听到蒋远周会说出什么话来,她站立起身,将那件大衣从肩膀处推落,然后叠放整齐后放到地上。
「蒋先生今天为我做的事,我会感激你一辈子,谢谢。」
她说完这句话,踩着落满雪花的草坪大步往外走。
许情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男人的眼帘中,老白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蒋远周,「蒋先生,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九龙苍吧。」
蒋远周就穿了件单薄的藏青色毛衣,五官在窗外的夜色中凛冽犀利,老白朝外头看看,「许小姐已经走远了。」
「我看,许情深真是命运多舛,也不知道老天看不惯她什么。」
「这个世上,越是坚强的人就越让人心疼。」
蒋远周侧首朝老白看去,「你说我在心疼她?」
老白轻摇头,「蒋先生,你是喜欢上许小姐了。」
「你再说一遍?」
老白不信蒋远周的听力会出问题,所以他没有重复刚才的话,「全东城的人都知道,万小姐自小跟着你,在你手里就没受过委屈,像是恋人,更像是从小呵护长大的妹妹。我曾听过一句话,宁惹牛鬼蛇神,不惹东城万小姐。可如今,让万小姐伤心欲绝的却是你,她要知道这件事的话,恐怕会受不小的刺激。」
「我现在顾不得这些,你先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老白被问懵了,「应该就像是你对许小姐那样吧。」
「我对她怎样?」
「一次次让她击破你的原则。」
蒋远周定定看着老白,「真的?」
「我……这是我自己观察出来的。」
蒋远周随手将窗关上,「回九龙苍吧。」
老白将蒋远周送回九龙苍,时候不早了,男人回到卧室,他打开灯,目光自然往前扫去,却看到一抹身影坐在床沿处。
蒋远周顿住脚步,「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怎么在这?」
「远周,你去哪了?」万毓宁站起来,转身面向蒋远周。
「医院有些事,我去处理下。」蒋远周颀长挺拔的身子来到床边,他单手解着袖扣,「快去睡吧。」
「远周,你是不是同意收治方晟了?」万毓宁站在他跟前,一瞬不瞬盯着他。
蒋远周将手錶放到床头柜上,「你胡言乱语什么?」
「不然的话,为什么大晚上还要出去?」万毓宁跟到他身侧,「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蒋远周目光朝着女人脸上扫去,「所以你不睡觉,就是等着我回来,质问我?」
万毓宁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要发泄出来,却还是不敢。
说实话,这么些年,蒋远周宠她的时候,那真是没话说,但这个男人几乎不会哄人,他脾气也不算好,万毓宁如今算是寄人篱下,之前的嚣张当然要收敛些才行。
她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不是,我看你匆忙出去,我担心。」
「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去睡吧。」蒋远周说完这句话,迳自走向衣帽间。
房间内就剩下万毓宁一个人,她什么话都没问出来,就被蒋远周打发了。她心里的预感并不好,许情深跑来九龙苍求情,蒋远周居然没将她拒之门外,还让她走进了客厅,闯进了卧室。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万毓宁心惊胆战。
许情深在星港医院陪了整晚,快要天亮的时候趴在方晟的床沿睡着了。
许旺已经回家,方明坤就睡在旁边的小床上,方晟听着小心翼翼传来的唿吸声,这是他最爱的两个人,他不愿看见自己走到这一步,却不可避免地非要拖累他人。
方晟抬手轻摸了下许情深的脑袋,她睡得很熟,一点没察觉。
他视线望向天花板,他爱的女孩啊,就是太善良,她要对他不管不顾多好?她就不用受罪了,他也能完完全全解脱掉。
手机闹铃声忽然响起,许情深惊醒,勐地抬起头,她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医院。
「醒了。」
「嗯。」许情深双臂发麻,她直起身,「你肚子饿吗?我去给你买早饭。」
「喝点粥吧。」
「好。」许情深站起身来,她待会还得上班,病房内有洗手间,她先要去楼下买点日用品上来。
九龙苍。
万毓宁看着蒋远周的车子开出去,她洗漱好后换了衣服下楼,佣人见她拿着包,似要出门,「万小姐,您去哪?」
「我去哪还用跟你报备?」万毓宁边说边往前走。
「但是蒋先生吩咐了,您不能随便走出九龙苍,现在外头挺乱的。」
万毓宁顿住脚边,冷冷朝她睨了眼,「乱什么?谁敢把我怎样?」
「您如果需要买什么东西的话,告诉我吧,我去。」
万毓宁被佣人的几句话挑起火来,「你是不是服侍许情深服侍惯了?什么都要管,倒像条忠实的狗!」
「万小姐,您——」
女人不再理睬她,快步向前,佣人尽管委屈,但还是跟上了,「蒋先生吩咐过的事,我不敢马虎,万小姐精神不好,还是在家静养吧。」
万毓宁听到这话,眼睛里冒出火来,「连你都敢说我有病?」
「我没这个意思。」
「我这就打电话给蒋远周,我就不信我还出不了这九龙苍。」万毓宁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蒋远周的电话后走到一旁。
佣人听到她的口气同方才判若两人,声音带着哭腔,说什么一直以来都在家憋着,只是想出去走走,怕真的闷出病来。蒋远周似乎不放心,万毓宁跺着脚,又说了一大串。
最后,万毓宁拿着手机走到佣人面前,「接啊。」
佣人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喂,蒋先生。」
「待会让司机送万小姐出去,先去她之前住的地方把保姆接上,她服侍万毓宁久了,也好照应。」
「是。」佣人点着头,将手机还给万毓宁。
「怎么样?」女人轻挑眉头,「只要我开口,蒋远周还没有不答应的事,以后眼睛放亮点,我跟许情深可不一样。」
佣人朝她看看,「既然这样,我给万小姐去安排车。」
「去吧。」
万毓宁坐到车上,接了自己的保姆后出去,司机保持六十码的速度往前,「万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购物广场吧,我想先去吃点东西。」
「好。」
万毓宁的心思其实根本不在这些上面,方晟的事不清不楚就这么过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到购物广场,司机陪同两人进去,万毓宁说要喝鲜榨的果汁,司机排队去购买,万毓宁选了张位子坐定。
「你现在去趟星港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保姆不解问道。
「你去住院部问问看,有没有一个叫方晟的人,如果护士问起,你就说是方家的亲戚。」
保姆闻言,点头起身。
万毓宁视线收回来,司机买完果汁回到桌前,看了看四周,万毓宁倚在座椅内说道,「我让她给我去买吃的东西了,你去车上等着吧,不用跟着我。」
「万小姐要觉得不方便,我可以跟您保持距离,但是蒋先生吩咐过,不能让您离开视线。」
万毓宁握紧手里的杯子,「又是蒋先生吩咐,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
「蒋先生的话,不能不听。」
万毓宁气极,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离开我的视线,别让我看到你。」
「是。」
万毓宁盯着保姆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她让保姆过去,就是因为目标性不大,蒋远周即便真要瞒她,医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总不至于像海关排查那样严格吧?
她百无聊赖地在商场等着,约莫个把小时后,保姆回来了。
「万小姐。」
「怎么样?」万毓宁一颗悬着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保姆在她身旁坐定,压低声音说道,「方晟昨晚就进了医院,护士没怀疑我,我还特意去病房门口看了,里面是方家的人。」
万毓宁一拳砸在桌面上,「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我怎么可能看错呢,是真的。」
万毓宁脸上溢出痛苦的神色来,「他为什么要骗我?」
保姆不知道她在说谁,只是担忧地看着她,「万小姐,您也别这样,方晟看上去并不好,躺在床上就没起来。」
「蒋远周为什么还是收治了方晟?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心里要没有许情深,他不会这样。」万毓宁说完,拿了包就要起身。
保姆忙阻拦,「您去哪?」
「当然是星港。」
「万小姐,收治就收治吧,您现在别跟蒋先生闹翻……」
万毓宁推开椅子,面露哀戚,「他现在心里是完全没有我了,我要是再不闹,蒋远周估计连我是谁都要忘了。他答应过的事,他不该出尔反尔。」
保姆跟着万毓宁走出去几步,司机也从远处过来了,「万小姐,您要回去了吗?」
万毓宁僵硬地勾扯出抹笑,「跟我去楼下的咖啡店,我想买点吃的给远周送去。」
「好。」司机不疑有他,跟在万毓宁的身后下了楼。
车子一路开到星港,司机刚将车停稳,万毓宁就推开车门下去了。司机赶紧要跟上,保姆在他身前拦了下,「万小姐是去找蒋先生的,小两口单独相处的空间,我们就不必打扰了吧?」
「可是……」
「别可是了,蒋先生不会怪你的。」
万毓宁拎着手里的东西大步往前,她走进住院部,保姆已经将病床号告诉她了,她冷着脸快步过去。
司机不放心,还是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喂,蒋先生,万小姐来星港了,我没拦住。」
那边说了声知道了,就将电话挂断。
万毓宁来到要找的楼层,她一间间走过去,攥紧袋子的手指越握越紧,她很快找到方晟的病房前,她朝里面看了眼,然后迅速打开门往里走。
方明坤刚起身,听到动静不由抬头看去,他全部的吃惊都摆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虽然两人曾经是公媳关系,但对彼此都没好感,万毓宁的视线扫过他落到病床上。直到方晟的脸清晰映入她眼帘,她这才肯接受这个事实,果然,他安安稳稳住进了星港。
方晟视线盯着外面,似乎觉得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万毓宁过去几步,「怎么,看到我很吃惊?」
「毓宁,以前的事就算了,你以后也别再找我们麻烦了行吗?」
「算了?」万毓宁冲着方明坤厉声开口,「他把我家害成这样,凭什么?」
方明坤走到她跟前,不让她再上前一步,生怕她发疯起来做出什么伤害方晟的事。
许情深接到许旺的电话后就出去了,来到停车场,许明川帮着许旺正在拿东西,许情深过去搭把手,「怎么带了这么多?」
「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家的,东西总要拿齐全,我都给收拾好了。」许旺关上后备厢,许情深提着个行李箱往前走。
几人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电梯门前等着,许情深盯着数字键,弯腰拿起行李,等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头也不抬地往里走。倒是许明川,一看里头站着的两人,眼睛都直了。
许旺也觉得有些尴尬,推着儿子往里走,许情深腰还是弯着的,余光睇见两双锃亮的皮鞋,她视线一点点往上挪,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就这么出现在眼中,再往上……
许情深目光望到蒋远周的脸,她直起身,看到蒋远周身侧站着老白。
男人视线看着前方,许明川比他稍矮,蒋远周的双眸射过许明川的头顶,盯着电梯镜中的女人。
许情深看了眼数字键,居然是跟她到同一楼层的。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万毓宁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已经闯进了方晟的病房。」
话音方落,电梯落定,然后门缓缓打开,许情深听到这,越过许明川身侧快步出去,东西也没拿,蒋远周和老白也抬腿往外走,许旺着急不已,「这可怎么办,明川,赶紧的啊!」
许明川干脆将东西往外丢,嘴里恨恨道,「她怎么还敢来医院?坏东西!」
许情深顺着走廊快步往前,远远就听到万毓宁的声音从病房内传出,蒋远周腿比她长,他三两步赶在许情深跟前,修长的手指握向门把,刚要拧开,许情深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背。
他朝她看了眼,许情深忙缩回手掌。
蒋远周开门进去,许情深紧随其后,方明坤看到两人,松了口气,「情深。」
万毓宁听闻,回头一看,居然见到蒋远周和许情深一起进来,她当时就差点疯了。
许情深先是朝病床上的方晟看眼,见万毓宁似乎还没来得及闹出什么大事,这才松出口气。
万毓宁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蒋远周身上,她满面悲哀,「远周,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怎么到这来了?」蒋远周反问,过去两步,「走,回去再说。」
「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我眼睛看到的不是事实吗?」万毓宁看向随后进来的老白,以及许旺和许明川,「瞒我瞒得这样好,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我?」
「这是星港,我做任何事都用不着给人报备。」蒋远周伸出手,想要将万毓宁赶紧带离。
可此时的万毓宁,几乎被愤怒沖昏头疼,她怒火中烧,不仅仅是因为方晟被救治,如果这中间不是隔着个许情深,蒋远周怎么可能这样?
「你才答应我的事,为什么不能遵守呢?远周,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是这一件都不行吗?」
万毓宁咄咄逼人,病房内除了蒋远周,却是无人能答话。
许情深站在她身后,目光穿过万毓宁颊侧,落向蒋远周。而此时最难受的,莫过于方晟。他已经几乎是全瘫起不来,勉勉强强捡回的这条命,看来还是许情深求回来的。
他见过太多时候的许情深,都是小心谨慎的,他一步步将她从那个逼仄压抑的环境中带出来,他说过要给这个女孩最美好的阳光天地。可他不止没做到,还一把将她拖进了地狱。
方晟起不来,这样的境地让他生不如死。
蒋远周看着万毓宁的样子,知道她委屈、接受不了,但他并不想她在这跟自己起冲突,「有些事,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男人从兜里掏出手机,司机的号码还未按出去,万毓宁见他这样的态度,满面伤心都表现在脸上,手里的东西想也不想地丢出去,砸在了蒋远周的手腕处。
手机和袋子里的咖啡杯几乎同时掉地,杯口磕着地面,浅褐色的液体淌了一地。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但她不好插嘴说什么,蒋远周视线抬起落向万毓宁,一股子怒意在眼底燃烧起来。万毓宁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怕了,事情闹成这样似乎不好收场。
她转身看向病床上的方晟,步子快步向前,「我恨得是你,方晟,你还躺在这做什么?」
许情深拦到万毓宁跟前,「你出去!」
她生怕从万毓宁嘴里听到一句侮辱性的话,她和方明坤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方晟的情绪,不想前功尽弃。
「就是,你快走!没人欢迎你!」许明川也走到了许情深身边。
「你们——」
万毓宁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蒋远周拖着她朝外面走,她几乎是脚不离地,只能使劲蹬动,「方晟,你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吗?那是许情深陪……」
老白替蒋远周打开门,男人将她拖到门口,然后一把将她推出去。
万毓宁趔趄好几步,差点撞上身前的墙壁,她回过神来,蒋远周没再顾得上她,大步离开了。万毓宁怔忡不已,就连老白都将她甩在了身后。她眼眶微微湿润,她知道现在跟以前不能比,她就连委屈骄纵的资格都没了。
万毓宁眼见蒋远周走向电梯,只得一声不吭跟了过去。
病房内。
万毓宁最后的话就像是丢下了一颗炸弹,方晟看向诸人,觉得每个人似乎都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要宽慰他,却又小心翼翼不敢说话,就连许明川都沉默了,方晟抬起左手臂,朝地上指了指,「情深,蒋远周的手机落下了。」
许情深走过去几步,将手机捡起来,「我去给他。」
她逃也似地走出病房,到了外面,才能重重唿出口气。
许明川走到病床前,看到方晟这样,向来伶牙俐齿的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方晟笑了笑,「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他赶忙摇摇头,方晟朝门口看了眼,然后视线望向方明坤,「爸,蒋远周亲口答应过万毓宁的事,我知道,我当时就在场,我被星港医院收治,情深是不是……」
方明坤摆摆手,让方晟别再说下去,「儿子,所有人为你做的事,都是值得的。」
方晟自然不再问了,只是心如明镜。
许情深拿着手机出去,蒋远周走到了停车场,万毓宁在他身后跟着。司机打开了车门,蒋远周弯腰坐进去,万毓宁杵在边上没动,司机沖她轻声道,「万小姐,请。」
万毓宁握紧双拳,双眼紧盯着蒋远周,男人目视前方,老白也坐进了副驾驶座内,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
许情深见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但还是走上前去。车门是打开着的,许情深朝里头看了眼,「你的手机。」
男人这才将脸转过来,许情深伸出手,蒋远周却并未伸手接。
万毓宁神色微变,脚步不由朝车门接近一步。
「蒋先生,你的手机。」许情深重复说道。
「我说过,不许喊我这个称唿,我不喜欢。」蒋远周伸手,却并未直接将手机拿过去,而是一把握住许情深的整只手掌。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背,许情深惊得手臂往回缩了缩,蒋远周反而是更用力地握着。
万毓宁脸色铁青,蒋远周从许情深的手掌内将手机抽出去,她忙缩回手,并往后退了步。
「你要不上车,我就先走了,反正还有车在这,你自己回来吧。」蒋远周说完,上半身往后倚,不再看万毓宁一眼。
这话还是当着许情深的面说的,万毓宁感觉面子全无,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
司机朝她看看,不再是非要请她上车不可,「万小姐?」
万毓宁羞愤难当,蒋远周点开手机屏幕,扫了几眼,然后再度扭头。
「许情深,你现在住在哪?」
许情深拧了下眉头,怎么扯到她身上了,「我租了房子。」
「不论是哪的房子,都比不上九龙苍吧?」
万毓宁听不下去了,抬起右腿坐到后车座内,眼见司机不动,她一把将车门重重关上。
许情深轻摇下头,蒋远周帮了她那么多次,她配合他一次,也是应该的。她往后走了几步,蒋远周的车开出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驶出地面停车场。
万毓宁的视线中,许情深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她回过神来,「远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你是觉得我不应该这样是吗?」
「就算我收治了方晟,那又怎样?难道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蒋远周理所当然地反问。
他没有一句好话,更没有哄劝服软,万毓宁听在耳中,实在受不了,「可那是你答应我的啊。」
「答应是一回事,」蒋远周面容仍旧肃冷,「就像你结婚的时候,答应过爱方晟一辈子,对他不离不弃,你做到了?」
万毓宁感觉到心在滴血,蒋远周这是拿着刀子往她心上捅啊,万毓宁侧过身,难以置信地盯向他,「你不是不知道,方晟对我做过什么。」
「行了,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会酌情考虑的。」
万毓宁紧紧盯着他的脸,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是空的。她知道问题出在许情深身上。
回到九龙苍,万毓宁饭也没吃就上了楼。
蒋远周将手机放到桌上,保姆过来询问是否要开饭,蒋远周点下头,示意老白入座。
老白坐到餐桌前,保姆给两人盛了饭,「蒋先生,万小姐的饭菜需不需要送上楼?」
「不用管她,饿了自然会下楼吃。」
「是。」
老白拿起筷子,朝蒋远周看看,「其实万小姐闯到医院去,也能理解,站在她的立场上来说,万家沦落至此,毕竟跟方晟脱不了干系。」
「我当然知道方晟应该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碗里的米粒一口未动,老白筷子落回桌面,「那蒋先生的意思是?」
「我不想许情深走。」
「什么?」
蒋远周朝老白睇了眼,「我知道体检报告的事她真的动了手脚,但我觉得……她似乎可以被原谅。」
老白也不擅长这种问题,他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许小姐不错。」
万毓宁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面,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她冲进洗手间,将洗手池内放满了水,再将脑袋埋进去。
冰冷的水刺激过她的肌肤,犹如刀割一般,万毓宁抬头,伸手在脸上抹了把,心情逐渐平復下来。
她回到房间,然后安静地缩在沙发内。今天是她太冲动了,她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样下去,她永远都翻不了身。
几日后。
万毓宁下楼,蒋远周准备出门,她走过去几步,「远周。」
男人接过外套,万毓宁跟在他身侧,「我想去趟星港。」
「去那做什么?」
「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方晟如今这样,我也不想再抱着仇恨活下去,我们好歹做过夫妻,我想去看看他。」
蒋远周朝她看眼,「你的情绪时好时坏,算了吧。」
「那天不一样,我受不了的是你瞒着我,其实我之前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现在想想,方晟都快死了,而且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彻底放开了,真的。」
蒋远周慢条斯理地穿上外套,却还是没答应她,「过几天再说吧,你们本来就没什么见面的必要。还有,今天心理医生要过来,你快去准备准备。」
蒋远周说完这话,转身就出去了。
他今天有个应酬,而且十分重要,老白已经备好车在外面等着。
夜色中的东城迷暗却不失辉煌,酒桌上推杯换盏,蒋远周坐在首位,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只是胃里面还是空的厉害。
他手指撑着前额,眼神逐渐迷离,旁边的秃头男凑过来,「蒋先生,再喝两杯吧?」
男人轻摇头,他酒品不好,可千万别惹他。
蒋远周嘴里有了推托之词,「算了,今天就到这。」
秃头男见状,打了个响指,坐在对面的一个女人站起身来,脱掉罩在肩膀上的外套,拿起桌上的酒瓶款款而来。蒋远周垂着视线,余光中看到一条白皙的腿走到他身侧,香槟色的高跟鞋,没穿丝袜,腿部的肌肤展露无遗。蒋远周的视线往上挪动,几乎快到女人的腿根处,才看到一点点勉强能遮挡的布料。
蒋远周抬头,女人已经走到他旁边,她弯下腰给他倒酒。香水味倒是恰到好处的清新淡雅,蒋远周这才看清楚,对方穿了件低胸的连衣裙,何止是低胸,开叉的领口几乎快要到小腹。
胸前的丰满藏都藏不住,唿之欲出,偏偏倒酒的动作被放慢了好几拍,蒋远周觉得这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他体内有火在往外蹿,想要强压,却自伤身体,绷的全身都裂开似的疼。
「蒋先生,您可要给个面子,喝了这一杯。」女人说完端起酒杯,将杯沿凑到蒋远周的嘴唇边,他平日里最不喜这样,今天却难得肯给面子,喝完了一小杯。
蒋远周将领带扯松,摇了摇头,「老白。」
身旁的老白立马起身,「诸位,散了吧,蒋先生待会还有事,下次再约。」
「行行行,我们不能坏了蒋先生的大事,这样,让我的秘书陪陪蒋先生怎么样?」
老白面无神色,朝蒋远周身边的女人看去,这样的姿色这样的身条,要入蒋远周的眼,恐怕还得回娘胎深造下才行。「客气了,但是蒋先生不喜欢这些,大家各自散了吧,告辞。」
老白单手搀扶住蒋远周的手臂,男人起身,老白不忘拿上他的外套,然后带着蒋远周走出包厢。
他步子趔趄,一看就是喝多了,走出酒店,唿啸的寒风哗哗吹过来,蒋远周靠在老白的身上,「什么风,这么大!」
这问题,老白真回答不出来。蒋远周在面前挥了下手,「让它走开。」
「蒋先生,快上车吧。」老白无奈,只能朝司机招手。
两人合力将蒋远周带到车上,男人舒服地倚在后车座内,想要将腿伸直,试了几次,有些恼,抬腿朝着驾驶座踹了一脚。
司机小心翼翼朝老白看眼,老白示意他开车。
蒋远周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拨弄着通讯录。
宋家。
许情深在厨房忙碌着,她下了班就往这边赶了,菜是让宋佳佳帮忙在菜市场买回来的,宋佳佳知道她要烧了拿到医院去。所以许情深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就帮忙将菜都捡好了。
许情深揭开砂锅,里面炖着排骨,莲藕被切成一段段,汤的整个颜色都出来了。
她还要炒两个菜,手机被她放在围裙的兜里,她生怕医院那边有紧急情况。
电话响起的时候,许情深正要做菜,她关了火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蒋远周。
许情深擦干双手,走出厨房接通,「餵。」
「在哪?」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上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这么一句问话。
「我在家。」
「哪个家?」
许情深听着,不由皱眉,「当然是我租住的地方。」
「我还没吃晚饭,下来陪我。」
「我没空,」许情深看了眼厨房,「我待会要去医院。」
一句话轻易就踩了蒋远周心里的雷区,「去医院陪方晟?」
「是。」偏偏许情深也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
蒋远周被这个『是』字震得酒醒大半,他坐直身,「我说了,我没吃晚饭。」
「我听见了,」许情深自认听力不差,「医院那边还等着我去送饭,你要没吃,让老白给你安排下不就行了?」
「老白老白,他又不是我女人,」蒋远周面色垮下去,「你凭什么对方晟这样好?」
前面的老白虎躯一震,吞咽下口水。
许情深听着蒋远周这声问话,没有立即出声,隔了半晌后才开口,「我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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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爷实力被打脸,啪啪啪啪,好疼啊,怎么办,明天估计得折腾出啥事来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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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深夜霸占她的床
「你,再说一遍?」
坐在前排的老白感觉到不对劲,扭头望向蒋远周,果然见他脸色发青,眉宇间拧得很紧,眼看着火要烧到眉毛了。
许情深回到厨房,打开砂锅看了眼,「我放心不下方晟,我一会就得过去。」
这次的话中,多了个字,放不下和放心不下那可是两码事。蒋远周眉头逐渐舒展开,他将领带彻底摘掉,今晚喝了不少酒,白的红的夹杂着来,他醉意醺醺,觉得脑子里难受极了。
最主要的,还是心里难受,身体也难受。
最后的几杯酒,他别的没记住,就记得有一团白花花的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它刺激得蒋远周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到现在都没平復下来。
他喉间干涩难耐,他血性方刚,说实话没有那种生活的日子,挺难过的。
蒋远周心里升腾起烦躁,莫名将火发在许情深身上,「你什么时候出门?」
「炒完两个菜。」
「别炒了,陪我出去吃。」
许情深打开煤气,肩膀夹着手机,「我真没时间出去,就算去了,也没胃口。」
蒋远周那边将电话挂断了。许情深见状,将手机放回兜内。
简单地炒好两个菜,许情深留出一部分,端到桌上,她冲着宋佳佳的卧室喊道,「佳佳!」
宋佳佳走了出来,「好香。」
「我多炒了些,赶紧吃吧。」
「那你呢?」
许情深盛了两碗米饭出来,将汤也端出来一小碗,「我在家吃,吃好了就去医院。」
宋佳佳的手落到椅子上,刚要拉开,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估计是我妈。」
她快步过去开门,许情深赶时间,夹了菜正往嘴里送,宋佳佳边开门边说道,「妈,你怎么没带钥匙……」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宋佳佳餵了声,许情深抬头,看到蒋远周绷着脸,靠在墙边,宋佳佳关上门,朝他看了眼,「蒋先生?」
蒋远周没有搭理她,尽量保持直线走到许情深面前,他坐到了宋佳佳的位子上,拉过那碗没有动过的白饭。
「蒋先生还没吃饭吧?你吃,你吃,」宋佳佳下午吃够了零食,本来就不饿,「情深,我先回房。」
「你不吃饭了?」
「待会再吃,现在不饿。」
宋佳佳砰地将门关上,许情深朝对面的男人看眼,「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蒋远周拿着筷子,这应该算是情不自禁吧,他领口敞开,大冷的天,锁骨若隐若现露在外面。许情深见他不说话,便自顾用餐,吃了几口见蒋远周不动,许情深催促道,「你快吃,我一会还要去医院的。」
孰轻孰重,蒋远周想看不清楚都难。
他心里被针扎似的,泛出尖锐无比的疼,他吃了口饭,胸口总觉得堵得慌,「你要管他到什么时候?」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大家还是各自顾好自己的事吧。」
她当初找到九龙苍来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蒋远周的情绪被许情深拉扯着,一下松,一下紧,「方晟救过来了,所以你觉得有恃无恐是吧?」
许情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蒋远周见她目光里有了犹豫之色,又没来由的一阵恼火,「你怕我?」
「我是过怕了到处求人的日子,所以你说得对,我不能有恃无恐。」
蒋远周盯着她看了半晌,「我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
「既然没有,那你还是吃了饭赶紧走吧。」
蒋远周握紧筷子,「你知道多少人想要留我吃顿饭吗?」
「我不知道,但大约能猜到。」许情深说完,拿起自己的碗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多层饭盒。
「你就连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蒋远周看着她走来走去地拿东西,她对方晟的关心和紧张向来都习惯表现在脸上。
许情深朝他碗里看了眼,「你吃得太慢,我要真陪你吃完这顿饭,估计能到明天早上。」
「你不说你跟他是不可能的吗?」
许情深拿起一旁的围巾,在脖子里缠了两圈,「不可能做恋人,就不能见面了?」
「为了避嫌,应该不见。」蒋远周一字一语道。
「那你为什么在这?你更加应该避开我。」
蒋远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这一下砸的不轻。许情深收拾完东西,拿了要走,见他还坐着,她干脆说道,「你吃完了自己回去吧,把门关上就行。」
「你……」
她转身匆忙出去了,蒋远周只来得及看见她的背影,他真是撞了邪,酒过三巡,舒舒服服的九龙苍不回,难道就为了跑这来吃一口破饭?蒋远周将筷子啪地掷在桌上,喝过酒整个人本来就是不清醒的,这会更觉怒火中烧。
许情深拿着保温盒快速下楼,走出楼道,一个身影迎过来,她定睛细看,却是老白。
「许小姐。」
她停住脚步,「蒋远周还在上面,我让他吃了饭就走。」
老白穿着一件笔挺的大衣,他常年跟着蒋远周,衣着品味方面跟他越来越接近,许情深见他最多的时候,就是穿深色系的大衣。
「许小姐,蒋先生是吃过晚饭来这的,他满身酒味,你不会闻不出来吧?」
许情深头髮散落下来,跟围巾一起贴在颈间,「老白,你想说什么?」
「蒋先生要真为了一口饭,他不必跑这儿来。」
「我先去医院了,他在楼上,要不你现在去把他接回家吧。」
老白朝漆黑的楼道口看眼,「我让司机送你吧?」
「不用,我打车就好。」
许情深朝老白点了下头,然后快步出去。
来到星港医院,许情深动静很小地推开病房门,她生怕方晟睡着,走进屋内听到有电视机的声音传来,方明坤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情深来了啊。」
「干爸,你们饿坏了吧?」
「没有,下午吃了不少水果。」
许情深走到病床前,方晟正在看电视,方明坤将床板往上摇,许情深将叠在一起的饭盒打开,一荤一素加一个排骨汤。方明坤替方晟将床上的餐椅架起,「情深,医院可以订餐,你以后别这么麻烦了。」
「不麻烦,医院哪有家里的饭菜味道好?」
许情深盛了一小碗饭,将筷子递给方明坤后,拿出把长柄的匙子。方晟朝她看了眼,「我自己来。」
「你要吃什么菜告诉我,我餵你。」
方晟左手还能动,但他并不是左撇子,吃饭的时候会把床上弄得到处都是。许情深知道,他是不想让他们觉得他是个废人,「让我餵吧,不然我干坐在这看你们吃,万一嘴巴又馋了怎么办?我最近可是在减肥呢。」
「瘦成这样还要减肥?」方晟朝她的脸看去,抬起的左手伸向前,捏了捏她的下巴,「一点点肉都没了。」
「女孩子嘛,越瘦越好。」许情深说着,用另一双筷子夹了块莲藕送到方晟嘴边。
他张开嘴,却是连筷子都咬住了,方晟定定朝她看着,许情深倾过身,视线同样落到他脸上。
「方晟……」方明坤吃到一半,将碗放下来,满面的担忧,生怕儿子情绪上来。方晟闻言,松了松嘴,许情深将筷子收回去,他味同嚼蜡地吃着,这样活下去,只有方晟知道,不止一点滋味都没有,而且是受尽折磨。
「许小妞手艺见涨,」方晟嘴角划开抹笑,「就是这刀工差了点。」
「你还挺挑剔。」
方晟朝她手背轻拍了拍,「你上大学的时候,说外面的东西不卫生,喜欢上家里吃。放假就来我家,你负责做菜,我呢,不喜欢拣菜,怕麻烦。我就给你打下手,你炒的所有菜都是我切出来的,你说我切得土豆丝可以上麻将桌当麻将用,肉丝跟火腿有的一拼,再后来,我练得一手好刀工,你练得一手好厨艺……」
方晟说到最后,止住话语,因为最后一句话本该是这样的:我练得一手好刀工,你练得一手好厨艺,我们为了组成一个小家做好全部的准备。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匙子,她挖了一匙白米饭,捧着碗的手却在颤抖。
她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碗给摔了,她接过话,「是啊,所以味道好就行啊,你看,我的手艺都在呢。」
许情深将米饭送到方晟嘴边,方晟别开视线,看到方明坤坐在床边,单手拿着碗,碗里没几根菜,他似乎也不在意嘴里吃的是什么,只是咀嚼着,咀嚼着。
方晟难过至极,最痛苦的,莫过于还要隐藏这样的情绪。
他张嘴吃口饭,分明一点吃不下去,却要努力往下咽,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方明坤收起碗,许情深让他放着,方明坤点下头,「也好,待会一起洗。情深,你先陪会方晟,我下楼去买点水果。」
「好。」
方明坤离开病房,方晟别开脸,「我不饿了。」
「你才吃几口。」
「情深,就让我怎么舒服怎么来吧,我爸都出去了,我不想还在你面前装下去,我是真的吃不下。」
许情深双手捧着碗,强忍住心头酸涩,「好,等你饿的时候再吃,我给你放桌上。」
方晟见她要起身,他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陪我说会话。」
「好。」许情深抽出纸巾,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嘴角。
「情深。」
「嗯?」她坐回椅子内,抬头朝他看去。
「不要再记恨你爸的另娶,我现在特别后悔,如果我那时候坚持让我爸再婚,该有多好?」
许情深听到这,满目悲凉藏都藏不住,「方晟,别这样说。」
「我无法想像我爸失去我的时候,会有多难受,妻子早亡,临到老,白髮人送黑髮人,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许情深握紧他的手,「你放心吧,肯定会有奇蹟的,别放弃好不好?」
「奇蹟会在哪?」方晟现在只有左手能动,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情深,如果我哪天突然不在了,你帮我照顾好我爸,经常去看看他,不要让他一个人太孤单。」
「你别这样说……」
方晟打断她的话,「我爸这些年心力交瘁,身体不好,有些身后事……我只能关照你,因为我相信你能挺得过来。情深,你就把这看成是我跟你的再一次分手,只是从此不相见而已。」
这几日,其实许情深一直都在迴避,她接受不了方晟的忽然病重,更加接受不了他即将离去的事实。
「你再这样说下去的话,我要哭了。」许情深红着眼眶,嗓音颤抖。
方晟抬手,她是垂着头的,他触碰不到她的脸,只能无奈将手收回去。
方明坤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袋子水果,「情深,你赶紧回去吧,天不早了。」
「是,明天还要上班。」方晟朝窗外看眼,「回去记得一定要打车,拍下车牌号之后发给我。」
「哪有这么危险?」
「不然我不放心。」
许情深答应下来,起身朝房间角落的衣架走去,她穿了件紧身的毛衣,方晟抬头望着她的背影,她瘦的,一双手就能掐住她的腰。方明坤将许情深送出病房,回到床前时不由轻嘆,「这丫头,白日里还要上班,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爸,您坐下来,我有些事想和您说。」
方明坤坐到椅子上,「什么事?」
「我手头有些存款,我想给情深买套房子。」
方明坤没有言语,半晌后,他点了点头,「行,你要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情深以后的路,我不知道,她总能找到一个倚靠的人。我想给她买个小户,我在网上看过,有个六十六平米的还行。」
方明坤仔细听着,「既然这样,我明天过去看看。」
「许家,我看她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孤独无依地在外漂。」
「你说的是,情深是个好女孩,一直以来也都在吃苦,你放心吧,爸身边的钱足够你的医药费,也够我以后养老了,再不济,住的那个房子太大,我可以换……」
方晟喉间轻滚动下,「爸,你看你又不老,还是这么帅……」
「胡说八道什么呢。」
「爸,给自己找个老伴吧。」
病房内忽然静谧无声,方明坤背过身,不想儿子看到他的表情,「我要老伴做什么?多一个人管我。」
方晟闭了闭眼帘,「我想睡会。」
「好。」方明坤起身,给他将病床摇平。
许情深回去的时候没有打车,坐地铁也挺方便的,走进小区,远远居然看到蒋远周的车还停在那。
她不由快步过去,弯腰往里一看,老白和司机都在。
许情深弯起手指轻叩车窗,老白侧首看了眼,他打开车门,许情深往后退了步,「你们怎么还在这?」
「蒋先生睡了,我不放心。」
「他睡了?」许情深再度朝后车座看眼,没看到有人,「他睡在哪?」
老白朝着楼上一指,许情深吃惊,「他睡在宋佳佳家里?」
「蒋先生心里认定,这是你的住处。」
许情深摸了摸额头,「这样吧,你跟我一起上去,想办法把他抬上车。」
「好。」
老白回头沖司机吩咐,「你也去。」
「是。」
许情深顺着楼道往里走,老白紧随其后,「许小姐是刚从医院回来吧?」
「是。」
「许小姐天天要去送饭吗?」
许情深一边走,一边在包里找钥匙,「也不是,但医院的饭菜没有营养,总不能顿顿吃。」
「医院有vip套餐,每一顿都是营养餐。」
许情深顿住脚步,回头朝老白看了眼,「你,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老白摇摇头,「没有。」
「我给方晟送饭,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他,我不想让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
老白轻声嘆息,「对不起,许小姐。」
许情深转身继续上楼,来到门口,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客厅内的灯亮着,许情深走过去,见到饭菜还在桌上,蒋远周的那碗饭压根没动,筷子这边一支,那边一支,应该是被人当了撒气的工具。
许情深张望四周,然后抬起脚步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卧室门是敞开着的,她伸手拍向墙面,将灯打开。
老白跟在身后,目光穿过许情深颊侧,看到地上散乱着一些东西,大衣、衬衫、皮带、裤子,还有鞋子……
许情深面色变了变,她大步往里走,小小的单人床上,明显有个人形凸显出来。裹着被子,像条毛毛虫似的,只钻出一颗黑黑的脑袋。
许情深和老白面面相觑,司机站在门口,许情深朝他说道,「你还是进来吧,这是合租房,旁边还有小姑娘。」
司机听了,立马进屋,并将房门关上。
许情深几步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眼,蒋远周睡得很沉,她抬头看去,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手机和腕錶,倒没有随手乱丢的感觉。许情深在被子上轻推两下,「蒋远周,蒋远周?」
男人嘴里轻哼两声,并不答话,老白也觉得棘手,「许小姐,有件事不得不跟您明说,蒋先生一般很少醉酒,但真要喝醉了……」
「酒品特别差是吗?」许情深接过老白的话。除夕的那晚她领教过一次,许明川怕是至今还记得蒋远周要把他拖出去埋了的事。
「你要这样把他吵醒,他估计得迁怒于我们。」
许情深又推了蒋远周几下,他眉头微动,一声不吭,老白余光看见司机在不远处站着,他平时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蒋先生。老白轻咳声,「要不,就让蒋先生在这休息吧,我们明早再来。」
「行吧。」许情深见他这样,也没别的法子。
老白示意司机先出去,然后冲着许情深说道,「那今晚,就有劳许小姐了。」
她点了点头,走过去将远周脱下来的衣服都捡起来。
许情深怕喝醉酒的人口渴,先出去给蒋远周倒了杯水,她拿了衣服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澡,回到房间时看眼时间,她几乎没什么业余活动,就该睡觉了。
许情深拿了本书坐在床沿,抽出书籤,昨天的病例看到一半。她弓着腰,双膝盘坐在一旁,这张是一米三五的床,蒋远周踢开被子,双手摊开。胸膛往下的部位被半边被子紧紧缠着,上半身全露了出来。
许情深见状,想要去给他盖好,无奈被子被蒋远周压在身体底下,她拉了几次未果,只能将屋内的空调打开。
蒋远周一点没发酒疯,安静的就和平时的模样差不多,摊开的四肢将整张床都霸占了。许情深放下手里的书,然后朝他凑近些看去,他眉眼如画,若不是精雕细琢,怎可能会有这般精緻的轮廓出来?
他胸膛处微微起伏,即便是平躺着,几块腹肌仍若隐若现的随着唿吸展露。
许情深望向蒋远周的睡颜,这个男人在她枕边睡了一年,他们熟悉彼此的气息,有过水乳交融,给过对方最美妙的极乐感觉。可现如今,即便最深的互相拥有过,也是说分开就分开了。
许情深心里有种说不明的怅然,她将书放回床头柜,然后起身往外走。
来到宋佳佳的房门前,许情深轻叩几下,「佳佳?」
里头的人很快将门打开,「情深啊,那个那个,那人走了吗?」
「在我房间睡着了,今晚让我跟你挤一床吧?」
宋佳佳拉着她往里走,并将门关上,想了想,又赶紧反锁上,「我刚才见他进你房间了,我想跟进去看看,但是见他在脱衣服,我赶紧跑了。」
「他喝醉了,」许情深掀开被子,躺到宋佳佳的床上,「还有,你明天当着他的面,千万别提起这一茬,蒋先生丢不起这个脸。」
「既然丢不起,那还喝醉?你说他要是走错房间可怎么办?这么优越的条件,多少人猴急猴急地想要扑上去啊?」宋佳佳充分发挥其yy精神。
许情深倦意十足,打了个哈欠,「行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宋佳佳关了灯,两人紧紧挨着,许情深翻个身,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挤满了方晟如今的模样,她觉得她的头都快炸开了。
蒋远周煳里煳涂睡到凌晨三点多,他觉得口干舌燥,又冷得厉害,下意识抓了把被子,连爬起身喝水都懒。
估计是家里的暖气坏了,这真是要冻成狗的节奏。
蒋远周硬挺了会,不得不坐起身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但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水杯,他伸手拿在手里,杯中的水灌下去大半,蒋远周放回杯子后起身。
地上没有他的拖鞋,蒋远周只能光脚,粗糙的地板不止脚感不好,那冰冷硬邦邦的感觉刺激着蒋远周,实在不舒服。
他走到墙边,双手在墙上扒拉几下,没有门。
蒋远周又在墙面轻按几下,这其实就是个小房间,哪有独立的卫生间给他?
男人将前额抵着墙壁,甩甩头,好像这才看清楚自己置身在哪里。他走到卧室门前,轻拉开一条缝,客厅里没有空调,冷气迫不及待朝着门内钻,蒋远周再强硬的骨骼都禁不住大冬天光着身体的冷啊。
他视线轻抬,洗手间好像就在对面,隐约还开着灯。
此时的许情深刚睡着不久,睡梦中的世界这样美好,方晟那么健康,干妈没死,而她的妈妈呢,轻轻一把将她抱到了鞦韆架上。
「啊——」
一阵尖叫声勐地令许情深惊醒,她大口喘息着起身,宋佳佳摘掉眼罩,「哎呦喂吓死我了,地震了吗?」
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许情深第一个反应就是坏了,她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快步跑了出去。宋佳佳紧随其后,两人冲出卧室,一眼看到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浴室门口。
许情深面色大变,朝着身侧的闺蜜推了把,嘴里结巴出声,「快,快——」
「快什么啊?」
「去拿条被单来,快啊。」
「噢噢。」宋佳佳答应着,扭头又回了房间。
蒋远周杵在洗手间外一动不动,里头亮着灯,门又是敞开着的,一看就有人。许情深吞咽下口水往前走,蒋远周全身仅一条黑色内裤蔽体,他单手撑在门框上,这姿势,简直了……
许情深快步来到他身旁,目光随之望进浴室。
一阵痛感扎的许情深头都快裂开了,里头的女租户显然刚洗过澡,身上披了条大毛巾,露出两个圆润的肩膀。她似是受了巨大的惊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蒋远周。
宋佳佳拿了一床印花被单走来,粉粉的红,上面印着各种花色,牡丹、芍药、玫瑰……
许情深可顾不得这些,她伸手接过被单,然后踮起脚给蒋远周披上。
屋内的女孩这才回过神,这画面真是惊险又好笑,「他,他是谁啊?」
「对不起啊,是我疏忽了。」
女孩摆出一脸的哭腔,「吓死我了,这儿怎么会有男人出现啊?」
许情深满脸愧疚,朝宋佳佳看眼,「真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宋佳佳在她肩膀上一拍,然后看向那名女孩,「鹭鹭,你也是的,洗澡就该把门关好嘛。」
「我关了啊,但是锁坏了,再说叔叔阿姨他们主卧有卫生间,不会出来,锁坏了我也没办法啊。」
宋佳佳陡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出,最近家里事多,反正租住的都是小姑娘,所以还没来得及换,她走进浴室,朝女孩肩膀上轻拍两下,「没事吧?没有走光吧?」
「还,还好,幸好我快了一步。」女孩视线定定看向蒋远周,「这怎么忽然冒出来个男人啊?」
「下次不会了,今天真是意外……」
许情深拉着蒋远周快步离开,男人跟在她身侧,忽然抽出自己的手臂,他站回洗手间门口,宋佳佳还在安慰呢,就听到蒋远周冷冷说道,「你们出去。」
「蒋远周!」许情深不由喊了声。
宋佳佳点着头,帮女孩将旁边的衣服拿在手里,然后再将惊魂未定的她送回房间。蒋远周走进洗手间,许情深为避免再有尴尬,只能在门外等着。
里头传来剧烈的水声,一听就是水龙头被拧开至最大,半晌后,蒋远周开门,再将水关掉。
许情深见他还能有这样的意识,她朝他看了看,「酒醒了?」
蒋远周看了眼镜子,皱着眉头,满脸戾色地将被单扯下来。
回到房间,许情深穿着厚厚的睡衣,走进空调房觉得很暖和,蒋远周被冻得不轻,他坐向床沿,「老白呢?」
「这都快早上了,老白见你躺在这不醒,就回去了。」
蒋远周撑下额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錶看眼时间。许情深是刚睡着不久的,这会看见床就想倒下去,蒋远周朝她看眼,「你睡在哪?」
「我和佳佳睡一起。」
蒋远周嘴角毫无笑意地勾勒起来,「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情愿跑去跟她睡。」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的思路简直逆天了,她轻打个哈欠,「你睡吧,老白一早就会过来。」
男人见她转身要走,「等等。」
「做什么?」
「你要觉得我在这让你不方便,我走。」
许情深双手插在睡衣口袋内,「不是,我不是没赶你走吗?」
「我们也不是没睡在一张床上过。」
许情深面色微绷,「既然这样,那你还是走吧。」
男人抬头朝她看看,眼里的怒色自然藏匿不住,「你既然看清楚了跟方晟的路,怎么反而处处来针对我?」
「蒋远周,你是不是把我跟你上床这件事,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什么意思?」
许情深站立在他跟前,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睨视跟前的男人,「我们是睡在一张床上过,有一开始的不情愿,也有到后来的心甘情愿。蒋远周,你知道我现在最害怕什么吗?」
蒋远周向来猜不透她的心思,他冷着脸望入她眼底。
「我怕我总是有求于你,最怕你伸手相救之后,我们随后又发展到床上。就像上次在城中街一样,是你救了我和方晟出来,其实有时候,我跟你上床并非不情愿,更不是因为报答或者什么。但那样的时机,总让我忍不住会以为,我还不了你的我都肉偿了。所以,即便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但也别在有些事刚发生的时候就想跟我……」
许情深微顿,因为她看到蒋远周的脸色越来越差,可话已至此,还是彻底说完的好,「我把跟你一起做的事,当成是美好的享受,可我最怕这样的事在你蒋远周眼里,永远被看成是一件交易。」
蒋远周听在耳中,心里被一**冲击着,他站起身,将摆在床尾处的衣服拿过来。
许情深看着他将衬衫往身上套,她看眼窗外,「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把手机给我。」
许情深闻言,从床头柜上拿了蒋远周的手机给他。衬衣全部敞开着,扣子一颗都未扣起,蒋远周拨通司机的电话,让他过来。
许情深看着他折腾,蒋远周修长的手指将扣子一颗颗扣起来,他没再看许情深一眼,目光盯着前方,像个只会重复动作的傀儡。
「都这么晚了,司机也早就睡了,你就不能让别人睡个安稳觉?」
男人听到这,凉薄的唇角忽而往上勾翘,精緻的右脸动了动,他斜睨了眼许情深,然后再度拿起手机。
她以为他是要改变主意,让司机别跑这一趟了,没想到蒋远周冲着接通的那边说道,「老白,我现在要回九龙苍,你过来趟。」
许情深拧了下眉头,干脆坐到蒋远周身侧。
男人取过长裤,起身套上,慢条斯理地将衬衣往里塞,许情深平视前方,注意到蒋远周挺翘的臀部,她忙别开视线。
蒋远周自顾穿着衣服,许情深看了看,走到衣架前将他的大衣取下。
「袜子有吗?」
蒋远周听完许情深的话,朝四周看了看,许情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全新的男式棉袜。
她拿了双递向蒋远周,「穿吧。」
男人眉角一挑,接过手看看,「你为什么会有男袜?」
「之前在淘宝买的,急急忙忙下单,没仔细看,买错了。」
这样牵强的理由,蒋远周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手掌捏紧,「我自己的呢?」
许情深摇头,「谁知道你脱了丢在哪了,地上没看见。」
「这是你给方晟买的吧?」蒋远周刚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他应该是满不在乎的,他是谁啊,他是东城堂堂的蒋先生。
许情深听了他的话,脸色微变,「蒋远周,你这是故意刺激人吗?」
「你哪里听出来刺激人?」
许情深朝他狠狠看着,「你明知道方晟现在下不了床。」
蒋远周将手里的袜子朝许情深胸口丢去,他起身走到一旁,光脚穿了皮鞋后离开。
老白和司机还没过来,许情深走出卧室外,见蒋远周将大门重重拉上。
大冬天的,夜里更是能冻死人,许情深方才冲到喉咙口的话被吞咽回去。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蒋远周就站在楼道前,他也知道冷,修长挺拔的身影往后退了下,然后开始抽菸。
许情深看的不是滋味,他今晚是喝多了,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等,万一冻感冒怎么办?
她看了眼时间,有些焦急,也不知道老白什么时候才能到。
他没走,她也睡不着,许情深想要下去,但他是被她赶走的,她还能出口挽留不成?
许情深不住在窗前踱步,直到看见一辆车开进了小区,然后缓缓停在蒋远周身前。
老白下车给他开车门,语气急迫,脸上那叫一心疼,「蒋先生,您怎么这么晚还要回去?快上车。」
蒋远周一语不发坐进车内,他抬头看了眼,许情深忙往后退,并将灯关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让你过来。」
老白吃惊看向他,「蒋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蒋远周抬起左手在太阳穴处轻揉,老白示意司机开车,「蒋先生,这都大半夜了,我本打算明天一早来接你。」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扛也要把我扛回家。」
「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蒋远周沉默,思来想去,这所谓不愉快的点,应该是在两人理解的不同上面。
许情深以为,他把跟她的每一次都看成**交易,而他向来是个随性妄为之人,想要就是想要。他帮她,是他心甘情愿,他要她,更是因为纯粹的想要,和她心里认为的大相迳庭。
老白端正下坐姿,将这个话题扯开。「城中街的那件事,我派人去查了,基本能确定是谁干的。那人如今被双规,但手底下的人还很活跃。」
「没查出来跟万毓宁有什么关系?」
老白轻摇头,「没有。蒋先生认为这件事,是万小姐做的?」
「一箭双鵰,必定是恨极了方晟和许情深,不过万家如今垮台,万毓宁没钱没势,要做出这种事情很难。」
老白同意蒋远周的话,「万小姐接触不到外面的人,最主要的是万家被查封,不说钱方面,单说人脉关系,万小姐失去了万家,怕是什么都没了。至于一箭双鵰,其实挺好理解的,方晟深爱许小姐,毁了他还不如毁了许小姐,一旦那则视频曝光,方晟应该比现在还要生不如死。」
蒋远周心里因为深爱两字而不舒服起来,他闭紧眼帘,摆出一张冷漠脸,拒绝再说话。
第二天。
蒋远周还在睡着,却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男人披上睡衣过去,打开门见万毓宁站在外面。「怎么了?」
「我想去趟星港。」
「去看方晟?」
万毓宁站在门口没动,「远周,你也不想看到我总是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乱发脾气,如果这次我做不到,我以后就待在九龙苍,一步都不出去。」
蒋远周朝她看看,「毓宁,你要明白件事,方晟的病无药可医,也撑不了多久,你如果要了他的命,你是要偿命的。」
「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傻。」万毓宁表情冷静,「说到底我们万家也有错,所以我真的想开了。」
蒋远周面无神色朝她睇去,没有说不信,更没有说完全相信,「我让司机送你去。」
「好。」
司机将万毓宁送到医院,并按着蒋远周的吩咐守在病房外,以防万一。
万毓宁推门进去的时候,方明坤也在,看到她进来,方明坤如临大敌,站起身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方晟。」
「不需要,你赶紧出去吧。」
病床上的方晟看到万毓宁走过来,眼里升起一种异样的亮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眸子紧盯着女人。万毓宁来到他床边,方明坤忙挡在她面前。
「爸,没关系,你别这么紧张。」
万毓宁居高临下盯着方晟,眼里复杂万分,方晟继续说道,「爸,我想坐起来。」
方明坤闻言,替他将病床升起,方晟半躺着,「爸,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说会话。」
「不行,这太危险了!」
方晟唇瓣浅勾,清俊的脸上,笑容仍旧魅惑人心,他视线扫向万毓宁,「怕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毓宁不会害我的。」
「方晟,你可别忘了……」
「爸,您要不放心,就在门口等着好了。」方晟轻抬左手,「让我有点自由的空间行吗?」
方明坤闻言,终是同意了下来,他不放心地往外走,「有事一定要喊我。」
「放心吧。」
方明坤走了出去,将门带上,此时的病房内只有万毓宁和方晟两人。
她怒火中烧上前,打开皮包,从里面抽出一把水果刀。方晟眼睁睁看着,嘴角勾出笑来。
住院部的电梯前。
许情深拎着早餐进去,一条长腿随即跟着跨进来,她一抬眼,就看到了蒋远周。
他去住院部做什么?
蒋远周朝她手里看看,一晚上没睡好,居然还能有精力送早餐过来,他脸色微冷,「还有十分钟就到点了,你要敢迟到,我给你记过。」
许情深拧眉,「蒋先生也是,这么空闲,跑住院部来唿吸浑浊空气?」
「万毓宁说要和方晟好好谈谈,我不放心,来看看。」
电梯门叮的打开,许情深远远看到方明坤和司机都站在门外,那也就是说,病房内就只有万毓宁和方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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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吃瓜群众们:爷,月票是干哈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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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自虐的蒋远周(不堪一击地夺爱)
许情深快步出去,蒋远周跟在后面,她手里拎着的保温杯在晃动,如果不是密封性好,里头的玉米粥早就溢出来了。
「干爸,万毓宁在里面?」
方明坤无奈点着头,「方晟让我出来,说是要跟她单独谈谈。」
「谈?」许情深脸色很不好看,「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她将保温杯交到方明坤手里,然后拧开门把往里走,病房内阳光充足,有说话声传来,蒋远周跟着到里面,看见万毓宁坐在床边的椅子内,手里拿了把水果刀正在削苹果。
方明坤和司机也都着急地跟进来,方晟沖他们看看,目光最终落到许情深身上,「你来了。」
许情深见他安然无恙,狠狠松了口气。
万毓宁从椅子上起身,「远周,你怎么来了?」
蒋远周见她挺正常,眉宇间不由舒展开,「没什么,我先走了。」
他大步出去,方晟看眼时间,沖许情深道,「到上班时间了,怎么还来这?」
「我煮了些玉米粥送来,你还好吧?」
方晟点头。「挺好的,快去上班吧。」
许情深不放心地看向万毓宁,方晟出声安慰,「我都这样了,她不会傻到要来杀我,去吧。」
她轻点下头,跟着方明坤走出去几步,压低嗓音道,「干爸,你一定要注意着,万毓宁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知道。」
方晟的床边装有警铃,就在他左手边,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他随时可以求救。
蒋远周的司机仍旧守在外面,许情深轻轻将病房门带上,屋内恢復静谧,万毓宁握紧手里的水果刀望向方晟。
男人半躺在那里,除了不能动弹之外,其实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方晟,你把我家害成那样,难道一点点内疚都没有?」
他的视线定在万毓宁手里的那把刀上,他多希望他能起身,朝着她的刀口撞去,方晟轻轻笑了声,「内疚?我为什么要内疚?如果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杀了你全家,包括你。」
万毓宁怔在那里,目光紧锁住他,「我爸妈对你这样好,把你当成亲生儿子。」
「万毓宁,你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没脸听。你还是想想你爸能判多少年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死在牢里了。」
「你住嘴!」万毓宁脸色开始发白。
男人嘴角始终带着笑,他看眼窗外,万毓宁站起身,睨着他这幅样子,「残废之后,日子好受吗?你这样骄傲,如今却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方晟,我看你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方晟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那也比跟你睡在一起好,要不是因为我要扳倒你们万家,我会要你?我看见你就噁心。好几次面对你,我根本就没反应,需要靠药物才行,万毓宁,可想而知你有多糟糕。」
万毓宁一口气哽在喉间,都没有话能去反驳他。
方晟目光渴望地望向她手里刀,「你以为蒋远周帮你、护你,是因为他爱你?你应该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蒋家门槛向来高,一个离过婚身无分文的女人,家中父母还牵扯命案,本身呢?流过两次产,且终身不能受孕,你确定蒋远周会看得上你?」
「你闭嘴!」万毓宁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她起身,一巴掌狠狠抽向方晟的脸。
他嘴里溢出血腥味来,方晟轻舔嘴角,「万毓宁,如今医学这么发达,我一天不死,总能等到奇蹟的发生,到时候,我们再来相互残杀怎么样?」
「你以为你活得了?」万毓宁扔掉手里的水果刀,双手使劲掐住方晟的脖子,窒息感瞬间袭来,万毓宁使了全部的力道,方晟觉得差一点点,他的脖子就要断了。
他眼里的阳光更加破碎,他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嘴角,很好,继续用力。
方晟感觉到自己就要解脱了,虽然过程比他想像的要难受,但他不在乎。他左手握紧床单,始终没有去按旁边的警铃,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他终于可以不用拖累任何人,不用拖累自己,他疲惫至极,只想舒舒服服睡一觉。
万毓宁双目充血,恶狠狠道,「你去死吧,去死!」
方晟面色发白,轻闭上眼睛,万毓宁拇指感觉到他颈部动脉地跳动,她好像忽然回过神似的松开了力道,她大步往后退,一下坐进了椅子内。
唿吸重新充斥而来,方晟狠狠吸了口,万毓宁摇着头,双手不住拉扯着左手手指,「你迟早要死,我不能为你搭上条命,不值得!」
方晟剧烈喘息着,他没想到万毓宁居然能在最后关头收住,他轻闭双眼,脖子痛得厉害,「你就不怕我能恢復过来?」
「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蹟。」
方晟手摸向自己颈间,然后轻揉几下,万毓宁望着他脸上的巴掌印笑出声来,「这样任人宰割的滋味,很难受吧?你这么厉害,倒是起来还手啊。」
「你不用激我,我已经接受了我这幅样子,所以不会觉得多么痛苦,只是我知道我好不了了,我想死。」
万毓宁眉头上扬,「但是你死不了。」
「万毓宁,你觉得蒋远周是爱你,还是爱许情深?」
女人的脸色刷的变了,「你居然用这个词,你觉得蒋远周会爱许情深?」
「那在乎总是有的吧?你和许情深两个,反而是她跟蒋远周在一起的机率比较大。」方晟见她沉着脸不开口,继续说道,「而现在在许情深心里,我的死活最重要。」
万毓宁目光望向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如果我死了,而害死我的人又是蒋远周,你觉得他们之间还有机会吗?」
万毓宁轻咬唇瓣,似乎还在消化这话里面的意思,「蒋远周害死你?」
「我现在只求一死,我跟许情深相爱,让我眼睁睁看她和蒋远周在一起,我死不瞑目。这是个一举两得的机会。」
万毓宁双手握紧,放在膝盖上,「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再说,蒋远周为什么要害死你?」
「你帮我买一种药过来,我死了之后,许情深会看到我留下的遗书,我告诉她,药是蒋远周给我的,也是他逼着我喝下去的。你觉得她会不会相信?」
万毓宁脑子虽然乱,但还是抓住了重点,「不行,蒋远周会被牵扯进命案中。」
「你以为警方是吃素的?再说蒋远周一手遮天,他自然有办法脱身。只是许情深会认定,我的死和他有关,这是她一辈子的疙瘩,只要她坚信,他们两个就没法在一起。」方晟盯着万毓宁的脸看,「没有了她,你跟蒋远周可以慢慢回到过去,你们毕竟青梅竹马,旧情復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万毓宁似乎被说动,双手紧张地搓揉在一起,她手掌心内都是汗,两手滑的几乎要握不住。
「你放心,我让你买的不是毒药,我这个病,不能碰一种药,那只是一般的消炎药而已,去病房就能买到。」方晟露在袖口外的手背白皙,上面的青筋一根根明显的暴突出来。
万毓宁被他的主意招去了魂,方晟的话,诱惑性太大,如今她对他恨之入骨,走到这一步,唯一能倚靠的人是蒋远周。而万毓宁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她心里最爱的还是蒋远周。
「你确定许情深会相信?」
「当然,我的死必定会让她痛不欲生,我没有任何自杀的能力,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别人给我提供药物。我会在遗书里详细写明,你放心。」方晟在一步步铺路,当他看见万毓宁走进病房的时候,他心
里是豁然开朗的,他觉得他的解脱之日不远了。
万毓宁似在犹豫,这毕竟关系到人命,况且方晟之前还把阿美的死嫁祸到她身上。
这个男人阴狠毒辣,万毓宁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栽进去了。
「你只要把药买过来就行,到时候溶解在水里,水是我自己喝下去的,你怕什么?」方晟仿佛洞察了她心里的想法,「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我和许情深在城中街出事,万毓宁,我知道是你,但我们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因为没有证据。」
万毓宁视线对上方晟,嘴角轻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所以,等我死后,你也可以说这句话。万毓宁,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等我找到另一种死法的时候,你可就来不及了。」方晟手掌在床沿抚了下,「你要是不相信许情深对我的情谊,我可以试一下给你看看。」
「怎么试?」
「我自然有办法。」
万毓宁走出去后,方明坤快速进了屋。一眼看到方晟没事,他重重唿出口气,方明坤走近床侧,却注意到了方晟脸上的手指印。「怎么了这是?刚才我就听到动静声,是不是她打你?」
方晟舌尖在嘴角处轻抵,「爸,这一巴掌换来我们彼此的原谅,也值得了。」
「她……」
「她知道我病成这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方明坤将信将疑,「真的?」
「是,」方晟抬了抬手,「我想睡会。」
「好。」
万毓宁离开方晟的病房后,并未立马回去,而是去了蒋远周的办公室。
老白跟蒋远周在说着什么,万毓宁推门而入,司机留在外面,老白止住话语,蒋远周问道,「怎么不回去?」
「马上就要吃中饭了,我想跟你一起吃。」
「我今天有事,中饭打算在医院解决。」
万毓宁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没关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吃什么都无所谓。」
午间时分。
许情深看完诊出门,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她打算先去方晟的病房看看。
来到住院部,门口没人,看来司机和万毓宁都走了,许情深推开病房的门,忽然听到方明坤喊了声,「方晟,方晟,你怎么了?」
她顿时心惊肉跳,步子加快,心口通通直跳,来到病床前,许情深看到方晟全身抽搐,表情痛苦,好像要死过去般。许情深双手捧着方晟的头,「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方晟!」
万毓宁等到吃饭时间,蒋远周关掉电脑页面起身,刚走出去两步,老白就接到了电话。
「蒋先生,方晟情况忽然恶化。」
「怎么回事?」
老白面色严肃地摇头,「几个主任正在赶过去。」
「去看看。」
万毓宁听闻,赶紧跟在了他们身后。来到方晟的病床前,里面乱成一团,蒋远周听到许情深的声音格外悽厉,「方晟,你别吓我,方晟!」
医护人员比他们早到,许情深正在焦急地查看着方晟的情况,三人走进去,蒋远周站在床尾处。
方晟额前的青筋一道道绷紧,面色涨得通红,左手紧紧握成拳,整个身子不能动弹,所以更加显得难受。许情深眼眶通红,手掌固定住他的脑袋,「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对面的护士按着方晟的手臂,扎针扎不进去,急得不行,「你别乱动啊。」
针头拔出来再次捅进去,许情深起身朝着对面走去,在经过床尾时,她甚至没看那儿站着的是谁,她只知道有人挡在她身前。许情深将对方一把推开,然后快步跑到方晟的左手边。
蒋远周脚步明显趔趄下,许情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身后的老白忙扶了把,压低嗓音道,「蒋先生,没事吧。」
蒋远周面色铁青,在方晟跟前,原来她眼里真是一点点没有他。
许情深取过护士手里的针,手指在方晟的臂膀上轻揉,她面色尽管焦急,却还是耐心无比道,「忍忍,忍忍,马上就会好的。」
方晟面容抽搐,两眼紧闭,许情深凑过去,将额头同他相抵,这样的动作无疑是在蒋远周的心上狠狠剜了一刀。许情深眼里心里都挤不进旁人,她着急地给方晟看诊,给他扎针,而蒋远周呢?他不近不远地站在她余光里,她却完全视而不见。
旁边的万毓宁站着,却差点藏匿不住眼里的笑,方晟说的没错,许情深只要一遇上方晟的事,就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很快,各科室的主任相继赶来,见到蒋远周还不忘打声招唿,「蒋先生。」
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方,他看到许情深凑在方晟面前,焦急而轻柔的跟他反覆说着话,方晟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偏着头,身体的负荷应该到了极限。
「你不能出事,方晟!看看我啊——」
老白往蒋远周身前走了步,「蒋先生,我们走吧?」
蒋远周没有答话,却是抬起脚步迳自走了出去,万毓宁紧随其后,几人走进电梯,老白伸手按向数字键,万毓宁靠向电梯镜,「许情深对方晟的感情,真是不一般,如果没有刻骨的深爱,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忧?一年前的路真是走错了,我不是方晟的良人,许情深才是。」
老白目光透过镜面朝她看了看。
这样的话,无疑又在蒋远周心口上扎了一刀。
难道谁天生就是谁的良人不成?他不信这样的鬼话。
万毓宁专注地盯着蒋远周的面色,她见他浑身似有肃杀之气,电梯内的空间本来就小,如今因为他的冷冽寒森,空气仿佛要冻住般。万毓宁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心里刚升起的那点雀跃被无情浇熄了。
方晟说的没错,在蒋远周的心里,怕是许情深的地位早已经超过她。万毓宁如果不把握住现在的机会,以后会很被动。
「蒋先生,」老白适时插进来句话,「我看方晟不像是病发,倒像是毒瘾上来了。」
蒋远周也意识到了这点,「那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他身边有许情深,什么都能解决。」他口气淡淡的,里头却隐约藏着嘲讽和酸意。
万毓宁不着痕迹压下眼帘,许情深什么都能解决?如果不是蒋远周提供给她星港医院这么好的条件,不论方晟是病发还是毒瘾上来,她都不可能有计可施。
方晟被再次推入急救室,许情深没有参与,她双手双脚发凉,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倚着墙壁,两眼紧盯门口。
方明坤抱头痛哭,实在禁不起这样的打击,「怎么会这样?就算是病发,也不至于啊……」
许情深抬高脑袋,她其实已经知道了,她之前没有看过方晟毒瘾发作的样子,也想像不出他会有多痛苦,现在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之余,还要受尽折磨。
方晟被送回病房的时候,奄奄一息,许情深坐在病床边沿,握紧他的手掌,「方晟?」
他勉强轻抬眼帘,看到了许情深,看到了方明坤,「我挺好的,不哭。」
「我知道你难受。」
方晟冲着方明坤道,「爸,我饿。」
「你现在能吃东西吗?」
许情深望入方晟潭底,她忍着难受说道,「干爸,你给他买些清淡的。」
「好,我这就去。」
关门声随后传到方晟的耳朵里,他使尽仅有的力气握住许情深的手掌,「情深,家里有我之前买好的东西,最后的时间,你让我好好地走吧。」
注射一次
跟十次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区别了。
许情深将他的手背贴向自己的前额,她双目紧闭,眼眶中酸涩不已,涨的难受。
方晟手指轻动弹下,「情深,我想过两天去墓园一趟,你带我去吧?」
「你去那做什么?」
「去看看我妈。」
许情深点着头答应下来,「好。」
方晟这个样子,许情深自然不可能回去看诊,而她的一举一动又都在蒋远周眼里。
办公室。
万毓宁吃过饭,不想单独回去,蒋远周偏偏有事要处理,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内。
老白跟蒋远周继续说着事,「关于电视台那边的提议,您怎么看?」
「做一档直播手术过程的节目,算是好事,能将星港的专业性和现代化理念都传递出去,选一些难度较高、手术成功率也高的案例来做,电视台跟我们洽谈了这么久,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同意吧。」
老白轻点下头,「现在关键的是,这么好的机会给谁?」
「你的建议呢?」
「为确保手术的成功率,自然要主任级别以上。」
蒋远周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目光专注地盯着一处,「那边约在什么时候?」
「这个星期,周四。」
蒋远周手中的笔啪地拍在桌面上,「许情深吧。」
老白微吃惊,却并未完全展露出来,「你是说许小姐?但她资歷尚浅,恐怕会引起不小的争议。」
「争什么?」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长腿搭在膝盖上,「她业务能力完全是够的,又年轻,还漂亮,试想想,这么一张美艷绝伦的脸,当镜头逼近过去时,五官完美无缺,观众对手术感兴趣,对医生也感兴趣,我就不信他们不喜欢看美女。」
蒋远周摆出一张任性脸,但老白得劝啊,不能跟着他任性下去。
「我怕周主任他们,会有情绪。」
「难道星港平日里给他们的待遇还不够好?」蒋远周不以为意,「现在要上电视,需要打造的是门面,如果他们能回到二十年前,减掉二十斤肉,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老白接不住话了,一旁的万毓宁尽管气愤,却仍旧强压抑着没有发出来,毕竟这是工作上的事,她无权过问,免得引起蒋远周的反感。
男人盯着电脑屏幕看,老白见状,收起手里的资料,「既然这样,我立马去回復电视台那边。」
「等等,」蒋远周单手撑起下巴,食指在唇瓣处轻抚,「你先去问问许情深的意思,问她需不需要这个机会。」
「蒋先生说笑了,这个机会多少人打破头皮都争不来,许小姐怎么可能会拒绝。」
蒋远周望向老白的视线有些冷,神色也比方才严肃不少,「你别忘了,周四那天许情深请假。」
老白反应过来,许情深今天下午打了请假的申请,周四那天也是请了全天的假。「对不起,我一时疏忽了,是有这么回事,许小姐周四请假,说要上坟。」
「上坟什么时候不好上?她恐怕只有在方晟面前才会丢失原则。」
老白站在边上,蒋远周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我很好奇,许情深究竟会怎么选,是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呢?还是会为了成全方晟,丢弃这么好的机会。」
万毓宁将他的话都听在耳中,她也想看看,方晟对许情深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如果她真能为了方晟,将这个机会拱手让给别人,那么方晟今天的提议,就是完全可行的。
这种事,自然不用老白亲自出面。
许情深被叫进会议室的时候,里头只有一个管宣传的负责人。
蒋远周的办公室内,老白将画面切换到会议室,
蒋远周轻倚在办公桌前,两条修长的腿一前一后站着,右腿微曲,呈现出一种最舒服的姿态。
许情深进去后,跟对方先打了招唿,然后坐定下来。
万毓宁抬起视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心却开始莫名的紧绷起来。
对方先跟许情深说了这么件事,然后强调一个多么好的机会落在她眼前,「现在院方决定,手术交由你来做,恭喜许医生。」
许情深听到这刻,才明白过来,「我?」
「是。」
「怎么可能,我怕是资质不够。」
「我也看过您的手术记录,非常不错,许医生不必自谦。」
许情深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重要,而对于她来说,最擅长的就是把握住。「好,谢谢院方这样信任我。」
蒋远周听着这句话,嘴角轻抿,眼神仍旧直勾勾盯着屏幕。
「那您好好准备下吧,这个星期四,你需要全天都在医院。」
「这个周四?」许情深放在桌面上的手掌紧握下。
「是啊,周四,电视台的直播时间。」
许情深人明显往后靠了下,上半身陷在椅背中,对方将资料给她,「趁着还有时间,您抓紧多看看。」
「这个周四我请假了,恐怕不行。」许情深手掌落在资料上,却并没有轻易推开。
蒋远周看得出来,许情深心里是不舍的,她面色尽管平静如水,整个人却都处于挣扎中。
「你有什么不得已的事吗?许医生,这可不是一次简单的直播,这对您以后也很有帮助。别的事可以提前或者推迟嘛,你权衡下轻重,考虑考虑?」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那叠资料上,是啊,方晟说想那天去,其实也就是随口说了个日子,许情深大可以说改天,说她在周四这天有要事。
可是……
当着方晟的面,她说不出口。
许情深是医生,尽管有些事不想接受,但还是得面对现实,方晟时日无多,她宁可自己留有遗憾,工作上的事,她以后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弥补。然而,人若不在了呢?
在时间面前,什么都是可以让步的。
「对不起,我确实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人朝许情深看了看,他是有些不能理解的,「恕我冒昧问一句,有多重要?」
这句话,也问到了蒋远周的心里面去,是啊,有多重要?陪方晟上坟而已,什么时候都能去,你许情深凭什么非要依着方晟的时间来?
凭什么!
许情深手掌从那叠资料上挪开,然后又落回去,轻轻抚摸几下,再将双手完全收回去,「我坚定学医,是为一个人,如今他病入膏肓,我却束手无策,周四那天,我要跟他去看我们的两个妈妈。」
对方听了,眉眼间顿时温和下去,口气充满惋惜,「那你跟他说说,改天也不行吗?」
这回,许情深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说,他仅剩的时间里,不应该有任何苦恼。还是谢谢院方的信任,最后说声,对不起。」
许情深站起身来,挺直的嵴背在屏幕中一点点走远,直至消失在蒋远周的眼中。
老白切断电源,蒋远周垂下头,握成的拳轻打在额头上,心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愫,心酸、难受、愤怒、莫名的暴躁,一股股汇聚起来,形成了一只布满荆棘的手掌。它开始用力撕扯着蒋远周的心脏,乃至全身,他的痛全都在里面,别人看不出来,蒋远周却开始惶恐,为什么他心里已经血肉模煳,一滴滴淌出血来?
「蒋先生,我去找周主任,问问他的意思。」
蒋远周眼帘轻阖,不想搭话,食指翘动两下,老白领会到他的意思,转身出去了。
万毓宁坐
在沙发内,心情大好,她起身来到蒋远周身边,「怎么了这是?许情深没空,还有别的医生呢,周主任被称为星港一刀,他上去,总比许情深稳妥吧?」
蒋远周倾起身,走过万毓宁身侧,「是,星港不是只有许情深一个医生,谁行谁上。」
万毓宁嘴角轻挽了下,见蒋远周回到办公桌前,便不再接他的话。
周四这日,许情深早早去了医院,方明坤给方晟换好了衣服。许情深推了辆轮椅来到病床边,方明坤跟护工一起将方晟抱上去。
他今天穿着件黑色的薄款羽绒服,里面是粗线的白毛衣,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深灰色牛仔裤内,许情深蹲下身,替他将白色的休闲皮鞋穿上。
方晟盯着她的头顶,「你来这么早。」
「到墓园也不早了,回来的时候我再陪你逛逛。」许情深说完,站起身来,方明坤推着轮椅往外走。
来到墓园,那边才开,方明坤推着轮椅在前面走,许情深取来围巾,走过去给方晟围上。
他们需要在门口登记,这儿估计是唯一不用排队的窗口,许情深走过去,里面看守墓园的人将本子和笔递给她。
许情深一笔一画写着,那人看了几眼,忽然说道,「对了,上次有个男人大半夜冲到墓园来找人,找的是你吧?」
她不以为意,「谁会来这地方找我?」
「真的,我当时就说了,里面不可能有人,他非不信,后来还是进去了,找了许久,一个人还在323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许情深握着笔的手一紧,「他有说他是谁吗?」
「我记得特别清楚,开了辆很好的车,还有司机跟着,对了,有登记,我给你翻翻。」他接过本子,开始翻找,具体的哪天早就忘了,但大概是几月份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你看,就是这个。」
许情深目光随之望过去,蒋远周三个字苍劲有力,跃然于纸上的还有他那晚的焦急,所以三个字体龙飞凤舞,霸占了两条横格。
她再一看日期,想不出那晚有什么特殊,可仔细想了想,就知道是哪一晚了。
许情深当时在海边,手机关了机,后面的事情她全都知道,蒋远周带着老白闯过黑暗找到她,但他从没说过,他居然还来墓园找了她一圈。
「那小伙子胆倒是挺大,当时满面焦急,我看着他进去的背影,还挺感动的呢。」
许情深盯着那个签名怔怔出神,不远处,方明坤扭过头来,「情深?」
她赶紧答应声,放下本子和笔快步过去。
墓园内有台阶,方明坤和许情深不能推行的时候,只能将轮椅抬起来。来到两座墓碑前,许情深将香烛和鲜花等从袋子里拿出来,还准备了些新鲜的水果。
方明坤祭拜完,将时间留给他们,许情深走到方妈妈的墓前,方晟视线盯着墓碑中的照片,妈妈和许妈妈一样,本该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陪伴着幼子幼女成长,却不想双双长埋于地底下。
「干妈,你一定要保佑方晟,我相信,他的病终有一天能治癒。」许情深点上香烛,拿起袋子里头的毛巾给方妈妈擦拭着墓碑。
方晟看向她的背影,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奇蹟上面,只有他,完全看开了。
与其一次次被推进急救室,还不如干脆离去。最沉痛的悲恸过后,生活依然可以继续,而对于方晟来说,他最害怕的是从急救室出来,看见方明坤和许情深那张充满希冀、焦急的脸。他们担惊受怕几个小时,那时候认为最最好的事情,莫过于医生将他从死亡边缘处拉回来吧?
许情深蹲在墓碑前,方晟的视线望过去,「妈,你一定要多看看我这张脸,你走的时候我还那样小,可我马上就要过来陪你,你千万不要不认识我。」
许情
情深手里的动作顿住,却是不敢回头,她哽着嗓音,「方晟,你胡说八道什么?」
方晟朝旁边看了眼,「可惜,我妈边上已经有人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葬在山脚下,这样你们以后祭拜的时候,就可以先祭拜我了。」
许情深单手遮住眼帘,两个肩膀轻耸,破碎的哭声从嗓子里溢出来。「我不许你这样说。」
「情深,别傻,有些事情我们到了这一步,都好好地接受不行吗?」方晟抬起头,感受到充足的阳光,它们高高地毫无遮拦地落到他身上,「情深,你放心,从此以后你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因为多了一个可以保佑你的人。」
许情深摇头,「我不要你们的保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人都是贪婪的,」方晟轻轻扯出抹笑,「如果可以好好活着,我比谁都想陪在你身边,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那么短,不过我也该知足。情深,毕竟我这一辈子,你都在啊。」
许情深回过身来,将头埋在他的腿上,「方晟,别说了。」
男人手掌在她头顶轻抚了下,他感受着四面阴冷的风颳在脸上,如一把把被磨利的尖刀,一个个竖起来的墓碑森寒逼人,方晟闭了闭眼睛,他知道在底下的滋味不好受。
回去的时候,许情深想带方晟去逛逛,但他已经没力气了。
送回病房后,方晟面色发白,许情深在他身旁照顾着,一直到晚上他才恢復过来,许情深这才放心地回去。
两天后,万毓宁再次来到星港医院。
方明坤看到她还是会有防备,方晟却似乎挺高兴的,他跟万毓宁说着话,两人之间不再剑拔弩张,倒真像是都过去了。
蒋远周的司机照例在外面等着,方晟藉故让方明坤出去趟,病房内一共有两道门,等到最外头的关门声传来后,万毓宁这才收回笑意。
「你让我买的药,我买到了。」她从包里掏出药盒,给方晟看了眼,「是这个吗?」
方晟晦暗的双眸迸射出光,「是。」
「纸和笔,我也给你准备好了。」
方晟笑了笑,「你想的真周到。」
「这都是跟你学的。」万毓宁面无表情盯看向他。
「好,现在就差一个步骤了,不过这步对你来说不难,你想办法让蒋远周到病房来。」
万毓宁这几天全都想好了,即便方晟有遗书,警方找不到证据,也不能将蒋远周怎么样。「这点你放心,我现在就让他过来。」
万毓宁说完,掏出了手机。
18最美的是遗言,最真的是誓言
「纸和笔呢?」
她从包里将东西掏出来递给方晟,男人接过手,藏在被褥底下,「你还真是迫不及待要让我死。」
「什么意思?」
方晟摇摇头,「万毓宁,你总是学不聪明,你现在让蒋远周过来,我连写遗书的时间都没有。况且我爸对你心存忌惮,不出一二十分钟就会回来,你觉得我们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万毓宁轻咬下牙关,方晟继续说道,「你明天直接让蒋远周过来。」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在遗书里,究竟写了什么?」
她也算学聪明了,方晟轻抬眼帘,「那等你来了之后,你再打电话给蒋远周。」
「行。」
方晟尽管做足准备,但还是觉得这一切挺快的。
没过一会,方明坤匆匆忙忙回来,万毓宁朝方晟看看,他料得果然没错。万毓宁起身,「我先回去了,你说明天想吃东街的点心,我给你带一些。」
「好,谢谢。」
方明坤眼见她出去,摇了摇头,「方晟啊,以后还是要提防着她点,我总觉得她没有这么好的心。」
「嗯,我知道。」
翌日。
阳光照样升起,只是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许情深拎着早饭走进方晟的病房,这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许情深戴着手套,但出门的时候把围巾忘了,两只耳朵冻得通红,她不住跺脚,「今天好冷,天气预报说零下五度呢,受不了。」
「过来。」
许情深乖乖将脸凑过去,方晟左手摸向她的耳朵,他掌心内很温暖,像个暖炉,许情深不由展颜,「暖和哦。」
「今天要上班吧?」
「是啊。」
方晟见她起身,将早饭一一放到床头柜上,他嘴角不由展开,「今天,餵我吃吧。」
之前他都是挺排斥的,许情深朝他看看,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啊。」
她坐向床沿,手里捧着粥碗,「虾仁都是我趁着新鲜剥出来的,尝尝。」
鲜虾的香味混合着粥的细腻滑入方晟的口中,他点了点头,「好吃。」
许情深轻笑,「那当然。」
方晟吃了一碗,意犹未尽,「还有吗?」
「有,有,」许情深忙不迭起身,他难得有这样的胃口,她当然开心,「我带了不少的。」
方晟慢条斯理吃着,享受地看着许情深的一举一动,然而时间总是这样少,方晟胃里面撑得不舒服,勉强将这碗粥吃完。他整个人都觉得难受,但他还是强忍着说道,「情深,你今天手机一定要带在身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特别想你的时候,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许情深心头划过异样,方晟很少会说这样的话,「好,我带在身边。」
「快去上班吧。」
许情深将吃过的碗洗干净之后,这才离开方晟的病房。
万毓宁一直到午后才去医院,她带着东街的点心进去,见到方明坤还打了声招唿。方晟朝她手里看了眼,「真有心,你果然买来了。」
「当然,昨天答应的嘛。」
「爸,我想和她单独说些话。」
方明坤杵在原地不动,「你总把我支开,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实在不方便,我看电视不打扰你们,总行吧?」
「爸,以前所有的仇恨都过去了,但关于我和毓宁的孩子,我总想跟他们说声对不起,你就给我点时间吧。」
方明坤张张嘴,最终还是答应了。
万毓宁嘴角勾起冷笑,「我现在才知道,你的演技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
「你也不差。」
女人将点心放到床头柜上,「你的最后一顿。方晟,你可有后悔过?」
方晟将手伸到被褥底下,从里面掏出一张对摺的纸,「你看看,满意吗?」
万毓宁接过手,坐到椅子内,视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扫,她眼里露出满意,看到最后一行字,见上面写着:情深,再见,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
她咬了咬牙关,心里更加被刺激的厉害,方晟盯着她的表情,「怎么样?」
「呵,」万毓宁冷哼,「很好,如果我是许情深的话,看了这封遗书,我肯定想杀了蒋远周。只是你这左手写字,也能写成这样?你确定许情深认得出来,这是你的笔迹?」
「她当然认得出来,她是最熟悉我的人。」方晟伸出手,万毓宁却并未将纸给他,「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把它撕了?这样吧,我给你找个地方放好。」
方晟觉得好笑,「我浑身不能动弹,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写好的遗书却藏在触手不能及的地方,你当许情深是傻子吗?」
万毓宁眼里有了犹豫,方晟抬起左手,「我如果真要反悔,你怎么防都没用,到了这一步,万毓宁,你只能相信我。我和蒋远周向来势不两立,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得到情深,你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最后的赌约不敢下吗?」
万毓宁将纸递还给方晟。
男人朝她手上看了眼,万毓宁戴了副白色的手套,看来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
「麻烦帮我倒杯水。」
万毓宁拿过杯子,过去倒了大半杯水,她回到床前,方晟取过药盒,手指艰难地将药拿出。万毓宁看着他将药一颗颗丢入水中,白色的药丸遇水在化开,她视线定定地看着。
方晟几乎将整盒药都放了进去,万毓宁喉间轻滚,目光落到男人脸上。
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这个男人,她曾经也爱过,并且坚定过要和他过一辈子的决心,万毓宁视线有些模煳,方晟朝她看眼,轻轻笑了下,「哭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死去,我设想过一百种让你不得好死的死法。」
方晟左手拿起那杯水,慢慢摇晃了几下,「所以,如你所愿了,我这也算不得好死。」
万毓宁心里并没有雀跃,只是觉得空空的,她坐到椅子里面,方晟目光透过那杯渐渐发白的水看向窗外。「万毓宁,我死之后,你对我所有的恨就随之埋葬吧,你别再为难许情深了。」
她这样一听,抬起手指在眼角处轻拭,「我要说不呢?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方晟并未被她的话激怒,「确实,我已经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今天的阳光不算好,房间内有空调,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方晟将水杯凑到嘴唇边,先是轻抿一小口,他皱起眉头,「真难喝。」
万毓宁紧盯着,手掌轻握,然后看着方晟大口大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他将水杯放回床头柜,安静地闭起双眼,万毓宁有些紧张,「你怎么样?」
「哪有那么快就死了,你不用着急。」
万毓宁起身,朝着方晟看了最后一眼,再留在这只会徒增麻烦,她抬起脚步往外走。她一刻没有逗留,司机在外面等她,两人很快离开医院。
万毓宁并未直接打电话给蒋远周,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简讯给一个陌生号码。
发完之后,她将信息记录删除,然后抬头看向窗外。
蒋远周此时正在星港的办公室内,接到简讯时,手机发出震动声,他拿过来看了眼,简单明了的几个字,内容却足够震撼,「速去方晟病房,将死!」
蒋远周将手机放到旁边,可精神却集中不起来了,他重新看眼简讯内容,然后拿了手机往外走。
来到方晟的病房,护工陪着方晟,方明坤下楼去买东西了。
蒋远周朝四周看了眼,视线最终定在方晟身上,他神色并无异样,方晟沖旁边的护工道,「你先出去。」
「好。」
蒋远周站在床尾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是你让我来的?」
「不是,」方晟轻摇头,「应该来说,是万毓宁。」
蒋远周眼里露出疑惑来,方晟朝旁边的椅子指了指,「蒋先生,请坐吧。」
男人站着没动,「看你的样子,也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和你之间,其实并不算有多大的仇,所以,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
蒋远周双手撑在病床床尾处,「你想跟我说什么?」
「如果我什么时候死了,我的死只跟万毓宁有关。」
蒋远周垂了下头,嘴角扯出抹嘲讽笑意,「方晟,报仇还没报够是吗?还想借刀杀人?」
「万家如今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我空有想法,可浑身不能动弹,显然是能力不够了。要不然的话,我临死之前肯定要拉万毓宁垫背。」
蒋远周眉角轻挑,「有我在,你拉得动吗?」
「是,所以我放弃了,」方晟面上没有丝毫的恼怒,「蒋先生只需要知道,把你骗到我病房里的人是万毓宁。还有,我跟她最适合的就是互相残杀,不存在什么相互原谅。」
蒋远周并不知道方晟一心求死,更不知道他刚用过药,「这是你和万毓宁的事,不必来跟我说,我不感兴趣。」
「那情深的事呢?」
蒋远周想到许情深的种种,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那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方晟自知,蒋远周很难跟他心平气和的好好说会话,他们两个,谁都不想给谁好脸色,「如果有天,情深回到了你的身边,请你善待她。」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
方晟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他闭起眼帘,蒋远周知道整件事透露着怪异,他想到了什么,抬起脚步往外走。
司机接到蒋远周的电话时,刚将万毓宁送到九龙苍,「喂,蒋先生。」
「万小姐呢?」
「万小姐回九龙苍了。」
蒋远周站在一扇半人高的窗前,「她今天去医院,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吧?」
「没有,挺好的。」
蒋远周挂断了电话,司机下去给万毓宁打开车门,她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
许情深下午时分并不忙,接到方晟的电话时,有点惊讶,她以为他不舒服,开口便焦急问道,「方晟,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忙吗?」
「不忙。」
方晟的声音有些无力,「情深,陪陪我吧。」
「现在吗?」
「请最后一次假吧,我想让你推我出去走走,我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热闹了。」
许情深听着难受,「方晟,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当然是想博取你的同情,」男人轻笑,「真的最后一次,我以后也没力气出去了。」
「不许胡说,」许情深打断他的话,「我马上过来。」
星港的规章制度向来严苛,但对许情深似乎格外照顾,况且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下班,医院这边也没说什么。
许情深走进方晟的病房,方明坤刚给方晟套上外套,「这么冷的天,出去做什么?」
「爸,我挺喜欢冬天的,天气好。」方晟朝身上的衣服看眼,「我还想出去买几套新款,这些都过时了。」
方晟向来也是个讲究的人,许情深走过去,「好,我陪你去买。」
「爸,你就在这睡会,今天我想和情深单独出去。」
「你坐着轮椅,情深一个人……」
许情深拿了条毯子,给坐在轮椅内的方晟披上,「干爸,没事的,我们打车去,我可以让计程车司机帮忙。」
方明坤还是不放心,但方晟坚持,他最后只得点了头。
许情深推着方晟走出医院,门口停着好几辆待客的计程车,许情深将他推到其中一辆跟前,「我们去哪?」
「就去明夏商场那边吧。」
「好。」
许情深过去请求帮忙,司机是个热心的中年男人,劲道也大,将方晟弄上车后,许情深不忘替他盖好毯子。
来到明夏广场,许情深付钱的时候让司机不用找零,但对方执意将一张五十的递向她。「你等等,我帮你拿轮椅。」
许情深不住说着谢谢,将方晟安顿好后,推着他进入步行街。「先给你买两套衣服吧?」
「一套就够了,也没多大的场合需要经常穿。」
方晟对这儿比较熟悉,许情深顺着他的意思往前推,来到男装精品店,他亲自挑选了一件衬衣,没有要正统的西装,这样的天,他再选了件米黄色的低领毛衣。
结帐的时候,许情深从包里去掏卡,方晟按住她的手掌,「我是男人,还用你付帐?」
「我想送你。」
「以后吧,会有机会的。」
方晟付了钱,许情深看到他左手签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将纸袋递向她,许情深拿在手里,方晟有些累,坐在轮椅内微喘,「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好。」
走出精品店,冷风猝不及防灌过来,许情深散在肩后的头髮被吹散开,几丝打在面上,又痛又痒。
「你想吃什么?」
「小吃吧。」方晟许久不曾吃过这样的东西,只是实在没什么胃口。
许情深推着他走,步行街上到处都是美食,许情深看到有卖酒酿饼,过去买了两个。
这东西方晟以前爱吃,许情深回到他身前,「快尝尝。」
方晟现在看到吃的,胃里面就翻滚着难受,但他还是张开了嘴,他轻咬一口,却立马偏过头要吐。许情深吓得用手里的袋子去接,方晟将她的手掌轻推开,「没事。」
「很难受吗?」
方晟不住咳嗽起来,他压抑着,面色涨得通红,他感觉到一种浓郁的死亡气息正逼近而来。
许情深替他轻拍后背,半晌后,方晟才缓过神,他随手朝前面一指,「推我去那边看看吧。」
商场的门口摆着某名牌的手套、围巾等,方晟走过去,挑了几款让许情深戴上。她心不在焉,却又不忍扫他的兴,方晟没有问她的意见,觉得都不错,便要结帐。
「我哪戴的了这么多?」
「那就一个星期换一套,你是女孩子,这个年纪哪有不爱美的?」
服务员将帐单放在硬包装盒上,递到方晟手边让他签字。
天气逐渐暗下去,像是要下雨,许情深抬头望向不远处,「要不要看电影?」
方晟的最后一天,想做很多很多的事,但他显然来不及了,「下次吧。」
「那好。」
「前面有跳舞机,去看看。」
许情深顺着他的意,来到游戏大厅的一楼,许情深兑了币,方晟站在旁边笑道,「跳一个?」
「不行,早就生疏了。」
「瞎跳跳,又没人认识你。」
许情深朝四周看看,是没什么熟人,她投了币进去,然后选了单人的游戏。
方晟站在一米开外,劲爆的舞曲并未引来别人的侧目,许情深好久没跳过了,以前跟方晟恋爱的时候,每次逛到游戏厅都会进去跳两把。
他们喜欢跳双人的,那时候一路过关斩将,旁边会聚着不少的小屁孩观战。
方晟这么看着,那种谈恋爱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他眼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看着她摆臂甩头,看着她一关关闯过去。
但是许情深终究心思不在上面,玩了两把,意兴阑珊地退下来。
方晟倚在轮椅内,许情深勉强拉出抹笑,别说是跳舞了,她觉得她当着方晟面的每走一步,都是用刀在他身上割肉。
「怎么不跳了?」
「现在长大了,对这个没兴趣了。」
许情深走到方晟身后,「你肯定累了,我送你回医院吧?」
「情深,我想回家。」
「回家?」许情深不由弯下腰,「回家做什么?」
「先带我回家吧。」
许情深推着方晟回到街上,看到一把把伞都撑了起来,「呀,下雪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去买把伞。」
方晟见她要往前沖,抬起左手拉住许情深的手掌,「带我一起啊。」
「你在这等我吧。」
「我也喜欢雪。」
许情深见雪下得并不大,这才推着方晟出去,有雪花落到脸上,方晟并未伸手拂去,他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街上穿梭,脚步迈得飞快,甚至有人跌倒。但是没关系,只要双腿还在,跌倒了就能爬起来。
方晟抬了抬脑袋,许情深看到他乌黑的髮丝上,落了几片白色,「方晟。」
「嗯?」
「你看到活着的美好了吗?」
方晟仰起脑袋,目光望入许情深的眼里,「我看到了。」
她嘴角展开弧度,「那我等你,等你好了以后跟我去玩跳舞机。」
男人没有答应,他不想在最后给许情深一个空头承诺。两人来到卖伞的摊位前,许情深随手拿了一把带碎花图案的伞,方晟轻摇头,「换。」
许情深拿起另一把格子的,方晟干脆抬手,指向旁边挂着的黑伞。
「颜色太沉了吧?」
「简单,最好不过了。」
「好。」许情深将那把黑伞取下,付了钱之后撑开,却在恍惚之间想到了那一个晚上。
那天的蒋远周同样也是撑着黑色的伞,他从一片苍茫的世界里走来,许情深满眼的白色都被那种浓黑给噼开。
「情深?」方晟见她不动,轻唤出声。
许情深回过神来,「我们回家吧。」
在回去的路上,方晟让许情深买了一束鲜花,他双手捧在手里,手指触摸着柔软的花瓣,许情深柔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带点回去?」
方晟摇了摇头。他整个人都开始不适起来,眼睛望出去雾蒙蒙的一片,他使劲眨了眨双眼,视线这才恢復清明。「情深,快回去。」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我不想待在外面了。」
许情深带他去拦车,回到方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将方晟推入卧室,「我给你把暖气打开。」
「情深,扶我到床上躺着。」
屋里就许情深一个人,她没那么大的力,许情深双手抱在方晟的腋下,好不容易让他起身,两人双双栽入大床内。许情深忙要起身,生怕压痛他,方晟左手臂搂紧她,但仅仅也是一下后就松开了。
许情深让他躺好,再将被子给他盖上,「我们这么久不回去,干爸肯定急坏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方晟见状,一把夺了过去,他将许情深的手机关机。
「你这是做什么?」
方晟轻拉过许情深的手,「我不想我爸眼睁睁看着我离开,我怕他承受不了。」
「你……」许情深听到这,心口咚咚直跳,慌乱的不行,「你别吓我,胡说什么呢?」
「情深。」方晟轻唤出她的名字,最后的话却卡在喉咙间说不出来了,许情深双手拽住方晟的手臂,「走,我们去医院!」
「别白费力气了,」方晟动也不动,「情深,死亡不一定是最糟糕的事,对我来说,有尊严的死去,胜过我如今的苟且偷生百倍千倍。」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许情深始终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你身体不行了是不是?那你干嘛不跟我说,星港那么好的医院,那么多医生都会救你的。」
「救回来一次,又能怎样?」方晟看得很开,他握紧许情深的手掌,「我时间不多了,连一分一秒都不捨得浪费,情深,你陪我说说话吧。」
方晟忽然这般,许情深哪里能接受得了,她伏在他身侧哭出声来,「你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自己,我活不下去了。」
许情深听在耳中,倒觉得还有几分希望,她起身盯着方晟看去,「我知道你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们不是在你身边陪着吗?」
「不哭,行不行?」方晟拉了拉她的手,「让我好受些。」
许情深将眼泪吞咽回去,方晟的视线落向窗边,「把窗户打开吧。」
她起身过去,拉开窗帘,再将窗户打开,寒风系数吹进屋内,吹得墙上的纸张哗哗作响。万毓宁撕过一次,不过如今又贴回去了几张。许情深侧过身看眼方晟,见他面色似乎好了些,只是这样的角度望去,他精气神都没了,人瘦的厉害,许情深知道这些都不是好的现象。她强扯出抹笑,走回方晟的床边。
「情深,你还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样吗?」
许情深轻点下头,「小时候的记忆模煳了,但是家里有干妈的照片。」
「我也是,」方晟抬起的视线盯向天花板,「记忆中,妈妈的样子模煳极了,我只知道她去世的那天,我爸痛不欲生,满世界都是哭声。我当时应该特别想跟你在一起,想抱着你,让你安慰我,但那天也是你最黑暗的日子,我们一同失去了最爱的人。」
「方晟,我知道我比你幸运得多,我比你晚知道这么多事,我没有像你那样日日煎熬。」
「情深,」方晟唇瓣轻挽,视线落到她的脸上,「从昨晚开始,我妈妈的一颦一笑,眉眼之间的痕迹,忽然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她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面了,她是要来带我走了。」
「方晟!」
他听得出许情深话里的慌张,方晟意识有些模煳,嘴里面干涩的厉害,「你别怕,也别太难受,你这样……会让我走得很不安心。」
「你真要走了?真要这样走了?」
方晟拉过许情深,让她趴在自己胸口,「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够了,我选择一条捷径去接近万家,可很多时候,我看着你身处险境却不能帮你。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我真后悔,当初在万毓宁疯疯癫癫时,我应该除了她,不给她留下任何伤害你的机会。」
「方晟?」她抬头朝他看了看。
面对许情深的目光,方晟不想在走后还有任何隐瞒她的事,「阿梅的事,是我做的,也是我把万毓宁引到城中街的。」
「什么?」许情深目光里露出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你和宋佳佳被撞的那次,是阿梅指使的,这个女人不比万毓宁善良,留着绝对是祸害。」
「但……」许情深话语跳到喉咙口,被硬生生吞咽了回去,「不说这个,你好好休息。」
星港医院。
方明坤在医院内已经找了一圈,打许情深和方晟的手机,都关机了。他心里越来越慌张,再一看外面的天,雪倒是停了,可夜色浓重,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许情深不可能这样不知轻重,唯一的可能……
难道是方晟出事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去哪,方明坤更不知道应该去哪找。
他找到导医台、甚至找到许情深所在的科室,他想问问有没有线索,哪怕是一点点都行。
医院门口,方明坤孤单影只地站在灯光里,老白听了蒋远周的话,示意司机按响喇叭。
方明坤半晌后方回神,他朝一旁望去,蒋远周落下车窗,方明坤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去。
蒋远周率先问道,「找到去哪了吗?」
他轻摇头,「方晟只说要出去逛逛,没说具体的地方。」
「手机呢?」
「关机了。」
蒋远周听了,就觉得情况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上车吧。」
方明坤没想那么多,他坐进了后车座内,老白示意司机往前开,「方先生,您再好好想想,许小姐和方晟恋爱的时候,通常都会去哪里?」
蒋远周将视线别向窗外,尽管此时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他们,可越是逼近方晟最后的日子,他和许情深曾经的时光就会残忍地映入蒋远周的眼帘中。
「有,但是地方很多,情深和方晟感情好,那时候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方明坤满眼的焦急,他已经顾不上这些话会让别人作何感想。
「你再好好想想,总不能这样没头没脑地找。」
「对了,方晟说要去买衣服。」
老白朝蒋远周看去,「蒋先生,要不先去附近的商圈找找?」
蒋远周没说话,老白就当他同意了,他示意司机往最近的印象城开去。
方家。
方晟不住干呕起来,许情深给他拧了毛巾,她着急地要去拿手机,方晟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许情深用力挣扎,方晟的半边身体都被拉出了床沿。许情深忙抱住他,让他躺回去。
「为什么不肯回医院?」
方晟摇着头,待平復些后,这才开口道,「没用的,情深,我吃了药。」
「药?」许情深大惊失色,两手掐着方晟的肩膀,「什么药!」
方晟唇瓣轻启,说了个药名,许情深闻言,魂都丢了,整个人木然地坐到床上。她知道这种药对于方晟的病来说,是致命的,医院的人不可能给他用,方明坤更加不可能。
许情深颤抖着嘴唇,「谁,是谁给你的?」
方晟痛苦地闭起双眼,他难受地想要坐起身,可他全身使不出一点点力气,许情深见状,忙将他搀扶起来,然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情深,放我走吧,」方晟气息奄奄道,「别再一次次让我活下去,如果真的有治癒的可能,我比谁都想活着,所以……放我走吧。」
「不!」许情深说不出别的话来,「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药?是谁?」
方晟仅能动弹的左手握向许情深的手臂,「蒋远周既然爱你,你就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情深……」
「你胡说什么呢?」
方晟剧烈地喘息着,「蒋远周……他绝不是善良的人,星港肯收治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蒋万这种家庭里的人,我们不能用寻常人的道德或者医德去衡量他们,蒋远周一言可夺万人权,他是不会在乎的,他在乎的是你。」
「我们不说这个话行不行?」
「情深,别再挣扎了,」方晟脑袋在她怀里动了下,「我也撑不到抢救室了,你让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从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因为我撑不住,我累了啊,」方晟躺在许情深的怀里,「但是你还得活下去,情深,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人,你一定可以让自己好好地活着。」
「我现在顾不得这些,我只要你活着,我不能看着你死。」许情深双手抱紧怀里的男人,这个人陪她走过人生最晦暗的时候,他拉着小小许情深的手,一步步在前面带着她,跨出许家的阴霾,跨出后妈的辱骂和挨打,她看到了外面世界的光明和美好。可是为什么,他就要这样走了?
越是接近那一步,许情深就越是接受不了。
「方晟,不可以,不可以……」
「你不许走,不许走。」
她能体会到方晟的痛苦,也知道他需要解脱。可人都是自私的,即便再怎么看惯了生死,许情深都接受不了,活着跟死去,对于她和方明坤来说,谁都会选择让他活着。
方明坤跟着蒋远周找了一大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蒋远周想了想,忽然问道,「他们有没有可能回家了?」
「不会,方晟答应了要回医院的。」
「与其这样瞎找,还不如回家看看,如果他们不在,就从家附近开始找起。」
方明坤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答应。
车子开出去,这儿离方家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方明坤探出视线,嗓音勐地激动起来,「应该是在家里,卧室亮着灯!」
蒋远周闻言,心里总算一松,找来找去,居然是回了家。
车子停稳后,不等老白替他打开车门,蒋远周率先走了下去,方明坤快步在前面走着,车上就留了司机一人。
来到方家门口,方明坤开门进去,隐约听到卧室内有哭泣声传来,蒋远周穿过客厅往前,屋内的许情深和方晟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明坤欲要进去,被蒋远周伸手扣住了手臂。
两人的步子都顿在外面,方晟弥留之际,话语越来越轻,「情深,我看到我妈妈了,她正向我慢慢走来,听,她跟我说话了。」
「不,我不信。」许情深下巴紧紧抵在方晟的头顶,「她会保佑你……」
「她说,她来接我了。」
许情深嗓音破碎,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哭透过门板传到外面,「方晟,别这样好吗,你让我怎么办?」
「情深,」方晟喉间轻咽,握住许情深的手不再有力,「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情深,到了今天,你还爱我吗?」
蒋远周手落向冰冷的门板,门并没有上锁,他只是轻用一点力,就推开了一条狭窄的隙缝,视线中,许情深背部弯着,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方晟。他感觉他的唿吸透出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许情深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晟这样问她,无非也是不想在最后留有遗憾。
他们原本应该活在纯粹的感情里面,只是后来杂糅了太多东西,阴暗的、丑陋的、邪恶的,可方晟爱她的初心从未变过。
他珍惜这样的一个女孩,所以陪她走过幼年、走过青春,走进最美好的时光中后,他留下自己的心给她。
这颗心从知道什么叫**情开始,就独独喜欢过一个人,即便蒙上尘埃也从未改变过。
许情深嗓子嘶哑无比,抱住他的手臂收紧,再收紧。她只知他要走了,她凭着最后的力气想要留住他,「爱,方晟,我当然爱你。」
------题外话------
望天——
最后一句,你们可以当做没看见,哈哈哈哈哈
反正我是写给蒋远周看滴,不代表咱们情深妹纸的真实心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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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惊人遗书(最难受的时候,让我陪你)
还魂门前许个愿
不要相约来世见
盗不到的叫永远
解不开的是心门
最美的是遗言
最丑的是誓言
那些无法的改变
就在放下举起间
最假的是眼泪
最真的看不见
那些无法的改变
就在放下举起间
——《还魂门》
方晟心里是最最清楚的,许情深这一句我爱你,其中夹杂了满满的复杂情愫。
近二十年的陪伴,毁于这一年的所有伤害。
他失信背叛在先,他亲眼看着许情深的心被别的男人逐渐温暖,方晟和许情深其实都清楚,不论他病重还是痊癒,要想恢復到恋人的身份,谈何容易?
只是方晟病来如山倒,他们来不及谈及到更深。
屋外。
蒋远周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在许情深未开口之际,他赶紧将自己的心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加固起来。只是,又有什么用呢?许情深的一句爱字,挟裹了最凛冽的尖刃朝他刺过来,心头漫出血,一滴,一滴。
而许情深那加重的当然爱三个字,则扎的蒋远周整颗心都血肉模煳了。
原来他焦急找到她,就为了听到这些话。
蒋远周抬起手掌,无意识地扶住门框,他的手指在一点点收紧。方明坤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泪水从眼眶内淌落出来,不忍进去打扰。
方晟抬起左手,只是没了力气,许情深见状,忙握紧他的手掌。
「情深,再见。」
「不要——」
方晟剧烈喘息着,他抽回手掌,从兜里掏出一张对摺好的纸,塞到许情深的掌心内。「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没有遗憾,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要,方晟,你还有干爸呢!你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吗?别走,不要——」
方明坤再也站不住了,推开房门进去,「方晟。」
许情深哭得不能自已,却仍旧没有放弃追问,「你告诉我,究竟是谁给你的药,是不是那人逼着你喝下去的?」
「什么药?」方明坤走到床边,「方晟,你为什么忽然这样了?我们去医院!」
方晟嘴唇蠕动,只是喊了个爸字,他拉过方明坤的手,轻摇头,「我要走了。」
「儿子,儿子,你别说胡话啊。」
方晟闭起眼帘,「爸,妈走的时候是穿了一条裙子吧?你看,我没认错。」
方晟忽然抬起左手臂,朝着前方用力指去,「你看,妈妈来接我了,爸,情深……别哭,我只是和另一个亲人团聚了,她们在那边寂寞太久……」
许情深感觉到方晟的手臂慢慢垂落,她轻喊一声,一把握住他的手,「方晟!」
他双眼彻底紧闭,唿出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身体软软地倒进她怀里,方明坤双手捧住方晟的脸,「儿子,你醒醒啊,醒醒!情深,快喊救护车!」
方家楼下。
老白将蒋远周和方明坤送上楼后,就下来了。此时他正裹紧了大衣站在车前,抬眼见到蒋远周下来,他忙将剩余的半根烟掐熄。
他快步迎过去,却忽然看到蒋远周蹲下身来,老白以为他身体不适,吓了一跳,「蒋先生!」
大衣下摆完全铺在地面上,刚下的雪全都融化了,还有黄褐色的泥渍,那件价格不菲的衣服就这样落满污渍。蒋远周单手撑在额前,似乎不想被人看到他眼里的落寞和悲伤。
老白站在他跟前,同样蹲下身来,「蒋先生,您怎么了?」
蒋远周说不出话来,身旁就是个花坛,只是年数有些久了,里面栽种着稀稀拉拉的几株栀子花。老白看着不由难受,这样的环境下,似乎凸显的蒋远周身上越发多了种哀戚和无奈。
男人迟迟没有从许情深那句话里头缓过神来,但他如今却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他向来知道许情深心里有方晟,今晚只是听见她亲口说出来而已,可这个答案到底没有出乎蒋远周的意料。只是,他的承受能力及反应,却是远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许情深的一句真心话,彻底将他的心脏碾压得四分五裂。
他只知,万毓宁移情别恋的时候,他没有这样,万毓宁结婚的时候,他更加没有这样。
心被逼到这一步,蒋远周才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竟不曾对万毓宁深爱过,以前纠结不清的感觉迅速明朗化,心里的感受不会骗人。
那么,既然如此,他对许情深又是怎样的情愫呢?
许情深的一年,冲垮了他和万毓宁的二十年,这是不争的事实。
老白知道,方家的情况肯定很不好,但这个时候他无法开口去问。
蒋远周维持着这个动作蹲了许久,起身的时候,老白忙去搀扶了一把。司机站在车旁,蒋远周远远望过去,「方晟死了。」
「什么?」
「你赶紧吩咐下去,方晟的病房谁都不能进,让人好好查一遍,他是吃了药死的。这药肯定是离开医院前吃的。」
老白一一记了下来,两人来到车旁,蒋远周倚着车门开始抽菸,老白则到旁边去打电话。
等他回到蒋远周身边时,他已经在抽第二支烟,老白握着手里的电话,「蒋先生,许小姐这边要怎么办?」
「这次,我帮不了她。」他蒋远周再有能耐,能做到极限的就是跟死神争命,但方晟已经死了,他无能为力。
「需要喊救护车吗?」
蒋远周轻摇头,「尊重方家人自己的决定吧。」
许情深成长至今,最大的悲恸莫过于在今天,年幼丧母固然哀,但那时候心思还未成熟,不至于如现在这样肝肠寸断。
方明坤也是接受不了,下午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呢?
许情深哭着给方晟做心肺復甦,心里知道救不回来,可就是接受不了。
「方晟,方晟,你答应我一句!」
「方晟,你醒醒啊!」
救护车来到方家楼下的时候,蒋远周还没走,老白盯着上去的人影,蒋远周的视线也落向远处。
很快,方明坤和许情深急急忙忙下来,担架上抬着方晟,许情深一眼看到了蒋远周的车,她来不及细看,就上了救护车。
刺耳的警笛声逐渐远去,蒋远周率先打开车门,「走,去星港。」
方晟的病房有人守着,蒋远周和老白来到门口,里面有人正在翻找,蒋远周推门进去,目光扫向四周,这儿一切如常,茶几上还摆着许情深的保温杯,方晟换下来的病号服放在床沿处。
老白上前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人拿出来一支笔,以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本子,他将东西递给老白,「这是在床褥底下翻到的。」
「还有吗?」
「床头柜的杯子内喝剩下一口水,已经送去检验了。」
蒋远周站在偌大的病房内,看着他们四下翻找。万毓宁临走前将药盒等东西都带走了,所以除了那个本子之外,再无遗漏。
许情深坐在抢救室外,医生很快就出来了,方明坤大步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许情深只听到他崩溃地哭出声来。
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过去,呆呆地坐在椅子内一动不动。参与抢救的医生认得她,走过来拍了拍许情深的肩膀,「许医生,节哀顺变。」
许情深的整个灵魂像是被抽去了似的,眼圈红着,但蓄满的泪水就是不掉出来。她双手攥紧,医护人员一一离开,方明坤痛不欲生地哭着,一遍遍地叫着儿子让他活过来。
不知何时起,许情深的身旁坐了个人,她也不知道。
蒋远周见她近乎自虐似得用指甲在掐着自己的手背,右手上已经布满一个个深刻的月牙印,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满手背都是。蒋远周去拉她的右手,但许情深左手紧紧掐着它,不肯放,蒋远周使劲将她的双手分开。许情深扭过头,射向他的目光尖锐、布满敌意,甚至有着惊人的攻击性。
蒋远周视线对上她,许情深眼底映入了男人的五官轮廓,她看清楚了跟前的人,眼角忽然一软,眼泪簌簌而落。
蒋远周拉过她的右手,同她十指交握。她手心手背都冷得厉害,许情深视眼模煳,方才的攻击性全然褪去,只剩下满眼的软弱。
她心慌、无助,同时又难受到说不出来,许情深的大拇指还在无意识地掐着,一下下的尖锐疼痛刺在蒋远周的虎口处。
方明坤并未通知家里别的亲戚,所以方晟走得时候,孤孤单单。
蒋远周看着许情深泣不成声,但他安慰不了她。
这一晚,东城又开始下雪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停。
蒋远周陪着许情深在椅子内坐着,接近清晨的时候,许情深撑不住了。
九龙苍。
万毓宁站在窗边望向外面,天色尚早,九龙苍的院子内铺满白色,连成一片的美景蜿蜒到九龙苍的正门口,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她也几乎整晚没睡,更知道蒋远周没回来,万毓宁焦急地锁紧眉头,手指在窗户上不住轻敲打。
电话是星港医院的小护士打来的,万毓宁看眼来电显示,赶忙接通,「餵。」
「万小姐,方晟死了。」
万毓宁以为开了窗,浑身冷得打起寒颤,「什,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就走了,还送到星港来抢救了,不过抬上救护的时候已经……」
万毓宁顿了半晌没说话,那边餵了几声,才将她的魂拉回去,「蒋远周呢?」
「蒋先生陪着许小姐了,这会没看到他们。」
陪着?
这时候的许情深,不应该恨不得杀了蒋远周吗?「还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么?」
「没了。」
万毓宁不安地收起通话,不过还有种可能,方晟刚走,许情深肯定没有心思顾别的事,那封遗书应该还没看。
这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出门看到积雪,孩子们开心的乐了,上班族需要小心翼翼,再也不能大步奔跑着去赶公车。老爷爷老奶奶将广场舞和太极拳改在了室内,而对于卖早餐的小贩们来说,则是风雨无阻。渐渐的,天空开始明亮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黑暗过去,阳光无遮无拦地撒落到每个地方。
许情深真的在梦里看见了方晟,干妈接了他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她张罗着要给方晟做好吃的,而她身后,就是方家的厨房。
许情深身子抽了下,惊醒过来,脸贴在真皮的座椅上,屋内暖气开得很高,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冷。睁开眼,昨晚哭得太狠,视线望出去都是模煳的,而且眼睛痛得厉害。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声传来,许情深不想听,但老白的声音带着几个关键词传入她耳中。
检查结果、还有药名,以及什么水杯,她还听见了方晟的名字。
许情深想要坐起身,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视线扫向四周,这才认清楚这是蒋远周的办公室。
两个男人就在不远处站着,蒋远周问道,「这药,是不是导致方晟死亡的主因?」
「对,一颗就能加重三分病情,更别说是整整一盒了。」
蒋远周握着手里的报告,然后将它甩到桌上,老白朝他看了眼。「蒋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许情深动了下手臂,蒋远周见她醒了,走过去将她搀扶起身,许情深脑子里嗡嗡作响,「药,是谁给他的?」
「许小姐,这件事蒋先生已经让我去查了。」
许情深双手撑向身侧,嗓音沙哑,「昨天都有谁去过病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万毓宁去过吧。」
老白不知怎么回答,蒋远周却是承认了,「对,昨天司机送她来过一趟。」
「医护人员都知道方晟不能碰这种药,干爸也知道,所以这绝对不是误服。刚刚老白也说了,那是一整盒的致死量。纵观这么多人中,谁最想要方晟死?」
「我昨天也去过病房,是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来的简讯,方晟当时跟我说,我只需要记得是万毓宁要我过去。」蒋远周有些想不通,「可那时候,万毓宁已经回去了。」
许情深太阳穴处狠狠抽痛下,「我干爸呢?」
「回了方晟的病房,收拾好东西后,他要带方晟回去。」
许情深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蒋远周没有拦她,只是看她状态不好,便让老白跟着。
病房内,属于方晟的东西都是方明坤亲手收拾的,许情深走到门口,朝老白吩咐道,「我没事,你一晚没睡吧?我看蒋远……蒋先生也是满脸倦色,你带他去吃些东西吧。」
「好,许小姐,你节哀吧。」
「放心,我自己会调整好的。」
许情深进了病房,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想过去帮忙,方明坤轻按住她的手,「情深,让我来吧,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忍着泪水走向病床,许情深坐了下来,忽然觉得整个人空空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提起精神。
许情深双手放到腿上,手指触摸到口袋内的东西,她想到方晟给她的纸,她还没来得及看。
此时,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许情深的身上,她掏出已经褶皱的、被折成正方形的纸张。许情深手指轻打开,发现里面有两张,她的视线落到第一张上面,方晟左手也会写字,只是没有右手写得好,但还算工整能看。
情深:
我知道我到了最后的日子,我该走了,你别哭。
纵然有太多不舍,也不敌生命的脆弱。
许情深捂着嘴,他总是惦记着让她别太伤心,她确实也忍着没哭,方晟的遗书特别简单,没有太多煽情的话语,更没有回忆从前,他知道他应该简简单单地走,谈及过去,只会让许情深更难受。
她视线往下,看到了方晟写的字,「药是我让万毓宁买的,她起初不同意,她知道我将死,所以不用急在一时半刻。但是情深,这样的日子于我来说太难捱,生不如死。所有爱我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寻死,我几乎绝望,我想我可以挺过所有的悲伤痛苦,却挺不过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直到万毓宁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解脱的希望。我告诉她,我可以将我的死推在蒋远周身上,我留下一封遗书,说我被迫喝下那杯药,我的死一旦跟蒋远周有关,你跟他从此也就再无可能了。万毓宁是毒蛇,尽管她心肠越来越毒,但对于这样充满诱惑力的提议,她拒绝不了……」
许情深手掌紧紧捂住唇瓣,视眼开始模煳,「我写的那封遗书,她看过,所以才放心将药给我,她选择赌一把,就只能相信我。」
「情深,我走之后,最放心不下的是你,除了让你多保重外,我别无它法。」
她一度闭上眼,不忍往下看,房间内安静极了,许情深深深唿出口气,然后重新睁开眼帘。
「你如今的处境,太过尴尬,我这一生算计人无数,就让我在临死前,为你算计最后一次吧。
许情深轻咬着自己的手掌,眼泪落在纸上,看着属于方晟的字迹晕染开。
「情深,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如果想让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你可以将第二张纸撕了。这样的话,蒋远周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我这个局也等于白设了。」
不远处的方明坤望过来,他知道许情深难过至极,可此时的他,谁都安慰不了。
许情深擦净眼角的泪水,继续往下看,「我最不放心的,也是最现实的……情深啊,你以后要怎么办?万毓宁这根毒刺,不会因为你的隐忍不争而放过你,她早已经病态,不除掉你誓不罢休。所以,我不犯人,并不代表人不犯我,我希望今后有人再犯你的时候,你可以双倍奉还,直到这个世上再也无人敢欺你。」
「你我都知道,让所有事情随风而去的这个愿望,太过美好。只是情深,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决定了要把第二张纸交给蒋远周,你就把我这封信撕了吧。」
许情深的手重重落下去,看到信的末尾处写了一首歌词。
《还魂门》。
许情深咬紧牙关,将第二张纸拿到上面。
纸上,是方晟编造出来的一个故事。他说蒋远周去了他的病房,并且强迫他喝下那杯药水,他是被蒋远周害死的,通篇文字里没有提到万毓宁一个字,所以,这才让万毓宁彻底信了吧?
许情深单手遮住半边脸,如果没有第一封信,她独独看了这封遗书的话,她肯定会恨蒋远周入骨。
大约十来分钟后,许情深一手拿着一张纸,目光不住在左右手上游移。
这其实就代表了许情深今后要走的两条路,这是她逃不过去的选择。
方明坤从不远处走来,许情深将两张纸分别攥在手心内。
「情深,我们走吧?」
「干爸,万毓宁来的几次里,是不是都挺正常的?」
方明坤轻点下头,「是啊,起初我也不同意她留在病房里,但方晟执意要跟她单独谈,那天我见方晟脸上有手掌印,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一巴掌让两个人的恩怨彻底过去了。」
「她,打他了?」许情深声音骤冷。
方明坤至今想来,还是心疼不已,「是啊,方晟都动不了啊……」
许情深轻吸下鼻子,「干爸,您在这坐会,我打个电话让我爸过来。」
「不用了,你爸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许情深没听进去,她拿了手机走到窗前,拨通许旺的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喂,情深。」
「爸,你到医院来一趟吧。」
许旺知道事情肯定不好,「是不是方晟病情又加重了?」
许情深原本一直强忍着,可忽然听到许旺这样问,再加上又是自己的亲人,她一下没忍住,哽咽出声,「方晟他走了。」
「什么!」许旺吃惊,他前两天还抽空来看过,听着女儿在电话里哭,许旺不住说道,「情深,别急,别急,我马上来。」
许旺其实也没忍住,电话还没挂上就去喊许明川了。
方明坤拿了方晟放在抽屉里的手錶,一遍遍在用自己的衣服擦拭,自从方晟病重后,这些东西他就用不上了。
许情深将一张纸折得很小很小,然后塞在自己的兜内,她将另外一张攥紧在手心内后快步往外走。
「情深,」方明坤忙唤住她,「你去哪?」
「我去去就回。」
许情深的脚步一串串印在走廊上,她没有犹豫过,但一路上,她脑子里都是懵的,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前,她轻敲两下门。
「进。」
她拧开门把,屋里的两人抬头朝她看来,老白率先迎了过来,「许小姐,将方晟送回去的车,我已经安排好了。」
许情深朝他看看,然后迳自往里走,蒋远周坐在办公桌前,整夜没有合眼,脸色掩不住他的疲倦。许情深看着蒋远周这样,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条路还要不要走下去。
蒋远周见她不说话,轻声开口。「怎么了这是?」
方晟昨天走后,最最难捱的时间是他在陪她,今天,又是蒋远周留在医院,替她安排着这些事,可她……明明知道方晟遗书里的内容是编造出来的。
许情深鼻尖开始往外冒出酸意,她提起脚步,想要往后退去,但身后却有一双无形的、有力的手在推着她向前。
方晟活着,也只是仅仅残留着最后一口气,身体不能动,受尽折磨,可即便这样,万毓宁都没有选择放过他。
而她许情深呢,还在星港上班,还在蒋远周的眼皮子底下,万毓宁能放过她?
即便她离开星港了,又能怎样?当初她连万毓宁这个人都不认识,不就是被她害得差点惹出性命来?
「许小姐,要不要我跟您下去趟?」老白在旁说道。
许情深的神被拉了回来,她目光定定落向蒋远周,「方晟的药,是万毓宁给的吧?」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了告诉你,毕竟每天进出方晟病房的还有那些医护人员。」
「如果不是万毓宁,那就是你了。」
蒋远周狭长的凤目轻眯,「怎么,你怀疑是我?」
「你不是说你去了方晟的病房吗?」
「就算我去了,我为什么要害他性命?」
许情深握紧的手掌微松,将手里的纸递过去,蒋远周还未伸手接,她就将纸啪地按在了桌面上,「这是方晟留下来的遗书。」
蒋远周面露疑惑,目光只是在纸上扫过,映入眼中的字眼就足够令他触目惊心。遗书里的内容精彩无比,仔仔细细描写了他是怎样害死方晟的,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说他当着他的面撕开药盒,说方晟无力挣扎,最后只能吞咽下去。还说了他有多么不捨得离开,但他知道蒋远周势力庞大,为了父亲晚年的清净和安稳,他让许情深不要追究,更不要将事情闹大。
蒋远周将遗书一字不差地看完,他整个人往后倚,「这是方晟写的?」
「你不信?」许情深没有盯着蒋远周的眼睛看,「方晟画的画上,有不少都是用左手写字的,你要不要比对下字迹?」
老白一眼看出不对劲,他走到蒋远周的办公桌旁,将遗书上的内容尽收眼底,「许小姐,您千万别误会,蒋先生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许情深泪水涌出眼眶,「那你们给我个解释,谁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情深……」蒋远周刚喊出她的名字,就见许情深拭去掉下来的眼泪,「你们放心,方晟就留了这么一份东西,反正现在也在你手里。我们姓许的和姓方的,没那能力兴风作浪。」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蒋远周嗓音不由冷冽几许。
许情深轻吸口气,似在极力隐忍,「医院肯安排车送方晟回去,这是最好不过的事,谢谢。」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蒋远周知道不能让许情深就这样离开,他推开椅子起身,许情深走得很快,到了门口,刚要将门打开,蒋远周就一手撑在门板上。
许情深用了很大的劲都没能将门拉开。她抬首朝蒋远周看去,「做什么?」
「老白,你先出去。」
「好。」老白本来就觉得杵在这挺尴尬的,可这间办公室就一个门,老白走向二人,蒋远周伸开双臂将许情深抱在怀里,老白趁机开门出去,再将门用力拉上。
许情深挣扎了几下,「放开我!」
「你真相信方晟的遗书?」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骗我?」
蒋远周手臂收拢,不给许情深挣脱的机会,「我没理由害死他。」
「为万毓宁出气,这一条理由够不够?」
蒋远周后背抵向墙壁,「不够,我就算真要方晟死,我完完全全可以不收治他,用不着还要让他进了我的医院,再去要他的命。」
「你肯收治他,我对你感恩戴德,可是之后呢?你没有遵守同万毓宁的约定,蒋远周,你心里肯定是有过挣扎的吧?而最终的结果,毋庸置疑,万小姐的重要性远远居于我之上,所以方晟就成了牺牲品。」
蒋远周将她的一字一语都听在耳朵里,他虽然觉得荒谬,可为什么觉得这一切,居然天衣无缝?
方晟的遗书是最好的导火索,它可以迅速点燃许情深心里的恨意和怒火,毕竟这等同于方晟亲口叙述,许情深挣扎了几下,从蒋远周的怀抱中走出来。
「我要是跟你说,我没做过这些事呢?」
许情深手落向门把,蒋远周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回答我。」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蒋远周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
「我只是搞不懂一件事,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去方晟的病房?如果不是你,方晟的遗书里,为什么一个字没有提到别人?」许情深连番质问,目光深深望入蒋远周的眼底。
方晟这一盘棋,可真是精妙。
他临死之前为她筹谋的最后一次,居然连蒋远周都算计进去了。
方晟如了万毓宁的愿,那封遗书是到了蒋远周的手里,只是他留有一手,让许情深事先知道了真相,并且能够站在棋局外面,起着推波助澜的决胜作用。
许情深想到这,心里一阵悲痛,他最后的时间里,没有安逸,没有快慰,却在想着如何让许情深以后的路更加好走些。
蒋远周抿紧唇瓣不语,许情深朝着门口走近一步,手再度落到门把上,却被蒋远周从身后紧紧抱住。
「为什么你可以相信方晟,却不能相信我?」蒋远周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许情深完全嵌入自己的体内。
许情深痛得出不了声,她弯着腰,大口喘息,蒋远周继续说道,「是不是我为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抵不过方晟的一纸遗书?许情深,如果方晟真是因我而死,你又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你!」许情深牙齿内咬出这几个字。
蒋远周的手臂一松,许情深蹲下身去,两个肩膀犹如经过重创般,痛得不能动弹。
「杀我?」蒋远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词,「你别忘了,你可是医生。」
许情深手臂在墙上扶了把,慢慢起身,她将后背朝墙面靠去,她视线毫不犹豫看向蒋远周,「我当然不会忘,但是蒋远周,一个人敢在医院里杀了另外一个人,你不觉得这对星港来说,是最大的讽刺吗?」
「我说了,我没有!」蒋远周几乎要暴怒。
许情深喉间轻滚,红着眼圈,蒋远周胸腔内不住起伏,「你爱方晟,是吗?」
「我们说的是人命,这跟爱和不爱无关。」
蒋远周想到昨晚听到的话,那是一根最深的刺,扎出来的痛到了现在都没能令他缓过来。「昨晚我站在门口,听到你跟方晟说的话了。」
许情深微怔,她当时根本没发现门口有人,更不知道蒋远周居然也在。「你听到什么了?」
「听到你说,你爱方晟。」
许情深眼帘轻垂,她应该,是这么回答的。
但她当时,也只能这么回答。
许情深嘴唇紧抿,蒋远周感觉她的存在,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过得太顺,所以把她放到他身边,没事就扎他一下,刺他一下,以凌迟他为乐,也许这就是命吧,你不服都不行。
「你一直以来,心里放不下的人始终是方晟。」
许情深轻巧的将这个话题避开,「所以,看到他的遗书,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
「是,」蒋远周面无表情,却偏偏勾扯下嘴角,「为你的爱人报仇,天经地义。」
许情深靠着墙壁没有动,头髮散落在颈后,没有梳理,乱糟糟的,精神状态也很差。
「我和方晟的感情早就过去了,这一点,我比谁都看得开,蒋远周,你不必时刻试探我,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
「你不知道我的目的?」
「那你跟我明说了吧,为什么这样纠结于我爱不爱方晟?他如今人都死了,有何意义?」
蒋远周拧起眉角,视线一瞬不瞬盯着许情深,「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那你呢,你心里又有谁?」
蒋远周被问住了,两人近乎于剑拔弩张地对视,蒋远周眼角温柔些许,「我心里有你,你看不出来是吗?」
许情深杏眸圆睁,什么话都没接,一把拉开门就要走。
蒋远周可不想被这样不清不楚地吊着,他右手臂撑向前,门砰地关上,蒋远周另一条手臂干脆撑在许情深脸侧,将她完完全全禁锢在他的怀里。
「对于我方才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许情深的心坚硬如石,但也有柔软的地方,只是这会塞满了悲伤,她抬着下巴看他,「蒋远周,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谈情说爱的,方晟如今还在冰棺内,你别逼着我去想别的事。」
蒋远周的一条手臂垂下去,轻轻搭在许情深的腰间,「我知道你难受,那就在你最难受的时候,让我陪着你吧。」
「陪,怎么陪?」
蒋远周挺起身,「方晟的死,真的跟我无关。」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那种心痛和悲伤,任凭她怎么压抑都压不下去,「你不会明白的,也许在旁人看来,方晟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果,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解脱。但他走得这样快,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她蹲下身来,蒋远周嘆口气,她恨他入骨,也是正常,蒋远周随之蹲到许情深面前,「你要觉得难受,那你就恨我吧,把这些日子艰难地挺过去,等你心里好受一点了,你再把你的恨作为动力,来找我报仇。」
「蒋远周,你是不是傻?」许情深眼眶内淌着温热,这样问他。
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
许情深的泪水没忍住,淌落出来,「我偏偏选择相信你,我知道方晟的死肯定跟你无关,那你说,我现在又该怎么让心里好受起来?」
------题外话------
蒋先生有他独一无二的魅力,我觉得许小姐,这样的男人,你要爱了吧?
没有方晟的第二封遗书,许小姐回过神后,也会相信蒋先生的,所以亲们不用气愤焦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走,有时候我们替别人决定的容易,但也许轮到自己去走的时候,却发现事实摆在面前,想像永远过于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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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静如水《闪爱惊婚之替身小娇妻》
乔岩没想到自己在戏中是替身,戏外竟然还是替身!什么叫喜欢她的身体,真喜欢会让她每天都带伤去上工吗?沈擎南开始只想找个替身而已,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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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原来这就是爱情(她的囚牢!)
蒋远周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能说什么话,确切的来说,他应该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两人目光相对,蒋远周伸出手想将她搀扶起来,手刚伸出去,许情深却将他的手推开了。
「你要这样蹲到什么时候?」
蒋远周的双手落在地上,逼着自己去重拾刚才的话题,「你说方晟的死,你相信跟我没有关系?」
「是啊。」
他没有高兴的神色显露出来,「你把我的解释听进去了?」
许情深轻摇头,「不是。」
蒋远周被吊得浑身难受,「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不想说。」许情深蹲在那,下巴枕着膝盖,目光出神。
蒋远周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他烦躁地起身,人在办公室走了两圈,说真的,要换成是别人,他早一脚踢出去了。但她是许情深,她似乎就是他的克星,专按他的命门。
「你说,」蒋远周没法子了,只得蹲回许情深面前,嗓音带着无奈,认输了,「要怎样做,你才能心里好受起来?」
许情深这幅样子,她的神态、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是装出来的,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越来越真实,她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我看到方晟遗书的时候,我的脑子是空白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想要拉个人陪我一起难过,我选不了别人,只能选你了。」
「你有理由相信遗书里的内容。」
许情深摇了摇头,「不用相信。」
蒋远周说不出来此时的心情,分明应该是雀跃的,可他看到许情深这幅样子,心都快疼碎了。他单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往前倾,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方晟爱我,他不会明知我和你实力悬殊那么大,还让我心怀仇恨,这关系到他的性命,他向来了解我,如果这是真相,哪怕拼得你死我亡我也要为他报了这个仇。他不会捨得我这样去送死。」
蒋远周听着许情深对方晟这样的评价,他的心里有苦涩、有疼痛,有跟一个死人去计较的不舒服感觉。但他不能让许情深住嘴,也许她说的越多,心里就越会好受了呢?
那么,就让他替她将这难受分担掉好了。
许情深眼睛痛的厉害,她将额头贴着蒋远周宽厚的肩膀,「我相信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没必要多此一举,更相信我自始至终认定的一件事,东城蒋先生不是个善良的人,可他带给我的从来都是温暖。」
蒋远周感觉自己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坠落,一下又被高高抛起,所有的情绪都抓在许情深的手里,这个女人,没有权势、没有巅峰造极的本事,可却偏偏把蒋远周给捏住了。
半晌后,许情深推开蒋远周想要起来,由于蹲得太久,她起身后靠着墙壁缓了缓,两条腿酸麻的不行。
蒋远周见她穿得单薄,「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也没休息好,放心,我没事的。」
蒋远周见许情深的手将门拉开,她回头朝他看眼,「遗书的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如果不是有人逼着,方晟绝不可能会写这样的东西,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急于解脱,对方用一盒在药店就能轻易买到的药,换了他一封遗书。」
蒋远周轻点头,他其实心里都明白了。
她走了出去,并将门带上,许情深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老白就在不远处,见到她过来,他站在原地等她。许情深走路很慢,步子在地上拖动,到了男人跟前,老白端详着她的面色,「许小姐,蒋先生不是那种人。」
许情深不说话,站定在那没动。
「你觉得蒋先生会逼着方晟喝药?」
「也许会吧,也许不会。」许情深不想和老白说太多的话。她必须保持最后的体力,她还要带方晟回家呢。
老白绝对是蒋远周最得力的手下,眼见许情深往前走,他跟出去几步,「当初你们四处求医未果,将方晟带到星港来,也将蒋先生推到了最难的地步,可星港的大门不还是蒋先生亲自让打开的吗?」
许情深头也没回,「我也不是非要到星港,当时被逼的没办法了,别的医院都不肯收治,我们只能在星港外面求着。」
「那许小姐又知不知道,别的医院为什么不肯收治方晟?」
「有些话,不用我重复说了吧?况且我能理解蒋远周这样的做法……」
老白紧随其后,「那些医院的事,跟蒋先生无关。」
许情深勐地剎住脚步,老白走到她跟前,许情深盯视着她,「什么意思?」
「蒋先生在隆港的时候,确实说了所有的医院都不能收治方晟,但那也是为了安抚万小姐。您试想下,蒋先生再权势滔天,可这个行业,公办、私人那么多医院,而且有几家,先前就跟星港竞争的你死我活,它们真能遂了蒋先生的意?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蒋先生当初想的是,星港以客观原因将方晟拒之门外,但有些因素是不受控制的,我们谁都没想到,你们在别的医院居然都会吃了闭门羹。」
许情深眼神越发黯淡,「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说?」
「许小姐要知道,你最后是求到了星港来,蒋先生心肠坚硬想让你离开,可在大雪里呆呆站着的人是你,不是别人,他能看得下去吗?」
「你们谁都不跟我说……」
老白踩在许情深的影子内,难掩疲倦之色,「星港收下了方晟,这就够了,所以许小姐,遗书的事你别太着急认定,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帮你查。」
「为了阻止方晟入院,居然能操纵那么多家医院,这人会是谁?最想让方晟死的是万毓宁,难道是她?」
这一点,谁都想到过。
老白不敢妄下断论,「如今的万家,怕是没有那个势力。就算是最风光时期的万家,想要这样不声不响的做一件事,可能性也不大。」
许情深头疼起来,老白说道,「方晟得罪的人太多,当初的实名举报,牵扯到很多上面的人,有些只是险些遭殃,却来不及被动摇,如果是他们要对付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吧,」许情深垂了下眼帘,「应该是。」
「许小姐,遗书的事,我敢用我的生命保证,跟蒋先生绝对没关系。」
他重复着这个话题好几次,许情深却沉浸在方才的话里面,「可我总觉得,万毓宁没那么干净。」
「许小姐!」
许情深越过老白身侧往前走,「时间不走了,我要送方晟回家了。」
老白追上几步。「许小姐,我会先把那份遗书拿去做笔迹鑑定,还有医院的监控我会让人调出来,还有……」
许情深挥了下手,「我头疼,你别跟我说这么多话,我听不进去。」
「许小姐,许小姐!」
她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老白始终没有能替蒋远周摆脱嫌疑。他回到办公室内,见蒋远周正盯着那份遗书在看,老白面色晦暗,「蒋先生,许小姐她听不进我的解释。」
「你解释什么?」
「我跟她说,您不可能杀方晟,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蒋远周抬起眼帘,「不用解释什么,许情深看过这封遗书后就没相信。」
老白顿了顿,这才说道,「那她方才的一声声质问……」
「她就是心里难受,想发泄下。」
「可我跟许小姐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有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一句。」
蒋远周回答得很理所当然,「那还是因为她心里难受,不光要我陪,还要你陪着。」
老白这么一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想他生怕许情深误会,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原来还是他做人太简单啊。
许情深回到病房的时候,许旺和许明川都到了,许旺陪着老友正难受,许明川见她进来,大步朝她走去,一把将许情深抱住。
他要比许情深高出不少,这一下直接将许情深按在了怀里。
「姐——」许明川忍不住了,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他伤心不已,许情深感觉着他的胸膛在不住起伏,她双手抱住许明川的后背,「别哭了。」
「我知道,你心里比我还要……还要难受,姐,方晟哥走了,为什么啊?他……他之前还是好好的,我,我……」许明川哽咽不止,许情深拍着他的后背,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因为她也是难受的不行。
那边,方明坤一夜间仿佛老了十来岁,许旺跟他讲着话,可他恍恍惚惚的听不进去。
窗外的阳光打在许情深的面上,她昨晚哭的厉害,所以眼睛几乎是睁不开的,她眯起眼帘望出去,眼球还是痛得难受。
「姐,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办,你要撑住,别太难受。」
许明川到底还未完全成熟,许情深拍着他的肩膀,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活下去。
触景生情,许情深知道,这几天都会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去,她只能尽量的麻木自己,伤心不已是一种发泄状态,哭到整个人虚脱,甚至生病,都是好事,身体上的苦痛挨过去就好,过了最难受的时间,许情深相信自己会挺过来。
星港停车场。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驶上高坡,一束阳光照着挡风玻璃射进来,老白朝后车座看眼,「蒋先生,方家人已经回去了。」
「嗯。」
「您中午吃的不多,要不要找个地方用点东西。」
「不用,」蒋远周的嗓音就犹如今日的天气,听着厚重有力,实际阴寒无比。「直接回九龙苍。」
「好。」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进屋就脱了大衣,老白替他挂到衣架上,「蒋先生,您抓紧时间休息会。」
「老白,今天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老白抬眼见到蒋远周大步上楼,他却并没有立马离开,他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蒋远周来到楼上,恰好佣人收拾完卧室出来,「蒋先生,您回来了。」
「万小姐呢?」
「万小姐在午睡。」
蒋远周迳自来到万毓宁的房间前,他推门进去,万毓宁昨晚也算提心弔胆了一整夜,今天接到电话后心安不少。此时,她正躺在铁艺雕花的大床上,蒋远周来到床尾处,他双手往下撑,视线盯着正在熟睡的万毓宁。
她睡得也不算安稳,额角渗着汗,眼睛睁开时,明显在大口喘息,万毓宁坐起身,却看到蒋远周就在眼前,她吓得尖叫声,「啊!」
蒋远周嘴角一勾,「做噩梦了?」
万毓宁拍着胸口,「远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吓死我了。」
「我见你睡得挺美,就没打扰你。」
万毓宁调整下唿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昨晚怎么没回家?」
「医院那边有点事。」
「什么事啊?」
蒋远周目光盯向万毓宁的脸,「毓宁,你昨天是去过医院吧?」
「是,是啊,不过马上就回来了。」
「去的时候,方晟怎么样?」
万毓宁强行压抑着胸口的紧张,「挺好的啊,就跟以前一样嘛。」
「但在你走后不久,方晟死了。」
「什么?」万毓宁故作吃惊,「死了?怎么会这样?」
蒋远周绕过床尾,坐到了床沿,身子朝着万毓宁倾去。「吃了一种医生不可能开给他的药,这药算是他这种病的克星吧,效果很快,几个小时就死了,抢救都来不及。」
「是吗?」万毓宁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是不是他觉得活着太煎熬,所以想方设法弄到了这种药?」
「方晟浑身不能动弹,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弄得到?」
万毓宁触及到蒋远周的视线,感觉他潭底阴暗无比,这种逼视令她心慌不已。男人从兜里掏出张纸,将它递给万毓宁。
「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万毓宁看到那张纸的一角,就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她接过手,假装认认真真地看完,「这,这是谁写的?」
「这是方晟的遗书。」
万毓宁满目吃惊地盯向蒋远周,「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杀方晟呢?远周,你别担心,我相信你。」
「我当然不会杀他,只是有人要借刀杀人。」
万毓宁握紧那张纸,「是不是许情深,她以为人是你杀的?」
男人听到这,绷紧的嘴角展开,一侧往上勾翘,露出抹笑容,「她没认为人是我杀的。」
万毓宁喉间艰难地吞咽下,面色不自然极了,「那,那就好,这件事跟我们本来就没关系,真不明白方晟为什么要这样写。」
「这还不简单吗?医护人员跟方晟的亲人,都不可能把药带进去,方晟生不如死,急于解脱,他会找一个最想让他死的人,跟他做一笔交易。」
她几乎就要接不住话,万毓宁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就能让蒋远周看出破绽。
「毓宁,药是你带进去的吧?」
万毓宁听到这,使劲摇着头,「怎么可能是我?」
「方晟临死之前,我进了方晟的病房,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惨白如纸,「不知道。」
「方晟看到我进了他的病房,他一点都没有惊讶的表情,这就说明他做好了我会去的准备,他跟我说,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进这个病房,是你安排的。」
万毓宁唿吸艰难,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可能呢?远周,你别相信他的话,他这是临死之前还要拉个垫背的,你别上当啊!」
「他如果要拉垫背的,为什么在遗书上只字没有提到你?」蒋远周一把将那张纸夺过去,拿在手里扬了扬,「好大一盘棋啊,把我也给算计进去了,为的是什么,不用我解释给你听吧?要许情深对我恨之入骨是吗?这封信,你之前就看过吧?验收满意了,才给了方晟药,是吗?」
他说的全部都对,可万毓宁偏偏不会承认。她喉间干涩难耐,只是摇着头,不住摇头。
蒋远周眯起眼帘,「那天进方晟病房的,没几个人,恐怕最有机会害他的,不是我就是你了。」
「不,真的没有,我没有。」
「起先,我也以为你不至于,我跟你说过利害关系,我认为你听进去了,方晟到了弥留之际,多等个一两个月,你又能怎样?直到我看见了他写的遗书,我比谁都清楚,信里的内容是多么胡编乱造,可是这封信,却独独能让许情深恨透了我,别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给她一把刀,她就能杀掉我吧?现在,我心里全部的疑惑都解开了。」
「不是这样的,」万毓宁拼命要解释,「方晟不满你对许情深好,他又深爱着她,他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许情深,这是方晟自导自演的,是他,肯定是他!」
「果然,你心里已经扭曲了,所以你看所有的人都是扭曲的。」
「远周,」万毓宁双手抓着蒋远周的手腕,「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蒋远周甩开她的手,「需不需要我查遍所有的药房?」
「我真的没有这样做。」
「有些事我不追究,不代表我都不知道,只要我想查,我不信你万毓宁能玩得过我。你出门有司机陪着,你唯一能信任的人,恐怕就是万家过来的那个佣人吧?药八成是她去买的,你能保证,她能咬死了嘴巴不说实话?」
万毓宁扑过去,双手紧抱住蒋远周的手臂,她没想到方晟临死之前,居然还给她精心设了这么一盘局。环环相扣,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万毓宁怎么都没想到,被拉下去的那个人居然是她?
万毓宁此时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方晟的目标一直都是她,而不是蒋远周。
要不然的话,凭着那封遗书,蒋远周兴许还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可是他进了方晟的病房,方晟的一句话却彻底将她出卖了。
万毓宁欲哭无泪,如今方晟如愿了,他的解脱加上他亲手给她制造的困境,真是完美。
蒋远周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睨着她,「你搬出去吧,从此你万毓宁的生死,跟我蒋远周没有任何关系。」
「远周!」万毓宁整颗心都被抽空了,她跪在床上,伸手想去拉他的手,蒋远周侧开身,「我们之间,就不需要继续撕开脸了吧?万毓宁,我给你些脸面,你自己走吧。」
「不,我不走,」万毓宁蜷缩在床上,「我什么都没做过,这就是我的家,远周,我没地方可去了,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蒋远周看着她的样子,他弯下腰,精緻的脸凑近万毓宁,「方晟昏迷的那晚,为什么那么多医院都不肯收治他?这件事我会查到底,万毓宁,你最好别让我发现,所有的事都跟你有关!」
「你,你说什么呢?」万毓宁似乎听不懂蒋远周的意思,她瞪大了双眼,「那不是你的意思吗?不是你答应我的事吗?」
蒋远周嘴角清冷勾起,万毓宁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明显的破绽,她张皇失措地张大眼睛,那神色,就好似被人泼了一盆脏水,她委屈地哭出声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如今万家都这样了,我还能使唤得了谁?谁又肯替我做事?」
蒋远周站起身,抬着脚步要往外走,万毓宁见状,一下从床上跳了下去,她三两步冲到蒋远周身侧,拉拉扯扯,两人来到楼梯口,蒋远周冷着脸朝她怒喝,「松手!」
万毓宁从未见过蒋远周这样,她吓得把手收回去,「为什么不信我?」
蒋远周顺着台阶往下走,老白在客厅内听到两人的争吵声,他几步走到楼梯口,「蒋先生……」
「远周,你听我解释,我不否认我去了方晟的病房,但我真的没有拿药给他,遗书的事更加与我无关。」万毓宁眼见蒋远周头也不回,她急了,以往蒋远周总是由着她,即便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万毓宁不信,难道现在仅仅因为多了个许情深,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成?
她情急之下去抓蒋远周的手臂,「你听我说啊。」
「走开——」蒋远周手臂勐地一甩。
万毓宁穿着拖鞋,脚底一个打滑,从最后几个台阶上摔了下去。她整个人趴在地上,脚踝明显是扭伤了,万毓宁痛得倒抽口冷气,手掌按住自己的脚,「远周,好痛。」
老白朝蒋远周看了眼,这恐怕是蒋远周第一次对万毓宁无动于衷,他视线居高临下落到万毓宁身上,「方晟的死,你有脱不了的干系,不管他是有意寻死,还是被你用了什么手段逼死,你都得负责。」
万毓宁闻言,抬起脸,满眼的难以置信,「负责?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万毓宁,是谁将你一步步纵容至此,是我吗?」
「你?」万毓宁脸上淌着泪,哭着反问,「自从遇上了许情深,你纵容过我几次?」
「我现在只给你一个选择,搬出九龙苍!」
「不!」万毓宁双手紧握,「九龙苍本来就是留给我住的,远周,如果连你都要把我赶出去,我以后要怎么办?我无家可归了。」
「你就是仗着我没有让你无家可归,一次次去伤害别人。」
「你是想说我伤害许情深吗?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蒋远周狠狠朝她剜了眼,「冥顽不灵!」男人怒火中烧,一眼都不想见到她,「老白,把她拖出去!」
老白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蒋远周让他走的时候,他干嘛不走啊?
老白朝地上的女人看了眼,皱起眉头,「万小姐,请吧。」
「我不走,」万毓宁坐在地上不动,嘴里重复着一个意思,「九龙苍是留给我住的,我死都不走。」
「万毓宁,你是不是该吃药了?」蒋远周说着,蹲下身来,「九龙苍的女主人,是蒋家将来的太太,你是不是病得又回到几年前了?」
「远周,我现在不求你怎么对我,就求你相信我,方晟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蒋远周左手放在膝盖上,眼里藏满希望,「我以为你当着我的面,至少可以说句实话,没想到你撒谎成瘾,万毓宁,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远周,我没有啊……」
老白走过去步,朝着万毓宁伸出手,「万小姐,请吧。」
蒋远周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显然是不想再跟万毓宁浪费时间,她用力拍开老白的手掌,「你们没人相信我。」
「万小姐,你要让别人信你,也得有十二万分的理由才行,这件事别说蒋先生了,我都能一眼看透,你还要在这拒不承认,如果你觉得很有意思,那万小姐大可以坚持下去,只是这九龙苍,你是真住不下去了。」
万毓宁颓然地坐在地上,脚踝仍然痛得钻心,可她顾不得这么多,蒋远周背对她站着,她只能将目光投向老白,「方晟的遗书,只字没提到我。」
「是,那遗书我看了,一个字都没有出卖你,只是万小姐,即便许小姐相信了里面的内容,对蒋先生恨之入骨。但对于蒋先生来说呢?他没做过,所以就算方晟不说,蒋先生也不难往你身上去想。你不得不佩服,方晟很聪明。」
万毓宁整个人几乎是瘫在地上的,老白拨开袖口,看眼时间,「我让司机送你去先前的住处吧。」
她慢慢起身,到了这一步,狡辩还有什么用?
万毓宁一瘸一拐走向蒋远周,她握紧手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只是想要给自己些勇气,她来到男人身侧,「远周,方晟的药是我给他的,我承认,但那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他再受尽折磨,遗书的事我完全不知道,真的。」
蒋远周朝她睨了眼,「你会这么好心去帮方晟?」
「他跟我说起以前的事,让我原谅他……」
「万毓宁,你再编!」
她吓得一个哆嗦,眼眶内泛出酸意,「是他自己要寻死,药名也是他跟我说的。」
「然后,你肯定不答应,因为你发现方晟的现状,比他痛痛快快死了还要难受,可是方晟也有他的办法,他说可以留下一封遗书,说是我害死他的,那对你来说是一箭双鵰的好事,你自然就同意了。」
万毓宁轻摇下头,「不是。」
「我听你的解释听够了,我现在只相信我的判断,」蒋远周冲着不远处道,「老白,把她送出去。」
「是。」
万毓宁伸手去拉蒋远周的衣袖,「我不要离开这,远周,方晟在害我啊,你看不出来吗?我中了他的计!」
蒋远周挥开手,大步往外走,万毓宁不甘心地跟过去。到了院子里头,还有些积雪没有化开的地方,蒋远周的脚步踩在上面,一个个脚印碾压着向前,万毓宁脚踝扭伤了,追不上他。
老白就在身后,看着万毓宁哭着、喊着,他仿佛看到两三年前,有一次万毓宁也是这样。那是蒋家家宴,来了不少的客人,有端庄秀雅的女子给蒋远周敬酒,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却被万毓宁撞见了。
万小姐当众发了脾气,酒杯掷向那女子,还差点划破了对方的脸。
蒋远周暴怒,拂袖而去,万毓宁也是这样一步步追在后面的,追了大约好几百米吧,最后万毓宁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在地,那一次,蒋远周是轻易回了头。
万毓宁几句软话一说,几滴眼泪一掉,这件事惹出来的后果,就变成了蒋远周替她收拾。
老白抬起脚步跟上,蒋远周并没有走出九龙苍,而是来到了院子尽头的小楼前。
这是独立于主楼的一块地方,旁边还有凉亭,木质的地板用了上好的原料,一块巨大的圆石上有汩汩水流淌落,下面挖了个不大不小的池子,里面漂着几株睡莲。
蒋远周走到小楼前,玻璃门自动打开,他几步进去,万毓宁紧随而入,她面上流溢出惊喜,「远周,原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你说等我们结婚过后,这个小楼就归我,喜欢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搬。」
「你确定你喜欢这?」
「喜欢,当然喜欢。」万毓宁忙不迭点头。
蒋远周下巴轻抬,看向万毓宁的视线里多了些冷漠,「万毓宁,如今你们万家落败成这样,我没有非要管你的义务。说到底,我们没有订过婚,结婚这一说就更加荒谬了,我蒋远周不欠你什么。」
「我们两家……」
「别说什么情分,那都是空的,即便真有,我前前后后替你做的事也都足够了。」
万毓宁极力想要挽留,她现在不去妄想跟蒋远周能回到从前,但至少要让自己留在九龙苍,这样以后才能有迴旋的余地。她垂着头,面色发白,一语不吭。
「你要留在九龙苍,也可以……」
万毓宁听到这,眼底陡地发亮,她就知道蒋远周不会不管她。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四周,然后抬腿往里走,这说是个小楼,其实就是底楼能住人,万毓宁跟在他身后,蒋远周经过一层隔断,万毓宁也站到了他身侧。
「方晟有心求死,但药却是你给的,追究起来,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万毓宁,你就住在这吧,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身份,门上我会让人加锁,你可想清楚,进来了,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万毓宁睁大了双眼,潭底布满惊恐和难以置信,「远周,你,你说什么?」
「你如果要接受不了,那你就从这离开,我不是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万毓宁感觉到绝望正扑面而来,「你要把我当成精神病,关在这是吗?」
「你之前几次犯病,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万毓宁,这是你的一层保护膜,你如今却反而接受不了了?」
「你说过会让我治癒,让我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我不信你这样绝情,非要关着我。」
蒋远周的脸色严肃,却根本就不像在开玩笑,「你身上背了那么多事,你如果是个正常人,你也早就失去了自由,我是给你选择的,留在九龙苍和出去,你自己选吧。」
万毓宁欲哭无泪,强咬着牙关,「这就是你念的旧情。」
「旧情终究不是爱情,我还没到为你能赴汤蹈火的地步。」
万毓宁彻底惊呆了,这算是蒋远周说的最彻底最绝情的一次,她唇瓣哆嗦着,整个人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老白在屋外面等着,但是透过不规则的玻璃门望进去,却能清晰看到万毓宁的表情。
她双手开始揪向自己的头髮,「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呜呜呜呜——」
面对她的哭泣,蒋远周没有再心软,「你的一应物品,我会让佣人收拾好后拿过来,屋内什么都不缺,电脑电视都有,你如果需要什么东西的话,打电话告诉老白。」
万毓宁难受到说不出话来,蒋远周转身离开,她只知道不能让他这么走掉,万毓宁紧随着追出去。
玻璃门自动打开,蒋远周一条腿迈出去,他站定在老白跟前,话却是对着身后的万毓宁说的,「你如果要从这走出去,那就是选择了从这离开的路,你自己好好想想。」
万毓宁跨出去的右腿不得不往后收,她紧接着朝后面退了一步,看着玻璃门在她眼前狠狠隔断。
不管怎样,蒋远周是她如今唯一能倚靠的人,就算被当成疯子关起来,她也要留在这。
男人不带丝毫犹豫地离开,老白跟在他身侧,「蒋先生,您真打算这样关着万小姐?」
「你让佣人把东西送进去,记得,门上加锁,这个小楼谁都不准靠近,一日三餐就由佣人负责送,我不想听到有关于万毓宁的任何消息。
「是。」
方晟被接回家后,就摆放在方家的客厅内。
方明坤通知了家里的亲戚,按照东城的习俗,方晟需要在家摆放两日,然后再送去火化。
晚上时分,方家的至亲到了,各自都在安慰着方明坤,许旺走到许情深身边,轻轻拉下她的手臂,「情深啊,你从医院回来后就没吃过东西,跟爸回家吧。」
「是啊,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
「是,」许旺在她肩膀处轻拍,「回自己的家,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们会陪着你的。」
夜色笼罩下的东城,安详、宁谧,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黯然失色。
蒋远周在车内抽着烟,他没让老白跟着,毕竟老白这两日跟着他没少操劳。
司机将车开进一个小区内,风哗哗地吹打在车门上,蒋远周下了车。
方家的每一间屋子内都亮着灯,蒋远周猜想许情深肯定在这。
方家客厅,亲戚们围坐在一起痛哭流涕,有人注意到蒋远周从外面进来,只是他和这样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焦急地找遍每一个房间,但都没看到许情深的身影。
司机在外面等他,看着蒋远周这样,谁都知道许情深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爱情来得时候不一定多么浓烈,而最难抵挡的爱情又是什么呢?
它像风,又像雨,一点点,细緻入微却又锐不可当地侵袭到心里面去,那种渗透力,就连蒋远周这样强大的男人都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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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肯吃,那就吻
许家。
赵芳华以为许旺和许明川不回来吃饭,所以并没有给两人留饭。
许情深坐在餐桌前,许明川在她身侧陪着,「姐,别再难过了,方晟哥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明川,别担心我,我真没事。」
许旺在厨房下着面条,赵芳华和许明川的姥姥在沙发上嗑瓜子,声音噼啪噼啪传到两人的耳中,许明川神色不悦起来,「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怎么了?」赵芳华看着电视问道。
「你明知道我们心里都难受。」
赵芳华咬着嘴里的瓜子,声音含煳说道,「方晟走了,我也难受啊,只是我没表现出来而已。」
许旺端了两碗面出来,给儿子和女儿一人一碗,「都赶紧吃了吧。」
家里没什么菜,碗里有面条和青菜,许明川接过碗,将筷子递到许情深手里,「姐,吃吧。」
「我不是不想吃,是真吃不下去。」
「不吃怎么行?身体会垮掉的。」
许情深轻摇头,「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到那一步的,只是我现在没有调整好,我想去睡会。」
「姐,你睡我房间,被褥我早上刚换的。」
「好。」
「不是,你让她住你房间,那你怎么办?」赵芳华不悦问道。
许旺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碗面,「明川跟我睡,你跟妈挤一下。」
「谁同意的?」
许情深迳自走向许明川的房间,将房门重重关上,外面传来明川和赵芳华的几句争吵,许情深也听不进去,她一头栽进许明川的小床内。
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放在枕头旁的手机一直在响,许情深不想接听,但是没办法,手机的震动声令她不得不睁开通红的双眼。
许情深没有看来电显示,接通后直接放到耳边,「餵?」
「许情深,你在哪?」电话那头依稀传来的好像是蒋远周的声音。
「我在家啊。」
「胡说什么,我刚从那儿出来。」
许情深手掌搭在额头上,「蒋远周?」
「你才听出来是我?」
「我说我在家,在自己家里。」
蒋远周口气明显一松,「你怎么回那边了?」
「嗯,有明川和我爸陪着我说说话。」
蒋远周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许情深等了半天没有听见说话声,「我先睡了,头疼。」
「好。」
蒋远周将手机放在掌心内,司机朝他看眼,「蒋先生,现在去哪?」
「回九龙苍吧。」
这个时候,任何人的陪伴其实都没用,更何况还是他。
翌日。
老白来的时候,蒋远周刚好从楼上下来,佣人提着东西从外面进屋,「蒋先生,万小姐昨晚就没吃东西,早饭也没留下。」
「她要有这个能耐,就永远别吃。」
几人正说着话,又有人朝着主楼走来。
「蒋先生,警察来了。」
蒋远周抬下眼帘,「他们来做什么?」
「说是有关方晟的死,找万小姐了解下情况。」
这也就是说,方家那边报警了?蒋远周抬起脚步出去,警察还在门口等着,蒋远周让保镖放行,为首的警员跟蒋远周认识,「蒋先生。」
「这又是怎么了?」
「方家报了案,说方晟是被万毓宁害死的,我们过来了解下情况。」
蒋远周敛起眼中的倦色,沖老白道,「带他们去见万毓宁。」
老白有些担忧地看向蒋远周,并且试着小心提醒,「蒋先生,万小姐现在精神状况不佳,我怕她一受刺激,会胡言乱语。」
「那也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他们来到小楼前,门上上了锁,几人面面相觑,老白示意佣人开门。
「请。」
几串脚步声相继进去,里头的万毓宁依稀听到声音,她快步从卧室内跑出来,「远周,远周,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一眼看去,见到的却是几张似曾见过的脸,万毓宁顿在原地,「你们……」
「万小姐,又见面了。」对方出示下证件,万毓宁往后退了步,「我都说了,阿梅的死跟我没关系,不是我。」
「这次,我们是为方晟的事而来,想找你了解下情况。」
万毓宁摇着头,「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明坤报警,说是你用药害死了方晟。」
「胡说八道!」
「我们只是想找你简单了解下情况,你不用害怕。」
万毓宁的视线落到老白身上,「远周呢?蒋远周呢?」
「万小姐,蒋先生说,让您配合。」
万毓宁悲痛万分,「他真的不管我了是吧?」
老白也转身退出去,万毓宁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她看着面前的这几张脸,她领教过他们的厉害。况且上一次,阿梅的死确实跟她无关,可这次呢?方晟的药是她亲手交到他手里的。
万毓宁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的正面交锋,她如今以一个疯子的身份被关在这,这种感觉,让她不得不觉得她就是个疯子。
蒋远周站在外头,老白来到他身后,两人听到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声音,蒋远周面无神色地盯着前方,「找来的医生说,万毓宁心理方面确实有疾病,那段时间,方晟给她用了药,再加上之前那个心理医生的引导,这种隐患一直埋藏在她心里,如果哪天控制不住,她就会彻彻底底疯掉。」
「可万小姐被接过来后,不是一直在接受治疗吗?」
「效果应该算是挺显着的,我看她最近并没怎么发病。」
老白点着头,蒋远周没有多作逗留,「这边就由你照看着,我去趟医院。」
「好。」
许情深一大早就起来了,来到洗手间,属于她的那些东西早就没了。赵芳华打着哈欠站到门口,「住过大别墅的人,我家明川的小床你睡得习惯吗?」
许情深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她拉开抽屉,里面有几个一次性的牙刷,是许情深之前备好的。
她取出来一支,挤上牙膏,打开水龙头准备刷牙。
赵芳华掩不住心里的气愤,「我要上厕所,你先出去吧。」
「我马上就好。」许情深没有刷牙杯,双手掬了把水。
「许情深,你让我等你?你可搞清楚,这是我家。」
许情深抬头朝她看眼,伸手将门砰地关上。
「你什么意思!」赵芳华在外面吼了一句,但到底没敢多说什么,许明川还在家,她怕这个儿子又蹿出来帮着许情深说话。
在家洗漱好后,许情深出了门。
来到方家楼底下,楼道口聚着几个阿姨,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方家那个小伙子,多神气啊,怎么忽然死了呢?」
「好像说是被人害死的……」
「害死?不会吧!」
「警察都来了,哎,之前那么风光,那小伙子心肠也好,就是不怎么笑……」
警察来了?许情深听到这,加快脚步过去,来到方家,几个亲戚还陪在家里。只有重新踏进这个屋子,许情深才不得不再度接受方晟已经去世的事实。
方晟就躺在客厅内,一动不动,许情深走过去,透过玻璃面望向里面的人。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许情深可以强迫自己不去想,可他的脸、他的眉眼就这么冲击力十足地撞入许情深潭底。方晟穿着那套新买的衣服,他的脸上再也没了红润,甚至再也不能沖她微笑,许情深手掌隔着那层玻璃不住做出抚摸的动作。
只有经歷过了死别,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活着。
失恋了,无妨,可以鼓足勇气再去爱,失败了,也无妨,可以在原地爬起来重新开始,可如果……人没了呢?
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许情深嘴里轻喊着方晟的名字,但他听不见,他睡得极其安详。
方明坤红着眼圈从房间里出来,他走到许情深身边,他扑到棺面上痛哭起来。
所有人都劝他,看开点,节哀顺变,可他就是接受不了,又能怎么办呢?
许情深去拉他,「干爸。」
「情深,」方明坤脸上的痛苦,似乎比昨天还要深,「我报警了,我不想让方晟这样白白死去。」
许情深手掌在方明坤的肩膀上轻按两下,「干爸,方晟是自己要解脱,就算真的查出来他的药是万毓宁给的,恐怕万毓宁所接受的惩罚,也会比你心中预料的轻得多。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许情深望向方晟的脸,「警方要查案,必然需要鑑定,您受得了他们将方晟的尸体拉去解剖吗?」
方明坤听到这,面如死灰,「不,这绝对不行,我的儿子生前吃尽了苦头,绝对不能再死无全尸。」
「方晟走得很安详,而且死前的时间都跟我在一起,我们不能说药是万毓宁给他强行灌下去的,她顶多算是提供了药物,而且万毓宁精神还有问题。」许情深眼圈微红,「干爸,我也受不了方晟躺到解剖台上,万毓宁的帐,我们慢慢跟她算,总有一天能算得清楚。」
许情深是医生,也不是没接触过那样的场景,只是这要放到方晟身上,她实在受不了。
方明坤擦拭着眼泪,冲着方晟说道,「儿子,你好好地走吧,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身体上的疼痛,也不会有心灵上的折磨,爸爸想开了,你是解脱了,解脱了。」
许情深在方家待了一天,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
方明坤此时也顾不上她,许情深走出楼道,路灯昏黄地打在身上,她仿佛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等她,许情深闭了闭眼帘,再次睁开时,原来也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她肩上背了个大包,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
许情深想回宋佳佳那,她不想心里那么难受的时候,还要看着赵芳华的脸色。
她顺着街角的光一点点往前走,身后有汽车喇叭声传来,她以为自己挡住了别人的路,她离开人行道,走在花坛的边缘处。
可喇叭声还在响,许情深心里尽管是烦躁的,但她以为自己不对,赶紧又开始让道。她渐渐地往里走,最后一脚踏进花坛,恰逢里面有个坑,许情深右腿摔了进去。
她听到有匆忙的脚步声过来,紧接着,许情深上半身被拎起来,「没事吧,你没长耳朵是不是?」
许情深伸了伸腿,还好没有大碍,就是摔进去的姿势有点丑。她拍了拍腿上的泥渍,抬头看向身边那抹高大的身影,「蒋远周,是你啊。」
「刚才司机不是按喇叭了吗?」
「我听见了,但我以为是催我让道呢。」
许情深说话有气无力的,他也就一天没见她,怎么憔悴成这样?「晚饭吃了吗?」
「没吃。」
「中饭呢?」
「好像没吃,又好像吃了。」
蒋远周气得说不出话,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出花坛,许情深两个膝盖上都有泥渍。蒋远周去拉她的手掌,许情深没什么力气,被他一拉就走了。
「去吃饭。」
许情深这几日,听到别人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他们都以为她伤心到绝食,只有许情深心里清楚,她是完全吃不下,就是不想吃一口东西。
「我不去。」
蒋远周手臂被甩开,许情深拨了下颊侧的头髮,「我要回家。」
「你看看你的样子,浑浑噩噩,像个什么东西!」
「我不想吃饭你也要管?」许情深只想要清净,别人看着觉得她颓废,可她除了悲伤之外,旁的都正常得很。
蒋远周见她这般口气,一簇火苗在胸膛处开始往上窜,「我就是要管。」
他双手轻松扣住许情深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没人管你,我管你,就从今晚的晚饭开始,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许情深张了张嘴,蒋远周将她拖到车旁,车门打开着,许情深双手扳住车门,「你要带我去哪,我都说了我吃不下。」
男人朝着她腰际一掐,轻轻松松将许情深推进去,车内的暖气瞬间包裹而来,她还想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蒋远周见状,张开强壮的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他冷了嗓音,冲着司机道,「开车。」
车子开始提速,许情深肩膀左右晃动、挣扎,蒋远周下巴枕着她的头顶,他要控制住她,所以也用了些力道,气息明显有些紊乱,许情深听着他的唿吸声越来越重,她身子在他怀里动了动,「放开我吧。」
「不挣扎了?」
「没力气了。」
蒋远周箍紧她的力道微松,只是双臂还抱着她,许情深被车内的暖气一吹,头脑昏沉沉的。「我想睡会。」
「睡吧,到了吃饭的地方我会叫你。」
「这样睡着不舒服,没有枕头。」许情深嗓音闷闷说道。
蒋远周心想她要求还真多,他松开许情深,往边上挪了挪,几乎靠到了一侧的车门,许情深见状,往那真皮座椅上睡下去,她将头枕着蒋远周的双腿。男人腿部肌肉紧绷,许情深不由摸了摸,「比枕头硬了些。」
蒋远周轻轻一笑,许情深正好睁开眼,望到男人脸上,也看到了他许久未展露过的魅惑笑颜。
许情深眼皮沉重,「蒋远周,我真的不想吃东西,别逼我了。」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们都放心好了,我尽管难受,但我知道生死有命,我活到这么大,还没什么事让我熬不过去的。」许情深闭着双眼,嘴里轻说道。
蒋远周的右手落向许情深头顶,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髮丝,大拇指落向许情深太阳穴处。
他轻轻按动几下,「既然走得过去,就不要让别人担心你。」
许情深鼻尖再度泛出酸意,「但我害怕这个过程,我多希望现在是一个月后,三个月后,甚至半年以后。」
「有些事落到了头上,就不能不接受。」蒋远周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她眼泪流淌到蒋远周的裤子上,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渗进去,「你陪我吧,蒋远周,你陪着我走过去吧。」
「好,我陪你。」
「每天每天都陪着。」
蒋远周手掌摩挲着许情深的头顶,一把嗓音温柔无比,「好。」
许情深将握成拳的左手放到嘴边,她张开嘴咬住食指,说出的话有些模煳不清,「你明知道我是为谁难受,你还要陪着我,蒋远周,原来做过你的女人,竟然能这样幸福,你是不是也太大度了?」
男人抬起手,食指弯曲,朝着许情深的脑袋扣下去。
一记爆栗痛得许情深倒吸口冷气,她刚要抬头,就被蒋远周的手掌按了回去,「我蒋远周可以跟天跟地争,但我不跟死人争,许情深,伤心期谁都会有,你说过你跟方晟是再也不可能的,我信你的话,所以在我看来,你只要把这一段时间度过去,就能好了。」
「好什么?」许情深反问,「我走过去了,跟蒋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蒋远周的手掌往下滑,落到许情深纤细的颈间,他修长手指收拢,然后松开,反反覆覆好几下,「等你走过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许情深上半身使劲,想要起来,但蒋远周显然不想同她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他面色颇为不自在地看向窗外,「你不是困吗?躺好了。」
「蒋远周,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别跟我装煳涂,高难度的手术都没能难倒你,这几个字,你还能理解不了?」
许情深视线甚至接触不到蒋远周的脸,更加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她盯着前方,蒋远周的外套里头,就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他往那一坐,肌肉绷紧,以至于衬衫紧贴着腹部那一块。
「蒋远周,阿梅手机里的视频,你还记得吗?你都看到我是怎样的人了。」
「情有可原,你做的也不算过分。」
许情深食指在自己嘴角处轻点着,「还有方晟的体检报告,我都跟你承认是我做的了。」
「那件事,也不是不可原谅。」
「可……蒋远周,你不觉得我的内在跟我的外表,有很大出入吗?」
男人接过许情深的话,「不觉得,在我看来,你的外表就不纯良,我又怎么去要求你内心有多玛丽苏?」
许情深嘴角无意识勾起,「玛丽苏?老白教你的吧。」
「许情深,我对你善良这一块,从来没有苛刻的要求,你可以心狠,但不可以毒辣,我给你那么长的一段距离,让你在我的界限内游刃有余地能做最真实的你。」
她贴着蒋远周的腿部不再动,许情深单手遮住面部,她怕被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一眼看透,所以总喜欢用手这样挡着。
司机在前面询问,「蒋先生,去得月楼吗?」
「嗯。」
「不要,」许情深轻开口,「买些东西在车上吧,我不想被人看见我这幅样子,也不想去太热闹的地方。」
蒋远周却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今晚不能再对付着。」他抬头看向司机,「定个包厢。」
「是。」
司机有那边的电话,很快拨了过去,但得月楼生意向来爆棚,想要订包厢都得提前一周。那边似有推脱的意思,蒋远周倾过身,从司机手里接过电话。
「喂,我是蒋远周。」
许情深闭着双眼,隐约听到蒋远周在说,「我不管你怎么难办,我要一个包厢,天字号最好的那一间,我十分钟以后到。」
车子稳稳地开向前方,许情深头痛欲裂,好不容易要睡着,头上却被轻拍两下,「起来,到了。」
「我真不想动。」
蒋远周拽着她的双臂,许情深不得不顺着他的力起身,司机已经下车给她开了门,外面的冷风伺机而动,唿唿地吹在许情深腿上。
她两眼肿着,头髮乱成一团糟,许情深勉强下了车,呆呆地望着霓虹灯下的得月楼三字。
蒋远周脱下外套,并未披在她肩头,而是罩上了许情深的头顶,他的大衣那么长,蒋远周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许情深整个人都被包裹其中,好像就露出了小半张脸。
「这下还差不多,你这幅样子没人看见,你也不用注意别人的目光。」
蒋远周右手臂搂紧了许情深,两人踩着寒冽的冷风往里走,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在门口鞠躬,「欢迎光临。」
大概是觉得许情深这样很奇怪,右侧的服务员朝她多看了两眼,许情深垂下眼帘,这里的人,要认识也是认识蒋远周,要丢也是丢他的脸。
得月楼的人果然给蒋远周腾出了一个最好的包厢,门口守着的服务员将门打开,许情深一脚踏进去,被里面的富丽堂皇差点震得往外退。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包厢,巨大的復古水晶灯下,摆着一张能容纳二十人以上的圆桌,朝南靠近墙壁的地方,是一张双面绣的屏风,牡丹的艷红张扬透过一双双巧手跃然于白色为底的布面上。许情深低下头,就连脚底下的地毯都是花型纹路,这儿的每个细节,无一不透露出精緻,又大气到令人有种hold不住全场的感觉。
蒋远周将那件大衣拿下来,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头髮,「都乱了。」
「本来就乱糟糟的,也不差多乱这么一点。」
服务员走过来,将菜单交到蒋远周手里,许情深坐在旁边,听着他报出一道道菜名,她没有阻拦。待服务员出去后,她这才开口,「你叫这么多也没用,吃不下还是吃不下。」
她手插进外衣口袋内,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许情深拿出来,给许旺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通后就开口道,「情深,这么晚了,你在回来吗?」
「爸,我吃完晚饭就回家。」
「好好好,」许旺听到这话,自然是高兴的,「那你……是跟朋友在一起吗?」
「是。」
「多吃点,保重身体最重要。」
许情深挂了电话,蒋远周替她倒了杯茶水,「怎么又回家住了?」
「人多啊,」许情深强调两字,「热闹。」
「你后妈能给你好脸色看?」
许情深单手撑起下颔,目光认真地看向蒋远周,「当然不能,她会随时找我的茬,但也不错,听到她的吵闹声,能让我更快回到现实里面。」
「你要喜欢人多,九龙苍也可以。」蒋远周说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情深却是轻摇下头。「但那没有我的家人。」
蒋远周端起茶杯,眸光掠过杯口落到许情深的侧脸处,他胸口闷闷的,只能将话题扯开,「那医院那边呢?需要给你多长的假期?」
「不用,」许情深往后靠了下,「送走方晟后,我就去上班。」
包厢外,服务员轻敲下门,然后开始一一上菜。
蒋远周拿起雕花的筷子,给许情深夹了几样,许情深倒一杯鲜榨的果汁,捧在手里后一口一口地喝。
男人见她不动,「吃。」
「吃着呢。」
蒋远周侧过身看她,「你是想走不食人间烟火那条路是吗?」
她有些恼,别过脸,「我胃里面在抗议,是它吃不下东西。」
「我就不信,」蒋远周伸出手掌,攫住许情深的下巴后将她的脸扳回来,「张嘴。」
许情深真没见过这样的,不想吃东西还能硬逼着不成?
她咬紧牙关,可蒋远周对付这样的她最有一套,他两根手指用力,许情深脸被捏的好痛,她嘴唇死死抿着,眉头紧拧。蒋远周下巴往上一抬,落向她的目光在许情深看来,好像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许情深手落向男人的手腕,蒋远周再一使劲,她就只能乖乖张嘴了。
男人拿起筷子,夹了小块且不带皮的白斩鸡放到许情深嘴里,他松开手,她朝他轻瞪眼,取过碟子要吐掉。
「你要敢吐,我就给你塞一盘。」
许情深闻言,嘴巴一松,将那块鸡轻轻松松吐出去。
蒋远周深深吸了口气,她这样不听话,他似乎也没办法,别说他这样威胁了,就是平平淡淡对人的一句话,哪个不得听着?
「你只管自己吃就好了,我要是想吃,也不用你餵。」
蒋远周听着,再度拿起筷子,夹了其中一盘的糖醋里嵴,「得月楼的大厨,做的可都是最高端的菜,这是我今晚特意为你点的,吃不吃?」
许情深听他的口气硬起来,她恼,可似乎没办法,「蒋远周,我爸都没这样管我,都知道尊重我,你是我爸吗?」
「你爸那是不想管你,你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的好?」
「你——」
「行了,」蒋远周趁机捏住许情深的脸,将一块糖醋里嵴塞到她嘴里,「来,嘴巴上下动起来。」
许情深舌尖感觉到酸甜味,味蕾被刺激的惊醒过来,蒋远周沖她说道,「你要再敢吐,我会找别的法子让你吃。」
他手掌挪开,许情深拉过碟子,人还未凑过去,下巴就再度被蒋远周攫住。
她拧眉,嘴里含了东西说不出话,却看到一抹人影逼近而来,蒋远周凉薄的唇瓣印在她的唇上,许情深一惊,吞咽下口水,居然这么将整块糖醋里嵴都咽下去了!
22搬回九龙苍吧?
胸口开始泛出疼痛,许情深拍了几下,再用力将蒋远周推开。
「你做什么!」
男人朝她看看,「没见你咬,这就吃下去了?」
许情深胸前起伏着,「囫囵吃下去了。」
「所以,你乖乖的自己吃不就行了?」
她再度盯向他,看到蒋远周唇角处沾着些许酱汁,许情深神色微微软下去,「你嘴边。」
「嘴边怎么了?」
她侧过身,面向圆桌,蒋远周拿起餐巾轻拭,看到那一点点酱色,他不悦地拧眉,这可关系到他的形象。
服务员又送了几样菜进来,虽然得月楼的菜量都是小份,胜在精緻,但这么多菜,就算再叫几个人都吃不完。
蒋远周方才叫了份白饭,他将镶着金边的小碗放到许情深手边,「我不需要你吃多少,一小碗饭,再吃几口菜就行。」
「哪有这样逼着吃饭的!」
「我就是这样的,如果有人真心疼你,不会让你这样以伤心为由饿着,不想吃有不想吃的法子,」蒋远周将一筷子菜放到许情深碗里,「他们看得下去,我看不下去。」
许情深手边的果汁被拿走,「现在开始,只能吃饭。」
她朝蒋远周看去,眼角酸涩,却是想哭,许情深轻唿出口气,拿起了筷子。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第一口咽下去的时候,特别艰难,像是卡在喉咙里似的,上不去下不来。但吃到第三口,胃里的飢饿似乎被唤醒,蒋远周见她肯吃了,没少往她碗里塞东西,她也没再说不要,居然将那么多菜和一碗饭全吃掉了。
「明天开始,我来陪你吃饭。」
许情深感觉自己吃撑了,她轻摇头,「你放心,我以后每一顿都不落下。」
两人走出酒店的时候,许情深头上还兜着那件大衣,她坐进车内,司机轻声询问,「蒋先生,去哪?」
「我要回家了。」许情深接过话道。
「行,送你回去。」
车子一路开进许家的小区,许情深推开了车门,蒋远周也从另一侧下了车。
他执意要送她上去,许情深拉住他的衣袖,「你回去吧。」
「家里有人吗?」
「都这时候了,肯定都在家呢。」
「那好,还是我送你上去。」蒋远周说完,已经率先迈开脚步。许情深见状,只得大步跟上。
来到家门口,许情深看到门框上居然挂了个铜镜,她掏出钥匙要开门,蒋远周比她快了一步,他伸手按向门铃。
里头传来叮咚叮咚的响声,许情深轻道,「我有钥匙。」
蒋远周摆着张冷脸,继续按了下。
坐在客厅内的赵芳华听到声响,浑身的火都蹿了起来,这个时间点,除了许情深,家里人都在,不是她还能有谁?
「吵死了,瞎吵吵什么?」
赵芳华想不予理睬,可门铃声还在继续,吵得她电视剧都看不进去。「自己不会带钥匙吗?有病!」
蒋远周面色铁青,许情深却神态淡然,门被用力拉开,赵芳华勐地看到外面站着两人,嘴里的话硬生生卡住,她怎么不知道许情深还跟蒋远周在一起呢?
许情深朝男人看眼,「我先进去了。」
蒋远周盯着赵芳华,眼神肃杀,赵芳华都快打哆嗦了,她勉强勾了勾笑,蒋远周问道,「你说谁有病?」
赵芳华握紧门把,杵在门口不动,「我以为有人敲错门了。」
「可你方才分明说,自己不会带钥匙吗?」
赵芳华下不来台,心里虽然恼怒的要死,可她比谁都清楚,蒋远周不是她能撒泼得罪的对象。
男人轻摇下头,「她也不过是在这借住几天,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以为你这样的人,顶多就是贪婪些,我也给过你好处,可没想到你对她还是这样。」
赵芳华的脸色变了又变,「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男人朝屋内看了眼,「本来我看你们一家几口挤在这,住的不舒坦,我还寻思着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个宽敞的地方,现在想想应该是不用了,因为就算是再大的房子,这个家都容不下她。」
许情深就站在许明川的门口,她静静听着这些话,许旺和许明川也从卧室出来了,蒋远周没再留下多余的话,转身离开。
「妈,妈!」许明川喊了几声,赵芳华才回过神,她手臂无力地将门带上。
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蒋远周的最后一句话,她真是做梦都在想换个大房子啊。
许旺朝她指了指,然后看向女儿,「情深,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啊。」
「是真的吃进去东西了?」
许情深将肩膀上的包拿下来,「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似的?当然是真的,吃了不少呢。」
许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是蒋先生有办法,我们怎么劝你都不行。」
她怔了怔,在许情深看来,不过就是吃顿饭,一件小事而已,可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许明川也说道,「姐,我也觉得还是他有办法。」
「你瞎起闹什么。」许情深说着,推开卧室门要进去。
许明川朝着大门口看了眼,「这至少说明,他肯在你身上花心思,这样的人不该是日理万机吗?为什么连你吃饭这种事都要管呢?」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戳在了许情深心上,是啊,为什么连她吃饭这种小事,蒋远周都要管呢?
许情深回了屋,将门轻关上。
方晟下葬的这天,许情深跟着方家人来到墓园,天气出奇的好,细碎的阳光打在墓碑上,墓碑上的字体清晰深刻,照片是许情深选的,她戴着宽大的墨镜,却仍旧能够感觉到阳光的温暖。
方明坤跪在墓前痛哭不已,还有方家的亲戚,许情深走上前,没有去安慰任何人。她蹲在墓碑旁边,白皙的手掌捧起一堆泥土,轻轻撒在了才栽种下去的松柏上。
许情深选了一颗特别小的苗,也就跟半块墓碑那么高吧。
大家都在劝方明坤节哀顺变,耳边奏着哀乐,许情深还是没忍住,她急忙要擦拭眼泪,手指划过脸庞,留下一道脏污的痕迹。
许情深站起身,抬头远远望过去,两个妈妈就葬在上面,一眼望下来,就能看见方晟。
心间的悲凉在逐渐蔓延开,许情深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这是方晟的样子,无需用心铭记,看一眼就能令人痛彻心扉。
最伤心的,莫过于英年早逝,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个世界那么大,方晟说要陪许情深走过的地方,还一个都没去呢。
她双手轻轻搓揉下,看到掌心内的泥土随风飘到地上。
方晟,你选择了你的方式解脱,那我也要选择我的方式过下去了。
活着,并且活好,是许情深一直以来未放弃过的。
星港医院。
许情深放下签字笔,导医台的护士过来,推开门说道,「许医生,最后一个病人了。」
「好。」
许情深看眼时间,差不多要吃饭了。她将桌面收拾下,起身离开办公室。
走进食堂,许情深打好饭菜,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定,星港的伙食向来都是东城所有医院中的佼佼者,她筷子拨动两下,吃了几口。
对面有个人影坐下来,许情深一抬头,看见是蒋远周,她迅速朝四周看了看。
「干什么?跟做贼似的?」
许情深咀嚼下嘴里的饭菜,「我吃差不多了。」
蒋远周朝她饭盒里看了眼,「我看你没吃几口。」
「那是因为阿姨看我好看,给我打多了。」
蒋远周手臂压在桌面上,「是饭菜不对你胃口吧?晚上跟我回九龙苍,之前按着你口味找的厨师还在。」
「不去。」许情深轻摇头。
「为什么?」
「让我跟万毓宁见面吗?」
蒋远周放下筷子,「放心,你见不到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情深,我说过这段日子我会陪你度过,以后,我陪你吃饭,陪你上班。」
她朝他看了眼,没有多说什么,拿了饭盒内的水果起身离开。
下班的时候,许情深走出医院,蒋远周的车就停在路边,老白倚在车门前,看到许情深出来,抬起脚步迎上前,「许小姐。」
许情深率先开口,「我还有点事,我要走了。」
「蒋先生忙了几天,这会在车里睡着了,可他执意要等你回九龙苍,你放心,不过是陪你吃顿饭罢了。」
许情深朝那辆车看去,「好吧。」
她跟在老白身后,走到车旁,老白替她拉开车门,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坐在里面,身子朝左侧的车窗靠着,睡得正沉,许情深放轻动作坐进去,关门声传到耳朵里,都没能将蒋远周吵醒。
车子回到九龙苍,老白朝后面看看,许情深视线落到蒋远周脸上,「把他叫醒?」
「蒋先生恐怕会发脾气。」
「不至于吧,难道平时遇上急事,你也任由他这么睡着?」
老白老实作答,「那倒不会,不过我都让别人去喊他。」
许情深不由朝老白多瞅两眼,不愧是蒋远周身边的人啊。老白轻笑,「许小姐,你可以试试。」
许情深手落到蒋远周肩膀上,轻推两下,蒋远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许情深手落下去,捶在男人大腿上。
蒋远周似乎惊了下,睁开眼,老白迅速转过身,端端正正坐回副驾驶座内。
许情深轻轻柔柔说了句,「到了。」
男人听着耳畔传来的声响,他握了握许情深的手,「接到你了。」
「这都回九龙苍了。」
蒋远周看向窗外,司机下去给两人开车门,许情深站到蒋远周身侧,男人牵了她的手进去。
佣人早就接到了蒋远周的电话,所以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和餐厅各摆着一个花瓶,里头插满现摘的鲜花。
蒋远周问道,「晚饭备好了?」
「蒋先生,还有最后两个菜。」
男人点下头,沖许情深道,「我要上楼换套衣服,你呢?跟我一起上去?」
「不,」许情深双手落在餐椅上,「我在下面看会电视。」
「好。」
许情深搬出去并没多久,九龙苍也几乎没变样,她走进客厅,刚将电视机打开,就看到佣人拿着个食盒从厨房出来。许情深觉得诧异,她起身过去,「这是去哪?」
「这是给万小姐的晚餐。」
许情深看向楼梯口的方向,「那你为什么往外走?」
「万小姐住在小楼那边,从这儿搬出去了。」
许情深盯着佣人手里的食盒,「小楼在哪?」
女人朝某个方位指了指,「许小姐之前没见过?」
许情深还真没听过什么小楼,「我跟你一起去。」
「这……」佣人面露难色,「蒋先生吩咐过,除我之外,谁都不能靠近那边。」
许情深越听越觉得奇怪,「你放心吧,他不会说什么的。」
佣人看她今晚回来了,再看万毓宁如今的处境,明眼人一下就能看清楚局势,「那好。」
许情深跟着佣人往外走,经过院子一直往东,视眼变得宽敞,但是寒风也肆无忌惮起来,它们吹刮在脸上,唿唿作响,佣人朝她轻说道,「许小姐,当心,这儿的灯不是很亮。」
「万毓宁,为什么住在小楼里?」
「我也不清楚,但是蒋先生说她发病,需要安静的地方休养。」
许情深轻抿下嘴角,如果单单只是发病,蒋远周不至于这样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确定了方晟的死跟万毓宁有关,并且万毓宁以药为条件,逼着方晟写下了那封遗书。
佣人大步向前走着,树影婆娑,一道道落在两人的身上,许情深不由问道,「你每晚来送饭,不觉得害怕吗?」
「这些算什么啊,」佣人将食盒挎在臂弯内,「比起这些,我倒是更害怕万小姐。」
「怕她做什么?」
佣人将衣袖往上捋,许情深看到了几个血肉模煳的牙印,她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送一顿饭,万小姐就发一次脾气,问我蒋先生有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我自然是实话实说……」
许情深轻咬牙关,「你为什么不和蒋远周说?」
「我哪敢啊,万小姐说的没错,蒋先生迟早有天会放她出来,到时候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许情深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是一栋乳白色的小楼,楼顶的塔尖处有一圈细小的灯光,它伫立在宽敞的草坪上,更加显得阴森恐怖。
两人来到跟前,佣人打开玻璃门上的锁,她沖许情深说道,「许小姐,您就站在这吧,我怕万小姐见到您又会发疯。」
「好的。」
佣人拎着食盒进去,许情深的视线被一个巨大的屏风给挡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只是听见万毓宁的声音传出来,「这些都是什么菜,我不吃!」
「万小姐,」佣人还在劝着,「这可是家里的厨师刚做出来的。」
「蒋远周呢?他人呢?」
佣人将食盒内的菜拿出来,「你要不吃的话,又得饿肚子,蒋先生说了,你的情况他一句不想听,所以我也不能将你的情况传到他耳朵里啊。」
一阵声音传到许情深的耳中,应该是她打碎了什么东西,佣人紧接着道,「万小姐,啊,你别这样——」
许情深从地上捡了块鹅卵石,她掂了掂分量,然后丢进屋内,「万毓宁。」
很快,有脚步声从屏风后面出来,万毓宁看到许情深站在外面,由于离玻璃门很近,所以门是敞开着的,她仔仔细细盯着许情深看了半晌,「你为什么会在这?」
「蒋远周接我过来的。」
「不可能,」万毓宁看向许情深的身后,并没见到蒋远周的身影,「他会接你来九龙苍?」
「是啊,」许情深轻笑,「今晚的饭菜看过了吗?他刻意吩咐了厨师给我做的,至于你的那一份,不过就是从我的碗里拨出去的。」
佣人走了出来,许情深让她去不远处等着。万毓宁恼羞成怒,「方晟死了,你还有心思站在这?你不应该去陪他吗?」
「万毓宁,你看我现在,活得多好,」许情深在门口踱了几步,「我可以安安心心地上班,没事的时候来九龙苍看看你,话说回来,你怎么被关着?在我的印象当中,只有畜生才会被关在笼子里。」
「你——」
许情深站定在万毓宁的跟前,「你就这样被关着吧,也挺好的,失去了自由和尊严,不过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许情深!我要杀了你!」
许情深没有丝毫的害怕,她目光定定看着万毓宁,「你有今天,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你也知道你害了我!」
「我几次三番被害,我弟弟的手指,我妈妈的命,还有方晟的死,这些都是我的代价。」
万毓宁朝着她走了步,许情深垂下眼帘,盯着门口处的地毯,「蒋远周不是吩咐了吗?你不能踏出这儿一步。」
女人的脚硬生生剎住,许情深好笑地摇头,「想不到啊,骄纵跋扈的万小姐也有怕的人,要换在以前,你肯定把蒋远周的话当成耳旁风,可如今……你知道他心里没你,不得不怕了吧?」
「许情深,你别太得意,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从这走出去的。」
「蒋远周说,让我搬回九龙苍,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万毓宁张大了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佣人走到许情深身侧,「许小姐,蒋先生肯定换好衣服了,您快回去吃晚饭吧。」
许情深偏了下脑袋,朝着万毓宁嘴角浅勾,「万小姐要一起吗?」
佣人老实,赶紧出声拦了句,「万小姐不能离开这。」
「噢,我忘了,万小姐有病,会攻击人。」许情深往后退了步,「那我们还是走吧。」
「许情深,你知道蒋远周为什么把我关在这,方晟害我的事,你不会不知道,你们串通好了是不是?你承认吧!」
万毓宁余光扫过不远处的监控,她沖佣人说道,「你走开,去那边等着。」
许情深知道她为什么将佣人支开,她嘴角轻挽,「去吧,我和万小姐说完几句话就走。」
佣人回到刚才的位置,万毓宁迫不及待道,「方晟的遗书,你是第一个看到的吧?」
「是。」
「如果不是因为你事先知道,凭着你对方晟的感情,你怎么会相信蒋远周?」
许情深轻笑,「我是事先就知道了。」
万毓宁心底陡地燃起希望,许情深当着她的面,肯定不会设防,只要她承认,她就可以让蒋远周调出监控,看看许情深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你们这一计用得真好,看看我如今的处境,我都不得不佩服。」
许情深接过万毓宁的话,「我们没用什么计,我看到遗书的时候就知道,方晟的死跟你有关。而且我相信蒋远周……」
「你相信他?面对爱人的枉死,你凭什么相信蒋远周?」
「我就是信他,」许情深垂在裤沿处的手指,在腿上轻敲两下,「万小姐失望了吧?没能听到你想要的答案。」
从许情深还未走到这栋小楼跟前,她就已经发现了,屋内屋外布满监控,「万毓宁,如果我哪天回了九龙苍,你就该走了,就算装疯卖傻都没用。」
许情深往后走了几步,佣人见状,走过来要锁门。
佣人在门上按了个开关,玻璃门缓缓开始合上,许情深抬起右手,朝着万毓宁轻挥。
「我不会放过你的!」万毓宁扑上前,双手捶打在玻璃门上,佣人加了锁,许情深等她过来后,跟她一起走回去。客厅内,蒋远周早已换好了衣服,许情深跟在佣人身后进去。
男人轻抬眼帘,「去哪了?」
「去小楼了。」
蒋远周站在沙发前,「看到万毓宁了?」
「嗯。」许情深觉得屋内热,将外套脱下来,神态自然的好像是在家里,「她是不是真疯了?」
「她有没有对你怎样?」
「那倒不至于,她不能出来,我也不会进去,所以打不起来。」
蒋远周拉起她的手,「吃晚饭吧。」
许情深坐到餐桌前,最近,蒋远周陪她的时间确实不少,而百分之八十都是在饭桌上。他给她夹菜,不该属于蒋远周的温柔统统显露了出来,许情深味同嚼蜡,她脑子里想着蒋远周同她说过的,让她跟他再在一起的话。
许情深不敢再深究,蒋远周凑近她问道,「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男人单手撑着侧脸,狭长的凤目紧盯着许情深不放,「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路?」
「想过。」
蒋远周眼底微亮,「说说看。」
「努力上班、评职称、攒钱,成家。」
男人朝着许情深靠近些,「前三样,我都可以帮你。」
「我也可以帮我自己。」
她这也算是间接地拒绝他了?蒋远周干脆将话挑明,「你就没想过搬回九龙苍?」
许情深口气坚决道,「从九龙苍出去的时候,我告诉给自己一句话,不论以后身处怎样的困境,除非我喜欢这个男人,不然我不允许自己再住进……」
蒋远周听到这,冷着语气打断,「你是想说,你对我连喜欢都算不上?」
「我如果不喜欢你,我今晚就不会跟你过来。」
蒋远周这心脏一下收紧,一下放松,整个人有些慌,「把话说说清楚,别吊我胃口。」
「关键是,我也说不清楚……」
「难道你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懂?」
许情深认真地朝他看着,心里的感觉,她怕是已经懂了。可有些话,说出来后就得负责,蒋远周身后是整个蒋家,许情深刚送走方晟,一场失恋等于一场生死,许情深不想以后再有第二次。
被人掏空心窝子的感受,并不好,如果摆在面前的註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那么,到底要不要开始呢?
许情深手掌撑向前额,「我头疼。」
「说好好的,怎么又头疼了?」
「好疼,是不是被风吹到了?」
蒋远周拉下她的手,见她皱着眉头,他凑过去要吻她,许情深忙别开脸。
有时候,冲动说来就来,蒋远周见她躲,更加不想按捺,他右手擒住许情深的肩膀,整个上半身都腾空起来。许情深没想到他会这样,她背部抵着餐桌,蒋远周找到她的唇瓣,精准地吻下去。
她推搡起来,身后的餐桌轻晃动几下,蒋远周狠狠吻住她,许情深照着他嘴上咬了口,他痛得倒吸口冷气,蒋远周没有立马松开,而是回咬了一口。
许情深嘤咛出声,将男人推开,她捂着嘴,一语不发,拿起包往外走。
来到外面,老白正朝着许情深走来,见到她时,吃惊地打声招唿,「许小姐,你吃好了?」
许情深朝他看看,老白见到她嘴上的痕迹,「这?」
她伸手擦了下,痛得皱起眉头,许情深就算不说,老白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蒋先生肯定不是故意的。」
「连这你都要替他解释?」
「许小姐,蒋先生这段日子……」
「这段日子怎么样?」
老白又开始后悔了,人是蒋远周咬得,他插一脚干什么啊,「蒋先生这段时间也挺不容易的。」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嘴,「我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
眼看着司机将许情深送出九龙苍,老白回到大厅内,蒋远周拿着冰块站在餐桌前,老白一看,嘴角肿着,「蒋先生放心,我已经安排司机将许小姐送回去了。」
男人将冰块放到桌上,冲着老白挑眉,「明显吗?」
老白看了看他的伤,「明显,一看就是被人咬的。」
「我没想到她还能咬人。」
「许小姐心情还没恢復,现在肯定没有心思谈风月之事。」
蒋远周事后也想到了这点,当时也是他冲动,可他终究被拂了面子,「你懂什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上了楼,老白被暴击一万点,他这是给蒋远周分析事实,可他怎么就能对他人身攻击呢?没有女朋友,那还不是……还不是因为蒋远周天天将他带在身边,连个正常的假期都没有,他倒是想去谈恋爱呢。
几日后。
宋佳佳打来电话,她知道许情深近来情绪不好,但也不能让她总这样闷着。
宋佳佳拉了几个朋友,非约着许情深出去,她在医院门口等着许情深,只是等来等去不见她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蒋远周的车。
司机轻按喇叭,蒋远周落下车窗,「是在等许情深?」
自从上次许情深发烧,蒋远周不理不睬之后,宋佳佳就断定许情深是和方晟旧情復燃了,她点下头,漫不经心回道,「是啊。」
「去哪?」
「金门颂。」
「金门颂?」蒋远周皱起剑眉,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宋佳佳翘首以盼,蒋远周直接说道,「不许带她去那样的地方。」
「蒋先生,情深都多大了,她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说了,不许去!」蒋远周沖司机道,「在这等着,一旦看到许情深,就把她拉到车上来。」
「你怎么这样?」宋佳佳不满地嘟囔,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她掏出来一看,微信是许情深发来的,上面写着,「我到金门颂了。」
宋佳佳轻笑,收起手机,朝着蒋远周挥挥手,「蒋先生慢等,我有事先走了。」
23蒋先生,给你找几个漂亮的女人陪陪?
宋佳佳一熘烟地走了,把蒋远周留在原地,男人见她走得这样干脆,起初也没怀疑。
宋佳佳是打车来到金门颂的,几个大学的同学都到了,她们之前都跟许情深一个宿舍,也知道她和方晟的关系。
许情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宋佳佳下了车飞奔上前,「怎么在这啊?」
「干嘛约在这种地方?」
「多好啊,热闹,我都怕你被闷坏了。」
许情深轻笑下,「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走吧,熊熊她们几个都到了。」宋佳佳没给许情深反悔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许情深犹在说道,「要不我们改选咖啡厅……」
她的后半句话被金门颂里头的声音瞬间淹没,宋佳佳拽着许情深穿过人群向前,各种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传入耳中,许情深单手捂住耳朵。
经过二层走廊,这走廊就跟玻璃栈道似的,不算宽敞,以至于前面两个搂搂抱抱的男人一挡,几乎就没路了。
许情深拉了把宋佳佳,「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怕什么?」宋佳佳倒是一往无前,拉着许情深挤过去,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几个女同学都到了,看见两人进来,她们一一起身过来拥抱。
大家都没提方晟过世的事,只是抱着许情深的时候,都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知道她们是在安慰自己,许情深轻点下头,「放心,我没事。」
「都坐啊,站着干嘛!」宋佳佳拉过许情深的手臂,「饿死了,点东西吃吧。」
「佳佳,你怎么想到约这儿来?」熊熊平日里也比较安静,她不知道金门颂是什么地方,到了这才知道这么吵。
「这样才能发泄情绪啊。」宋佳佳拿过单子,哗哗点了一大串,「我们先吃点垫垫肚子,晚点再去宵夜。」
「好,听你的。」
宋佳佳起身点歌,许情深坐在沙发内,身体前倾,两手手肘撑着自己的大腿,旁边的几个朋友也不敢多问,怕她心里难受。
宋佳佳拿了话筒在试音,她几步走到许情深跟前,将话筒递向她,「情深,唱一首。」
许情深忙摆手,「我不会。」
「随便唱唱好了。」
「我真不行。」
宋佳佳一把将许情深拽起来,「你得发泄出来知道吗?有什么难受的,你就吼,你想让身边的人都为你担心死啊?」
「对,情深,唱吧。」
宋佳佳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带着四个小鲜肉回到包厢。
「佳佳,你这是干嘛?」
「气氛太闷了,调节调节,」宋佳佳朝着一小鲜肉的肩膀推了下,「跳起来啊,激情呢?」
许情深看着四人很快进入节奏,宋佳佳调了个灯光,晃动的舞影打在脸上,宋佳佳掐着许情深的手臂,「唱啊,张嘴啊。」
她张张嘴,可就是没有声音发出来,「我唱不出口。」
「出息,你就跟着节奏,情深,没关系的,第一下唱出来就好了……」
此时的星港医院,蒋远周的车还在外面,这都等半天了,还是没看到许情深的身影。
男人看眼时间,许情深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也没有安排手术,照理说不该在医院留到这么晚。蒋远周回过神来,宋佳佳是刻意来等她下班的,可后来走得这么匆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许情深那时候已经离开医院了。
蒋远周沖司机吩咐道,「去金门颂。」
他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男人掏出手机给许情深打电话,可那边的包厢里头吵得都快翻天了,谁还能听见这细微的铃声?
来到金门颂,蒋远周来了,那自然是大人物,门口有人领着他往里走,负责一二层的葛小姐看到了,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迎向他。「蒋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找几个人。」
葛小姐冲着四周满满的人头望去,「这恐怕不好找啊。」
「她们应该会定包厢。」
「那成,我让小弟给每个包厢送点水果去,蒋先生告诉我,她们大概长什么样子,有几个人?」
蒋远周越过葛小姐往前走,「行,回头把帐算在我身上。」
「那就先谢谢蒋先生了。」
金门颂里头的隔音效果向来是最好的,就算在走廊上经过,如果不是开了门,根本就别想听到包厢里的一点点声响。
蒋远周不知道扑了多少次空,他神色不耐地靠在包厢前,打扮帅气的服务员从推车上拿起一份果盘,抬手扣向门板。
随着他开门的动作,门被推开一道隙缝,女人尖锐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蒋远周耳膜受到极强的冲击力,但这个声音,又是极其熟悉的。蒋远周站到门口,朝着包厢里面看去,一眼并未看到许情深的身影,只是看见几个男男女女在跳舞。蒋远周定睛细看,看见了宋佳佳,她跟前站了个高大的男人,宋佳佳舞姿不协调,都快贴男人身上去了。
蒋远周抬起脚步往里走,总算看见了许情深,她站在角落的高台上,右手拿着麦克风,左手握成拳头,声音被扯得都快撕裂了,「爱到沸腾才精彩……」
蒋远周站在包厢内,服务员知道他找到了人,所以赶紧退出去。
他盯着许情深的几个朋友看,像是看怪物似的,如果不是宋佳佳带着,蒋远周知道许情深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宋佳佳跳着舞,勐地一回头就看到了蒋远周,屋内很吵,她只能扯开嗓门,「蒋先生,你怎么在这啊?」
蒋远周没有答话,他走向沙发,脱下大衣坐了下来。
哪怕宋佳佳叫得这么大声,许情深都没听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根本没看屏幕,节奏也不对,歌词也不对,看在蒋远周的眼里,更多的等同于鬼哭狼嚎吧。
男人搭起长腿,身子往后倚,目光穿过人群望向前,他的眼里看不见别人,所以眼底就只有许情深这么一个身影。
她几乎是用生命在唱歌,歇斯底里,只是让人听不出她是否在哭。
许情深连着唱了几首,嗓子都快哑了,她弯着腰,然后起身,宋佳佳见状,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好多了吧?」
「嗯,好多了。」
「来,跳舞!」宋佳佳将许情深推向前,几个伴舞的男人都是宋佳佳花钱请来的,据说都是可卖艺可卖身的那种,其中一人往后退的时候,撞到了许情深,他回头看一眼,连手里甩动的动作都忘了。
宋佳佳就知道,男人啊,都是肤浅的傢伙,一看到许情深这样的极品美色,把持不住了吧?
男人冲着许情深轻笑,一把就拉住她的手,「会跳舞吗?」
「不会。」许情深想将手收回去。
男人握着掌心内的小手,哪肯这样轻易放开,「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坐在沙发内的蒋远周扯动下嘴角,挺好的啊,真能玩,彻彻底底将他当成空气了。
许情深这会嗓子干哑,只想喝水,她挣开手回到茶几前,弯腰拿了杯水,却看到一双修长的腿映入眼帘中,这宋佳佳,究竟喊了多少个小弟啊?
许情深再一抬头,发现男人正冲着她笑,只是皮笑肉不笑,特阴险那种。她手里的水杯没拿稳,砰地掉回桌面上,「蒋……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进来的?」
蒋远周起身,将包厢内的灯全部打开,这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许情深的几个朋友也都面面相觑。
蒋远周冲着那几个男人道,「出去。」
「服务时间还没到呢,」宋佳佳嘟囔一句,不过不敢说的太大声,特没底气那种,「很贵的。」
「出去!」
宋佳佳看着他们走出包厢,旁边的熊熊轻拉她的衣袖,「怎么回事,这人谁啊?」
「好像是情深的前男友。」
蒋远周面色微冷,朝着许情深看去,「你居然敢来这种地方了?」
熊熊听到这,慌忙替许情深解释,「我们只是来唱歌的,那几个帅哥情深也没碰啊。」
话音刚落定,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蒋远周不耐烦地看过去,「进来。」
葛小姐推开门,确定蒋远周是在这,她率先进去,然后朝着身后招手,「都进来吧。」说话间,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鱼贯而入。
许情深数了数,一二三四……
这是做什么?
那几人站到墙边,摆出相同的模特姿势,单手叉腰,大长腿一前一后站着,抹胸连衣裙的布料又少又短,胸前还有闪耀的亮片。
宋佳佳挥挥手,「我刚点过人了,你们肯定进错房间了吧?」
蒋远周面上有些不自然,刚要挥手让她们出去,就听到葛小姐笑道,「蒋先生,这几个可是金门颂里姿色最好的,您还记得吗?上次您来,也是她们陪着。」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许情深喉间吞咽下,蒋远周脸色铁青,「胡说什么!」
葛小姐听着他口气不对,立马噤声。
其余众人也觉得尴尬,都说男人喜欢逢场作戏,原来是真的啊。宋佳佳脸色更是难看,方才蒋远周还管她们让男人伴舞的事,那他自己呢?
「我什么时候找她们陪过?」蒋远周口气不善地问道。
葛小姐朝着几个女人看眼,目光最后落到许情深脸上,「上次老白安排了人过来,当时蒋先生也在,不过是我说错了,她们陪得都是那些人,和蒋先生无关。」
「真善变啊,」宋佳佳小声说道,她不敢看蒋远周,便抬起眼帘看向天花板,「老主顾了吧,那还不要帮着隐瞒?」
「蒋先生,对不起。」
「行了,出去吧。」许情深说道,「蒋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这回老白没跟着,我们就是私人聚会而已,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走吧。」
许情深一语化解了尴尬,她坐回沙发内,蒋远周紧接着也坐下来。
站着的几人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许情深朝宋佳佳说道,「唱起来啊。」
「噢噢,好。」宋佳佳过去点歌,将灯光也切换回去,许情深整个人埋在细碎的五颜六色的光里面,她朝着蒋远周挨近,「你怎么来了?」
「我听宋佳佳说,她约了你在这见面。」
「这不像蒋先生的作风啊,你不至于特地找到这边来吧?」
蒋远周两根手指在眉宇中间捏了下,「我,我说过陪你吃晚饭,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蒋远周,我今晚想喝酒。」
男人抬高视线朝她看去,「喝酒?」
「是啊,」许情深侧着头看他,「不醉不归那种。」
「开什么玩笑,」蒋远周显然是不贊成,「要喝可以,去九龙苍喝。」
「那还有什么意思?」许情深盯着男人的脸仔细看着,然后一点点凑近,「我知道了,蒋先生是知道自己酒品很差,怕惹出什么笑话吧?」
「笑话?」蒋远周推开她的脸,「我酒量很好。」
「那不就得了,」许情深嗓子到这会还是痛的,「今晚放纵一次,醉得彻彻底底,明天开始,我就重生了。」
蒋远周拿过旁边的外套,「那好,现在就走。」
许情深点头,她起身走向几个朋友,虽然知道她们是来陪自己的,但许情深并不想和她们一起喝酒。待会她可能会失控吧,她们肯定会以为她想不开,又要劝她。
宋佳佳拉紧她的手,「别啊,不是说好跟我们在一起吗?」
「改天我再单独约你们。」许情深轻拍宋佳佳的脸,「乖啊。」
「去吧,情深,」熊熊拉住宋佳佳,「我们继续玩,晚饭我请了,我看情深今天挺高兴的,让她去吧。」
宋佳佳闻言,轻点头,「那好,记得随时跟我联络。」
「好。」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出去,坐到车上后,蒋远周问道,「去哪?」
「往前开有家川菜馆,」许情深开始指挥,「前面路口右转弯。」
蒋远周听着她嗓音不对劲,「唱个歌吼成这样,回头还要吃辣的,你受得了?」
「没事。」许情深坐回蒋远周身边,这个时间点,恰好是用餐的高峰期,来到目的地,许情深推门进去,饭店倒是很大,只不过坐满了人,也没有包厢,许情深走向前台,「有位子吗?」
「有有有,里边请。」
服务员带着许情深和蒋远周进去,两人坐定下来,服务员将菜单递给蒋远周,他朝许情深看了眼,「你点。」
「好。」
许情深点菜的时候,蒋远周开始打电话了。许情深点的菜不多,她耳朵里钻入蒋远周的声音,「喂,老白,我跟许情深在辣妹子川菜馆,你现在过来趟。」
许情深将菜单还给服务员,蒋远周打完电话抬头,看到许情深撑着下颔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干什么?」
「你是不是到哪都缺不了老白?」
「是你说要不醉不归,你想过让谁送我们回去?」
许情深理所当然道,「有司机啊,再说了,我不会醉到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我不用麻烦别人。」
蒋远周表示怀疑,服务员很快搬了一箱啤酒过来,还拎着两瓶海之蓝。男人手落向自己的领带,来回扯松几下,「大冬天的,喝啤酒?」
「我挺喜欢喝啤酒的。」许情深拿出一瓶,打开瓶盖,给两人各自倒上。
老白很快赶过来,并找到两人的正确方位,他瞅了眼地上和桌上的酒,「蒋先生,许小姐。」
蒋远周示意他坐,「我去下洗手间。」
许情深喝了口啤酒,老白朝她看眼,「许小姐,你酒量怎样?」
「我没喝醉过。」
老白一听,那就是酒量惊人的意思了?「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喝个酒而已,你们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
「许小姐有所不知,蒋先生也算公众人物,可他喝醉酒之后非常非常难弄,希望许小姐待会手下留情。」
许情深轻笑,「放心吧,有我在呢。」
菜很快上齐,冒着红油的川菜,光是闻这味道就受不了了,许情深让服务员给老白添一副碗筷,老白先用筷子将上面的辣椒夹走,许情深见状,按住老白的手背,「你干什么?」
「蒋先生吃不了这么辣的。」
「这是川菜。」许情深夹起块红彤彤的水煮肉片放到蒋远周碗里,「老白这紧张你的程度,不对劲啊,让我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
许情深端起一指多高的酒杯,「来,干杯。」
蒋远周拿起玻璃杯同她轻碰了下,许情深一仰脖,整杯酒都喝下去了,蒋远周见状,也是一饮而尽。
老白在边上看着,不动声色,蒋远周嘴唇上被咬伤的地方还没大好,一碰到辣,那就是火辣辣的痛。
许情深和蒋远周喝着酒,老白就看到两人的酒杯在他面前不住相碰,桌上的酒瓶在开始增多,他有些不放心,「蒋先生,少喝点,身体要紧。」
许情深正将白酒打开,蒋远周沖老白道,「别多嘴。」
「就是,别多嘴。」许情深给自己和蒋远周倒上酒,好不容易上了一盘凉拌菜,老白用另一双筷子给蒋远周夹着,许情深看在眼里。「你们太过分了。」
老白闻言,赶紧要给许情深也夹一份。蒋远周见状,拧眉看去,许情深拉开自己的小碗,「算了,我自己有手。」
老白乖乖放下筷子,那两人又喝上白的了,许情深喝酒之前,用酒杯在桌上轻敲两下,然后再同蒋远周碰杯。
她被一口白酒呛得倒吸口冷气,许情深别过脸,蒋远周知道她心里难受,才会这样。他陪她喝了大半杯,其实他平日里也就应酬的时候会碰点酒,在九龙苍的时候,他都是滴酒不沾。
蒋远周看着她,陪着她。
老白就眼看着两人的杯子一次次相碰,几杯白酒下肚,老白勐地想起万毓宁流产的那次,许情深被蒋远周灌了酒,最后差点没醉死,这样看来,她的酒量应该也没多好吧?
可到了这一步,老白没法劝,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兇勐。桌上的菜倒没怎么动,许情深撑着侧脸,看在眼里的身影开始模煳,「蒋远周,你输了,还是我输了?」
蒋远周一声不吭,看来是酒劲上头了,老白不免担忧,「许小姐,差不多了的话,我们走吧?」
许情深脑袋往下压,手臂枕在餐桌上,老白见状,赶紧起身去结帐。
走出饭店的时候,老白一手拉着蒋远周,另一手扣住许情深的手臂,司机也过来帮忙。
两人就是脚步有些趔趄,并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老白松口气,到了车前,司机过去打开车门,许情深趴在一旁,抬头看向不远处,忽然丢下众人快速往前走。
「许小姐!」老白率先开口。
寒冬的天,大晚上的冷得惊人,许情深走到马路旁,胃里翻搅似的难受,许情深弯下腰想吐,可就是吐不出来。
老白冲着司机喊道,「还杵着干什么,去把她拉回来。」
「是。」
司机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他快速来到许情深身后,「许小姐,我送您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许情深站在那,脑子里意识尚存,至少还知道看交通信号灯。等到对面的绿灯亮起,许情深抬起脚步往前。
「许小姐,许小姐——」
蒋远周朝四周看看,然后循着声音望去,他推开老白,快步走过去。
许情深经过斑马线,快要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忽然一辆电瓶车从停着的汽车旁边蹿出来,司机身手矫健,一把拉住许情深,但电瓶车主吓坏了,赶紧剎车,车轮砰地撞在路牙石上,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哎呦喂,你没长眼睛啊!」
蒋远周眼看着这一幕,心都悬了起来,老白跟在他身后走过斑马线,司机也被吓得不轻,「许小姐,您没事吧?」
许情深蹲下身来,「是不是你闯红灯?」
「什么红灯啊?」
「你不知道什么叫红灯?红颜色的灯,懂不懂啊?」
对方揉着膝盖,「我开的又不是汽车,需要什么红灯?我哪知道你忽然出来,你赶紧送我去医院,我腿可能摔断了!」
许情深抬起手掌,啪的一巴掌拍向对方的头顶,那年轻男人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很显然被许情深给拍懵了。司机惊讶地睁大双眼,他本来想拉一把的,可是没拉住。
「如果刚才你碰上的是汽车,怎么办?你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吧?」
「呸!」年轻男人摸了摸头,「汽车会走斑马线?」
「那说不定人家跟你一样,不只不看红绿灯,还就喜欢挑斑马线开呢?」
蒋远周来到许情深跟前,男人揉着腿,老白面色严肃,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他掏出钱夹,「说吧,要多少钱?」
男人听了,眼睛一亮,「我还要去医院拍片,腿肯定摔坏了,你给个三千吧。」
老白翻开钱夹,许情深见状,一把将老白的钱包抢过去,塞进了自己兜内。她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冲着那男人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按他的腿。男人鬼哭狼嚎起来,「哎呦,痛啊!」
「我是医生,星港医院的医生,知道星港吗?东城首屈一指的……」许情深酒劲上来,面色酡红,拉过蒋远周的衣角,「这是星港的老闆,知道星港吗?东城首屈一指的……」
男人面色变了变,他是不是遇上了几个酒鬼啊?瞧,话都说不清。
「你满口酒气,喝大发了吧?赶紧赔钱,大冬天的我还要去医院呢。」
许情深又要去按他的腿,「摔断了是吧?我给你检查检查。」
「走开。」男人将她的手推开,许情深手一挥,「把他按住,这个病人不肯配合,太坏了。」
蒋远周听闻,坐到了男人的另一边,他伸手想去抱住他,老白喊了声,「蒋先生!」
蒋远周怔了怔,忽然将男人用力一推,对方猝不及防的连上半身都倒在了地上,蒋远周顺势往他身上压去,「快,给他检查。」
司机慌了神,朝老白看看,老白伸手扶额,这都什么事啊?
许情深坐在地上,在身边四下找了找,手掌摸到一个石块。她拿在手里,老白忙跟着蹲下身,「许小姐,您当心,这可是石头啊。」
「这是我的检查仪。」许情深按住男人的腿,对方简直快吓抽过去了,「你们有病吧?谋杀啊?别装醉啊,哪有人喝醉了这样的啊,放开我,救命啊——」
许情深用石块在男人的腿上轻敲两下,「咚咚,咚咚。」
「我他妈又不是木头,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放开我。」
「是,」蒋远周接过他的话,「应该是嘘嘘,嘘嘘。」
你妹的啊!
男人伸腿要踢,老白见状,用脚踩着对方的脚踝,他知道他拉不开耍酒疯的两人,只能催促道,「许小姐,您快点。」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慢点,」蒋远周又说道,「我们是开医院的,一切要以细緻为主,专心,专业。」
「……」
「我没病,放开我!」
许情深敲了几下,坐直身,「哪就腿断了?不是好好的吗?瞎凑什么热闹啊,医院每天那么多病人。」
老白踩着的脚挪开,蒋远周也端端正正地坐迴路牙石上,电瓶车主本来就只是擦破了点皮,双手双脚得到自由,他蹭的坐起身,两手朝着屁股拍了拍,推起电瓶车一熘烟地跑了。
许情深和蒋远周坐着,老白弯腰,「许小姐,地上凉,起来吧。」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摸到样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个钱包。她将它打开,看到里面塞满了一整排的卡,还有现金,许情深手指拨动几下。老白以为她要还他,便伸出了手。
许情深嘻嘻地笑着,「好多钱,发财了。」
说完,将那个钱包揣回了兜内。老白神色颇为不自然地将手掌收了回去。
许情深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原路折回的意思,她转身向前,前面是个小花园,四周栽满了树,她走到一棵树前,抬头定定地往上看。
老白示意司机跟过去,他眼见蒋远周起身,忙一把搀扶住他,「蒋先生,快回家吧,天越晚就越冷。」
「她人呢?」
老白刚要说话,不远处传来司机的叫唤声,「许小姐,您当心。」
两人扭过头,许情深抱着树干正要往上爬,可是她使不上劲,司机在旁边劝,「您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许情深听不进去,蒋远周大步来到她身后,司机见她还在尝试,他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您是不是要取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指朝着树上指了指,几人同时抬头,蒋远周看到树杈上挂了个氢气球,好像是个葫芦娃吧?应该是哪个小孩不小心撒了手飘上去的。
司机笑道,「许小姐要喜欢这个,我们回去的路上就能买。」
「不要。」
「那我替您上去拿。」司机说完,捋起衣袖就要往上爬。
许情深一把将对方拽下来,「这是我的。」
司机越发失笑,「我没想和您争。」
许情深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了,「我先看到的,我先看到的。」
老白直接崩溃了,这就是蒋许二人的酒品?一个比一个差,喝了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是伺候不住了。
蒋远周盯着许情深的背影,忽然走上前,他来到她身后,许情深只顾盯着上头,勐地感觉双腿被人抱住,膝盖后弯处好像有东西抵过来,紧接着,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许情深往下一看,她居然坐在了蒋远周的肩膀上。
24故意的车祸(最美不过互相吸引)
那一下,许情深差点往后栽去,吓得她赶忙用左手抓住蒋远周肩膀处的衣料。
她高高地坐着,男人稳稳地让她坐着,老白有些不放心,跟在后面,万一蒋远周半途要将许情深扔下来可怎么办?
许情深左手改为搂住蒋远周的脖子,到了树底下,繫着氢气球的彩带在她面前飘来飘去,许情深伸出右手,手指几乎触碰到了,但是一阵风轻轻吹来,她一下没抓住,有些恼。
「跑什么。」
蒋远周手臂抱住许情深的双腿,她在他肩上伸出了两手,张牙舞爪似的,「左边、右边,前边……」
老白看得有些出神,司机也不上前帮忙了,许情深一手握住那根彩带,「拿到了!」
老白对那个氢气球不感兴趣,他只知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蒋远周,即便他酒品再不好,也没有将女人这样高高架在自己肩上的时候。
许情深弯下腰,抱住蒋远周,她朝前面一指,「回家!」
蒋远周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小跑一段距离,许情深坐的高,身体前后晃动,她怕摔跤,只能抱紧他,但嘴里忍不住笑出来,「好玩……」
蒋远周开始原地转圈,许情深感觉到晕,尖叫着,「停下来,停下。」
许情深的衣摆迎风摇曳而起,司机看的胆战心惊,「不会摔下来吧?」
「放心吧,蒋先生有分寸,他就算摔了自己,也不会摔到许小姐。」
他转得越来越快,许情深既紧张又兴奋,右手抱住他时,手里的力道一松,氢气球忽的往上,许情深手指虚空抓了下,没抓住。
蒋远周定住脚步,许情深抬头怔怔盯着夜空看,蒋远周也抬起了视线。
氢气球越飘越高,整片天空被公园四周的路灯给照亮,昏黄的、细碎的光打在远方,衬出一对最惹眼的身影。
「再买个吧?」蒋远周道。
许情深一动不动,直到氢气球在她眼里消失。
蒋远周轻拍她的腿,「餵。」
许情深收回神,垂下眼帘,她的左手不由摸向蒋远周的脸,他眉眼精緻如画,一双眸子犹如黑曜石般嵌在完美的脸上,她轻轻笑开,却又忽然觉得眼睛酸涩。
看看,在她最难受的时候,果然就是蒋远周在她身边陪伴。
她想要不醉不归,可方才在饭馆的时候,蒋远周怕她喝多,她喝完一杯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
尽管他酒量不怎么样,尽管他喝多酒总会断片,可就是有这样一个男人,他天生拥有强大,却总是愿意在她面前摆低姿态。
许情深展颜,他们两个啊,一个是真醉,一个是半醉。
她不是真的要什么氢气球,只是看见了,忆起小时候的那份纯真,她想要暂时抛却烦恼,却没想到蒋远周跟她一起胡闹了。
许情深一下下笑着,有点傻,她垂着的视线对上蒋远周,就觉得他眼睛很亮很亮,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闪烁,她手指忍不住在他脸颊上摩挲几下,「头晕了,放我下来吧。」
蒋远周将她放到地上,许情深似乎一下看清楚了那么多的事。
她伤心不想吃饭,蒋远周餵了她第一口菜。
她在夜色中茫然行走,也是蒋远周远远的在她后面跟着。
她想不醉不归,最后醉的却是蒋远周。
许情深啊许情深,她不是身系名门的富家千金,却让东城只手遮天的蒋远周为她做尽了所有的事。
老白走过来,看了看时间,「许小姐,回去吧?蒋先生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好。」许情深答应下来,伸手去牵蒋远周的手,「来,我们回家了。」
到了车上,老白朝许情深问道,「许小姐,是回九龙苍吧?」
「这儿离我家不远,又是顺路,你先送我吧?」
老白听到这,点了点头,「好。」
来到许家,许情深下车之前将兜里的钱包掏出来,递向老白,「给。」
老白朝她看看,许情深轻笑,「今晚也让你受罪了,谢谢你,老白。」
「许小姐别这么客气。」
她推开车门下去,老白朝蒋远周看看,见他还在睡着,他轻声吩咐司机,「走吧,回九龙苍。」
临近年关,过年的气氛已经开始呈现出来,科室内的小护士攒了几天的假,「今年结婚,我都只休息了两天,这次补蜜月活动,我要好好玩玩。」
「再怎么玩,也就几天的时间,且玩且珍惜吧。」
许情深对过年从未有过不一样的期许,相反,她不喜欢过年,她始终无法融入那样的氛围。
下午有一台手术,方晟的事尽管没过去多久,但活着的人总该有自己生活下去的理由。
守候在手术室外的家属焦急等待着,一人看见灯光熄灭,快速到门口去等着。
许情深走了出去,手术时间很短,家属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许医生,手术结果怎么样?」
「腹腔是打开了,但里面的情况远远比片子上显示的更复杂,我只能给他重新缝上,这个手术的风险非常大,如果强行继续下去的话,患者恐怕……」
跟前的中年妇女双手捂着嘴,蹲到地上痛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啊?别的医院都医治不了,都说星港的医生是最好的。」
许情深能理解她,她蹲下身,摘下口罩,「您要知道,他这样的病例之前从未有过,手术之前我也跟您说过,未知性很大。」
「我知道,我知道,」妇女单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可是许医生,我儿子还那么小,还在上学,我就这么个孩子啊。」
许情深将她搀扶起身,「我理解……」
「求你了,救救他行吗?」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许情深看了眼,「你先去看看他吧,至于他的病,回头再跟你说。」
许情深跟着去了病房,再回到门诊室,今天不用看诊,许情深坐在椅子内,盯着方才那名患者的病歷发呆。
外面传来很轻的敲门声,许情深说了句请进,就看到方才的妇人走进来,她将门关上,许情深站起身来,「怎么了?是不是小军情况不好?」
对方还没开始说话,就砰地跪在了许情深跟前,「许医生,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许情深从医以来,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忙上前将妇人拉起身,「您别这样行吗?」
妇人颤颤巍巍将手伸进外套,从内兜里掏出来一个信封,「我知道钱很少,但是我们为了给孩子看病,四处奔波,只留下这么点了,许医生,您别嫌少成吗?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打张借条。」
「你这是做什么?」许情深将她的手推开。
「我知道,那么多医院都不敢给小军动手术,也是因为钱包没到位。」
许情深听到,虽然心里有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小军妈妈,我们是医生,救人是我们的职责,况且星港明令禁止收红包,您别这样。」
「不收红包?」妇人的脸色并未因此而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所以我的孩子又是没得救了,是吗?」
「手术的可行性,确实不大。」
妇人差点没站住,伸手扶住办公桌,「我就这么个独生子,他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许情深安慰的话不会说,她坐回办公椅内,「您放心,话虽这样说,我也不会放弃小军,这几天我会想办法,希望能研究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到时候再通知你吧。」
「谢谢许医生,谢谢,您可真是大好人。」
许情深将她送出门诊室,对于绝症的患者来说,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都能让他们感激涕零。
许情生学医,是为方晟,家里也没有多好的条件提供给她,她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都是自己。
她向来坚持的,从未有过改变,像小军这样的病人,不动手术,撑不过一个月就会死。如果选择动手术,那么死在手术台上的机率就是百分之九十九。
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不会接这样的手术,死亡率接近一百,他们是医生,不是信徒,没法把希望寄託于奇蹟二字上。
许情深走到窗边,百分之一的机会,能博吗?
她又想到了方晟,他当初只要有零点零一的动手术的机会,许情深都不会放弃他,只是,方晟没有这个机会,他那才叫必死无疑。
许情深回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将资料库里的案例打开。
九龙苍。
蒋远周坐在餐桌前,老白一早就来了,「蒋先生,许小姐这几日都在医院,可那名病人的情况并不好,手术风险很大。」
「这些,我相信她自己都会考虑到,不用我们担心。」
两人正说着话,佣人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蒋先生,蒋先生!」
蒋远周抬头一看,见她用手按着额头,半边脸上都是血,他下意识朝外面看了眼。老白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万小姐把我打伤了,她跑出去了。」
「去哪了?」
佣人痛得直皱眉头,「往门口的方向跑了。」
蒋远周放下手里的早餐,起身往外走,脚步却是不急不慢。老白跟着蒋远周出去,远远就听到吵闹声,门口有保镖,看到万毓宁一定会拦着。
可他们不敢将万毓宁怎样,只能拦在她跟前不让她离开。蒋远周走到门口,看见万毓宁拉住一名保镖的手咬下去。
保镖嘶了声,蒋远周看向万毓宁,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光着脚,身上和手上都有血,蒋远周目光冷冽,「你要走是不是?」
老白让保镖都让开,只留下万毓宁一个人站在宽敞的门口。这么久以来,万毓宁已经记不得她在小楼里待过了多少天,她只知道自从那天以后,她就没有见过蒋远周一次。
他真是铁了心的不再见她,铁了心的把她当成一个精神病啊。
「我不要被关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你要走,没人拦着,如今你都出了门口,也算如你的愿了。」蒋远周语调淡漠,「你不用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你要离开九龙苍,只需要说一句就是。」
「远周,我没想离开这……」
蒋远周挥下手,万毓宁的话却并未因此而打住,「我实在受不了被那样关着,一天到晚,没人跟我说话,小楼那边阴森恐怖,我真的受不了。」
「那你就回先前住的地方吧。」
「远周。」万毓宁见他要走,飞奔上前要去拉他,蒋远周抽回被她抱住的手。
万毓宁也算彻底绝望了,「我的死活,真跟你无关了是吧?」
蒋远周回到院子内,让老白安排车,说是要出去,万毓宁见一计不成,转身就离开了,她的身影跑得很急,越跑越远。老白不免担忧,「蒋先生,万小姐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她要想不开,也不用等到今天。」无非就是想让蒋远周看不下去,将她找回来。
「既然这样,我派人偷偷跟着吧,万小姐精神状况不好,万一受了刺激跑丢了……」
蒋远周没说话,老白见状,赶紧安排人开了车跟出去。
两人回到客厅,蒋远周上楼取了衣服下来,老白走到他身侧,准备出门,却不想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白毫不犹豫接通,「餵。」
「不,不好了,万小姐出车祸了!」
「什么?」老白大惊失色,「在哪?伤得怎么样?」
「就在环湖边上,是被凌家的车给撞了。」
蒋远周依稀听到了些,面色不由肃冷,「怎么回事?」
「蒋先生,快,万小姐出车祸了。」
蒋远周眼皮子一跳,披上外套,一语不发的大步往外走去。老白挂了电话,紧随其后。
车子快速驶出九龙苍,很快来到出事的地段,蒋远周远远看到凌家的车停在路边,地上躺着个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司机将车停稳,老白和蒋远周几乎是同时下车,万毓宁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有个人蹲在她身前,喊着万姐姐。
蒋远周大步过去,跟着女孩的司机说道,「凌小姐,蒋先生来了。」
那女孩忙站起身来,她身形娇小,身高也就刚过一米六,头髮披散开,一双漂亮的眼睛迎向蒋远周,「远周哥哥。」
「时吟,你怎么在这?」
「我有朋友住在附近,我没想到万姐姐会忽然冲出来,我已经喊了救护车,也不敢让司机动她,对不起。」
蒋远周蹲下身来,神色焦急,「毓宁?」
他喊了几声,可万毓宁没有丝毫的反应,救护车很快赶来,蒋远周眼看着万毓宁被抬上去,他冲着女孩道,「你回去吧。」
「人是我撞的,我不能不管。」
「毓宁最近身体状况很差,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女孩眼见他焦急地上了车,也就没跟上去。
万毓宁被送进星港医院,伤得并不算严重,醒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头痛得厉害,她睁开眼帘,看到窗边站了个熟悉的身影。万毓宁薄唇轻启,「远周?」
男人转过身,另一道女声却传到了万毓宁的耳朵里,「万姐姐,你醒了!」
万毓宁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女孩满面欣喜地站在床边,「你还认得出我吗?」
万毓宁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蒋远周身上,「远周,我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是我的司机没剎住车,害你变成了这幅样子。」女孩愧疚不已,「真的对不起。」
万毓宁没说话,目光盯向蒋远周,如果换在以前,蒋远周早冲着凌时吟大发雷霆了,可他这会却跟没事人似的,「她伤的也不重,再说是她跑出去的,跟你没关系。」
万毓宁胸口一阵钝痛,蒋远周逆光站在床尾,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女人,「你好好在这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护士说。」
「远周,我腿疼……」
蒋远周看向女孩,「时吟,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的车在外面,我想和万姐姐说会话。」
「好,我还有事,失陪。」
万毓宁见他竟然要走,她慌忙要起身,「远周,你别走!」
可腰间受了伤,刚用力她就痛得躺了回去,门口传来关门声,女孩面露关切,「万姐姐,你当心。」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女孩紧抿嘴角,一语不发坐回沙发内,万毓宁手掌抚摸向腰际,凌时吟轻描淡写开口,「我当时就在车上,是你故意撞上来的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也没跟远周哥哥说破。」
万毓宁这才正眼看向女孩,如今的万家,早就没了盛气凌人的底气,再加上凌家在东城的影响力并不输给万家,万毓宁适当收敛起了脾气,「时吟,平时聚会上我们也总会碰到,万家和凌家的关系一直也不错。」
「是。」
「现在远周对我有误会,我也找不到能帮我的人了。」
凌时吟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万姐姐想让人帮你做什么?」
「时吟,你们凌家势力庞大,我知道,对于万家这趟浑水,没人愿意肯碰,但我想请求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我爸带一句话?」
女孩不解地锁着眉头,「给万伯父?你为什么不找远周哥哥帮忙?」
「他现在被一个女人迷惑了,要不然我能这样惨吗?」
「什么女人?」
万毓宁提起许情深,咬牙切齿道,「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没什么背景,可却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
「你是说,星港的许情深?」
万毓宁微惊,「你怎么知道?」
「有所耳闻。」凌时吟看向病床上的万毓宁,「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吧,远周哥哥选谁,是他自己的决定。」
「时吟,看在我们两家也有过交情的份上,你就想办法让我爸知道我现在的近况就行。」
女孩盯看着万毓宁,「万伯父如今自身难保,就算他知道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至少,他不会忍心看着我这样下去,他会想尽办法出来。」
凌时吟轻摇下头,万毓宁未免想得太天真,也许,她以为方晟实名举报的后果远远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严重,所以才能这样心存侥倖。她看眼时间,站起身来,「万姐姐,我走了。」
「你帮我这个忙行吗?」
「好,我会让家里想办法安排人进去,把你的近况告诉给万伯父的。」
万毓宁松口气,躺回病床上。
许情深一早就到了星港,在门诊室换好衣服,她看眼时间,然后拿着资料出去。
早上准时九点,周主任才来到医院,看到许情深时,周主任不由吃惊,「许医生,你找我有事?」
许情深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周主任,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下。」
「什么事?」
「关于莫小军的手术问题。」
周主任将提包放到桌上,「这个病人我也听说了,不是确定了不能手术吗?」
「我最近查阅了不少病例,也翻看了全球的资料库,我觉得不是不能手术,只是风险比较大,我还制定了相关的手术方案,想请您看看。」
周主任拿起桌上的茶杯,实习的年轻医生早就给他泡好了茶,周主任轻呷口,「你想做这个手术?」
「我是想请周主任帮忙……」
「什么意思?」周主任打断许情深的话。
「您在这方面的权威性毋庸置疑,而且莫小军这个病例,如果按照手术方案顺利进行完的话,他生存下来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如果不顺利呢?」周主任反问,「还有,你对你的手术方案就这么自信?」
「周主任,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情深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哪怕只有零点一的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许情深,我这双手也抢救过不少人,就算是有一成的希望,我也愿意尊重患者,可你明明知道,莫小军这样的人躺上手术台就是必死无疑,你又何必把他当试验品呢?」
「我没有……」
「我知道,你是蒋先生带进星港的,你平时表现也确实优于别的医生,你着急想要证明自己,但你不能拿星港的荣誉开玩笑。」
许情深听完,竟是哑口无言,原来在别人的眼里,不论她自身多么努力,她身上始终冠着蒋远周的光芒。
周主任坐到位子上,「你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资料,但她没有恼怒,「那请周主任帮我看看,我这手术方案可行吗?或者,还有哪里需要改动的?」
周主任接过手,许情深站在旁边耐心地等着,半晌后,周主任轻摇头,「你还是太理想化了。」
走出周主任的办公室,许情深来到莫小军的病房,小军妈妈看到她,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许医生来了,快坐,坐。」
「不用,我就是来看看。」
病床上,莫小军身形瘦弱,比一般的同龄人显小很多,他的肚皮鼓出来,像是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他痛苦地呻吟出声,「妈妈,我好难受。」
小军妈妈走过去,轻抚他的额头。「儿子,不怕,许医生在这,她一定会救你的。」
「如果救不了的话,就让我死了吧,我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儿子,你别胡说……」
许情深走到病床边,弯腰看向他,「小军,你不是小小孩,所以我不瞒你,我需要把风险跟你们说清楚。」
「医生姐姐,」莫小军张着嘴,「我不想这样活着,一口东西不能吃,我想念外面的食物,想念我的朋友们,你给我做手术吧,你放心,就算我死在手术台上,我保证,我的爸爸妈妈都不会闹,这是我们自愿的,求求你……」
许情深难免会动容,她伸出手掌摸了摸他的额头。
马上就要过年了,许情深将莫小军的手术安排在年初一,他病情恶化的太快,多拖一天都是危险重重。
二十九的那天,许情深拿了包准备出门。
许旺开口唤住她,「情深。」
「怎么了,爸?」
「明天就是除夕了,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准备好。」
赵芳华坐在餐桌前,筷子在碗上重重敲了几下,「明川,明川,吃早饭了!你睡死了是不是!」
许情深沖许旺微笑道,「爸,我又不挑食,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那好,爸给你多做几个菜!」
「好。」
许情深没吃早饭,她打算在医院门口买些,将就着对付就好,来到楼下,没成想居然看到了蒋远周的车。
老白见她下来,推开了车门,神清气爽地打过招唿,「许小姐。」
许情深走过去,「早上好。」
她坐进后车座内,蒋远周将一个纸盒子递给她,许情深接在手里看了眼,是个奶酪包。
「明天过年,打算在哪过?」
「在家吧。」许情深抱着那个盒子,「佳佳跟她爸妈也不在家,再说这几天我都住在家里。」
蒋远周没再说什么,让老白开车。
车子开到半路,蒋远周漫不经心开口,「给莫小军的手术,安排在了年初一?」
「你连这件事都知道?」
老白接过话,「许小姐的事,蒋先生哪件不知道?」
许情深手指捏着奶酪包的盒子。「是,明天好好放松下,后天我就拼了。」
蒋远周轻笑,「不用有太大压力,你肯接下这台手术,已经不容易了。」
两人语气轻松地说着话,到了医院,许情深先要下车,蒋远周一把拉住她的手,「今晚一起吃个饭,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好。」
许情深下了车,转身进入星港。
除夕的这天,下雪了,对于东城来说,也不奇怪,这个冬天陆陆续续一直在下雪,况且除夕放假,大家都在家准备吃喝的东西,再欣赏下美景,反而是件好事。
蒋远周回了蒋家,蒋随云正安排佣人准备家宴,屋内温暖舒适,屋外却是严寒逼人。
蒋远周却有些心神不宁,直到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他看眼来电显示,迅速接通,「喂,」
「蒋先生,莫小军被推进手术室了。」
「怎么回事?」
「病情忽然加剧,不得不提前手术。」
蒋远周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要出门,蒋随云几步跟在他身后,「远周,都快吃饭了,你要去哪?」
「医院有点事,我要出去趟。」
「能有多大的事?你难得回来,就别惹你爸不高兴了。」
蒋远周将外套穿上,「小姨,晚饭我一定回来吃。」
蒋随云见他实在是着急的样子,知道拦不住,「那好,千万记得晚上要回来。」
「好。」
从蒋家出去的路,积了雪,路上很滑,一路过去都能看到有车祸发生。司机驾驶技术娴熟,但也开得很吃力,好不容易来到星港医院,老白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蒋远周带着一身寒风进去,「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开始了。」
男人看向墙上的大屏,走过去抓了个近景,画面中,许情深眉头紧锁,动作熟练地正在进行手术。
「老白,对于这台手术,你怎么看?」
「蒋先生也问过周主任的意见了,他说不能开。」
蒋远周掸去肩头的水渍,老白走过去,替他将外套脱下来,蒋远周一瞬不瞬地盯着画面,「他说不能开,所以他没有动手术,许情深说可以一试,所以,站在手术台边上的是她。」
老白朝蒋远周看看,没有再说话。
手术时间持续得很久,过了吃饭的时间,老白让人将饭菜送进办公室。「蒋先生,您不用亲自在这等着,您要不放心的话,我盯着就好,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老白,今天可是除夕。」
老白有些不明白他的话,「是。」
「如果许情深今天的手术不能成功,这个年,她还怎么过?」蒋远周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她给自己揽下那么重的一副担子,没人陪她怎么行?」
「我明白了,蒋先生。」
手术室外,莫小军的父母正在焦急地等候,老两口握紧对方的手,看到门口显示着手术时间已经过去三小时。
有人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们。两人抬头看向对方,却并不认识他。
「这是?」
「病人一时半会还出不来,这是饭,还有两瓶水,你们拿着。」
「谢谢,」小军妈妈接过袋子,忙不迭起身,鞠躬道,「我们小军能进星港,是我们的福气,谢谢——」
办公室内。
时针指向下午三点。
蒋远周倚着办公桌站在那,画面内的许情深仍旧专注地进行着手术,蒋远周手指在臂膀上轻敲,勐地看到许情深闭了下眼睛,喷溅出来的鲜血像是在许情深的脸上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刀口。
蒋远周的心跟着揪起来,围在许情深周边的人眼睛里都露出紧张,这么大的一台手术,一点都疏忽不得。
许情深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仪器,而屏幕上出现的正好是许情深的正面。她尽管带着口罩,尽管脸上的血还在淌,但眼神间的镇定却一下就安抚住了蒋远周。
护士替她擦拭着,许情深有条不紊地吩咐旁边的医生,她额头渗出汗来,眼睛里甚至带有血丝,但她目光中的坚强就像是一把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越烧越勐!
她埋下头,迅速找到出血点,许情深自然是紧张的,这台手术需要面临的危险太多,而这仅仅是其中一个,她需要沉稳,她需要让自己过人的心理素质完全展现出来。她是这些人中的主心骨,别人都能乱,她不能!
蒋远周手掌按住桌沿,直到这波危机过去,他才松出口气。
「原来许情深最大的魅力,是在手术台上。」
老白轻轻笑道,「许小姐天生适合做医生吧。」
蒋远周出神地盯回屏幕,他好像忘记了外面的喧嚣,忘记了今天是除夕,他只知道这个女子明媚、坚韧,她用一把手术刀,细緻而霸道的在跟死神争夺性命。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能让他不着迷呢?
一直到傍晚时分,手术室门口的灯才熄灭,许情深拖着沉重的脚步出来,莫小军的父母就站在门口,紧张地说不出话,许情深冲着他们微微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许情深向前几步,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靠着墙壁蹲下来,看到莫小军的父母喜极而泣,相互抱着哭了起来。
许情深闭起眼帘,有护士走过来,推了推她的肩膀,「许医生。」
她睁开眼,护士递给她一袋葡萄糖,她苍白着脸,「谢谢。」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许情深坐在地上,咬住葡萄糖的袋口,拼命吸吮起来。
没过多久,许情深听到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她嘴里还在吸着,一抬头,就看到男人蹲下身来,蒋远周的目光定定看着她,许情深沖他咧开嘴笑,男人看她这样,不由拍了拍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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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捧她上位(身上洗干净了吗?)
「你怎么在这?不是应该在家过年吗?」
蒋远周伸手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去,「大过年的,你就喝这个?」
「这是补充体力最有效的方法了。」许情深仍旧瘫坐在地上,「我的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今天可是除夕。」
「我知道啊,」许情深嘴角轻划开,「莫小军一家,可以过个好年了,我也可以过个好年了。」
「我们去吃晚饭。」
许情深抬头朝他看看,「你不用回家吗?」
「那你呢?」
许情深其实想说,她一时半会还回不去,莫小军刚经歷过重大的手术,还需要观察,不能马虎,但话到嘴边,许情深还是说道,「我要回家过年啊,跟我爸说好了。」
蒋远周听到兜里的手机响起,他知道肯定是家里打来的,他起身走到空旷的手术室门口,看眼来电显示,果然是蒋家的座机。
蒋远周压低嗓音接通,「餵。」
「远周,你在哪?这都几点了。」
「小姨,我这有点事。」
蒋随云将手拢在嘴边,轻声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宴了,今天可是除夕,你千万别惹你爸不高兴。」
「我知道了,挂了。」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见到蒋随云挂了座机,他面无神色道,「他去哪了?」
「医院有点急事。」
蒋东霆冷笑下,「我看他的魂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姐夫,远周和许小姐已经分开了,她也没再住九龙苍,医院那边的事肯定也跟许小姐没关系。」
蒋东霆看了眼时间,「我们也准备出发吧。」
除夕夜,蒋家的规矩和排场自然大,晚宴是在外面举行的,回家后,还有一顿正式的家宴,说到底,却是为了祭奠先人的。
许情深在地上坐了会,然后起身,蒋远周回到她身侧,「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换件衣服,然后要去病房看看,待会直接打车回家就好。」
两人几乎是并肩向前走,许情深手里攥紧那袋葡萄糖,「我给人手术的时候,你都在吗?」
「是,我看到了手术的有惊无险,也看到了你的专业性。」
许情深不由笑出声来,「夸我夸得真动听。」
蒋远周伸手揽住许情深的肩膀,她也觉得累,便不自觉朝着蒋远周靠了靠,长长的走廊内,再没有其他人,间隔的灯光下,两道身影相依相偎向前,竟生出了别样的动人感觉来。
蒋远周将车开出九龙苍,下午时分,他让老白和司机都回去了,男人视线落向后视镜,看着星港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小,他心绪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许情深这个年应该怎么过。
来到酒店,隔了一层厚重的门板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热闹声,蒋远周推门进去,蒋东霆抬了下头,蒋随云起身朝他走来,「你看,就差你一个了。」
堂弟过来同他拥抱,屋里热热闹闹的,酒菜已经全部上桌,蒋远周落座,堂弟问道,「医院能有多大的事啊,能让你除夕还跑过去。」
「一台重要的手术,做成了,星港又能破个记录了。」
堂弟轻笑,「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手术,操刀的是哪位主任啊?」
蒋远周想到许情深在手术台上的表现,眼角眉梢都带了笑,「不是,是个住院医师。」
蒋东霆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堂弟却是按捺不住好奇,「住院医师也有这样的水平?」
「那自然,」蒋远周满满的笃定,「只是缺了个职称而已,行医这种事,经验和天赋都重要。」
蒋随云坐到他身侧,她看眼蒋东霆的脸色,随即抿嘴笑道,「行了,大过年的,不说医院那些血腥事。」
堂弟把女友带来了,蒋远周看了眼,这张脸在他脑中没有任何的印象,好像不是去年见到的那位。
「哥,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女朋友?」
蒋远周朝他斜睨眼,「要你瞎操心。」
「我可以给你介绍啊,你看你之前除了那个万毓宁,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包厢内的气氛其乐融融,「用不着你介绍。」
「听你这意思,就是有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耳闻过,但蒋远周这样的身份,身边有个女人也不奇怪,堂弟越发朝蒋远周凑近了些,「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
「过些时候吧。」
「这就对了,成了!哥,是哪家的千金啊?」
蒋东霆眼角垂着,年轻人的话题,关系着的却是蒋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有些话传出去,假的都能成真。蒋东霆身子往后倚,满目慈祥看向另一侧,「你要有合适的人选,就给你哥介绍个。」
蒋远周将这话听在耳中,眉宇间的笑意逐渐敛下去,堂弟也有些尴尬,「大伯,哥是人中龙凤,你还真怕他缺了将来的伴侣不成。」
「远周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很多事不放在心上,依我看,凌家的丫头就不错。」
蒋东霆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看来,蒋远周先是一笑,然后面无表情问道,「凌家的丫头,哪个?」
「凌家还有几个女儿?凌时吟。」
「大伯,时吟妹妹还在上学呢。」
「年龄不是问题,她虽然年纪小,可为人处世方面很有担当。」
诸人都不说话了,蒋远周视线对上蒋东霆,「我蒋家这样的地位,不需要再找个门当户对的,锦上添花不如惜惜相伴来得重要。爸,您别操心,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分寸。」
蒋东霆冷下脸来,蒋随云见状,踢了踢蒋远周的腿,「人生大事,哪能急得来?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吃晚饭吧,待会还有那么多节目呢。」
她一语扯开话题,堂弟等一伙人也参与进来,免得父子俩剑拔弩张。
星港医院。
许情深来到病房,莫小军还未甦醒,原本鼓胀的肚子消了下去,一道长长的疤被纱布给包裹起来。小军妈妈见到她,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许,许医生……」
许情深出声安慰她,「手术比想像中的还要成功,别担心,是小军的求生**让他挺过了这一关。」
「许医生,我儿子这就算是没事了吧?」
「放心,我今晚也会在这值班。」
「许医生,今天可是除夕啊……」
许情深自然知道,她轻笑下,「在我们医生眼里,所有的节假日都应该给病人让道。」
「太谢谢你了,许医生——」
「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好。」
许情深来到外面,手机还是关机状态,她一开机,果然就有数不清的未接电话跳出来,许情深来到走廊深处,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餵?」
「爸,是我。」
「情深啊,你怎么还不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对不起,爸,我今天那个手术的时间比较长……」
许旺不满地说道,「你们医院太不人道了,大过年的还要折腾,你在哪?在回来了吗?」
许情深话到嘴边,却又吞咽回去,「爸,我不能回去了,你们快吃晚饭吧,别等我了。」
「为什么啊?」
尽管莫小军的手术顺利完成,但还有一整个晚上的观察期,许情深不想他有任何闪失,手术是她做的,她对他的病况最了解,但是……许情深不想让许旺知道,她这个除夕是在医院度过的。
「蒋远周接了我出去,说是早就订好了酒店。」
许旺一听,还是满心欢喜的,「好好好,那你赶紧去吧,忙了一天也累了。」
「好。」许情深挂上电话,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市中心广场开始燃放烟火,五颜六色的绚烂缀满许情深的眼眸,她虽然累,一颗心却欣慰无比。
许家那边,赵芳华坐在餐桌前,她冷笑声,「等了大半天,她不回来?」
「情深说,蒋先生接了她……」
「自己有好吃好喝的,当然不会想到我们,这就是你的女儿。」
「妈,也就等了半个小时不到,你至于吗?」
赵芳华白了眼,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许情深飢肠辘辘,用手机点了几份外卖,今天是除夕,送餐时间应该会很慢,她走到电梯前,忽然就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许情深顺着病房号往前走,来到其中一个房间跟前,她打开门进去,依稀听到里面传来摔打的声音,「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我说了我不吃!走开!」
「你不吃就算了,饿也是饿你自己,我正正噹噹拿工资,没必要受你这份闲气。」
「你给我滚!」
许情深一听,这怎么这么像万毓宁的声音?她往里走几步,护工愤然起身,「是你让我走的,大过年的,谁要陪你?」
「你——」
护工朝着外面走去,正好迎面看见许情深,万毓宁的视线也望了过来,一眼见到许情深,她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会在这?」
护工要走,万毓宁却是害怕了,「等等,不许走!你工资还要不要了?」
她如今躺在病床上,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万一许情深对她不利怎么办?
「你不是让我滚吗?」
「别走,我让蒋远周给你双倍的工资,别走!」
护工闻言,站在原地没动,许情深朝四周看看,万毓宁吞咽下口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你不觉得这儿很熟悉吗?」
「什么?」
许情深走到万毓宁的病床前,「你这张床,方晟不久之前躺过。」
万毓宁大惊失色,杏眸圆睁,脸上的惊恐藏都藏不住,「你,你胡说。」
「你看看病床号,这个数字不会骗人,我不知道你住院了,我只是来看看方晟临走前待的地方而已,没想到你住在这。」许情深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你不是被关在九龙苍吗?」
「你滚,出去!」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万毓宁的腿上,「噢,是不是想逃出去,所以摔断了腿?」
「你闭嘴!」
许情深轻笑,朝着那名护工走去,「谁雇你的?」
「上头安排下来的,她说是蒋先生,」护工朝着万毓宁一指,「只不过我在这照顾这么多天了,从没见到过有人进来,更别说是蒋先生了。」
「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悲哀。」许情深转过身,万毓宁的眸光同她撞上,她恼羞成怒,「远周要是不心疼我,不会把我带星港来。」
「是,放在这让你自生自灭,医院是自家开的,不用额外花钱,你也就这点价值了。」许情深视线从万毓宁的脸上挪开,然后定定看着一处,她忽然就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万毓宁浑身不自在起来,鸡皮疙瘩一个个爬上身,「许情深,你想干什么?」
许情深眸光里露出难以置信,然后嘴角上扬,语调略微激动地喊了声,「方晟,你回来了?」
「什,什么?」万毓宁吓得要坐起来。
许情深朝她看了眼,「你看不见吗?」
万毓宁这会总感觉有人站在她的床边,好像正睁大了双眼盯着她看,她心里越来越慌,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勐地往旁边一翻,整个人重重栽到了地上去。
许情深没再待下去,在万毓宁的哀嚎声中转身离开了病房。
万毓宁以为,除夕这样的日子,蒋远周一定会来接她回家的,可是他却没有,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了医院。
许情深回到门诊室,没过多久,外卖送来了。
她犒劳自己,点了不少的好菜,还有一条松鼠桂鱼和一份大龙虾。许情深将饭菜拎进病房外的休息区,然后敲响了病房门,让莫小军的父母出来。
几人都没吃晚饭,许情深走过去,按住病房门的开关,看着那扇门紧紧将里外两个空间隔绝开。
小军妈妈看到满桌的菜,「许医生,这是做什么?」
「让你们跟我一起过除夕啊。」
「这可使不得,您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还买这些吃的……」
许情深将筷子递给他们,「快吃吧,等过几天,我给小军安排个普通病房。」
「好,谢谢,谢谢!」
蒋远周这顿晚饭,吃得并不尽兴,蒋随云见他们年轻人玩得开,可瞅着蒋远周一杯杯地喝酒,她脸上到底藏不住心疼,「待会还有活动呢,你们都少喝点。」蒋远周推开递过来的酒杯,「我出去抽根烟。」
「抽菸干嘛还要出去抽?」
「让我缓缓,你真想灌死我是不是?」蒋远周拿起桌上的烟盒和铂金打火机,一把推开椅子后往外走。
医院那头,许情深已经吃好了,进病房查看时,小军清醒了,身体状态也不错,许情深放心地走了出去。
兜里的电话不期然响起,许情深拿出来一看,嘴角忍不住轻挽起,边接通边往外走,「餵。」
「吃晚饭了吗?」
「吃好了。」
蒋远周抽着烟,许情深透过话筒似乎能感觉到他深吸一口发出的动静,「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吗?」
「我还能干嘛,看电视,然后睡觉……」
病房的门在许情深身后被推开,小军妈妈探出脑袋,「许医生,有些菜还没吃完,要不要给你打包好啊……」
「你还在医院?」蒋远周的嗓音冷冽下去。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嗯,晚点回去。」
「那晚饭呢?」
「我喊了外卖。」
「许情深,我没让你这样为我卖命,我也不会给你颁发什么特殊的荣誉勋章。」
许情深不由失笑,「我知道,原本我想在这住一晚的,但想想又没奖金拿,是吧?我一会就回去了。」
「我来接你。」
「不用,这都挺晚了,况且你也喝了酒。」
跟蒋远周通完电话,许情深走回门诊室,空荡荡的地方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到椅子内后就起不来了,全身的倦意铺天盖地落下,压垮了许情深的双肩,她双手枕向办公桌,不管了,先眯会再说吧。
而蒋远周的司机呢,原本以为今天能够好好过个年,却还是被一个电话召了过去。
大家只知道蒋远周说出去抽根烟,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身影。堂弟出去找了圈,回来的时候冲着蒋东霆道,「大伯,他失踪了。」
蒋随云大吃一惊,「失踪?」
蒋东霆面色有些难看,堂弟拿起桌上的手机,「我来打个电话问问吧。」
「随他去,」蒋东霆不以为意,「可能是喝多了,实在挨不住,先走了也不一定。」
他余光落到蒋远周的空位上,眼里藏匿着不悦,蒋远周走的时候还拿走了外套,一看就是没心思在这了。
蒋远周给许情深打电话,第一遍的时候,就没人接。
来到星港医院,蒋远周走到许情深的门诊室,门是关着的,他旋开门把,并未上锁。里头开着灯,他一眼就看到许情深趴在桌上,睡得正沉。
屋内的暖气都关了,她缩在那,像是很冷,蒋远周走过去,还没走到她身边,就看到许情深勐地抬起上半身,「输血——」
「输什么血?」
许情深睡煳涂了,双手捂住脸,「做梦还在手术呢,吓死我了。」
「就你这点胆子,还想住在医院?」
许情深忙看眼时间,「哎呀,这么晚了,回家吧。」
「那个患者怎么样了?」
「我刚查看过,情况挺好的,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到了外头,许情深唿出口气,看着白雾在嘴边散开,「好睏。」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走,出去逛逛。」
「还逛?不要,我想睡觉……」
蒋远周将她拖到车旁,拉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来到商场,许情深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嘛来这啊?」
蒋远周牵起她的手往里走,他给她挑了身衣服,素白色的紧身毛衣,配一条深卡其的羊绒半身裙,简单干练,再给她选了件同样牌子的大衣。许情深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好看是好看,但她平时穿不上,「你不会让我穿成这样进手术室吧?」
「明天没有手术,就穿这一套,我再给你选双鞋子。」
许情深被他拉来拉去地走着,蒋远周知道她累,所以买的不多。两人经过商场上悬挂的大屏,蒋远周忽然顿住脚步,巨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放gg。某某保险套,画面激烈而直观,许情深朝四周看看,敢这样明目张胆盯着看的,恐怕也只有蒋远周了。
许情深勐地攥了下他的手臂,「走了。」
「说的效果这样好,要不要买些试试?」
许情深吞咽下口水,「你想跟谁试试?」
蒋远周将目光落向她。「不行吗?」
「快走。」
回到车上,司机将东西放进后备箱,车子启动,蒋远周手指在腿上轻敲了两下,忽然就倾过身去吻住许情深。
「唔!」
司机见状,手指熟稔地按向按键,然后专注地开起车来。
车内空间狭窄,蒋远周施展不开,许情深两手推在他身前,蒋远周干脆一手握住许情深的一只手腕,再将她的手臂抬高,她被他压得整个人往后躺,后背躺在了真皮的座椅上,蒋远周全身的重量都在许情深身上。车子转弯,司机特别贴心,那速度简直就跟乌龟爬似的,所以蒋远周的动作没受什么限制。
唇齿留香,许情深感受着蒋远周身上的酒气,她菱唇被撬开,与之缠绵,男人顺着她的脸一路向下亲,最后在她颈间轻一下重一下地咬着。
他齿尖咬住许情深的肌肤,往上轻提下,然后松开,看着她白皙的颈部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子。
「我今天可是刚给人手术过。」
蒋远周的动作顿了下,抬起头,想到在大屏幕中看到的一幕,他微微直起身,「身上洗干净了吗?」
「就洗了脸和手,难道还能洗澡不成?」
许情深顺势坐起身,平復下情绪,「今天工作强度太高,我累得就想睡觉。」
「既然这样,我给你开一间房?让你好好睡一觉。」
「今天可是除夕啊,我想在家过,」许情深朝他轻笑下,「去年就没回家,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可那个家,欢迎你吗?」
「就算有人不欢迎,家还是家。」
蒋远周不由语塞,车子很快来到许家的门口,司机下去取了东西,蒋远周不忘吩咐,「别忘了,明天早上穿这一身。」
「好吧。」
司机询问蒋远周去哪,男人往后轻靠,「回九龙苍。」
只是那地方,空空荡荡的,蒋远周向来爱清净,但后来九龙苍里住了个许情深,这一住,住到了他的心里去。如今她走得倒是轻松,可蒋远周却再也习惯不了那里的冷清了。
「算了,回家吧,我爸他们估计也回去了。」
「是。」
这一晚,许情深回到家后,睡了个昏天暗地,第二天的手机闹铃声响了几次,才勉强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洗漱完后,许情深回到卧室,目光撇过电脑桌上的袋子。
准备出门的时候,许旺让她吃早餐,他特意下了饺子,许情深走向餐桌,许明川正好从厨房出来,「哇塞,姐,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啊?」
「你是说我平日里不漂亮?」
「不是不是,你看这衣服,简直将你的优点都穿出来了,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
许情深坐下来,她实在想不出今天能有什么好事,「大过年的,当然要打扮好看些。」
吃了碗饺子,许情深就出门去上班了。
来到星港医院,许情深有些后悔穿成这样,冷啊!寒风唿唿地吹在腿上,羊绒半身裙里面就套了条打底裤,穿了就跟没穿似的,许情深都快被冻死了。
她拢紧大衣,踩着脚步飞快进去。
快到门诊大楼的时候,许情深远远看到医院门口聚了一堆的人,仔细一看,都是她认识的面孔。
许情深一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有名护士推开人群,手里捧着一束花向她走来,许情深彻底懵圈,对方走到她面前,将花朝她怀里塞去,「许医生,恭喜你!」
「这是怎么了?」
「莫小军的手术,电视台都来採访了。」
许情深抱着那束花,看到有记者飞快朝她走来,「许医生,您能谈谈昨天的手术吗?」
「是啊,据悉这是全国第一个成功的案例,许医生您这样年轻,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是什么坚定了您,让您敢于接下这台手术?」
许情深望着递过来的话筒,这不会是直播吧?「关于手术的事,我们稍后再说好吗?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个手术,因为莫小军有活下去的希望,有希望,我们作为医生就要救,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也能看到,许医生非常非常年轻,之前是否有人劝过你,手术的危险性很大呢?」
「……」
许情深好不容易挤进医院,那些记者也被挡在外面,一名护士跟在她身侧,许情深不由问道,「只是个手术而已,怎么连记者都来了?」
「我刚来就接到通知了,待会还有人要约你做专访,据说昨天的手术会适当截取后播出去,许医生,你马上就要声名大噪了,还有还有,你今天穿的好好看,接受採访正好。」
许情深朝着自己身上看看,原来,蒋远周这是昨天就打算好了。
周主任来到医院的时候,记者们还未散开,门口也围了不少的人,他走进去,问了导医台的护士,「外面怎么了?」
「都是来採访许医生的。」
「许情深?」
「是啊,周主任你可有面子了,许医生也算你半个徒弟啊,她这回年纪轻轻就出名了。」
周主任不由朝着门口看去,「难道是昨天的那台手术,成功了?」
「是啊,几乎算是奇蹟了吧?」护士看上去比许情深还要激动,握着双拳,「待会好像还要有个专访呢。」
周主任没再接话,护士赶忙道,「许医生到时候一说师傅是您,周主任,您面子也大喽。」
周主任笑了笑,转身离开,他真是没想到,他的面子居然还要靠着一个小医生?
凌小姐答应万毓宁的事,没有食言,凌家想要安排人进去见万鑫曾一面,并不是难事。
蒋远周走出蒋家,昨晚幸好没喝大,大门口,老白倚在车门旁正在等他。
「蒋先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蒋远周莞尔,走到老白跟前,「医院那边还顺利吧?」
「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播出。」
蒋远周戴上手套,笑容肆意,老白替他将车门打开,「许小姐这回啊,真要好好谢谢您。」
「那可不一定,这丫头,可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蒋远周弯腰坐进去,「不过只要是我想捧的人,又有哪个捧不起来呢?」
最关键的,也是许情深自己争气。
老白坐进副驾驶座,蒋远周掏出手机看眼,正好一个电话打进来,他随手就给接了。「餵?」
老白让司机开车,听到后面传来男人把持不住地惊唿声,「什么?」
半晌后,蒋远周才挂了电话,老白小心翼翼问道,「蒋先生,怎么了?」
蒋远周人往后一靠,「万伯父自杀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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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双双搬回九龙苍
老白跟着大惊,「他不是失去人身自由了吗?况且双腿还瘫痪着。」
「如果他一心求死,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本来两人是要去医院的,老白朝蒋远周看看,「那万小姐那边呢,是瞒着她,还是……」
「纸包不住火,最后一面总要让她见见。」蒋远周冲着司机吩咐道,「还是去星港吧。」
住院部。
许情深走进莫小军的病房,小军爸爸在旁边的沙发内睡着,小军妈妈正和莫小军说着什么话,只是儿子虚弱,他不住点着头。
许情深放轻脚步走过去,莫小军最先看到她,他薄唇轻启,喊了句,「许医生。」
小军妈妈回头,「许医生来了。」
许情深轻笑,冲着病床上的小伙子说道,「感觉怎么样?」
「从没有这样轻松过,唿吸也轻松了,不会全身都痛,许医生,我是不是在做梦?」
许情深摇下头,「当然不是,好好休养,过段时间你就能去踢球了。」
蒋远周来到住院部,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男人抬头看了眼病房号,老白替他将门打开,蒋远周轻声吩咐,「在这等我吧。」
「是。」
蒋远周走进病房,从门口到能看到万毓宁的病床,似乎是一段不小的距离。他没有听到里头传来任何的动静声,蒋远周甚至怀疑万毓宁是不是又跑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听,就算是大白天,外面都有燃放烟火传来的声响。
蒋远周走近病床,看到狭窄的床上有个身影蜷缩了起来,外面蒙了层薄被,依稀能感觉到万毓宁在发抖。蒋远周将手落到被子上,「毓宁。」
「不要过来,方晟,我不是故意的,药是你让我拿给你的,不要来找我啊……」
蒋远周将她的被子用力扯去,「是我。」
万毓宁害怕见到外面的光,她双手捂住脸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别来找我。」
蒋远周将她的手强行掰开,「万毓宁!」
她一抬头,忽然朝着前面扑去,双手抱紧蒋远周的腰,万毓宁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就只是不住地哭。
蒋远周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或许对于万毓宁而言,万鑫曾是她心里唯一的依靠了,一旦这层心理防线崩塌,他不知道万毓宁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毓宁,我带你去个地方。」
万毓宁在他身前不住哆嗦,嘴唇颤抖到说不出话来。蒋远周扣住万毓宁的臂膀,「走吧。」
「去,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万毓宁心下一喜,「远周,你是要来接我回九龙苍吧?我就知道你不会捨得把我留在这……」
蒋远周没有接话,出去的时候,老白守在外面,万毓宁不住回头看,「你们看到病房内有人吗?看到了吗?」
「胡说什么?」
「我看到了,昨晚方晟就站在我床边,真的……」
老白面露担忧,朝着蒋远周看了看,「蒋先生,万小姐的精神状况是不是……」
蒋远周带着万毓宁来到电梯前,走进去的时候,万毓宁双手抱紧蒋远周的手臂,「我感觉方晟好像跟出来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我?」
「毓宁,如果我是要带你去看万伯父,你去不去?」
万毓宁听到这话,眸色明显亮起来,这段日子她撑得太苦,失去了万家和蒋远周地庇佑,她好像什么都不是了。「能见他了吗?我去,我当然要去。」
蒋远周没说什么,老白看着电梯,却是在往上,很快来到一个楼层,电梯门叮地打开时,许情深走了进来。
万毓宁抱着蒋远周手臂的力道更加收紧,像是害怕被人硬生生抢走似的,许情深朝着二人看眼,老白靠在电梯镜前,「许小姐。」
许情深唇瓣轻抿,「老白,新年快乐。」
她的余光落向万毓宁,万毓宁半个身体几乎藏到了蒋远周身后,男人打量了眼许情深,只是他们彼此说不上话,电梯门就匆忙打开了。
蒋远周带着万毓宁出去,走出电梯时,万毓宁沖许情深轻扯下嘴角,她将她的得意和挑衅淋漓尽致地展露了出来。
许情深面无神色,抬起脚步迈出电梯。
坐上车,万毓宁神色难掩激动,「远周,你看我这个样子去见我爸,可以吗?」
「可以,」蒋远周舌尖干涩,「当然可以。」
「见到我爸,我一定会告诉他,你对我很照顾,让他放心,我等他和妈妈出来。」
蒋远周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窗外,车子一路飞驰向前,最终来到了目的地。
万毓宁站在车前,抬头望出去,不敢随意踏出一步,「为什么要来医院?难道我爸不舒服吗?」
「毓宁,万家接二连三出事,我想你应该有了应对的能力,不论怎样,总归要接受现实。」
「远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万毓宁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蒋远周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万鑫曾送医院的途中就死了,没有抢救过来。
人还在抢救室,等着推出去,蒋远周站在门口,问万毓宁,「要我陪你进去吗?」
万毓宁眼圈发红,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缩在门前不敢动,蒋远周抬起视线望进去,心里也是沉重不堪的,「你要实在受不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万毓宁摇着头,眼泪刷地淌出来,「好不容易能见到我爸一面了,我能不见吗?」
「既然这样,就坚强起来。」
蒋远周一手扣住万毓宁的手臂,等于是驾着她往里走,万鑫曾躺在抢救台上,一块白布拉过头顶,可却能依稀看到盖着额头的白布有几大滴血渍。
「爸,爸——」万毓宁扑过去,感觉到白布底下的人,已经没有了她所熟悉的那种温度,「你为什么会在这?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等着你出来吗?为什么会这样?」
万毓宁抱着万鑫曾的遗体,摇晃几下。
只是床上的人再也起不来了,万毓宁趴在他身前痛哭,蒋远周盯着这一切,万鑫曾一直将他当做万家的女婿,所以从小开始,对他就疼爱有加。蒋东霆严厉,万鑫曾还说过他,说是差不多就行了,以后蒋万联姻,两家的家世摆在那,蒋远周不需要多强大,只要快乐就好。
至今想来,有些画面还是令人动容的。
万毓宁直起身,伸手要去揭开白布,蒋远周按住她的手背,「毓宁,别看。」
「为什么?」万毓宁没有回头,怔怔盯着白布上的血渍。
「也算见了万伯父最后一面,别看了。」
「可他是我爸啊,他能有多可怕呢?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害怕。」
蒋远周也不知道白布底下是什么情况,但万鑫曾选择自杀,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万毓宁已经崩溃了,垮着双肩,双手攥紧了那床白布,「爸!」
她还是不甘心,或者说,不想留有遗憾,万毓宁手掌往下一扯,白布从万鑫曾的脸上滑落,蒋远周看过去,即便他内心再坚硬,可看到这一瞬间的时候,心还是被狠狠揪了下。他想伸手捂住万毓宁的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
「啊——」万毓宁双目圆睁,眼里露出惊恐,「爸,爸——」
蒋远周来到她身后,手掌遮住万毓宁的眼帘,她悲伤过度再加上受了惊吓,双腿一软,瘫在了蒋远周的怀里。
老白等在外面,看到蒋远周抱着万毓宁出来,「蒋先生。」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是。」
蒋远周朝着男人看眼,「老白,大过年的让你处理这种事,实在不好意思。」
「蒋先生,您别这样说。」
蒋远周没再说什么,带着万毓宁离开了,将她送进病房后,他安排了人过来陪着万毓宁,自己则走出了医院。
来到看守所,出了这样的大事,看守所内严阵以待,气氛比平时更加冷冽逼人。
蒋远周以万鑫曾的亲人关系出面,对方先将他带到出事地点,「当时正要将他送回六楼,可经过楼道口的时候,他找了个藉口让推轮椅的警员将手松开了,他抓着扶梯把手,轮椅是从这摔下去的。」
那人指着长长的台阶,「他当时头部着地。」
现场是被清理过了,只是栏杆上依稀还有血迹。
「蒋先生,关押万鑫曾的地方,留下了些东西,应该是要给您看的。」
蒋远周双目被刺红,他收回视线,心情更加阴郁。来到万鑫曾生前待过的地方,蒋远周跟着那人进去,来到一张简陋的床前,对方朝着墙壁上一指,「您看。」
蒋远周视线望过去,看到墙面上用血写着一行字,由于时间久了,血迹呈现暗红色。
「远周,照顾好毓宁,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善待她,我走了。」
「他应该是趁着关灯后的时间写的,一早上也没人发现,刚才挪开那床被子,才看到了这行血字。」
蒋远周盯着那些发红的字体,触目惊心,每一个字都钻到了他心里去,就像是最尖利的刀,扎的他浑身难受。万鑫曾最后留下的话,只有短短的一行,没有千言万语,却唯有一句恳求地善待。
他向来把他当成自己家里人,只是造化弄人,如今的万家,人人得以诛之,得以避之,万鑫曾能想到的也只有蒋远周了。
蒋远周环顾四周,所谓晚景凄凉,指的就是万鑫曾这样吧?
从看守所离开后,蒋远周回到医院,万毓宁已经醒了,只是却彻底疯了。
原本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被打了出去,蒋远周来到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摔打声,他手落在门把上,一名看护捂住额头劝阻,「蒋先生,不能进去。」
蒋远周推开门,里头的动静声越发争先恐后涌来,他提起脚步往里走,万毓宁站在窗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能砸的东西也都无一倖免。
她背对着蒋远周,嘴里正在轻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蒋远周走近她,「毓宁。」
万毓宁充耳不闻,背完了一首接着一首,蒋远周走到她身后,将手落到她肩上,「别这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她忽然双手捂住脸,顺着墙壁往下蹲,「爸,你别生气,我都学会了,我明天就学乘法口诀。」
蒋远周觉察出不对劲,蹲下身来,双手按住万毓宁的肩膀,「你在胡说什么呢?」
「你一向最爱我了,你说要陪我长大,看着我结婚生子,爸,你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蒋远周伸手将她的脸扳向自己,「你看着我。」
她勐地将蒋远周的手拍开,「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蒋远周。」
万毓宁盯着男人的脸,眼睛在他脸上不住扫来扫去,「不是,你不是。」
「跟我回去吧。」
「我要回家,我爸还在等我吃饭呢。」万毓宁嘴里不住重复着,双手一下抓着头髮,一下又捂住脸,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疯疯癫癫的。
蒋远周没法子,他起身走到病床前,抽出床单后回到万毓宁身侧。他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不给她攻击人的机会。
他带着万毓宁出去,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出万毓宁的不对劲了。有小孩子经过,指着她对大人说道,「妈妈,你看,这个姐姐疯掉了。」
蒋远周带万毓宁马不停蹄赶去了隆港附属医院,在东城,隆港附属医院力压第一精神病院,在专业方面自然不用怀疑。
万毓宁被送进了单独的房间,蒋远周站在外面看见她缩进墙角内,「她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状况,我以为已经大好了。」
「万小姐这样的病,最不能受刺激,事已至此,蒋先生也别过多担心。」
「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不管万小姐现在怎样,她这几天肯定都要留在医院接受治疗。」
蒋远周自然不会怀疑自家的医院,「尽量不要逼她,她刚经歷过她父亲的死。」
「怪不得,那还是慢慢来吧。」
万毓宁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万鑫曾在的时候,即便他被关押起来,可万毓宁总觉得她头顶还有天空,她从来没想过,那片天会忽然压下来。
万鑫曾自杀的事,到了下午时分,就传遍了整个东城。
许情深想到早上蒋远周将万毓宁匆忙接走的事,现在再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第二天,蒋远周来到医院,检查报告不容乐观,医生将蒋远周带到万毓宁的病房前。她今天倒是安静的不得了,这会正坐在床上,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墙上的电视。
「都是些动画频道和採访类的节目,不会有她父亲去世的相关新闻,」医生朝身侧的男人看眼,「目前,她要在这接受药物治疗。」
「她这样的情况,究竟是留在医院好,还是带回家好?」
「如果能够稳定下来的话,我还是建议接回去,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样也有利于万小姐恢復。」
蒋远周听在耳中,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离开后,万毓宁仍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一档节目结束,换了另外一档。
许情深的脸不期然撞入万毓宁的眼帘中,她脑袋不由轻抬,以至于全部的视线都能清清楚楚落到电视屏幕上。
许情深画着精緻的淡妆,她眉眼本就漂亮,这样一来,看着越发提神。採访的时候是在办公室,有些热,许情深就穿了件紧身的毛衣,下面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职业,却又不失美感。
万毓宁搞不懂,她怎么会上电视?
仔细看下去、听下去,原来是许情深成功完成了一台难度极高的手术,主持人不住说着祝贺的话,话语间反覆突出手术的危险性。许情深介绍了一些细节,那主持人恨不得将她奉做神医。
万毓宁手掌越攥越紧,最终握成两个拳头。
父亲的惨死,归根究底是因为方晟,再追究上去,那就是许情深了。
可凭什么许情深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不是蒋远周肯花心思捧着她,轮的上她吗?
万毓宁感觉这个画面,越来越刺眼,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砸过去。
许情深下班后,蒋远周在医院外面等她,她坐进车内,眼圈下面有没睡醒的痕迹。蒋远周也没好到哪里去,「晚上想吃什么?」
「你自己有那么多事要忙,不必特地过来跑一趟的。」
「我也想找个人陪我吃东西。」
许情深对吃向来没什么讲究,「随你。」她看了眼男人的侧脸,「对了,万毓宁怎么样了?」
「疯了。」
「那现在在哪?」
「暂时留在隆港附属医院了,过几天再说。」
疯了?万毓宁疯癫这一说法,之前就有了,可许情深见她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如今万家彻底垮台,万鑫曾也死了,真疯假疯只有万毓宁自己最清楚。她要是能把握好这个度,以自己的身体状况为赌注牵制住蒋远周,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蒋远周见她出神,不由开口道,「许情深,你说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情深抿紧了唇瓣不语,蒋远周往后一靠,眼神间有些无奈,「年也过完了,你是不是情愿在家里,听着冷言冷语,也不愿意回九龙苍?」
「明天我就从家里搬出去了。」
「又是去宋佳佳那?」蒋远周有些恼怒,可更多的是拿许情深没办法,「你要过的日子,和我要过的日子,其实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有人一块吃饭、一块说话、一块看看电影。再然后,就是互相抱着睡觉。」
许情深抬首看他,「我要住回了九龙苍,万小姐怎么办?」
蒋远周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我对万毓宁只是照顾的情谊,无关爱情。」
「可万鑫曾死了,万毓宁更加没人管,这就变成了你的责任。」
「我可以给她安排别的住处。」
许情深没再接口,只是推脱饿了,就把话题扯开了。
吃过晚饭,蒋远周将许情深送回家,今天是大年初二,家里人都出去窜门了,许情深回到许明川的房间,她将自己的衣物收拾下,其实也没几样东西。
她坐定到电脑桌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个笔记本翻开后,从里面取出张纸。
那是方晟留给她的另一封遗书,这毕竟也是他留下的最后的东西,许情深一直没捨得处理掉。
她仔仔细细将遗书又看了遍,是,就算万毓宁真疯了又能怎么样呢?
方晟因她而解脱,却也是因她而死,他最后布下的局精妙至极,可并不代表万毓宁没有死灰復燃的可能性。
许情深珍惜如今的生活,特别是做完了莫小军的手术后,她走出手术室的一瞬间是累极的,可那种满足和充实感却也是从未有过的。她可以大展拳脚,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可这些全部都要建立在万毓宁不再找她茬的基础上。
她手指拂过上面的字体,许情深已经接受了方晟离开的事实,也知道他活下去会很痛苦,可人就是这样自私,最难受的永远是失去。而有一件事,许情深是今生不会忘的。那就是害死方晟的那盒药,是万毓宁给的。
她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点燃了遗书的一角,然后看着火苗越燃越烈,最终将整张纸都吞噬掉。
翌日清晨。
许情深起的比平时还要早,她拖着皮箱出门,正好许旺走出房间,「情深,你这是?」
「爸,我今晚就不回家住了,你让明川搬回小房间睡吧。」
「为什么啊?」许旺朝她看看,然后走近几步,「是不是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我外面本来就有住的地方。」
许旺伸手要去拿许情深的行李箱,「方晟过世这才多久,我也不放心你在外面。」
「爸,生老病死是常态,方晟走了,但我的日子还要继续,该流的眼泪,在他生病弥留的时候都流光了,我现在要好好生活。」
许情深的自愈能力,是从小就锻鍊出来的,小的时候,明里暗里吃了赵芳华多少苦头,她要没有这点耐力,能挺得到今天吗?
那一头,听到动静的赵芳华也走了出来,看到许旺拉着许情深的行李箱,她快步过去,「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
「情深说不住在这了。」
赵芳华听到这,打了下许旺的手背,「也是,明川的房间也不大,不舒服,况且明川跟你挤着,都几天没睡好了。」
许情深从许旺手里接过行李箱,「爸,我有空就会回来的。」
大年初三的九龙苍,依旧冷清不已,蒋远周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他食之无味,看着佣人还要端粥出来,他摆下手,「算了,我不想吃。」
玄关处传来细微的动静声,蒋远周抬起头,就看到许情深拖着皮箱正走进来。她换了拖鞋,就像是刚出门经过一趟旅行回来,许情深将行李箱放定,然后快步走向餐桌,「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
蒋远周嘴里轻咀嚼下,话也说不出来。
佣人从厨房出来,声音带着惊喜,「许小姐回来了,呀,蒋先生也不提前说句,我好准备些合许小姐口味的。」
「没关系,我又不挑食。」许情深拉开椅子刚要入座,她拍了拍手掌,「我先洗个手。」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内,蒋远周沖旁边的佣人轻声吩咐,「赶紧将许小姐的行李送回卧室。」
「蒋先生,不急,我先给许小姐盛粥吧?」
「废话哪那么多,拿上去!」
佣人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许情深从厨房回到餐厅内,桌上摆着好几样吃的,她倒了杯热牛奶,拿了块现烤的面包片,蒋远周身子向后倚,右手臂放在餐桌上。
「干嘛盯着我看?」许情深轻笑,「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还好。」
「还好?」许情深朝不远处扫了眼,「我的行李箱呢?」
「家里的佣人特别喜欢整洁,你把东西放在那,一眼望去乱糟糟的,她看不下去,所以……」
身后,传来佣人下楼的脚步声,她嘴里还说道,「蒋先生,按着您的吩咐,我把许小姐的行李箱送去房间了。」
蒋远周像是没听见似的,朝着许情深倾过身,那样子,最好她也没听见。
「昨天还不答应,今天怎么就肯搬回来了?」
「噢,这个月挥霍的太厉害,交不起房租了。」许情深咬着面包片,眼角上扬轻笑。
「少来。」
许情深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粥,说了句谢谢。「你昨天说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想找个人过那样的日子,蒋远周,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在陪我,从今以后,我们就互相陪伴吧。」
蒋远周嘴角轻挽,「好。」
蒋随云来到九龙苍时,两人还在吃早饭,走进去看到许情深,蒋随云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蒋远周率先起身,「小姨,您怎么来了?」
许情深听闻,然后回头看了眼,紧跟着起身,「蒋小姐。」
「原来许小姐也在。」蒋随云走到餐桌前,朝着许情深礼貌地点下头,然后才冲着蒋远周道,「毓宁住院了?」
「是,她精神状态很差。」
「那也不能把她留在医院里啊,那样的地方,就算正常人都会被逼疯的。」蒋随云不着痕迹朝许情深看眼,「你要觉得不方便接在身边,那我带回去,我来照顾。」
「小姨,您开什么玩笑,您身体虚弱成这样,还怎么照顾别人?」
「远周,毓宁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我若是不管不顾,那就是看着她送死啊。」
许情深听到这,不由插进来一句话,「为什么不把万小姐接来九龙苍?」
蒋远周和蒋随云纷纷将视线落向她,男人目光里透着些难以置信。「你说把她接来这?」
「是啊,三楼不是空着吗?给万小姐安排个房间,家里还有这么多佣人,她最熟悉的又是你,让她多接触接触人,对病情恢復也好。」
蒋随云嘴角挽了起来,「许小姐不止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许情深报以一笑,「我只是觉得,与其心里始终惦念,放心不下,那还不如留在身边照顾呢。」
「你说真的?」
「当然,」许情深对上蒋远周的眸子,「万小姐都这样了,以前的事她肯定也忘了。」
蒋远周侧开身,似在考虑。
几天之后,蒋远周去了医院,将万毓宁接回九龙苍。
女人跟着蒋远周走进院子内,心里被各种情绪给充斥着,她知道她能够回到这,都是靠父亲的死换来的。
走进九龙苍,万毓宁小心翼翼地踏进客厅,勐地听到楼梯口有一阵声音传来,「接回来了?」
万毓宁抬头看去,就看到许情深穿着睡衣正一步步往下走,她手掌落在扶梯上,姿态悠闲,目光高高地抛落到万毓宁身上。眼神间似乎带着不屑一顾,她摆出来的俨然是九龙苍女主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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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精彩预告:27——谁陷害谁?(许情深手撕万小姐)
27谁陷害谁?(许情深手撕万小姐)
万毓宁勐地吃了一惊,许情深为什么会在这?她不是应该搬出去了吗?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万毓宁朝着蒋远周身侧缩去,那样子,恨不得躲到他背后去,蒋远周示意她不用怕。「没人会伤害你,到家了。」
「三楼的卧室重新收拾好了,我刚去看过,挺温馨的,万小姐肯定能住的习惯。」
蒋远周拉过万毓宁的手,「走,我带你上去。」
万毓宁缩着双肩,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她跟在蒋远周身后,上楼的时候低垂下脑袋,许情深给她让开了道。
来到三楼,蒋远周带万毓宁进入卧室,窗帘和床褥、被单等全都换新,万毓宁走过去,一屁股坐向床沿之后动也不动。在她的世界里,恐怕已经分不清喜欢和不喜欢了。
蒋远周见许情深跟了进来,他迎上前步,「待会不是还要上班吗?把这身衣服去换了。」
「早呢,再说坐你的车,更加不用着急。」
蒋远周朝万毓宁看看,「小楼那边我也让佣人收拾好了,实在不行,我让毓宁住那边。」
万毓宁背对二人坐着,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腕,将两人的对话一一听到耳朵里。
「小楼那边挺阴森的,万小姐要真住进去,这病还能好吗?」许情深嗓音轻柔,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都快被这虚伪给惹吐了。
小楼那边里里外外都是监控,换句话说,不光是万毓宁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底下,只要是进入了那块地方,所有人都会无所遁形。
「我再安排几个人过来,守在门口。」
许情深望了眼万毓宁的身影,「算了吧,这样跟关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只要吩咐好门口那边就成,至于这个九龙苍里头,就让她随意吧。」
蒋远周视线盯在她脸上,许情深接触到蒋远周眼里的探究,心想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善良了,她随即点下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万小姐这病,有一定的攻击性,让人看着也好。」
「不要,不要把我关起来……」万毓宁听到这,双手胡乱摆动,「我要去盪鞦韆,我还要打球呢,别关着我。」
许情深轻拍下蒋远周的手臂,「我先下去了。」
「好。」
许情深换好衣服来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佣人朝楼梯口看看,「许小姐,我看万小姐这病啊,比上次还要严重,您可要当心啊。」
「我当心什么?」
「我就怕她发病误伤了你。」
许情深轻笑下,没说什么。
傍晚时分,许情深回到九龙苍,她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洗完澡下楼,却见万毓宁正坐在沙发内,她双手抱着个抱枕,埋着头。许情深走过去,「万小姐这是怎么了?」
万毓宁似乎没听进去,一语不发。
许情深坐到她对面的沙发内,将电视机打开,里面正在重播着她受访的节目,许情深看得津津有味,佣人也走了过来,「许小姐,您不光人长得漂亮,本事也好。」
许情深轻抿嘴角,说了句谢谢。
万毓宁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她许情深一步步在往上走,从此以后,前途光明,而她万毓宁呢,就此要埋葬在淤泥潭中,即便以后能有自己的生活,可她怕是永远都磨灭不掉疯子这个烙印了。
「蒋先生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蒋先生下午时分打了电话,但没说他自己的事,只是吩咐厨师一定要给您做松鼠桂鱼。」
许情深倒是有些吃惊,「不用这样兴师动众,我真的不挑食。」
「您别怕麻烦,那位厨师当初就是为了许小姐请的。」
许情深闻言,关掉电视起身,「等蒋先生回来后再开饭吧,我先上楼睡会。」
「好。」
许情深来到主卧,将手机随手放在旁边,她躺到床上,衣服也没脱,心想着蒋远周一会就能回来。她是真困,以至于脑袋刚贴上枕头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万毓宁上楼的时候,佣人并未留意。她顺着楼梯一级级往上走,却并没有直接去三楼。
主卧的门是关着的,万毓宁放轻脚步来到门口,她将手轻放在门把声,然后旋开。
屋内静谧无声,万毓宁踩着门口的地毯进去,脚步声更加轻了,一眼望去,她就看到许情深躺在大床内。万毓宁走到床边,慢慢俯下身。
她带着仇恨的目光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而许情深呢,安安稳稳地睡着,兴许还在做着什么美梦。但倘若这个世上没有许情深的话,她原本正在享受的一切,都属于她万毓宁。
万毓宁咬紧牙关,慢慢探出双手,手掌很快摸到许情深纤细的脖子。
许情深警觉性向来高,她几乎是勐地惊醒过来,脖子里冰凉的感觉像是盘踞着一条毒蛇,许情深一瞬不瞬盯着万毓宁看。
「万小姐,原来你没疯。」
万毓宁不作回答,手指却有收拢的迹象,许情深嘴角勾扯出抹弧度,也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她指尖轻用力,但很快就惊醒过来,依着她的力气,她不可能将清醒着的许情深掐死在这,但她如果真的出手了,蒋远周势必会将她扫地出门。
「抓老虎,抓大老虎——」万毓宁松开手,直起身,许情深坐了起来,「万小姐,你就不怕装疯卖傻到最后,真傻了?」
万毓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像真的在找什么一样,许情深嘴角溢出冷笑来,眼看着她走到门口,最终消失在视眼里。
万毓宁走出去没多久,就碰到了上楼的佣人。
「万小姐,您怎么在这?我送您回房间吧?」
「我找人啊,找人。」
「找谁呢?」
万毓宁歪着头笑道,「我爸,他跟我捉迷藏呢。」
佣人嘆口气,「走吧。」
许情深坐在床上,身边放了一颗定时炸弹,要说没有危险,那是不可能的。可要想以后都能过得顺顺利利,她就必须挺过这段时间。许情深看眼窗外,夜幕降临,天空笼罩着一层蒙蒙的黑色。
她探出上半身,将抽屉打开,随手翻出一瓶红药水。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万毓宁正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男人走过去,「晚饭吃了吗?」
「没呢,许小姐说要等您回来。」
「她人呢?」
「说是去楼上睡会。」佣人朝坐着的万毓宁看眼,「万小姐也是,老早就在喊饿了,可非说人没到齐。」
蒋远周轻笑下,「准备开饭吧,我去趟楼上。」
来到卧室,房间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蒋远周摸索着来到床边,许情深还在睡着,男人蹑手蹑脚坐下来,然后一把将她抱住,他凑过去亲吻,可鼻翼内却钻入一股奇怪的味道。
蒋远周忙拍亮床头的灯,再一看,却是大惊失色,「许情深!」
他握住她的肩膀摇晃两下,许情深勐地醒来,睡眼惺忪地看向蒋远周,「是你啊,回来了。」
望出去的视线接触到白色羽绒被上的大滩红,许情深吓得坐起身,却发现衣服的颈口处也有,蒋远周至今心有余悸,方才那一瞬间,许情深就像是躺在血泊中,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许情深摸向颈间,再摸了摸四肢,没有疼痛感,她将羽绒被拉起放到鼻子跟前,「是红药水。」
「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刚才睡得太沉了。」
蒋远周嘴里的话是脱口而出的,但几乎不用想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朝许情深看了眼,然后起身往外走。许情深见状,忙掀开被子跟出去。
男人几步来到走廊上,许情深追在后面,「算了,也没怎么样。」
「这还叫没怎么样?是不是真要换成血,你才知道害怕?」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楼梯口,蒋远周大步下去,万毓宁手里握着筷子,一口菜还没动,听到脚步声她不由抬了下头,却听到佣人惊唿出声,「啊,许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蒋远周气势汹汹,大步来到万毓宁跟前,「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万毓宁握紧手里的筷子,目光朝许情深看去,她惊慌失措地摇头,「别打我,不是我,不是我。」
佣人来到许情深跟前,「许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红药水罢了。」
「还不是你,这里除了你万毓宁,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
确实,别人完完全全没有这个动机,万毓宁吓得站起身来,缩在那一动不动,她盯向蒋远周身后的许情深。她不住摇头,但是没用,谁让她现在是个疯子,而这种事,完完全全是疯子行径。
可万毓宁心里却清楚,这事肯定是许情深自己做的。
但她没法说出口,一方面,蒋远周不会相信,另一方面,她如今认人不清,难道还能指着许情深辩解不成?
万毓宁只能哭,她眼圈通红,伸手抓向桌沿。佣人也是看不过去,「是万小姐做的,我方才见她从主卧那边过来,我也没多想,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种事。」
蒋远周深唿出口气,「带万小姐上楼!」
万毓宁手里的筷子一松,掉到了桌面上,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身侧,「你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万毓宁感觉自己的脸,被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扇了一巴掌,蒋远周朝对面的万毓宁看眼,许情深又说道,「换件衣服洗个澡就是了,没什么大碍。」
「毓宁,你要再这样的话,我真要锁着你了。」
「不,不,不要!」万毓宁坐向椅子内,双手抱住头,许情深让佣人赶紧盛饭,她上楼换了套衣服,没多久就下来了。
万毓宁哪还有胃口,她没想到自己搬回来的第一天,就着了许情深的道。
几人坐在餐桌前,那盘松鼠桂鱼放在许情深的手边,她也确实喜欢吃,蒋远周几乎没怎么动筷,他询问一旁的佣人,「万小姐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
万毓宁盯着眼跟前的菜色,她知道她任性不起来,如今,她也过上了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
许情深和蒋远周回到卧室的时候,被子和被褥还没换,蒋远周坐向一旁,「喊佣人上来收拾吧。」
「这就是随手的事,不用麻烦别人。」
许情深将被子抱到旁边,掀起被褥,蒋远周盯着她的动作,嘴角处没有了方才的冷冽,「我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不相信我对万毓宁的不计较?」
「不是,是不相信你回来了。」
许情深朝他看看,「我是回来了。」
她走到蒋远周跟前,「有些事,我不想瞒你,我在电视上看见万鑫曾的死讯,我第一个想法就是万毓宁肯定要回到九龙苍了。我当时心里是愤恨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冲动,所以我回来了。」
蒋远周眉间逐渐皱拢起来,「为了她回来?」
许情深弯下腰来,目光同蒋远周对上,「我想先回来,这样的话,她就没法住进九龙苍了。」
男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笑不得,「我跟你说过,我可以给她安排别的住处。」
「万毓宁现在彻底疯了,她和我的事,就算过去了。」许情深轻描淡写地说着,也不想刻意去描述自己多么的不计较。她视线定定落在蒋远周的脸上,「住回来的第一天,我才有所体会,我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体检报告的事,我也不会走,如今方晟的事过去了,万毓宁的事情也过去了,对于未来我没有考虑很多,与其为将来的每一步精打细算好,不如交给自己,一步步脚踏实地去走出来吧。如果最后结果是好的,那是我幸,但倘若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是我的命。」
「在我这,我不会让你有坏的结果。」
许情深方才的那席话,除了对万毓宁的不计较是违背自己良心说出来的,其余的,倒都是实话。
在回九龙苍的这件事上,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有时候有些事无须细想,合不合适,时间会给你最美好的答案。
翌日。
蒋远周一早就出门了,这个年还未过完,有些亲戚长辈都需要去拜访。
许情深刚洗漱完,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将门打开,佣人站在外头道,「许小姐,有人来见万小姐。」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想着万毓宁?
「是谁?」
「说是凌家的人,但我并不认识。」
「人在哪?」
「已经在客厅了。」
许情深轻点头,「好,我马上下去。」
既然门口能放行,就说明身份方面不会有错,许情深换好衣服下楼,远远看到一个女孩坐在客厅的沙发内,微卷的头髮到颈间,一件粉红色的斗篷披在肩上。
许情深穿着最简单的毛衣和牛仔裤,她几步过去,「你好。」
凌时吟回过头来,这是她们两人的第一次照面,许情深打量着女孩,很年轻,应该来说,很小吧,顶多也就二十的样子。许情深来到沙发前,她头髮用皮筋扎成了丸子头,前额处有几许细碎的发,精緻的脸蛋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当红的明星,凌时吟有些发呆,然后慢慢起身,「你好。」
「你是来找万小姐的?」
「噢,是,」凌时吟的视线仍旧盯在许情深的脸上,「过年前,我的司机在九龙苍外面不小心把她撞了,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万小姐没什么大碍,恢復得挺好的。」
「那,您是?」
佣人端了茶水过来,轻笑开口,「这是蒋先生的女朋友。」
「我是许情深。」
「原来你就是远周哥哥的女朋友?」凌时吟杏眸内一亮,「姐姐,你真漂亮。」
许情深莞尔,「万小姐在三楼,不过目前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别单独上去了。」
「没关系,待会我让佣人陪着就好。」餐桌上还摆放着凌时吟拿来的东西,一看就是高档品,「对了,远周哥哥呢?」
「他出去了,说是要拜年。」
「我们凌家跟蒋家的关系向来不错,只是我和远周哥哥差了好几岁,他也总不带我玩,再加上我还在读书,所以平日里走动很少。」
许情深不善跟人攀谈,再加上凌时吟的目光太过炙热,说话的时候总是盯着她,眼睛也不眨,她觉得很不自在,「我马上还要去上班,我让佣人陪你去见万小姐吧?」
「好的,」凌时吟双手放在腿上,「我以后喊你许姐姐可以吗?」
「凌小姐,你太客气了。」能跟蒋家攀上关系的,自然不会是一般的家庭,只是这凌小姐相较万毓宁而已,也太没架子了。
「你是远周哥哥的女朋友,那就是我姐姐。」
许情深笑了笑,示意佣人过来,「你带凌小姐上去吧。」
「是。」
凌时吟再度起身,她个子不高,所以显得整个人更加小巧,她深深望了坐着的许情深一眼,然后跟着佣人上楼。
万毓宁还没起,但早就醒了,佣人也没敲门,直接带着凌时吟往里走。
「万姐姐?」
万毓宁听到声音,蹭地坐起身,佣人拦在凌时吟跟前,「凌小姐,您还是别过去了。」
「没关系,我跟万姐姐以前关系不错,她不会伤害我的,你到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就出来。」
「您是不知道,昨天她把许小姐泼了一身的红药水,吓死了,都以为那是血呢。」
「我没有!」万毓宁怒喝出声,「那是她自己弄得,她陷害我!」
凌时吟朝着佣人看眼,「行了,去外面等我吧。」
「好,那您当心。」佣人转身往外走,听到凌时吟在询问万毓宁的伤势情况。
房间内就剩下两人,凌时吟端详着万毓宁的神色,「我听她们说,你疯了。」
万毓宁双目无神,抬起眼帘看向年轻的女孩,「我爸死了,我之前求你的事,你办到了吗?」
凌时吟轻摇头,「刚打好关系,人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了关于万伯父的噩耗。」
「万姐姐,我见到远周哥哥的女朋友了,人很漂亮,也很有礼貌……」
「你懂什么!」万毓宁出声呵斥,打断凌时吟的话,「心机婊,绿茶婊!」
凌时吟皱了下眉头,「刚才佣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觉得如今你住在九龙苍里,还是安分点的好,这样对你也好。」
「你们为什么没人相信我说的话?那是许情深陷害我。」
「你又没有什么证据,我听了,我肯定站在许姐姐这边,更别说是那些亲眼看到的人了。」
万毓宁惊怔,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是啊,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我看你身体恢復的挺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等等——」
凌时吟回头朝她看看,万毓宁小心翼翼道,「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凌时吟果断地摇头,「万姐姐,你如今的精神状况太差了,如果你让我帮的忙是要害别人的话,我办不到。」
她快步出去了,万毓宁也不敢喊得大声,只能看着凌时吟开门离开。
佣人进屋朝她看了看,再将门关上。
万毓宁来到窗户跟前,很快,她看到许情深和凌时吟有说有笑地走出大门,凌时吟的司机将车停在门口,女孩朝着许情深挥了挥手,然后上了车。
莫小军经歷过大手术,需要在医院住段时间,许情深进去的时候,看到他已经能抓着父亲的手慢慢走动了。
「恢復的很好,不错。」
「小军说,都快忘了走路是什么滋味了。」
许情深看着他一步步挪动双腿,小军妈妈来到许情深身旁,「许医生,有个大企业的人昨天找到我们,说是愿意承担小军所有的医药费,以及全部的后续治疗。」
许情深面露犹疑,「小军的医药费,星港已经全免了,对方说是什么公司了吗?」
「没有多说,我也说了,星港免了我们的医药费,那人说等小军出院后,我们再详谈,就说什么可以资助小军完成学业,以后进他们公司上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是好事,」许情深没有放在心上,「我还要去查房,你们照顾小军吧。」
「好,许医生慢走。」
下班后,许情深先去了趟方家,方明坤过来开门,「情深来了。」
「干爸。」
她换上拖鞋走进去,屋子内打扫的很干净,方明坤去了厨房泡茶,许情深跟着来到厨房门口,「干爸,您别忙活了。」
「不忙,不忙。」方明坤端着茶杯出来,交到许情深手里,「你刚下班吧?待会别着急走,我来炒两个菜。」
「不用……」
「要不你帮我切菜?」
许情深点下头,「好。」
她坐了会,然后跟着方明坤进到厨房内,许情深在砧板上切着土豆丝,刀一下下落在上面,传来清脆的动静声。
方明坤熟练地打开火,下油锅,「情深,你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干爸,你呢?」
「你也别担心我,我很好,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方晟了。」
许情深正在切菜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方明坤继续说道,「他跟我说,他很好,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说我们现在怎么样,他都能看见,我们但凡有一点点不开心,他都能感受到加倍的痛苦折磨,所以情深,你要好好的。」
「干爸,我很好,我是不放心你。」
不过许情深看到方明坤的精神状态不错,家里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太多伤心的话没必要去反覆提及,跨过去就好。
吃过晚饭,许情深就回了九龙苍。
蒋远周还没回来,万毓宁据说是一天都没下楼,昨晚的事情之后,估摸着安分了些。
许情深回到卧室,将门打开,她朝外头看了看,确定走廊内空无一人。许情深从包里拿出两大瓶药水,她去洗手间取了个盆出来,将药水统统倒进去,再戴上橡胶手套,然后用毛巾蘸了药水在门板上擦拭。
做完这些后,许情深去洗了个澡。
她在卧室内看会电视,没过多久,听到下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蒋远周是在伯父家吃的晚饭,他喝了些酒,进客厅的时候,脚步有些趔趄,此时,佣人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蒋先生,不好了,万小姐在房间里自残呢。」
蒋远周勐地一惊,大步跟着佣人上楼,卧室门是敞开着的,许情深能听到脚步声,可蒋远周迟迟没有回屋。
她走了出去,随后来到三楼。
万毓宁的房间内传来繁杂的响声,蒋远周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用脑袋撞着墙壁,前额撞出了淤青,眼睛直勾勾的,一点神都没有。
蒋远周抱住她的肩膀,冲着旁边的佣人道,「怎么不拉着她?」
「她说,她说这是在治病,脑袋里有怪兽,要撞死它。」
「然后你就任由她这样?」
「不是不是,拉过了,她不听……所以我刚才下楼去喊别人。」
蒋远周手掌捂住万毓宁的额头,她又安静下来了,缩在他怀中,男人身上有醇香的酒气,万毓宁闻了闻,忽然张开双手抱住蒋远周的腰。
蒋远周拉着她站起身,万毓宁头埋在男人肩膀处,双手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许情深走进房间,蒋远周眼睛一抬就看到她了,他忙要推开万毓宁,可对方就是不肯松手。许情深看在眼里,怒火一寸寸燃烧起来。「万小姐这是怎么了?」
「远周,头好痛,好痛,有人要杀我——」
万毓宁自从疯了之后,这一招屡试不爽,因为谁都不会去和个疯子计较什么。许情深走向佣人旁边,跟她耳语几句,佣人听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万小姐这是发病了是吗?」许情深走过去,「这样可不行,会出事的。」
她用力去拉万毓宁的手臂,蒋远周也将万毓宁抱着她的两手拉开,许情深沖男人道,「把她弄床上去。」
他们一人一边,扣住万毓宁的肩膀将她按倒在大床内,佣人很快拿了个药箱进来,许情深示意她过来按住万毓宁的肩膀。
她走到床头柜前,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筒,动作熟练地敲开药水,「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告诉我,万小姐不是情绪不稳定,而是精神异常,安慰有什么用?一针镇定剂搞定。」
许情深将针筒内的空气推挤出去,然后回到床前。
「不要,我不要打针,我不要!」
蒋远周朝许情深手里的针筒看了眼,「安全吗?」
「医院开出来的,能不安全吗?」许情深居高临下盯着万毓宁,「一针打下去,万小姐什么烦恼都没了,睡一觉,明天的太阳依旧美好。」
「远周,我饿,我饿——」万毓宁急的舌头都快捋不直了,她不相信许情深让她住在三楼,是出于她的一片好心,她肯定是想寻着机会对付她。「好饿,我难受,我想吐。」
许情深冷笑下,她知道万毓宁这会根本就没疯。
佣人在旁边说道,「万小姐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许情深原本也是吓唬她的,她松开手,「既然这样,先给万小姐弄点吃的,看情况再说,如果她情绪还是激动的话,只能打镇定剂了。」
万毓宁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拉住蒋远周的衣袖,刚要开口,就听许情深抢先道,「困了,远周,我们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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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微博的活动参与起来哦,真的好棒的活动,一共送出12套书呢,只需要加我:圣妖—潇湘
很多亲都踊跃参与转发了,么么哒
明日精彩预告:
28——房门外的偷窥,这是你的特殊嗜好?
28房门外的偷窥,这是你的特殊嗜好?
蒋远周将自己的手抽回去,被万毓宁的这个病,搞得精疲力尽。
「给她弄点吃的,送房间来吧,别下楼了。」
佣人轻点下头,「是。」
蒋远周朝着万毓宁看眼,「人手少了还是不行,就算不锁着,看来也要有人盯住。」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身侧,拉过他的手臂,「这事也急不来,明天再安排吧。」
两人一道走出房间,万毓宁看向自己的手臂,方才他们用劲地按着她,她将领口拉开,看到肩胛处留下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许情深回到主卧,门是开着的,两人走进去,她将门小心地关上。
万毓宁乖乖地吃了饭,然后乖乖地躺着,佣人眼见她睡熟了之后,这才离开她的卧室。
蒋远周洗完澡出来,许情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这么冷的天,她偏偏穿得这样单薄。
男人来到她身后,双手圈紧她的腰,「在这喝西北风?」
「西北风没滋味。」
蒋远周脸贴向许情深,唿出来的热气在她颈间散开,他全身绷得很紧,隔着几层衣料都能令许情深感受到。他紧紧抵在她身后,想要摩擦,却又怕自己受不了。
蒋远周将手伸进许情深的毛衣,掌心隔了层她的内衣,在她身上游走。
这样一个人搂在怀里,就是要引人犯罪。
蒋远周拨开许情深的头髮,在她颈后一下下亲吻,她站定在栏杆前,蒋远周将手摸向许情深的裤子。想到这是在室外,蒋远周抱着许情深快步往屋内走。
两人气息交缠,最终缠滚到大床上,蒋远周将许情深的毛衣往上推,呈现出来的美景令人血脉喷张,他是怎么都忍不住了。
男人手里的动作越来越粗鲁,许情深蜷缩在大床内,「冷。」
「我给你暖暖。」蒋远周手掌在她身上搓揉,卧室内的灯开着,柔和地打在蒋远周身上。
万毓宁下来的时候,四周没有一个人,她像个幽灵似的来到蒋远周的房间门口。
里面,依稀传来说话声,只是隔音效果好,所以听得并不清晰,万毓宁将脸靠到门板上,双手也贴了过去。
蒋远周将上半身的衣服脱掉,两手开始撕扯许情深的裤子。
「不,不要。」许情深喊道,并按住了蒋远周的手。
男人有些恼,擒住许情深的双手后,将它们高举在许情深头顶,「为什么不要?还是为了方晟是不是?」
「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觉得他走了没多久,你就跟我发生关系,你心里过不去?」蒋远周咬着牙,恶狠狠开口,「许情深,以后的日子是你过的,你要为难自己到什么时候?」
许情深挣扎几下,可力气上,根本不是蒋远周的对手,「我要因为这个原因,我就不会回九龙苍了。」
「那是为什么?」
万毓宁更近地靠过去,许情深压低嗓音,「我大姨妈来了。」
蒋远周按住她手的劲道一松,许情深捂住肚子,「前两日就来了。」
男人喉间轻滚,「那你之前拒绝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呢?」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轻笑了下,然后笑出声来,他觉得心里蓦然一松,嘴上却是说道,「不以上床为目的的接吻,都是耍流氓。」
「那也是你亲我的。」
万毓宁听不下去了,直起身要走,手却不小心打在了门把上。
许情深耳朵尖,「什么声音?」
「哪里?」
「门口好像有动静。」
万毓宁吓得魂飞魄散,忙抬起脚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蒋远周不以为意,「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人?」
许情深没再多说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
男人躺到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只是体内的火迟迟消不下去,实在难受。
翌日,许情深是被闹铃声吵醒的,洗漱完后准备出去,蒋远周过来率先打开房门,抬腿迈出去的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朝门上一看,神色吃惊,「怎么会这样?」
许情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门板上布满了手掌印,还有几个印子,应该是脸颊印在上面造成的。
「我就说了,昨晚肯定有人!」
「怎么回事?」
「不止昨晚,前天晚上我就听到动静了,好像有人要开门,但睡觉的时候我把门反锁了。昨天下班回来,是我在门上刷了一层药水,它遇热就会显现出颜色,而且洗不掉,」许情深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拉了拉蒋远周的衣袖,「你看这印子。」
蒋远周想到他和许情深的欢爱,甚至那些情话都被人听了去,他觉得浑身都难受起来,「除了万毓宁,还能有谁?」
「可万小姐都已经疯了,她要闹也就罢了,何必还做这种事?」
蒋远周迳自往前走,到了楼梯口,他朝三楼的方向望去。正好佣人从上面下来,「蒋先生,许小姐。」
「万毓宁起来了吗?」
「万小姐把门反锁着,我敲门,她只说要睡觉。」
蒋远周抬起脚步,一条腿跨上了台阶,「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没人去主卧吧?」
「没有,蒋先生,怎么了?」
蒋远周说了句没什么,「去把她房间的钥匙拿来。」
「好。」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来到三楼,他轻叩下门,「毓宁。」
里头没有动静,保姆很快拿了钥匙过来,蒋远周开门进去,万毓宁躲在被子里,听到脚步声接近而来,整个人蜷缩的更加厉害了。
蒋远周来到床边,将她的被子扯开,尽管万毓宁使劲护着,可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许情深看到她脸上都是红色的印记,手掌上也都是。蒋远周一眼望过去,怒气哪里还能忍得住,「你手上、脸上的东西,怎么来的?」
「我,我不知道。」万毓宁昨晚回到房间后就发现了,她用洗手液和肥皂洗了半天,可颜色一点没褪,今天早上又尝试了一遍,还是这样。
「万小姐的这些印子,倒是和主卧门上的很像,」许情深看向万毓宁的眼里,没了温和,「大半夜的躲在别人房门外偷听,原来你还有这样的特殊嗜好?」
「我没有,不是我!」万毓宁双手抱着膝盖,蒋远周走近她身侧,一把拽住她的手掌翻看下。
佣人听到这,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看向万毓宁的眼中多了抹说不明的波澜。
许情深双手轻抱在胸前,「万小姐,你往我身上泼红药水这种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你现在侵犯的是我的**权,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万毓宁将头埋在膝盖内,似乎充耳不闻,蒋远周见状,拽住她的手将她拉离大床,「万毓宁,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她眼泪簌簌往下掉,肩膀缩着,双手使劲抱住头,「你们都是坏人,我要见我爸,你们走开。」
蒋远周眼皮子轻跳,松开万毓宁的手,冲着佣人说道,「把她锁起来。」
许情深走了出去,蒋远周到了外面,将门带上,许情深回头朝他看眼,「你觉得万毓宁这样,有可能是装的?」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每次都是针对你?」
许情深锁紧眉头,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
蒋远周自顾离开,佣人也走了出来,正在将门反锁,许情深盯着紧闭的门板怔怔望着,其实,不论万毓宁是真疯还是假疯,没有触碰到蒋远周的底线之前,他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蒋远周也提出过,要在外面单独给万毓宁找个地方居住,但许情深知道,这些都没用。
蒋远周会厌烦,可是不能不管。
所以许情深要做的,就是带领万毓宁一步步直逼蒋远周的底线,看看究竟到了哪一步,蒋远周才会彻底抛开万毓宁。
有时候,能将一个人压垮的,绝对不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她身上原本就已经有了千千万万根稻草。万毓宁的事也一样,一件件一桩桩错下去,终有一天,她会被蒋远周永远送出九龙苍。
屋内,万毓宁紧盯着自己的双手,这就像是一道道可耻的印记,如今,就连佣人都可以看不起她。万毓宁到了此刻才明白,她完完全全不是许情深的对手,许情深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真是八面玲珑,而她呢?万千宠爱于一身,除了骄纵跋扈以外,还会什么?
自此,万毓宁倒是安安分分了几天。
许情深下班后并未上楼,万毓宁站在窗边,看见她在院子内走来走去,佣人拿了她要的铲子过来。花园内有大片的空地,许情深弄出一小块。
蒋远周进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他快步走来,「这是做什么?」
许情深抬头看他,额头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噢,种些草药。」
男人来到她身旁,「什么年代了,还要自己种?」
「我就是喜欢闻这些味道。」
蒋远周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去换套衣服,跟我一起出去吃晚饭。」
「家里饭菜都备好了,不想去。」
蒋远周去拉她的手,「走了。」
「真不想去……」
「走了。」
许情深无奈地笑出声来,被蒋远周拽着,脚下不情愿,双腿却只能跟着他往里走。万毓宁视线盯过去,一直到蒋远周和许情深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她伸手拍了下窗户,只是别人听不到,却让自己的耳膜震得难受。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出门,到了酒店,许情深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她总是不适应这样太大的场面,服务员将他们领至一个包厢前,然后抬手轻叩门板。
许情深听到里面有几阵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服务员将门推开,蒋远周带着她走进去,许情深一看,偌大的圆桌前坐满了她不认识的人。
她脚步顿住,谁都没想到蒋远周会带个女人来,包厢内一时静谧无声,然后各种声音就都窜了出来。
「这位是谁啊?」
「传说中的女朋友?」
凌时吟慢悠悠从椅子上起身,目光看向两人,「许姐姐。」
在场的所有人中,许情深也就对这张脸有些熟悉,「你好。」
蒋远周拉过她,让她坐到其中一张椅子内,「不必拘束,都是些朋友和平辈,因为不喜欢跟长辈们一起拜访来拜访去,所以每次过年,我们这些人都会单独约一次。」
蒋远周的堂弟也在,看向许情深的眼里充满探究,「哥,你这可是把人都带出来了,你来真的?」
这话题比较敏感,许情深自然听得出来,蒋远周轻笑,「平时不都说我喜欢藏着掖着么?我就介绍这一次,这是我女朋友,许情深。」
「许小姐,跟着我哥回过蒋家吗?」
旁边的凌时吟闻言,轻斥声,「渊铭哥哥今天好奇怪,你这样太没礼貌了。」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男人尔后又轻笑道,「除夕那晚的家宴上,我叔叔可是钦点你了,说凌家的女儿很不错,给蒋家做媳妇正好。」
凌时吟被说的脸都红了,「你再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不信的话,你问我哥。」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嘴巴这么碎?」蒋远周一句冷冽的话语丢过去,「至于蒋家,过些时候就会去,还有,时吟还小,别总是拿她开玩笑。」
「是不是玩笑,你心里最清楚。」
许情深坐在旁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凌时吟以为她不高兴,凑近她身侧道,「许姐姐,你别放在心上,他们向来口无遮拦。」
「既然是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就是没经过大脑,那自然也不会经过我的耳朵。」
蒋远周轻笑下,堂弟蒋渊铭之前就多喝了几口酒,所以说话有些沖,「许小姐,是东城哪一家的?」
「许家。」
「许家是哪家?」
「许家就是许家。」
「那好,许小姐经营什么呢?」
「我是医生。」
「也就是说,你家里是经营医院的。」
「不,我是专门给脑袋不好使的人开刀的。」许情深一字一语回答,话不冷冽,却也没有丝毫的自卑。
「医生?」蒋渊铭似是嘲讽地笑了笑,「医生有几个工资?」
「那就看你哥,给我开多少工资了。」
凌时吟在旁边听着,应该来说,边上的人一句话都别想插进去,蒋远周从烟盒内掏出支烟,手指轻巧地打开打火机。
「说到底,许小姐就是要靠男人?」
坐在蒋渊铭身侧的人拉了下他的手臂,「吃炮仗了你?」
许情深朝着右边的蒋远周看看,他以为她会动怒,没想到许情深只是眸光微动,冲着蒋渊铭道,「请问你是谁?」
「我?」男人话里透出得意,「铭天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听过吗?」
「听过,大名鼎鼎。」
「那是我的。」
「你的,还是你家的?」
蒋渊铭听在耳中,瞬时不耐起来,「我现在已经接管了公司,而且我的努力和付出,有目共睹,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在场所有的人。」
「那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不必强调你有多努力,这种话我从来不说,」她朝身侧的蒋远周再度看眼,「如果有个人心甘情愿给你倚靠,那就靠着,你也一样。」
「蒋渊铭!你要是酒喝多了呢,这一波,你就别参加了。」蒋远周淡淡抛出来句话。
许情深视线一一扫过桌上的众人,嘴角噙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开宴后,蒋远周问凌时吟,「你哥呢?」
「他啊,比较忙,这个年也没跟我们好好过。」
蒋远周手指按住转动的圆盘,一边同凌时吟说着话,一边拿起筷子,将夹好的菜放到许情深碗里。
也有人过来敬酒,说是许情深第一次跟着蒋远周出来,必须好好喝一杯,许情深也不推脱,爽快地喝了几杯。
酒过半巡,许情深出去,她必须得醒醒,起身的时候,蒋远周拉了把她的手,「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洗个脸就好。」
许情深走出包厢,经过长长的走廊,有个休息间。那儿通着风,窗户是打开着的,许情深没穿外套,走过去的时候觉得很冷。墙上挂着四十寸的电视,许情深站到窗户边,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
方才喝过玉米汁和酒,许情深这会觉得口干舌燥,电视下面有饮水机,许情深走过去,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在接水。
屏幕似乎暗了下,许情深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上面。
她直起身,口渴的厉害,喝了半杯水。
那人忽然回过头,许情深手里的杯子掉下去,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画面上的人,怎么可能呢?许情深再一看里面的背景,却好像就是在这个酒店。
那道走廊,两旁挂着异域风格的画像,是许情深方才一步步经过的。
屏幕上有显示时间,许情深颤抖地抬起左手手腕,她不敢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这个时间点,就是现在。
许情深目光落到电视上,看见方晟单手插在兜内,正在一步步往前走着,他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她熟悉的,男人来到一间包厢前,左右看了看,然后推门进入。
许情深看到了包厢号,377。
她转身离开休息间,很快就找到了377的包厢号。
许情深不相信方晟还活着,当时,他就死在了她的怀里,如果能救的话,许情深怎么可能任由方晟这样走掉?她伸手想要敲门,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掌。
许情深拧开门把,推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香气扑入鼻翼间,她走了进去。屋内的摆设,跟方才的那个包厢有很大差别。几片竹帘子垂到地上,偌大的空间被隔开,许情深走近上前。
她伸手拨开其中一道帘子,里面也是别有洞天,四个角分别放着雕花的红木摆架,架子上头,有雕刻出四大神兽的香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占一角,依稀还能看到有裊裊白烟从里面冒出来。
而此处的中央,则是一张软塌。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要走,余光却看见塌上好像摆着些东西。她走近步,蹲下身来,手指将遮在本子上头的纸拂开,一本笔记本就这样出现在许情深眼中。她倒吸口冷气,几乎是瘫坐在了软塌上。
事情诡异到令人发寒。
许情深翻开笔记本,属于方晟的字体就这样清晰呈现出来,那还是好几年前的日记,里面记载着方晟的理想,还有其中一页写着,许情深因为手好看,高中的时候被一家美容院拉去做了手模。
方晟说,将来结婚之后,一定不让许情深的手变毛糙,他要给她买各种颜色的指甲油,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谁!」许情深合上日记,目光看向四周,「别装神弄鬼的,出来吧!」
周边静谧无声,许情深欲要起身,才发现浑身使不出劲,她瘫软在塌上,手指轻握下去,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力道。
她人往后躺了下,眼帘沉重,依稀看到有个身影正在朝她走来。
许情深强吊着一口气,「你是谁?」
对方在她身侧蹲下身,手掌捂住许情深的眼睛,她瞬时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许情深薄唇轻启,话语模煳,「你不是方晟,你究竟是谁?」
许情深感觉到那人将手指落到她颈间,她今天穿了件衬衣,扣子被手指解开一颗。她抬手挥打在对方手背上,许情深紧接着颈后被抬了下,整个上半身都被拉了起来。
蒋远周坐在包厢内,视线在挂壁钟上扫过,然后落到身侧的空位上。
凌时吟放下手里筷子,「许姐姐怎么还不回来,要不我去找找看?」
「我去吧。」蒋远周说完,推开椅子起身。
他走出包厢,里头的人才能借着机会跟蒋渊铭说话,「你说你今天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对着他女朋友那么沖,人家能甩你好脸色看吗?」
「我也不是沖,我是好心,无疾而终的感情,有什么好谈的?」
「你这结论下的也太早了,说不定蒋伯父就能同意呢?」凌时吟轻说道。
「我叔要能同意,我跟你姓。凌家丫头,你做好准备吧,说不定不久之后,蒋凌两家的长辈就能谈及你们的婚事。」
「我不跟你说,」凌时吟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找到许姐姐没。」
蒋远周在休息间找了圈,凌时吟从不远处而来,「远周哥哥,找到了吗?」
男人轻摇头,凌时吟皱起秀眉,「怎么回事?洗手间也没人,许姐姐不可能去别的楼层,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不会出事吧?」
「再找找看。」
凌时吟跟着蒋远周,「要不,我喊别人一起找吧?」
「不用,」蒋远周回到走廊,推开一扇包厢门进去,里头的人见是陌生人,高声问道,「你谁啊?」
男人快速拉上门,然后又去了另外一间。
有些排场大的,服务员在门口守着,见到蒋远周这样闯来,自然要拦着,「您好,你问您找……」
蒋远周不顾对方阻拦,硬是将门打开了。
凌时吟做不来这种事,只能跟在蒋远周身后,她看着男人似乎越来越急,这样的紧张程度,令蒋远周整张俊脸都是绷着的。他身形凌厉,脚下生风,以前蒋远周身边有万毓宁的时候,凌时吟还是个小丫头,一点点的,所有人都把她当孩子。
如今,蒋远周身边的女人已经换了,凌家有女初长成,可在蒋远周的眼里,凌时吟还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她亦步亦趋跟着他,蒋远周再度推开扇包厢门,里头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用手在面前扇了下。
里头似乎没人,凌时吟在身后问道,「看到许姐姐了吗?」
蒋远周没有答话,而是抬起脚步开始往里面走,竹帘落到地上,他依稀可见好像有个身影若隐若现地透出来。
男人走到跟前,大掌伸出去,将帘子拨开。
凌时吟好奇地望过去,接下来映入她眼帘的一幕,使得他双手捂住了脸,并快速转过身。
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蒋远周也吓了跳。「情深?」
许情深整个人趴在软塌旁的矮茶几上,头髮散乱地披着,肩膀处微微露出来,双臂伸直在前方。蒋远周手掌落向她肩膀,「许情深!」
她一动不动,蒋远周赶紧将她往后拉,抱在怀里,他冲着凌时吟说道,「快走,这个房间不对劲。」
「好。」凌时吟双手捂住鼻息,快步出去。
蒋远周抱着许情深来到外面,凌时吟在门口等着,「许姐姐没事吧?」
「我们的东西还在包厢,你帮忙去拿下。」
「好。」
眼见她要离开,蒋远周出声唤住她,「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放心。」
凌时吟快步回到先前的包厢,推了门进去,有人见她只身进来,赶忙问道,「他们两个呢?」
凌时吟拿了许情深和蒋远周的外套,再把许情深的包也拿上,「你们啊,给人灌酒灌多了,许姐姐都吐了,远周哥哥说改天补上。」
「这么点酒力?才几杯就吐了。」
凌时吟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她拿着东西快步离开。
回到包厢门口,不见蒋远周和许情深的身影,凌时吟继续向前,看到两人在不远处的休息室坐着。
许情深刚醒,凌时吟过去,蒋远周接过她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许情深有些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进那个包厢的?」
她抬下头,盯着休息室内的电视,「我刚才见到方晟了。」
蒋远周一听,整颗心沉下去,「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
「对了,你看到日记本了吗?」
「什么日记?」
许情深伸出自己的双手,却吓了一跳,「谁给我涂的指甲?」
蒋远周将许情深的手拉过去,她平时从来不涂指甲油,可如今,十个手指头都是鲜艷的红色,看上去十分诡异。
许情深手掌按向自己胸口,带着一份忐忑的不确定,「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是怎么样的?」
男人面色铁青,「走,跟我去找酒店的负责人。」
蒋远周起身,许情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当时,我很狼狈是不是?」
凌时吟抿紧唇瓣没敢插话,许情深只知道自己没被侵犯,但具体的,她浑然不知。蒋远周轻摇下头,「没有。」
「你不用骗我,虽然我不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但是我当时的样子,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会善罢甘休。」蒋远周拉住她的手起身,许情深跟着他离开,凌时吟也紧随其后。
酒店方面得知了这件事,倒是十分配合,很快调出监控。
只是那层楼的监控出了问题,还没维修好,蒋远周冷声吩咐,「七点半到八点这段时间,凡是经过转角那边的,都有可能,先把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调出来给我看看。」
对方按着蒋远周的吩咐,将那段时间的监控调出来,出入的人很少,还看到了许情深。
直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监控中,蒋远周问道,「看看他最后去了哪?」
监控画面被熟练的切换过去,「444号包厢。」
蒋远周拉着许情深的手出去,凌时吟也跟在后面,来到444号包厢,蒋远周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去,凌时吟一眼望去,不由吃惊喊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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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你把我,当成了替身?
包厢内坐着几个人,相谈甚欢。
随着凌时吟的一声唿喊,其中一名男子扭过头来,张扬俊美的五官毫无掩饰地落到许情深眼中,凌慎眼眸眯起,「远周,时吟,你们也在这?」
蒋远周的视线同他对上,然后目光扫向凌慎旁边的男人,方才只是看到个背影,没认出来,这样一眼望去,却并不是个陌生人。
「蒋先生,好久不见。」对方率先打起了招唿。
凌慎起身,不由看了许情深一眼,「这位是?」
「哥,这是远周哥哥的女朋友。」
凌慎的视线锁定在许情深脸上,没有挪开,他嘴角轻巧勾起,「远周,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声?」
蒋远周来到餐桌前,看向那人的目光有些渗人,「董局,既然吃饭的地方是在四楼,为什么方才你会出现在三楼?」
「这话怎么讲?」董局想了想,然后说道,「方才喝断片了,找厕所找了半天,跑楼底下去了。」
「377号包厢,进过吗?」
「什么377,我不认识。」
凌慎走过去,拦在蒋远周身前,「怎么回事?」
「我女人被欺负了,算不算大事?」
凌慎目不斜视,修长的手指按住蒋远周的手臂,「你知道董局的身份,他专管制药方面,远周,你平日里跟他也会有接触,为了个女人而已,没必要撕破脸皮。」
凌时吟走到许情深身侧,神色有些焦急,「许姐姐,怎么办啊?」
许情深压低嗓音,「那人,来头是不是不小?」
「我不认识他,但是能跟我哥坐在一个台上的,肯定不是小人物。」
蒋远周推开凌慎的手,董局见状,站起身来,「377包厢,我是去了,我那是走错了,推门进去我一看不对劲,我就出来了。」
「那个时间在监控经过的,也只有你了。」蒋远周忽然拿起桌上的酒瓶挥过去。
凌慎阻拦不及,董局抱着头哀嚎起来,许情深吓了跳,快步来到蒋远周身侧。
「你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说是我?」
「我要是拿得出真凭实据,就不会让你这么好受了。」
凌时吟怔在原地,吓得双手塞住耳朵,许情深拉过蒋远周的手,蒋远周朝着凌慎看看,「今天坏了你的事,我改天请你喝酒。」
凌慎朝着瘫坐在地上的董局看眼,蒋远周带着许情深出去了,凌慎沖面色苍白的凌时吟道,「你杵在这做什么?出去!」
她看了眼董局脸上的血,转身就走。
凌慎拨打电话,让司机赶紧上来,他穿起外套,站在衣架跟前,整个人修长挺拔,「董局,我送您去医院。」
「蒋远周这是疯了吗?」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他以为他经营了几家医院就牛吗?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男人嘴角若有若无勾出抹弧度,司机很快进来,带着董局去了最近的医院。
离开酒店,许情深坐在车内,她伸手握住蒋远周的手背,「是我当时大意了,我是在休息区喝水的时候,看到了电视里的方晟。我知道人不会死而復生,我就想看看是谁在搞鬼,现在想来,对方应该是下了双保险。水和房间里点着的香都有问题。」
「你能这样被骗进房间,还不是因为心里没放下方晟?」蒋远周话语始终温柔不起来。
「那个董局,跟我之前并不认识,而且这明显是个连环套,」许情深抬起十指放到眼前,「还有这红指甲,为什么?」
蒋远周将领带扯松些,「当时我要是晚到一步,想过后果吗?」
许情深朝他看看,将脑袋搁到了蒋远周的肩头,「你把董局一瓶子砸晕了,你想过后果吗?」
「没什么后果是我蒋远周担不起的。」
「蒋先生就是霸气。」许情深手掌握向蒋远周的臂弯,「我觉得,我好像还得罪了什么人。只是我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让我离开你,那直接把我玷污不就成了?」
蒋远周听到这,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伸手捂住许情深的嘴,恶狠狠道,「你一个女人,怎么什么话都能说?」
许情深被吓了跳,她将蒋远周的手拉下去,「我只是就事论事,那个法子虽然恶毒,但坏人做事,难道还有原则不成?」
「你想,对方用的是方晟这一招,还有你说的日记本,那么私密的东西,都能想办法从方家偷出来,本事不小。可这么小题大做,为的什么呢?让你想起方晟,伤心不已?这似乎太幼稚了,让我以为你心里还有方晟?」蒋远周锁紧眉头,然后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是这样,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
许情深忽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她目光望向窗外。
蒋远周让司机把车停在路旁,对面有个美甲店,不管怎样,手上那抹刺眼的红色总要先解决掉。
回去的时候,许情深自己觉得没事,可蒋远周非要带她去医院。
药物检查的报告第二天才送到许情深和蒋远周手里,那杯水果然有问题。许情深甚至怀疑,到底是饮水机的水有问题,还是在包厢内吃的东西有问题?
对方怎么知道她会去休息室,又怎么知道她会喝水?
许情深将报告丢到桌上,看到办公桌一旁摆着另外一封文件。她拿起来,随手翻阅几下,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铁青了。许情深拿着文件出去,来到导医台,「刚才有谁进过我办公室?」
「许医生,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桌上多了封文件。」
「噢,八楼的小陈来过,应该是为莫小军手术的事吧?资料都要归档,按照规定,归档之前都会给主治的医生看眼,特别是病歷,您好好检查下,万一以后有人查档,出了错可就惨了。」
许情深单手插在兜内,护士见她脸色不好看,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是不是为了上面署名的事不高兴?」
「你也知道?」
「哎,你别太在意,都这样,等你熬过几年就好了。」
「没这样的道理。」许情深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来到周主任的办公室,许情深敲门进去,周主任刚坐下,抬头见她进来,手里还拿着份资料,他心知肚明,嘴上却说道,「许医生找我,有事?」
「周主任,这是我刚拿到的资料,据说要归档,但我觉得上面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许情深将资料摊开,指着其中一行字,「为什么莫小军的手术,我成了您的副手?而且归档同意书上,还有您的签字。」
「就为了这件事?」周主任拿过茶杯,轻呷一口,「这是医院的规定,歷来如此。」
「这档案要是封进去了,您的履歷上是更添一笔辉煌,但我还是个小医生,我为它担的所有风险,也都白担了。」
周主任不是第一次签这样的字,可却是第一次碰到许情深这样的,「许医生,你来星港才一年,这真是星港歷来的规定。住院医师只有在第二年,才能接受大手术。」
「我这已经是第二年了。」
「那还不是因为莫小军的手术太大,怕将来有任何风险,你担不起吗?」
许情深据理力争,「手术过程中的风险都担了,以后还能有什么惊涛骇浪不成?」
周主任没想到她这样顽固,「你找我也没用,要找,你去找蒋先生,让她为了你,把这星港的规矩给改了!」
许情深拿起桌上的资料,「我会的,」她准备离开,但想了想,还是顿住脚步道,「周主任,我一直以来都很想谢谢你,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还有我爸当初的手术,也是您做的。」
周主任嘴角勾扯下,没有答话。
许情深紧接着道,「有些事,不对就是不对,这样的规定不能放任下去,这样,年轻的医生哪个能受得了?是我唐突冒昧了,您说得对,星港的规定也不是您制定的,我应该去找蒋先生。」
她挺直了嵴樑走出去,并将周主任的办公室门轻关上。
周主任握着茶杯,什么都没说,只是寒着一张脸。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今天在医院,她在外面敲门,里头传来老白的声音,「进。」
许情深推门进去,蒋远周坐在办公室前,看到她进来,眉头微挑,「你怎么来了?」
「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许小姐要商量的事,是不是不方便让我听?」
「不是,」许情深将手里的资料递出去,「这是星港的规定吗?」
蒋远周将资料翻开,随意扫了眼,「是。」
「我觉得这不合理,应该废除。」
蒋远周看着她一脸认真,他单手撑向下颔,「说说,怎么个不合理法?」
「这样的规定,怕是只有星港有吧?」
「手术是你做的,经验也是你的,我就是知道会归档,所以第一时间就给你安排了採访,以后提起莫小军的手术,大家还是只认你。」
许情深执拗,「话虽这样讲,但你列出来这样的规定,问过那些年轻医生是否愿意吗?」
「这是好事,为了各自的前程……」
许情深站在办公桌前,眉头都快打结了,她看眼时间,马上就要开始接诊,蒋远周将资料递还给她,许情深没拿。「我反正不签字。」
说完,扭头就出了办公室。
蒋远周手臂还举着,老白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许小姐也有脾气啊?」
「你以为呢?」蒋远周将资料放到办公桌上。
「我以为,她低眉顺目,向来有了委屈也是自己吞到肚子里。」
蒋远周嗤地笑出声来,「我最近发现有人给她撑腰,许情深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大。」
「谁在为许小姐撑腰?」
「我啊。」蒋远周斜睨他一眼。
老白轻拍下自己的嘴,想到许情深的样子,发笑说道,「许小姐这性子挺好的,其实有些医生也是,敢怒不敢言,她知道要为自己争取,不盲目谦让,我很欣赏。」
蒋远周眉宇间拧成个川形,「你欣赏她?」
「不不不,」老白急忙解释,「我欣赏许小姐的作为。」
「用得着你来欣赏么?」
「……」
下午看完诊,护士推开门说道,「许医生,半个小时后开会。」
「开什么会?」
「具体的不了解,您准备准备吧。」
许情深来到会议室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科室间的会议,大部分的医生都出席了。蒋远周进来时,许情深明显感觉到空气都凝聚起来,原本小小的议论声也都适时收住。
蒋远周开门见山,他双手撑在台上,「今天,有一位医生向我反应,还把我大骂一通,说我们医院的规章制度有问题,关于手术的第一署名,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许情深抬了抬头,说的不会是她吧?但她可没骂过人,许情深不由张望四周。这些可都是上过手术台的医生,但大家谁都不想沖在前面,这不是得罪蒋先生的事,这要得罪的是上面的主任。
「不说话,就是没意见?」
许情深听完,握了握手掌,想要起身。
蒋远周就知道她忍不住,但这个时候她若发言,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蒋远周别开视线,话语铿锵有力道,「没意见就是最大的意见,你们进入星港的时候,我允诺给你们最好最公正的工作环境,所以从今天开始,这个规定废除。手术时候是谁签的名,归档的时候,就写谁的名字。」
蒋远周总结了几句,然后提步离开。
许情深起身,周主任从不远处走来,「许医生,你真是为大家做了件好事。」
几名主任相继离开,许情深走出会议室,收到蒋远周的简讯,说是在车库等她。
许情深回门诊室先换了衣服,来到车库,司机在蒋远周的车旁等着,许情深坐了进去,「你废除就废除吧,还开个大会昭告天下,这下好了,他们会不会恨死我?」
「要恨也是恨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早上刚找过周主任啊。」
蒋远周朝她看看,「是吗?你不早说。」
许情深哑口无言,睁大了双眸,蒋远周忽然笑出声来,「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还想在星港待着呢。」
「得罪了周主任,不怕,星港除了周一刀,还有别的神刀,情深,终有一天,你会站得比他们都高。」
许情深靠回座椅内,「就我?一个小医生?」
「你,是挺微不足道的,但你背后有我。」蒋远周说完,将她的小手攥在掌心内。
回到九龙苍,许情深走进院子,远远看到万毓宁正在鞦韆架上,蒋远周走了过去,「不是说了让她待在房间里吗?」
「蒋先生,万小姐这几天比较安静,吃过中饭的时候,说想下来晒晒太阳,我心想我们两个人,肯定能看得住她,就……」
许情深朝着万毓宁看了眼,她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他们的对话,眼帘垂着,一语不发地盯着地上。
「既然万小姐想出来,那就别关着她,」许情深朝蒋远周说道,「可能最近的治疗效果不错,万小姐离康復之路又近了一步。」
万毓宁脸上和掌心内的印记都用药水洗掉了,许情深率先往屋内走,蒋远周单手插在裤兜内,身形挺拔,「毓宁,之前怕你情绪不稳定,万伯父的葬礼没让你参加,等你什么时候好些了,我带你去认认地方。」
万毓宁眼泪淌落到脸上,将脑袋靠向一侧的鞦韆绳上,「爸,给我推一下吧,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毓宁,有些事实,你必须接受。」
「爸,你要不给我推,远周待会就要来了,你可别又吃他的醋。」
蒋远周知道,她一直都在犯着煳涂,他来到万毓宁身后,在她背上轻推了下。
许情深站在客厅内的落地窗前,看着万毓宁一下下盪高、落低,她的心也跟着不好受起来。佣人在她旁边,收拾着万毓宁吃剩下的水果盘,许情深知道,蒋远周和万毓宁在一起的可能性等于零,可她心里就是别扭。
她似乎越来越**,**到不想蒋远周再去碰触任何人,哪怕是万毓宁的后背都不行。
晚餐时间,万毓宁坐到餐桌前,许情深也洗了澡从楼上下来,蒋远周挽起袖口,上前几步。许情深问道,「还不吃饭?」
「你饿吗?」
「有点。」
「那我们等会。」蒋远周说完,拉住许情深的手走向客厅。
万毓宁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许情深有些不解,「为什么不一起吃?」
「待会,我们喝点酒。」
万毓宁如鲠在喉,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上楼。
佣人过来收拾,换了崭新的台布,中餐撤下去后,又换上纯正的西餐,屋内的亮光尽数熄灭,长长的蜡烛点出的灯光落在墙壁上。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开了酒,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烛光里,倾斜的酒瓶顺着玻璃杯往下注入,她单手托腮,嘴角抿出笑来。
蒋远周坐在许情深旁边,他端起酒杯,许情深同他轻碰下,他凑过来吻住她柔软的唇瓣,没有更近一步地深入,两人相视而笑。
男人退回原位,许情深轻啜口红酒,她用刀叉细緻地切着牛排,却感觉到小腿处一阵酥麻,她抬头朝蒋远周看眼,「好好吃饭。」
「可我更想吃你。」
「我不好吃。」
蒋远周将脑袋搁向许情深的颈窝处,他闭起眼帘轻嗅下,「真香,味道一定好。」
许情深笑着往后退,「行了,」她叉起其中一块牛排,送到蒋远周的嘴边,「张开。」
蒋远周一手抱住许情深的腰,深邃的眸子睁开,随着许情深的唿吸,他看到她的低领毛衣似乎要被撑破,蒋远周望下去的视线被许情深的高耸挡着。他忽然伸出手,将她的衣领扯开,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
许情深忙用手按在胸前,「做什么!」
「想看了。」
许情深肩膀往上拱了下,蒋远周坐回原位,好不容易吃完这顿晚饭,许情深要上楼,男人却拉着她在楼梯的转角处开始纠缠起来。
许情深靠在墙壁上,蒋远周将她的毛衣推上去亲吻,她扶住男人的肩膀,整个肚子露了出来,凉飕飕的。「别在这,你就不怕有人看见?」
「我把她们都支开了,谁敢偷看?」
蒋远周显然忘了,家里还有颗定时炸弹,许情深抱紧男人的脖子,「如果万毓宁……」
男人起身吻住她的唇,不让她扫兴出声,两人激烈地缠吻,许情深闭着的眼帘睁开,他们顺着楼梯继续向上。
回到卧室,蒋远周将门踢上,并且反锁。
许情深被按倒在大床内起不来,四周的灯光暧暧生情,柔软的髮丝在纯白的床单上铺开,蒋远周单手扣在许情深脑后,他压下身,将她囚在了自己的铜墙铁壁内。
她胸口被压得难受,蒋远周咬着她的耳垂,许情深身体不由瑟缩下。
许情深感觉自己后背躺着的地方,好像要烧起来了,一丝一丝的火苗在往上窜,身子难受地想要蜷缩成一团,但蒋远周压着她,她几乎无力动弹。他坐直起身,一颗颗解开扣子……
蒋远周拉住许情深的手臂,让她坐起身,他将她的脑袋往前按,「吻我。」
许情深的脸撞在他坚硬的胸前,鼻子冒出酸意,她张了下嘴,一口咬过去,蒋远周倒吸下冷气,勐地朝着许情深肩膀一推。她猝不及防往后躺,男人也迫不及待地压了上去。
两人在大床内深陷、缠绵,许情深视线迷离,双手紧紧缠在蒋远周背后,她目光不经意落向门口,却好像看到有个人影站在那里。
许情深朝着蒋远周肩膀轻推下,「是不是有人?」
「哪里有人?」
许情深手臂一指,蒋远周敷衍地望过去吗,「你眼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蒋远周不是没看,一眼望去,清清楚楚,偌大的房间内、宽阔的视线内,哪有可能可容下一个大活人?
许情深视线盯着远处,却看到那个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五官、身形,越来越清晰,脚步声越来越重的要走到她的心里面去,她赶紧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方晟。」
她没有看错,真的没有看错。
她话语很轻,犹如鹅毛般,蒋远周几乎同她脸贴着脸,许情深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勐地朝他胸口捅去。
他双手撑在许情深颊侧,目光难以置信盯着她,「当着我的面,你居然喊着方晟的名字?」
许情深摇下头,「不是……」
「不是?你难道要说我耳朵坏了不成!」
许情深开口解释,「我方才真的看见方晟了。」
「许情深!」蒋远周怒喝出声,伸出大掌握住许情深的下巴,「你告诉我,现在是不是把我想成他了?」
「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喊着他的名字?」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不会相信,可她方才确实看见了,「我……」
「你不会不明白,方晟已经死了,难道你心里一直幻想着,他能活过来?」蒋远周固定住她的脸蛋,让她的视线正对自己。
「也许,真是我眼花了。」
「也许?」蒋远周冷笑下,手一松,身子往后退。逼视着许情深,一直以来,方晟这二字就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谁都不想去主动碰触,可是却偏偏不能如愿的躲开。
他再度向前,蒋远周恶狠狠问道,「如果不是也许,你是不是希望他就出现在这?」
「你别咬文嚼字行不行?」
蒋远周也不若方才那般温存,语气也带着急迫,「是我戳中了你心里想的人,是不是?」
他将她颈间的头髮都拨开,蒋远周可以谅解她为了方晟萎靡不振,也可以谅解她一段时间的消沉,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喊了方晟的名字,他还能忍得了吗?
这不仅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将蒋远周按到了尘埃里去。
何时开始,他的女人变得这样心不在焉了?
许情深将脸枕在手臂内,干脆不出声了,这时候的蒋远周就是一只勐兽,也不可能将她的解释听进去。况且,她见到的一幕太过诡异,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更别说是去说服蒋远周了。
她视线望出去,方才的地方早就没了那抹身影,蒋远周见她的脸偏向门口方向,更是怒火中烧 ……
蒋远周双手收紧,许情深抄起枕头想要丢过去,男人干脆整个人压到她身上,他还去吻她,许情深自然不乐意,男人便用力将她的脸扳向自己。
许久后,蒋远周起来的时候,许情深感觉她整个人都被压进了大床内,起不来了。
男人沖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出去。
他来到楼下,餐桌上的东西还未撤掉,蒋远周给自己倒了杯酒,冷冽的温度滑过喉咙口,蒋远周倚着桌沿,耳朵里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下来。
他抬头看去,万毓宁穿着睡衣,从楼上一步步往下走。
等到她下了楼梯,蒋远周这才问道,「怎么还没睡?」
万毓宁没有回答,却是朝着外面走去,蒋远周跟上前步,拦在她身前,「去哪?」
「远周,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
万毓宁踮起脚尖,双手抚向蒋远周的眉头,「为什么不开心?」
她指尖还未触碰到蒋远周,男人就往后退了步。「我没有不开心,我送你上楼。」
万毓宁朝四周看了看,「噢,原来这是在你家。」
「你的病赶紧好起来,这样的话,你就不用被关着,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关着吗?」万毓宁朝他笑了笑,「肯定不是你要关我,你不捨得。」
蒋远周敛下神色,终是嘆口气,上前一步握住万毓宁的胳膊,「走,回房吧。」
回到主卧时,许情深并不在床上,卧室内传来模煳的水声,蒋远周刚坐向床沿,许情深就裹着大浴巾出来了。
她走路有些吃力,到了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进去。
蒋远周的手从被子底下伸了进去,「受伤了?」
「没有。」
男人起身,拿过药盒,从里面取出一条软膏,许情深瞪大双眼朝他看着,「你要干嘛?」
「这个治疗挫伤很有用。」
「你开什么玩笑。」许情深双腿交叠起来,按住自己的膝盖,「我没受伤,一点伤都没有。」
「看样子不像。」
「身体是我自己的,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蒋远周丢开软膏,两手却仍旧握住许情深的腿,「既然这样,让我检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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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许情深昏迷(陷入幻觉出不来)
30许情深昏迷(陷入幻觉出不来)
许情深忍不住笑出来,按住蒋远周的手腕,「我困了,想睡觉。」
「今天的事,就这么跟你算了,要是再有以后,看我不把你折腾的起不来。」
他轻拍拍许情深的脸,折腾过后,才知道捨不得,他知道许情深今晚是够呛的。
许情深躺到床上,蒋远周关了灯,将她抱在怀里,听着耳侧传来的唿吸声,许情深却怎么都睡不着,方晟的出现,肯定是因为她的心理作用。也许是自己过得这样安逸,心里不想承认的那种愧疚在作祟。
许情深上班的时候,接到方明坤的电话,说是等她下班后,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等她。
冬天,空气依旧寒冽,唿入嘴中,冷的人唇角都在颤抖。
许情深快步走出医院,方明坤已经在咖啡馆了,她摘下围巾,拉开椅子,「干爸。」
「情深来了,给你点好的咖啡,赶紧喝。」
「谢谢干爸。」许情深捧起咖啡杯喝了口。「干爸,您找我什么事?」
方明坤从包里拿出份文件,推到许情深的手边,她大致看了眼,「您要买房子吗?」
「这是方晟的遗愿,原本应该由他自己完成的,可他没来得及……房子是他选的,钱也是他的,我本来想买好了给你,但办手续需要你自己出面……」
许情深有些听不懂,「干爸,您这话什么意思?」
「这房子,方晟是给你的,想让你以后有个自己的落脚之地。」
许情深捧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下,「给我?」
「房子不大,不过就算一家三口的话,也不会觉得拥挤……」
许情深喉间轻滚,她知道,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和蒋远周,爱她的人不会明白地说出来,却默默为她铺好了一条道。
「我不能收。」
「你这丫头就是倔,你要不收,方晟能安心吗?」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难道她昨晚看见方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许情深视线对上方明坤,「干爸,我不会让自己无家可归的,你放心。房子,我肯定是不能要的,再说我马上就加工资了,到时候也能自己买房。」
「情深,你怎么就不能为自己考虑呢?」
「那这样,先存在干爸这,要是有一天我落魄到没地方住,您再给我,如果没有那么一天,岂不是更好?」
方明坤坚持不过许情深,也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几天后。
许情深看完诊,拿了水杯起身走向饮水机,她在杯子里放了几朵干玫瑰,开水注进去的时候,热气腾腾往上冒。饮水机内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喝完一杯水,又有病人进来,许情深赶紧投入到工作中。
下班时,蒋远周的简讯来的比较晚,许情深并没看见,他本来让她等她十分钟,说是跟她一起回去。
许情深走出医院,顺着斑马线来到马路对面,一个抬眼间,忽然看到方晟站在人群中。
她停住脚步,方晟朝她轻笑,并沖她招了招手。
许情深不由抬起步子,方晟转身走了,她快步跟上,也没注意到竟闯进了机动车道。一辆车差点剎不住,司机恼羞成怒,「你找死啊!」
蒋远周在地下车库等着许情深,却迟迟不见她过来,他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许情深正站在马路中央,她勐地回过神,失魂落魄般退到路边,然后掏出手机接通,「餵。」
「你在哪?不是让你来车库等我吗?」
「我,我没看到,我在医院门口呢。」
蒋远周示意司机开车,「好,我马上过来。」
许情深穿过马路,回到医院的正门处,蒋远周的车很快上来,待它停稳后,许情深拉开车门坐进去。
「怎么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没什么。」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有点累。」
「你要觉得累,改天就请假休息。」
她没说什么,只是将脑袋靠在了蒋远周的肩膀上。
回到九龙苍,万毓宁由保姆陪着,正坐在花园内的鞦韆上。许情深下车的时候,蒋远周还坐在车内,「我有事要出去趟,你先进屋吧。」
「好。」
许情深回房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老白在。「你没跟着他?」
「蒋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她坐进沙发内,拿起遥控器,只是心里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老白,你说蒋先生去哪了?」
老白朝她走来,「说是去见什么人。」
许情深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但一点都看不进去,她窝进沙发内,过了会,抬起视线往外看,却看到蒋远周正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离开九龙苍。
许情深杏眸圆睁,双腿落到地上,快步出去,老白原本坐在一旁,看到她这样,吓了一大跳,「许小姐,你干什么去?」
许情深回头,目光带着恼怒,她瞪向老白道,「蒋远周,是去相亲了吧?」
「许小姐,你胡说什么?」
「他刚才跟那个女人出去了。」
老白完全摸不着头脑,「哪里来的女人?」
许情深快步往外走,连拖鞋都没穿上,老白紧跟在后面,并将正在布置餐桌的佣人喊过来,「快,许小姐鞋都没穿就出去了。」
老白追到外面的时候,许情深已经出了院子,她直奔门口而去,保镖勐地见她这样,「许小姐,你这是?」
「快,拦着她!」老白在身后喊道。
保镖见状,赶忙拦住许情深不让她出去。佣人提着拖鞋过来,将鞋子放到许情深的脚边,「许小姐,先把鞋子穿上。」
「蒋远周让你拦着我的?」
「许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万毓宁在不远处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许情深冲着那名保镖道,「蒋远周去哪了?」
「蒋先生跟你一起回来后,就出去了。」
「不对,刚才的女人呢?」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哪来的女人?」
「蒋远周搂着的那个女人!」
万毓宁看向许情深,方才,她是眼见着蒋远周的车出去的,哪来什么女人?老白上前步,「许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们自然都听他的,蒋远周要做这些事,其实不必瞒着我。」
老白髮现解释不通,也不知道许情深这究竟怎么回事,「蒋先生跟您好好的,怎么会去相亲呢?再说,他更不可能跟什么女人从这走出去。」
许情深垂下眼帘,「他跟我好好的,但并不代表蒋家可以接受我,老白,难道别人给他安排的相亲,他每次都能不去吗?」
许情深知道,这是隐隐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老白也被堵得无话可接,万毓宁却是陡然间心情大好起来。
「许小姐,这件事还是等蒋先生回来以后,让他亲自跟你解释吧,你先进屋吃饭。」
「远周相亲,相的哪家姑娘?」万毓宁在旁,忽然插进来一句话,「东城的名门望族,扳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万小姐!」
许情深头疼不已,她转过头,忽然指着远处,「他不是在那吗?」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望过去,可马路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许情深上前步,看到蒋远周站在车旁,边上的女人穿着单薄,冷得直跺脚,蒋远周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女人面露娇羞,踮起脚尖要去吻他。
「不要——」许情深扯开嗓门阻止,她不顾一切往前沖,保安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臂,「许小姐!」
「哈哈哈,」万毓宁拍着手掌,高兴地说道,「疯子,疯子,疯啦!」
老白过去拉住许情深,「许小姐,您要真不信,我给蒋先生打个电话。」
许情深的目光仍旧盯着远方,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可是她没看错,那个人就是蒋远周。
接到老白电话的时候,蒋远周刚在餐桌前坐定,他随手接通,漫不经心开口。「什么事?」
「蒋先生,许小姐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她非说你是去相亲了。」
蒋远周失笑出声,「她这脑袋瓜子里,怎么塞了这样奇怪的想法?」
「您还是亲自跟许小姐说吧,我们谁也拉不住她。」
「好。」
老白将手机递向许情深,「许小姐,蒋先生的电话。」
许情深接过手,将手机贴到耳边,她看向马路对面,见到蒋远周示意旁边的女人别说话,电话那头传来餵的一声。
许情深屏息凝神,问道,「你在哪?」
「约了人吃饭。」
「在哪吃饭?」
「金门酒店,怎么了?」蒋远周笑着,「听老白说,你以为我去相亲了?」
许情深感觉一阵钝痛凿来,有些事实已经出现在眼中,可耳朵里却要接受他**裸的谎言。许情深握紧手掌,「那你旁边的女人,又是谁?」
另一头的蒋远周看向边上,秃头男正在给他毕恭毕敬地倒着酒,蒋远周嘴角浅弯,「试探我,也不用这样,你放心,我这没有女人。」
「蒋远周,你混蛋!」许情深嘶吼出声,那嗓音内充满了绝望和哀恸,老白惊得回头看去,就见许情深手臂一甩,他的手机被狠狠砸了出去,摔在了长条的石板上,屏幕都碎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是惊怔住了。
许情深眼圈通红,保镖显然不会让她出去,她拖鞋也没穿,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老白走过去将手机捡起,开机都开不了了。
万毓宁一个劲地鼓掌,「她疯了,快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万小姐,您今天吃药了吗?」老白的面色有些不好看,站起身时,朝着许情深一直望着的那个方向看去。
他确定那儿根本就没人。
许情深回到屋内,脚步有些趔趄,跌跌撞撞的,佣人追在她身后,「许小姐!」
她站在台阶上,头也没回,「我累了,想去睡会,别跟着我。」
「许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
许情深抬起腿,她其实早就为这样的结果做足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样快,这样迅勐,她更没想到她这样脆弱,居然毫无招架能力。
蒋远周在金门饭店内坐着,有些心不在焉,脑子停顿在许情深砸掉手机的一瞬间。她以为他去相亲,应该是听说了些什么,蒋远周把玩着掌心内的手机,有人过来敬酒。男人抬头看了眼,他知道许情深的脾气,气头过去就好了,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所以蒋远周并未多放在心上。
老白让佣人带着万毓宁进去,吃晚饭的时候,没看到许情深下来。
佣人上楼去喊,没过一会就下来了,「许小姐说不饿。」
「你看到许小姐的状况了吗?怎么样?」
「没有,不过门是反锁着的,许小姐口气还行,应该气消了。」
老白也不好亲自上去,只能小心吩咐,「她今天情绪不对,你们一定要多多注意。」
「是。」
蒋远周从金门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冷风吹到面上,他喝得不算多,脚步稳健,走到门口发现老白守在车前。
一看到他过来,老白快步迎上前,「蒋先生。」
「你怎么来了?」
「怕您喝醉了。」老白替蒋远周打开车门。
男人坐进去,后背倚着真皮座椅,舒服地轻嘆出声,「再不结束,我都要在那睡着了。对了,许情深怎么口口声声说我去相亲?」
「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我觉得许小姐有些不对劲。」
「谁跟她说了什么?」
「不像,」老白侧着身,司机熟练地将车开出酒店,「她当时指着九龙苍外面的路,非说您和一个女人站在那,她那个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胡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别的女人。」
「所以才让人摸不着头脑,蒋先生,许小姐走出去的时候,连拖鞋都没穿,就那样光着脚,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
蒋远周听到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是说,她不是听说了什么,而是真实看到了什么?」
「我看许小姐的样子,像,但这更说不通,您当时是在酒店,就算许小姐看走了眼,那也得有人站在那吧,我们当时那么多双眼睛,谁都没见到有人。」
蒋远周两道好看的剑眉紧锁,朝着司机吩咐,「开快点。」
「是。」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快步往屋内走着,老白紧随其后,也上了楼,只是留在卧室外没有进去。
房间内漆黑一片,蒋远周将灯打开,许情深躺在大床内,动也不动,应该是睡着了。他走向床沿,伸手扶住许情深的肩膀轻推,「情深?」
许情深眼帘紧闭,蒋远周将手贴向她的面颊,「情深,」
许情深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像蒋远周的声音,但肯定不会是他。因为另一个蒋远周就在她的身边。
他们两人站在星港门口,他来接她下班,他身边也没有了任何要跟他相亲的女子。
许情深看向马路对面,方明坤和方晟从咖啡馆出来,神采奕奕,有说有笑。
她最希望方晟还没死的事,实现了。
她最怕蒋远周要做的事,还好,没有实现。
对于许情深来说,她想要的,都得到了。
她身体被拉了起来,一张脸完全呈现在灯光底下,蒋远周大惊失色,「许情深!」
老白在外面听着,惊了一大跳。没过多久,蒋远周抱着许情深快步出来,「老白,去医院!」
「是。」
走到楼梯口时,遇上万毓宁正要下去,旁边的佣人看到许情深这样,吓得脸色发白,「许小姐这是怎么了?」
许情深手臂垂落着,整个人一动不动,面容在昏黄色的灯光照射下,苍白的犹如一张纸。
蒋远周没有说话,带着许情深匆忙下楼,万毓宁盯着他们出去的身影发笑,「死了,是不是要死了?」
佣人朝她看眼,「万小姐,您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有资格来教训我?」万毓宁回过头,扬起手掌狠狠扇在对方脸上,她冷哼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拍许情深的马屁是吗?」
佣人捂着脸,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盯着她看。
万毓宁双手搓揉了下,「你去给我做杯果汁,然后送到房间来,我等着。」
她快步上楼,然后回了房间,万毓宁打开床头柜,里面放了一本书,她将书翻开,从里面拿出个手机。
万毓宁点开微信,添加帐号,那边很快通过验证。
对方发了一串号码过来,万毓宁回了几个字样。
然后,微信的另一头髮了信息过来,「有什么吩咐?」
「许情深昏迷了,看上去情况挺严重,是你干的?」
「是。」
「她会不会死?」
「这些你不必操心,也不要联繫我问这种事,你只需记得,此事同你无关,你也全程没有参与进来,知道的越少,越不会有破绽。」
万毓宁打字的时候,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你别忘了,你答应过要让许情深从蒋远周身边消失。」
那边不再回復,万毓宁又问了几句。对方才说道,「事情有了新进展之后再联繫,记得拉黑。」
万毓宁时不时看向门口,生怕被人看见,她赶紧将对方拉黑,然后再将手机放回抽屉内。
夜间,车子犹如脱离了缰绳的野马,横冲直撞,蒋远周抱着许情深,心急如焚。他手指在她脸上轻抚,尝试着想要将她叫醒,可许情深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似乎完全未将蒋远周的话听入耳中。
来到星港,许情深紧急被送入抢救室。
一盏红灯亮了起来,开始计算抢救时间,蒋远周背靠墙壁,抹了把冷汗。老白在旁说道,「蒋先生,肯定会没事的。」
「星港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有多少人从手术台上出来,又有多少人在里面离开?」蒋远周垂着眼帘,似在喃喃自语,「可是老白,我从来没想过许情深会被推进去。」
「蒋先生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她是医生,她向来都只有救人命的时候。」
老白接不上话了,蒋远周大口喘着气,还未从那种紧张和张皇失措中缓过神来。他每次只看别人在外面等着,如今轮到自己,才知道这一幕有多煎熬,有多惶恐。
「老白。」
「是。」
「你说许情深出事之前,一直在强调……我去相亲了是吗?」
「对,许小姐还非要说,您搂着别的女人。」
蒋远周背部紧靠墙壁,冰冷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进他体内,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感觉像是度秒如年,蒋远周数着一分分的时间过去,抢救室的门打开时,老白喊了声蒋先生。
他觉得恍如隔世似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前。
「蒋先生。」
「怎么样了?」
「许医生可能服了大量的致幻药,那样的剂量,她作为一个医生,不应该不知道轻重。」
「致幻药?」
「是,这种药会令人产生强烈的幻觉,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就很难将幻境和现实分清楚了。」
蒋远周面色铁青,「药物报告呢?」
「这个需要时间,方才在抢救室,许医生神志不清,可嘴里不住在说胡话,我们给她洗过胃,并且第一时间做了分析。蒋先生,前两天也有人服用致幻药被送来抢救,是名夜场的小姐,据她醒来后说是被客人下的药,情况是许医生一模一样。不过具体的分析报告,要明天才能给您。」
「那她现在怎么样?」
「还未清醒,如果真是误服了致幻药,那可能会有一定的后遗症。」
蒋远周听到这,整颗心又悬了起来,「比如呢?」
「蒋先生也不必太过担心,就是近几天可能还会出现幻象。」
许情深躺在病床内被推出来,蒋远周大步上前,俯下身盯着她看,她眼帘紧闭,丝毫没有甦醒的迹象。
回到病房,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老白站在旁边问道,「蒋先生,需要通知许小姐的家里人吗?」
蒋远周双手手肘撑在床沿,摇了摇头,「有我在,就够了。」
他拉起许情深的一只手,让她的手背贴向自己的脸,「她那晚跟我说,她见到方晟了,我还以为她思念心切,甚至还对她发了火。」
老白倾听着,蒋远周嘆口气,握紧许情深的手掌,「你说喊她家里人来,能有什么用?除了真担心,就是瞎担心,她不需要这些。」
「蒋先生,医生说的可是大量的致幻药,许小姐自己肯定不可能去服用。」
蒋远周亲了亲许情深的手,「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些,等她醒了再说吧。」
老白见他满面担忧,神色间的慌张还未褪去,「医生也说了,不会有大碍。」
「可万一呢?」蒋远周抬起手掌,摸了摸许情深的额头,「我不想有一点点万一的机率,落到她身上。」
老白在旁边的椅子内坐下来,病房内的气氛沉重下来,过了半个多小时后,许情深的手才动了下。
蒋远周起身,俊脸凑到她跟前,「情深?」
许情深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她,她抬了下沉重的眼皮,蒋远周双手捧住她的脸,几乎是欣喜若狂,「醒了。」
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蒋先生,相亲还满意吗?」
「胡说什么呢你,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许情深完全睁开眼,朝着四周看去,神色有些懵,「我怎么会在医院?」
「许小姐,蒋先生没去相亲,那是你的幻觉,你服用了大量的致幻药。」
许情深盯着老白看了看,不由牵动嘴角,「你以为这是在拍电视剧吗?老白,你为了保护你的蒋先生,真是什么脑筋都动出来了。」
「我——」
蒋远周抬下手,示意老白别说话。
「你先告诉我,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情深抽回自己的手掌,觉得身体软绵绵的,「没力气。」
「刚洗过胃,肯定难受。」
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看,「我想听你说,我真的病了?」
「是,我回到九龙苍的时候,你就昏迷了,把我吓得不轻。」
「昏迷?」许情深没有丝毫的印象。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还有病房,没人骗你。」
许情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我觉得,我看到的场景,跟现实中一模一样,」她随即自嘲地轻笑出声,「我一个学医的,居然被这么放倒了。」
「所以你那晚看到方晟,也是幻觉。」
许情深朝着男人看了眼,「我最近没有出去吃过饭,都是医院和九龙苍,可不管在哪里,我的伙食都是跟别人一样的。」
「许小姐最近有没有感冒或者什么?有可能别人换了药片?」
许情深轻摇头,「没有。」
蒋远周想了下,朝老白说道,「医院办公室的水,是定期送的吧?」
「是。」
老白眼睛一亮,「难道问题就出现在水里面?」
「食堂内部,可能性非常小,一般的药物代谢性很快,她出现这样的症状,不是一次两次了。说明有人正在以同样的方式对她下药,而医院的门诊办公室都是独立的,只有这个饮用水,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送给指定的人。」
许情深闻言,轻点下头,「有可能,最近几天我嗓子不舒服,喝水喝得比较多。」
蒋远周沖老白轻声吩咐,「你先去门诊室接一杯水,明天照例让人送水来,把送水的人给我扣下。」
「是。」
老白离开了病房,许情深抬手摸向蒋远周的脸,「那现在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蒋远周将她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这样实实在在摸着,你难道感觉不到?」
许情深在他脸上掐了把,「痛吗?」
「当然痛。」
「那就是真的。」
蒋远周却无心跟她开玩笑,他双手紧握着许情深的手掌,「知道这种药的严重性吗?」
「我只关心,谁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许情深视线灼灼望向蒋远周,「九龙苍那边,一个字都不要说。」
蒋远周目光同她对上。「你觉得,九龙苍那边也有可能是吗?」
「很多事,难讲。」
「先别想这些,快休息会。」
「睡不着了,这几天总是傻傻分不清,做梦做的也够多了。」许情深说话声仍有些虚弱,「见我昏迷不醒,你害怕吗?」
「当然怕。」
「有多怕?」
蒋远周坐向床沿,「心掏空了那样的怕。」
许情深胸间感觉被砰砰撞击着,蒋远周双手撑在她身侧,「回到家,我就想听你跟我说说话,我们两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这种习惯,好像已经开始了几十年,并且从未觉得厌烦过。」
蒋远周手伸过去,拇指在她脸上摸着,「所以,我不能没有你了。」
许情深视线定格在男人滑动的喉结上,他说起情话来,自有一套撩人的本事,幸好门外有敲门声传来,才让许情深脸上的滚烫消去了些。
医生拿着报告书进来,「蒋先生,这是连夜赶出来的,您看看。」
「跟之前的说法一致?」
「是。」
许情深将报告书拿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蒋远周冷着脸问道,「许医生总是幻想我去相亲,这是为什么?」
医生摸了摸鼻子,「心里最担心什么,有可能就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许情深忙辩解,「我起初梦到的是方晟还活着,你别胡说。」
「这也很好理解,」医生解释道,「死而復活,是人心里一种美好的愿望,药剂量加重后,许医生心里藏着的有些东西,就按捺不住了,比如说,她害怕蒋先生相亲,害怕蒋先生另结新欢,这些话许医生平时不会说,那么,就会变成幻觉出现在她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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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蒋先生的精彩告白!
这医生,怎么不弃医从文啊?连按捺不住这种词都使用出来了。
许情深感觉自己被剥光了似的,「肯定不是这样的。」
「就目前来看,这样的解释最合情合理,」蒋远周嘴角那抹笑,才是真的按捺不住,「原来让你害怕的,居然是我相亲。」
许情深拉高被子,「胡言乱语。」
「你不承认也行,我心里有数。」
「这种解释不正确……」
蒋远周嘴角噙笑,医生将几盒药放到旁边,「许医生,药要按时吃。」
「好,谢谢。」
许情深看着药名,不禁问道,「这种药,医院和正规的药店买不到吧?」
「我上次问过那名夜场小姐,据说网上可以售卖。」
许情深记下了那个药的名字,然后将报告书放向床头柜。医生出去了,蒋远周揪着方才的话题不放,「我不会去相亲的,我这个人,从一而终。」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蒋远周伸出舌尖,「看看,闪了没?」
「走开,」许情深推开他的脸,「我没力气,浑身没劲。」
蒋远周见状,替她将被子掖好,「赶紧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二天,许情深醒来的时候,蒋远周并没在病房。
许情深的门诊办公室内,门是关着的,老白压低嗓音道,「蒋先生,问题就出现在水里面。」
「那就等着。」
导诊台的护士是最先到的,没过多久,送水的小伙子就来了。
对方还跟护士打了招唿,蒋远周听到门口传来咔嚓的动静声,小伙子哼着神曲进入门诊室,蒋远周修长的手臂将帘子拨开,对方看到吓了一跳,「这这,大早上就有病人了?」
老白上前几步,小伙子要过去换水,老白按住他,「不用了,放在这吧。」
「这是做什么啊?」
「许医生这儿的水,一直都是你送的?」
「是啊,整个星港都是我送的。」
护士听到动静,在门口张望了眼,看到蒋远周时,也不由吃惊,「蒋先生,您怎么在这?」
老白拎了那桶水先离开,蒋远周倚着办公桌,小伙子一看这架势不对啊,他赶紧说道,「前几天可不是我送的,我倒霉,食物中毒了,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啊,是另一个人代我的。今天早上老闆给我打电话,说那人不告而别了,让我爬也要爬回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小伙子说了个日期,外面的护士也接口道,「对,前几日确实不是他送的,是个陌生的面孔。」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有人要害许情深,并且这只手越伸越长,都伸到星港来了。
回到病房,许情深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太阳。
蒋远周进去,她听到脚步声回头,「一大早,你去哪了?」
「我看你睡得挺沉,我就出去了。」
老白随后进入病房,冲着蒋远周轻摇头,「今天的水正常,送水那边的公司,我也打过电话了,前几日的陌生脸孔,是临时工,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留下来。」
「今天,送水的人换了,水也正常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许情深蹙紧眉头看向蒋远周,「除非,对方已经知道我住院了。」
蒋远周点下头,「换句话说,那人对我们的一举一动还挺了解。」
许情深走到病床前,将床头柜上的药盒收拾好,「回家吧。」
「许小姐不需要住院?」
「这还需要什么住院,」许情深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这些就是帮忙代谢的药,回家吃着就好,致幻药,说穿了其实就是跟精神病药差不多……」
许情深说到这,脑子里仿佛一道惊雷噼过去。
蒋远周见她忽然变了神色,「怎么了?」
「没怎么,回去吧。」
九龙苍。
万毓宁起得也早,两人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饭。
许情深换了拖鞋进去,万毓宁抬下头,见许情深好好地正一步步走来,她捏紧手里的面包片,神色快要绷不住了。她一整晚都在祈祷着让许情深死在医院里头,怎么上天偏偏听不进她的话?
佣人从厨房出来,看到许情深站在那,她开心的几步上前,放下手里的东西,「许小姐,你没事就好了。」
许情深拉开椅子,坐到万毓宁身侧,「万小姐,早饭吃的可好?」
万毓宁一声不吭,蒋远周要上楼去洗澡,许情深让佣人给她倒杯水。
偌大的餐厅内,就只剩下两人,许情深将万毓宁手里的面包片拿过去,万毓宁朝她恶狠狠看了眼。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你说你扮那么老实做什么呢?」许情深撕下面包的一角,然后再撕下一片,「万小姐,自己的东西被人一样样抢走,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你不用来激,许情深,我斗不过你还不行吗?我只需要像现在一样,你就永远别想将我赶走。」
许情深朝她看了眼,万毓宁嘴角扯开,「就算我在房门外偷听,能怎样呢?就算我真的泼了你一身红药水,又能怎样呢?哪怕我有一天让你血溅当场,你又又能拿我如何呢?你看不惯我,可你偏偏干不掉我,许情深,我这一辈子都要赖在九龙苍,蒋远周不会赶我走,你更加没有这个资格。」
佣人走过来,将水杯递给许情深,她笑意温柔,轻轻说了句,「谢谢,能帮我煮点粥吗?饿了一晚上呢。」
「没问题,许小姐想要吃什么,尽管吩咐。」
佣人转身回到厨房,万毓宁咬牙道,「虚伪!你倒是把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你也就只能嘴上说说,万小姐,你学得来吗?」许情深将手里的面包扔到万毓宁脸上,「九龙苍里没有监控,所以我不必让着你,万毓宁,我没得罪过别人,昨晚我被送去医院,跟你有关系吧?」
「你有证据吗?」万毓宁别开脸,手掌握紧,面包片掉在她手边。
许情深朝着她凑近些,「想打我啊?动手吧。」
「你别以为我真傻,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装疯的了?」
万毓宁冷笑下,「我病得煳涂,时好时坏,所以就算我此刻承认了,下一秒,我也随时能发疯。」
许情深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我知道所有的事,都跟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深信这一点,万毓宁,你屡次三番要我的命,所以,这一次不管是不是真跟你有关,我都会把帐算在你头上。」
「怎么,你还想对付我?你告诉蒋远周啊,让他替你出头。」
「不需要,我和你的事,我有办法解决。我不想蒋远周被你拖缠下去,永无出头之日,万毓宁,解决掉你,我和蒋远周就要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了,你在这太碍眼,太不受欢迎。」「你——」万毓宁面容扭曲。
许情深朝她笑了笑,「万小姐,保持微笑,嘴角上扬,至少别让人看出来我们不合。」
「呵,难道你还想给人一种我们很要好的假象?」
许情深单手托腮,视线落到万毓宁脸上,「这样,我们互相撕起来才痛快。」
「有病!」
「万小姐,我已经想好对付你的法子了。」
万毓宁恨不得起身抽许情深一巴掌,她朝四周看了看,最终压下嗓门,「许情深,你想怎样?」
「我就想试试看,如果万小姐消失了,我的生活从此以后会不会风平浪静。」
「你想怎么让我消失?」
许情深坐直身,上半身往后倚,「你等着瞧。」
「许情深,你别太猖狂!」
佣人听到万毓宁一声怒喝,回头看了看。许情深似乎也吓了跳,沖佣人问道,「盯着万小姐吃药了吗?」
「还没呢,等吃过早饭就吃。」
「怪不得,万小姐这病还真挺重的,药一停就发作,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好了。」
佣人回头继续熬粥,「是啊,许小姐担待着点吧。」
许情深扬了扬眉头,伸手握向万毓宁的手,「红药水的事,你肯定记得很清楚吧?蒋远周动怒的时候,是不是挺吓人的?」
万毓宁想要起身,许情深却按住她的手不放,「你说我现在要是抽自己一个巴掌,蒋远周会不会认为,那是你打的?」
万毓宁轻眯下眼帘,使劲想要抽回手,许情深音调往上扬,「万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有话好好说。」
「别动手啊——」
万毓宁深知,她现在首要的就是安分,不能惹事,可许情深要真这样做了,蒋远周肯定又得发火。
许情深抬起自己的手掌,伸开五指,那样子嚣张极了,万毓宁气急败坏,她情急之下举起了右手,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扇了下。
许情深笑出声来,并将手收回去。
不远处,传来蒋远周下楼的脚步声,佣人也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
万毓宁捂住自己红肿的面颊,伸手指向许情深,「你打我,你打我。」
「怎么回事?」蒋远周循声而来。
许情深站起身,摊开两手,一脸的无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万毓宁捂紧面庞,声音委屈,「她打我。」
蒋远周来到两人跟前,将万毓宁的手拉下去,她自己下手也够重的,面颊上几道红印子像是刻在脸上似的。「谁打你?」
「她,她!」万毓宁跺着脚,手指不住点着许情深,眼眶通红起来。
许情深睁大双眼,也觉得难以置信,「万小姐,你自己打自己就算了,怎么还冤枉我?」
「远周,她打得我好痛。」
蒋远周盯着万毓宁看了眼,「是不是今天又没吃药?」
万毓宁神色一怔,「你,你说什么呢?」
佣人赶紧将药拿来,还端了杯水,「万小姐,赶紧先把药吃了吧。」
「我说她打我,你们都不信?难道我会自己打自己?」
蒋远周脸色也有些冷了下来,「她向来不会去主动打人。」
显而易见,蒋远周对许情深连一丝怀疑都没有。许情深心头微软,语气也适当柔和下来,「万小姐,从你住进九龙苍后,这儿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之前的就算了,但是你不惜伤害自己来陷害我,你的行径,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许情深,你别在这装,刚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跟你争什么,」许情深身体还有些虚,「万小姐,说话要凭良心,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万毓宁一听,朝着蒋远周道,「远周,你听到了吧?」
「行了!」蒋远周怒喝出声,「万毓宁,打自己好玩吗?要不,你再当着我的面来一次?」
「我,我真没骗你!」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也别留在这了。」
万毓宁手捂向面颊,方才要不是许情深说要打她自己,她怕蒋远周信了许情深的话,她也不至于抢先一步自扇耳光,如今好了,就算她满面红肿,蒋远周的怜悯没换来,倒换得一身嫌弃。
许情深端详下万毓宁的脸,「这么厉害的一巴掌,手肯定也很痛吧?」
万毓宁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狠狠瞪向她,许情深伸出手来,手掌心内并无异样,她上前步拽住万毓宁的右手,然后将她的掌心摊开。
因用力拍打而泛出来的红还未褪去,许情深勾下唇角,「万小姐,手还疼吗?」
万毓宁将自己的手收回去,紧紧握拢起来。
蒋远周看在眼里,只是摇了摇头,其中不乏失望,甚至是厌烦。
「我先上去睡会。」许情深经过蒋远周身侧,男人沖她看眼,「去吧,我今天在家陪你。」
「嗯,好。」
万毓宁跌坐进椅子内,那只手掌还紧握着。
蒋远周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起脚步要走。
「远周。」
男人没有停留,万毓宁的远周二字落在了空气中,被他的漫不经心击打着,碎成了一片片。
许情深睡了一上午,中午时分,蒋远周让她下楼吃饭,万毓宁一直躲在楼上就没再下来。
吃过中饭,许情深走进院子,蒋远周拿了件外套出去的时候,她正蹲在一块空地前,盯着她栽种的那些草药。蒋远周替她将衣服披上,「这么冷的天,还是进屋吧。」
「不要。」许情深轻道。
她蹲在那里,双腿发麻,手指拨弄着跟前的枝叶,「蒋远周,有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
「什么事?」
「那些幻觉反应的确实是真的,你是蒋先生,不可能不结婚。」
蒋远周也蹲到了许情深的身侧,「我以后肯定会结婚。」
「所以,我那也不算是幻觉吧。」许情深手指落到地上,指尖渗着凉意。
「就算我要结婚,为什么一定要跟别人相亲呢?」
许情深勉强勾起笑,「你日理万机,要自己发展一段恋情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相亲应该更靠谱。」
蒋远周轻笑,「确实。」
她心里咯噔下,各种酸楚冲撞而来,原来她不知不觉正在在乎的这样多,冰冷的手指被人拉过去,蒋远周将她的手包拢在自己掌心内,「你看,刚好握住。」
许情深象徵性地勾了勾嘴角,蒋远周目光灼灼落到她脸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是男女朋友?」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那也是你单方面的意思,我同意了吗?」
许情深拉了拉自己的手,「那你是什么意思?」
男人朝她凑近,越来越近,直到唇瓣即将印上她,许情深往后稍退,蒋远周将她拉回自己跟前,「跟我好好在一起,我不需要别人的家世作为嫁妆,给我锦上添花,我只需一位灵魂伴侣,让我每每牵肠挂肚就好。」
许情深双眸圆睁,一颗心好像落定了,可却又好像被抛得更高,当有一天摔落的时候,会不会比今天还要痛?
「蒋远周……」
「许情深,如果哪天我要娶你,你也不要太吃惊。这个世上,没人规定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没有千山沟壑,也没有那么难,说到底别人在乎的家世,就是钱和权。许情深,这两样我都不缺,我就缺一个你。」
许情深感觉到有刺眼的阳光钻入她潭底,那一抹光亮瞬间炸开,她该是喜上眉梢的,可却做不出一点点的反应。
「蒋……远周,你这算是在跟我表白吗?」
「当然是,毋庸置疑。」
许情深鼻子冒出酸意,「好,我接受。」
蒋远周笑了笑,许情深跟着展颜,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或许,他们会因性格不合或者别的原因而分开,又或者,相处之后变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人,所以,恋爱这种事,谈了才知道。
万毓宁站在三楼的窗边,看着蒋远周凑向许情深,跟她前额相抵,阳光其暖融融,拂去了冬日里的寒冽,像是在他们肩头批了一层薄薄的纱。
他最宠溺万毓宁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动人美丽的场景。
万毓宁手掌摸向自己的脸,指尖碰触到,痛得又将手收了回去。
第二天,蒋远周并不在九龙苍,许情深拿出手机,她将那种致幻药的名字记了下来,并且在网上下了单。
她追查下快递信息,显示正在配送中。
许情深忙给宋佳佳打了个电话。「佳佳,你在家里吧?」
「在啊,你要回来吗?」
「我马上来。」
「好。」
许情深拿了包出去,司机将她送到目的地,她推开车门之际同司机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跟朋友吃顿饭,到时候我自己回九龙苍。」
「是。」
来到宋家,许情深有钥匙,开门进去,宋佳佳听到动静声从卧室出来,「情深,你可算回来了。」
「我还有些东西在这,收拾下。
「啊?你还真要搬走啊?」
许情深走进自己的卧室,「嗯。」
「看吧看吧,大别墅就是好……」
许情深一把将宋佳佳攥进去,「帮我收拾。」
「拜託,我才是房东好吗?」
两人在屋内吵吵闹闹的,门口传来喊话声,「许情深,快递!」
「咦。还有你的快递送到这儿来?」
「噢,对,可能是之前换货的,地址没变。」许情深快步走去,将门打开,她签了名后取过快递盒。
宋佳佳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许情深回到屋内,将它塞进行李袋中。宋佳佳也没多问,就是个快递而已,能有多稀奇?
许情深请宋佳佳在外面吃了顿饭,然后才打车回九龙苍。
坐在计程车内,许情深拿出那个快递盒,将上面的纸撕下来,再将包装盒拆开。快到目的地时,许情深提前下了车,将撕碎的信息纸和包装盒分别丢进了两个垃圾箱,这才拎着行李,走了二十来分钟回到九龙苍。
蒋远周还在外头,许情深走进客厅,万毓宁窝在沙发内看着电影。
佣人见到她拿着东西,忙要上前帮忙,「许小姐,我帮您拿上去吧。」
「不用了,又不重。」
许情深抬起脚步往楼梯口走,万毓宁朝那名佣人看了眼,在这九龙苍内,所有的人都在讨好许情深,而把她当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万毓宁将手里的水果砸到佣人身上,「难吃死了,什么东西!」
许情深来到二楼,看到另一名佣人正要往三楼去打扫,许情深开口唤住她,「万小姐正在发脾气,你下楼看看,以后不要留人单独跟她在一起,省得吃了亏。」
「是。」
许情深眼见那人快步下了楼,她将东西放到一旁,然后快速往三楼而去。
万毓宁的房门是敞开着的,许情深知道三楼没人,她迳自往里走,她来到床前,将万毓宁的床头柜拖开,再将兜里的药盒拿出来。
许情深取出那板药,药丸有一半已经被抠出来,还揣在许情深的兜内,她将那板药放到地上,再将床头柜推回原位,将它完全挡住。
她没有在万毓宁的房间多逗留,动作也是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和犹豫。许情深快速回到二楼,她拿了行李走进主卧,第一时间就进了洗手间,然后将兜里的药丢进抽水马桶内,愉快地冲掉。
傍晚时分,佣人上楼来,「许小姐,晚饭准备好了。」
许情深答应了句,「蒋先生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到家。」
许情深开门出去,穿了条酒红色的连衣毛呢裙,下楼的时候,看见老白和蒋远周都在客厅内坐着。
许情深过去几步,蒋远周朝她看看,她再次抬脚时被地上的毛毯绊了下,差点跌倒。蒋远周说了句小心,起身搀扶住她。许情深轻拍两下胸口,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下来。
抬眼的时候,忽然看到茶几前有两个小朋友,都挺小的,顶多也就四五岁吧。
男孩专注地正在搭积木,身上一件薄款的羽绒服,皮肤白皙,长得……很像蒋远周。
许情深看向旁边的女孩,她一件小斗篷披在肩上,黑色的打底裤加靴子,潮范十足,细软的头髮编出好看的髮型来,而长得……很像她。
许情深不着痕迹捏了把自己的大腿,好痛。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蒋远周的余光落在她手上,再将视线看向许情深。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方,小男孩抬了抬头,一块积木被女孩拿了去,他摊开掌心道,「给我。」
「陪我玩别的嘛。」
「你喜欢玩的,我都不喜欢,你是女生。」
「女生怎么了?我也喜欢小汽车啊。」
男孩轻摇摇头,「你干嘛不跟妈妈去玩?」
「妈妈说的,让你多陪陪我。」
男孩挥挥手,「那是因为妈妈想要爸爸陪,所以把你丢给我。」
「你骗人!」
「那你自己问她咯。」
女孩委屈地嘟起嘴唇,那样子,特别惹人怜爱,她两个眼圈开始泛红,头一抬,嘴巴蠕动几下,冲着许情深大步走来,「妈妈,哥哥骗人是不是?你最爱的是我。」
「对,我最爱的是你。」许情深笑着回道。
蒋远周在旁边一听,耳朵立马竖起来,老白也被这莫名其妙的话震得哑口无言。
难道,许情深这是又出现幻觉了?蒋远周的脸刷的冷下去了,最爱的是你?看许情深的目光,明显不是朝着他而去的……
她又看见了方晟!
什么?她最爱的是方晟!
她承认了,她居然承认了!
蒋远周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就在昨天,她分明还不是这样的,难道只要方晟出现的时候,许情深就会把他抛的一干二净?
许情深双手伸向前,小女孩趴在她的腿上,「妈妈,哥哥不陪我玩。」
「没关系。」许情深看向旁边的蒋远周,女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让爸爸陪我。」
她听到这,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什么?她和蒋远周,结婚了!?而且还生了一双儿女?
这这……这个世界也太奇妙了吧!
许情深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有欣喜、有不相信、既疑惑又不敢问出口的样子,蒋远周端详着她的表情,然后看到许情深面露娇俏道,「宝贝说要跟你玩,你看我干嘛?」
蒋远周摸不着北了,「什么宝贝?」
「女儿啊!」
蒋远周朝老白看看,老白轻耸了耸肩,男人将视线落到自己跟前,「你说,女儿要跟我玩?」
「是啊。」
「我们的女儿?」
许情深皱眉,「你怎么当着女儿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蒋远周脸色瞬时一松,「我说错了,除了女儿,还有谁在这?」
许情深朝着茶几另一头一指,「儿子在搭积木呢。」
一儿一女,这样的生活可真是好,就连蒋远周都动了心,他软下嘴角,「好,我陪她玩。」
老白也乖乖地闭起了嘴巴,没有插话进去。
他看着蒋远周配合着许情深的幻觉,开始乐此不疲地充当一个父亲的角色。尽管这样的场面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觉得滑稽,但他们却沉浸其中。
万毓宁下来的时候,看到许情深不知道正跟什么人在说话,还指着蒋远周道,「爸爸说了,待会陪你看电影好不好?」
爸爸?
万毓宁几步过去,老白起身,适时拦在她跟前,「万小姐,准备吃晚饭了。」
「他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
万毓宁仔细一听,脸色刷的难看起来,怎么?许情深居然还做着要嫁给蒋远周的梦?
「远周就让她这样玩?」
「许小姐身体不舒服,只是偶尔出现下幻觉,过几天就能彻底好。」
万毓宁推开老白,脚步上前,「许情深,你别装了,什么幻觉?这就是你对远周的试探吧?看看他想不想娶你?孩子,呵,你倒是变个孩子出来给我看看?」
「万毓宁!」
许情深抬头,眼里所有美好的场景,都因万毓宁的出现而被击得粉碎。她一动不动坐在沙发内。
蒋远周站了起来,许情深朝他看看,「其实这两天,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我怕你担心,没跟你说。」
「怎么会这样?」
许情深轻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两日我都在九龙苍,不可能吃到外面的东西。」
「装就是装。」万毓宁轻哼。
许情深目光淡淡朝她扫了眼,然后沖蒋远周道,「我觉得,九龙苍也不安全。」
蒋远周闻言,眉头明显拧起,他目光扫向老白。
「喊几个人过来,把整个九龙苍,给我清一遍。」
32拔去眼中刺(刻意安排的相亲)
「是!」
老白接到话,起身走到外面去办事。
万毓宁就想看看,许情深能翻得出什么天来。她其实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替她办事的人让她不要打听,也是好事,省得露出马脚来。
所以万毓宁认定,接下来在九龙苍内的大翻动,跟她是一点点关系都没有的。
她转身走向餐厅,冲着佣人说道,「还不开饭?我饿了。」
「蒋先生还没吩咐。」
老白带了人进来,蒋远周让他们先上楼,他朝许情深看眼,「我们吃晚饭。」
「好。」
几人坐到餐桌前,各怀心思,许情深先将药吃了,万毓宁胃口不错,刚吃下一小碗饭,老白就下来了,「蒋先生,有发现。」
蒋远周放下筷子,伸手拽住万毓宁的胳膊,「走,一起上去看看。」
「干什么啊?」万毓宁完全摸不着头脑,「你们找你们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远周冷着脸,手掌间的力道收拢,几乎是拖着万毓宁朝楼梯口走去。许情深跟在后面,几人来到三楼,万毓宁走进房间,看到自己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她神色间流露出恼怒,「你们干嘛?谁让你们搜我房间的?」
老白走过去,手里拿着找到的那板药,以及一个手机。「蒋先生,您看。」
蒋远周接过手一看,狭长的凤目浅眯,潭底顷刻间聚起惊涛骇浪,视线定定落在那几个药名上。
万毓宁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蒋先生,这是在万小姐的床头柜底下发现的,如果不是大范围地翻找,倒真不知道万小姐这……还有这种东西。」
「不是,这跟我没关系!」万毓宁好似被人重重一击,慌忙摆手,「远周,你相信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你不知道?」蒋远周胸口的火已经按捺不住,许情深将那药接过去,看了一眼,面色也是难看至极。「万小姐,你就恨我恨成那样?」
万毓宁听到这,似乎醍醐灌顶般,她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你,是你,许情深,你又害我。」
「我害你什么?」
「你把药故意放到我房间来……」万毓宁说完这句话,伸手拉住蒋远周的衣袖,「远周,这药是干什么用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的药,你不知道它的作用?」蒋远周推开万毓宁,「许情深昏迷进入医院,包括你方才见到的她的不正常,都是因为这种致幻药,万毓宁,原来你这样神通广大,到了今时今日,还能干这样的大事!」
「真的不是我!」万毓宁听到这,就差歇斯底里了,「我从来没有出去过,我怎么弄的药?东西在我这,并不代表就是我的……」
万毓宁张着嘴,双手不住指向许情深,「是她,真的是她,远周,你相信我!」
蒋远周握紧手掌,许情深听着窸窣声传到耳朵里,他将手机点开,翻看了一圈,最终点进微信。
万毓宁紧张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微信的设置里头,有个**,蒋远周手指点进去,看到了一个帐号,只是,里头的聊天记录已经全部被删除了。
「毓宁,你现在告诉我一声,你是真疯了,还是一直在装疯?」
万毓宁喉间轻咽下,「什么意思?」
「两个答案,你给我其中之一。」
万毓宁轻抬视线,蒋远周目光骇人,她只是同他对视上,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钻,「我……」
「你不如说你在装病,这样,万伯父也能走得安心点,至少他的自杀没将你害成一个疯子。」
万毓宁感觉肩上有重量不住在往下压,她知道,这会说错的每一个字,都将化成恶狠狠的惩罚落到她身上。「远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时好时坏的……」
「那就是还疯着。」蒋远周说完,不再看她,冲着一旁的老白吩咐道,「把万小姐送进隆港附属医院,她有病需要治疗,从此以后不准踏出医院半步。还有,她需要静心养病,手机电话等所有通讯设备,都不许送过去,以后关于她的所有消息,不必来通知我,吩咐好医院那边,照顾好万小姐。」
「是。」老白应声道。
万毓宁往后退了步,她知道蒋远周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这比把她关在小楼里还要严重的多。这已经是要将她驱逐出九龙苍了,而且,从今以后很显然要让她自生自灭。
现场的这些人中,除了许情深,万毓宁是最清楚整件事的。
药不是她的,更不是她放的,只是事情的源头,却在她身上,她也以为她已经撇的干干净净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手段,可是为什么……最后的恶果还是要她来承担?
这一点是万毓宁怎么都想不到的。
她眼圈通红,目光扎在许情深的身上,恨不得将她捅出一个个洞来。
蒋远周甚至不想再看她一眼,冲着老白说道,「把她带走吧。」
「不要,」万毓宁彻底急了,双腿发软,「远周,你把事情好好再捋清楚一遍,真的不是这样的,你总要查清楚是不是?」
「查,这还不够清楚吗?」
许情深站在旁边,看着万毓宁心急如焚,看着她有嘴说不清楚,看着她没办法了,只能抱住蒋远周的手臂。
以前,她总是这样让蒋远周软下心来,可是蒋远周真正要拒绝的时候,她的那点力气,怎么是他的对手?
蒋远周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走吧。」
「你们居然要把我关在精神病院!」
男人面色带出肃杀之气,「因为你本来就是精神有问题!」
老白朝另外两人示意,他们上前分别扣住万毓宁的一条手臂,「万小姐,请吧。」
「不!蒋远周,你答应过我爸要照顾我的——」
「你言而无信——」
「蒋远周!」
老白朝着两人使个眼色,他们拽着万毓宁的臂膀将她往外拖,万毓宁大声哭喊,「许情深,是你害我的,终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许情深闭上眼帘,感觉到肩膀处一重,蒋远周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女人的哭声一直拖到了楼下,许情深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好像一根扎在皮肉内的刺,终于被拔掉了。
万毓宁说的没错,药是她放的,可许情深并不认为是自己陷害了她。
她从未得罪过万毓宁以外的人,她也不相信,毫无关联的人会为了害她,而如此大费周章。
万毓宁被两人塞进车内,老白坐进副驾驶座,万毓宁身体往前倾,却被人按住肩膀。
「老白,你相信我吗?你肯定相信我吧,我平时根本就不能出门,我怎么能买到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是许情深要害我呢?」
「万小姐,您自己打自己耳光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老白示意司机开车。
「那也是许情深害的……」
老白系好安全带,目光望向前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您以后就在医院好好养病。」
「那是精神病院,蒋远周真的要把我丢弃在那?」
「如今蒋先生的底线之一是许小姐,您别的什么事都能胡来,但您碰了许小姐,蒋先生能放过你吗?」
老白一句话戳中万毓宁的心头,她垂着脑袋,满面丧气,可终究又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更找不到任何证据来为自己辩白。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一盘棋,可这笔帐最终还是算到了她的头上。
万毓宁双肩轻耸,忽然笑出声来,渐渐的,笑得越来越大声,蒋远周啊蒋远周,他留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自己身边,就不怕有一天被她给害了吗?
九龙苍内,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
许情深回到卧室,蒋远周走过去将窗帘打开,他面色仍旧铁青,非常难看。许情深坐在床沿处,看了眼蒋远周的背影,「行了,医院和家里的人都揪出来了,以后就没事了。」
门外有敲门声传来,许情深回下头,「请进。」
两名佣人一前一后进入主卧,脸上有真挚的担忧,「许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谢谢关心。」
「也是我们疏忽了,虽然平时一直盯着万小姐不让她出去,可没想到在九龙苍,她还能做出这种事。」
「是啊,不过好几次,我是看到她鬼鬼祟祟地进了厨房,等我跟进去的时候,她又说在找水喝,现在想来,肯定是要给许小姐下药。」
万毓宁在九龙苍的时候,趁着蒋远周不在,没少作威作福,这里的佣人哪个没吃过她的亏?
她们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将万毓宁的行为疑点告诉给了蒋远周,这就够了。
佣人出去后,许情深还未来得及躺下休息,就接到了小军妈妈打来的电话。
「许医生,您在医院吗?」
「没有,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许情深一听,眉头锁起来,「是不是小军……」
「不是,不是,您别担心,」小军妈妈赶忙开门见山道,「就是上次跟您提过的,说是有公司要资助的事。」
「那件事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许情深并未放在心上。
「今天对方派人跟我们见面了,我和小军爸爸虽然没念过几年书,可他们话里的意思,我们还是能听懂的。他们说,许医生您给小军做成了这个手术,是偶然,是幸运,还要我和小军爸爸出面,说当时手术之前,您跟我们说过,小军只是试验品,如果手术失败的话,您概不负责。」
「什么?」许情深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事冒出来,「对方是什么公司?」
「他们不肯说,要我们签了同意书才能答应资助小军,但这样的事,我们不能做,许医生您可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许情深听到这,心不由一软,「谢谢。」
「我们已经明确拒绝了,就是要和您说一声,那些人这样缺德,许医生您自己要小心。」
「好,我一定会的。」
挂上电话,许情深摇了摇头,蒋远周轻问道,「怎么了?」
她将方才的事简单说给他听,「想要资助小军的企业,会不会跟万毓宁有关?」
「一直以来,都是我低估她了。」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手,「从此以后,不论万毓宁是真疯还是假疯,她的事我都不会再管,更加不会给她伤害你的机会。」
许情深的拇指在蒋远周虎口处轻摩挲两下,「我信你。」
几天之后,一直按时服药的许情深这才感觉到了大好,而那些奇奇怪怪的幻觉也都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过。
蒋随云来九龙苍的那天,恰是元宵节的清晨,许情深起得比较早,她披着外套下楼,冷不丁看到沙发内坐着个清瘦的女子,她敛起面上的吃惊,快步走去。直到看清楚对方的侧颜后,许情深才开口道,「蒋小姐。」
蒋随云一抬头,也站了起来,「这么早就起了?」
「您……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让人通知声啊。」
蒋随云轻笑道,「你们年轻人工作压力大,喜欢睡个懒觉,我是没事才起那么早,我刚才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有一片种着草药,你种的?」
「是,栽着玩的,」许情深这会睡意全无,「我去喊远周下来。」
「不用,让他睡吧。」
许情深杵在这,有些尴尬,所幸没过多久,蒋远周也下来了。
「小姨?」
许情深看到蒋随云的脸上溢满笑,她并未起身,而是扭头看去,一只右手跟着抬了起来,蒋远周走近跟前,伸手握住蒋随云的手,「跑九龙苍来,也不提前跟我说声。」
「我又不是什么老佛爷,用不着你提前接驾。」
蒋远周朝着蒋随云身上看看,手掌朝着她腕部握下去,他脸色微变,「又瘦了。」
蒋随云轻打蒋远周的手背,「哪有这样衡量胖瘦的?」
「小姨,你的手不能再细了,就剩骨头了。」
「不说别的,」蒋随云眸中的笑意微敛,「远周,你把毓宁送到医院去了?」
「小姨,您怎么什么都要操心?」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蒋远周搭起长腿,点头,「是。」
「什么医院不好啊,那可是精神病院……」
蒋远周深邃的眸子闪烁下,目光落向对面的许情深,他将万毓宁近来的几件事告诉给蒋随云,「小姨,毓宁确实是有病了,我要再放任她留在我身边,肯定是害人害己。」
蒋随云面上也有吃惊,看了看许情深,「毓宁这丫头,居然……」
「小姨,您别操心她的事了,您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蒋随云双手轻握,似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怎么说,「远周。」
「嗯?」
「陪小姨出去一趟吧?」
「去哪?」
蒋随云手指在手背上来回画着,「小姨天天待在家里,去哪都好,只是想出去走走。」
「但您的身体?」
「无妨,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蒋远周似在认真思索,蒋随云说道,「你不是喜欢潜水吗?去海边好了。」
「但您不适合去太远的地方,也不能坐飞机。」
「就近端的海,开车去。」
「东城附近确实有海,可气候不一样,太冷了。」
蒋随云笑容温婉,「我只是看看风景,没关系,而且我记得你之前就有过冬天潜泳的经歷,你肯定也没问题吧?」
「您别什么都想着我,您喜欢就成。」
「那就去海边。」
他们说着话,许情深已经神游了出去,直到蒋远周的一句话钻到她耳朵里,「你也一起去。」
许情深朝她看了看,蒋随云忙按住蒋远周的手背,但男人话已经说出来了,蒋随云尽管面有难色,却不好开口阻拦。
许情深忙摆手,「我去做什么?我还要上班呢。」
「这也是上班。」
「胡说。」
「你是医生,你跟着我们,负责我们的安全,还有我小姨……她需要你照顾。」
许情深菱唇微启,蒋随云见许情深不说话,紧接着说道,「许小姐肯定不方便,再说我出门,有家庭医生跟着,你放心吧。」
「家庭医生哪有自己人放心?」蒋远周口气自然,看向许情深的眼中带着笑,「就这么说定了,家庭医生和情深都去。」
「我……」
蒋远周抬起手,「你是星港的医生,应该服从调配。」
蒋随云闻言,只是嘴角轻挽了下,没再说什么。吃过早饭,老白来了九龙苍,蒋远周让他亲自将蒋随云送回蒋家。
许情深跟蒋远周上了车,准备去星港,「我总听说蒋小姐身体不好,究竟怎么了?」
她看到蒋远周面色微微严肃下来,「脑子里长了东西。」
「是不能手术吗?」
蒋远周轻点头,「小姨的脑部,跟别人有些不一样,这东西留在里面,不能切除也治癒不了,只能保守地控制病情,但这等于是在慢慢等死。」
许情深胸腔内也跟堵住似的难受,她很难想像蒋随云那样气质修为宛若仙人的女子,却要长期受着病痛折磨,「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嗯,国内国外的专家都请遍了。」蒋远周握了把许情深的手,「所以我要带着你,有你在,我才觉得安心。」
「但对于蒋小姐的病,我也是束手无策。」
「你人在身边陪着就行了。」
许情深笑了笑,「行。」
凌家。
司机拎着凌时吟的行李箱出去,女孩踩着高跟鞋走进院子内,不远处的凉亭下面,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坐在白色的雕花长椅内。身前的茶几上摆着咖啡,以及几盘小点心。
男人出神地盯着不远处的湖面,凌时吟的高跟鞋踩着地面,男人嘴角微动,却是没有回头。
「哥。」
「要出发了?」
「是啊,」凌时吟坐到男人身边,「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凌慎身子望后倚,视线随之落到妹妹的侧脸上,「看你,我们凌家的丫头总算长大了,落落大方,标緻出色。」
「哥,我哪有那么好。」
「我凌慎的妹妹,必须那么好。」
凌时吟浅笑,「玩这一趟回来也差不多了,学校快开学了。」
「嗯,玩的愉快。」
凌时吟视线落向远处,「我知道,蒋家和凌家就有些事而言,已经商量好了,只是通知我一声罢了。」
「嫁给蒋远周,难道你不同意?」
凌时吟手掌握向毛呢裙的边角处,「哥,你觉得我应该同意吗?」
「当然,要不是万家和蒋家交情更深,蒋凌两家联姻,才是最合适的。」
凌时吟感觉到冷,拢紧了披肩,却不想这么早就过去,「哥,远周一直都是把我当妹妹的。」
「那你呢?你是要把他当你哥哥,还是情人?」
凌时吟眼角处轻跳跃下,凌慎朝她看了眼,「你已经满二十周岁了,随时都能结婚,时吟,你是凌家的女儿,配得上蒋远周那样的男人。」
「哥……」凌时吟踢了下脚,「我就是出去玩一趟,你都能扯到结婚上,不说了,我走了。」
凌慎失笑,挥挥手,「走吧。」
从九龙苍出发的,是一辆商务车,许情深坐在第二排,老白吩咐司机去蒋家接蒋随云。
车子停到蒋家门口,许情深没有下去,蒋随云就带了个家庭医生,蒋远周亲自将行李拿到车上。
要去的地方叫蛏洲,四面环山,中间就是一片海,景色宜人,只是气候同东城一样,大冬天的自然就没人去了。
来到安排好的酒店,登记入住,许情深陪蒋随云站在一旁,蒋远周大步过来,老白自然是最贴心最细心的那个,正在前台安排着套房的事。
「小姨!」不远处,有一道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许情深抬头,看到凌时吟快步从电梯口那边走来,蒋随云朝许情深看看,眼底的那抹不自然被许情深一下给捕捉到了。
「好巧啊,」凌时吟过来,给了蒋随云一个拥抱,然后满面欣喜地看向许情深,「许姐姐。」
许情深嘴角轻挽,点头,「你好。」
蒋随云之前的推脱,许情深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向来好说话,也热情,如果不是有特别的安排,是绝对不会为难拒绝人的。
凌时吟说好巧,这哪里是巧合的事啊?
许情深想到那晚在饭桌上,蒋远周的堂弟公开说了,蒋家长辈对凌时吟满意,这……恐怕是一次刻意安排的相亲会吧。
只是没想到,她就这么被拉了进来。
蒋远周看到凌时吟,也是微挑了下眉头,「你怎么在这?」
「快要开学了,想要来个短途游,同学推荐这边还不错,我就来看看。」
「就你一个人?」
凌时吟笑着摇头,「我一个人来干嘛,还有我闺蜜,只不过她要晚上才到。远周哥哥,真巧啊。」
这些话,倒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就连许情深都开始怀疑起来,她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应该仅仅是她多心了。
「是挺巧的。」蒋远周心不在焉回了句,他回过头,老白已经拿了房卡过来,「蒋先生,走吧。」
「好。」
蒋随云朝凌时吟看了眼,并未立马抬步,她伸出手掌,「我的房间在哪?」
「蒋小姐的房间最安静,希望您喜欢。」老白将其中一张房卡给了蒋随云。
「我这几天晚上睡得很不好,人也难受,许小姐,要不你跟我一个房间吧?」
蒋远周没成想蒋随云会开这样的口,当下就要拒绝,许情深却是点头道,「好,本来我就是为了蒋小姐来的。」
凌时吟笑了笑,挽住蒋随云的手,「小姨,要不我跟你睡啊?」
「你就算了吧,人家许小姐是医生。」
「那我接下来的时间都要流浪,你们收留我行不行?等我闺蜜来了,我再跟她玩。」
「行。」蒋随云若有所思地轻拍下她的手。
蒋远周让司机先拎着行李去电梯,他沖许情深道,「你跟小姨上去吧,我跟老白有些话说。」
「好。」
「小姨,我也去!」
几个人很快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蒋远周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收回去,「看到了吗?我爸为了让我跟凌时吟见面,把我小姨都拉出来了。」
「您是说?」
「蒋家已经越过我,直接和凌家对上了。如果凌时吟也有那样的想法,这个人,以后也不能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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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对她,没性趣
老白盯着电梯的方向,「但依着蒋小姐的性子,她应该不喜欢掺和这种事。」
「她是不喜欢,那天还让我别带着情深,是我执意的。」
「凌小姐,还太小了吧?」
蒋远周冷哼,然后轻轻笑道,「不小了,成年了,联姻这种大事能担得起来了。」
老白面色怪异,始终很难将凌时吟和蒋远周想像到一起。
许情深跟着蒋随云进入房间,凌时吟过去将全部的窗打开,「透透气。」
蒋随云坐了一路的车,累了,许情深见她面色发白,「蒋小姐,您要是不舒服的话,先躺会吧。」
她点下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许情深搀扶着她躺下,就这样的身体,真是不适合出门。
凌时吟坐在边上,「小姨,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房间,等您好受点了再来。」
蒋随云轻点下头,「好。」
凌时吟出去了,家庭医生替蒋随云检查了下,见无大碍,这才离开。
许情深将行李箱内的衣服拿出来,蒋随云见她忙里忙外的,也不说话,她视线看着许情深站在衣柜前,「许小姐。」
许情深挂好一件衣服,回头看向她。蒋随云双手交叠在被子上,「真不好意思,让你跟我住一间。」
「您别这样说。」
「还是觉得抱歉,」蒋随云欲言又止,但有些话最终卡在了喉咙里头,「待会,你也跟他们出去玩吧。」
「那您呢?您这样……」
「我没关系,我在房间里睡会,明天再玩。」
许情深拿出条披肩,她走向另一张小床,「今天大家肯定都累,还是歇歇吧。」
蒋随云盯着她看,她是真喜欢许情深这样的,只是蒋家门槛这么高,有些事连她都身不由己,这姑娘……以后的路怕是很艰难。
休息了没多久,许情深洗把脸回到屋内,门口传来一阵动静,蒋远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推着餐车的服务员。
「饿了吧?吃点东西。」
蒋随云从床上撑坐起身,「你们不用管我,外面景色那么好,都陪我待在房间里做什么?」
许情深过去,取过床上的毯子,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蒋随云起床,几人走向窗边的餐椅,待蒋随云坐下后,许情深将毯子给她盖到腿上。
蒋随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流溢出笑来。
「小姨,这是当地的名菜,快尝尝。」
蒋随云拿着筷子,看向窗外,真是晴空万里,大片的白云聚在头顶,蔚蓝的海水波光粼粼,「我觉得有精神多了,吃过中饭我们就出去吧。」
「您确定?」
「真没事,来就是玩的。」
「好。」蒋远周答应下来。
吃过中饭,几人走出房间,准备下海去玩,蒋随云走到蒋远周身侧,「把时吟也叫上吧。」
「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下什么水。」
「但她朋友不是还没来吗?」
许情深将披肩披到身上,「一起吧,人多热闹。」
蒋远周将这事交给了老白,他带着许情深和蒋随云往前走,见许情深走得慢,他干脆拉过她的手,「待会潜泳,一起?」
「这么冷的天,受得了吗?」
「我倒是还好,每年都会冬泳,你呢?」
许情深没玩过潜泳,倒也有些蠢蠢欲动,蒋随云跟在他们身后,「远周,别让许小姐下水了。」
「为什么?」
「这么冷的天,对女孩子不好。」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看,「你月经期已经过了,应该没事吧?」
许情深推开他的手掌,这大庭广众下的,一个大男人将她的月经期记得这么清楚,真的好吗?
「难道小姨是担心……」蒋远周顿了顿,「也是,情深毕竟还没生过孩子,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许情深没想到蒋远周能想的这么远,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下去玩吧,我在游艇上陪着蒋小姐。」
来到海边,蒋远周带着几人上去,随后不久,老白跟凌时吟也来了。
游艇朝着指定的海域出发,蒋远周起身去换衣服,凌时吟跟着说道,「我也去。」
「你那水平行么?」
「别小瞧我,我可是专门找教练学过的。」
许情深和蒋随云坐在甲板上,她朝蒋随云挨近些,「冷吗?」
「还好,这儿空气不错。」
「是啊,有时候真该出来多走走。」
蒋远周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好了泳衣,黑色的泳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上身的布料紧紧贴着,腹肌的轮廓清晰展露。游艇已经停下来,有救护员和教练过来,蒋远周接过器具戴到脸上。
许情深刚要起身,就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走到了蒋远周身后,凌时吟穿着粉色的比基尼,身材已经发育丰满,露在外面的肌肤透着莹白。这样的女孩,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气息,一颦一笑都是简单自然的,她冷得直跺脚,「哎呀,真怕待会下去受不了,还没到水里就跑上来了。」
蒋随云不由失笑,「我坐在这,风吹过来都跟用刀在脸上刮着似的,你们真的可以吗?」
蒋远周比了个ok的手势,凌时吟双手在臂膀上搓揉几下,「没问题,远周哥哥,你一会可得保护我啊。」
蒋远周做着热身运动,许情深坐在那,看着阳光折射在海面上,一道道将男人圈拢在中间,他双臂向上抬,勐地一个纵身往下跃,一头扎入了海面中。
凌时吟朝着许情深和蒋随云挥手,「许姐姐,小姨,我也去啦。」
「去吧。」蒋随云轻笑道。
许情深走到白漆护栏前,几人很快没了身影,她专注地盯着海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蒋远周的动作较凌时吟来说,熟练得多,他潜入海底下,腿和臂配合的相当好,成千上万的鱼群从对面而来,男人蹬水和划水结束后身体成一直线向前滑行,犹如化作了一条矫健的海鱼。
凌时吟下去没多久,就感觉到冷得难受,双腿双手僵硬不说,勉强的深潜令她耳膜发出强烈的痛感,头也开始晕了。
她看到蒋远周就在不远处,可她不能张嘴唿喊,凌时吟小腿勐地一抽,心跟着着急起来,整个人在水下开始剧烈挣扎。紧随其后的救生员见状,赶紧游了过去,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快速游回水面。
几人逐一冒出头来,蒋随云起身走到许情深旁边,「看到远周了吗?」
「还没。」
许情深话语方落,就看到蒋远周也跃出了海面,凌时吟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蒋远周飞快朝她游了过去,他摘下脸上的器具,「怎么回事?」
「抽,腿抽筋了。」凌时吟吓得面色发白。
「谁让你跟下来的?」蒋远周脸色骇人,水珠顺着男人有型的侧脸正往下淌。
凌时吟嘴角哆嗦着,「我以为没事。」
「以为没事?刚才要不是有救生员跟着,你就死在海里了。」
「凌小姐,先上去吧?」救生员见她冷得瑟瑟发抖,忙要带她回游艇前。
船上的人扔了救生圈下来,凌时吟缩紧双肩,蒋远周见她套上救生圈,他沖那两名救生员道,「你们先回去吧。」
「这?」
「回去!」
凌时吟双手抓着救生圈,忙要解释,「上次出海,我是跟我哥一起去的,教练也说我可以单独下水了。」
「凌家的小姐跑到这冻死人的海里来泡着,你也是真不怕啊。」
女孩唇色发青,水下的身体都快不听使唤了,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凌时吟看到蒋远周嘴角处的漫不经心,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疏离。凌时吟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自出生起,就被家里父母带至各种各样的场合,她从小见得就多,虽然年纪小,可心思活络。
聪明如蒋远周,肯定会怀疑到这次的见面,不止巧合那么简单。
况且,他今天还带着许情深。
凌时吟抱住双肩,冷得连说话声都在颤抖,「远周哥哥,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我妈逼着,我在家吹着暖气多舒服呢?」
「那你什么都知道了?」
凌时吟手掌在臂膀上轻握,「我爸妈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吗?我跟他们说了,我跟你不可能,我把你当成哥哥一样,可他们就是不听。这次的事,虽然没有明说,可我猜得出来,这不是给我们安排的相亲吗?可我不答应怎么行?我爸管我管得严,非给我禁足不可,所以我就偷偷拉着我闺蜜一起来,就当是来玩了……」
蒋远周听在耳中,面上总算有了笑意,「我也搞不懂,两家长辈怎么会把我跟你扯在一起。」
凌时吟轻笑,「因为家境都不错呗,远周哥哥,你还是幸运的,你看看我,我还有两年才大学毕业啊,我在我爸妈眼里都是剩女了……」
男人听闻,嘴角的弧度越发深了,看来是他多想了。
凌时吟见他这样,心里才微微一松,她别过脸,掩住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冻死了,我们快上去吧。」
不远处,两名救生员上了游艇。
老白快步上前,「蒋先生和凌小姐没事吧?」
「凌小姐腿抽筋了,蒋先生让我们先上来。」
许情深望向远处,既然凌小姐差点出了意外,蒋远周为什么不让救生员将她带过来?游艇离那边有些远,许情深根本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蒋远周一手抓住救生圈的绳子,凌时吟都快冻僵了,「远周哥哥,你既然喜欢许姐姐,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家呢?」
「我自己选的人,不需要经过家那边的同意。」
凌时吟听得懂蒋远周话里的意思,他选的和蒋东霆选的,绝对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以他只需自己看中就好。
「我觉得,你跟蒋伯父还是不要正面起冲突的好,毕竟是父子关系,而且许姐姐夹在里面很难做……」
蒋远周修长的手臂在水中滑动,凌时吟看着海面被噼开,男人一手拖着她,丝毫不显吃力,凌时吟的视线落到蒋远周的手臂上,肌肉结实、古铜色的肌肤呈现出别样的性感……
男人抬头,看到许情深正在沖他招手。
凌时吟抱紧身前的救生圈,「远周哥哥,我们这次出来,也算是小姨安排的,我们别让她太为难。」
蒋远周停了下来,将凌时吟拉到自己身前,「怎么个不为难法?」
「其实,小姨性子那么好,有些事是她做不来的,蒋伯父让她出面,还不是看着我们都无法拒绝她吗?相亲相亲,关键还是看你和我。」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凌时吟被冻得不行,牙关紧咬,说出来的话像在打架似的,「你要跟家里说不同意的话,反而不好,我来说吧,我就说我对你没感觉,性子合不来,我相信我爸妈不会勉强我的。」
蒋远周听着凌时吟说话这样爽快,倒也觉得她跟别人有几分不一样。「好。」
「关键我还是女孩子,我可不要被人拒绝。」
蒋远周拉过救生圈,「上去吧,看你被冻坏了。」
来到游艇跟前,几人合力将凌时吟拉上去,蒋随云取来毯子给她裹上,凌时吟冻得话都说不出来,整个身体颤抖得不行,蒋随云赶忙催促,「快,快去洗个热水澡。」
许情深见蒋远周还没有要上来的意思,男人沖她轻摆下手,「等我,再有一圈就回来了。」
「你当心点。」
蒋远周点下头,重新潜回了海底下去。
海面上开始有浪,拍打着游艇,蒋随云不由担心起来,「远周会不会有事?」
「蒋小姐放心,他肯定没事。」许情深倒是不急,站在甲板上,望着辽阔的海域同天际连成一线。
蒋随云站在那,扑打过来的腥味撞入她的鼻翼间,「不会要变天了吧?」
「就是起风了而已。」
在蒋随云的眼里,蒋远周始终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她一生未嫁,除了被这幅病躯拖累,大多数的精力全扑在了蒋远周身上。许情深见她忧心忡忡,不由开口宽慰道,「您定下心来,真的不会有事。」
「远周之前没到过这儿来……」
「小姨,」凌时吟换了衣服快步走来,「水底下都快冻死人了,而且水压很强,待会让远周哥哥快上来吧。」
「是啊,」蒋随云听到这,越发担心,「老白,你赶紧看看远周在哪,让他上来。」
许情深双手撑着栏杆,一脸的闲适轻松,她生长在东城,几乎没怎么出去过,这样的景色怡人,心情不该有任何的沉重。「你们都别急,他应该快上来了。」
「许小姐难道不着急吗?」蒋随云轻问道。
许情深摇头,「不着急。」
「为什么?」
「他无所不能,包括上天入地……」
凌时吟扑哧笑出声来,「原来许姐姐还是远周哥哥的迷妹啊。」
「是啊,我崇拜他,他给了我足够相信他的力量。」
蒋随云听闻,面上的凝重散去些,「你说得对,出来玩,不能把神经绷得太紧了。」
蒋远周窜出海面的时候,倒是吓了许情深一跳,众人拉着他上来,男人几步上前,蒋随云赶紧吩咐,「快去洗洗。」
男人迳自走到许情深跟前,拉起她的右手,将一样东西放到她掌心内。
「这是我在海底给你找到的红珊瑚。」
许情深看着手心内的东西,她目光圆睁,「红珊瑚?」
「是,好看吗?等回东城之后,用这原料给你打一串手鍊,肯定好看。」
凌时吟也凑了过来,「哇,真好看,红珊瑚生长缓慢,很珍贵的。」
「但据我所知,红珊瑚只生长在几个海峡,台湾海峡、日本海峡、波罗地海峡、地中海……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许情深不解问道。
「巧合吧。」蒋远周抹了把脸上的水。
许情深仔细看了眼,「这一看就是上品,发了啊,明天租条船来,我们专门下海去打捞红珊瑚吧?」
男人摸了下鼻子,「行了,想给你个惊喜,你就不能有智商暂时下线的时候?」
蒋远周说完,老白给他披上条厚重的毯子,他转身进去沖澡,许情深手指摩挲着那块红珊瑚,老白忍不住笑道,「蒋先生之前让我猜你的反应,我说,许小姐一定会欣喜若狂,连连夸赞他厉害。」
「夸还是要夸的,」许情深嘴角藏不住的笑意,「这东西哪来的?」
「我前两日特地去拍卖会上拍来的。」
许情深将它收好,「我很喜欢。」
凌时吟也适时插了一句,「远周哥哥真有心。」
蒋随云坐到旁边,头隐隐作痛,她记得蒋东霆的吩咐,说要制造机会让蒋远周和凌时吟单独相处。可许情深也在这,再加上蒋随云打心里也喜欢她,她总觉得这样做,实在对不起她,但想到回去还要跟蒋东霆交代……
蒋随云头痛的不行,许情深见她面色发白,忙过去搀扶住她,「快到里面去,不能多吹风。」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晚饭定在了酒店一楼的海鲜自助餐厅内,凌时吟接了个电话,说是闺蜜马上到酒店。
「小姨,我就不跟你们玩了,我朋友还有十几分钟就到。」
「那一起来吃晚餐吧?」
凌时吟朝蒋远周看了看,那一眼,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懂,毕竟在某件事上,他们已经『达成共识』。
「你们先吃,我还要等等她呢。」
蒋远周揽过蒋随云的肩膀,「时吟有她自己的朋友,她们也是出来玩的,你让她朋友跟着我们,多尴尬?」
「是啊小姨,」凌时吟挥下手,倒是落落大方,「我先去接她。」
「好吧。」
许情深和蒋随云先回房间,她坐在床沿等着蒋随云,电视内正在播放着美食节目,蒋随云从洗手间出来。
许情深视线从电视机上收回,「您还好吧?」
「挺好的。」蒋随云坐了下来,「我以后喊你情深吧。」
「好啊。」
「情深,你救过我,可我今天这一天……心里特别难受。」
「为什么?」
蒋随云欲言又止,许情深端看着她的神色,明白了过来,「是因为凌小姐吗?」
「你知道?」
「我猜的,蒋小姐,这没什么好难受的,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如果凌小姐真的和远周有这个缘分,有我跟没我其实一样。」
蒋随云眉头舒展开,「你真是个看得透的孩子。」
「关键是您啊,您要玩得高兴,别让他白来这一趟。」
蒋随云嘴角轻挽,「是,你说的太对了。」
没过多久,蒋远周过来了,一行人先去餐厅用餐,吃过晚饭,许情深和蒋远周陪着蒋随云去海边走走。
许情深拿着个手电,灯光打在海面上,耳边唿啸着海浪声,蒋随云走在蒋远周身侧,她倒下去的时候,毫无徵兆,旁边的男人下意识想要捞一把,却没接住。
「小姨!」
许情深脚步勐地一顿,回过头,就看到蒋远周慌忙蹲下身,他扳过蒋随云的身体,「小姨,小姨,你怎么了?别吓我!」
跟在后面的家庭医生和老白也快步赶来,许情深跑到两人身边,二话不说先跪了下来,她推开蒋远周的手,蒋随云摔倒的时候整个人趴在沙滩上,许情深先用手将她面上的沙子清理干净,以免堵住鼻息。
家庭医生也到了跟前,她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药来,「快,赶紧给蒋小姐吃下去。」
「人都昏迷了,这样怕是不行,」许情深朝着老白吩咐,「赶紧喊救护车。」
「小姨没事吧?」蒋远周伸手握住蒋随云的手,「你们赶紧救她!」
家庭医生将药丸拿出来,拧开水,她将蒋随云的嘴巴撬开,可是她根本没法吞咽,水顺着面颊往下淌。
对方显然也急了,许情深将手电的光开到强档,照在蒋随云的脸上,「这样下去不行,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
「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我带小姨去医院。」
「不行!」许情深按住蒋远周的手腕,「你急煳涂了是不是?她这样能移动吗?」
「那你说怎么办?」蒋远周语调不由拔高,似乎即将丧失理智,「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凌时吟看清楚了跟前的几人,再一看地上躺着的蒋随云,她大惊失色。「小姨!」
许情深额角冒着汗,问旁边的家庭医生,「平时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倒是有过几次痛到认人不清,但从未晕厥过,之前都是吃了药休息会就能好。」
「小姨,你怎么样了?」凌时吟蹲到蒋远周身侧,满面担忧。
许情深看眼时间,蒋随云这样的状况是最难弄的,蒋远周面色铁青,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吐出,「难道只能这样干等着?」
家庭医生吓得不敢接话,许情深朝她看看,这确实不能迁怒到任何人身上,「这样的情况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我养你是做什么吃的!」蒋远周暴怒出声,许情深感受到男人眼底滚滚的怒火在迸射出来,家庭医生一阵哆嗦,赶紧压下脑袋。
「远周哥哥,你别对许姐姐发火,谁又想看到小姨这样呢?」
蒋远周没力气去解释说他并不是在冲着许情深动怒,而许情深,也不需要他多说,她心里自然是懂的。
她着急观察着蒋随云,生怕再有更严重的状况发生。救护车始终没来,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许情深摇下头,「再这样等下去,一旦脑部供氧不足,可就真的危险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包括蒋远周,他握紧双拳,目光盯着躺在地上的人。
「不管了,」许情深朝着家庭医生道,「有针管吗?」
「有。」
「给我。」
家庭医生将未开封的针管取出交到许情深手里,「可是没有注射的药物。」
「不用。」许情深打开包装,她将手电塞到蒋远周手里,「拿好了。」
她弯下腰,手指轻按向蒋随云的人中处,着急之下,也随了蒋远周的称唿,「如果能让小姨醒来,就没事,但如果醒不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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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最有威胁的第三者
蒋远周手里照出去的灯光微晃动。
许情深抬眼看他,「晃什么!我还没说不能救,蒋远周,蒋先生!」
蒋远周喉间吞咽下,接触到许情深的眼神后,他莫名一阵心安,他将手电的光打在蒋随云脸上。
许情深动作极快,针头落到蒋随云人中处,狠狠扎了进去,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许情深拔出针头,夜色中,蒋远周蹲下身,能看到蒋随云人中出溢出的一点红。
可她仍旧没有丝毫反应,许情深拉起蒋随云的手,将针头对准她的手指。
凌时吟捂住嘴的双手松开,「这样……真的行吗?」
许情深将针头扎进了蒋随云的手指,连着扎了两根手指,蒋远周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阵极轻的嘤咛声,他赶紧将灯光照过去,蒋随云眼帘微动,嘴里说了句,「好痛。」
「小姨!小姨!」
许情深趴过去,朝着她人中再使劲一掐。蒋随云皱眉,缓缓睁眼,「我的手……」
「快,刚才的药呢?」许情深催促道。
家庭医生反应过来,从药瓶内倒出两颗药丸放到许情深手里,她见蒋远周一动不动,催促道,「把小姨扶起来啊。」
「好。」蒋远周拉着蒋随云让她坐起身,许情深给她餵了药,她吃力地吞咽下去,「我这是怎么了?」
「小姨,你刚才晕倒了,」凌时吟轻拍胸口,这才缓过气,「多亏了许姐姐救你。」
「是吗?」蒋随云抬手按向太阳穴,「情深,谢谢你,你这次真是救了我的命。」
「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姐姐,小姨这样没事了吧?」
老白也弯下身来,「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了,把蒋小姐送去医院看看吧?」
「我不去医院,」蒋随云轻语,她看向旁边的蒋远周,「去医院做什么?又不是吃药开刀就能好的事,我去够了,顶多就是观察,在那个充满消毒水的房间里睡一晚,再原样送回。」
「小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开玩笑?」蒋远周口气低沉,一颗心至今还是悬着的。
「酒店就有医疗室,要不……」
许情深率先起身,「去酒店的医疗室吧,做个检查,也好放心。」
蒋远周抱着蒋随云起身,凌时吟回头跟朋友说了声,然后也跟了去。
蒋随云这病……
她这会恢復了精神,躺在病床内,许情深靠着窗看过去,蒋远周握着蒋随云的一只手,满眼的担忧至今未褪。这让许情深想起了当初的方晟,也是这样拖着一副无法医治的病躯,受尽折磨。
凌时吟推门进来,提着个购物袋,给每人送了杯咖啡。
许情深拿在手里,说了句谢谢,凌时吟坐向床边,「小姨没事吧?」
「没事,」蒋随云说道,「老毛病,只是发作的时候吓人罢了。」
在医疗室逗留了个把小时后,蒋远周带着蒋随云回到房间。
男人全程阴沉着脸,看上去什么骇人,许情深洗把脸出来,凌时吟跟蒋随云说了几句,然后起身,「远周哥哥,我先走了。」
蒋远周一语不发,蒋随云拍下他的手腕,「时吟跟你说话呢。」
「我不想说话。」
「没关系。」凌时吟又走到许情深跟前,「许姐姐,要麻烦你照顾小姨了,今天真是多亏了有你。」
「没事,放心吧。」
凌时吟回到自己的房间,闺蜜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见她进来,忍不住吃惊道,「不是蒋家小姨病了吗?你怎么不陪着?」
「我不是医生,陪着也没用。」
「不会啊,这时候你就应该表现得体贴人,你要陪在病床前,别人才能看到你的好。」
凌时吟回到床前,脸上的笑彻底收敛起来,她踢掉高跟鞋,人顿时矮去不少,只是整张脸却并不显稚嫩,「你懂什么?蒋远周和我心知肚明,我们这次并不是游玩途中偶遇,而是通过小姨,被安排了见面。如今她出这样的事,我要再上赶着往前凑,蒋远周难免会将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闺蜜似乎被一语点醒,「也是啊,要不是为促成你们,蒋家小姨根本不用来这样的地方。」
「所以,明天你跟我在这留一天,我们两个单独玩。」
「好。」
酒店房间内,蒋远周和蒋随云说着话,许情深坐向一旁的沙发内,起先还是端端正正的,后来觉得累,干脆抱了个抱枕,身体往后倚靠,再后来,就变成整个人蜷缩着,睡着了。
蒋随云沖旁边的男人道,「我这病,谁都治不了,你是不是又冲着家庭医生发火了?」
「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她却束手无策,我不知道我养着她做什么?」
「本来,她的职责就是给我检查身体、安排我准时服药,再定期送我去医院,别的事……她也做不了。」
「可许情深做到了。」
蒋随云听到这,低低笑出声来,「是啊,这是她第二次救我了。」
「一般医生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都不敢随意施救的,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想到用疼痛刺激法。」
「她要没胆子,那个莫小军的手术,她能接吗?」
蒋远周视线望过去,看到许情深歪着脑袋,睡熟了。「小姨,你也知道?」
「有关星港的新闻,我都不会错过。」蒋随云看眼时间,不早了,「你带情深回去睡吧。」
「不是说好了让她陪你吗?」
蒋随云摇头,「看这样子,你跟凌家丫头也是不可能的,让家庭医生陪我就好,反正你们就在对面,快去吧。」
「以后这种事,你别参与了,让我爸自己来跟我说。」
「你啊,」蒋随云轻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小姨,您只管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从小没有母亲,您就是……」
蒋随云看不得他这样,「远周,小姨没事,我还要看着你结婚生子,给你带孩子呢。」
「是。」
蒋远周来到许情深身边,她还在睡着,男人弯下腰,在她耳朵处吹了口气,她感觉到了痒,却只是缩了缩脖子。蒋远周见状,一口咬向许情深的耳朵。
她惊得睁开眼来,蒋远周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起身,「走,回房睡觉了。」
许情深噢了声,自然地跟着蒋远周往外走,两人跟蒋随云道过晚安,走出房间的一瞬,走廊内有风吹拂到面上,蒋远周来到对面,随着门滴的一声被打开,许情深回过神来。她回头朝着蒋随云的房间一指,「我今晚不是跟……」
蒋远周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勐地扯进屋内。
许情深听到房门被踢上,她抬起腿,脚步还未跨出去,双肩就被蒋远周给握住了。
她几乎一步都没走,就被蒋远周推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男人将房卡插进去,走廊内的灯亮起,许情深抬头看了看,还未出口,就看到蒋远周低下头来。
许情深没动,男人的唇瓣印到她唇上,没有再深入,就退开了。
这可不像是蒋远周的作风啊,许情深朝他看看,蒋远周手掌固定住她的脸,再度吻来,他一下下啄着她的唇瓣,如此反覆,不厌其烦。
两人亲昵地靠着,许情深却反而不适应这样的温存,她别开脸,蒋远周将她的脸扳回去。
屋内的暖气温暖舒适,许情深手掌落到蒋远周的腰际,他手臂圈紧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今天多亏你了。」
「你忘了,我是医生啊。」
「我妈过世的早,那时候失去的痛苦,大部分在记忆里面都模煳了,这几年,小姨的身体每况愈下,她只要有一点不对劲,我就觉得惊心动魄。我没法想像她离开我的话,我会怎么办。」
许情深手掌在他背后轻拍了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蒋远周埋下头继续亲吻,许情深回应着。两人抱着彼此走进屋内,一头栽进了大床,许情深双手抓着蒋远周的衣领,「你跟我睡在一个房间,怕是不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
许情深目光对上他,「你这样,是不是太不把凌小姐放在眼里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许情深手指在他胸前轻戳两下,「下午潜泳的时候,你跟凌小姐单独说了不少话吧?说什么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将许情深的手指放到嘴边轻咬,「你猜猜。」
「蒋先生的心思,深如海底,我可猜不到。」
「凌时吟说,知道我们不合适,等回东城后,她会跟家里人说,以后别安排这样的见面。」
许情深不由低笑,「你们两个泡着海水,就把相亲的结果定下来了?」
「我就说你心思剔透,怎么会看不出,原来也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我没装煳涂,一直都很剔透。」
蒋远周摸了摸她的脸,许情深眨着眼睛朝他看看,他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小姨让她跟着她睡,许情深同意了,潜泳的时候没让她下水,她也是二话不说同意了。她心里更是比谁都清楚,要换成他的话,他肯定不会给任何人留着面子。
第二天,天刚放亮,许情深和蒋远周就收拾好了东西。
蒋随云也起来了,见到两人进来,她垂首穿上拖鞋,「再玩两天吧,跟着我出来,只是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不了,小姨,要玩的话随时都可以,海边风大,赶紧回去吧。」
在蒋远周的面前,自然是什么事都得给蒋随云让道,老白安排司机将行李拿到车上,然后一行人去了餐厅。
凌时吟跟闺蜜要下来了,她来到蒋随云桌前打过招唿。
「时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我朋友昨晚才到,我们还没玩呢。」凌时吟面色坦然,一点都没有相亲失败的样子,看来真如蒋远周所言,不过也是被家里逼着过来应付一趟的。
「那好,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
吃过早餐,众人相继上车,蒋随云觉得闷,让司机将窗户敞开道缝。
「小姨,下个星期你要去医院做检查,还有,药也差不多了吧?要重新配了。」
「我知道。」
蒋远周坐到她身边去,「以后,让情深做你的主治医生,你去医院的时候,直接找她就好。」
许情深原本正在神游,听到这话,勐地回神,慌忙摇头,「我资歷不够,蒋小姐原本是哪位主治医生?」
「是周主任。」
那就更不行了,许情深着急说道,「周主任算得上星港一把手了,经验丰富,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经验丰富又怎样?畏手畏脚,我不喜欢,」蒋远周毫不留情说道,「越老越怕,也是越老越喜欢保守治疗了。」
许情深知道这是一幅多重的担子,蒋远周虽然对她是信任至极,可她却担不起啊。「但是我……」
蒋随云面露微笑,点着头道,「我也觉得不错,情深是自己人,总归方便些。别再说你资歷不够了,莫家那个孩子的手术我了解过,那可是连周主任都不敢接的。」
许情深张了张嘴,蒋远周起身,又坐回到第二排的位子上,他拉过许情深的手,轻拍两下,「就这么决定了。」
回到蒋家,蒋远周带着蒋随云下车,见许情深待在车上不动,他朝她伸出手来,「下车。」
「我也去?」
「是。」
司机拎着蒋随云的行李箱进去,厚重的大门足有十几米高,一左一右两个佣人从里头将门打开。蒋远周上前搀扶着蒋随云,许情深心情忐忑地跟在他身侧,进了门后,一辆黑色的观光敞篷车开过来。蒋远周让蒋随云坐上去,许情深被他抓住手拉上去,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进了家门居然还要坐车的?
车子缓缓向前,景致伊人,穿过一座桥,许情深望向旁边,桥下的水干净清澈,石块堆砌成的坝上爬满了苔藓,许情深忽然开始紧张,双手用力交握。
也不知开了多久,当她再抬起视线时,就看到一堵朱红色的墙壁出现在面前,高高的墙头上栽满了花树,阳光打在上面,自成一幅美丽壮观的风景。
车子稳稳噹噹停妥,蒋远周带着蒋随云下车,许情深也紧随其后,
蒋家的小楼可要比九龙苍的那一栋,考究多了,独门独院,铺在地上的砖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许情深跟着进去,门口有人快步过来,「蒋小姐,怎么才去了一晚就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蒋随云笑着,一看就是性格随和的人,「挺好的。」
刚进屋,蒋随云就让佣人沏茶,那佣人也是蒋家的老人,看着许情深面生,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姐是?」
蒋远周接过茶杯喝了口,「是我女朋友。」
许情深刚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这话一出,好几个人聚了过来,蒋随云平时毫无架子,也惯着她们,「行了行了,赶紧做饭去。」
「不了,小姨,我们马上就走。」
「都回家了,还不吃顿饭吗?」
蒋远周站起身来,「我要去我爸那一趟。」
蒋随云面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许情深,「现在?」
「是。」
「远周……」蒋随云欲言又止,「千万别惹你爸生气。」
「您放心。」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出去,到了外面,许情深却站在观光车前不动,「要去见你爸?」
「是啊,怎么了?」
「现在……不合适吧?」
蒋东霆千方百计给蒋远周安排相亲,就是因为在他眼里,蒋远周自己谈的女朋友压根就不能算数。蒋远周朝许情深看了眼,「总有一天要见,择日不如撞日。」
他拉着她的手上车,许情深想,她总不能这个时候跳车吧?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来到蒋家的楼前,许情深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蒋远周带下了车。
男人的步子跨的很大,许情深朝他侧脸看了眼,他隐忍了一路的怒气总算是藏不住了。
许情深拉住他的手臂,蒋远周朝她看看,只是脚下跨出去的速度不减。
走进客厅内,蒋远周紧握着许情深的手,管家见到两人,笑眯眯上前,「蒋先生来了。」
门口的人一早就通报过了,蒋远周视线落向客厅,蒋东霆正在那下棋,只是没有对手,在蒋远周看来,不过是孤芳自赏。
两人走过去,许情深是觉得尴尬,她清了清嗓门,「伯父,您好。」
蒋东霆抬起头,岁月并没有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刻下明显的印记,他目光淡淡地扫过许情深,「你好。」
没有吃惊,没有怒火,语气甚至平静到好像之前就认识许情深一样。
蒋东霆将一颗棋子落到棋盘上,眼睛盯着手里的黑子,「远周,这位小姐是谁?」
「我女朋友。」
这下,蒋东霆重新抬起了双眼,许情深被他盯视着,浑身不自在,男人身子往后靠。「站着做什么?许小姐,请坐。」
许情深面色微变,蒋东霆话语倒还算得上亲切,「你是星港的许医生吧?」
「是。」
「请坐。」
许情深走到沙发跟前,两腿僵硬地往下坐,「谢谢。」
蒋远周却不想陪着蒋东霆在这做戏,他怒火中烧,口气咄咄逼人,「爸,你知不知道小姨出去差点没命?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能不能别再把小姨扯进来?」
「这是什么话?随云觉得闷,要出去走走,你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想让我跟凌家丫头见面,现在好了,也如你的愿了,只是我对她没兴趣。」
蒋东霆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自始至终没再看许情深一眼,「没兴趣,也还有别家的姑娘。」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蒋东霆嘴角轻轻勾勒下,「许小姐是不错,年轻貌美,你这样的年纪,自然会看中女人的外表多一些。」
「我不止看中她的外表,我喜欢她这个人。」
蒋东霆手里的动作微顿,冲着管家吩咐,「让厨房多备几个菜,既然是远周第一次把女朋友领回家门,不能怠慢了。」
「是。」
「不用了!」蒋远周冷声打断,「我们不在这吃,今天回来就是告诉您一声,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已经落定了,不需要您操心。」
父子俩这样剑拔弩张,其实在许情深看来,蒋东霆倒是还好,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相较而言,蒋远周则要激烈不少。
「既然你自己落定了,又把女友带上了家门,怎么,一顿饭的时间都留不住你?」蒋东霆微笑,视线看向许情深,「许小姐,你第一次来,就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是我不好意思,冒昧登门了。」
蒋东霆脸上摆满笑意,「许小姐有什么喜欢的口味吗?」
「我说了,不用,」蒋远周冷冷打断蒋东霆的话,「爸,我跟您打了二十几年的交道,我还不了解您吗?和蔼可亲这词您装不出来。」
蒋远周双手交握,狡黠的像是一只狐狸,「我怕许情深待在这,一不小心就中了您的圈套,您要真觉得她不错,把妈留下的那对宝贝拿出来,送给您的未来媳妇。」
「你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吗?总还要谈的过程吧?」
蒋远周食指轻对,唇瓣若有若无勾起,他朝许情深看了眼,这话既像是在说给蒋东霆听,又像是直接对许情深的告白,「不需要,过程就是结果,您要真同意,我现在就把结果给你看。」
蒋东霆面色终究往下沉了。
蒋远周站起身来,「我最后说一句,以后别把小姨扯进来,她要有个三长两短,蒋家可就没有能管得住我的人了。」
男人走到许情深身边,拉了她的手,许情深赶紧起身,「伯父,再见。」
她急急忙忙跟着蒋远周出去,蒋东霆闭起眼帘,握紧手中的一把棋子。
管家眼见两人离开,他朝蒋东霆看了看,蒋东霆气得一甩手,手里的棋子噼里啪啦砸向茶几。
「老爷,我看这许小姐,人挺好的。」
「好?」蒋东霆眼里的嘲讽藏匿不住,「她要真那么好,远周就不会把万毓宁赶出九龙苍了。你知道万家那个丫头如今在哪吗?」
「在哪?」
「被丢在了精神病院,无人过问。」蒋东霆轻摇头,「如果没有一定的手段,这位许小姐能在九龙苍住得这样稳妥?」
管家闻言,不再言语。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快步出去,到了外面,老白还守在车旁,蒋远周带了许情深上车,「走,回家。」
许情深没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凌时吟回到凌家的时候,天色昏暗,司机将车开到门口,她裹着大衣下车,快步往里走。
走进玄关,她换了鞋子进屋,凌家父母见到女儿回来,赶忙让佣人准备开饭。
「宝贝,快过来。」
凌时吟面上有些不悦,穿着拖鞋过去,「哥呢?」
「你哥在楼上。」
「快跟我们说说,见到远周了吗?」
凌时吟坐进沙发内,「见到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凌时吟反问。
「你这丫头,当然是问你们相处的怎样。」凌母面上爬满了焦急。
凌时吟一脸的自然,「挺好的啊,远周哥哥带了女朋友来,很漂亮,是个医生。」
「什么?女朋友?」
凌时吟看向一旁的座机,「妈,我回来的路上已经给小姨打过电话了,就说是我的意思,我们性格不合,做不来男女朋友。」
「你胡说什么呢你?」
凌时吟站起身来,「我先上楼洗个澡,累死了。」
「时吟,你把话说清楚啊。」
蒋随云傍晚时分,确实接到了凌时吟的电话,她把话说的也清楚,就说和蒋远周只是兄妹感觉,感谢蒋家的抬爱。蒋随云当时心里倒是一松,替许情深高兴,也顿觉凌家的丫头性格直爽,都是好姑娘。
凌家。
凌时吟把话匆匆交代完毕,然后准备上楼,在楼梯口恰好碰上凌慎。「哥。」
「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
凌慎拦在她身前,「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蒋远周,你要真没那心思,跑过去做什么?」
凌时吟抿了抿嘴角,「我不喜做插足的事。」
说完,她就上了楼,凌慎微微一笑,几步走到客厅内,「妈,您给蒋伯父打个电话,就说……时吟对蒋远周很满意,我们蒋凌两家,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家人。」
35你的36d,无人能比
凌母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听到凌慎这话,朝着楼梯口看了眼,「你妹妹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实在搞不懂,要是蒋家她还看不上,那她还想找什么样的人?」
凌慎几步上前,一派闲适地在沙发内坐定,「是你们了解她,还是我更了解她?」
凌母直起身来,「你的意思是?」
「蒋远周如今有女朋友,不假,但这个女人却是蒋家没法接受的。你们只管跟蒋伯父说就行了,就说凌家看的中。」
凌母闻言,轻点下头,「那你妹妹那边……」
「不用管,听我的。」
凌父起身,冲着身侧的女人道,「赶紧打了电话,然后让时吟下来吃饭。」
「好。」
许旺车祸之后,一直在家休养,嵴椎受过那么重的伤,之前搬运的活也没法做了。
赵芳华天天在家抱怨,说是上面要免费养着老的,下面还要养着小的,如今倒好,连家里唯一的顶樑柱都要靠她养,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家里三天两头争吵不断,许旺没办法,只能出去找活干。
许情深下班的时候,直接去了地下车库,蒋远周的车已经发动,正在等着她。许情深打开车门坐进去,司机开了车,蒋远周倾过身,替她将安全带系好。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后,许情深才发现这并不是回九龙苍的方向,「我们这是去哪?」
「怎么?你连自己家的路都不认识了?」
「去我家?」许情深正襟危坐起来,「怎么突然要去我家了?」
「这是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访,我们的礼数不能缺。」
许情深绞着自己的手指,抬头朝蒋远周的侧脸看去,她怎么觉得就跟做梦似的呢?蒋远周的一句做他女朋友,她至今都没消化,这就要发展成见家长了?
「我都没准备,是不是太快了?」
「你连我爸都见过了,还快吗?」
许情深一听,更是懵圈了,「那不算见吧?两手空空上门,还见了一场你们父子俩的吵架。」
「怎么不算?我都跟他正式介绍了,你想赖帐?」
许情深说不过他,她朝蒋远周挪近些,车内温暖舒适,许情深头一低,将脸轻轻地枕向蒋远周的肩膀。
他侧了下脸,嘴角轻挽,一路上,两人便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来到许家,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司机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来,一看就是阵仗不小。许情深拨了下耳侧的头髮,「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不把老白带着?」
「他有事。」
蒋远周拉住许情深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感觉到不对劲,顿住脚步问道,「为什么凡事都要带着老白?」
「酸酸他。」许情深忍俊不禁。
蒋远周摆着张一本正经的脸道,「这可不好,万一把他酸死了,以后谁替我做事?」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许情深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听到厨房内传来菜下油锅的声响。赵芳华在里头忙碌着,许情深看向沙发,明显变得拘谨起来。「外婆。」
老人颤颤巍巍地起身,「情深回来了啊。」
蒋远周和司机随后也进来,赵芳华听到动静出门,身上还挂着个围兜,她赶紧放下锅铲,「蒋先生来了。」
「阿姨,您好。」
赵芳华一听,更是不得了了,她擦拭着双手出门,「情深,你们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好让我多准备几个菜。」
「没关系,家常便饭就好。」蒋远周示意司机将东西放下。
赵芳华看了眼,忙去找手机,「我打个电话给你爸,让他赶紧回来。」
「我爸去哪了?」
「之前上班的地方没法干了,你爸找工作去了。」赵芳华拨通许旺的电话,但那边的人显然是不想接,连着几通都是这样,赵芳华脸上的怒火几乎要藏不住。
许明川打开房门,裹着大棉袄走来,「姐。」
他朝旁边的蒋远周看看,嘴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余光扫了眼地上的东西,这都又上门了,关系应该又又确定了吧?
「姐夫。」
蒋远周唇一勾,居然答应了,「嗯。」
许情深拉过许明川,「爸怎么还不回来?」
「姐,你是不知道,爸妈吵架了,都冷战好几天了。」
「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工作的事,爸连找了几份都不行,他这个年纪,要么就是体力活,但你也知道爸……」
赵芳华拽过许明川,不让他再往下说,「赶紧下楼买点熟菜,我再烧个汤,我们一会就开饭。」
「好。」
许情深从包里掏出手机,给许旺打个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许情深只说了她跟蒋远周在家,许旺一个劲说着马上回来,她朝蒋远周看看,「先坐吧。」
没过一会,许明川和许旺都回了家。
赵芳华张罗着,将熟菜放进盘子后端上桌,许情深坐到许旺身侧,「爸,别出去找工作了,再休养个半年,实在不行,就做个保安,轻松点。」
「那种工作能赚几个钱啊,」赵芳华把家里的酒拿出来,「明川还在上大学,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许家的餐厅很小,其实就挤在客厅里头,如今桌前坐满了人,蒋远周脚长手长,坐在那连腿都伸不开。「叔叔没想过做点生意吗?」
「生意?」赵芳华坐到椅子内,「做生意都要本钱,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担不起风险。」
许旺一语不发,赵芳华朝他手臂撞了下,「今天算是你未来女婿上门,你就摆着这一张苦瓜脸?」
许情深和许旺都是一怔,许旺忙端起酒杯,目光在许情深和蒋远周的脸上扫来扫去,「真,真的啊?」
「爸,还没到……」
蒋远周用手里的酒杯同许旺轻碰了下,「是。」
是什么是?许情深去拉蒋远周的衣袖,却被他握住了手,蒋远周目光盯视着许旺,「我让老白出去租了个店面,叔叔您看,开个药店怎么样?」
许旺没反应过来,许情深也没听懂。只有赵芳华反应极快,「药店?那敢情好啊,据说药店很赚钱!」
许情深将手抽回去,「不行。」
「不可以,」许旺也摇头道,「工作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
「前三年的租金,我已经付掉了,进药品的事,我这边会安排,店里请了两个医师,叔叔您只需要坐在里头收收钱就行。」
赵芳华激动的不行,蒋远周继续道,「三年以后见分晓,如果可以赚钱,那就继续开着,如果不行,再换个别的生意做做。」
「开店不是小事,」许情深手握向蒋远周的臂膀,「我们再商量下行不行?」
「我不是和你商量,」蒋远周唇瓣处挂着笑,视线落向许家夫妇,「我是在问叔叔阿姨的意见。」
赵芳华踩了下许旺的脚背,许旺痛的嵴背挺直,蒋远周喝了口酒,缓缓启唇,「以后情深休息的时候,也可以让她去店里帮忙,那地方宽敞。」
「开药店不是简单的事,投资成本更是不小,」许情深双手放到桌上,「我不是很同意……」
「我都说了,你反对无效,」蒋远周那是压根没将她的话放到耳朵里,「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让老白过来,带你们去认认地方,开张的时候,我跟情深也一起过去。」
「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赵芳华端着酒杯的手在抖,「其实我看着情深爸爸出去,我也心疼,但没办法,家里接二连三出事……不赚钱怎么行?」
蒋远周轻笑,「那以后,就不用再愁了,用钱能解决掉的麻烦,其实就是小事一桩。」
许情深狠狠夹了筷子菜,那也要有钱才行啊,蒋先生!能把钱说成小事一桩的,恐怕也就只有这等段位的土豪了。许明川听着,一手端起酒杯,在旁边插话道,「那是不是就说明,从今以后家里人吃药可以不用花钱了?」
许情深一巴掌拍向他脑袋,「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我说的实话嘛。」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也热闹起来,许明川凑向许情深,「爸妈都冷战好几天了,晚饭也不在一个桌上吃,这下好了。」
许情深朝着对面看去,许旺笑意盈盈正和蒋远周说着什么话,赵芳华起身,说柜子里还有花生,去炒两盘出来。
旁边的男人仰脖,半指高的酒杯内,酒一下喝去了大半,许情深手掌落向蒋远周的腿,「少喝点。」
喝醉酒之后的蒋远周,没人架得住。
「放心,我酒量好得很。」
许情深也不知道蒋远周这是哪来的自信。许旺喝着喝着,忽然拉住了蒋远周的手,「情深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
「放心,」蒋远周认真道,「以后她跟着我,每天都是好日子。」
「对对对……」
许旺说了什么话,许情深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握紧酒杯,满脑子都是蒋远周那句让许旺放心的话。心甜的像是用蜜沖调过似的,许明川凑过来,「前方高能,看来我要自备狗粮。」
许情深轻踩他一脚,「请问你吃什么牌子的狗粮?」
「……」
吃过晚饭,许旺和许明川将两人送到楼下。回去的时候,赵芳华拉着母亲正在拆封礼品,除了好酒、好烟之外,还有些滋补的东西,赵芳华对燕窝、鱼翅等不感兴趣,她拿过一个沉甸甸的盒子,「这是什么?」
「应该也是吃的东西吧。」
赵芳华将盒子打开,惊得双目圆睁,伸手捂住嘴,许明川凑过身一看,「我去!」
里面躺着金八件,纯金打造的碗、碟、筷子、摆件等。许明川用手指点了点,拿起其中一样,掂在手里,「很重。」
赵芳华笑得合不拢嘴,「这蒋家的人,出手就是大方啊。」
回去的路上,许情深没忍住,问着身边的人道,「那些礼品,都有什么啊?」
「又不是送给你的,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我总要知道,会不会超过他们的承受范围。」
蒋远周将车窗打开些,外面有凉风争先恐后钻入,男人手落向颈间,将领带左右扯松,一只手伸过去包裹住许情深的手掌。蒋远周看了眼窗外,然后转过头来,一双眸子在路灯的碎影下掠过,「什么才是他们的承受范围?」
「比如太贵重的就不行。」
「还有什么,能比你更贵重?」
许情深哑然,「你——」
真是一言不合就上撩啊,偏偏许情深还特别吃这一套,那也不怪她啊,试问哪个女人不吃这套呢?
蒋远周脸上倒是一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你爸放心把你交到我手里,冲着这一点,他们值得我给最好的东西。」
「在你眼里,我真有那么好吗?」
许情深听多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夸赞的话,说她漂亮,说她长得好,可她还没自信到那种程度,蒋远周如果是一个仅仅依靠美色就能拿得下的人,今时今日,就不会再有她许情深什么事了。
她想,蒋远周这么会说情话,一定又要酝酿什么甜言蜜语了。
她竖起耳朵准备听,却看到蒋远周凑到她耳边来,「在我眼里,你的36d无人能比。」
许情深第一时间拢紧外套,抱住胸前,一张强装出镇定的脸别向窗外。
药店开张的那日,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过去,门面宽敞豪气,是两间店铺打通了,上面还有一层。
许旺精气神很好,一男一女两名医师都是有了些岁数的,许情深提步往里走,柜檯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每一个类别都分得清清楚楚。
二楼是休息区,里头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药店就在许家的小区对面,那儿是个商业楼,四周都是住宅区,最重要的是,这是周边开出的第一家药店。
蒋家。
蒋随云端着糕点从厨房出来,她来到茶几前,见蒋东霆正在下棋,「姐夫,尝尝。」
「家里又不是没有佣人,不用你忙来忙去的。」蒋东霆头也不抬。
「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
蒋东霆拿了块绿豆糕,刚放到嘴里,就见管家进来了。蒋东霆拿起旁边的帕子,轻拭手指,管家几步上前,「老爷,今天是许家的药店开张。」
「我看看。」
管家将一叠照片递向蒋东霆,男人接过手,一张张翻看,「许家的药店?住在那种地方的人,还能开得起这样一家像模像样的店?」
「那自然是有蒋先生的一份。」
蒋随云看了眼蒋东霆丢向桌面的照片,却是没敢说话。
「所以你们信吗?这个女人要进蒋家,真是什么都不图?」蒋东霆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推开。「我们蒋家,还从来没有出过自己选个女人就能随随便便结婚的事。」
「老爷,还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
「还有什么事?」
「蒋先生有意,让那位许小姐做副主任。」
蒋随云嘴唇被茶水烫了下,她立马感觉到不妙,果然,蒋东霆顿时发了火,「一个连主治医生还没当上的女人,要升副主任?天大的笑话,他以为规矩都是他定的?考核也都是他说了算的?」
「您先别动怒,毕竟这事还没成。」
「蒋远周啊蒋远周,他是中了什么毒?居然连原则都不顾了?」
蒋随云忙跟着说道,「姐夫,您先别生气,事情或许不是这样的。」
「之前一直没管,是觉得这样不明不白的女人,在他身边待得时间不会太长,没想到,他不止捧起了她,连带她的家人都提拔了。事已至此,再放任下去只能养虎为患,远周不小了,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
蒋随云听到这,心里蓦地一沉,「姐夫,您想做什么?」
「随云,你是远周的小姨,你肯定也要为了他着想。」
回到小楼后,蒋随云心不在焉,立马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那边还有开张的鞭炮声传来,蒋随云不好多说什么,只说蒋东霆知道了药店的事,顺便再吩咐了蒋远周几声。
许情深走到他身侧,挽住蒋远周的手,「谁的电话?」
「是小姨。」
「有事吗?」
蒋远周轻摇头,「没事。」
两人重新回到药店内,店中央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都是来免费量血压的老人。晚上,蒋远周在隔壁的酒楼定了一桌,等到歇业后,老白带着众人走进包厢。
赵芳华脸上掩不住的喜色,「今天还是头一天啊,生意就这么好。」
许情深拿起手边的茶壶起身,第一个就给赵芳华倒。
「都是自家人,还这么客气干什么?」赵芳华乐呵呵道。
许情深自顾给许旺也斟满茶水,然后回到原位,「爸,妈,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你说。」
「等药店走上正轨后,我提议,把每个月赚到的钱拿出三分之二,先把蒋远周垫付的那些药钱付掉。以后,进药这边还是他帮忙,等结算的时候,直接找你们就好。」
蒋远周轻呷口茶水,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芳华的脸色终究有些绷不住,许情深却是坚持,「店里的药本来就是投资,卖出去就是赚了钱,这本金总归是要给人家的。」
这一点,许旺倒是很贊同,「情深说得对,就这么办。」
许情深坐回蒋远周身侧,朝他笑了笑,赵芳华还等着蒋远周开口拒绝,可男人对许情深那般了解,既然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他又怎么捨得扫了她的兴?
「好,」蒋远周轻笑,「你说了算。」
许情深点头,心里宽慰不少。
几天后。
傍晚时分,蒋远周要出门应酬,许情深回到九龙苍,见他换了衣服下楼。
老白就等在客厅内,蒋远周快步上前,经过许情深面前时顿住脚步,捏了捏她的脸,「今晚自己吃饭,我晚点回来。」
许情深拉下他的手,「知道了。」老白跟着蒋远周出门,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了门口,蒋远周回头,看到二楼卧室的灯亮了。
他唇瓣轻扬,「老白。」
「在。」
「找个时间,你也谈恋爱吧。」
老白嘴角轻搐,「蒋先生,我明天一早就要来九龙苍,下午还要陪您出差。」
「你的意思,是怪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不给你了?」
「不敢,」老白郁结万分,「是我自己时间不够。」
「那你羡慕吗?」
老白拉开车门的手抖了抖,「不羡慕。」
蒋远周没有坐进去,面无表情朝他看了眼,「为什么?」
「我看蒋先生跟许小姐腻腻歪歪的,说话口气都变了,太甜蜜了让人hold不住。」
蒋远周轻笑下,「你是不羡慕我,你是嫉妒。」
说完,他弯腰坐进了车内,老白将车门关上,自从这蒋先生陷入了热恋期,你说他,恋爱就恋爱吧,老是去中伤别人做什么?这样可是非常不地道的。
许情深洗完澡,换了衣服后出去,方才一直在浴室,所以并没听到楼下的动静。
卧室门勐地被人推开,许情深吓了一跳,眼见进来的几人却是陌生脸孔,她心里一惊,「你们是谁?」
对方并不说话,四下开始翻找什么东西,很快有人找到更衣室,许情深追过去,就看到其中一人推开衣柜,将许情深挂在里头的衣服全部丢了出来。
「你们到底是谁?再这样的话我要报警了!」
门口,九龙苍的佣人匆匆忙忙进来,「许小姐!」
许情深看到一名女子拉过她放在墙边的行李箱,随意塞了些衣服进去,她扣上皮箱,然后起身走到许情深面前,「请许小姐搬出九龙苍。」
「我凭什么听你的?」
「许小姐要是自己不肯走,我们只能请你出去了。」
身后的佣人走向前,愤愤不平道,「你们也太猖狂了,这儿可是九龙苍。」
「你要看不过,你就给蒋先生打电话。」
佣人一听,冲着许情深低声道,「她们一冲进来,就把电话线给剪了。」
许情深看向脚边的皮箱,「能这样闯进来的人,肯定不简单,蒋家也是名门大家,这样赶人的话,传出去是不是太难听了?」
「既然许小姐明白,还是识时务一点,自己走吧。」
「蒋远周没让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这样的话,那就得罪了。」女人拖着皮箱快步往外走,很快,另外几人上前,推搡着许情深将她带到了楼下。
九龙苍的几个佣人被聚在一起,看到许情深下来,无一不透露着担忧,「许小姐。」
客厅内还站着好几人,拎着皮箱的女人迳自出去,许情深被身侧的人推了下肩膀,「走吧。」
她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赶出门。许情深往前走了步,一脚踏进院子,远远看到门口也有一拨人。
两名保镖很显然被控制住了,那伙人出去后,其中一个佣人反应过来,「快,手机呢?赶紧给蒋先生打电话。」
许情深到了门口,提着皮箱的女人将东西扔出去,箱子在地面上滑动,最终撞停在路牙石上。
身后,一人朝着许情深背后狠狠推了把,她趔趄几步出去。
「许小姐,快走吧!」
许情深站定在路上,也不知道那批记者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举高相机对着她狂拍,许情深动也不动,丝毫不避闪。
「请问,你为什么被赶出来呢?」
「就是,是因为跟蒋先生分手吗?」
「开口说句话吧!」
许情深朝几人看了眼,相机对准她的脸,在夜色中打出来的光令她眼睛都睁不开。许情深闭起眼帘,推开身前的相机,「我跟蒋先生很好,你们尽管拍吧,这样的照片,你们敢登出去吗?既然蒋家喜欢联姻,这样的丑闻要是被哪家千金小姐看见了,人家还肯嫁吗?」
「这位小姐,你被这样扫地出门,是不是觉得挺有脸的?」
「既然跟蒋先生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赖在九龙苍呢?」
他们说话越来越难听,许情深撇开众人,走到自己的皮箱前,将箱子放正摆好。
36只要我还在,别人就赶不走你
许情深数了数,不算那批记者,一共出动了十二个人过来,六男六女。
门口的保镖想要上前,被身强力壮的六个男人拦着,蒋远周并未在九龙苍多留人,毕竟,别说是九龙苍了,就算是整个东城,都没人敢闯到他的地盘来对他怎样。
那些记者拍照也拍够了,屋内的几个人出来,她们带着门口的六名男子大摇大摆离开。
许情深踩着脚尖,坐在自己的皮箱上面。
佣人快步上前,拉着许情深的手臂,「许小姐,您没事吧?」
「是啊,许小姐,赶紧跟我们进屋吧。」
许情深轻摇下头,「我没事。」
「外面凉,赶紧进去吧。」
许情深坐在那边,动也不动。「我不走,我就坐在这。」
「您这是……」
「让我一个人待会,你们进屋吧。」
有人在旁边劝着,「许小姐,那些人就是来找事的,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放心。」
几人见状,只好陪在旁边,许情深朝她们看看,「进屋去,是不是我平时从来不要求你们什么,所以我的话,你们都听不进去?」
许情深抬下头,看着几人脚步缓慢地走进九龙苍。她坐在行李箱上,举目望去,整栋别墅笼罩在夜色中,二楼的窗帘迎风而动,如果不是出了这一场闹剧,这个夜晚如此美好而宁谧。
她尽管从小寄人篱下,却不曾这样被人明目张胆地赶出去过。
许情深知道,那是因为蒋家根本就不能接受她。
她盯看着跟前的别墅,其实,许情深并不在乎它是多大的房子,再大的地方,终究不是一个能完完全全接纳她的家。她只想要一席之地,不容他人侵犯。
远处,一阵汽车飞速而来的嘶鸣声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她扭头望去,两盏大灯打过来,她抬手遮住眼帘。
蒋远周没有等司机给他开车门,男人大步向前,到了许情深的身侧,他将她的手拉下去。「是我。」
「你回来的这么早?」
「那些人呢?走了,是不是?」
许情深轻点头,「嗯,走了好一会了。」
蒋远周捏着许情深的手掌,她是匆忙间被赶出来的,一件厚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蒋远周脸色肃冷,搓揉着许情深的手指,「既然他们都走了,为什么不进去?」
「有点丢脸。」许情深艰难地扯动下嘴角。
「丢什么脸?」
「出来的时候,是被人赶出来的,进门的时候,自己还要提着个皮箱,多难受。」
蒋远周看她这样,他蹲下身来,手指一遍遍抚摸着许情深的指尖,「不丢脸,走,回家。」
许情深站起身来,老白走上前,弯腰欲提起皮箱,蒋远周先一步将那只箱子提了起来,另一手拉住许情深的手掌往里走。
门口,两名保镖战战兢兢,蒋远周站定脚步,目光里的阴狠一闪而过,「那些人,就是从你们面前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蒋先生,他们是那边的人,我们拦不住。」
「拦不住?这话说的真好。」蒋远周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戏嚯,不像是即将暴怒的样子,许情深朝他看看,一把握住蒋远周的手腕,「真不能怪他们。」
男人拉过她往里走,进了客厅,什么都没说,又带着许情深上楼。
一脚踏进房间,满眼望去都是狼藉,有些衣服从更衣室被丢到了卧室的地板上,蒋远周往里走,里头的那一间更是惨不忍睹,地上丢满了许情深的衣服、鞋子,以及蒋远周送她的。
男人将皮箱放下来,弯腰捡起其中一个包,「这些东西,你平日里不捨得背,这下好了,轮到她们来糟践了。」
许情深跟着蹲下身来,手落到一件黑色的开衫上。
她的身后,地板的颜色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衣物给铺设遮挡住,许情深平日里不喜欢太亮的色彩,但蒋远周给她添置的新衣中,却有明显的亮色。
男人一眼掠过许情深的脸颊,看到她身后大片的花色。
许情深还在捡着身前的内衣,蒋远周按住她的手臂,「让佣人收拾吧。」
「也不是多大的事,老这样被人伺候着,我怕生锈了。」
蒋远周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那边还未开席,他比许情深高出一截,两人都是蹲着,男人的视线落到她脸上,「不用猜,你都能知道是谁干的了吧?」
「是谁?」许情深明知故问,不等蒋远周说话,她又笑道,「但我觉得不至于,这毕竟不是多体面的事,搞出这样大的阵仗,脸上无光吧?」
「那些记者,跑出来串串戏而已,我爸不会让这事登出去的,事情搞大了,我以后的相亲市场可就砸了。」
这一点,许情深倒是早就想到过。
蒋远周站起身,将许情深的包放进衣柜内,他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他不过是想给我个警告,之前对于我的事,他都没管,如今他要插手,他就是要告诉我,我想要自己的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许情深双肩垮下去,蒋远周重新蹲下身来,「但我也要让他明白,我只要我自己选的人。」
她抬了下头,感觉肩膀被蒋远周轻推了下,她蹲在那,双腿本就发麻,身子往下倒的时候,蒋远周伸手扶了把她的腰。许情深人往后躺,手掌撑在那些衣服上,蒋远周顺势压向她。
「你看,别人给我们把场地都准备好了,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浪费了?」
许情深一抬眼,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她忍不住失笑,「你能别把破坏,说成是大好的事吗?」
「人生需要自娱自乐。」
蒋远周手掌钻进许情深的毛衣,「只要我还要你,别人就赶不走你。」
她盯着头顶的这张脸,迷魅、俊朗,稍稍一个侧颜,都能将人秒得渣都不剩。许情深抬起手掌,摸了摸男人的脸颊,「那要是有一天,是你不要我了呢?」
「那也一定……是你先不要我的。」
许情深嘴角不由展开,女人啊,就算知道这是甜蜜的情话,即便淬了毒,也会开开心心地饮下去。
蒋远周俊脸埋在她颈间,许情深将手落到他脑后,他出门前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头髮触摸在掌心内,并不如昨晚那般柔软。更衣室的门敞开着,蒋远周双手掐向许情深的腰,手掌再用力下去,几乎就能一手握住。
许情深倒抽口冷气,往他手掌上一拍,「老白他们都还在楼下。」
「那又怎样?他不敢随意进我的房间。」
蒋远周拉扯着许情深的衣物,起先,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但没想到居然是要来真的。
在这方面,许情深从来没有抗议成功过一次,蒋远周在脱衣方面又是速度型。许情深被压回那堆衣物内,身后是几件夏天的裙子,背部贴在上面,冷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别过脸,冷冷的触感开始大力摩挲着她的后背,她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一块标籤,许情深好奇,翻看了眼。她惊得目瞪口呆,立马用力去推搡着蒋远周,「等等,等等!」
「等什么?」男人嘶哑着嗓音,不满出声。
「我身底下那件还是新衣服!」
蒋远周搂住她的腰,「衣柜里还挂着那么多,不差这一件。」
「你太暴殄天物了。」
「有钱有资本,怕什么?」蒋远周吻住许情深,下压的时候,她背部磕在地面上,那一团布料被拼命碾压。
许情深还想将衣服从身体底下抽出来,蒋远周见状,止住了她的动作,「不用这样捨不得,就算弄脏了,你要不想丢,还能洗。」
男人将她上半身捞起来,在她耳边说道,「今晚已经很糟糕了,这儿被弄得乱七八糟,既然这样,何不干脆享乐?」
就算再怒火冲天,这位蒋先生也不忘先身心满足了再说。许情深闻言,干脆闭起眼帘,肆意地享受他对她的好。
老白还站在楼下的客厅内,时不时望向门口,餐桌上摆着的饭菜都凉了。
佣人朝他小心翼翼看眼,老白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去问问蒋先生他们要不要下楼了?」
「好。」
佣人来到二楼,主卧的门是敞开着的,她刚要抬手敲门,就听到一阵可疑的动静从里头传来。
她竖起耳朵,喉间轻滚了下,然后逃也似地下楼了。
老白见到她,开口问道,「怎么样?」
「蒋,蒋先生说……说洗完澡就下来。」
老白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约莫个把小时后,老白还等在客厅内,许情深缓缓下楼,见到老白时说道,「你怎么还在这?」
「等蒋先生商量些事。」
「他在洗澡。」
老白抬起腕錶看眼时间,「你确定,蒋先生一直在洗澡?」
「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前,我让佣人上楼……」
许情深轻咳下,手掌捂向颈后,「哪个?」
老白朝不远处一指,许情深望过去,那名佣人忙背过身,拿了餐巾在桌上不住擦啊擦。许情深脸色发烫,「他又洗了一遍,你等会吧,这次很快。」
老白没往深处想,恋爱经歷不多的人,果然是纯洁啊纯洁。
翌日。
不过是清晨时分,阳光懒洋洋地钻出云层,细碎而温暖,东城的一景一物都被勾勒出极致。
蒋家的保姆车开出去,驶出大门外,蒋家虽然只有蒋东霆和蒋随云,但家里养着的人多,蒋东霆对吃穿向来讲究,菜都要到指定地点去採买,而且必须赶早。
车上坐着几人,正兴高采烈说着昨晚的事。
前方,冷不丁一辆车子横冲直撞而来,司机低咒声,打过方向盘,可却是左右避闪不及,最终还是被对方狠狠撞停下来。
后车座的三人捂着额头,「怎么回事啊?」
「怎么开车的啊?」
司机推开车门,刚要下车跟他们理论,就看到对方车上下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手里分别拎着一个高高大大的桶。
司机拦了下,「你们做什么?」
其中一人将他使劲推开,司机趔趄几步,一下跌坐到地上。
车内的几个女人也下来了,只是还没开口,就迎头被泼了一身,油漆的味道令人作呕,而且是被人从头浇到脚。
「啊——」
尖叫声顿时炸开,头髮黏煳煳的全贴在了脸上。其中一名男子冷笑开口,「你们不就喜欢乱糟糟的吗,蒋先生说了,除非你们不出门,以后但凡只要跨出大门一步,就每天送你们一份大礼。」
蒋家。
车子开了回去,管家跟着蒋东霆走到屋外,几人相继下车,蒋东霆皱起眉头,空气内瀰漫着刺鼻的味道,「怎么回事!」
「是蒋先生让人做的。」
蒋东霆脸色变了又变,气得转身进了屋。
连着几天,蒋家的人只要出门,都能享受到相同的待遇。蒋东霆忍无可忍,据说发了不小的火。
这日,蒋远周刚接上许情深,准备回九龙苍,就接到了蒋随云打来的电话。
「远周,回家了吗?」
「正要回去,小姨,有事吗?」
蒋随云拿着话筒,身子倚靠在沙发内,「你跟你爸到底怎么回事?蒋家这几天可是太热闹了,进进出出的全都是五颜六色的油漆人。」
蒋远周嘴角愉悦地勾起,「家里太沉闷了,我找到个新乐子,不是挺好的吗?」
「你啊,是不是跟你爸置气呢?」蒋随云平时都在小楼里头,很多事,蒋东霆也不当着她的面说,那晚的事她至今不知道。
「没有,我跟他置什么气?」
「家里的车开出去就遭了秧,这几日买不到最新鲜的菜,我这胃口都快被折磨没了。」
蒋远周听闻,噤声不语,半晌后才勾起薄唇,「明天吧,明天让阿姨给您剁了新鲜的馅,包饺子吃。」
「好啊。」
蒋随云又说了几句,这才挂上。
旁边一名上了年纪的阿姨站着,笑眯眯道,「蒋先生还不承认呢?」
蒋随云摇头轻笑,无奈说道,「这孩子啊,我要不开口,他还玩上瘾了。」
「这说明,蒋先生心里是真有那位许小姐。」
蒋随云点着头,「是,这也是好事。」
车内,许情深见蒋远周挂断通话,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乐子?什么置气?」
蒋远周把玩着掌心内的手机,「你很好奇?」
「是啊。」
「不告诉你。」
许情深拍向蒋远周的肩膀,倒有几分撒娇的意思,「说不说?」
「真没什么,是小姨的电话,你看我小姨那么一本正经的人,能有什么好玩的事?」
「说起蒋小姐,她的检查安排在明天。」
蒋远周将手机放回兜内,「那就有劳许小姐了。」
许情深忍俊不禁,「不客气。」
男人轻握住她的手,然后看了眼许情深腕部的手錶,他只是觉得自从身边有了许情深,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
第二天。
许情深来到星港医院,蒋随云晚一些时间到,她迳自去了许情深的办公室。
「情深。」
许情深抬头,放下手里的笔,「蒋小姐。」
蒋随云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个纸袋,「这是花茶,给你放在办公室泡着喝。」
「谢谢。」许情深接过手,「走吧,我带您去做检查。」
「好。」
三人一道出去,进了电梯,许情深询问着蒋随云的近况,来到检查室的门口,两人换了鞋子进去。半晌后,蒋随云做完检查,到门口的椅子内坐着,许情深还在里头等报告。
导诊台的一名小护士见状,端了水送过来,「蒋小姐,喝水。」
蒋随云接过手,客气道,「谢谢。」
那名小护士回到导诊台内,旁边的同事不由问道,「那不是蒋小姐吗?之前带她来做检查的都是周主任,如今怎么变成……」
「嘘,」护士示意对方别乱说话,「哪位医生带过来不都一样吗?别多嘴。」
「怎么一样?这许医生才到医院一年多吧,出尽了风头不说,如今还成了蒋小姐的主治医生,这不科学啊。」
许情深拿了报告,门并没有完全关上,敞开了一道细缝,那些话正好都传到她耳朵里来,她倒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有些话听多了,反而会产生免疫。
蒋随云端着水杯,却是一口没喝,许情深刚要出去,就看到蒋随云站起身来,她穿着素色的旗袍,白净的底面,只在背部勾勒出一抹简单的水墨画。
蒋家也是名门望族,从小学到的那些规矩,蒋随云至今没忘。所以她每一次出门,必定都打扮的妥妥帖帖,绝不肯敷衍了事。
她走到导诊台前,将那杯水放到桌上。
小护士一看,赶紧问道,「蒋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的主治医生变成了许情深?」
「不不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蒋随云似乎完全没将对方的话听进去,「许医生是我们自己人,也是蒋先生的女朋友,她带我做个检查而已,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
许情深分外吃惊,她忙打开门,两名护士见到她走出来,脸色更加发白。她几步走向蒋随云,当做完全没听过刚才的话,「蒋小姐,报告出来了,情况挺好的,放心吧。」
「都跟你说过几遍了,跟着远周喊,难道一声小姨就这么难叫出口?」
许情深蒙圈,蒋随云轻笑,「别喊我蒋小姐。」
「好,」许情深嘴角扯动下,「小姨。」
蒋随云应声,「走吧,去你办公室,这次的药就别开了,家里还有些。」
「嗯。」许情深点着头,跟着蒋随云离开。
回到办公室,许情深给蒋随云倒水,「蒋小姐……」
一语说出口,许情深觉得不对劲,她朝蒋随云看了看。蒋随云双手放到桌上,「情深,方才我可不是为了替你解围,才让你改口的,你是远周认定的人,不管蒋家怎样,我第一个认你。」
许情深拿着水杯的手轻颤抖,她将杯子放到蒋随云手边,「小姨,谢谢您。」
「有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只要跟你在一起的这个男人立场足够坚定,那就什么都够了。」
许情深唇角轻扬,点了点头。
送走蒋随云后,许情深看还有些时间,便出门去坐了地铁。
来到药房,许旺正在忙着收钱,排队谘询的有好几人,近期天气不好,感冒的人比较多。
许情深走进柜檯,穿上一旁的白大褂,许旺看了眼,「情深,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嗯,来看看生意怎么样。」
许旺收完了钱,坐回椅子内,脸上喜滋滋的,「从早到晚的,几乎没怎么停过。」
两名年轻的女孩子趴在柜檯前,压低嗓音道,「有验孕棒吗?」
「有。」许情深指着柜檯内,「有两块的,也有十五块的。」
「有什么区别吗?」
「这还用问吗?」女生旁边的好友笑道,「当然是买贵的了,就拿十五块的,验出来怀孕之后,拿过去给你老公个惊喜!」
「好。」女人笑道,「来两个吧,双保险。」
许情深将验孕棒拿到收银台前,许旺熟练地开始收钱。
一拨人走后,许情深坐到许旺旁边,「爸,晚饭吃了吗?」
「一会你妈送过来。」
「你跟妈,最近没吵架了吧?」
许旺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笑呵呵道,「哪有时间吵架,回家都老晚了。」
「那就好。」
药店外面,又过来几个男人,抬头看了看,似乎确定是这间店后,这才迈起大步进来。
许情深对面还有别的顾客,她直起身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为首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盒,啪地拍到桌上,「我老婆吃了你们卖出去的药,现在送医院急救了,你们怎么解释?」
许旺一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他每天战战兢兢的,最怕就是听到出事二字。
许情深拿起药盒看了眼,「住院?因为什么住院?」
「你还问得出口?当然是吃坏了药!」
「这是吃肠胃炎的,你老婆服用了几顿?」
男人扬高嗓门,「这家药店是新开的吧,草菅人命啊!大家都来看看——」
对方带了好几名彪形大汉过来,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店内的其它客人不由抬起头看向这边。男人朝着同伴示意,对方拿出一罐小型喷漆,打算在墙上喷字。
许旺慌忙摆手,「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就在这时,药店的玻璃门被推开,又是一拨陌生人走了进来,他们迳自走向柜檯,其中一人压着闹事人的肩膀,「吃药吃坏了是吗?想要怎么解决?走,上楼聊聊。」
「谁要跟你们聊?放开!」
许情深看到即将有肢体冲突,她拉着许旺往后退了步,几人被相继制服,并且被推搡着往二楼方向走。
许情深屏息凝神,余光扫过去,看到拿着喷漆的那名男人,腰间被一把尖锐的匕首给抵着。
她吞咽下口水,几步走出柜檯,然后跟了上去。
休息室内,分别站着两拨人,许情深走进屋内,其中一人拦了把,「许小姐,当心。」
「你们都是什么人?」
「很显然,他们是来闹事的,放心,我们是来替你解决麻烦的。」
对方还不肯认帐,「谁说我们是来闹事的,我老婆确实还躺在医院里面,我告诉你们,要是出了人命……」
「这话,你可以直接去找蒋先生说,许家的药店有蒋先生护着。」
许情深听到这,心里早就明白过来了。
只是心头微微一凉,这就是有权有势人的优势吧,一计不成,立马就能调转矛头来对准她的家人。
如果不是一声蒋先生护着,今晚的事要如何收场?才开张不久的一家毫无背景的药店,怕是从此就要在这条路上黯然歇业了。
对方几人面面相觑,许情深身侧的男人亮了亮刀子,「走吧,其余的事,蒋先生会处理,你们只管回去交差就是。」
许情深看着几人灰熘熘地离开,刚说过话的男人朝她看了眼,「许小姐,没吓到您吧?」
「没有,谢谢你们。」
「许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只要药店的灯亮着,门外兄弟们的眼睛就都亮着,没人敢在这儿撒野。」
许情深点了点头,「好。」
蒋家。
餐桌上,蒋随云不住给蒋远周夹着菜,管家接了个电话,从远处走来,他朝蒋远周看了眼,男人一抬头,视线正好同他撞上,「这是怎么了,一张脸比阴天还要吓人。」
「蒋先生夸张了。」
蒋东霆放下筷子,「怎么了?」
管家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蒋随云看到蒋东霆的脸色沉下去。
蒋远周拿起筷子,往蒋随云的碗里夹菜,「小姨,别只顾着我,你也吃。」
蒋东霆双手交握,蒋远周见他一语不发,不由轻笑道,「爸,还没吃两口,就饱了?」
「你是打定心思,要跟我作对到底是吧?」
「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蒋东霆身子往后靠,「你以为,许家的药店一日安稳,就是终身安稳了?」
「您试试啊,」蒋远周丝毫不畏惧,话语间云淡风轻,「见招拆招,你讨不到便宜。」
「蒋远周!」
「爸,别白费力气了。」蒋远周嘴角一勾,如今,蒋东霆退居二线,蒋远周的名气更是远远压过他,「您要不相信,您就试,东城……只认一个蒋先生。」
蒋东霆只觉喉间一股腥甜窜上来,差点被蒋远周气得个当场吐血。
「你以为,我真的拿他们没辙?」
「有我在,许情深、许家,谁都动不了!」蒋远周身子往前倾,右手握成拳放在桌面上,「几次下来,爸,您不会不清楚,您确实不能拿我们怎样,您别再咄咄逼人,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样?」
「我完全可以带着许情深去民政局,然后公开婚讯,你信不信,我给你个措手不及?」
蒋东霆蹭的站起身来,一脚踢开椅子,「你再说一遍?」
「您虽然年纪大,但并没有耳聋目盲,我不需要重复,」蒋远周说完,也跟着站起身来,「我还是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爸,您永远做不了那只黄雀。」
蒋远周拿了椅背上的大衣,抬起脚步往外走。
蒋东霆指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蒋随云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忙起身道,「姐夫,您千万别生气。」
「倒真成了他的天下了!看看,你们看看。」
管家搀扶着他,让他坐回位子上,「老爷,保重身体要紧。」
蒋远周坐了观光车出去,大门口,老白站在车旁正在抽菸,看到蒋远周出来,忙掐熄上前,「蒋先生。」
「你还没吃饭吧?」
「我不饿。」
「走,回九龙苍喝酒去。」
老白眉眼舒展,替蒋远周将车门打开,「药店那边的事,您知道了?」
「能把我爸气成那样,就说明你找的人挺靠谱。」
老白笑着将车门关上,那是,蒋远周交给他的事,他哪次不是完成的漂漂亮亮?
蒋随云见蒋东霆面色阴沉,她拿了披肩,也准备回小楼。
蒋东霆手一挥,「备车。」
「老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
「要再这样下去,他只会越陷越深,」蒋东霆推开手边的碗,目光直直落向前方,「备车,去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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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明天的章节预告,我就不写了
因为我怕你们看到了,会跳起来疯掉的……。
37被处子之血玷污的爱情
凌家。
蒋东霆的车在门口得以放行,一路开到了凌家的正门口。
凌慎和凌父站在外头,看到蒋东霆下车,凌慎率先上前,「蒋伯父。」
蒋东霆朝身前的年轻男人看看,「凌家公子越发气度不凡了。」
「过奖。」
蒋东霆迈开步子往里走,凌时吟得了消息,一早就在客厅内等着,这会听到脚步声,赶忙起身,「蒋伯父。」
「不必客气。」
凌父让佣人上茶,几人围坐在客厅内,蒋东霆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这次来,主要是想谈谈两家孩子的事。」
「姻缘这种事急不得,蒋伯父为何这么晚了……」凌慎话语顿住,没再往下说。
「我若再不急,蒋家可就岌岌可危了。」
凌父朝自己的女儿看眼,「可我们这些长辈,终究做不了孩子的主。」
蒋东霆这趟前来,也只是想看看凌家的决心,他视线落到凌时吟的脸上,「凌丫头,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您请问。」
「如果让你跟远周结为夫妻,你是否同意?」
凌母听到这,有些担忧,生怕女儿害羞不肯说,她刚要接话,就听到凌时吟话语低低说道,「同意。」
蒋东霆原本绷着的面色微松,「那如果,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你受尽委屈呢?」
「委屈?」凌母一听,想要仔细发问,「联姻不是好事吗?」
凌时吟低垂下眼帘,双手手指轻碰触,「蒋伯父,我从小跟着远周哥哥玩过几次,那时候,他身边有万姐姐,十四岁那年,在清风雅苑的门口,我穿着单薄的礼服在等家里的车子。那一晚,他给我披上了他肩头的外套,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她就贪恋上了外套底下,属于男人身上的那种温暖,只是那层薄薄的布料终究留不住蒋远周的体温。
凌时吟这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凌慎不着痕迹朝她看眼,凌母更是吃惊,「十四岁的时候?」
天哪,这个丫头对蒋远周的心思,居然藏了整整七年?
这七年间,凌家跟蒋家也有来往,只是并不亲昵,而凌时吟见到蒋远周,除了一句远周哥哥,再无其它亲近腻人的话,怎么会……
蒋东霆听到这,眉眼彻底拉开,嘴角勾出抹笑,「看来有些缘分并不是没有,而只是当初时候未到。」
凌时吟不顾父母地逼视,她抬眼看向蒋东霆,「蒋伯父,您说的委屈……我想我可以承受,不过,我可不想白白吃了这委屈,还进不了蒋家的门。」
「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以后站在远周身边的人肯定是你。」
凌时吟轻巧几句话,就算是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
第二天,天微放亮,蒋远周手臂往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洗漱好后下楼,蒋远周走进餐厅,看到许情深端着精緻的盘子从厨房出来。
「赶紧,吃早饭了。」
蒋远周拉开椅子看了眼,「今天换你做早饭?」
「昨晚包的春卷,炸一下就好。」许情深坐到蒋远周身侧,「我昨天去药店了。」
「嗯。」
许情深见他拿起筷子,一副不再多问的样子,她凑过身,「遇上那些人了。」
「嗯。」蒋远周见她不吃,替她夹了个春卷,「馅调的不错,你自己包的?」
「是。」
蒋远周见她还是瞅着自己,他嘴角轻挽,「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吃?」
许情深跟着一笑,觉得满口都是甜味,有些事心知肚明,是不需要多说。
到了下午时分,天一直在下雨。许情深写着报告,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眼来电显示,是蒋远周。
对面的病人还在问着病况,「医生,您确定我这样没事吧?不用开刀是吗?」
「放心,药物治疗就可以了。」
「那好,谢谢。」老人拿着病歷卡出去,许情深趁着间隙赶忙接通电话,「餵。」
「这都已经是第二遍了。」
许情深轻咬唇角,盯着门口,「我在看诊,肯定是先要顾着患者了。打我电话有事吗?」
蒋远周走到窗边,一手将帘子拨开,看着外面犹如断了线般的雨珠落到院子内,「下雨了。」
「我知道啊。」许情深回头看看,那么大的雨拍打在窗户上,「还有事吗?」
「下班后去车库,一起回家。」
许情深情不自禁展颜,「就为了这事啊?」
「这难道不是大事?」
「好了,我知道了。」许情深听到外面的护士在喊下一位,她忙压低嗓音道,「不说了,上班期间呢。」
挂了电话,一名妇人走进来,许情深嘴角的笑意藏匿不住,她掩饰性地抚摸下颊侧的头髮,原来这就是恋爱的味道吗?这样甜,这样浓郁,真是令人时刻都牵记着。
下班的时候,许情深换了衣服出去。
蒋远周的车停在车库内,他不是很喜欢开车,所以都是司机接送。
上了车,许情深手里还拿着把伞,「今天这雨,看来是要下个不停的节奏。」
「它下它的。」蒋远周接了句。
车子开出星港医院,车内暖气正好,舒适的令人想要睡觉。许情深望向窗外,经过街角处,冷不丁看到不远处有家星巴克。
许情深轻叩下车窗,「停一下。」
「怎么了?」
「我想喝点冰的。」
蒋远周朝那边看了眼,「让司机绕过去。」
「不用,这儿不允许掉头,把车停在这就好了,过去也就几百米的路程。」
蒋远周看着窗外的雨势,自然是不肯,「你想喝什么,让司机去买。」
司机先将车停稳,「是,许小姐想喝什么,尽管吩咐。」
「我自己都没想好呢,到了店里再点就行。」许情深说着,将车门轻推开,「你们谁都不许跟下来,还有你啊,」许情深捏了把蒋远周的脸,「我不过买杯咖啡而已,乖。」
许情深打开伞,一脚跨出去后将车门重重拍上。
蒋远周有些难以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朝驾驶座上看眼,确定司机没注意到许情深方才的动作,他这才脸色如常地别开视线。
许情深小跑着进了星巴克,蒋远周将车门打开,外面雨势磅礴,路上已经有积水,飞溅起来的水花朝着车内扑进来,司机见状忙说道,「蒋先生,关门吧?」
「不用。」
蒋远周目光透过打开的车门,一眼望去,视线毫无遮拦。
很快,许情深就从星巴克出来了,拎着打包袋,一把小花伞打在头顶。
此时还属冬天,下着雨,两旁的街景显得更加萧瑟,许情深快步向前,远处的树枝打下来,遮住半边人影,蒋远周只看到许情深的伞在动。
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许情深紧跑几步到了车旁,她弯腰钻进来,将袋子放到蒋远周手里。男人一手放在旁边的座椅上,许情深没注意到,直接坐了下去。
她收起雨伞,关上车门,这才觉得不对劲。
蒋远周将咖啡放在旁边,许情深朝身下看看,刚要起身,就感觉蒋远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从他身上抱过去。男人双腿往旁边挪,就这样跟许情深换了个位子。
「干……干嘛把手放座椅上。」
「傻,座椅上有水。」
许情深进来的时候是没注意到,「那干嘛又把车门开着?这样雨水能不溅进来吗?」
「门开着,你才能第一时间上车。」蒋远周说的理所当然。
许情深朝他看看,「那你坐的地方是不是都湿了?」
「我没事,」蒋远周朝她挪近些,「我的外套够长。」
她面颊处有雨水,蒋远周拿出干净的毛巾替她擦拭,司机缓缓发动车子,许情深握住他的手掌,「我买了咖啡,赶紧喝吧。」
许情深拿了一杯递给蒋远周,另一杯递向司机。
「谢谢许小姐。」
她头上还兜着那条毛巾,许情深埋下头,装作认真地喝着咖啡,她视线往下移,看到坐垫那边也有明显的水渍。许情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从未奢望过一个人能对她这样好,细緻到令她觉得手足无措。
蒋远周见她低垂着眼帘,头髮一丝丝落在颈间,尽管出去的时候撑着伞,但腿上、肩上还是湿了。
他没有喝咖啡,而是扯下毛巾替她盖住肩膀。
许情深朝他看看,「喝一口?」
「大冬天的,为什么喝凉的?」
「最近体内燥热,想要降降温。」
蒋远周眉头轻挑,许情深看到他眼里的不怀好意,她忙伸手捂住蒋远周的唇,「不许说,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男人将她的手扯下去,「我是想说……」
许情深伸手再度捂住他的嘴,「这一页翻过去,我都说不准提了。」
蒋远周眼角眉梢处缀满了笑意,他人轻往后退,「既然这么不想让我开口,何不来个直接的?」说罢,身子已经凑了上去,许情深嘴唇上还有冰冷,蒋远周的唇瓣碰触到她,她一口唿吸滞留在喉间。
所幸男人没有深吻,他拿过许情深手里的咖啡杯,喝了口,然后望向窗外,「晚上想吃什么?」
许情深轻唿出口气,「回家吃啊。」
「这么好的天,要是定个包厢,站在几百米的高空欣赏着雨幕下的东城,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许情深只得拿了另一杯热咖啡,捧在手里,「蒋先生,您向来看中自己的形象,这样的天,不适合出门耍帅。」
男人浅笑,摇了摇头,「我在问你,是想出门,还是想回家?」
「回家吧,洗个澡,再舒舒服服地吃饭。」
「可是我想出去吃。」
许情深朝他看眼,「那你还跟我浪费口舌说这么多,我无所谓,哪里都行。」
「我是觉得跟你聊聊这种家常,也挺有趣的。」
蒋远周搭起长腿,手里握着许情深的冰咖啡,只是喝过刚才那么一口后,就再也没动过。车子穿过闹市区,飞快向前,许情深靠向他身侧,「拿了我的咖啡,干嘛不喝?」
「我只是不想你喝太冰的东西,」蒋远周手掌托着那杯咖啡,递向许情深,她能看到男人掌心内微微湿了,见她不动,蒋远周又道,「还要么?现在只是有些凉,能下口了。」
许情深僵直着上半身不动,喉间轻滚,说不出话来。
她侧过身,朝着车窗看去,蒋远周见状揶揄道,「怎么?不让你喝,闹脾气了?」
许情深摇头,只是在这个时候,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又酸又甜,百感交集。
来到吃饭的地方,蒋远周出手,果然豪爽加气派啊,金顶四十八楼,简直是直入云霄。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进去,不出她所料,包厢内的大圆桌占据了大半的地方,而吃饭的只有他们两人,人往里面一站,感觉像是压缩在一个巨大的空间内。
许情深往前走,蒋远周拉了把她的手臂,「先点菜。」
「我什么都吃,随便。」
许情深往前走,墨绿色的窗帘垂落在地上,她一手拉开,一整面落地窗呈现在眼前。四十八楼往下俯瞰,远处的楼层像是直接踩在脚下,视线稍稍往前,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令许情深勐地往后退步。
腰际被一双大手掐着,蒋远周薄唇贴至她耳侧,「怕了?」
「怕什么?」许情深顿住脚步,蒋远周推着她往前走,许情深赶忙闭上双眼,双手探出去,掌心触摸到了前面的玻璃。「点菜点好了?」
「吃饭是次要的,反正你也不挑,」蒋远周侧首看向她,「点了个套餐,保管让你吃饱肚子。」
许情深双手在玻璃上轻敲,蒋远周凑到她耳际,忽然大了声道,「玻璃碎了!」
「啊!」
许情深吓得要往后跳,蒋远周笑出声来,展开双臂将她紧箍在怀中,他贴着她的面颊,「原来胆子这么小,平时都是装出来的?」
「我有点恐高。」
「是么?」蒋远周往下看了眼,「真看不出来。」
许情深目光落向前方,蒋远周松开手,让许情深面对着自己。他脚步往前,她跟着向后退了步,直到背部抵着身后的玻璃,蒋远周双手分别撑在许情深的两侧,她身体挺得笔直,模样认真,「做什么?」
「吻你,行不行?」
许情深肩膀一缩,玻璃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又是一阵疾风暴雨,远远望来,模煳了彼此的身影。
蒋远周低下头,嘴角擦过许情深的脸颊,她慌忙别开,「待会服务员就进来了。」
「她们进来是上菜,又不要你帮忙。」
「你——」许情深抬高下巴,「那人家不会看见吗?」
「看见就看见。」
「蒋远周!」
男人见状,一把扯过窗帘甩向身后,「这下,满意了?」
许情深双手拉着蒋远周腰际的布料,他脱了外套,这会就穿一件单薄的衬衣。蒋远周抬起左手,手掌贴着许情深的脸,这样滂沱的雨势下,透过模煳的玻璃能看到两道相拥的身影,这无疑是最好最美的浪漫,它开设在最糟糕的天气中,但那又怎样?有爱情的地方,哪里都是晴天。
男人手指摩挲着许情深的脸颊,「明天开始,我们每晚都在外面吃,每一顿都换个地方。」
「为什么?」许情深气息微喘。
蒋远周轻笑,「因为,我要在每个地方都这样吻你,以后不论你是上班还是逛街途中,抬头只要看到……就会想到我吻你时的样子。」
许情深朝着他腹部勐地一推,「变态是不是?」
身后传来敲门声,服务员逐一进入包厢,许情深拉住蒋远周的皮带,「出去吧。」
男人低头看了眼,「你确定,你这个样子是要让我出去?」
许情深朝他肩膀一拍,蒋远周笑着挥开窗帘,拉住她的手出去。
服务员见到这一幕,脸上依旧维持着微笑,「蒋先生,请慢用。」
「好,谢谢。」
两人坐定下来,蒋远周开了酒,刚要执起酒杯,他抬起手指按向许情深的唇瓣,「肿了。」
许情深张开嘴,干脆一口咬住男人的手指,她轻用力下,然后松开,眉头一挑,「你也肿了。」
蒋远周嘶了声,继而笑道,「看来我肿的地方,不止一处啊。」
她摸向脸颊,觉得脸部开始滚烫。
男人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眼指尖的牙印,他将手指放到自己嘴中,旁边的手机响起来,蒋远周拿过一看,居然是家里打来的。
他面色忽然转为凝重,接通电话,「餵?」
许情深尝了口菜,过一会,才听到蒋远周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你说,你同意我跟许情深的事?」
她抿紧唇瓣,竖起了耳朵,蒋东霆在那边道,「既然你执意,我又拿你没法子,那我也不再干涉你们。这样吧,你把她带回家里吃顿饭,也好让我了解了解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蒋远周眼帘浅眯,「爸,你心里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胡说八道什么?不同意也不行,这下同意了,也不行?」蒋东霆脾气上来,「你不肯带上门也好,那就别怪蒋家以后不认这个媳妇。」
「行了,」蒋远周轻轻道,「再说吧,我在吃饭,挂了。」
许情深见他将手机放在一旁,她好奇问道,「你爸爸?」
「嗯。」
「说是……同意了?」
蒋远周眉头微锁,「说是这样说。」
「至少是好事吧。」
蒋远周嘴角轻挽起,「明天就去家一趟,是不是鸿门宴,去了才知道。」
第二天,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回蒋家,下车的时候,司机将后备箱内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许情深抑制不住心里的紧张,走进客厅,蒋随云也在,许情深上前,逐一打过招唿,「伯父,小姨。」
「情深,快过来坐。」蒋随云起身,拉过许情深。
这次的氛围,显然同上次不一样,管家及底下佣人都是和颜悦色的。蒋东霆看向许情深,「医院那边,做得挺好的吧?」
许情深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当即紧张起来,「是,挺好的。」
「挺难得,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要上手术台。」蒋东霆说完,起身走向餐桌,「不必拘谨,开饭吧。」
蒋随云忙拉了把许情深的手臂,她面露笑意,喜滋滋道,「姐夫这已经算是在夸人了,情深,放轻松点。」
几人坐到餐桌前,蒋远周往许情深碗里夹菜,示意她多吃,蒋东霆朝蒋随云看看,「随云,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我这病,只要心情舒畅,那就比吃什么药都强了。」
「最近一次检查,是许医生给安排的?」
许情深放下筷子道,「是,小姨一切正常。」
「吃饭吧,以后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小心翼翼的。」
「是。」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看,面色藏不住喜悦,在她看来,蒋东霆的这句话就等于是同意了,压在许情深心里的石块总算可以卸下去。
饭后,许情深跟蒋远周坐了会,不到九点的时候,两人才准备回九龙苍。
管家准备了不少东西让他们带回家,蒋东霆将二人送到门口,「许小姐,以后常来。」
「好,谢谢伯父。」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离开,蒋随云看天色不早了,她走下台阶,「姐夫,我也回去了。」
「正好,我也要散会步,我送你回小楼。」
「好。」
两人趁着夜色往前走,蒋随云拢紧披肩,「今天太高兴了,姐夫,没想到您这么快肯接受情深,其实她真是个好姑娘,上次要不是她救我……」
「她是医生,救人是她的职责,你也不必天天挂在嘴上。」
「是,是。」蒋随云闻言,垂下头去。
「随云啊,你姐姐过世多少年了?」
蒋随云放慢脚步,看着自己的影子停顿下来,「姐夫,为什么这样问?」
「要不是家里的照片,我都快记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只是记得她临死前让我照顾好你,照顾好远周。」
蒋随云鼻尖冒出酸涩,「您做到了,这么些年,你把我们照顾得很好。」
蒋东霆继续往前走着,距离小楼还有一段路,他看了看这栋偌大的庄园式别墅,「还有两天,就是你姐姐的忌日了。」
「是,我记得。」
「随云,你真觉得那个姑娘和远周很配吗?」
蒋随云心里咯噔下,「姐夫,您什么意思?」
「在我看来,他们一点点都不配,爱情的滋味,初尝是美好的,可是以后呢?门不当户不对,始终是个最大的隐患。」
蒋随云尝试着开口,「情深很懂事,她会学着慢慢融入进来。」
「随云啊,当初你姐把远周託付给你,也算是白费心思了。」
蒋随云面色刷的发白,蒋东霆朝她看了眼,嘴上仍旧说道,「她的遗言,你还记得吗?」
蒋随云木然地点下头,「记得。」
「抚养远周成长,替他择一位匹配的良人,难道在你看来,这匹配二字就是他如今一时贪恋的美色?他要娶了这么一个女子,以后蒋家的颜面何存?带出去介绍的时候,是不是要说,这是星港的一个普通医生?」
「姐夫,可您不是同意了吗?」
蒋东霆轻嘆口气,「随云,我遵照你姐姐的遗愿,让你在蒋家受尽尊重,一应吃穿用度都照着你姐姐而来,可是你呢?你真的对远周尽心了吗?」
蒋随云手掌抚向胸口,顿时觉得心慌胸闷,她勉强跟着蒋东霆向前走。
两人来到小楼跟前,蒋东霆走向院子内的凉亭下,蒋随云也跟着坐了下来。
「姐夫,那您是什么意思?」
「过几天是你姐姐的忌日,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蒋随云一听,唿吸越发急促起来,她艰难开口,「什么忙。」
蒋东霆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压低嗓音,缓缓说出一句话。蒋随云听后,面色苍白如纸,她只顾摇着头,嘴里重复着一个字,「不,不……」
「你知道的,远周只听你的,也只有对你才不设防,随云,这件事我只能求你。」
「姐夫,别这样好不好?」蒋随云站起身来,「这样不行。」
「那你觉得,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蒋随云想到刚出门的那两个孩子,此时正沉浸在怎样的喜悦中?她心里的震惊久久未散去,只是摇着头,「不行,这样不行。」
蒋东霆沉下脸,「你姐姐当初跟着我的时候,我们之间也没有爱情,你试想下,她如果还活着,是会同意我的决定?还是会选择站在你一边?」
蒋随云手掌撑向石桌,蒋东霆最后说道,「随云,说到底,你把远周当成你儿子了吗?」
她身体一软,坐了下来,「姐夫,就因为我爱这个孩子,我才想让他过得好啊。」
「你这是在害他!」蒋东霆厉声喝道,「他如果执意要跟许情深在一起,我是不会认这个儿子的。你如果想看着我们父子反目成仇,那你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蒋随云手掌撑向额头,这几日,蒋东霆和蒋远周的关系一直绷着,她也跟着操心受累,今天在蒋家见到许情深,再一看蒋东霆的态度,蒋随云原本以为一件好事就这么成了,却没想到……
「随云,蒋家就我们三个人了,还有什么,比父子和睦更重要呢?我也老了,为了远周才撑到的今天,我不想到了地底下,你姐姐还要怪我。」
蒋随云心头被砰然一击,整个人如雕塑般坐在那。
蒋东霆心里是有把握的,蒋随云这人,心善,更重要的是心软,而她却是自己那个铜墙铁壁一般的儿子的软肋,他只能找她。
许情深和蒋远周回到九龙苍,心情还未从方才的愉悦中平復过来。
蒋远周刚进卧室,蒋随云的电话就来了。
「小姨。」
「远周,到家了吗?」
「刚到。」
「那就好,」蒋随云的声音在那边顿了顿,「远周,大后天是你妈妈的忌日,你记得要过来。」
「小姨,这个日子……我是不会忘记的。」
「还是老规矩,上午你跟着你爸去墓园,晚上的时候来小楼,我下厨。」
蒋远周单手解着扣子,「好。」
许情深见他将手机放向床头柜,「是小姨?」
「嗯,大后天是我妈的忌日,我要回家。」
「忌日?」许情深勾起的唇角抿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蒋远周上前,捏了捏许情深的下巴,「你还未进门,按着蒋家规矩,这种事不便参加,乖乖在家等我。」
「好。」
许情深说完,踮起脚去吻他,蒋远周顺势搂住她的腰,再将她重重压进了大床内……
两天后。
蒋远周上午去了墓园,吃过中饭回到九龙苍,许情深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男人要出门。
两人在院子里遇上,许情深上前步,「现在就去吗?」
「是。」蒋远周摸了摸她的肩膀,「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在办公室有暖气,不怕。」许情深拉下他的手,「去吧,早去早回。」
「好。」蒋远周上前,将她纳入怀中,「晚上有你爱吃的菜,多吃点。」
「知道啦。」
蒋远周直起身,然后快步向前,许情深回头看了眼,眼见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然而心里一种怅然若失却是越来越重,几乎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许情深轻摇下头,转身进了屋。
来到小楼,蒋随云还在厨房忙碌,蒋远周脱下外套走到门口,「小姨,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做那么多菜。」
「今天不一样,」蒋随云认真地炒着虾仁,「你赶紧坐着,别站这儿啊。」
蒋远周走向餐桌,小楼内并无别的佣人,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同往年一样,佣人傍晚时分都放了假。
很快,蒋随云端着炒好的菜过来,还拿了瓶酒,「这是你爸给的。」
蒋远周拿过手看眼,「这酒很烈,小姨,你就别喝了。」
「那你喝点。」
「好。」蒋远周坐下身,倒上一小杯。
蒋随云拿过旁边的椰汁,她拾起筷子给蒋远周夹菜,「情深呢,在家吗?」
「是,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
蒋随云握了握手里的筷子,「远周。」
「嗯?」
她最终轻摇下头,「没什么。」
「小姨,你准备的太多了,我们两个吃不完。」
「远周,要是你妈在的话,肯定比我用心多了,我身子不好,平日里也照顾不到你……」
「您说什么呢?」蒋远周垂下眼帘,「您跟妈,一样好。」
蒋随云端起杯子,蒋远周跟她轻碰下,然后饮掉半杯,白酒滚过喉咙间,辣的不行。蒋随云说了些蒋远周小时候的事,这样的日子,难免触景生情。
蒋随云起身给蒋远周倒酒,小楼内静悄悄的,不远处的案台上还点着蜡烛。
蒋远周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他挥下手,「小姨,不喝了吧。」
「再陪小姨会吧?」蒋随云起身,给他倒满酒,「我这小楼啊,除了你来,就没热闹的时候。
蒋远周嘴角轻勾,「没关系,以后我带情深一起来。」
蒋随云出神地坐回椅子内,目光怔怔盯着对面的男人,她眼圈发红,蒋远周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小姨……」
她别过脸,蒋远周看向不远处的照片,「别太难过了。」
蒋远周以为蒋随云是想到了已经过世的人,蒋随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匆匆一别几十年,有时候想想,日子真的难过。」
「您别这样,还有我呢。」
「是,还有你呢。」
许久之后,不,应该说是,久久之后。
小楼的门被打开,蒋随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外面的两人见状,快步走了进去。
蒋远周趴在餐桌上,袖口挽至臂弯处,整个人一动不动。
整个蒋家的人都知道,蒋先生什么都行,就是喝酒不行。
两人小心翼翼架了他起身上楼,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来到小楼前。后车座的门被推开,下来一个模样娇小的女孩,她站在楼前的灯光内,一步步朝着蒋随云走来。
到了跟前,女孩抬起脚步,轻声喊道,「小姨。」
蒋随云的脸上没有笑,人站在那摇摇欲坠,似乎随时要跌倒。
凌时吟同她擦肩而过,她走进了客厅,最终上了楼,消失在黑暗中。
没过多久,先前的两人下来了。蒋随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犹如石化了一般。
她望着前方,前面就是一片黑,看不到远远的路,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二楼主卧。
蒋远周整个人占了大半张床,地上散乱地铺着男女的衣物,凌乱不堪。
男人腰间盖了条薄被,古铜色的胸膛裸露在外,凌时吟坐在另一侧,她同样也是光着身子,她手伸出去,落在男人的胸口处。
半晌后,凌时吟重重唿出口气。
她左手握成拳,张开嘴狠狠咬住,右手顺着……往下……
当剧痛袭来之时,她痛得咬紧自己的手背,嘴里发出细碎的唔唔声,凌时吟弓起上半身,感觉到……流淌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题外话------
有些情节是不得不写!!!!总不可能简略到事情怎么发生的都不行吧??一句都非要不行吗??
38一场撕心裂肺的痛(爱你,才不能接受!
那一口,几乎要咬掉自己的一块肉。
只是这个疼痛也远远比不上身体被撕裂,豆大的汗珠顺着凌时吟的面颊往下淌落,她撑起身体,往后退了步,看到床单上一抹红色鲜艷无比,还在往外渗着。
她松开嘴,背部往后靠,视线带了些朦胧落到蒋远周的脸上。
凌时吟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她只知道如果不试的话,自己连值得的机会都没有。
蒋东霆的这个提议,其实挺荒唐的,可细想之下,蒋远周那般无坚不摧,若不是因为母亲的忌日,他不会一个人出行,不会喝醉,不会……
凌家的人自然不同意,毕竟这个女儿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若要联姻,自然也要光明正大,怎可先失了名节?
今晚,也是凌时吟瞒着家里人自己出来的。
蒋远周沉沉睡着,凌时吟起身来到洗手间,她将双手洗净,走回去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似的。凌时吟躺回床上,正好男人翻个身,一条手臂横过来落在她腰际。两人贴得那么近,蒋远周的唿吸声就在她耳边,带着醇厚的酒气。
凌时吟尝试着将手放到他身上,蒋远周眼帘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九龙苍。
许情深吃过晚饭并未立即上楼,她窝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只是相应的情节一个都没看进去。
眼皮子不住跳着,她心烦气躁起来,将电视关掉后走向落地窗。
没过多久,一名佣人来到她身后,「许小姐,蒋家派了车过来。」
「什么?」
「已经到门口了,说是要接您过去。」
许情深吃惊之余,还是跟着佣人往外走,到了门口,佣人不忘替她将外套拿上。
蒋家的车就在九龙苍外头,许情深走出去,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保镖也换了,佣人小心翼翼问道,「许小姐,不会出事吧?要不要给蒋先生打个电话?」
司机从车上下来,许情深之前见过他的面,男人绕过车前,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许小姐,蒋先生喝多了,老爷让我接您过去。」
「噢。」许情深笑了笑,冲着佣人道,「不用打电话了,蒋先生这酒品啊……」
佣人扑哧笑出声来,「是。」
许情深上了车,司机很快发动引擎,她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问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反而喝多了?」
「应该是心里不痛快吧。」
许情深轻点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车子飞驰向前,马路两旁的景色变得斑驳而萧瑟,只是在眼中闪了一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许情深握紧手掌,心里的怪异越来越重,浮躁得无法拂去。
来到蒋家,这次车子并未停在门口,而是直接朝着蒋随云所住的小楼开去。
小楼前,一片静谧,只有客厅内的灯是亮着的,蒋随云记不清楚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她双腿僵硬,全靠着体内最后的力道在撑着。车子从红砖砌成的隔断墙那边拐过来,蒋随云的注意力不在上面,可直到车停下来,许情深推开副驾驶座的门往下走……
蒋随云感觉那股力道绷不住了,她身体瘫软下来,倚向旁边的门框。
司机也跟着下来,在前面引路,「许小姐,请。」
许情深看到蒋随云,快步上前,「小姨。」
「情深……」
「小姨,远周呢?」
「你怎么过来了?」
许情深朝那名司机看眼,「说是远周喝多了,让我过来趟。」
蒋随云视线抛向司机,仿佛能够看到远远的主楼跟前,站着蒋东霆的身影。他必定是掐好了时间的,此时,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都已成定局,蒋东霆让许情深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吗?
许情深提起脚步,经过蒋随云身边时,她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情深。」
「怎么了,小姨?」
「远周喝醉了,就让他住在小楼吧。」
许情深站定在她身侧,司机跟着上前步,「许小姐,我可以在这等您。」
蒋随云视线扫过去,许情深朝里面张望,蒋随云朝她看了眼,楼上的场景如果被许情深亲眼看到的话,她不止会崩溃,怕是会烙下深刻的阴影。
蒋随云手一松,双腿无力地跪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许情深吓了一大跳,「小姨!」
蒋随云唿吸不畅,伸手按着胸口,她面色痛苦不堪,「情深,我头痛,痛得厉害。」
「走,」许情深二话不说去搀扶,只是她的力道完全不够,她朝一旁的司机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蒋小姐发病了吗?」
「可是……」
「可是什么?快送医院!」
司机见状,只好过去帮忙,两人将蒋随云带到车上,司机朝楼前看了看,「要不把蒋先生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要成心看着我死是吗?」蒋随云忍着剧痛,不悦出声,「蒋先生醉得不省人事,等他醒来,是不是要直接给我送终?」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不由朝蒋随云看了眼,她印象中的蒋随云,从不会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更加不会发火动怒。司机显然也被吓到了,不住说道,「对不起蒋小姐,对不起。」
许情深望向窗外,整栋小楼在她眼中变得不真实起来,就好像那只是一幅画,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景随着她们的离开而变得模煳,最终又轰然幻灭。
蒋随云手掌抚向额头,方才那一下,她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疼痛无法忍。车子很快开至星港,蒋随云被抬上病床,许情深快步跟在她身侧,「小姨,别怕,没事的。」
蒋随云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那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她薄唇轻启,只是以唇形对着许情深说了三个字。
许情深心里越发一重,蒋随云说的,好像是对不起。
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许情深来不及细想,蒋随云的病总是反反覆覆,任何一次都是兇险难测。
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许情深看了眼时间。回到病房内,蒋随云清醒着,只是有些无力,「情深,我的命总是靠着你,才一次次被抢救回来。」
「小姨,这次不算多严重,您放心好了。」
许情深坐向床边的椅子内,蒋随云朝她看看,「既然没事,你回去吧。」
「那怎么能行?身边可不能缺了照顾的人,对了,今天小楼内怎么没有佣人?」
「放她们假了,姐姐的忌日,不想她们待在家里。」
许情深轻点头,「但是多危险啊?您身边总要留个人。」
「好,」蒋随云闭了闭眼睛,「听你的。」
许情深起身,旁边还有一张病床,她脱下外套,「小姨,您快休息吧。」
「陪我说会话。」
许情深躺到病床上,「好。」
蒋随云嘆口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情深脑袋枕着右手臂,目光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她已经隐隐意识到出事了,蒋随云的拦阻,还有蒋家特意安排司机接她的这一出……
一个,是不想让她看见。
一个,却是千方百计要让她看到。
那么,那究竟是怎样一幅场景呢?
许情深心乱如麻,蒋随云朝她看了眼,「情深?」
「嗯。」
「你说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只有天堂和地狱两个去处?」
「小姨,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蒋随云食指在手背上敲打两下,她这几日的精神差极了,特别是听了蒋东霆的那席话后,时至今日,心里的愧疚压得她几乎要死去。她轻摇头,「我觉得,我可能是要下地狱的。」
许情深被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小姨,您别这样,什么天堂地狱的,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蒋随云抿唇浅笑,「情深,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您说。」
「从明天起,不论怎样怨我、恨我,都不要对我避而不见,你是个好姑娘,我喜欢跟你相处时候的感觉,你给我个机会,让小姨对你好,行不行?」
许情深怔怔盯着蒋随云,撑在身侧的手掌握拢,「小姨,是不是远周出事了?」
蒋随云喉间轻咽下,然后摇头,「不,不是。」
「他要真的喝醉了睡在小楼,您只需要给我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就好,蒋家为什么要刻意派车来接我?而且那名司机执意让我进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什么……非要让我一见?」
蒋随云哑口无言,她知道许情深和蒋远周一样,聪明剔透,可有时候这太过聪明,还不如难得煳涂一回。
许情深掀开被子下去,「既然这样,我更要去看看。」
「情深……」
许情深快步往外走着,蒋随云情急之下起身,「不要,情深……」
许情深一回头,看到蒋随云差点栽倒在地,许情深快步过去,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小姨,你别乱动。」
蒋随云握住许情深的手臂,「远周只是喝醉了,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她语气急促,摇晃着许情深的臂膀,许情深坐在床沿一语不发,蒋随云的话丝毫安慰不了她。
蒋随云气喘吁吁,「别去……」
许情深眼圈泛红,蒋随云肯定是为她好的,可她心里犹如被猫爪子在一道道挠着,痛感被撕裂,她垂下眼帘,半晌后,这才能忍痛开口,「蒋远周他,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吧?」
「不会。」
许情深点着头,让蒋随云躺回病床内,「那就好,那就好。」
「情深,有些事……我们终究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许情深替蒋随云盖好被子,她回到另一张病床前,蒋东霆要让她看的是什么?女人吗?
这是许情深心里,最坏最坏的打算了。她摇了摇头,不,应该不至于。
但倘若不是女人方面的事,别的……她都可以接受。
许情深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躺回病床内,却是睁着眼,度秒如年。
蒋家小楼。
蒋远周醒来的时候,空气内有一种稀薄的冷冽在四处乱窜,应该是哪边的窗户没关好。他手臂动了动,抱紧身前的人。「几点了?」
对方一声不吭,看来还在睡着,蒋远周睁开眼,房间内钻入些许的亮光,天还未完全放亮,他已经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回九龙苍的了。大概是醉的厉害,被司机架回来的吧?
蒋远周俯下身,闭起眼帘亲吻着女人的肩膀,女人瑟缩下,好像有醒来的意思。
对方翻过身,蒋远周胸前被人勐地一推,「啊——」
他睁开眼帘,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面前,凌时吟扯过旁边的被单裹住肩膀,「我,我为什么在这?远周哥哥,你——」
蒋远周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他利眸扫向四周,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幕根本就不是九龙苍。
他视线扫到床上,看到另外半边有着点点血渍,凌时吟面色发白,裹着的被单上也有血。蒋远周脸色透出骇人的阴鸷,「你为什么会在这?说!」
「是蒋伯父让我过来的,但我只是来拜访下,吃顿晚饭而已……」
凌时吟脸上的震惊不比蒋远周少,她唇色发白,整个人不住颤抖,蒋远周起身,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一穿上,他目光冷冽如冰,动作也变得不耐烦起来。穿好裤子,蒋远周绕过大床来到凌时吟一侧,他勐地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直接从床上甩了下去。
凌时吟重重跌到地板上,一双腿包不住,裸露在外面,腿侧的血迹早已干涸,蜿蜒着,好像在讽刺地抽打着蒋远周的脸。
她抱着摔痛的手臂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当着我的面还要装是吗?凌时吟,我没想到你这样不知羞耻!」
凌时吟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手指颤抖着穿好了衣服,她慢慢站起身,望了眼床上的殷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昨晚的事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蒋远周深深睇了她一眼,凌时吟光着脚,整个人显得越发娇小,锁骨处还有几道印子,像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周边的空气冷得冰冻住一般,凌时吟眼圈发红,擦了擦双眼,「我成年了,有些后果自己能承担。」
「好大的一盘局,倒是真没想到,你肯配合!」
凌时吟对上蒋远周的视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受了极大的屈辱,她弯腰捡起外套,咬紧嘴角出去了。
蒋远周拿着衬衫,也未来得及穿上,他着急之下要去找蒋随云问问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凌时吟的脚步忽然顿住,目光盯向客厅内。
蒋东霆面朝楼梯口坐着,而放眼四周,屋内再没有别的人了。
不等蒋远周说话,凌时吟率先上前几步,「蒋伯父,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蒋东霆抬了下视线,见凌时吟头髮凌乱,双眼通红,他沉着嗓音道,「凌丫头,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
「你父母已经同意了两家的事,如今,你和远周有了夫妻之实,这件事更是板上钉钉了。」
凌时吟杵在那,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朝蒋远周看了看,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摇着头,最后,凌时吟几近崩溃道,「昨晚您让我到这儿来,你们……」
「时吟,我们长辈都是为了你们好。」
蒋远周看向凌时吟,她似乎完全不知情,一张俏脸上写满不相信,她沙哑着嗓音问道,「是不是我爸妈也知道?」
「凌丫头,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蒋伯父,您把我当成了什么?」凌时吟悲愤交加,眼泪流了出来,「我不是你们联姻的工具,你们把我失去的还给我,还给我……」
蒋东霆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蒋远周冷眼看着,这是一出荒唐至极的戏,而他和凌时吟,却是这齣戏的主人公。
「凌丫头,你父母已经把你的八字都送来了,昨晚的事是我们瞒着你,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们的。」
凌时吟气得说不出话,伤心欲绝,伸手扶住旁边的沙发,她嘴唇发抖,「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我谢你们?蒋伯父,我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我没想到你们所谓的联姻,居然这样骯脏……」
蒋东霆面色平和,凌时吟撕裂了嗓音,话语中透着饱满的悲愤,「从此以后,我们凌家和你们蒋家势不两立!」
「凌丫头,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回家听听你父母的意思。」
凌时吟光着脚往后退,身子撞上了蒋远周,她抬头朝他看眼,那一眼中也是蕴藏着满满的恨意,她什么都没说,推开蒋远周后快步离开。
客厅内就只剩下父子二人,蒋远周将衬衣往身上套,「就算你把我们两个强行绑在一起,我也不会娶她。」
「你不娶凌丫头,还能娶谁?许情深吗?她要知道了昨晚的事,肯嫁给你吗?」
蒋远周的心冷不丁被扎了下,「我会让她接受。」
「她要真能大度成那样,就不是爱你这个人了,那么这个女人就更该防。」
「你也知道她爱我……」蒋远周脱口而出,毫无犹豫,却想到许情深从来不曾对他说过爱这个字,只是有些感觉沁入了骨髓,他说她爱他,说的这样娴熟笃定,若不是有那份把握,他也不会不假思索。
「在我们蒋家,需要爱情吗?」蒋东霆站起身来,「事已至此,许情深的事,你自己解决掉吧。」
蒋东霆同他擦身而过,蒋远周看向四周,「小姨呢?」
「噢,随云昨晚忽然发病,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你——」蒋远周走到蒋东霆跟前,「为了算计自己的儿子,你把她都牵扯进来,我从来没想到过,你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蒋东霆没有多说什么,抬起脚步离开小楼。
蒋远周出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一直走到蒋家外面,正好老白开了车过来,蒋远周似乎没有看到他,老白赶紧剎车,然后快步下去,「蒋先生!」
蒋远周抬下头,老白见他神色难看,衬衫也是皱皱巴巴的,「我去了九龙苍,那边的人说您一晚上没回来。」
蒋远周坐进车内,「去星港。」
「是。」老白看眼时间,「您这么一说,我倒才反应过来,刚才去九龙苍,许小姐也不在。」
「什么?」
「佣人说昨晚这边派了车过来接许小姐,我以为,你们在家里留宿了。」
蒋远周身子无力地往后倚,「把她接到这来了?」
「蒋先生没看见许小姐吗?」老白心下一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先去星港。」
「好。」老白一脚油门,车子飞速驶出去。
蒋远周不知道许情深有没有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但她倘若看见了的话,怎么都得将他拉起来问个清楚吧?
来到星港,找到蒋随云所在的病房后,蒋远周推门进去,许情深坐在床沿,听到脚步声传来,她立马下了床,「远周!」
这一声唿唤,似乎隔了很远才传到蒋远周耳中。蒋随云也没睡,看到蒋远周时,赶紧坐了起来,「远周。」
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你没事吧?」
男人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摇下头,「小姨怎么了?」
「昨晚犯病了,不过你别担心,没有大碍。」
蒋远周站在病房内,有些事他和蒋随云心知肚明,男人走到病床前,「没事就好。」
蒋随云见他站得有些远,「远周……」
「您好好休息。」蒋远周说完,转身走向许情深,「走,我们回家。」
「还回去做什么?」许情深抬起腕錶给蒋远周看,「马上就到我上班的时间了。」
「今天不上班。」蒋远周拉扯过许情深的手臂,想要带她出去。许情深按住他的手腕,「远周。」
男人回头朝她看了眼,许情深心里酸涩的难受,却还是强忍着说道,「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该工作还是要工作,今天就是普通的周四而已,是不是?」
蒋远周视线在她脸上逡巡,越来越多不舍和复杂的情愫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他最终松了手,「是。」
许情深轻笑道,「洗手间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具,我先去刷牙洗脸。」
她说完,将凌乱的头髮用皮筋绑了起来,许情深快步走向洗手间,蒋随云看在眼中,心仿佛在滴血一样。「远周。」
蒋远周站在那,没有如往日般亲近地靠上前,蒋随云压下嗓音,「对不起,小姨对不起你。」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小姨不会骗我。」
蒋随云眼眶酸涩,「远周……」
男人没再开口,脸上的表情冷漠至极,同蒋随云印象中的蒋远周,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了。
凌家。
凌时吟下了车,踩着冰冷的地面往里走,凌家的客厅内坐着几人,凌慎见她进来,只是抬动下眼皮子。
凌母赶忙起身,「时吟。」
这一看,却见她还光着脚,脚趾头被痛得通红,凌母心疼的不行,朝着门口佣人道,「眼睛瞎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把小姐的拖鞋拿过来。」
凌父满面怒色,眼睛直勾勾盯着凌时吟,「昨晚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不是蒋家来了电话,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你居然留宿在蒋家!」
「爸,木已成舟,您就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你现在跟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凌时吟穿上递过来的拖鞋,凌慎也是锁紧了眉头,脸色十分难看,「时吟,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哥,联姻的事,你不是也贊成吗?」
「但我没让你跑去献身!」凌慎蹭地站起身来,「你是凌家的女儿,身份摆在这,有些事不必做到这个难堪的份上。」
凌时吟抬了抬视线,「不破釜沉舟,我将来就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这种事,我不允许它发生在我身上。」
凌父气得恨不得上前去打,凌母心疼地将女儿护在怀里,「好了好了,事情都出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凌父满口的怒气。
凌时吟朝凌慎看看,男人尽管怒火中烧,却还是不忍再责骂下去。星港医院。
许情深洗漱完走出洗手间,蒋远周还在原来的地方站着,她甩下手上的水渍,不由朝蒋随云看了看。
「好了?」蒋远周轻问。
「嗯。」
「时间还早,先出去吃早饭吧。」
许情深来到病床前,「小姨,您下午就能出院,到时候让司机直接送您回去。」
蒋随云躺回床上,许情深看到她眼睛红肿,昨晚两人都未合眼,而现在呢,蒋远周的态度让许情深心里更是咯噔了下。
「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许情深按向床头的警铃,很快就有值班的护士进来,许情深吩咐她在这照顾着。
蒋远周走出病房,老白就在外面,许情深跟着他出去,她伸手去拉他的手,「怎么回事?穿个衬衫就跑来了,也不怕冻死。」
男人回握住她的手掌,两人来到医院对面的商业楼内,许情深选了家面馆,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满了人,蒋远周跟着他来到前台,问道,「想吃什么?」
「肚子真饿了,吃碗爆鱼面吧,你呢?」
「跟你一样。」
收银员动作熟练地敲打几下,「两碗爆鱼面,一共三十。」
蒋远周摸向兜内,才发现皮夹都没带,许情深也是,昨晚出门并没拿包,她摸了摸口袋,幸好兜里还有用剩下的五十块钱,许情深忙递了过去。
两人选了个位子坐下来,没过多久,听到窗口在喊,「十八号桌,两碗鲍鱼面。」
蒋远周并不知道还要自取,眼见许情深站起身来,他这才说道,「我来。」
男人起身去往窗口,许情深双手交扣,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她轻咬下自己的手指,疼痛将她的神拉回来,她一抬头就看到蒋远周回来了。
面店里面夹杂着各种声音,有的在讨论着今天的专家号,有的则在说星港看病太贵,还有的带着孩子,孩子一个劲在哭。
许情深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到蒋远周手里。
她捞起一筷子面条,蒋远周看到热气往上扑,以至于许情深的面目在他眼中变得模煳起来。
「昨晚,我爸让人去接你了?」
「嗯,说是你喝醉了。」许情深将面条塞进嘴中,含煳出声。
「然后呢?」
许情深嘴里咀嚼着,抬头看他,「然后就遇到小姨不舒服,我就跟着她到医院来了。」
蒋远周盯向自己的碗,神色并未因许情深的这番话而一松。
两人各有心思,许情深筷子拨着碗里的那块爆鱼,「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蒋远周只觉心里一惊,他看着跟前的女人,除了昨晚的事,他们之间剩下的都是温馨和美好,美好到令蒋远周贪恋。
他最终摇了头,「没有。」
许情深藏起潭底的苦涩,微微笑道,「没有,最好。」
38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那一口,几乎要咬掉自己的一块肉。
只是这个疼痛也远远比不上身体被撕裂,豆大的汗珠顺着凌时吟的面颊往下淌落,她撑起身体,往后退了步,看到床单上一抹红色鲜艷无比,还在往外渗着。
她松开嘴,背部往后靠,视线带了些朦胧落到蒋远周的脸上。
凌时吟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她只知道如果不试的话,自己连值得的机会都没有。
蒋东霆的这个提议,其实挺荒唐的,可细想之下,蒋远周那般无坚不摧,若不是因为母亲的忌日,他不会一个人出行,不会喝醉,不会……
凌家的人自然不同意,毕竟这个女儿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若要联姻,自然也要光明正大,怎可先失了名节?
今晚,也是凌时吟瞒着家里人自己出来的。
蒋远周沉沉睡着,凌时吟起身来到洗手间,她将双手洗净,走回去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似的。凌时吟躺回床上,正好男人翻个身,一条手臂横过来落在她腰际。两人贴得那么近,蒋远周的唿吸声就在她耳边,带着醇厚的酒气。
凌时吟尝试着将手放到他身上,蒋远周眼帘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九龙苍。
许情深吃过晚饭并未立即上楼,她窝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只是相应的情节一个都没看进去。
眼皮子不住跳着,她心烦气躁起来,将电视关掉后走向落地窗。
没过多久,一名佣人来到她身后,「许小姐,蒋家派了车过来。」
「什么?」
「已经到门口了,说是要接您过去。」
许情深吃惊之余,还是跟着佣人往外走,到了门口,佣人不忘替她将外套拿上。
蒋家的车就在九龙苍外头,许情深走出去,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保镖也换了,佣人小心翼翼问道,「许小姐,不会出事吧?要不要给蒋先生打个电话?」
司机从车上下来,许情深之前见过他的面,男人绕过车前,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门,「许小姐,蒋先生喝多了,老爷让我接您过去。」
「噢。」许情深笑了笑,冲着佣人道,「不用打电话了,蒋先生这酒品啊……」
佣人扑哧笑出声来,「是。」
许情深上了车,司机很快发动引擎,她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问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反而喝多了?」
「应该是心里不痛快吧。」
许情深轻点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车子飞驰向前,马路两旁的景色变得斑驳而萧瑟,只是在眼中闪了一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许情深握紧手掌,心里的怪异越来越重,浮躁得无法拂去。
来到蒋家,这次车子并未停在门口,而是直接朝着蒋随云所住的小楼开去。
小楼前,一片静谧,只有客厅内的灯是亮着的,蒋随云记不清楚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她双腿僵硬,全靠着体内最后的力道在撑着。车子从红砖砌成的隔断墙那边拐过来,蒋随云的注意力不在上面,可直到车停下来,许情深推开副驾驶座的门往下走……
蒋随云感觉那股力道绷不住了,她身体瘫软下来,倚向旁边的门框。
司机也跟着下来,在前面引路,「许小姐,请。」
许情深看到蒋随云,快步上前,「小姨。」
「情深……」
「小姨,远周呢?」
「你怎么过来了?」
许情深朝那名司机看眼,「说是远周喝多了,让我过来趟。」
蒋随云视线抛向司机,仿佛能够看到远远的主楼跟前,站着蒋东霆的身影。他必定是掐好了时间的,此时,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都已成定局,蒋东霆让许情深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吗?
许情深提起脚步,经过蒋随云身边时,她一把按住她的手腕,「情深。」
「怎么了,小姨?」
「远周喝醉了,就让他住在小楼吧。」
许情深站定在她身侧,司机跟着上前步,「许小姐,我可以在这等您。」
蒋随云视线扫过去,许情深朝里面张望,蒋随云朝她看了眼,楼上的场景如果被许情深亲眼看到的话,她不止会崩溃,怕是会烙下深刻的阴影。
蒋随云手一松,双腿无力地跪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许情深吓了一大跳,「小姨!」
蒋随云唿吸不畅,伸手按着胸口,她面色痛苦不堪,「情深,我头痛,痛得厉害。」
「走,」许情深二话不说去搀扶,只是她的力道完全不够,她朝一旁的司机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蒋小姐发病了吗?」
「可是……」
「可是什么?快送医院!」
司机见状,只好过去帮忙,两人将蒋随云带到车上,司机朝楼前看了看,「要不把蒋先生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要成心看着我死是吗?」蒋随云忍着剧痛,不悦出声,「蒋先生醉得不省人事,等他醒来,是不是要直接给我送终?」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不由朝蒋随云看了眼,她印象中的蒋随云,从不会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更加不会发火动怒。司机显然也被吓到了,不住说道,「对不起蒋小姐,对不起。」
许情深望向窗外,整栋小楼在她眼中变得不真实起来,就好像那只是一幅画,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景随着她们的离开而变得模煳,最终又轰然幻灭。
蒋随云手掌抚向额头,方才那一下,她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疼痛无法忍。车子很快开至星港,蒋随云被抬上病床,许情深快步跟在她身侧,「小姨,别怕,没事的。」
蒋随云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那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她薄唇轻启,只是以唇形对着许情深说了三个字。
许情深心里越发一重,蒋随云说的,好像是对不起。
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许情深来不及细想,蒋随云的病总是反反覆覆,任何一次都是兇险难测。
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许情深看了眼时间。回到病房内,蒋随云清醒着,只是有些无力,「情深,我的命总是靠着你,才一次次被抢救回来。」
「小姨,这次不算多严重,您放心好了。」
许情深坐向床边的椅子内,蒋随云朝她看看,「既然没事,你回去吧。」
「那怎么能行?身边可不能缺了照顾的人,对了,今天小楼内怎么没有佣人?」
「放她们假了,姐姐的忌日,不想她们待在家里。」
许情深轻点头,「但是多危险啊?您身边总要留个人。」
「好,」蒋随云闭了闭眼睛,「听你的。」
许情深起身,旁边还有一张病床,她脱下外套,「小姨,您快休息吧。」
「陪我说会话。」
许情深躺到病床上,「好。」
蒋随云嘆口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情深脑袋枕着右手臂,目光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她已经隐隐意识到出事了,蒋随云的拦阻,还有蒋家特意安排司机接她的这一出……
一个,是不想让她看见。
一个,却是千方百计要让她看到。
那么,那究竟是怎样一幅场景呢?
许情深心乱如麻,蒋随云朝她看了眼,「情深?」
「嗯。」
「你说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只有天堂和地狱两个去处?」
「小姨,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蒋随云食指在手背上敲打两下,她这几日的精神差极了,特别是听了蒋东霆的那席话后,时至今日,心里的愧疚压得她几乎要死去。她轻摇头,「我觉得,我可能是要下地狱的。」
许情深被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小姨,您别这样,什么天堂地狱的,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蒋随云抿唇浅笑,「情深,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您说。」
「从明天起,不论怎样怨我、恨我,都不要对我避而不见,你是个好姑娘,我喜欢跟你相处时候的感觉,你给我个机会,让小姨对你好,行不行?」
许情深怔怔盯着蒋随云,撑在身侧的手掌握拢,「小姨,是不是远周出事了?」
蒋随云喉间轻咽下,然后摇头,「不,不是。」
「他要真的喝醉了睡在小楼,您只需要给我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就好,蒋家为什么要刻意派车来接我?而且那名司机执意让我进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什么……非要让我一见?」
蒋随云哑口无言,她知道许情深和蒋远周一样,聪明剔透,可有时候这太过聪明,还不如难得煳涂一回。
许情深掀开被子下去,「既然这样,我更要去看看。」
「情深……」
许情深快步往外走着,蒋随云情急之下起身,「不要,情深……」
许情深一回头,看到蒋随云差点栽倒在地,许情深快步过去,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小姨,你别乱动。」
蒋随云握住许情深的手臂,「远周只是喝醉了,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她语气急促,摇晃着许情深的臂膀,许情深坐在床沿一语不发,蒋随云的话丝毫安慰不了她。
蒋随云气喘吁吁,「别去……」
许情深眼圈泛红,蒋随云肯定是为她好的,可她心里犹如被猫爪子在一道道挠着,痛感被撕裂,她垂下眼帘,半晌后,这才能忍痛开口,「蒋远周他,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吧?」
「不会。」
许情深点着头,让蒋随云躺回病床内,「那就好,那就好。」
「情深,有些事……我们终究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许情深替蒋随云盖好被子,她回到另一张病床前,蒋东霆要让她看的是什么?女人吗?
这是许情深心里,最坏最坏的打算了。她摇了摇头,不,应该不至于。
但倘若不是女人方面的事,别的……她都可以接受。
许情深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躺回病床内,却是睁着眼,度秒如年。
蒋家小楼。
蒋远周醒来的时候,空气内有一种稀薄的冷冽在四处乱窜,应该是哪边的窗户没关好。他手臂动了动,抱紧身前的人。「几点了?」
对方一声不吭,看来还在睡着,蒋远周睁开眼,房间内钻入些许的亮光,天还未完全放亮,他已经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回九龙苍的了。大概是醉的厉害,被司机架回来的吧?
蒋远周俯下身,闭起眼帘亲吻着女人的肩膀,女人瑟缩下,好像有醒来的意思。
对方翻过身,蒋远周胸前被人勐地一推,「啊——」
他睁开眼帘,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面前,凌时吟扯过旁边的被单裹住肩膀,「我,我为什么在这?远周哥哥,你——」
蒋远周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他利眸扫向四周,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幕根本就不是九龙苍。
他视线扫到床上,看到另外半边有着点点血渍,凌时吟面色发白,裹着的被单上也有血。蒋远周脸色透出骇人的阴鸷,「你为什么会在这?说!」
「是蒋伯父让我过来的,但我只是来拜访下,吃顿晚饭而已……」
凌时吟脸上的震惊不比蒋远周少,她唇色发白,整个人不住颤抖,蒋远周起身,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一穿上,他目光冷冽如冰,动作也变得不耐烦起来。穿好裤子,蒋远周绕过大床来到凌时吟一侧,他勐地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直接从床上甩了下去。
凌时吟重重跌到地板上,一双腿包不住,裸露在外面,腿侧的血迹早已干涸,蜿蜒着,好像在讽刺地抽打着蒋远周的脸。
她抱着摔痛的手臂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当着我的面还要装是吗?凌时吟,我没想到你这样不知羞耻!」
凌时吟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手指颤抖着穿好了衣服,她慢慢站起身,望了眼床上的殷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昨晚的事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蒋远周深深睇了她一眼,凌时吟光着脚,整个人显得越发娇小,锁骨处还有几道印子,像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周边的空气冷得冰冻住一般,凌时吟眼圈发红,擦了擦双眼,「我成年了,有些后果自己能承担。」
「好大的一盘局,倒是真没想到,你肯配合!」
凌时吟对上蒋远周的视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受了极大的屈辱,她弯腰捡起外套,咬紧嘴角出去了。
蒋远周拿着衬衫,也未来得及穿上,他着急之下要去找蒋随云问问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凌时吟的脚步忽然顿住,目光盯向客厅内。
蒋东霆面朝楼梯口坐着,而放眼四周,屋内再没有别的人了。
不等蒋远周说话,凌时吟率先上前几步,「蒋伯父,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蒋东霆抬了下视线,见凌时吟头髮凌乱,双眼通红,他沉着嗓音道,「凌丫头,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
「你父母已经同意了两家的事,如今,你和远周有了夫妻之实,这件事更是板上钉钉了。」
凌时吟杵在那,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朝蒋远周看了看,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摇着头,最后,凌时吟几近崩溃道,「昨晚您让我到这儿来,你们……」
「时吟,我们长辈都是为了你们好。」
蒋远周看向凌时吟,她似乎完全不知情,一张俏脸上写满不相信,她沙哑着嗓音问道,「是不是我爸妈也知道?」
「凌丫头,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蒋伯父,您把我当成了什么?」凌时吟悲愤交加,眼泪流了出来,「我不是你们联姻的工具,你们把我失去的还给我,还给我……」
蒋东霆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蒋远周冷眼看着,这是一出荒唐至极的戏,而他和凌时吟,却是这齣戏的主人公。
「凌丫头,你父母已经把你的八字都送来了,昨晚的事是我们瞒着你,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们的。」
凌时吟气得说不出话,伤心欲绝,伸手扶住旁边的沙发,她嘴唇发抖,「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我谢你们?蒋伯父,我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我没想到你们所谓的联姻,居然这样骯脏……」
蒋东霆面色平和,凌时吟撕裂了嗓音,话语中透着饱满的悲愤,「从此以后,我们凌家和你们蒋家势不两立!」
「凌丫头,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回家听听你父母的意思。」
凌时吟光着脚往后退,身子撞上了蒋远周,她抬头朝他看眼,那一眼中也是蕴藏着满满的恨意,她什么都没说,推开蒋远周后快步离开。
客厅内就只剩下父子二人,蒋远周将衬衣往身上套,「就算你把我们两个强行绑在一起,我也不会娶她。」
「你不娶凌丫头,还能娶谁?许情深吗?她要知道了昨晚的事,肯嫁给你吗?」
蒋远周的心冷不丁被扎了下,「我会让她接受。」
「她要真能大度成那样,就不是爱你这个人了,那么这个女人就更该防。」
「你也知道她爱我……」蒋远周脱口而出,毫无犹豫,却想到许情深从来不曾对他说过爱这个字,只是有些感觉沁入了骨髓,他说她爱他,说的这样娴熟笃定,若不是有那份把握,他也不会不假思索。
「在我们蒋家,需要爱情吗?」蒋东霆站起身来,「事已至此,许情深的事,你自己解决掉吧。」
蒋东霆同他擦身而过,蒋远周看向四周,「小姨呢?」
「噢,随云昨晚忽然发病,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你——」蒋远周走到蒋东霆跟前,「为了算计自己的儿子,你把她都牵扯进来,我从来没想到过,你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蒋东霆没有多说什么,抬起脚步离开小楼。
蒋远周出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一直走到蒋家外面,正好老白开了车过来,蒋远周似乎没有看到他,老白赶紧剎车,然后快步下去,「蒋先生!」
蒋远周抬下头,老白见他神色难看,衬衫也是皱皱巴巴的,「我去了九龙苍,那边的人说您一晚上没回来。」
蒋远周坐进车内,「去星港。」
「是。」老白看眼时间,「您这么一说,我倒才反应过来,刚才去九龙苍,许小姐也不在。」
「什么?」
「佣人说昨晚这边派了车过来接许小姐,我以为,你们在家里留宿了。」
蒋远周身子无力地往后倚,「把她接到这来了?」
「蒋先生没看见许小姐吗?」老白心下一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先去星港。」
「好。」老白一脚油门,车子飞速驶出去。
蒋远周不知道许情深有没有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但她倘若看见了的话,怎么都得将他拉起来问个清楚吧?
来到星港,找到蒋随云所在的病房后,蒋远周推门进去,许情深坐在床沿,听到脚步声传来,她立马下了床,「远周!」
这一声唿唤,似乎隔了很远才传到蒋远周耳中。蒋随云也没睡,看到蒋远周时,赶紧坐了起来,「远周。」
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你没事吧?」
男人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摇下头,「小姨怎么了?」
「昨晚犯病了,不过你别担心,没有大碍。」
蒋远周站在病房内,有些事他和蒋随云心知肚明,男人走到病床前,「没事就好。」
蒋随云见他站得有些远,「远周……」
「您好好休息。」蒋远周说完,转身走向许情深,「走,我们回家。」
「还回去做什么?」许情深抬起腕錶给蒋远周看,「马上就到我上班的时间了。」
「今天不上班。」蒋远周拉扯过许情深的手臂,想要带她出去。许情深按住他的手腕,「远周。」
男人回头朝她看了眼,许情深心里酸涩的难受,却还是强忍着说道,「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该工作还是要工作,今天就是普通的周四而已,是不是?」
蒋远周视线在她脸上逡巡,越来越多不舍和复杂的情愫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他最终松了手,「是。」
许情深轻笑道,「洗手间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具,我先去刷牙洗脸。」
她说完,将凌乱的头髮用皮筋绑了起来,许情深快步走向洗手间,蒋随云看在眼中,心仿佛在滴血一样。「远周。」
蒋远周站在那,没有如往日般亲近地靠上前,蒋随云压下嗓音,「对不起,小姨对不起你。」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小姨不会骗我。」
蒋随云眼眶酸涩,「远周……」
男人没再开口,脸上的表情冷漠至极,同蒋随云印象中的蒋远周,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了。
凌家。
凌时吟下了车,踩着冰冷的地面往里走,凌家的客厅内坐着几人,凌慎见她进来,只是抬动下眼皮子。
凌母赶忙起身,「时吟。」
这一看,却见她还光着脚,脚趾头被痛得通红,凌母心疼的不行,朝着门口佣人道,「眼睛瞎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把小姐的拖鞋拿过来。」
凌父满面怒色,眼睛直勾勾盯着凌时吟,「昨晚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不是蒋家来了电话,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你居然留宿在蒋家!」
「爸,木已成舟,您就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你现在跟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凌时吟穿上递过来的拖鞋,凌慎也是锁紧了眉头,脸色十分难看,「时吟,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哥,联姻的事,你不是也贊成吗?」
「但我没让你跑去献身!」凌慎蹭地站起身来,「你是凌家的女儿,身份摆在这,有些事不必做到这个难堪的份上。」
凌时吟抬了抬视线,「不破釜沉舟,我将来就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这种事,我不允许它发生在我身上。」
凌父气得恨不得上前去打,凌母心疼地将女儿护在怀里,「好了好了,事情都出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凌父满口的怒气。
凌时吟朝凌慎看看,男人尽管怒火中烧,却还是不忍再责骂下去。星港医院。
许情深洗漱完走出洗手间,蒋远周还在原来的地方站着,她甩下手上的水渍,不由朝蒋随云看了看。
「好了?」蒋远周轻问。
「嗯。」
「时间还早,先出去吃早饭吧。」
许情深来到病床前,「小姨,您下午就能出院,到时候让司机直接送您回去。」
蒋随云躺回床上,许情深看到她眼睛红肿,昨晚两人都未合眼,而现在呢,蒋远周的态度让许情深心里更是咯噔了下。
「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许情深按向床头的警铃,很快就有值班的护士进来,许情深吩咐她在这照顾着。
蒋远周走出病房,老白就在外面,许情深跟着他出去,她伸手去拉他的手,「怎么回事?穿个衬衫就跑来了,也不怕冻死。」
男人回握住她的手掌,两人来到医院对面的商业楼内,许情深选了家面馆,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满了人,蒋远周跟着他来到前台,问道,「想吃什么?」
「肚子真饿了,吃碗爆鱼面吧,你呢?」
「跟你一样。」
收银员动作熟练地敲打几下,「两碗爆鱼面,一共三十。」
蒋远周摸向兜内,才发现皮夹都没带,许情深也是,昨晚出门并没拿包,她摸了摸口袋,幸好兜里还有用剩下的五十块钱,许情深忙递了过去。
两人选了个位子坐下来,没过多久,听到窗口在喊,「十八号桌,两碗鲍鱼面。」
蒋远周并不知道还要自取,眼见许情深站起身来,他这才说道,「我来。」
男人起身去往窗口,许情深双手交扣,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她轻咬下自己的手指,疼痛将她的神拉回来,她一抬头就看到蒋远周回来了。
面店里面夹杂着各种声音,有的在讨论着今天的专家号,有的则在说星港看病太贵,还有的带着孩子,孩子一个劲在哭。
许情深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到蒋远周手里。
她捞起一筷子面条,蒋远周看到热气往上扑,以至于许情深的面目在他眼中变得模煳起来。
「昨晚,我爸让人去接你了?」
「嗯,说是你喝醉了。」许情深将面条塞进嘴中,含煳出声。
「然后呢?」
许情深嘴里咀嚼着,抬头看他,「然后就遇到小姨不舒服,我就跟着她到医院来了。」
蒋远周盯向自己的碗,神色并未因许情深的这番话而一松。
两人各有心思,许情深筷子拨着碗里的那块爆鱼,「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蒋远周只觉心里一惊,他看着跟前的女人,除了昨晚的事,他们之间剩下的都是温馨和美好,美好到令蒋远周贪恋。
他最终摇了头,「没有。」
许情深藏起潭底的苦涩,微微笑道,「没有,最好。」
39令人起疑的深夜急诊!
谁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即便它美好到虚幻,可两人中间,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去捅破它。
许情深再度开口,「吃完早饭,你要不要回医院?」
「不了。」
许情深神色间有犹豫,「那小姨那边……」
「我会安排好的。」
「噢。」许情深轻应声,蒋远周见她还在吃着,「面够吗?」
她点下头,「你也吃吧,有什么事,先吃饱肚子再说。」
蒋远周朝她看看,各种滋味萦绕在心头,两人吃过早饭,回了星港。
司机将车停在星港的门口,许情深见老白也在那,她拉了下蒋远周的手臂,「我先进去了。」
「好。」
蒋远周看着许情深往里走,老白上前步,「蒋先生,回九龙苍吧?」
男人坐进车内,直到车子发动后,蒋远周才说道,「去蒋家。」
来到小楼的时候,佣人们已经回来了,蒋远周迳自走上二楼。昨晚的卧室门还是敞开着的,像是一头亮出尖牙的野兽,蒋远周未有犹豫,迳自往里走。
一眼望去,窗户全部被推开,上的被褥也换了新的,枕头、被子等都不见了,只有一张空空的。
蒋远周转身往外走,到了楼下,他唤过其中一名佣人,「谁让你们收拾房间了?」
「蒋先生,我们都是刚回小楼,还没上楼呢。」
蒋远周听闻,抬起脚步出去,在门口看到蒋东霆正从不远处而来,老白同他打了招唿,然后走到蒋远周身侧。
蒋东霆上前两步,蒋远周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望下去的视线带了几分睨视,「房间是你让人收拾的?」
「是。」
「上的东西呢?」
蒋东霆说道,「凌家一早派了人来,将东西全收拾走了。」
「什么?」蒋远周语调扬高。
「凌家对这件事,看得很重,远周……」
「别说了,」如今,蒋远周就连站在这,都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们要喜欢,那就好好收着,当个纪念也好。」
「远周,你怎么说话的?」
蒋远周走下一步台阶,目光冷冷扫到蒋东霆面上,「想让我娶凌时吟,门都没有,酒后乱性么……谁没有年轻煳涂的时候?还要麻烦爸跟凌家那边周旋,赔礼道歉也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罢,交给您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凌时吟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也没想要让我负责,我也没想过对她负责,谁愿意为一个错误,去用一辈子买单?」
旁边的老白听到这,潭底溢出惊讶,昨晚的事他丝毫不知,只是觉得蒋远周今早有些不对劲,却没想到居然和凌家的小姐有关?
「凌家可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凌丫头既然这样跟你了,你就得负责,你还想丢了我们蒋家的脸不成?」
蒋远周勾出抹嘲讽,「你把人打包送到我上,就不丢脸?我一直不知道,所谓蒋家,居然骯脏至此!」
「蒋远周!」
「老白,我们走。」
蒋远周快步向前,老白也紧随其后,坐进车内,老白沖司机道,「回九龙苍。」
一直开出蒋家后,车内的气氛窒息逼人,老白打开音响,舒缓的歌声送入蒋远周耳中,男人说了句停车,司机立马打过方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
蒋远周手掌撑向前额,「下去。」
老白沖司机使了个眼色,对方见状,赶紧推开车门下去。
「蒋先生,昨晚不是夫人的忌日吗?」按照惯例,他应该是去小楼的,那后来的事情又是怎么搞出来的?
司机关上车门,四周倒是很安静,看不到多少车,他站在旁边,阳光落到那辆黑色的车上,他见老白侧着身,似在仔细倾听。
许久后。
老白一脸的严肃,脸上也有难以置信,「这件事,跟蒋小姐也脱不了关系了。」
「我原本想回小楼,将那些东西送到医院去。」
「蒋先生是怀疑?」
蒋远周轻闭下眼帘,「应该说是抱着最后的侥倖吧,可凌时吟那个样子……我们两人之间,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况且好不容易趁着我妈忌日逮住的这个机会,这侥倖,怕是完全不可能的。」
老白眉宇间拢起褶皱,似是有话要问,蒋远周见他这样,不耐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蒋先生,那昨晚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这才是蒋远周最气恼的地方,他别过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喝醉了之后,做过什么事就没一次记起来过。」
也是,蒋远周喝断片后,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事出来,别人要是不讲,他永远都不知道。
「凌家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就知道,这种事也没人想刻意瞒着,」蒋远周打开车窗,淡淡说道,「事情都出了,面对吧。」
「那许小姐……」
蒋远周眼皮子轻跳,「昨晚,我爸让人派车去接她,依着她的聪明劲,心里不会不起疑。」
「是。」
蒋随云下午就出院了,蒋家派了车过来接。傍晚时分,许情深换好衣服出门,走出星港医院,风吹到脸上倒是不再如刀割似的,许情深想要穿过马路,一辆车缓缓来到她跟前,「许小姐。」
许情深顿住脚步,看到蒋家的司机下来,「老爷让我接您去家里。」
她握紧手里的包,「蒋伯父让我过去有事吗?」
「您去了就知道了。」
许情深面上漾起沉重,蒋东霆让她过去,肯定是有关昨晚的事要跟她说,许情深勉强勾起笑,「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办,改天吧。」
「许小姐,您还是过去一趟吧。」
许情深抿下唇瓣,「你跟蒋伯父说,改天我和远周一起去。」
「许小姐,老爷交代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带您过去。」
许情深抬下视线,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在开过来,她目光扫过车牌,心里微松,很快,那辆车来到了许情深跟前,老白推门下来,「许小姐,看来我迟到了。」
「没事,我刚下班。」
老白朝那名司机看看,然后冲着许情深做了个请的动作,司机见状想要阻拦,「要见许小姐,是老爷的意思。」
「我只听蒋先生的,」老白朝对方狠狠睨了眼,「要从我手里抢人?你试试。」
老白说完,站在许情深身后护着她离开,并亲自替她开了车门,车子在星港跟前转了个大弯,然后扬长而去。
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许情深被这氛围压得难受。
「老白,他在家吗?」
「在,是蒋先生让我来接你的。」
许情深手掌按住自己的手背,压下眼帘,「今天早上,是你接了他来医院,还是他自己来的?」
「是我,我早上先去了九龙苍。」
「噢,对,早上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你了。」许情深想要装作漫不经心,但有些情绪却是装不出来的,「你去小楼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吗?」
「我刚到那边,就看到蒋先生走出来了,没看到别人。」
许情深心里还是难受,只是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回到九龙苍,许情深跟老白一前一后进去。
蒋远周就坐在客厅内,许情深放下包上前,男人朝她伸出手,「你要实在不想开车,以后上下班都让人接送。」
「蒋先生,我们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那边派来的人。」
蒋远周仿若没听到,只是询问着许情深,「听见了没?」
「好。」
「还有,我爸要是想单独约你见面,你也不要去。」
许情深有些出神,想到了那一晚在蒋家的其乐融融,想到了蒋东霆跟她说着以后都是自己人,这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虽然她还没有接触到蒋东霆那边,但许情深怎能不知,蒋家原来压根就没想过接纳她。
「可要总是避而不见,礼数方面是不是……」
「跟他,还讲什么礼数?」蒋远周冷冷打断许情深的话。
她点下头,「好吧。」
吃晚饭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佣人接通后说道,「蒋先生,蒋小姐的电话。」
蒋远周神色顿了下,然后没有任何反应,佣人以为他没听见,又喊了一遍。许情深朝他看看,还是老白反应快,推开餐椅便走了过去。
许情深听到老白客气地讲着,「不好意思蒋小姐,蒋先生刚吃过晚饭上楼了,您找他有事吗?」
「好,蒋小姐您保重身体。」
蒋随云也没什么大事,就说了已经出院回家,身体也无大恙,让这边别担心。
一顿晚饭,彼此都吃的味同嚼蜡。
晚些时刻,蒋远周让老白先回去,许情深洗完澡回到卧室,蒋远周正坐在沿,头髮也没吹干,水珠滴答滴答往下落,许情深走过去,将毛巾放到他头上,「也不怕感冒。」
蒋远周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许情深身前,他双腿叉开着,她替他擦拭了几下,然后松开手。
许情深坐到他腿上,抱住蒋远周的脖子去吻他,两人面颊紧贴,男人发上的水珠淌到许情深脸上,她膝盖跪在沿,双手朝着蒋远周肩膀一推,男人便倒了下去。
两人在上缠吻,许情深拉扯着蒋远周的衣服,衣摆被她从西裤中扯了出来,她手掌趁机滑入他腰间,贴着西装裤下那层紧緻的肌肤往下。
蒋远周没有阻止,却是抱着许情深的腰,他一个翻身,许情深被推倒在旁边,手也不得不伸了出来。
男人坐起身来,「我去把头髮吹干,不然一会就得感冒了。」
「蒋远周,」眼见他起身,许情深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生小姨的气?」
「什么?」蒋远周转过身,抽回自己的手掌。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平时,小姨要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你比谁都紧张,可是今早,她住院了,就连晚上打到九龙苍来的电话你都没有接。为什么?」许情深站了起身,两人近在咫尺,这距离,完全能望到眼中的彼此,「昨晚,小姨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或者参与了什么事,才让你难过到捨得去忽略她如今的感受?」
蒋远周差点接不下去许情深的话,她心思剔透,有些事何须花费过多精力去猜?
男人往边站了步,然后坐下去,他拉过许情深,让她站到自己跟前,「不论怎样,我都不会跟你分开。」
许情深抬手落到蒋远周肩头,「那不就行了。既然这件事影响不到我们,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吧。昨晚,我是被那边接到了小楼,司机执意让我进去,我当时看到小姨站在门口,摇摇欲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既痛苦又充满了绝望,眼里看不到一点点光彩。我想进去的时候,是她使劲在拦着我,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至今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说没事,那就没事。我们就照着没事那样好好过吧。」
蒋远周伸出手,将她的手掌紧紧攥在掌心内,是,许情深是知道昨晚出事了,但她怎么能想到,昨晚他和凌时吟睡在了一张上?
男人抬头看她,眼里伴有心疼,许情深弯下腰来,蒋远周捏了捏她的脸,他不想她这样,为了他,居然开始逃避现实,可不逃避又能怎样呢?难道硬着头皮冲上去,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吗?
凌家。
凌母敲响房门,里头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打开门进去,看到凌时吟还躺在上,凌母关切地上前,「吃晚饭了。」
「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不吃东西怎么行?」凌母坐向沿,扳过女儿的肩膀,「别闹脾气了,你爸昨晚是气得不行,可现在不也同意了吗?」
「我没在闹脾气,」凌时吟坐起身来,「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身体怎么了?」凌母听到这,脸上爬满了焦急,「你别吓妈妈。」
凌时吟摇下头,「没什么,马上就能好的。」
「到底怎么了?」
「就是……」凌时吟垂下眼帘,「就是一直在痛。」
凌母朝她看了眼,又急又气,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走,给我起来。」
「干什么,妈?」
「去医院。」
「我不去,」凌时吟甩开手臂,「还不够丢人的。」
「你也知道丢人?」凌母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给我起来!」
「我说了不去。」
凌母满眼的心疼,「你啊,你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医院肯定是要去的,万一有个好歹呢?时吟,你还这么小,如果影响到以后生育怎么办?」
凌时吟也被吓了跳,「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凌母将她拉起身,「听妈的。」
「可这种事要传出去的话,我以后……」
凌母想了想,「不怕,就去星港,那是蒋远周的医院。」
凌时吟被凌母拉着来到更衣室换衣服,凌母先下了楼,她走到凌父身旁,「你不是有远周的电话吗?」
「做什么?」
「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凌父将手机拿出来,她伸手接过去,起身又上了楼。
蒋远周接到凌家打来的电话时,没有犹豫,他一边接通说话,一边走向了阳台。「餵?」
「远周,是我。」
「凌伯母?」
「是。」凌母坐在沿处,很多话要问出口,却被凌时吟制止住,她只能不甘心地说道,「昨晚的事后,时吟很不舒服,这都强捱了一天了,别的医院我们不方便去,你能不能在星港安排下?我想带着时吟马上过去。」
「好,」蒋远周答应下来,「你们直接过去吧,我会安排人在门诊室等着。」
「行。」凌母脸色并不好看,还想说着什么,手机却被凌时吟抢过去,将通话掐断了。
「时吟,你说你……」
凌时吟拿起外套,苍白着面色,「行了,妈,您不是担心我的身体吗?医院还去不去了?」
「当然要去。」
这件事凌父不方便出面,凌母安排好车,带着女儿赶去了星港医院。
蒋远周结束通话后,迟迟没有回到房间,他又赶紧给老白打了个电话。
许情深坐在房间内,看着蒋远周站在外面抽菸,她来到落地窗前,「谁的电话?」
「老白。」蒋远周轻道,「有点事情。」
「棘手吗?」
男人轻摇头,「你先睡吧。」
许情深看得出来,蒋远周眉间的褶皱拢得很深,他心上堆着烦恼,可是这烦恼却不能同她说。
「好,那你也别太晚了。」
蒋远周勉强勾起笑,「我知道。」
许情深回到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她侧着身,看见蒋远周又点了一支烟。她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蒋远周只穿了件那么单薄的睡袍,所幸身体结实,撑起了已然被凉风压垮的布料。
许情深手掌在身侧摩挲,直到这一刻,她才能觉得蒋远周安安稳稳躺在她身边的时候,有多好。
中途,蒋远周掐熄了烟走进来,许情深赶紧闭起眼帘。
男人站在沿处,弯腰端详着她的睡颜,他伸出手轻轻摸向她的下巴,他指尖沾染了浓烈的香菸味道,许情深动也不动,半晌后,她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许情深睁眼,看到蒋远周又回到了阳台上。她想提醒他多穿件衣服,男人白色的身影融入进无边的黑暗中,一眼望去,这明亮的白扎的许情深都快睁不开眼了。
他应该是在等着什么电话。因为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蒋远周整个人惊了下,似乎是被勐地拉回了神。
「餵?」男人嗓音压得很低,以至于许情深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老白走出了医院,今天外面的风很大,哗哗唿啸而来,话筒内全是这股叫嚣声,「蒋先生,需要我把检查报告拿过来吗?」
「不用了,只说结果就行。」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只是撕裂伤,也不需要开药,第一次或多或少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老白盯着上面的诊断内容,他自然不好照着读,只能用最委婉的词告诉给蒋远周听。
蒋远周吸了口气,才感觉到冷,浴袍底下的双腿被冻得快要僵硬掉。「知道了。」
「凌小姐已经回家了,您放心,星港这边安排好了,是妇科的主任亲自给凌小姐做的检查,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点风声。」
「好。」
蒋远周手掌握成拳,在前额处轻轻敲打几下,「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吧。」
「是,对了蒋先生,」老白想起了方才的事,着急说道,「出门的时候,凌小姐让我带句话给您。」
「什么话?」
「她说她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过,让您不必多心。」
蒋远周听完,什么话都没说,就将电话挂了。自己的医院,蒋远周自然是信任的,如果不是他醉酒后干的煳涂事,难不成这身,还能自己破了不成?
蒋远周收起手机回到屋内,许情深蜷缩在大内,看上去睡得正沉,他小心翼翼躺到她身侧,伸手将她轻抱在怀里。
「远周。」
「还没睡?」蒋远周将脸贴向许情深。
「睡了,」许情深闭着眼帘,「只是你没在身边,睡得不安稳。」
怎么办?
真的真的已经习惯了有他在,昨晚他彻夜未归,许情深一个人留在医院陪着蒋随云,也是睡不着。连睡觉都要这样依赖了,那以后呢?
第二天,许情深下楼的时候,老白已经在楼下等着。
他跟许情深一道用过早餐,然后亲自送她去星港。
「许小姐,今天去的是不是比较早?」
「我有个同学在星港保胎,我也是刚知道,我想在上班前去探望下。」
「好。」来到医院门口,外面和里头都有水果店,许情深下了车,老白率先一步替她去买了果篮。许情深看着男人走到自己跟前,竟不知要伸手去接。
「许小姐,拿着。」
「老白,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您别客气,我负责替蒋先生做好所有的事,您是蒋先生的女朋友,自然也要面面俱到。」
许情深将果篮接过手,「谢谢。」
「不客气,许小姐,再见。」
许情深点下头,提着脚步往里走,同学住院的事还是宋佳佳告诉她的,许情深在读书的时候,跟那名女同学算不上是多亲密的关系,但既然知道了她在住院,总要去探望下。
来到病房前,许情深敲门进去,正在保胎的孕妇看到她,吃了一惊,「许情深?」
她走过去,将果篮放到头柜上,「我也是听佳佳说你在这,身体还好吧?」
「还行,」对方起身拉着许情深的手,「你坐啊。」
女同学的妈妈也在,热情的要给许情深倒水,她忙摆下手,「不用麻烦了,我待会还要去上班。」
「听佳佳说,你就在星港上班是吗?」
「是。」
「真的吗?」女同学的妈妈听闻,两眼放出光来,「那能不能麻烦你一下,帮我们花花调个病房啊?这儿只剩下三人间,吵死了,一直想要换个单间,可总说没有,既然你是医生,肯定有熟悉的主任吧?」
许情深坐在那有些尴尬,「单人间一直都很紧张……」
「但你是星港的医生呢,这种事肯定不难吧?」
许情深这时候挺希望那名女同学能够站出来说话,但对方显然也将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了。许情深立马觉得意兴阑珊,话都不想再多说,「好,那我问问吧。」
「情深谢谢你,太谢谢了。」
许情深走出病房,朝着产科那边的门诊室走去。有没有单间,先问一声吧,倘若真的没有,那她也没法子。
医院内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前来看诊的病人早就在外面坐满了,许情深还没有换衣服,就穿着便装走嚮导诊台。
两个年轻的护士正在整理病歷,有什么新鲜事,自然要第一时间分享。
「喂,昨晚凌家小姐来医院了。」
「哪个凌家啊?」
「你太out了吧?之前不是来体检过的吗?那阵仗你忘了?」
「哦哦哦,记起来了,凌家小姐,什么事啊?」
许情深脚步慢下来,她印象中的凌家小姐,就是凌时吟了。
「不知道,特别神秘,我只看见是主任亲自接待的,凌夫人坐在外头,脸色很难看,我就给她倒了杯水。」
「这……凌小姐还小吧?来妇科做检查?」
「还有个关键点……那时候都九点多了,那说明是急诊啊!」
许情深双腿犹如灌了铅似的,站定在原地后,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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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被当面提起的酒后乱性!
「急诊?别吓我。」
「我本来想八卦的,但就连门都进不去,反正压根别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许情深愣在原地,小护士一抬头就看到她了,许情深之前上过电视,医院的人几乎都认识她,「许医生?」
她勐地回神,视线落到对方脸上,「噢,我……我想看下查主任来了没?」
「还没有呢,您有事吗?」
许情深轻摇头,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但回过神时还是问道,「最近产科这边,是不是病人挺多的?」
「是呢,住院部都塞满了。」
「好,谢谢。」
说完这话,许情深转身离开了。
走进电梯后,许情深按了个数字键,凌小姐来了星港,昨晚的那个时间点……是蒋远周在等电话吗?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回九龙苍的时候,老白替她打开车门,「许小姐,蒋先生今晚有事出去了,晚饭不在家吃。」
「好。」
许情深走进屋内,在玄关处准备换鞋,却看到一双女鞋端端正正地摆在鞋柜跟前。许情深穿了拖鞋进去,佣人站在餐桌前,看见她回来,立马迎上前,「许小姐!」
「怎么了这是?」
佣人朝着厨房内指了指,许情深上前几步,看到蒋随云的身影在里面忙碌着。她吃了一惊,「小姨?」
蒋随云从里头走出来,「情深,你回来了。」
「您在厨房做什么?」
「包了些饺子,一会下给你们吃。」
许情深上前,拉住她往外走,「您自己的身体,您还不清楚吗?怎么能这样折腾。」
「我反正没事做,总不能天天在家躺着吧?」
许情深放下包,将她身上的围兜脱下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就该在家躺着。」
「好好好,一会下饺子的活,我不干,成了吧?」
两人走向客厅的沙发,许情深将电视打开,蒋随云朝落地窗外看去,「远周晚上不回来吃饭吧?」
「嗯,老白说他有事。」
「大晚上的,不知道会不会又要喝酒……」
「小姨,您总是这么不放心他,他老大不小了。」
蒋随云笑了笑,敛起视线,「是啊。」
许情深将注意力落到电视上,佣人进厨房去下饺子,蒋随云朝她看眼,「情深,你家里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说到底,你跟远周还挺像的。」
「嗯,不过没关系,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后,跟小时候就不一样吗?」
「小时候的我,想念妈妈的时候只能哭,可我还不敢完完全全表现出来,现在不一样了,一方面,是那种刻骨的思念由最初觉得没有妈妈的委屈,转变成了如今的接受。另一方面,我长大了,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必因为单纯的想念而战战兢兢。」
很多话,许情深没有透露出来,但蒋随云听得明白,她小时候必定吃过很多苦,就连想念母亲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一旦显露出来,恐怕就会招来继母的责骂。
孩子越是想念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就越说明继母的不称职吧?
蒋随云想到这,心里不由抽痛,「你跟远周还是不一样的,他尽管从小丧母,可到了今天,却没人会给他委屈受。」
「嗯,」许情深轻应声,「不过我也没关系,我记性不好,以前很多不开心的事早就忘了。」
蒋随云嘴角不由挽起,佣人下好饺子喊她们,两人来到餐桌前,蒋随云自己胃口不好,便张罗着许情深多吃。
她起身走进厨房,还弄了调料出来,许情深忙接过手,「小姨,您别忙活。」
「你太瘦了,还是得多吃,」蒋随云说完,又往她碗里夹了不少,许情深抱着碗,其实都快吃撑了,「小姨,够了,够了。」
「才吃一碗,怎么就够了?」
蒋随云看着许情深将饺子送入嘴中,就像看着个孩子似的,总想她多吃一点是一点。
心里的疼惜和愧疚又不好表露出来,蒋随云看向许情深的视线有些模煳,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像是有针在扎着,她手掌按向头部,许情深抬头看了眼,「小姨,你怎么了?」
她轻摇下头,勉强拉起笑,「没怎么。」
「您要不舒服的话,赶紧回去休息吧?」
「没有,我挺好的。」
许情深将那碗饺子吃完,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蒋随云看眼时间,「我等远周回来。」
「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许情深搀扶着蒋随云起身,「有可能大半夜,您还能这样等着不成?」
「没关系,我不困。」
「那要不这样,我让佣人收拾下,您住在这?」
蒋随云摇头,「我还是住着小楼舒服,情深,你要有事的话,你去忙吧,我在沙发上坐会。」
「那好,我先上楼洗个澡。」
「去吧。」
许情深拿了包匆匆上楼,回到卧室,她掏出手机给蒋远周打电话。接通的时候,那边吵吵嚷嚷的,「餵?」
「远周,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许情深坐向床沿,「小姨来了,非要在这等你回来。」
「等我做什么,我今晚有事,」蒋远周口气淡漠,「你安排司机把她送回去。」
「可她恐怕不肯。」
那头沉默了下,「随她吧,我先挂了。」
许情深怔住,却是反应极快地喊道,「蒋远周,你这是做什么啊?」
「嘟——」
她将手机丢到一旁,回浴室洗了澡,可蒋随云还在下面,许情深穿上家居服下去,就看到蒋随云坐在沙发内,电视机开着,视线却落在了另一边。
许情深走过去陪蒋随云坐着,她尽管给蒋远周打了电话,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提前回来,一开始,她还跟蒋随云说着话,后来许情深实在撑不住了,就蜷缩在沙发内沉睡过去。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半,九龙苍客厅内的水晶灯照得很亮,男人步子沉稳地走进来,蒋随云听到动静起身,「远周。」
蒋远周抬眼看去,再看看沙发内的许情深,他皱起眉头上前,「您怎么还在这?」
「这两日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您找我有事吗?」
蒋随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蒋远周会用这样淡漠的口气跟她讲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也知道你不肯原谅小姨,远周……」
男人朝她扫了眼,然后快步来到许情深跟前,他弯下腰,用手在她肩膀上轻拍。许情深睁开眼来,说话声模煳,「你回来了。」
「嗯,上楼去睡觉。」
「噢,」许情深坐起身,看到蒋随云还在,「对了,你赶紧送小姨回家吧,几点了?」
「不早了。」蒋远周拿出手机,「我让司机送一趟。」
男人打完电话,冷戾的目光看向许情深,「你先上楼。」
「好。」她内心忐忑地答应下来,许情深走向楼梯,一步步拾阶而上,来到二楼后,却并未立即回房。蒋随云以为她走远了,迫不及待开口,「远周,你别怪小姨,那晚的事……」
蒋远周朝着楼梯口扫去,出声打断蒋随云的话,「我不想再提那晚的事。」
蒋随云可能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坐回沙发内,将嗓音压得很低,「凌家那边有没有为难你?还有你爸呢?这两天我寝食难安,可又没听到什么动静,所以更加胡思乱想起来了。」
「小姨,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蒋随云难受极了,「凌……凌家那边是不是要你娶时吟?」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蒋随云见蒋远周脸色很差,男人不由扬高些音调,「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我对您很失望。」
两人的对话中,许情深就听清楚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沉寂的心头勐地荡漾了下,那也就是说,蒋远周这两日的反常,仅仅是因为对小姨的失望?
蒋随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是,」蒋远周肯定地说道,紧接着他整个人凑向蒋随云,话是从齿间咬出来的,所以格外小声,「要负责任,就让蒋家去负,对我来说,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我还是会和许情深在一起,好好走下去。」
起初,蒋随云听到那话,心里倒是溢出几分欣喜,只是如今听他这样一说,蒋随云的心还是跌入了谷底。
「远周,小姨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你原谅我一回吧?」
司机从外面进来,「蒋先生,车备好了。」
蒋远周抬下头,「送蒋小姐回去。」
「远周,你别这样……」
蒋远周不再看她一眼,走出客厅后快步上楼,许情深还杵在楼梯口,看到蒋远周上来,她伸手在他身前拦了把。
男人拉住她的手,「在这偷听?」
「远周,」许情深没有跟着他走,只是说了一句话,「小姨肯定做了什么事,让你无法原谅她,你气成这样,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不劝你什么。但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拿来怄气,但对于你小姨这样的……」
许情深斟酌着字语,想着怎么将最后的话说出来,只是蒋远周听到这,似乎勐地被人敲醒了一般。他伸手握向旁边的扶手,手掌轻用力握紧,然后一语不发下了楼。蒋随云跟了司机在往外走,蒋远周大步追出去,这都已经是深夜了,司机听到脚步声回头,「蒋先生?」
蒋远周来到蒋随云身侧,伸手去扶住她的手臂,「我送您回去吧。」
「远周,你总算肯跟小姨说句话了。」
蒋远周带着她出去,「以后大晚上的别过来,自己身子又不好。」
「情深,情深她知道那晚的事情吗?」蒋随云停住脚步问道。
蒋远周拧紧眉头,「你就别管了,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
「我现在见到她,真是没脸去面对……」
蒋远周将她送回了小楼,只是没有踏进屋内,便离开了。
第二天,蒋随云正在吃饭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进来,说是凌家来人了。
蒋东霆立马起身,凌父已经走了进来,蒋随云跟着拉开椅子,蒋东霆朝她看看,「随云,你先回小楼吧。」
「好。」
走到外面,蒋随云望出去的视线蒙了层阴影,头开始针扎一般的痛,长阶下一直跟着她的阿姨上前搀扶住她,「怎么了这是?」
这几日她心思沉重,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蒋随云摇头,「没事。」
「还说没事?这脸白的都跟透明了似的。」
蒋随云微微弯下腰,抬头再看时,却发现眼前好像有一个大大的黑点,她轻揉下眼睛,阿姨焦急问道,「怎么了这是?」
再度望出去时,视线又恢復了正常,蒋随云笑道,「眼睛里进脏东西了。」
她知道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那晚的事就像是一根绳索般套进了蒋随云的脖子,勒得她几乎要窒息。两日后,许情深坐在桌前,手里的签字笔一下下插进笔套中,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
蒋家来过几个电话,可都被拦截了,而且蒋远周告诉她,陌生人的电话也不许接。
许情深目光出神,从蒋远周和蒋随云的对话中不难听出,触碰到许情深心理底线的事情,应该没有发生,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桌上的手机不期然响起,许情深瞥了眼,是蒋远周打来的。她再看眼时间,应该是催着她赶紧下楼去。
许情深慌忙收拾东西,然后走出办公室。
坐上蒋远周的车,男人替她将安全带系好,「去得月楼。」
「为什么不在家吃?」
「小姨又在九龙苍,我不想她每天这样跑来跑去,让她扑几次空,看她还能不能老实。」
许情深轻笑,「那也是心疼你,想给你多做些好吃的。」蒋远周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来到得月楼,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进去,按照惯例,还是他点单。
许情深坐在旁边拿出手机,听到服务员轻声询问,「蒋先生,只要一扎橙汁吗?需不需要酒?」
「不需要。」
许情深朝他看眼,「你可以喝点酒,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不用了。」蒋远周道。
菜很快上齐,许情深给他倒了杯橙汁,「下次别点这么多了,每次都浪费。」
「我看你每个都喜欢吃。」
「那我可以一次点两三个,分几次吃啊。」
蒋远周心思不在上面,只是轻轻笑道,「好。」饭吃到一半,包厢门忽然被人推开,也没敲门,冷不丁就给撞开了似的,动静颇大。许情深扭头一看,居然是蒋远周的堂弟,她对这人的印象并不好,但总不能板着脸对人,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看,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就埋下头顾着吃饭了。
「哥!」男人上前,将手落向蒋远周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在这。」
蒋远周将他的手推开,「出去。」
「干嘛火气这么大?带谁来吃饭呢?我看看……」男人脸朝许情深凑过去,「呦,还是这人啊。」
许情深握紧筷子,冷冷朝他扫了眼。男人嘴角勾起些许嘲弄,「哥,据我所知,大伯那边已经在筹备着要跟凌家去提亲了吧?」
「你再胡说一句试试?」蒋远周丢开手里的筷子看向他。
堂弟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步,「行,行,不说!」他朝许情深轻指了下,「是要瞒着,天机不可泄露啊。」
许情深浑身泛起冷意,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叫做蒋家要准备提亲了?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桌上的玉米汁,要给许情深倒。许情深见状,用手按住杯口,「不用了,谢谢。」
「好歹给个面子是不是?」
许情深轻摇头,「不好意思,适可而止就行,喝多了我怕会吐。」
男人面色微变,他提着那扎玉米汁来到蒋远周身侧,「哥,我给你倒。」
「你是不是闲的要命?」蒋远周视线冷厉地扫向身侧的男人,对方朝他手边的杯子内看去,脸色夸张道,「你居然不喝酒?」
蒋远周眸子浅眯,潭底聚起诡谲的波澜,男人单手撑向桌面,微微压低了上半身,「哥,你怎么现在酒都不碰了,是怕酒后乱性吗?」
许情深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指尖开始泛白,她余光看见蒋远周的身影站了起来,紧接着,是砰地一声巨响,蒋远周一拳挥在了对方的脸上。那人根本就不能承受住这样的重力,他身子往下倒的时候,手臂挥过桌上,哗啦啦扫落了好几个盘子。
包厢内瞬间变得狼藉不堪,男人躺在地上,手掌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蒋远周。
「你,你——」
米色的休闲裤上,沾满了酱汁,蒋远周逼近上前,抬起脚踢了下对方的腿,「滚出去。」
「蒋远周,你疯了是不是?」
蒋远周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男人吓得用手护住自己的脸,许情深见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别这样。」蒋远周的堂弟蜷缩在地上,讲真的,他从来没见过蒋远周这样,以前他尽管『老奸巨猾』吧,但从来没动过手啊。男人一下怂了,死死护住自认为俊俏不凡的脸。许情深见他一个劲颤抖,也不爬起来,忍不住吼了嗓子,「还不快走!」
男人赶忙爬起身,一熘烟地跑了。
许情深拉过蒋远周,鞋子踩到地上,滑了下,她朝脚下看看,然后沖蒋远周道,「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混帐东西!」蒋远周怒道。
许情深让他坐回椅子上,「看来,这顿晚饭也不用继续了,我们走吧。」
「你还没吃上几口。」
「我食量又不大,已经饱了。」许情深看眼脚下,「我去下洗手间。」
蒋远周起身走到窗边去抽菸,许情深走出包厢,门口战战兢兢地站着两名服务员,许情深轻声轻言道,「不好意思,里面弄脏了,待会结帐后麻烦打扫下,实在不好意思。」
对方没想到她这么客气,「没关系,没关系。」
许情深来到洗手间,她抽出纸巾将鞋跟上的东西处理掉,然后挤了洗手液,双手开始细緻地搓揉。这只是洗手的地方,所以就在走廊上,许情深不经意抬头,透过镜面看到凌时吟也走了过来。
许情深垂下脑袋,将手放到水龙头下面,水流冲出来的时候,凌时吟的声音也传到了许情深耳朵里,「许姐姐,真巧,在这碰上你。」
许情深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是啊,好巧,你也在这吃饭?」
「我舅舅家的孩子要出国读书,我们给他送行。」
「噢,恭喜。」许情深洗着手,凌时吟也涂上了洗手液,「你跟远周哥哥一起来的吧?」
「嗯。」
许情深抽出一旁的纸巾,有些疑问压在心头,始终无法释怀,心里就跟放了块巨大的石头似的,「前几天,你去星港医院了吗?」
凌时吟明显一怔,脸上露出慌张,她双手飞快在水龙头下沖洗,也不敢去看许情深,「没,没有啊。」
「我听医院的护士说,那晚见到你了。」
「她们肯定是认错人了。」凌时吟着急道。
其实她的眼神和脸色早就出卖了她,许情深站直身,目光透过镜面看向凌时吟,「那晚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你妈妈吧?」凌时吟慌忙洗着手,「许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情深想到蒋远周方才在包厢里的反应,她双手撑向洗手台,视线垂落,凌时吟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看。
蒋远周在包厢内抽完了一支烟,又等了会,却始终不见许情深回来。
他拿了手机走出去,来到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蒋远周远远看到许情深站在那。她身侧似乎还有一个人,蒋远周走近两步,这才认出来竟然是凌时吟。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凌时吟侧着身,「许姐姐,星港医院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每天那么多病人,护士认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许情深点着头,「对,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蒋远周脚步不由加快,凌时吟凑到许情深旁边,轻轻说道,「许姐姐,最近小姨的身体怎么样?」
她凑得很近,以至于蒋远周看在眼中,以为是凌时吟跟许情深说了什么悄悄话。许情深不习惯被人这样亲近,她往旁边退去,「她身体挺好的。」
这一幕落入蒋远周眼中,倒像是凌时吟跟许情深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男人握紧手掌,凌时吟转过身,脸上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像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远周哥哥……」
话音方落,蒋远周过来扯过许情深的手臂将她拉到跟前,许情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的跌跌撞撞,也把旁边的凌时吟不小心给撞倒了。
凌时吟双手撑在地上,她穿着高跟鞋,摔得不轻,满脸的委屈和无辜。蒋远周却是怒火中烧,「你跟她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凌时吟眼泪刷地淌出来,嘴巴张了张,似有难言之隐,最后不得不使劲摇头,「我没有,我没说什么。」
许情深看着蒋远周这样,却是心都凉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犹如雕塑般站在原地。蒋远周视线落到她脸上,神色急切,眼里藏匿不住一丝的慌张,他是蒋先生啊,他居然也有慌的时候?
他,又在慌什么?
「她跟你说了什么?」蒋远周重复道。
许情深朝地上的凌时吟看去,她僵硬地摇头,「没有,她没说什么。」
凌时吟双手揉着膝盖,坐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她眼圈发红,手背胡乱擦拭下眼睛,似乎在强忍着,「远周哥哥,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蒋远周面色绷紧,眼里面迸射出寒冽,「没有最好,有些事我们彼此一直都看得清楚。」
凌时吟想要起来,手在地上胡乱撑了好几下。
不远处,勐地传来一阵惊唿声,「时吟,时吟,这是怎么回事啊?」凌母飞快走来,到了几人跟前,她看向蒋远周,眼里满是愤怒,「远周,我没想到你这样绝情,时吟不是别人,她跟你的关系,你心里最清楚,你怎么还能……」
凌母说着,一把视线射到许情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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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被人设计,和他主动不一样
蒋远周揽过许情深的肩膀,想要带她离开。
凌母却是拦在了两人跟前,「远周,你和时吟的事,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交代?」
许情深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有些话,就差捅个明明白白了吧?她握住蒋远周的手在发抖,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朝凌母看去,「事情开始之前,不就是你们和我爸说好的吗?对你们许下承诺的不是我。」
「你——」凌母气得唇角发抖,「难道我女儿就白白……」
「妈!」凌时吟高喊出声,她从地上挣扎爬起来,几步走到凌母跟前,「快回去吧,舅舅他们还等着呢。」
凌母的目光再度扫向许情深,蒋远周搂住她转身,凌母自然不甘心,「这位小姐,很多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家时吟也是受尽委屈,你不妨问问蒋远周,问问他都做了……」
凌时吟勐地扯了把凌母的手臂,「您不走是不是?那好,我走!」
她一条腿摔得疼痛不已,走路的时候有些跛,许情深看着凌时吟快步向前,凌母焦急地追在她身后,「时吟!」
许情深来不及细看,脚步匆忙地跟着蒋远周在走,他走得很快,仿佛这座得月楼即将要变成吃人的怪物,如果晚了一步,就会万劫不復。
许情深好几次差点没跟上,到了外面,司机见他们出来,将车缓缓开至跟前。
蒋远周不等他下来,便将车门打开了,「走,回家。」
许情深伸手撑住车门,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突如其来的动作令蒋远周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想装煳涂下去了,蒋远周,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谁发生的?」 蒋远周似乎有话卡在喉咙里,「她告诉你的?」
「没有,凌时吟凑到我耳边,只问了我一句小姨的身体怎么样。可是你的反应……」许情深没有显露出歇斯底里的表情,一把目光攫住蒋远周不放,「是你自己告诉我,还是我找个机会,去趟蒋家?」
男人闻言,勐地上前扯住许情深的手臂,她甩了几下没甩开,「放开我,你放开我。」
蒋远周将她推进车内,许情深好不容易坐稳,又朝着他推了把,「你跟她,睡了?」
男人面色绷紧,难看至极,司机赶紧发动引擎,许情深手掌垂在身侧,重复问道,「你跟凌时吟?」
蒋远周上半身往后靠,「那晚我在小楼喝醉了。」
「然后呢?醒来的时候发现凌时吟在你身边?」许情深不得不佩服自己,到了这时候还能理性分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何必瞒着我?男人喝醉酒后,能行事吗?」
蒋远周拧紧眉头,脸上的沉郁浓烈地堆积着,许情深问完这句话,心底勐地一沉,「只是喝醉了吗?酒里面,有没有下药?」
男人单手撑着前额,开了窗,手肘支在车窗外面,「应该有,我爸好不容易逮住的机会,不万无一失怎么行?」
「那你呢,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许情深问完这句话,却觉有另一种绝望扑面而来,她闭了闭眼帘,「蒋远周,那次我们在一起喝酒,后来差点被一个骑电瓶车的人给撞了,你还记得吗?」
蒋远周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印象,「什么时候?」
「方晟走后不久,你还让我坐在你肩上,我从树上拿了个氢气球下来。」
许情深始终没有等到蒋远周的回答,她知道,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完完全全就记不起来。
有人醉酒,可脑子还是清醒的,也有人喝醉了酒,模模煳煳会有一些片段记着,可蒋远周呢?他哪次记得过醉酒之后的事?所以,只要有应酬的时候,老白都是左右不离身,哪怕他喝一点点酒,都得战战兢兢地护着他。
蒋远周啊蒋远周,他行事这样小心翼翼,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这醉酒带来的麻烦。
「还有,凌小姐为什么去医院?」许情深再度问道。
「查主任亲自做的检查……」蒋远周话已至此,不再往下说。
许情深还能不明白里面的意思吗?胸腔内一股火迅速烧上来,说不清是痛,还是怎样非人的折磨,她觉得车内的空气越来越窒闷,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掉。
她拍了下车窗,「停车。」
司机朝蒋远周看看,没有他的吩咐不敢擅自停车,蒋远周伸手去抱她,「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待在这,我要下去。」
「我不会让你离开。」蒋远周抱住她的双臂在使劲收拢。
许情深抬起脚,挣扎间,一脚踹在了前面的椅背上,「松开!」
「不松!」
许情深到底不是蒋远周的对手,她冷静下来,目光垂落,盯着椅背上的脚印,「酒,是小姨给你喝的吧?他们知道你对别人都有戒心,所以让她出面。」
这就是蒋远周之前疏离蒋随云的原因。
男人喉间轻滚下,「是。」
「她事先肯定知道……可居然,还是帮了他们。」许情深轻声说出这样的话,眼里浸润着说不清的失望和难受,蒋远周下巴抵向许情深的脑袋,「我知道你肯定会受不了,但瞒着你的时候,我更难受,情深,我从没想过要去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事。我倘若真是那样的人,他们也不必这样费尽心机……」
道理,许情深自然都懂,也不需要蒋远周多解释一句。可心里这关能不能接受,又岂是单单靠着理智就行的?
司机加速,车子很快回到九龙苍,许情深呆坐在里面不动。
蒋远周将她拉下车,然后搂住她的肩膀往前走,许情深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傀儡,一步步跟在边上。男人感觉到手掌底下,她的双肩很僵硬,可他不敢松开手。
两人走进屋内,许情深鞋子也不脱,蒋远周蹲下身按住她的腿,他让她坐到旁边的矮椅内,许情深看着他将自己的靴子脱下来。她弯腰按住男人的手掌,然后自己脱下了另外一只,「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蒋先生和许小姐回来了。」佣人看到他们,率先打声招唿。
蒋随云匆匆忙忙从客厅内过来,脸上带着笑,只是神情有些憔悴,「不是在外面吃饭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蒋远周跟她打过招唿,「小姨。」
「吃饱了吗?」蒋随云问道。
许情深一声不吭,蒋随云指了指厨房,「我炖了汤,还有玉米,给你们盛一碗?」
「不用了,」许情深拒绝道,「谢谢蒋小姐的好意。」
蒋随云听到这,脸色刷地变白,她上前来到许情深身边,手掌握向她的肩头,「情深这是怎么了?」
许情深明白,蒋随云这几天一直往九龙苍跑,变着法给她和蒋远周做吃的,她几乎是弃她的身体于不顾。许情深一早就明白,蒋随云这是在内疚,可许情深之前没想到的是,这么大的一件事里头,蒋随云居然起了那样的作用。
她当晚被接去小楼,是蒋随云将她拦在外面,如果她执意冲进去的话,看见的是不是就是蒋远周和凌时吟躺在一起?
许情深没法拿之前劝慰蒋远周的话,来劝说自己,真的,她没法大度成那样。
蒋随云说喜欢她,让她喊她小姨,说把她当成一家人。许情深听闻,心里被塞满了感动,她原本就是个极易被温暖的人,甚至有几次,蒋随云将吃的东西送到她手里,许情深觉得她从小就缺失的那份母爱,好像正在通过蒋随云弥补回来。
可事实呢?
蒋随云要成全的,还是蒋远周和凌时吟。
她心里是有内疚的,但内疚并不代表没有伤害过,蒋随云同意下来那件事的时候,终究没有想到过她许情深。
许情深肩膀轻动,蒋随云的手落了下去,许情深勉强轻笑,「没什么,只是吃饱了,不想再吃别的东西。」
「小姨,您先回去吧。」蒋远周抱紧身旁的许情深。
蒋随云站在原地,脸上有些不知所措,「那我明早再来。」
「不用了,」拒绝的,还是许情深,她口气客气极了,「蒋小姐身体不好,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吧。」许情深话里面的疏远很明显,蒋随云也察觉到了,她朝蒋远周看了看。男人朝一旁的阿姨说道,「把我小姨送回去吧。」
「好。」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上楼,回到卧室,她一语不发从他怀里挣开。
得月楼。
凌时吟推开包厢门进去,里头喧闹声不绝于耳,凌父见到她,随口说道,「去了这么久?」
凌慎手里夹着烟,目光落向前,看到凌时吟的腿上有水渍,还有些许的脏污,他眸色微凛,「怎么了,摔跤了?」
「没有。」凌时吟拍了下腿,坐回原位。
凌母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一行人吃完饭,坐上自家的车回家,凌母这才问道,「既然遇上了远周和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让我当面说清楚?」
凌时吟一言不发,手掌在腿侧摩挲,那一下摔得不轻,至今还隐隐痛着。
「什么?你们遇上了?」凌父扬高音调说道。
「是,我当时看到时吟就坐在地上。」凌母朝着凌时吟轻推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软弱?」
坐在前排的凌慎透过内后视镜看向女孩,凌时吟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妈,许情深是个聪明人,您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够了,何必一定要点破?」
「远周那样护着她,我当然应该把话说得够明白。」
「明白什么?」凌时吟沉下嗓音,「是我跟蒋远周说的,我不会纠缠他、不会拿那晚的事来做文章,至少,我要让他这样以为。至于您,为了自己的女儿气愤不过,也是正常的,我拦您一把有什么不好?结果都是一样的,许情深心里还能不清楚?」
凌母张了张嘴,又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可想来想去,心里还是有疙瘩,「这件事,家里会为你出面,时吟,你不至于这样。」
「怎么出面?」凌时吟反问,「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逼着他娶我是吗?妈,你以为这种事是受法律保护的?如果真这样的话,许情深比我还要早一步。」
「但至少,凌家有权有势,不比那个许家。」
「您再有权有势,压得过蒋远周吗?」
凌慎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视线望向远处,目光内透着多于同龄人的阴沉。
凌母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蒋家?」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从蒋远周睁眼看到我的那刻起,他对我肯定是深恶痛绝的,事已至此,我只有两个目的。第一,让他深信这件事只是两家联姻耍出来的手段,与我无关,第二,他现在就算不爱我,也不能恨我或者讨厌我。我也是『受害者』,这样,他以后才能有接受我的可能性。」
凌母越听越乱,「你的意思,你不争取?」
「当初我是听了蒋伯父的提议,我相信有些事情他会办好的,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你以为这样,远周能回头?」
凌时吟不想听,将脸别向窗外,她心里清楚,蒋远周怎么可能肯乖乖听了蒋东霆的话来娶她?在他看来,一个女人的贞操……应该没有那么重的分量。
第二天。
许情深中午没去医院食堂吃饭,她走到星港外面,打算透口气,然后再给宋佳佳打个电话。
刚走出医院,就看到一辆车被拦在星港外面,许情深不以为意,想要绕道走。没想到却有人推开车门下来喊她,「许小姐!」
许情深回头一看,竟然是蒋家的管家。
她站在原地,管家快步上前,「总算是见到你了。」
「找我有事吗?」
「许小姐,你看蒋先生……总是拦着我们,是这样的,老爷想见见许小姐。」
许情深望着管家脸上堆起的笑意,她口气冷淡道,「不好意思,我待会还要上班。」
「不耽误您多少工夫,医院这边,老爷会打招唿的。」
「既然这样,让蒋伯父先跟蒋远周打个招唿吧,他如果同意,我可以去。」
管家微微敛起了神色,「许小姐,你这样……」
「我知道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你帮我带句话给蒋伯父,就说蒋远周和凌小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需要再听人说一遍。」
「许小姐知道了?」管家掩饰不住吃惊,但再看许情深的反应,似乎又不像,「你确定蒋先生没有跟你隐瞒?」
许情深屏息凝神,像在对待一场战役,心里分明被人戳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口子,可她却不允许自己当着不相干的人面前流泪。「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她话语清冽,目光直勾勾落向管家,「男欢女爱,酒后犯下的事不能算数。况且,凡事还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蒋先生酒后犯下的煳涂事,在我这都是家常便饭了,蒋伯父不必为我担心,更加不必将我接去安慰,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
管家面色惊诧,好像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许情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上班了,告辞。」
说完这话,她快步回了星港,许情深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小花园。她浑浑噩噩地坐到长椅上,伸手捂住白皙的脸孔,阳光透过指缝间往里钻,许情深双肩轻耸,难受地哭出声来。
强装的坚强被狠狠撕扯开,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在乎,怎么可能像她方才说的那般看得开?
人人都想往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人人都期待她听到后的反应,人人……都想让她从蒋远周身边离开,又是人人……都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只是许情深不懂,她做人做事向来懂得隐忍,可偏偏为什么却挡了这么多人的道?
她甚至已经能够想像到,蒋东霆会用怎样的口气来跟她说话,然后再告诉她,如今蒋凌两家的事已成定局,她可以挪位了。
许情深压下脑袋,嘴里咬着哭泣声,她没有一个好的家世去跟别人抗衡,所以,他们就选择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蒋东霆应该也知道,这不足以能让蒋远周娶凌时吟,但她这一关呢?她自己能过的了吗?
许情深擦干净眼泪,抬头看着上方,眼睛被阳光刺得睁都睁不开,她却还要倔强地张开。
只因为她身边的人是蒋远周,所以她要谈一场恋爱,那么难。
许久后,许情深才收拾好情绪回到医院内。
下班的时候,蒋远周打了电话过来,许情深没有接,走出星港,她远远就看到了蒋远周的车。
老白下来,他见到许情深快步穿过马路,显然不想跟他们同乘一辆车。
他回到车内,「蒋先生……」
「跟上去。」
许情深顺着马路向前走,蒋远周的车则在她身后跟着,她掏出手机给宋佳佳打电话。
宋佳佳找到了工作,此时也刚下班,「喂,情深?」
「佳佳,你在哪?」
「快要到家了,」宋佳佳听出她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
「佳佳,我想去你那。」
「好啊,你过来!我去买菜。」
「不用了,」许情深嗓音微哽,「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好。」
许情深挂上电话,站在路边有些茫然,走出去几步后,她停了下来,转身望去,蒋远周的车就离她十几步开外。许情深快步迎上前,司机见状,忙停下车来。
车窗落下去,许情深面无表情来到车旁,「别跟着我了,我不会一个人消失掉,我去宋佳佳那。」
「不行,从现在起,只要出了医院,我都得跟着你。」
许情深咬了咬牙关,她将车门打开坐进去,「那好,把我送到那边你再走,这样总放心了吧?」
老白吩咐司机开车,许情深面色严肃,「我要真想走,你还能怎样呢?」
「是不能怎样,但总能这样一步步跟着你。」
「蒋远周!」许情深侧过身看他,蒋远周眸光同她对上,「我爸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管家去找过你了。」
「是吗?」许情深嘴角勾起嘲讽,「那他一定会说,我事到如今还不肯离开你,是别有居心,对你有所图吧?」
「我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只是你跟管家说的那席话,让我很欣慰。」
许情深喉间轻滚,眼圈逐渐发烫,「我那么说,仅仅是因为不想被纠缠。」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说的这些话,但既然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就要说话算话。」
许情深朝他看看,没有接话,她望着窗外,车子开到宋佳佳家小区的时候,宋佳佳就在单元门口等着。
看到她下车,宋佳佳快步迎上前,「情深。」
她还要跟蒋远周打招唿,却被许情深一把抓着手,快步往楼上而去。宋佳佳边走边说道,「我以为你是跟那位闹矛盾了呢,但现在一看肯定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
「这还不简单吗?人都是他亲自送来的。」
在别人看来,有些事就是这么简单,许情深走进屋内,餐厅的桌上正在煮着火锅,宋佳佳拉过许情深,「也没买什么别的菜,吃火锅方便,来,边吃边说。」
许情深坐到桌前,宋佳佳给她倒满饮料,「情深,你要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跟我说。」
宋佳佳说完,给她碗里夹着牛丸,许情深抬头,看到宋佳佳不住忙碌着,「来,金针菇,是你喜欢的,还有虾滑,赶紧趁热吃……」
许情深觉得热气钻入了她的眼中,她手掌遮在额前,可已经来不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垂下脑袋,宋佳佳见状,吓了一跳,「情深。」
她抽出纸巾塞到许情深手里,许情深忙擦拭下双眼,「没事。」
「情深,我从来没见你这样过。」就算她一个人提着皮箱在街上孤独行走的时候,宋佳佳也从未见过许情深脸上,有如此落寞痛苦的表情。
「佳佳,有些事压在我心里很难受,我不知道找谁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
……
楼下,蒋远周的车停在原地,老白倚在车前,「蒋先生,要不要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她待会还要回九龙苍。」
老白见状,也就不再多说。
宋家的餐厅内,火锅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翻滚的各种丸子相互撞击着,宋佳佳握紧筷子,她深深看了眼许情深,「这……」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然后放到桌上。宋佳佳面色同样严肃,「情深,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了,蒋远周没有背叛你们的感情,烂俗一点来说,他是被人设计了,这跟主动同别人上床不一样。」
「我知道。」
「那个凌时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暂且不说她。情深,事情都发生了,逃避也逃避不过去,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在一起,要么分手。但要分手的话,你不觉得亏吗?不止如了那些人的愿,自己心里还难受的要死。」
许情深没有说话,宋佳佳继续道,「你知道他是被设计了,知道他们是想分开你们,更知道蒋远周对你的感情,唯一的难关……就看你能不能接受……」
楼下,蒋远周等了许久,总觉得心里忐忑,他抬起脚步准备上楼。
一名女子跑到了他的跟前,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宋家门口,女人拿出钥匙开门进去,走进屋内后,她脚踢了下,算是关门了。蒋远周手掌轻推,门并未关上,留了条隙缝。
他看到许情深就坐在里面,宋佳佳跟那名租客打了招唿,她抬头见许情深面色仍旧沉重,宋佳佳该说的也都说了,旁的那些安慰的话她也找不出来了。
宋佳佳拿起手里的杯子,以一副满不在意的口吻说道,「情深,这样折磨的还是你自己,想开点!男人嘛,大把大把有的是,你看你这么漂亮,还有,那晚的事跟蒋远周的小姨倒真脱不了关系,大宅院里人心复杂啊!」
许情深盯着一处出神,「是啊,对于她……我看我以后很难真心相待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点怨,那肯定是假的。」
「可不是吗?太过分了。」
宋佳佳说完,眼瞅着许情深情绪似乎更差了,她赶紧说道,「你也是,你说说,你跟着蒋远周那么久,为自己考虑过吗?」
「什么?」
「你傻啊!」宋佳佳恨其不争,「就不说你们现在的感情有多好,万一以后被蒋家逼得无路可走呢?你身边没有自己的钱怎么行?」
许情深没有答话,倒不是因为贊成,而是觉得没必要,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些。
「你看看你家里,你那个老爸,你那个后妈!情深,赶紧给自己铺后路啊,钱才是最可靠的。」
蒋远周落在门板上的手垂了下去,宋佳佳见她心不在焉,便拍了下许情深的手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还有那个什么小姨,她既然做了这种事,就压根没把你当自己人,你以后用不着对她好。」
许情深头痛欲裂,敷衍地点了点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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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迷性》出版喽,现在起开始团购,出版名为《不负时光不负你》,这名字,美得要命了吧,哈哈
想要团购的亲,加入群140370093
《迷性》网络连载名又叫《聿少的专宠新娘》。就是聿尊和陌笙箫,这男主不用我介绍了吧,就是喜欢女学生的那个!
签名版,欲购从速,谢谢大家支持哦跟之前一样,三套、五套、十套的有特殊奖品,详细的亲们进群嗨哦。
42把她捧在手心,只对她好
宋佳佳往她碗里不住夹着菜。「别跟自己过不去,赶紧吃吧。」
许情深拿起筷子,在碗里拨动几下,「好。」
老白看到蒋远周下来的时候,迎了上去,「蒋先生。」
他一语未发,走向车旁,老白替他将车门打开,他却并未坐进去,蒋远周靠着车子,「给我支烟。」
老白赶紧摸出烟盒,将烟递向蒋远周,男人放到嘴中,抬头看向宋家。
「许小姐不肯跟您回去吗?」
「我没进去。」
老白靠在蒋远周身侧,两道身影并肩倚着车窗,天气还有些凉,蒋远周将身前的衣服拢紧,「她对小姨,肯定是有了隔阂。」
「也能理解。」
「是,」蒋远周目光凛凛落向前方,「不过现在这种都是小事。」
「蒋先生,凌家那边您准备怎么办?」
「这件事,我只看情深的态度,我们俩好就行,至于别人,与我何干?」蒋远周盯着一处说道。
老白知道他心烦,况且有些事急也急不来,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吧。
许情深勉强吃了些东西,宋佳佳拿过她的碗,「我给你盛饭吧?」
「不用,我饱了。」
宋佳佳坐了回去,「那你待会打算怎么办?要住在这,还是回那边?」
「回九龙苍吧,这种事也不是躲避就行的。」
「这就对了,」宋佳佳双手托腮,「情深,我知道你心里憋屈,这种事,就好比吃了个苍蝇吧,吃都吃了,拉一下肚子就过去吧,是不是?」
许情深真是哭笑不得,「有你这样比喻的吗?」
「本来就是啊,再说吃苍蝇的也不是你一个,蒋远周没吃啊?你问他,现在是不是比吃了苍蝇还噁心呢?」
许情深起身帮着宋佳佳收拾,宋佳佳见状,忙轻按住她的手腕,「不用你帮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么现在就回去,好好的,不许哭。」
许情深下楼的时候,没想到蒋远周还在,宋佳佳陪在她身侧,一看见蒋远周的车,宋佳佳忙拍了下许情深的手臂,「真好,不用替你打车了,快回去吧。」
宋佳佳看到蒋远周,打了声招唿。
男人只是表情淡漠地点了下头,她不知道她方才冲着许情深说的那席话,蒋远周全都听见了。许情深跟宋佳佳说了声再见,然后坐进车内。
车子未作逗留,开出了宋家所在的小区。
回到九龙苍,蒋随云也在,看见两人进来,她忙起身上前,「情深,远周。」
「小姨?」蒋远周昨晚送她回去的时候,就吩咐她不用天天往九龙苍跑,也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蒋远周皱紧眉头,「有这个时间,您在小楼休息不行吗?」
「我成天没事干,也难受啊。」蒋随云看向许情深,她只淡淡说了句,「我先上楼,晚饭我也吃过了,不必喊我。」
许情深快步朝着楼梯口而去,蒋随云想要喊住她,蒋远周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随她去吧。」
「情深,这是怎么了?」蒋随云心里也有了猜测,满面犹疑地望向蒋远周,「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是。」
蒋随云唇色发白,「所以,她肯定恨死我了吧?」
「情深不是这样的人。」
蒋随云目光怔忡地落向楼梯口,最终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也不能跟她解释什么,只是看她这样,我……」
「您别多想了,」蒋远周唤过一旁的阿姨,「明天开始,别让我小姨过来了,两边跑来跑去身体吃不消。」
「好。」
蒋随云回去的路上,旁边的阿姨朝身后远去的九龙苍看了看,「蒋小姐,您这是自找罪受啊,天天跑来又有什么用?那许情深也是傲,居然对您这样的态度。」
「她没冲着我大声吵闹,已经是最客气的了。」
「可她终究没名没分,凭什么……」
蒋随云声音不悦地打断对方的话,「孰是孰非,我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不要你一昧地偏帮我,情深救了我两次,我没有什么报答她的,却反而这样害她。」这种自责压在蒋随云的心上,折磨得她夜不能寐,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事去弥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到九龙苍去,最好衣食住行都给他们照顾得妥妥帖帖。
「可她总是这样,您心里能好受?」
蒋随云摇着头,「这不就是我的报应吗?」
「您别这样说。」
车子缓缓向前,迎面有车开过来,司机看了眼,轻按三下喇叭作为打招唿,凌时吟坐在车内,前头的男人说道,「小姐,好像是蒋家的车。」
司机说完,回应了三声。
前面排着长龙,蒋随云坐在车内,凌家的车即将过去,凌时吟看清楚里头坐着的人,「停车!」
司机一脚剎车,车速原本就不快,车子勐地停下来,蒋随云听到剎车声,抬起视线望出去。
「小姨,真的是您。」凌时吟探出头来打招唿。
蒋随云不再如之前那般对她亲昵,她朝凌时吟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
凌时吟倒没想到她态度这般冷漠,「小姨,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着急赶回去。」
凌家后面的车在按着喇叭,蒋随云看了眼,「你还是赶紧走吧。」
「小姨,您之前对我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您这是从哪回来吗?」
蒋随云定定看向对面的女孩,「我只是现在才看清楚,凌小姐手段也是不一般。」
凌时吟听到这,脸色微变,司机朝后视镜看眼,忍不住提醒,「小姐,后面车上的人都下来了,我们再堵在这的话……」
「小姨,如果是为那晚的事,那我也是受害者,您可别忘了,这事如果没有您,那就成不了!」凌时吟靠回后车座内,朝着司机道,「开车。」
蒋随云胸口起伏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阿姨忙拿出水杯,「喝口水吧,什么事把您气成这样?」
平日里,离她最近的就是这个阿姨了,可这件事,蒋随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凌时吟还是一个小姑娘,可那晚却是只身走进了小楼,而之前,蒋随云分明接到她的电话,说是她对蒋远周只有兄长之情,联姻的事她不同意。这才让蒋随云深切的明白过来,原来她身边的这些人,个个都不简单。
红灯过去,车速慢慢提起来,蒋随云吃力地倚着车窗,她左手放到腿上,手背处的青筋一道道凸显出来。许情深上了楼后,自顾洗完澡,蒋远周在楼下吃过晚饭,走进卧室的时候,并没看到许情深的身影。
更衣室内有舒缓的音乐声传来,蒋远周一步步过去,许情深的手机放在敞开的衣柜内,她跟着那阵男声在轻唱,「还魂门前许个愿,不要相约来世见……」
她嗓音压得很低,许情深不知道方晟从哪听来的这首歌,她在他的遗书中见到了这首歌的歌词,后来翻出来一听,却是听一次就想哭一次。
歌声传到蒋远周的耳朵里,其中有一句叫最丑的是誓言,男人靠在门口,心里复杂万分。许情深正在整理衣物,蒋远周起先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只是听着这首歌曲循环,里头的歌词一个字一个字印刻到他心上,他勐然觉得不对劲。蒋远周快步上前,「你这是要离开?」
许情深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头也不抬。
男人干脆拉过她的手臂,「你总要跟我说清楚,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我没在想什么事,只是马上要换季了,把衣服整理下。」
蒋远周从她手里将毛衣拿过去,「这段日子,你怎么使小性子都可以,怎么折腾我也都可以,但我不会让你离开九龙苍,一晚都不行。」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也太霸道了?」
「跨出去的这一步是最难的,你一旦真做了这样的决定,你就不会再回来,所以我连让你走的机会都不给你。」
许情深手落向旁边的衣柜,摸到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心底有莫名的火在往上窜,许情深拉着那排衣物狠狠甩到地上,「凌家那边呢?怎么办?」
「我从来就没考虑过他们,」蒋远周提起许情深以外的人,眸子内很快恢復冷冽和阴寒,「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结婚,不可能!」
这下,反而换作许情深哑口无言了,她张张嘴,从衣柜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回到卧室,许情深躺到床上,拉过那床大被子,眼见蒋远周朝她走来,她忙背过身去,「洗澡睡觉吧。」
宋佳佳平日里虽然无厘头,有句话却说得没错,这件事,就好比吃了个苍蝇,现在就权看她的消化能力了。
可即便心里面、胃里面再难受,至少到今天,许情深没想过离开。
第二天许情深休息,早上醒来的时候,蒋远周已经没在九龙苍了。
刚吃过早饭,许情深还未来得及上楼,蒋随云就来了。
旁边的阿姨拎着菜篮子,里面装满了东西,蒋随云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许情深推开手边的碗要起身,蒋随云快步过来了,「情深,听说你今天休息,太好了。」
许情深朝旁边的佣人看了眼,对方抓了抓头,「蒋小姐一早打电话来,我随口提了句。」
蒋随云让阿姨将菜拿进厨房,「我带了些海鲜,还有西草湖边家养的鸡蛋。」
「蒋远周今天出去了。」面对蒋随云的热情,许情深淡淡说道,她想一走了之,可终究觉得不好,她坐在原位,浑身都跟着难受起来。
蒋随云怔了怔,然后道,「远周不在家也没关系,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我一会也要出去。」许情深说完,垂下视线。
「你要出门?」
「嗯,我想去逛逛。」
蒋随云闻言,喜上眉梢,「正好,我也好久没出去了,我跟你一起去。」
许情深原本就想避开蒋随云,她轻摇下头,「不用了,我约了朋友。」
「蒋小姐,您身体不好,别出门了,」旁边的阿姨劝道,「您需要买什么,告诉蒋先生就好了,直接送到家里岂不是更好?」
「你懂什么?我长期住在小楼,与世隔绝似的,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许情深不由朝她看了眼,但还是自顾起身上了楼。
过了会,许情深换好衣服下来,司机备好车在等她,蒋随云一个人留在九龙苍,自然也是无聊,她起身跟出去。「情深,我跟你坐一辆车出去,让司机先送你。」
「您要去哪?」
蒋随云嘴角轻挽。「随便,能出门逛逛就好。」
许情深听到这,总不能连同乘一辆车这种事都拒绝,她来到九龙苍外,那名阿姨坐在副驾驶座上,许情深和蒋随云则坐在后头。
车内播放着轻缓的流行音乐,蒋随云想找机会跟许情深说话,但她眉眼淡淡地落在一处,似乎并没有兴趣,蒋随云只得看向窗外。许情深余光看到了女人的手,再仔细一看,蒋随云这阵子肯定又瘦了,露在外面的手指明显成了皮包骨。
阿姨坐在前面,侧着身劝道,「蒋小姐,您这身体……您要在外面忽然犯病了,这可怎么办?」
「你能不能挑些好话说?」
「您这几日身体本来就不好……」
许情深听在耳中,蒋随云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你要嫌跟着我麻烦,待会你坐在车上。」
司机和许情深都不便插话,来到绿宝广场,司机将车停在路旁,「许小姐,到了。」
「好。」许情深推开车门,一条腿跨出去,她侧身又朝蒋随云看看,「蒋小姐,您准备去哪?」
「我就附近转转。」
许情深的目光落到她腿上,那两条腿也是细的让人揪心,她最终还是心里一软,「绿宝广场里面什么都有,要不,您也在这逛逛吧。」
蒋随云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坐在前头的阿姨听闻,率先打开车门,「这可最好不过了,有许医生跟着,我就不用担心了。」
许情深背着包往里走,其实她压根就不想买什么东西,蒋随云倒是精气神不错,看哪都觉得稀罕。
「情深,我看你衣服也不多,去买几套吧?」
「不用了,」许情深哪有那个心思,「我衣服不少,只是都挂在衣橱里,平时上班穿不到。」
「那鞋子呢?」
「也有,在医院上班,不讲究。」
蒋随云知道她是客气,那件事之后,许情深怎么可能再对她亲切的起来?阿姨陪着走了两层楼,她朝前面一指,「蒋小姐,去坐会休息下吧?」
「好。」蒋随云逛了会,明显体力不济。
许情深去买了几杯果汁,几人坐定下来,蒋随云沖阿姨道,「我有些饿,楼下不是有甜品店吗?」
「好,我这就去买。」
许情深眼看着阿姨离开,她双手捧住果汁杯,目光不自在地看向四周。
「情深,」蒋随云有了跟她独处的机会,她迫不及待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怨怪我,也知道你和远周都难受,我……」
「算了,那件事就别提了。」许情深两手紧握,蒋随云闻言,忙点了点头,她一把握向许情深的手腕,「我当时听你喊我一声小姨的时候,我真是感动,情深,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和远周在一起,可是……」
这话听在许情深耳中,到底是矛盾的,如果真有那样美好的希望,蒋随云又怎么成了那些人手中的一把利剑,她将她和蒋远周伤的体无完肤,至今不得痊癒。
许情深将手收回来,然后放到腿上,「您别这样说,您现在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我和远周的事,您无需操心。」
「情深,你怪我、恨我,都是人之常情,我不知道蒋家和凌家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事,但我保证,我不会再煳涂第二次了。你给小姨次机会吧,让我好好待你,我知道你从小缺爱,你把我当成……」
许情深双肩颤抖,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激动,「蒋小姐!」
蒋随云的话被她忽然打断,以至于她不得不将未说完的那些咽回肚子里,许情深平復下情绪,这才继续说道,「我是从小没了妈妈,但是这种爱,却是别人无法弥补给我的。蒋小姐,您不必太过自责,我知道这件事上,您也有您的不得已,我真的没事,您放心。」
蒋随云怔怔地看着她,那般神色,就好像受了巨大的打击,被打入万劫不復的地狱一样。
很快,阿姨买了小蛋糕上来,只是一看蒋随云的样子,她吓了跳,「蒋小姐,这是怎么了?」
蒋随云低垂下眼帘,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没事。」
阿姨朝着许情深不满地看了眼,买来的蛋糕蒋随云也没吃,过了会,她重新起身道,「再逛逛吧,然后回家吃中饭。」
「好。」许情深答应着,意兴阑珊地跟在蒋随云身后。
经过一家女表店,蒋随云走了进去,柜檯内的服务员热情地打着招唿,「您好。」
蒋随云走过去,让许情深坐到旁边,她朝着柜檯内仔细看着。
服务员问道,「需要我帮您推荐下吗?」
「不用了,谢谢。」
许情深朝四周张望下,蒋随云指了指柜内的其中一款,「这个给我看看。」
「好。」服务员将手錶拿出来,「您眼光真好,这是朗月系列的机械女表,刚到不久的货。」
蒋随云拉过许情深的手,「试试。」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这……不用了,我不买表。」
服务员要给她戴上,许情深忙抽回手放到膝盖上,「我有手錶,不需要买。」
「试试吧,你手腕细,戴这种经典款式肯定好看,而且女孩子就要戴一款上点档次的表,把手给我,试试还不行吗?」
许情深握紧手掌,还是摇头,「真不需要。」
服务员拿着表,神色逐渐变了,「这……到底是试还是不试?」
「试。」蒋随云朝许情深看看,「我要不是如今瘦得手不好看了,我自己肯定就买了。」
她拉过许情深的手,服务员见状,将手錶戴到许情深手腕上,「太适合了,你们看看。」
蒋随云脸上露出满意,「情深,你喜欢吗?」
「不喜欢。」
「你跟远周在一起后,小姨还没送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你放心,这手錶也不贵。」
许情深将手錶摘下来,「真的不用,我们走吧。」
蒋随云的视线落到那块表上,却是捨不得,阿姨见她们暂时很难达成共识,便转身出去上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许情深站在外面,蒋随云还在店里,阿姨走进去,看到蒋随云跟着服务员去结帐了。她来到蒋随云身侧,「她不是不喜欢吗?」
「我又换了一款。」蒋随云从包内掏出银行卡,递过去。
阿姨看到那块表被装进盒子里,款式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是錶盘内多了一圈碎钻,再一看标价,居然四万多。
之前的那一款,她记得是八千多,她朝着等在门外的身影看去,怪不得看不上呢,原来是嫌太便宜。
付完款后,蒋随云拎着袋子出去,许情深见她出来,她上前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司机了,车子就在楼下,我们回去吧。」
「好。」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居然在家,许情深进屋后上了楼,蒋远周拉开椅子,让蒋随云坐下来,「小姨,你怎么也出去了?」
「出去走走嘛,总待在家会闷出病来的。」
「买什么东西了吗?」
「给情深买了个手錶。」
蒋远周朝着桌上的纸袋看眼,「你给她买的?」
「是啊,待会你替她带上去。」蒋随云说完,又匆忙站了起来,「我带来的海鲜也不知道处理好了没。」
「小姨——」
蒋远周喊了声,但蒋随云还是匆匆忙忙进去了,男人拿过纸袋,他朝着身侧的阿姨道,「小姨身体不好,你们还由着她出去。」
「我也拦不住蒋小姐,方才明明脸色那么差了,还非得要去买个东西,说是送给许小姐。」
蒋远周知道蒋随云这是愧疚,「她要买,那就让她买。」
「这个道理我也懂,可许小姐挑三拣四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蒋小姐身体不好。」
男人听到这,脸色不由往下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要不是看蒋小姐辛苦,有些话我也不会说,起初蒋小姐选了一款手錶,许小姐可能是觉得便宜吧,死活不肯试戴,后来服务员都要甩脸子了,您看看,最后买的那款四万多呢。」阿姨口气不满,压低了嗓音道,「这几天,蒋小姐都是开开心心来,可许小姐哪次给过一个笑脸?我都怀疑,许小姐是不是故意这样折腾人。」
「胡说什么你!」蒋远周一掌拍在桌面上,怒火从深邃的潭底深处往上烧,「许情深要是这样的人,我蒋字倒过来写!」
那名阿姨被吓了一大跳,双手捂住耳朵,蒋远周拿了纸袋子,大步凛凛上到二楼。
走进主卧,许情深恰好在整理床头柜内的东西,蒋远周走过去,颀长的身子往床边一坐,「你的东西忘拿了。」
许情深看眼,蒋远周将纸袋子递过去,「小姨送你的。」
她坚持不要,蒋随云却还是坚持要送。
人啊……
许情深心头溢出悲哀,蒋随云这样坚持,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心里舒服。她觉得只要许情深肯拿了她的东西,那么将来原谅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许情深感念于蒋随云之前对她的好,相较别人而言,许情深其实要脆弱敏感得多,但她心里也是惶恐、多虑的。她不敢再要别人那些无缘无故的好了,真的。
蒋随云终究不是她的亲小姨,如果哪天她离开了蒋远周,那么,她们就是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了。
许情深心中特别清楚,没有一个人会毫无缘由的对另一个人好,即便有,在权衡利益的时候,她这种不是亲情关系的人,总会被第一个捨弃。
就好比上次的事一样。
许情深想到这,毫不犹豫接过蒋远周手里的纸袋,然后将它放进床头柜。
这样推来推去毫无意义,如果收下,能让蒋随云不再牵肠挂肚地要给她补偿,那她收下就是。
蒋远周原本以为她会说不要,他朝着她侧脸看去,「你都不看一眼吗?」
不就是服务员给她试戴的那一块吗?
许情深摇下头,「不用,我早就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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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换药(逼我娶她?没门)
蒋远周僵硬着身体坐在床沿,许情深将抽屉推上,她站起身来,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到吃饭时间了吧?我饿了。」
「饭做好了的话,佣人会上来,你先跟我说会话。」
许情深坐到蒋远周身侧,「说什么?」
「小姨总是这样跑来跑去也不是办法,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就像你之前说的,你别跟一个病人去计较什么。」
「我明白,但关键不是我在计较,是蒋小姐自己心里放不下,这个时候,我也做不到主动安慰她,说我没放在心上。我更不希望看到她这样两头跑……」
蒋远周拉过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许情深缩起双肩,男人将脸搁到许情深的肩头,她有些不自在,欲要起身。
「让我抱抱。」男人说完,抱住许情深的双臂收紧。
两人就这样抱着,直到敲门声传来,许情深拉开蒋远周的手,快速从他腿上下去,「走,吃饭吧。」
来到餐厅,蒋随云在桌前坐着,蒋远周替许情深拉开椅子,气氛自然是欢快不起来的。蒋随云张罗着给二人准备吃的,她心思简单,其实就想他们每一顿都吃好。
许情深吃着碗里的饭,手边的小碗里头堆满了蒋随云给她夹的菜,佣人将煲好的汤端出来。蒋随云忙起身去舀了一碗,蒋远周见她这样忙碌着,「小姨,我们自己来就好。」
「汤要趁热喝,」蒋随云弄了一小碗递给许情深,「情深,来,尝尝。」
许情深摇下头,汤里面搁了山药,她喉咙口觉得毛毛的,「不了,我不想喝。」
蒋随云见状,将那碗汤给了蒋远周,又重新拿起另一个碗。
阿姨坐在旁边,她小声道,「蒋小姐,我来吧。」
「不用。」
许情深其实想挑明了说,蒋随云真不必这样,她这样反而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自在。汤碗放到她手边的时候,蒋随云道,「快喝一口。」
「我嗓子有点不舒服……」
「嗓子不舒服?我今天带了野山蜜来,给你泡一杯吧?」
「不用,」许情深将汤碗往前轻推下,「我待会多喝点白开水就好了。」
「那好,」蒋随云又将汤碗递过来,「那就吃里面的鸡头米吧。」
许情深下意识挡了下,没想到那只碗竟然就这样翻了,蒋随云缩回手去,旁边的阿姨吓得赶紧起身,「蒋小姐?没事吧,有没有烫到哪?」
「没有没有。」
汤顺着餐桌往外漫,蒋远周拿起旁边的餐巾放上去,佣人见状过来收拾,许情深放下筷子,「我饱了。」
她逃也似地起身离开,又不想上楼,干脆走到了外面。
蒋随云坐回椅子内,有些出神,蒋远周走到她身侧,「小姨,没事吧?」
「没事,没碰到我。」
「还说没事呢,」一旁的阿姨执起她的手,「手指头都红了。」
蒋随云抽回自己的手掌,冲着蒋远周道,「你去看看情深。」
「小姨,我还是那句话,您给她点时间,明天您就好好地待在家里吧,别跑来跑去了。」
蒋随云听着,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许情深坐在院子内,也不嫌冷,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些草药。蒋远周来到她身侧,许情深听到动静,头也没抬,「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许情深盘膝坐在那,「我只是对她……做不到跟以前那样亲近而已,这也不能怪我,感觉是油然而生的,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蒋远周没有答话,许情深双手抱住自己的腿,「之前,就算她没跟我说,让我把她当成亲小姨,我都会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她。因为她真心对我好,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所以,关键还是在那件事上。」
「蒋远周,我跟你说开了吧,」许情深伸出手,摸着地上的泥块,「她既然选择了答应帮忙,就肯定也想过这件事会给我带来怎样的伤害……」
许情深深吸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摇头道,「所以,真的不需要再对我多么多么好,我有时候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执拗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好,」蒋远周语气清冽,口吻中没有多少的起伏,「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明天起不用来九龙苍。」
这样的话,蒋随云不用再小心翼翼的,许情深也不用强打起精神来应付。
距离那一晚的事,过去了半月左右。
凌家那边终究是坐不住了。
在他们看来,凌时吟吃了这样的暗亏,却还没个说理的地方,实在憋屈。而蒋家那边呢,比他们还沉得住气,毕竟吃亏的不是蒋远周。
凌时吟被凌家父母强行带去了蒋家,蒋东霆一个电话打给蒋远周,让他必须回家,否则就直接派人去星港将许情深绑到蒋家。
蒋远周完全没将蒋东霆这番威胁的话放在心上,但挂了电话后,他迳自开车赶了过去。
来到蒋家,走进屋内,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人都没有,蒋远周往里走了几步,蒋东霆的视线抬起,满面严肃地盯着他看。
「这是怎么了?家里开大会?」
凌父回头,蒋远周的视线扫过去,一眼落到凌时吟身上。
他大大方方过去,然后坐进沙发内,冲着旁边的管家吩咐道,「一点礼数都不懂,上茶。」
管家心想着蒋远周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但他也不敢耽误他交代的事,佣人已经全部被支出门外,管家只得亲自过去泡茶。
蒋远周目光落向蒋东霆,「说吧,喊我回来为了什么事?」
「商量一下跟凌丫头的婚事!」
蒋远周嘴角浅勾,不以为意,潭底倒有几分邪肆,「呦,爸,你坚持了几十年没有再婚,这是要晚节不保?」
「蒋远周!」
蒋东霆气得站起身来,凌家父母听到这,也是面色发白,凌时吟手掌握紧领口,蒋东霆朝着蒋远周指了指,「你这混帐东西!」
「爸,您要再这样骂人,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蒋远周抬起视线,狠狠扫向蒋东霆,「我敬您是长辈,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外人笑话!」
蒋东霆收回手,一屁股坐回原位,「跟凌丫头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蒋远周双手交握,身子微微往前倾,呈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眸光随即投向凌时吟,「凌小姐想怎么办?」
凌时吟杵在那,一语不发,蒋东霆喝道,「这种事,你居然让一个女孩子表态?」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她最有资格说话。」蒋远周目光凛凛攫住凌时吟,「你说,是不是?」
「是。」凌时吟点头,然后冲着蒋东霆说道,「蒋伯父,关于联姻的事,我不……」
「闭嘴!」凌父勐地出声,打断了凌时吟的话,「即便是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也还轮不到你自己做主!」
凌时吟面上露出委屈,「你们究竟想让我们怎么样?」
「你的名节丢在了这,你说怎么办!」
蒋远周嘴角溢出些许冷笑,「凌伯父,话不能这样讲,我跟她为什么会到一张床上,你们最清楚。你们的意思是这样了,我就要娶是吗?那如果以后还有人效仿,我是不是还要娶第二个、第三个?」
凌时吟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蒋东霆在旁插了句话,「远周,我们跟凌家的关系一向交好,事情是你做下来的,作为一个男人,你就该负责。」
「你怎么知道事情就是我做的?」蒋远周搭起长腿,身子倚向蒋东霆,「凌时吟说她完全不知情,我也是醉得迷迷煳煳,醒来的时候就说我们成事了,你让我怎么认?」
「远周,」凌母听到这,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要不是为了女儿,他们又何至于坐在这任人羞辱?「话不能这样说,况且,你,你怎么能不认呢?」
「有人证和物证吗?」蒋远周被人平白无故摆了这么一道,他还要那些修养做什么?他脸上慢慢浮出轻蔑,「现场早就处理干净了,我查不到,你们也查不到,我要说我那晚其实没喝醉,我也压根没碰凌时吟,你们是不是更加要疯?」
「你——」
蒋东霆沉寂片刻,管家将泡好的茶一一端上桌。
「有些事情,做下来了就得认,」蒋东霆面色严肃,「不然的话,对凌丫头也不公平。」
凌时吟抿紧唇瓣,脸色苍白如纸,蒋远周目光也是扫了眼,「我知道,其实在我看来,那件事成不成,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跟凌时吟有了一晚,就想逼着我娶她吧?」
凌父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老蒋,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蒋远周抢白说道,「这事情,我爸不能替我决定,我把我的态度跟你们讲明白吧,凌时吟,我不会娶,至于你们要怎样善后或者赔偿,找我爸。」
「你们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被人耻笑?」
蒋远周听到这,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传出去?好啊,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们凌家要闹,我奉陪到底,只不过凌小姐一向低调,是要藉助这件事出名吗?」
蒋远周的话,说的这样**裸,这样毫不留情面,这样损人尊严!
凌母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凌时吟听到这,眼圈发烫,她轻抬了下下巴,「你们这样商量着,把我贬得这么低,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视线对上蒋远周,然后继续说道,「联姻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啪——」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忽然在客厅内响起,蒋远周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凌时吟偏着头,凌父牙关紧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时吟面上红肿,凌母心疼地将女儿护在怀里,「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们在这为了她把脸都撕开了,她还在说不同意,她想过我们凌家的脸吗?」
「难道这件事还要怪我吗?」凌时吟委屈的哭出声来,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到底你们是受害者,还是我?还有你,蒋远周,你不必这样侮辱我……」
蒋远周看着不远处的女孩,凌父那一巴掌打得很重,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了她脸上。
蒋远周站起身来,「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爸,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别打电话让我回来,我很忙。」
男人快步出去,蒋东霆也拦不住他,但这个底算是摸透了,蒋远周这样冥顽不灵,不想别的办法是不行了。星港医院。
许情深的门诊室外,空无一人,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她朝进来的年轻小姑娘看了眼,「哪里不舒服?」
「您好,许医生,我这有些资料您看看吧。」小姑娘说完,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许情深看了眼。「你是医药代表?」
「对,我们这几款药销售的非常不错,许医生如果可以的话……」小姑娘打了个手势,「我给您这个点的提成。」
许情深将资料送了回去,「我开药只看病人的情况,没空了解你这些药。」
「许医生,这又不是违法的事,您怕什么啊?」
「我不是怕,」许情深拿过旁边的一本病歷看着,「我是觉得麻烦。」
「您不需要有这样的想法,等到药品在医院使用后,我们会定期跟您结算回扣。」
许情深面无表情地盯向她,「这种事在星港,应该是明令禁止的。」
「这就是您多虑了,现在的医院,哪个没接触过我们这样的啊?星港的不少主任,也是我们的客户……」
许情深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忽然朝着门口喊道,「下一位。」「唉,许医生——」
许情深见门外没有动静,干脆起身过去,一把拉开了门,「下一位患者。」
那名医药代表见状,只得悻悻地站起来离开。
第二天,许情深接到电话,说是蒋随云身体不适,待会要过来看诊。
许情深留了宽裕的时间出来,蒋随云来到星港,许情深也就几天没见她,却见她瘦的面颊凹陷,脸色也难看。
做过检查后,许情深回到门诊室,蒋随云坐在旁边的躺椅内,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她眯着眼帘,许情深朝她看看,「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
「头痛的更厉害了,睡眠也不好。」蒋随云嘴角轻挽,「情深,天气马上就要暖和了,你有没有想去哪里玩?」
许情深仔细地看着报告,「最近头痛的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
「是。」
许情深来到蒋随云身侧,「药呢?还在正常吃吧?」
「吃,每顿都吃,」蒋随云手掌抚向额头,「但吃了也是一点用都没有,经常痛得半夜睡不着觉,还有,偶尔几次感觉视力也不好了。」
许情深表情凝重,蒋随云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情深,能不能换种药啊?现在的那些,吃了就跟没吃一样。」
「好。」许情深走到办公桌前,「我给您重新开药吧,我接触过几个病人,那药的效果倒是不错,今天晚上回去您就换药,明天我会打电话给您,看看情况怎么样。」
「好。」蒋随云笑着,「医院里有自己人就是好。」
许情深一听,没再说什么,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蒋随云见她模样认真,便没去打扰她,许情深握着签字笔,时而蹙眉,时而奋笔疾书,写字的时候背部挺得很直,身上的白大褂洗的干干净净,一张素净的小脸在阳光底下更显娇嫩。蒋随云看得出神,可越是这样盯视,心里的愧疚就越是浓烈。
这样的许情深,她当初怎么就捨得去伤害呢?
蒋随云觉得胸口窒闷无比,太阳穴内像是被人用针扎似的,她忍着剧痛闭起眼帘。
许情深开好了药,让门外的阿姨去药房拿药,阿姨取了药回来见蒋随云睡着了,许情深查看下袋子里头的药盒,再比对下用量。她转身想要将蒋随云唤醒,阿姨见状,忙开口说道,「让她睡会吧,昨晚辗转反侧的也没睡好。」
许情深点下头,也没继续看诊,留了一片安静的地方给蒋随云。
只是没过多久,蒋随云就惊醒了,披肩落到地上,她吓得坐起身来。
阿姨赶忙上前,「做噩梦了是不是?」
「这是在哪?」
「您忘了,星港啊。」
蒋随云靠了回去,脸上都是汗,许情深倒杯热水给她,蒋随云开开心心地接过手,「谢谢。」
过了一会,许情深安排司机送蒋随云回了蒋家。
九龙苍。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许情深已经睡下了,卧室内没有留灯,一片漆黑,男人迳自进浴室洗了澡,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穿,摸黑来到床边。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手臂搂住跟前的女人,蒋远周身上还带着潮湿,没有完全擦干,这样一碰触,许情深冷得打了个寒战。
蒋远周将脸埋到她颈间,他出去应酬了,只是唿吸间没有丝毫的酒气,似乎从那晚开始,蒋远周就再也没有碰过一滴酒。
许情深被他紧抱着,难受地想要挣开,她手臂刚一动,蒋远周就在她耳畔说道,「没睡?」
「刚要睡着,被你吵醒了。」
蒋远周一口咬住许情深的领子,开始拉扯她的衣物,许情深忙睁开眼来,手掌按向胸前,「放开。」
「情深,你想跟我一直这样下去吗?」不冷不淡,尽管没有分开,却也磨的人难受。
许情深按紧自己的领子,蒋远周在她背后亲吻,他干脆抱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陷进大床内。他的手落到腰际,许情深忙一把按住,「我,我不想……」
「半个多月没有,为什么不想?」蒋远周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在嫌弃我是不是?」
许情深肩膀耸动,这段日子,他们像往常那样一起去医院,一起吃饭,一起说话,只是却没了一起欢爱的时候。
蒋远周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除非,他一辈子都能忍着不碰她。
他双手拉扯着她的睡衣,许情深被压着,使不出多大的力气,蒋远周几乎没费多大的劲就将她钳制住,他胸膛紧紧压住她,许情深没动几下,额头就冒出汗来。
「我已经跟家里摊牌了,我不会娶别人。」
许情深颈间痒痒的,不由轻缩了下,蒋远周双手掐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我保证,从此以后我滴酒不沾,我把酒戒了,别人就再也近不了我的身,行不行?」
她的脸蒙在枕头内,吃力地出声,「你先放开我,有些事,慢慢让它过去才行,你别逼我。」
「我要不逼你,这件事就永远过不去。」蒋远周身子向前,许情深揪紧身下的床单,她伸手想去打他,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掌,「你没从我身边离开,就表示离不开我,冲着这一点,这道坎再难我们也要跨过去。」
许情深痛唿一声,嘴里夹杂着细碎的音调,忍不住开口道,「跨过去也不是这样跨的,我没让你这么大力气。」
「那是我没忍住。」蒋远周手肘撑在许情深颊侧,将她往前推挤。
44怀孕
一室温暖的暧昧,被叠叠笼罩着。
许情深在脸上抹了把,将凌乱的头髮拨开,蒋远周替她拉过被子,她眼帘轻掀下,「不用盖,我还要去洗澡。」
蒋远周闻言,顺势朝她后背一趴,「要洗澡的话,带上我。」
许情深脸还枕着枕头,「凌家和蒋家一起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可如今两头都静悄悄的,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许情深觉得累,先闭上了眼睛,这累不光是身体上的。
一段不被对方家里承认的感情,想要修成正果,那真是堪比九九八十一难。
「对了,今天你小姨来医院,说是之前的药吃着不管用,检查报告倒是还好,我给她换了药。」
「好,」蒋远周唇畔在她背后摩挲,「你是小姨的主治医生,你决定就好。」
「嗯。」
又是几天后,这日许情深在门诊室内,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她拿了包打算去吃饭。
门外传来敲门声,许情深头也没抬,「请进。」
蒋随云推开门进来,旁边跟着阿姨和一名护士,那位护士见许情深没看这边,轻笑说道,「许医生,蒋小姐来了,您看她客气的,我跟她说您在里头,她还非要敲了门才行。」
许情深直起身,有些意外,「怎么来星港了?难道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蒋随云见她满面担忧,忙微笑说道,「换了药之后,好多了,晚上也比之前睡得好。」
阿姨也是笑意盈盈的,「是啊,昨天下午还睡了个午觉呢。」
「那就好。」许情深心里一松。
「这是蒋小姐带来的饭菜。」
许情深看到阿姨将保温饭盒拿过来,她原本是要出门的,「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蒋随云精神看着是不错,「医院里面重复的那些菜色,非把人吃腻了不可。」
许情深见饭菜都送到医院了,坚持拒绝也不好,她只好坐回椅子内,「你们呢?吃了吗?」
「我们吃了再过来的。」
蒋随云将多层饭盒打开,菜色很是丰富,有糖醋小排、芡实炒虾仁、百合西芹,还有一个蚝油生菜。许情深拿起旁边的筷子,「做了这么多。」
「可不是嘛,这些都是蒋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蒋随云坐了下来,让阿姨去外面等着,「星港对面不是有超市吗?你去逛逛,看家里缺什么。」
「好。」
见许情深拿着筷子不动,蒋随云催促道,「吃啊,多吃点。」
许情深吃了口菜,神色也有些小心翼翼的,她很不习惯别人对她的这种好,特别是知道了某些事情后。
「好吃吗?」
「嗯。」许情深点下头,却是味同嚼蜡。
蒋随云唇瓣轻挽,似乎这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你要喜欢,小姨明天还给你做。」
「不,」许情深忙开口道,「不用了,医院伙食很好,别麻烦了。」
「情深,我知道有些事你没法放开,也没法原谅我,我也认了。」蒋随云望向许情深,目光温柔,「不过我等得起,这样也好,我现在觉得我有事做了,每天反而不胡思乱想了。」
而她所说的有事做,就是变着法的要对许情深好。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挺奇怪的,许情深是属于那种越是接触得久了,就越招人喜欢,尽管她对蒋随云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心性好,这一点也是蒋随云能够看得透彻的。
一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许情深放下筷子,拿了饭盒要去洗。
蒋随云按住她的手腕,「放在这,收拾好了我带回去。」
她也知道许情深对她心有芥蒂,所以没有多逗留,阿姨从超市回来后,两人就离开了。
下班的时候,许情深没有接到蒋远周的电话,走出星港医院,却看到他的车停在路边。许情深以为是司机过来接,她快步过去,拉开后车座的门一看,车里竟然只有蒋远周。
男人朝着副驾驶座的位子上轻拍,「坐这儿来。」
许情深闻言,坐到了前面去,「今天你开车?」
「要不你来?」
许情深往后靠了靠,蒋远周见她目光望向窗外,忍不住轻嘆上前,「你这记性怎么主刀的?」
「怎么了?」
「安全带。」男人说着,已经替她系好了。许情深轻拉一下,「好,回去吧。」
蒋远周从仪錶盘上取过一叠宣传资料放到许情深手里,「你先看着。」
「什么东西?」许情深翻开资料,看到居然都是房产信息,「看这个干什么?」
「买房。」
「你不是有地方住吗?」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的新房就在九龙苍?我以为你会希望换一处。」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资料,怔怔盯向男人,「新房?」
「嗯,买完房办好手续,还要装修,我不喜欢买精装修的,等到入住还要一段时间,我算了算刚刚好。」
许情深侧过身,目光没有从男人的脸上挪开,「怎么就刚刚好了?」
「我们总要结婚的。」
她菱唇微张,「你……你真的想到了那一步?」
「你没想过?」蒋远周闻言,朝着许情深睇了眼,「那你跟我在一起,为了什么?」
许情深手掌摸向自己的颈后,「不是没想过……」
「那既然我们想到了一起,就得准备起来。」
蒋远周驱车向前,来到售楼处,许情深张望眼,「算了吧,九龙苍挺好的,而且以后的事……不用考虑的这么早。」
男人似乎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下车。」
许情深被他拉下车,然后跟着他走进售楼处,门口有销售过来迎接,许情深被蒋远周带进去。
偌大的售楼处内,电子屏上显示着楼盘所在的位置,蒋远周轻扫了眼,「能实地看一眼吗?」
「可以可以。」销售打个电话,让人将车开到门口。敞篷的观光车能同时容纳七八个人,许情深坐在后排,车子绕过售楼处,很快来到别墅区内。
「蒋先生,我现在就带您去看地段最好的那几栋。」
蒋远周嗯了一声,许情深余光落向蒋远周的脸,傍晚的风带着天气即将转暖的预兆吹拂到人的脸上,很舒服。让她更加觉得舒服的,是看在眼中的那副精緻眉眼。
许情深忍不住问自己,这个男人,他说要跟自己过一辈子?
就是这个人,是吧?
答案必须是肯定的。
许情深心里溢出酸酸涩涩,蒋远周朝她看了看,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掌,「饿不饿?」
她轻摇下头,蒋远周看眼时间,「看完这边我们就去吃饭,天也不早了,等改天你休息,我们再去别的楼盘看看。」
「好的。」
别墅区的风景自然不用多说,许情深下了车,有些恍惚,蒋远周拉过她的手往前走,她不敢跨步太大,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副画中。
经过前面的小桥,蒋远周捏了捏她的手掌,「这儿也不错,吃过晚饭可以陪你散步。」
那样的一幕,想想都觉美得惊人。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心中的芥蒂难以消去,生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彼此都不想让对方增添难受。蒋远周带她进了别墅,毛坯的房子,更加显得空旷宽敞。
住在哪,许情深其实都不介意,只要心里舒适就好。蒋远周问着她的意见,她笑着说道,「随你。」
「我想让你亲自挑。」
「那就再看看,不急。」
「好。」
许情深对房子的感觉不大,却莫名其妙爱上了跟蒋远周一起看房子的过程。那就好像他们真的即将要结婚,就像寻常的小夫妻一样,满怀喜悦去憧憬着未来的小家。
离开售楼处,两人来到停车场,许情深拉开车门,「回家吧,不早了。」
「好。」
随后的日子,许情深也跟着蒋远周去看了另外几栋,只是都没定下来。蒋随云偶尔也会来星港,送过一次蛋糕,说是顺路经过,来看看许情深。
这日,旁边科室的医生敲开了许情深的办公室,「一波刚走,现在体检的人肯定少,要去吗?」
「噢,好。」许情深从抽屉内拿出单子,跟着那名女医生往外走。
对方扬了扬手里的单子,「我最怕的就是妇科检查了,痛啊。」
许情深忍俊不禁,「医院一年一次的福利,你就珍惜吧,专为我们女同胞量身定制。」
「我待会问问,做个b超就得了,我每次看到她们拿出那工具,都要吓晕过去了,不对,**也要查。」
两人进了电梯,出去的时候,那名女医生又忍不住道,「体检这玩意,其实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什么,只是医院既然给了福利……」
「寻个安心嘛,」许情深接过话,「身体健康当然是最好的。」
「是啊。」
进b超室前,许情深还在喝水,跟她一起来的女医生从检查室出来,「你准备好了吗?快进去吧。」
「好。」许情深将纸杯丢进垃圾桶内,然后大步过去。
躺下去的时候,许情深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腹部一片冰凉,检查的仪器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按来按去。
半晌后,那名大夫朝她看眼,「可以了。」
「没问题吧?」
对方摇下头,「正常。」
「谢谢。」许情深接过对方递来的纸,擦拭着腹部。
「报告单会送到门诊室,不用特地过来取。」
「好的。」许情深整理好衣物,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翌日。
蒋随云从小楼离开的时候,蒋东霆的车也跟在了后面。
阿姨手里拿着保温盒,「蒋小姐,您干嘛一大早跑去医院?再说您送的是早餐,人家肯定是从九龙苍吃过了啊。」
「吃过就吃过,里头是虾饺,什么时候都能吃。」
阿姨嘀咕句,「其实我真搞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您说您喜欢许小姐,可她呢?」
「你是不是早饭没吃饱?」蒋随云拧了下眉头,「这张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阿姨别过身,一声不吭抱紧手里的保温盒。
车子即将来到星港,蒋东霆的车超了过去,将前面的车拦停。蒋随云看了眼,微吃一惊,「姐夫?」
司机下来,让蒋随云和阿姨都上了蒋东霆的车,车子直接开到星港对面。蒋随云意外地跟着蒋东霆下车,「姐夫,您来这儿做什么?」
「先带蒋小姐进去坐着。」蒋东霆朝司机指了指。
「是。」
那名阿姨刚要跟进去,就被蒋东霆拦住,「等等,你去趟星港。」
「姐夫,您要做什么?」蒋随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要上前阻止,「我还要去医院拿药。」
「会给你拿药的时间。」蒋东霆示意下,司机拦在蒋随云身前,「请吧,蒋小姐。」
许情深刚进门诊室不久,蒋随云身边的阿姨就匆匆忙忙来了,「许医生,许医生!」
「怎么了?」许情深看她这样,被吓了一跳。
阿姨将保温盒放到桌上,「我和蒋小姐一早就来了,在对面的商场等了会,没想到她现在不舒服,您跟我去看看吧?」
「是头痛吗?」许情深边问边跟着阿姨往外走。
「是。」
「厉害吗?实在不行的话,我安排人一起过去。」
阿姨快步在前面走着,「应该不用,您先看了再说吧,反正就在对面。」
许情深不疑有它,跟着阿姨去了星港对面的咖啡馆。
这儿开业的倒是早,只是人并不多,阿姨在前面带路,一眼望去,也就寥寥几人,空气中瀰漫着现煮的咖啡味道,很香。
来到一间帘子隔断的小包厢前,阿姨杵在门口,「就在里面。」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许情深说完,手臂将那道帘子掀开。她看到蒋随云坐在蒋东霆身侧,苍白着脸,似乎在发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了。
许情深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好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冻得透心凉。
除了失望,心头多余的地方一片空白。
许情深转身要走,蒋东霆唤住她,「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许情深丢开手中的帘子。脚步刚抬起,蒋东霆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时吟怀孕了,就算你不想听,这也是事实。」
许情深脚步勐地剎住,她想转身离开,可腿却不听使唤地换了个方向。
走进去后,蒋东霆让她坐到对面,蒋随云脸上几乎是灰白的,「姐夫,你,你说时吟怀孕了?」
蒋东霆眉角轻扬,「是啊。」
许情深手脚冰凉,垂着眼帘盯向桌面,蒋随云身子一沉,往后无力地靠去。
「这是检查报告。」蒋东霆将东西推到许情深面前,她没有伸手接,更加没有看一眼。
「您不应该来告诉我,蒋远周知道吗?」
「还不知道,」蒋东霆盯着跟前的人道,「因为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
「时吟的孩子,可是蒋家未来的长孙,一定要留下来。」
许情深口中泛出苦涩来,「所以,是时候让我走了是吗?」
「许医生,有些事再拖下去可就真的不好了,这一个月来,凌丫头也是受尽委屈,但如今既然怀了孩子,这事就没别的商量余地了。」
许情深脑子嗡嗡作响,手掌在桌面上撑了下,「既然是你们蒋家的事,你直接跟蒋远周说吧,不用通过我。」
「情深……」蒋随云见她起身,不忍心地喊了句,蒋东霆坐在那一动不动,「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跟我提。」
许情深不着痕迹地勾勒下嘴角,这一幕,倒是不陌生,电视上经常会出现,果然灵感来源于生活啊。
「我要蒋远周这个人,你能给吗?」
蒋东霆锁紧眉头,许情深深吸口气,她怕在这多留一步都能窒息,蒋随云试图跟着说些什么话,可许情深哪里能听得进去,她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蒋随云站起身来,看着许情深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拿过桌上的检查报告,「真的吗?凌时吟怀孕了?」
「我们蒋家就要双喜临门了。」
蒋随云将检查报告丢回桌面,脸色僵硬,蒋东霆朝她看看,「走吧,回家。」
她轻摇下头,蒋东霆扫了她一眼,「你看看你这样子,还成天乱跑做什么?走,回小楼。」
阿姨进来搀扶着蒋随云,她似乎一下没站住,吃力地坐回椅子内。
许情深逃也似地回到星港,进了门诊室后,她将门反锁,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心口像是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痛得她只能撑着身前的桌子,直不起身。
这一个月来,她和蒋远周过得很难,很不好受,每一天都是格外小心,他们生怕迈不过那个坎,可谁都在竭尽全力,这下好了,连努力都不需要了。
有些事,上天自然会给你安排,不论是善意的,还是玩笑的。
许情深抬起手指轻拭眼角,最后忍不住,只能轻咬着自己的手背。
回到小楼后,蒋随云坐在院子内的藤椅上,藤椅底下铺了层垫子,阿姨替她拿了床薄被出来。「您先休息会,不过天气凉,待会就得上楼。」
蒋随云挥下手,阿姨见状,转身回了屋。
一直到中饭时间,阿姨走近藤椅,看到蒋随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她心里一惊,嗓音颤抖喊道,「蒋小姐?」
见她没有声响,阿姨推了把,「蒋小姐!」
蒋随云似乎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眼,阿姨不住拍着胸口,「您吓死我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以为我死了?」
「您别乱说话。」
「几点了?」
「该吃饭了,管家来电话让过去。」
蒋随云抬起手掌遮住眼帘,「我不想吃。」
「那怎么行?」
「你把手机拿来,我想给远周打个电话。」
「好。」
蒋远周来到小楼的时候,快到傍晚了,他远远地看到蒋随云坐在藤椅内,那椅子在轻轻晃动着,那样的角度望去,蒋随云就像是一个老者般,身形消瘦。甚至给了蒋远周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张纸片躺在了椅子上似的。
蒋远周快步过去,「小姨。」
蒋随云扭过头来,「远周,你来了。」
男人走到她身侧,旁边有椅子,蒋远周坐了下来,「天都快黑了,怎么还坐在这?」
蒋随云端详着跟前的男人,他心情看上去不错,看来凌时吟怀孕的事,他至今不知道。蒋随云嘴角轻挽,「不想回屋。」
「那也不行,你身体受不了。」
「没关系的,」蒋随云坚持,「自从换了新药后,好多了。」
阿姨从屋内出来,「蒋小姐,您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快进去吧,晚饭做好了。」
蒋远周听到这,脸色蓦地一沉,「为什么不吃东西?」
「就是没有胃口而已。」
「走,进屋吃晚饭。」蒋远周说着,想要去拉她。
蒋随云感觉自己身体很重,躺下去了好像就起不来,但她不想被蒋远周看出异样,「拿到外面来吧,给我盛碗粥。」
「这……」
「去吧。」蒋远周说完,朝着蒋随云挨近些。
她手掌伸出去,落在蒋远周的头上,手指穿过男人浓密的髮丝,「远周,你真是长大了。」
蒋远周不由轻笑,「可不是吗?就您,还把我当孩子。」
「小姨不知道还能陪你走多远。」
「瞎说什么?」蒋远周沖她看看,「您还要亲眼见着我结婚、生子,我还指望着您给我看孩子呢,所以,你要赶紧养好病,不然到时候连孩子都抱不住。」
蒋随云勉强扯动下嘴角,眼里却满是心疼。结婚、生子?那也要他能娶到称心如意的人才行啊。蒋随云累极,靠过去将头枕在蒋远周的肩膀上,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没有力气了,她不敢再去面对接下来的事。
蒋随云的罪孽,随着凌时吟的怀孕而更加加重,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自己。
阿姨端着碗出来,「蒋小姐,当心烫。」
蒋远周接过碗,阿姨又进屋取了几样小菜出来,蒋随云伸手,「我自己来吧。」
她的手伸到蒋远周跟前,男人眼里被勐地刺了下,看到她手背上的青筋就好像蜈蚣一样,一道道绷起,蒋远周喉间干涩,「我来。」
「我又不是病得不能自理。」
「我小时候是您给我餵饭的,现在换成我来。」蒋远周说着,舀了一勺粥送到蒋随云嘴边。
她吃下一口,眼眶却忍不住泛红,胃里面堵得难受,但蒋随云还是勉强吃下小半碗。
「情深呢,回九龙苍了吗?」
「还没有,」蒋远周把碗放到旁边,「我来之前给她打过电话,说是待会要回趟许家。」
「是吗?」蒋随云不放心地看向蒋远周,「让人跟着她吧。」
「放心,我知道。」
蒋随云胡思乱想了一天,她知道许情深得知那个消息后肯定受不了,蒋随云试探问道,「她,她情绪还好吗?」
「一直都那样。」
蒋东霆当着她和许情深的面说了凌时吟的事,自然希望这件事蒋远周也早早知道,蒋随云看着男人的侧脸,「远周,你说情深会有原谅我的那一天吗?」
「当然,」蒋远周轻笑下,「她心地善良,有些事慢慢就会淡化,您放心好了。」
如果只是那一晚,也许……蒋随云坚持不懈的话,兴许能等到这么一天吧。
可如今她知道,她肯定是等不到的。
蒋随云轻声咳嗽起来,她弯起腰,脑子里像是被人用针在刺。
「是不是冻感冒了?」
蒋随云摆下手,半晌后方气息不稳地躺回去,「远周,你晚饭还没吃吧?」
「嗯。」
「你让情深过来吧,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好不好?」
「刚才不是说了吗?她要回许家。」
蒋随云视线望出去,一片模煳,她伸手抓着蒋远周的手腕,「就这一顿晚饭,行不行?我想听情深喊一声小姨,特别想。」
「这……」蒋远周犹豫下,「那我打个电话。」
许情深接到蒋远周电话的时候,刚走出医院,「餵。」
「下班了吗?」
「嗯。」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看,「到小楼来吧,一起吃顿晚饭。」
「不了。」许情深毫不犹豫拒绝。
蒋远周望见蒋随云眼里的期盼,他再度开口道,「我看小姨身体好像不怎么舒服,你顺便来看看?」
许情深手掌抚向前额,精疲力尽,「我不去,挂了。」
男人有些难以置信,盯着手机屏幕,才发现通话真的被掐断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了~
我总算一步步铺垫好了,累得我啊,好想在坑里往上爬啊~
t
男人的眼泪(高潮!))
蒋随云满心期望,问了句,「来吗?」
蒋远周收起手机,还要尽量去安慰她,「她正在忙,赶不过来。」
「噢。」她只是低低应了声,却是满眼的失望。
「以后有的是机会,」蒋远周坐回她身侧,「小姨,我们进屋吧?」
「饿了是吗?」
「您要再这样待下去,非冻出病来不可。」
蒋随云将毯子往上拉,「你看天边……美得不像话,我好久没看到这样的景色了。」
蒋远周听在耳中,总觉有种隐隐的不安,蒋随云朝他看了看,「远周,这二十几年来,我是看着你过来的,起初,你还是那么大点的孩子,姐姐走后,你躲在房间不肯出来,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来送葬的人那么多,我看到有的小孩子牵着自己的妈妈,我心里就很难受,因为我以后再也牵不到妈妈的手了,我还冲上去把人打了一顿。」
「是啊,」蒋随云想起那一幕,心痛难耐,「所以以后,只要蒋家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你都非把我带着。」
「因为有你在,我才有安全感。」
蒋随云轻笑,抬起的手掌再度落向蒋远周脑后,「人人都说东城的这位蒋先生,不讲人情不好惹,可在我的眼里,他却是再善良不过的。」
蒋远周听到蒋随云用善良来形容他,他忍俊不禁道,「小姨,你也太偏帮我了。」
「不是偏帮你,我是说真的,」蒋随云觉得喉咙口痒,又咳了几声,「至少你从来不会去主动伤害别人。」
「这是您教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双倍奉还。」
「是。」蒋随云也觉得欣慰,蒋远周算是她一手带长大的,她深知以后蒋家的当家人该是一副什么样子,所以蒋随云在教育上面,从不马虎。
「小姨,进屋了。」蒋远周再度催促道。
「远周,有些事是小姨错了,对不起。」
「您又提起做什么?」
因为在心里过不去,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提起。
「我甚至一遍遍反问过自己,如果姐姐在的话,对于那件荒唐的事,她是会同意还是反对?」蒋随云眼里露出哀伤,神情悲戚,始终没法放过自己,「她至少,可以跟姐夫据理力争,为你争取一下吧?」
「小姨,您别总是纠结着这件事,它迟早会过去的,而且不管这事成不成,我都不会娶凌时吟,所以,它对我和情深的影响不大,您放心。」
蒋远周安慰着她,蒋随云嘴唇微启,「远周……」
男人抬头朝她看看,蒋随云手掌冰凉,缩在毛毯底下,她双手索**握,「对情深好一点,更好一点,如果到了不得已的那一步,你……」
「小姨,您这话什么意思?」
「你听小姨说,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那一步,你让她原谅我,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我不想她折磨自己。」
蒋远周轻嘆口气,「她会原谅你的。」
「会吗?」
「我说过,情深心善,不会永远都对你有嫌隙的。」
蒋随云点着头,微微眯起眼帘,「那天在医院里面做检查,我当着两个小护士的面,让情深改口喊了我一声小姨。她当时顺着我的意思,低低喊了一声,真好听。」
「小姨,您又在胡思乱想是不是?您要听,我过几天就带她过来,不就是一声称唿吗?」
「这可是你说的。」蒋随云笑着,天色逐渐昏暗,院子内的景观灯齐刷刷亮起来,蒋随云轻拍下蒋远周的手掌,「回屋吧,你晚饭还没吃呢。」
「好。」
许家药房。
许情深走进店内,除了两名药剂师外,没看到别人,「我爸呢?」
「在楼上。」
许情深顺着楼梯往上走,二楼隐约传来赵芳华的声音,「都是药品,而且名字厂家都一样,能出什么问题,我看你就是胆小如鼠,怪不得一辈子发不了财。」
「你懂什么,这又不是卖衣服,假冒了也不会出大事,假药可是会吃死人的。」
赵芳华狠狠骂了一句,「谁告诉你假的?不是一模一样吗?」
许情深听到这,大惊失色,快步上前将门推开,「什么假药?」
二人没提防她会忽然进来,许旺扭过头,「情,情深,你怎么来了?」
许情深目光扫向四周,看到货架上堆着还未开封的药箱,她快步上前,赵芳华见状,赶紧背过身。
「爸,你们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
许旺朝赵芳华看去,可赵芳华装作正在盛饭的样子,他摸了摸头说道,「没什么事,你听错了。」
「听错?」许情深将货架上的其中一箱药品搬下来,她找出美工刀,将箱子划开。里面装的药倒是看不出什么,许旺装作镇定的样子,「跟之前都是一样的。」
「进货单呢?」
许旺一怔,「在,在家呢。」
「拿给我看看。」
赵芳华听到这,忍无可忍了,「情深啊,这家药店又不是你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跟你爸会经营出成绩来,又不会欠着别人的钱不还。」
「爸,如果卖出去的药出了问题,那这家药店可就完了,赚不赚钱都是小事,到时候倾家荡产都有可能。」
「怎么可能,」赵芳华不以为意,「吃不死人的。」
许情深见她这样的态度,心头蹭地冒出火来,「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真要弄出人命来不可吗?」
许旺神色间有了犹豫,许情深继续道,「既然你们不肯说,我只能去问蒋远周,到时候核对下药品的数量,不就一清二楚了?」
「别,情深!」赵芳华见她要走,忙朝许旺递个眼色。
许旺伸手拽住许情深的胳膊,「情深,你听我们说,这些药也是正规渠道的,就是爸爸之前有个跑运输的朋友,那个李叔叔你有印象吗?他是中间人,拿货价可以便宜一半呢。」
「便宜一半?」许情深拿起一盒药,「这些药都是跟星港通用的,蒋远周直接安排了药品过来,进货价本来就比别人低,可对方却说能便宜一半?也就是说,这盒药的成本才三块多?爸,这样的话你也相信?」
「怎么不能信?」赵芳华上去拦在许旺跟前,「你李叔叔认识人,这个价就没赚我们钱。」
「你的意思,蒋远周还能赚你们这点钱不成?」
赵芳华说不上来,只能支支吾吾道,「至少你不用担心药真假的问题。」
「出售过了吗?」许情深看向货架上,货品倒是不多。
许旺见她脸色严肃,老实作答,「嗯,前两天上了柜檯,卖出去了一些。」
许情深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卖出去了!」
「唉,你别大惊小怪行不行?」赵芳华满脸的不在乎,「我跟你爸自己比对过,一模一样的,连备註都一样,药丸长得也一样。」
「这件事蒋远周知道吗?」
「药店是我们的,为什么要他知道?」赵芳华回道。
「他当初答应帮忙把关,如果发现这种事,肯定会有人跟他提起,他如果知道了,不可能不管。」
许旺拉过许情深,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进货的时候,他是让我联繫他的人,我按照正常的报过去,等到药品过来,我就说之前清点货存出错了,多的这些我留在二楼了。」
「所以,你就把这些药掺杂着卖?那这药又是怎么进到店里的?外面可也有蒋远周的人。」
「这个好办,」赵芳华插了句嘴,「蒋远周不会管我们经营的事,外头的人应该就是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店里头总要添置东西,所以这几箱药是通过快递送过来的,直接就搬到了二楼,不会有人发现。」
赵芳华可能还在为了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吧,可许情深听在耳中,却是心都凉了。「把这些药全都封起来,还有,卖出去药有记录吗?」
「情深,你要干什么?」
「爸,这些药就算都卖光了,也多赚不了几个钱,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不要。」
许旺也是被赵芳华好不容易说通的,如今许情深再来这么一说,赵芳华几乎是恼羞成怒,「你要真为我们考虑,当初就不应该让我们把本钱还给蒋远周。」
莫名其妙。
许情深冷着脸,将药品的箱子重新封好,「明天我再过来趟,你们先把下面的药撤出来,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件事我就只能找蒋远周过来了,毕竟药店也是他投资的。」
「你少拿他来吓唬我们,他也不可能一辈子给你当靠山。」
许情深听到这,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她差点就忘了今天蒋东霆来找过她的事。许旺见她神色难看,忙朝着赵芳华推了把,「闭嘴吧你。」
许情深收回了神,「他当不了我的靠山以后,你们也就完了。」
赵芳华知道是这么个理,也就闭紧嘴巴不再争论。「情深,你晚饭还没吃吧?来……」许旺拉过她,「你妈带了饭过来。」
「我不吃了,」许情深不放心,朝着楼下走去,「我先把下面的药品清点下。」
蒋家。
蒋远周吃过晚饭,陪着蒋随云看了会电视,但她这身体哪受得了这样,没过多久,蒋远周搀扶着她上楼。
那个房间,从第二天开始就被锁起来了,两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情都有怪异,进了蒋随云的房间,蒋远周将灯打开。
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有张躺椅,蒋随云轻笑道,「这小楼啊,最多的就是躺椅了,我走到哪都能见到。」
她躺了下来,蒋远周朝那边的床看了眼,「您该休息了,去床上躺着。」
「在这能看到楼下,我就躺一会。」
蒋远周闻言,只得拿了床薄被过来给她盖好。蒋随云唿吸有些困难,似是极累的样子,蒋远周走向床头柜,将她的药拿来。
蒋随云摊开手掌,看着蒋远周将药丸一颗颗放到她掌心内,她眉头瞬时就蹙了起来。「我吃药都快吃吐了,能不能不吃?」
「这怎么能行?」蒋远周拿了水回到她身侧,「赶紧吃掉。」
蒋随云乖乖地将药丸吞下去,「我就希望有一天,情深能把我的病治好。」
「这么相信她?」
「是啊,」蒋随云轻笑,「我这样的要是能手术成功,那肯定是奇蹟中的奇蹟,到时候,星港就出了个神医。」
蒋远周被说得笑出声来,「小姨,我也期待着她能成为神医。」
过了许久后,蒋远周见她似有睡意,他弯下身,还没碰到蒋随云的腿,她就醒了,「是要回去了吗?」
「嗯,时间不早了,你也好好去躺着。」
「没事,」蒋随云轻笑,「司机送你来的?」
「不,自己开车。」
「那赶紧回去吧,」蒋随云没再挽留,「路上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蒋远周刚要走,手腕勐地被拉扯下,他垂下眼帘,蒋随云视线对上他,许情深如今的处境太尴尬,也许她不想让蒋远周得知凌时吟怀孕的消息,「没什么事了,慢点开车,明早我去九龙苍。」
「好。」
蒋远周轻笑,然后离开了小楼。
回到九龙苍,许情深也是刚到家,蒋远周臂弯间挂着自己的外套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到家刚吃过晚饭,你呢,吃了吗?」
蒋远周单手撑向餐桌,「在小姨那边吃过了。」
「噢。」许情深抬头看向蒋远周,她不确定凌时吟的事,他是知道了还是被蒙在鼓里,但看蒋远周的神色,他似乎并不知情。
许情深推开椅子起身,拿了包准备上楼,男人见状,跟在她身后,「情深,我没有强求你一定要原谅小姨,但有些表面上的事,我希望你能做到。」
「比如呢?」许情深跨上一个台阶,转过身来看向蒋远周。
男人站到她身侧,身高压过她不少,「小姨今天特别想你过去。」
「过去又能做什么呢?」许情深没有觉得她这就是在存心针对蒋随云,「与其面对面尴尬,避开一点不好吗?」
「她是我小姨,难道你要永远这样对她吗?」
许情深目光定定落在蒋远周的俊颜上,她抿着唇瓣,半张脸隐在暗影中,「永远?」
听到许情深这样的疑问,蒋远周口气软下不少,「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小姨和别人不一样……」
许情深沉浸在男人方才的话里头,这永远二字并不是属于她的。她面上的神色几乎要绷不住,「如果不是那一晚,我们之间又何必落得这样狼狈?」
男人听到这,声音越发低沉,「所以,你最终还是放不下是吗?」
「是,」许情深咬出这么一个字来,「你需要顾及你的家庭、你的家人、你的小姨,可我不需要,我不想自己太累,你让我面对她,你指望我能说出什么话来呢?违心的说着没关系吗?蒋远周,我说不出口,我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蒋远周视线攫住她不放,许情深大步往上走,进了卧室后,刚在床沿坐定,蒋远周就进来了。
男人将手里的外套丢到床上,「既然你这一步跨不过去,我们又何必这样互相折磨。」
许情深听到这,抬头看向他,「我们之间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你觉得能跨过去吗?」
「为什么不能?」
许情深握紧了双手,「那一个晚上,就够我们难受的了,你可以把它当成不存在,但是……」
「但是什么?」
许情深手掌捂住脸,声音有些撕裂,「蒋远周,你到底知不知道凌时吟已经怀孕了?」
「什么?」蒋远周一听,却是觉得好笑,「不可能。」
「是真是假,我没有去花心思判断,但我知道一点,没有蒋小姐把你叫去小楼的那一晚,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个孩子,没有孩子,我们之间也许能走过去……」
「就算真有了,又能怎样!」蒋远周走到床头柜前,手臂勐地一扫,上头的檯灯应声落地,摔了个稀巴烂。「即便她真的把孩子生出来,即便孩子真是我的,也不能改变任何的结果。」
许情深听到这,却是绝望的,她近乎歇斯底里般吼出声道,「那我们呢,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吗?」
卧室内,久久没了动静声。
半晌后,蒋远周大步往外走,许情深无力地歪倒在大床内,男人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
许情深拉过被子将自己捲起来,蒋远周脚步顿住了,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凿出个洞来。就算他这时候冲去蒋家问个明白,也没任何的意义,他可以做到肆无忌惮,甚至做到六亲不认,但他最难过的,是许情深这一关啊。
说到底,她在乎的太多,她如果将那一晚、以及如今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孩子抛之脑后,那么蒋远周才能完全施展拳脚去跟对方博弈。
他是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蒋家的颜面?算什么!
孩子?算什么!
联姻?又算什么!
可许情深做不到,单单一句凌时吟怀孕了,就已经将她撕成了碎片。
蒋东霆既然能这样找到她,至少是有五成把握的,检查单子她不需要看,不论真假,呈现在她面前的肯定是真的。至于其它的,她已经无暇去伤心,许情深脑袋像是被人重击过,此刻什么都不想,就想闭上眼。
蒋远周回到床前,躺上去后将她抱在怀里。
许情深一动不动,蒋远周轻说道,「明天一早我就过去,你别去医院了,正好小姨要过来。」
她太阳穴勐地刺痛下,「别让她过来,我不想见。」
蒋远周听她口气淡漠,如今许情深得知凌时吟的事后,对小姨的心结肯定是更难化解了。
他将她更加抱紧了些,许情深缩在被子里头觉得难受,但也没有用力挣扎。
两人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许情深隐约听到一阵怪异的声响传到耳朵里,她肩膀耸动,旁边的蒋远周睁开眼。
「什么声音?」许情深问道。
蒋远周坐起身,才发现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闪烁,他伸出手去看了眼,电话是小楼那边打来的。
他再一看时间,凌晨五点半。
男人将手机贴到耳边,「餵?」
电话里传来了阿姨的声音,蒋远周晚上没睡好,脑袋发疼。许情深睡不着了,翻过身来,发现蒋远周僵坐在那,一动不动。
另一头的嗓音有些大,但许情深并不能够听真切,她耐着性子没有发问,半晌后,蒋远周的手重重垂下来,手机是直接掉到地上的。
「怎么了?」许情深问道。
蒋远周站起身,回头朝她伸出手,「走。」
「去哪?」
蒋远周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许情深下意识挣扎。「去蒋家吗?我不去。」
男人将她身上的被子勐地掀开,他拽着许情深的手臂,几乎是将她拖下床的,许情深差点跌倒,刚要说话,就听到蒋远周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冽和狠绝说道,「让你见她一面就这么难吗?有这么难吗?」
蒋远周拖着许情深快步出去,两人连外套都没拿,一路下了楼,许情深冻得瑟瑟发抖,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吹来的风颳在身上,冷得令人颤抖。
蒋远周脚步非常快,许情深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来到车库,男人取了其中一辆车的钥匙走过去,许情深被他塞进副驾驶座内,她没有反应过来要系安全带,蒋远周也没再如往常那般帮她。
车子飞快地开出去,许情深朝他看看,「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蒋远周双手握着方向盘,整个人的魂好像都不在了,车子越来越快,比脱缰的野马还要令人不安。许情深喉咙口轻滚下,男人俊脸绷紧,轮廓深刻的吓人。
许情深从未见过他这样,转弯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减速,车子堪堪擦过路牙石,许情深都能感觉到轮胎撞在了上面,车子歪歪斜斜向前,她忙伸手抓住旁边的把手。
「是不是……是不是小姨出事了?」
蒋远周听到这话,勐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目光却仍旧直视前方,「你把她当过小姨吗?她是你小姨吗?」
男人一脚踩住油门,许情深没再开口,天色阴暗,黑的就跟晚上一样,车子来到蒋家,直接开了过去,一直来到蒋随云所在的小楼。
许情深抬头望出去,看到楼上楼下的灯全部亮着,就连门都是敞开着的。
蒋远周推开车门下去,许情深也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进小楼,路过客厅时,看到蒋东霆坐在沙发内,垂着头,即便听到他们嘈杂的脚步声,都没有将脑袋抬起来。
蒋远周朝着楼梯口而去,许情深见他快步上楼,她来到蒋随云的卧室前,看男人在门口站着,并未立即进去。
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许情深顿住脚步不敢往里走。
蒋远周朝她看了眼,那一眼中没有温存,却蕴藏了满满的冰冷。
卧室门也是开着的,蒋远周抬起手掌抹了把脸,颀长的身子随后往里走。
许情深感觉自己的双腿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她走进去几步,看到家庭医生和阿姨都在,还有另外两名佣人。
蒋随云还躺在躺椅上面,身上还是那床蒋远周临走前给她盖的薄被,见到他进来,阿姨哭着上前步,「蒋先生……」
男人僵硬着面色,嘴唇颤抖说道,「为什么不把小姨送去医院?」
那名家庭医生摇了摇头,蒋远周来到躺椅旁边,他弯下腰,伸出手去握住蒋随云的手背。
这一触摸,他才知道什么都晚了。
蒋随云侧着头,脸上的表情倒是安详,只是这张脸上,再也没了他所熟悉的温柔笑意。
蒋远周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手掌颤抖地伸出去,覆上蒋随云的额头,他将她的脸扮向自己。
「蒋先生,」阿姨在旁边哭着说道,「我早上起来准备早餐,想着过来看一看,没想到……」
蒋远周收回手,蒋随云的头无力地又歪了回去。
男人忽然觉得全身一软,双膝无力地往下跪,许情深听到他伤心欲绝地喊了声,「小姨!」
46都是因为你(失去!高潮必看!)
许情深站在房间的中央,脚底下犹如生了钉子,再也迈不开腿来。
蒋远周伏在蒋随云的身上,开始用力摇晃她,「小姨,小姨!」
卧室内充斥着一股悲哀到极致的气氛,许情深觉得眼睛发烫,谁都知道蒋随云身体不好,可谁都不知道,她会走得这样快。
一眼看去,蒋远周整个后背都在抖,满满的悲伤压在蒋远周的肩膀上,许情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安慰他。还有什么痛,能痛过在猝不及防间失去自己的亲人?
许情深走到躺椅跟前,她弯下腰,伸出了手,手掌还未碰触到蒋随云,就被蒋远周一掌挥开。
男人头也没抬,可语气却冷到了极点,「别碰她。」
许情深手背被打得很痛,她垂下了臂膀,侧身看一眼蒋随云。
她是医生,只消这一眼就能知道,蒋随云应该走了有几个时辰了,更加知道,这次是谁都救不回她了。
蒋远周似乎才反应过来,他用薄被裹紧了蒋随云,然后抱着她起身。阿姨和家庭医生面面相觑,「蒋先生,您这是?」
「通知星港,准备急救。」
「这……」
「我的话你们听不见是不是!」
蒋远周带着蒋随云快步出去,许情深也跟在了后面,来到楼下,蒋东霆仍旧维持着先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坐在沙发内。见到他们下来,他只是抬了下视线。
「远周,你去哪?」
「去医院。」
蒋东霆没再说话,他沉下了脸,视线定在茶几上,上面还摆着蒋随云放在那的棋盘。
蒋远周抱着蒋随云来到外面,一辆车飞驰而来,到了他们跟前后勐地踩住剎车,老白推开车门下来,神色冷峻,「蒋先生。」
他朝蒋远周的怀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蒋远周面无表情道,「把车门打开。」
老白赶紧照做,许情深看着蒋远周坐进了后车座内,老白退开身时,朝许情深说道,「许小姐,您坐副驾驶座吧。」
「嗯。」
车门关上的瞬间,车轮就已经碾过路面飞速向前,星港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蒋远周将人送去。
对于蒋随云的急救,星港那边已经习惯了,蒋先生的这位小姨被推进了急诊室好几次,但每次都能转危为安。
一路上,许情深都不敢跟蒋远周说话,也不敢回头看一眼,方才被他打过的那一下手背,还在隐隐作痛。
蒋远周盯着怀里的人,他不相信蒋随云就这么走了。
他伸手抱紧她,嘴里低喃出声,「小姨,你是不是头又痛得厉害?痛到都懒得跟我说话了吧。」
许情深心间溢出酸涩,老白朝她看了看,继续开车。
很快来到星港,蒋远周抱着蒋随云下去,医护人员将医疗床推过来,蒋远周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上去,「周主任来了吗?」
「来了,已经在急救室了。」
「好。」
护士拉过医疗床,目光落到蒋随云的脸上,她啊的尖叫出声,然后神色难以置信地盯向蒋远周。
蒋远周快步往前,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别人的异样。
几名医护人员面面相觑,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只能跟着走进电梯。
蒋随云很快被推进急救室,门被彻底关上,周主任上前一看,「这……」
「蒋先生应该也知道了。」
周主任看了看,这就连抢救的过程都不需要了,只是就这样出去的话,蒋远周怕是更加受不了。
他嘆口气,看眼蒋随云的脸,这世上,不是谁都能等得来奇蹟的。蒋随云眼眶凹陷,瘦的只剩下皮包骨,这样离开对她来说,应该也算是种解脱吧。几人守在外面,蒋远周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许情深穿着单薄的打底衫,身上连一件御寒的毛衣都没有。她冻得环紧双臂,老白朝她看了下,「许小姐,我替你去拿件衣服吧。」
「不用了。」许情深摇下头,垂着眼帘,她听到有脚步声快步朝她走来。许情深刚一抬头,就见蒋远周站在了她跟前。
「昨天我去小楼的时候,她一个劲让我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
许情深喉间轻滚下,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蒋远周的声音继续传到她耳朵里,「等了半天,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吩咐着让我对你好,许情深,她即便做错了一件事,却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这段日子来她过得怎样战战兢兢,你也都看在眼里。一句原谅,难道就这么难吗?」
许情深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老白上前步,「蒋先生,节哀顺变。」
「你说什么?」蒋远周似乎被这四个字给刺激到了,许情深见状,忙将老白推到旁边,老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蒋先生。」
「你明明知道她病入膏肓,你明明知道她为了那件事歉疚,昨晚离开之前,她不过就想听你喊她一声小姨!」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男人兜头砸过来的愤怒,她只能这样全盘承受。
昨天的一切,似乎就是预感中会发生的,蒋随云不住让蒋远周打电话,不住问着他许情深是否会原谅的问题,还一遍遍反覆说着想听许情深喊她一声小姨。谁能想到那是蒋随云的最后一晚呢?
但凡能有一点徵兆的话,蒋远周押都会押着许情深过去,她倘若不肯开口,他撬也要将她的嘴撬开!
可是,终究没用了。
蒋随云还是带着满身遗憾离开了。
蒋远周同样穿着单薄,白色的衬衣看在许情深眼中,显得有些刺眼。
她不知道怎么去为自己辩解,许情深别开视线,很快,蒋东霆也赶来了。
蒋远周坐到椅子内,双手插在浓密的髮丝中,蒋东霆身侧跟着管家,大家都心知肚明,蒋随云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只是谁都没说开而已。
许情深孤零零地站在走廊内,蒋东霆和蒋远周面对面坐着,蒋远周轻抬下头,视线盯向对面,「要是小姨真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罪魁祸首。」
蒋东霆目光朝急救室扫了眼,「你小姨的主治医生不是许小姐吗?她为什么没进去?」
蒋远周绷紧了面色,许情深站到旁边,没过多久,急救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周主任沉着脸从里头出来。
男人快步起身上前,「怎么样了?」
周主任轻摇下头,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大家都不意外,但蒋远周还是如遭雷击般,神色哀恸,一张俊脸显得僵硬而阴冷。
「蒋小姐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我们实施过抢救,但是……」
蒋远周觉得眼前有模煳的暗影掠过,几乎令他站不住脚跟。
蒋东霆也起身走来,听到这,面上同样有抹不去的悲伤,平日里伺候蒋随云的阿姨和家庭医生都在不远处,阿姨跟蒋随云走得最近,这会也是第一个哭出声来的,「蒋小姐,蒋小姐——」
她的一声哭喊,也提醒了诸人蒋随云已经不在的事实。
蒋远周快步冲进急救室,阿姨也跟在后面,许情深进去的时候,看见蒋远周抱着蒋随云的遗体,抑制不住的哭声从这个男人的喉间窜出来。
满满一室,全部都是化不开的悲伤。
阿姨扯着那床白色的床单,「蒋小姐,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一点徵兆都没有,您好歹再跟我说几句话啊。」
许情深站在不远处,眼泪不由自主地淌落出来,先前那些难解的结,一遇到生死却完全不重要了,她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流过脸颊,心开始狠狠地抽痛起来。
蒋远周说的没错,她跟一个病人置什么气啊?
许情深轻咬下唇瓣,泪水决堤而出,蒋东霆走到手术台前,他朝躺在上面的蒋随云看了看。这二十几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蒋随云和蒋远周,蒋远周长大之后,搬到了九龙苍,偌大的蒋家,也就只有蒋随云能陪着他吃饭、说话。
可如今,她竟是说走就走了。
蒋东霆难忍悲伤,手掌颤抖地摸向蒋随云的臂膀,「随云,是姐夫没照顾好你。」
蒋远周闻言,将他的手推开。
周主任嘆口气,「节哀顺变吧。」
「随云之前不是好好的吗?这次怎么回事?是不是犯病了?」
「是啊,」阿姨接过话道,「蒋小姐自从换了药后,精神比之前好多了,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换了什么新药?」周主任并不知晓这件事,随口问道。
「许医生给换的。」
许情深站在他们身后,泪流满面,完全没将阿姨的话听进去,周主任朝她看了看,「我之前开的那种药,是目前来说效果最好的,虽然它不能完全改善蒋小姐的病情,但胜在副作用不大。许医生,你给蒋小姐换了什么药?」
蒋远周手掌探向蒋随云的脸,她的脸早就凉透了,最难受的莫过于失去,男人摇晃下她的肩膀,「小姨!」
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妈妈走了,如今,丧母之痛却又要来第二次。
只是这次不一样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将他蒋远周当成是亲生儿子般疼爱。
他将周主任的话听了进去,蒋远周不由直起身,回头看向许情深。
周主任又重复问了遍,「许医生,你给蒋小姐换了什么药?」
抢救室内,所有的人,包括那些还未离开的医护人员都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许情深抬起手掌轻拭眼角,心头被压得喘不过气,她将新换的药名告诉给了周主任。
「煳涂!」不料,周主任听完后却是大惊失色道,「你给蒋小姐开的这种药,有多久了?」
许情深没想到周主任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如实作答,「半个多月。」
「许医生,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有医药代表承诺给了你什么好处,所以你才想到要给蒋小姐换药?」
「什么意思?」许情深听到这,不由上前步,「之前,是蒋小姐说吃了药没效果,头痛的越来越厉害,刚好我观察过这种药的疗效,我才想着给她换药。」
「这药虽然效果好,可你确定蒋小姐的身体吃得消吗?」
「换药过后,我也给她做过检查,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周主任摇着头,「要真正常,蒋小姐也不会消瘦的这么快,这种药我也接触过,蒋小姐跟别人不能比,她病况越来越重,而且肾脏早就因长期服用药物而变得脆弱不堪,恰好,这种药它对人体的肾脏有一定的副作用。」
「不可能,」许情深摇着头,「我仔细看过说明书,上面并未提过肾脏的副作用,而且别的病人……」
周主任打断了许情深的话,「所以,你仅仅凭着说明书和别人的服药情况,就给蒋小姐换了药是吗?」
许情深目光急切地看向蒋远周,「这药不会有问题的。」
「有没有问题,检查过就知道了。」蒋东霆脸色阴鸷,蒋远周听后,一把按住身后的床,「谁都不许碰我小姨!」
蒋东霆怒不可遏,「这女人就是知道你不会同意给你小姨做尸检,所以才能那样肆无忌惮地害人!」
许情深听到这,像是被人狠狠推进了冰窟中,她全身发冷,感觉到一件最可怕的事正在强行往她身上按。她快步上前,「没有,我没有害人。」
「远周,你小姨病了一二十年,哪怕有几次情况危急,可最后不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这个女人做了她的主治医生后,一个月啊,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死了?」
蒋远周面色发白,眼睛直勾勾盯向躺着的蒋随云。
「你再想想吧,她为什么忽然会给你小姨换药?还不是因为那件事怨怪你小姨?她是医生,救人和杀人就在一念之间,随随便便换个药,就能让随云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要不是周主任,你能知道吗?我们能知道吗?」
「对对对,」旁边的阿姨也插嘴道,「许医生对蒋小姐的芥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蒋小姐好歹也是蒋先生的小姨,可许医生给过她好脸子看吗?前几天蒋小姐还在张罗着要给她送这送那的,我劝都劝不住。换了新药后,蒋小姐前一阵倒是吃得多了,睡也睡得好,可这两日情况越来越差,我打电话问许医生,她却说是正常的。」
蒋随云这病,变幻莫测,时好时坏,许情深的诊断也没出过错,有时候太过劳累或者心思过重,身体肯定吃不消。
前天,阿姨是给她打过电话,说蒋随云胃口不好,许情深吩咐她让蒋随云多休息,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如今到了别人嘴里,却成了她置之不顾。「这两日情况越来越差,肯定是药物起了反应。」周主任的表情显露出惋惜来,「许医生,你年纪轻,有些经验方面不足,也是正常的,但你换药之前,好歹也跟我商量下。」
许情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她必须据理力争,「如果药物有问题,它们是不可能进入星港的。」
「许医生,我说过了,别人可能都行,但蒋小姐不行,因为她近三十年来每天都在吃药,而你换的这种新药,对于长期服用药物的人来说,等同于毒药!」
许情深面色完全白了,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她,蒋东霆眼里透出悲哀,忽然朝蒋远周怒喝道,「你把你小姨交给这个女人,难道换药这种事,你都没想到去问问周主任?」
蒋远周感觉脑子里轰的炸开,许情深救过蒋随云不止一次,况且作为医生,她有换药的权利,就是因为十足的信任,所以在许情深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当成了一件小事。
蒋东霆怒火中烧,「我不能让随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他朝周主任看看,「查,查个清楚,看看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死的!」
周主任面色有些为难,蒋远周视线从许情深的脸上扫过去,他回身按在蒋随云身侧,「你们谁敢动一下试试?」
「难道你要让你小姨白死吗?」
蒋远周当然不能接受尸检,他无法想像自己最亲的人,被手术刀给一刀刀……
男人崩溃似地怒吼出声,「都给我出去!」
「远周!」
「出去!」
蒋东霆大口喘息着,不甘心这件事到此为止,周主任见状,提了个意见,「在星港,我知道也有些病人在服用这种药,我们给他们做个检查就行,用数据说话。」
蒋远周没有出声,蒋东霆闻言,点了下头,「好,这件事就由你安排。」
「好。」
老白没有进门,而是站在空荡荡的抢救室门口,他抬起眼帘,看到许情深孤零零地站在那。所有人都站在了另一头,包括蒋远周也是,如今,他们都在怀疑她,甚至斥责她。许情深完完全全被孤立了。老白看到她手掌不住在腿侧动来动去,应该也是觉得不安吧,最后,她抓紧了裤腿,可两个肩头却还是在颤抖。
蒋东霆来到蒋远周身侧,想要将他拉开,「人死不能復生……」
蒋远周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朝着蒋东霆狠狠睨了眼,「小姨最后的日子过得这样难受,都是因为你。」
「她心善,所以一直都有愧疚,但不肯原谅她的却是谁?」蒋东霆眉头紧蹙,回身朝着许情深看去,「这位许小姐跟着你才一年多,就敢对着蒋家的长辈耍这样的脾气,这就是你找的人!」
蒋远周不再吭声,蒋东霆的话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毫不留情地丢向许情深,「如果她足够宽容,你小姨就不用临死之前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取得别人的谅解,你怪在我的身上,我可以接受,但你的这位许小姐,真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这次,没人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也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许情深无法辩驳,蒋远周弯腰抱起了蒋随云,蒋东霆朝他看眼,「把你小姨放在这吧,接下来的事交给别人处理。」
「我小姨的事,为什么要给别人处理?」
蒋远周跨出去一步,看到许情深就站在她面前,男人目光极冷地扫了眼,「让开。」
许情深挪动下脚步,蒋远周带着蒋随云走出去,许情深一直站在原地没动。许久后,老白走进来,「许小姐,蒋先生让我来喊你。」
她有些意外,许情深视眼模煳地看出去,老白来到她跟前,「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先回九龙苍。」
许情深跟着老白出去,车子在门口等着,星港已经安排了另一辆车送蒋随云。
她坐进车内,小车里就只有她和老白两个人。许情深缩在副驾驶座内,伸手捂着脸,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许小姐,别哭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老白,你相信是我害死了……蒋小姐吗?」许情深说完,不等老白开口,她就摇了摇头,「算了,我不为难你。」
老白专注地开车,许情深方才还算冷静,这会却完全控制不住了,她痛哭出声道,「我只是那时候无法原谅,可她就这样走了……我,我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肯定不会……」
许情深语无伦次,「我们总是对活人特别苛刻,总觉得生命还有很长的时间……」
如果许情深早知蒋随云会这样突然离开,就算她心中还有刺,但至少她会让彼此都好受些。
蒋随云的遗体被摆在了九龙苍,带回去的时候,这个消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突然的。
九龙苍的佣人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蒋东霆也受了莫大的打击般,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许情深跟着老白走进屋内,一簇簇目光又都望到她身上,蒋东霆也不再针对她说些过重的话,他只是朝蒋远周看了看,「还是送回小楼吧,你小姨在那待的时间最久,那已经是她的家了。」
蒋远周无神地摇着头,「我搬到九龙苍来的时候,原本是想带着小姨一起的,可她说传出去不好听,坚持要独自留在小楼内。对于我来说,九龙苍是我自己的家,她是我的亲小姨,我想将她留在家里面。」
管家在旁说道,「就依着蒋先生的意思吧,您伤心过度,这些事交给蒋先生也好。」
蒋东霆怔怔看着前方,犀利逼人的眸子一下就空洞了,他早已习惯蒋随云的陪伴了,当初他的髮妻临走之前将她交到自己手里,要他善待她,蒋东霆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是他和蒋随云彼此安慰着一起过来的。
可如今呢,人说没就没了。
天早就放亮,蒋远周坐在客厅内,阳光打进来,却碰触不到他的脚尖。
许情深瑟瑟发抖着,她僵立在原地,这个九龙苍早就没有了家的温暖,感觉就只是个空旷的房子而已,冷得令人受不了。
而许情深在担心的,就是周主任方才提到的那件事。尽管她有把握,也相信自己,可药物的有些反应如果真的导致了蒋随云死去的话……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一直到中午时分,蒋东霆才起身走到蒋远周身前,「随云已经走了,远周,通知亲属的事……」
蒋远周摇下头,「让小姨安安静静地躺会吧。」
管家朝蒋东霆道,「您也别太担心,要不先回蒋家吧?」
「这时候,还有什么心思顾着休息呢?」蒋东霆说完,回到了原位。
九龙苍的佣人都进厨房去了,饭菜早就做好了,可谁都不敢去通知蒋远周。
晌午时分,蒋远周的电话响起了。
他坐在椅子内,弯着腰,蒋远周将手机放到耳边,「餵。」
众人的目光皆望了过去,许久沉默后,蒋远周一语未发,却是将手机给挂了。
许情深看到他一手拿着手机,双手狠狠地抱住头,她能听到他隐忍的一阵声音,似乎是哭声……
蒋远周垂着脑袋,两手使劲揪扯着头髮,整个人陷入了悲伤哀恸的氛围中,半晌后,他才慢慢起身。
他一步步走向许情深,到了她跟前,她看到蒋远周眼眶泛红,眼神冷冽如冰,嘴角微搐说道,「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怕迈不过去那道坎了,我也不需要你再说服自己,非得接受这样一个令你作呕的我。许情深,说到底你干净矜贵,我配不上你,而你呢?你却不配做一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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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中秋节也…。嘤嘤,我不是故意在过节写**的,关键是它要来了,憋也憋不住呀
还是祝亲们中秋节快乐,群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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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高潮!)
许情深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一块块,不止是心,全身都在痛。
蒋东霆听到这话,站了起来,「你小姨的死,真的跟她有关是不是?」
男人伸手拽住许情深的手,勐地用力将她往前拖行,许情深跟了几步,来到蒋随云的冰棺前,蒋远周朝着里头躺着的人望去,「你不用再不肯原谅任何人,也不用再纠结着自己过不去那道坎,因为,她已经为她仅有的一次伤害你付出了代价。许情深,你是一个医生,这就是你做的事!」
蒋远周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勐地一甩,许情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然后才感觉到手背痛的厉害。
「我没有,」许情深不能沉默下去,「我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就算我心有芥蒂,我也不可能会去害人!」
蒋东霆听到争吵,就知道周主任那边肯定已经有了结果,但猜测变成了事实,蒋东霆也有些难以置信。他起身走到两人跟前,「真的是她?」 蒋远周双手撑在冰棺上,目光紧紧锁住蒋随云的脸,许情深着急说道,「药是我开的,但我没想过害人,你相信我!」
男人眼帘紧闭,下一句话却不是冲着她说的。
「管家,先把我爸送回去。」
管家听闻,怔了怔,然后上前几步,蒋东霆一听,面色更加难看,「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偏袒她是不是?」
蒋远周侧过头,睁开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波澜,平静的令人发颤,「我自己的人,我自己解决掉,你们都走。」
蒋东霆朝着两人看眼,最终发话道,「我晚点过来,通知亲属的事,我会让管家去负责。」
老白也走过去,将屋内的佣人都叫了出去,他带上门,冲着外面的人群说道,「你们去小楼等着吧,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过来。」
「是。」
老白站在门口,一眼望出去,今天本该是艷阳高照的天,可阳光底下好似被蒙了层阴影,视线里头塞满了晦暗。
屋内,许情深眼睛发涩,看向站在身侧的男人。「是不是周主任来的电话?」
「星港住院的病人中,就有正在服用这种药的,检查结果很明显,那个患者也是长期服用药物,一周前刚换了新药,如今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不正常。许情深,这个患者也是你的,药也是你开出去的,如果不是小姨出事,你到底要害死多少条人命!」
老白在外头,将蒋远周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神色严峻,这样的指控对于许情深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许情深逐渐控制不住情绪,「不可能。」
「你告诉我,怎么不可能?」蒋远周转身面向她,目光里的冷漠越来越浓烈。
许情深不知道该怎么说,「药不会有问题,就算有副作用,也都会写明,但是……」
「我就问你一句,这药,是不是你给小姨换的?」
她喉间哽住,说不出话来,蒋远周逼上前步,「是不是?」
许情深扶着旁边的冰棺,蒋远周见状,一手将她的手掌推开,许情深再度孤零零地站在那,「是,是我给换的。」
「既然选择给她换药,哪怕是一点点副作用,你都不应该忽略,先前周主任接诊小姨的时候,每一天都有清晰记录,用过的药在别人身上会产生什么不适,他也都考虑周全。是我太相信你,以为你救过小姨两次,就能保得了她一生!」
许情深余光看过身侧的冰棺,面对这样的指责,她居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是啊,蒋随云是她的患者,药又是她开的,她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此刻是愤怒的,如果跟前站着的不是她,如果主治医生不是她,那么蒋远周估计是要杀人了。他全部的伤心和哀恸,在他的脸上展露无遗,蒋随云的忽然离世,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近乎于毁灭性的打击,而间接害死蒋随云的又是许情深……
许情深想到这,第一次这样慌乱无措过,她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辩解,但她深知说不清楚,她上前步拉住蒋远周的手,「你相信我吧,相信我行不行?」
男人盯着许情深的双眼,她神情急迫,尽管他们之间堆积着越来越多的事没有解决掉,可蒋随云的死忽然怪责到她的头上,许情深知道她要失去什么了。
她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惶恐起来,她拉紧蒋远周的手,「我给蒋小姐治病,我从未有过私心,真的,换药仅仅是因为她的病况加重……」
「蒋小姐?」蒋远周重复声,忽然嘲讽地看向许情深,「那件事之后,你连对她的称谓都变了,你开的药,一步步击垮了她的身体,而你的态度,一步步将她的精神逼入绝境。她两头这样跑,为的就是取得你的原谅,许情深,你摆出那么高的姿态,仅仅就是因为那一个晚上是吧?」
男人音调扬高,悲愤和痛苦全都夹杂在他的话语中,「以后,不,没有以后了,小姨死了,凌时吟怀孕了,我们还有什么以后?」
许情深眼泪夺眶而出,感觉自己被狠狠踩在了地上,原本就脆弱的心脏被人使劲踩住后反覆辗轧,早就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疼痛范围,她泪流满面,却始终抓着蒋远周的手没有松开。
他仿佛从许情深身上看到了无数的过去。
当初她和方晟被关起来的那晚,他找到她后,她也是百般拉扯住他不放,如今再这样看来,却多了几许讽刺的味道。
蒋远周抬了下眼帘,落到许情深脸上的眼神,明显不再温柔如初,「我跟别人的一晚,你都尚且过不去,如今还有了孩子,难道你反而就能接受不成?难不成,我小姨的死就让你忽然想明白了这么多事?」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尖锐地伤着人,许情深感觉自己已经被他扎的千疮百孔,可她又太明白放手后即将意味着什么。
许情深抓紧他的衣袖,往昔那些温存的画面一幕幕袭上来,蒋远周握向她的手,一把没有拉开,许情深握紧五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酸痛。
老白站在外面,他知道蒋远周伤心之余,更多的是绝望了。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说出那样的话来。
里面传来砰地一声,老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推开门进去,只能焦急地等候在外面。
许情深被蒋远周按住肩头,上半身趴在了冰棺上,透过一层玻璃面,能看到躺在里面的蒋随云。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一滴滴落在冰棺上头,蒋远周情绪近乎失控,「你看看,她都死了!她再也活不过来了!」
许情深痛哭出声,肩胛骨似乎要被他掐断,蒋远周嗓音也是破碎的,望出去的视线朦胧而模煳,「也许,我早早地遂了他们的愿反而好,至少她不用内疚愧责到死,有些事既然早知过不去,又何必非要强求?许情深,从今以后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他把他们即将的分开,说成了解脱。
许情深手掌在棺面上轻抚,蒋远周手一松,将她拉拽起身,「走!」
她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住,许情深抬起右手,袖口不住擦拭着双眼,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蒋远周背对她站着,「行李你也不用收拾了,办完小姨的丧事后,我会让人将你的东西送去许家。」
许情深听到这,心如刀绞,哭声被她咬在嘴里。
蒋远周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冷,屋内许久没有动静传来,老白推开了门进去。蒋远周背对门口站着,许情深就在他身后,男人听到脚步声,直接开了口,「老白,把她拉出去。」
「蒋先生……」
许情深神色悲戚,人摇摇欲坠,似乎站都站不稳。
老白朝她看看,许情深握了下手掌,转身往外走。老白抬起脚步,蒋远周沖他说道,「以后她的事,不用再管。」
老白闻言,站在原地,「蒋先生,难道蒋小姐的事……」
蒋远周弯下腰来,眼圈通红,「我只认一件事,药是她开出去的。」
话已至此,什么事都明朗了。
老白来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蒋小姐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您节哀。」
男人没说什么话,悲伤填满胸口,他顺着冰棺往下滑,然后坐在了地上,蒋远周双手插入髮丝,他的痛苦和伤心,在许情深走了之后完全显露出来,老白喉间轻滚,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许情深浑浑噩噩走出九龙苍,她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按响门铃,半晌后,里头才有声音传来,「谁啊!」
许明川昨晚打了通宵的游戏,这会还在补眠,赵芳华给许旺去送饭了,许明川不耐烦地打开大门,却看到许情深失了魂似的站在外面。
「姐?」许明川看到她这幅样子,吃惊不已,忙上前将她拉进屋,「你怎么了?别吓我。」
许情深听到他的声音,目光总算有了焦点,她上前抱住许明川痛哭出声。
这一下,可把许明川吓死了,自他懂事以来,他就没见过许情深这样失控,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姐,发生什么事了?」
许情深只顾哭着,嗓音沙哑,许明川只能拍着她的后背,半晌后,许情深才说了一句话,「我想睡会,我好累。」
「走,我们去房间。」
家里没有许情深睡觉的地方,许明川将她带进自己的卧室,将床上的被子抱走,然后去主卧的衣柜内重新拿了一床。等许明川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许情深已经在床上缩成了一团。他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一声不吭坐在了床边。
傍晚时分,赵芳华回到家里,她先去厨房准备晚饭,做好了饭菜后,她高喊一声,「吃饭了!」
许明川坐在电脑跟前没动,赵芳华来到他卧室门口,一把将房门推开,「怎么这么黑?」
她伸手打开灯,「明川?」
许明川忙起身,做了个嘘的动作,赵芳华一眼就看到他床上拱起的人形,她吓了一大跳,「臭小子,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妈,你胡说什么呢?」许明川走到门口,「是姐。」
「情深?她回来干嘛?」
许明川将她往外推去,「你们先吃吧。」
「你呢?」
许明川将门关上,然后轻声来到床边。许情深动了动,睁开眼,许明川坐向床沿问道,「姐,饿吗?吃饭吧。」
「你先吃,不用管我。」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许明川听她这样说,却还是不放心,许旺今天回来的早,赵芳华也没去送晚饭。他换了鞋进门,赵芳华沖他轻声说道,「你女儿回来了,在明川房间呢。」
「是吗?」许旺迳自走过去,敲了敲房门,许明川过来开门,看到他时轻喊声,「爸。」
「你姐呢?」
许明川侧开身,许情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头髮凌乱,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许旺吃了一惊,「怎么了这是?」
许情深垂着头,许旺担心不已,「跟……跟他吵架了?」
赵芳华饭吃到一半,也走了过来,许情深头痛欲裂,摇摇头,「蒋远周……他小姨去世了。」
「这么突然?」许旺坐向床沿,「人死不能復生,都别太难过了。」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药是我开的。」许情深说到这,忍不住又哭出声来,「说是药物的副作用导致了她的过世,爸,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许旺听到这,彻底慌了,许明川也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呢?他小姨不是一直有病吗?为什么她的死会跟你有关?」
赵芳华从门口进来,朝着许情深说道,「那现在算怎么回事?你是被赶出来的吗?」
「你别胡说八道!」许旺打住赵芳华的话,「这怎么可能?」
许情深没有答话,赵芳华却是如临大敌般用力拍了下手掌,「怎么不可能?情深把蒋家的小姨都给治死了,那以后他们俩还能好吗?蒋远周现在恨不得要了我们的命吧?那药店呢?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许旺听不下去了,起身朝她挥下手,「你给我出去!」
「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妈!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许明川推着她,让她赶紧出去。
屋内很快恢復平静,可父子俩一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许情深脸枕在膝盖上,「你们出去吧,我没事。」
「我觉得姐夫就是在气头上,等他冷静下来就好了,我姐才不会干那种事。」
许旺脸色严肃,大体也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明川说得对,先保重身体要紧,吃饭吧。」
他们安慰的话,许情深却听不进去,她躺回床上,「让我自己待会吧。」
「行。」许旺说着,带了许明川出去。
赵芳华见到二人出来,忙丢下手里的碗上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难道不关心你女儿和蒋远周的关系?这真要弄僵了,以后可怎么整?」
「行了你,」许旺面露不耐烦,将许明川拉到身侧,「吃饭。」
九龙苍。
蒋东霆来的时候,许情深已经走了。
屋内就留了老白一人,蒋远周在楼上,蒋东霆坐了会,唤过老白,「去把他喊下来,人既然已经死了,总要面对现实。」
「是。」
老白来到卧室,一脚踏进去,才发现里面乱七八糟。他方才在楼底下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也想过蒋远周会摔砸东西,他小心翼翼往里走,远远看到蒋远周背对他坐在地上。他倚着床沿,只露出了精壮的肩膀,地上铺满了许情深的东西,老白走近蒋远周身侧,然后蹲了下来,「蒋先生。」
蒋远周单腿屈起,一条手臂落在膝盖上,头髮松散,就连衣服都显得松松垮垮。
「老爷让您下去。」
「下去,做什么?」蒋远周眼神空洞,整个人无神极了。
「您这样也不是办法。」
蒋远周头往后靠,月光透过玻璃窗撒进来,男人视线盯着远处,狭长的凤目轻眯起,眼角余光尽是抹不去的悲凉,「随便吧,从此以后,你还指望我能有多好?」
老白一听,感觉心都快被击碎掉了,「蒋先生,您别说这样的话。」
「随便吧,」蒋远周伸出手,覆上自己的面颊,整个人颓废不堪,「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累了。」
「您是蒋家现在的主心骨,您可不能倒下。」
「放心吧,」蒋远周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会。」
「是。」
许情深几乎也是整晚没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是在做梦。
她简单地洗漱好后准备出门,刚走出门口,就看到许旺拎着买好的菜回来,一见她要出去,许旺忙说道,「情深,你要去哪?」
「上班。」
「上班?」许旺见她这样,心有担忧,「要不,今天请假吧?」
「不行,」许情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手机、钱包等东西都还在九龙苍,「爸,我走了。」
「那个……」许旺叫住她,「身上有钱吗?」
许情深摸了摸口袋,许旺见状,赶紧从钱夹内掏了几百块钱塞给她,许情深捏在掌心内,「谢谢爸。」
「路上当心啊。」
许旺看着许情深快步离开,心里却始终不得平静,如果许情深真的跟蒋远周小姨的死有关,那么医院那边……
他不敢往下想,只希望这件事就是个误会而已,许情深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许旺比谁都希望这件事能快点过去。
许情深来到星港,门口的保安依旧在维持着进出门的秩序,门诊大楼来来往往都是人,似乎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许情深攥紧手掌,深吸口气后快步进去。
来到导医台前,护士比她来得早,看到许情深时面色怪异极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过招唿。许情深压下脑袋走进门诊室,屋内冷嗖嗖的,开了窗,她抬起头,看到熟悉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纸箱子。
许情深三两步上前,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文竹、她的水杯、她摆在那的日历本都不见了。
她拉过那个纸箱,看见属于她的东西全都被放在了里面,许情深如坠冰窟,她弯下腰来,一把将抽屉拉开,果然也都是空的。
门口传来几阵敲门声,许情深转过身,看到平时关系不错的那名护士站在门口。
许情深朝桌上指了指,「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对她望了眼,眼底有同情流露出来,「许医生,我刚到医院就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
「您因误诊导致了蒋小姐过世,星港把您开除了,那些是您的私人物品,您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
许情深几乎要站不住,护士走了进来,本想安慰几句,但到了许情深跟前,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今天,周主任一早就来了,不过正式的通知是蒋先生亲自下的,许医生,您……您也别太难过。」
许情深鼻尖发酸,摇着头,「我没有误诊。」
她不是要跟别人解释什么,只是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冷风肆无忌惮从窗口灌进来,她觉得更加冷了。年轻的小护士语露关切,「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许情深转过身,双手抱住那个纸箱,上半身弯下后一动不动。
「财务那边还没上班,也不知道工资的事怎么解决。」护士朝她看看,「要不,您去问问?」
许情深视眼模煳,「不用了。」
蒋远周一声令下,就将她逐出了星港,可见他对她是深恶痛绝的,许情深将眼眶内的泪水憋回去,她抱起桌上的纸箱子往外走。
一路出去,遇上几个还不知情的同事,女医生朝她看看,「情深,你这是干嘛?」
另一人笑道,「升职了吗?东西都收拾好了。」
小护士快步过来,朝她们使个眼色,许情深没有勇气再留在这,她大步走向电梯。
进去的时候,电梯内挤满了人,而且电梯是往上的,许情深抱紧纸箱子,几乎是每个楼层,都有人出去。许情深站在门口,被挤来挤去。
到了最高楼层,身后的两位医生往外走。
「那不是我们医院的许医生吗?之前上过电视的。」
「嘘,她治死了人,被开除了。」
「什么?」
那名医生拉过同事,然后压低嗓音道,「蒋小姐死了,你还不知道吗?」
「啊?」
电梯门在许情深面前合上,她抬了下眼帘,手指去按向一楼的键。
这件事,很快就会在星港传遍,甚至在整个东城传遍。许情深退缩到角落内,电梯停了几次,偶尔也有人进来,她抱紧手里的箱子,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去。
很快来到一楼,许情深快步出去,她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是那个医生,看!」
「蒋小姐多好的人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据说是拿了回扣的,现在的医生啊,心肠太黑了……」
「拿回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还用说吗?不然医生靠什么买房买车?」
许情深快步跑着,就好像身后有洪水勐兽在追她,她一口气跑到医院对面,然后蹲下了身。
体内的力气被全部抽尽,箱子摔到了地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散落出来。
那本日历掉到脚边,那是有一次她和蒋远周出去吃饭,酒店送的,蒋远周当时说不好看,要丢掉,但许情深瞧着不错,就把它带进了办公室。 如今看来,所有的东西,似乎都能和蒋远周牵扯上关系。
许情深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了。工作丢了事小,可人丢了呢?
眼前,一双双腿快步经过,许情深僵硬地站起身,她强提起勇气望向身后的医院。
莫小军的那台手术后,许情深在星港声名鹊起,再加上蒋远周有心要捧她,她几乎觉得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碰到这样的男人。
而如今,短短的那么一点点时间内,她就从一个人人拥戴的实力医生,跌落成了误诊致人死亡的庸医,从今以后,怕是要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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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原来,爱得这么深刻过(精!)
许情深弯腰抱起箱子,看到一个中年妇人从不远处的面馆出来,手里提着个打包盒。
她觉得有些眼熟,对方倒是一眼将她认出来,她快步上前,盯向许情深的视线也是恶狠狠的。
许情深抱紧身前的箱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安全感。
「许医生,你被医院辞退了?」
她认出她来,许情深急迫问道,「你是王权柱的家属是吗?」
「是。」
「周主任是不是给他做了检查?」
「是。」那名妇人说到这,咬紧牙关,「要不是发现得早,我老公还能有命吗?」
「检查结果你知道吗?」
妇人冷笑了下,「我老公昨天就喊着不舒服了,检查结果出来后,周主任紧急安排了输液,又把之前开的药全都收了回去。尽管没人跟我们明说,但傻子都能猜出来了。果然,今天一早病房就传开了,也真是好笑,要不是你治死了那位蒋小姐,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是不是死了还不知道什么原因呢?」
许情深的心彻底跌落谷底,这么大的事,蒋远周要查,别人几乎做不了假。而且周主任提起的那方面,许情深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她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暴晒在阳光下,一束束强烈的日光就好像是别人逼视的目光,她嗓音微哽,「王权柱之前也一直在服药是吗?」
「你别怪在别人身上,我老公吃了十几年的药,怎么都没事?」妇人越说越气,「隔壁病房也有吃同一种药的,可人家就没事,他们是不是给你塞红包了?」
这就是周主任所说的,长期吃药和一般病人的区别。
许情深脸色灰白,她转过身想要离开,妇人见状,干脆拦到了她的跟前,「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你治死了人,杀人偿命懂不懂?」
旁边,也有来看病的人经过,妇人扯着嗓门开始喊,「这是哪门子的医生啊?这简直就是黑白无常,是来要命的!」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她不敢去看别人的眼光,只能快步离开。
许情深回到家,身上没有钥匙,她抱着箱子按响门铃。
许明川开门的时候,一眼看到她手里的箱子,他张了张嘴,许情深朝他摇下头,「明川,姐姐的工作丢了。」
许明川听到这,嘴唇蠕动下,居然眼睛酸涩得想哭。他赶紧从许情深手里接过箱子,「没有工作也没关系,快进来,我姐姐这么厉害,随便哪家医院都是争破头皮要的。」
许情深双腿灌满了铅似的,跟着许明川进去,他将箱子放进自己的房间,「姐,你以后还是睡在我的房间,还有,妈就是那张破嘴,你别跟她计较。」
许情深坐在床沿,双手交握,没了工作,整个人连一点寄託都没有,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姐,要不我跟姐夫去说说,让他别再误会你。」
「明川,以后别乱喊人,没人是你姐夫。」
「你们别这样……」许明川坐到许情深旁边。「以前那样多好啊。」
「是啊。」许情深眸子内黯淡无光,以前多好啊,她也知道,可回不去了怎么办呢?
「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感情在的话,有些事肯定能过去。」
许情深歪倒在床上,整个人显得疲倦无神,许明川朝她看看,「姐,你早饭没吃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她闭着眼没说话,许明川也难受不已,起身走了出去。
九龙苍。
老白来到二楼,卧室门依旧是敞开着的,地板上的狼藉维持着昨晚的原貌,他放轻脚步过去,生怕蒋远周如果在睡觉的话,会吵到他。
经过那张大床,老白到了另一边,他看到蒋远周整个人躺在地上,被子歪歪斜斜地裹在他身上,老白轻摇下头,「蒋先生,蒋家的亲戚好友到了不少,老爷让我喊您下去。」
蒋远周右手臂枕在眼帘上,看样子是沉睡着,老白上前步又说道,「老爷说您要再不下去,就把蒋小姐的遗体运回蒋家,本来留在九龙苍就不合规矩。」
蒋远周身子轻动下,他将手臂挪开,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老白上前搀扶了他一把,「您先洗漱下。」
「几点了?」
「都快十点了。」
蒋远周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会,老白走进衣帽间,替他拿了身换洗的衣服。「我去楼下等您。」
蒋远周简单的沖洗下,打开卧室门出去,来到楼梯口,哀戚的哭声争先恐后上来,每个人都在提醒他蒋随云已经过世了。他来到楼底下,跟蒋随云平日里有走动的几个亲戚都伏在冰棺前,表情惋惜痛苦。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旁边,同辈的亲戚都在安慰着他。蒋东霆一语不发,人在一夜间也仿佛苍老了不少。
「蒋先生下来了。」管家俯下身沖蒋东霆道。
他头也没回,手臂上别着黑纱,蒋远周来到冰棺前,人刚站稳,老白就来到了他身边,「凌小姐来了。」
蒋远周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凌时吟进来的时候,脸上淌着泪,一边走一边哭道,「小姨……」
冰棺前的几人相继退开,凌时吟身后没有跟着别人,她快步上前,泪流满面,「小姨,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就走了?」
蒋远周感觉太阳穴处被刺痛下,他一手撑在冰棺上,忽然冲着老白道,「送她回去。」
老白面露吃惊,朝凌时吟看了看。
女孩满脸的悲伤,抬头望向蒋远周,「让我陪着小姨一会行吗?」
「她不需要你陪,她也不想看到你。」蒋远周毫不客气道。
凌时吟眼里的泪越发汹涌,她紧咬住唇瓣,「就算你对我们凌家有再大的怨恨,但今天这样的日子,能不能先放一放?远周哥哥,小姨走了,我也难受。」
蒋东霆从沙发前走了过来,「远周,来者是客,况且时吟不是外人。」
男人单手撑在冰棺上,「不要来烦我,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好,我不烦你。」凌时吟说完,往后退了步。
一直到其余的人全部离开,凌时吟还是坐在客厅内,佣人小心翼翼走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晚饭都做好了,您看?」
蒋东霆起身,「时吟,过去吃饭。」
「蒋伯父,我吃不下。」
「就算你真的不饿,那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蒋东霆扬高了音调,凌时吟闻言,默默起身。
来到餐桌前,可又有谁能吃得下呢?不远处就摆着蒋随云的遗体,这看在眼里,简直就是最伤人的折磨。
「远周。」蒋东霆轻喊了声。
蒋远周抬头朝这边看一眼,「正式的追悼仪式上,我不希望看到凌家的人出现,一个都不行。」
蒋东霆皱起眉头,显然觉得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失了几分教养,「凌家和蒋家的关系摆在这……」
「是吗?」男人冷笑下,「要不是你们联手设计,小姨也不用愧疚到死。」
「你别忘了!你小姨是被许情深害死的!」蒋东霆怒不可遏,一甩手,桌上叠起来的碗纷纷扫到地上,「这又关凌家什么事?关时吟什么事?」
凌时吟吓得后退步,面色刷的发白。
蒋远周只是冷眼睨视下,「小姨最后的这个月过得怎样,您心里最清楚,这就是妈妈将她託付给您的结果!」
蒋东霆朝他指了指,凌时吟也知道自己在这不受欢迎,她和蒋东霆说了告辞后,从九龙苍走出去。
许家那边,也是不得安生。
许旺不放心家里,早早就买了菜回家。
推开许明川的卧室门,许情深果然在里头,他走进去两步,一眼看到放在边上的纸箱子。
「情深,爸买了包子,你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许情深从床上坐起身,「晚饭还没做吧?我来。」
「不用,你躺着,爸做好了喊你。」
「我躺了一天了,」许情深穿上鞋子起身,「也饿了。」
许旺听见她这样说话,自然是开心的,「那好,你帮我切菜。」
父女俩走进不大的厨房间内,许情深开始洗菜,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将她的声音也给遮盖住,「爸,我要重新找工作了。」
许旺淘好了米,将电饭煲插上,许情深把菜捞出来,许旺走到她身侧,「重找就重找吧,你有经验怕什么?」
「嗯,爸,你们别太担心我。」许情深取过刀开始切菜,许旺瞅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眼里满满都是心疼,「情深,爸知道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之前,你哪怕受尽委屈,却还是站起来的很快。这次,你就在家休息休息吧,把心情调整好。」
许情深用力切着青椒,一刀下去,感觉到指尖传来刺痛,再一看,却是将指甲都给切断了,幸好并不严重。
她不着痕迹握住自己的手指,许旺从袋子里拿出排骨,放到篮子里头,「蒋……」他收住嘴,然后又道,「他那边,真的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性了吗?」
许情深顿住动作,眼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水汽,「嗯。」
许旺嘆口气,「那就算了,自己看开点。」
「小姨的追悼会,我想去。」
许旺弯下的腰直起来,「情深,既然蒋家认定你害死了那个蒋小姐,你还是别去了。」
许情深一把打开水龙头,将手伸过去沖洗,「蒋远周说小姨一直想要让我原谅她,我想去送送她,亲口告诉她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怪她了。」
「她要取得你的原谅?」许旺完全听懵了,「她对你做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许情深将手收了回来,接下来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许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一趟,是我开药的时候没有考虑周全,是我害了她……」
许情深说到这,抬起手掌忙覆住双眼,许旺见状忙安慰道,「肯定不是这样的,我不信,那个蒋家小姨本来就是病重,她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他们凭什么将她的死怪罪到你的头上?」
许情深忘了手上刚弄过辣椒,这会涂抹到眼睛里,眼泪更加止不住地往外淌。没过多久,赵芳华的电话就打来了,许情深虽然听不清楚具体的说话声,但偶尔几句还是落到了耳中。
赵芳华气势汹汹地问着许旺是不是连药店都不管了,成天就知道往家里赶,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藏着什么宝贝。
许情深只能当着没听见,打开油烟机准备炒菜。
蒋随云的追悼会,就设在殡仪馆内,也没弄多大的排场,比较简单。
凌家。
凌时吟下楼的时候,看到凌父凌母都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内,见到她下来,凌父唤过旁边的人,「备车。」
「是。」
凌时吟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装,就连髮饰都是黑的,她走到两人跟前,「哥呢?」
「你哥成天见不到人影,鬼知道他在做什么。」
凌母听到这话,有些不悦地沖凌父道,「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想到待会要去殡仪馆,我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怕什么?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凌时吟坐到沙发内,冲着两人说道,「爸、妈,你们别去了。」
「为什么?」
「我昨天去九龙苍,远周说过,不想在追悼会上看到我们凌家的人。」
凌父闻言,一把怒火蹭的烧了起来,「他说不想看见,我们就不去了?这是礼数懂不懂?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我们凌家?」
「爸,凌家去我一个人就够了。您想想,蒋远周以为我和他的事,是被你们和蒋伯父共同设计了,小姨离世之前,心情郁结,他要见到你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何必弄得撕破脸皮呢?」
「那要这样说的话,你也不要去,」凌母心疼地拉过女儿的手,「他要见了你,不是更要迁怒到你身上吗?」
「我跟他本来就是站在一起的,」凌时吟朝着母亲看了眼,「我们是两家联姻下的受害者,再说我怀孕了,他不会拿我怎样,只要你们不出面,他不至于会把我逐出去。」
「但你这样,我跟你爸都不放心。」
凌时吟看眼时间,差不多了,「还有蒋伯父呢,放心吧,他不会让我出事的。」
凌父听到这,倒是同意了下来,「既然这样,让司机送你去,要有什么事的话,你及时打电话回来。」
「好。」
追悼会现场。
蒋随云的遗体摆在正中央,棺木四周都是鲜花,簇拥着她躺在其中,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就和睡着了一样。堂内循环播放着哀乐,蒋东霆正在招唿前来弔唁的人,蒋远周站在棺木前方,整个人犹如被抽尽了魂般的傀儡。
凌时吟到的时候,远远看见蒋远周站在那,她走上前,安安静静磕了三个头,然后退到旁边。
没过多久,老白从外面快步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蒋东霆朝他看眼,见到老白迳自走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东西拿来了。」
「好。」
蒋远周接过手,唤过旁边的工作人员。
蒋东霆走过去,听到蒋远周在说,「给我小姨换套衣服。」
「这?蒋先生……」
蒋东霆来到他身侧,「你小姨身上穿的这套,本来就是崭新的,还换什么?」
「那款式不是小姨最爱的,」蒋远周将衣物交到工作人员手中,「告诉入殓师,重新换一套。」
「胡闹,」蒋东霆的口气,一听就是不愿意,「衣服哪有换来换去的道理?这不吉利。」
「人都死了,还要吉利做什么?」蒋远周态度漠然,话语坚持,「这是上个月,我给小姨定制的,纯手工的手艺需要很长时间,既然小姨都已经走了,总要走得称心,不能连衣服都将就了。」
「不行!」蒋东霆却直接拒绝,「绝对不行!」
站在旁边的老白面露疑惑地朝他看看,蒋远周蹙紧剑眉,「爸,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您不必这样。」
蒋东霆朝蒋随云躺着的方向看眼,「让你小姨安安静静地走吧,别再折腾了。」
男人充耳不闻,对工作人员说道,「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站住!」蒋东霆勐地亮了下嗓门。「我说了,不许去!」
蒋远周侧过身,目光紧锁着蒋东霆。「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只是不想你小姨再遭罪!」
「小姨的事,你说全权交给我,只是换套衣服而已,你不必这样大的反应。」蒋远周视线定格在蒋东霆的脸上,「亲戚还没到齐,这边就不用您操心了。」
蒋东霆拦在蒋远周跟前,「待会来弔唁的人越来越多,你现在说要给你小姨换衣服,成何体统?算了吧,这件衣服你放在这,改天烧给你小姨也是一样的。」
蒋远周的脸色彻底阴暗下来,蒋东霆越是这样说,他就越觉得不对劲,他朝旁边的老白说道,「赶紧去安排。」
「是。」
「谁敢!」蒋东霆一声厉喝,周边的人纷纷将视线投过来。
蒋远周见状,大步来到蒋随云的遗体跟前,「老白,拦着要过来的所有人,我倒要看看这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蒋东霆面色变了变,工作人员过去,推着蒋随云的遗体离开大厅。
找到的还是先前的那名入殓师,对方听说要换衣服,她戴着口罩上前,「请家属先出去吧。」
蒋远周端详着蒋随云的脸,心里的悲伤在满满溢出来,他哑了嗓音说道,「这口红的颜色,她也不会喜欢的。」
「蒋先生……」对方有些为难,她走上前,「节哀顺变,您先出去吧。」
蒋远周怔在旁边没动,他印象中的蒋随云尽管一直身体孱弱,但打扮的总是那样精緻,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不敢催他,只能沖入殓师道,「动作快点,外面还等着呢。」
「好。」
蒋随云身上也是旗袍,入殓师伸手解开她颈间的盘扣,工作人员拉过蒋远周。「蒋先生,出去等吧。」
他往后退了步,入殓师又解开了一颗,蒋随云的一道伤口露了出来。
蒋远周勐地睁大双眼,顿住了脚步,他用力推开旁边的工作人员,他几步走向前,脸色冰的好似僵硬住一般,入殓师的手还在往下,蒋远周嘴唇颤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推开对方的手掌,将蒋随云的衣领扯开,豁然看见一道缝补的伤口显露出来。
歪歪斜斜,触目惊心。
「谁,这是谁弄得!」蒋远周怒吼出声,神色接近于崩溃。
入殓师吓得往后退了步,「跟我没关系,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下面还有……应该,应该是……」
「是什么!?」蒋远周眸子内迸射出阴寒,一句话的时间都等不了。
「应该是做过详细的尸检。」
蒋远周几乎窒息,一口唿吸卡在喉咙间,上不去下不来,他直起身,望出去的视线冰冷而模煳,「尸检?」
脑子里开始闪现着蒋随云的样子,一刀刀……一针针……
蒋远周脚步趔趄地朝着外面走去,蒋东霆还站在原来的地方,老白见他出来,样子很不对劲,忙上前步,「蒋先生,您怎么了?」
蒋远周往旁边撑了下,勉强站稳,他目光狠狠盯向蒋东霆,他起身朝着他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蒋东霆知道事情瞒不住,待他走近后,他干脆承认下来,「用别人的数据,我始终觉得不能充分说明什么,为了让你小姨死的明明白白,我安排了尸检。」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蒋东霆目光迎向蒋远周,「我同你说,火化前的最后一晚,你小姨应该待在她常住的小楼内,你当时精神不济,我没让你跟去……送回去的路上,我直接带她去尸检了,没有去星港,尸检是你梅伯父亲自做的,他怎样的为人你最清楚,他的诊断是最准确的。」
蒋远周喉间发痛,「那结果呢?」
「和周主任猜测的一样,你小姨不是因为她的病才逝世的,而是药物致死!」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今天不和我说?」
「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一样的,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省得你知道后无法面对你小姨……」
蒋远周确实无法面对,她活着的时候,他没有让她好好走完最后一段路,她死后,他又让她受尽折磨,不能体面完整地离开。
男人忽然情绪失控,朝着周围的人怒喝道,「出去,全部出去!」
蒋东霆怔了怔,「远周,你这是做什么?」
「都给我走!」蒋远周怒不可遏,走过去将几个花圈都给掼倒在地,凌时吟就站在身旁,蒋远周也没看清楚她是谁,他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推,「走,全部都给我走!」
聚集在一起的亲朋好友们还沉浸在悲伤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蒋远周让老白喊人进来,将里头的人都在往外赶。
蒋东霆脸色难看至极,这样的场面不是给他下不了台吗?
「远周,这可是你小姨的追悼会,你别发煳涂。」
「我小姨不需要别人的追悼,还有你,滚!」蒋远周全部的怒火都迸发出来,手臂指向前方,「都给我滚!」
蒋东霆气得面色发青,「你小姨要是正常死亡的话,我何至于给她尸检?我也难受!」
男人听到尸检二字,眼睛通红,他逼上前步,气势汹汹,「今天,我就是要让你颜面扫尽,我看看你的脸究竟有多重要!」
蒋远周带来的人只听他的,正在不顾一切将人往外轰赶,就连蒋东霆都不例外。
其实,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剜心地提醒着蒋远周一件事。
要不是许情深,蒋随云就不会死,她也就不用尸检,而刚才那一幕对蒋远周的触动太深太深了,被切开的躯体是他最爱的小姨,胜过亲生父亲的那份亲情……却被手术刀给无情切碎了!
蒋远周处在崩溃的边缘,全部的人都被赶出去,聚在了台阶下的空地上。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后是庄严肃穆的殡仪馆,两侧长长的花圈从台阶下一直蜿蜒至堂内,蒋远周立在阳光之中,周身却冷冽的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
他视线望向前,落向一处,却看到许情深正在走过来。
蒋远周双目赤红,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起来,以前再多的温存、欢爱,如今想来都是讽刺。那时的爱恋深刻一分,此时的恨意就更加入骨一寸,那种恨钻进了蒋远周的体内,疯狂的、肆虐的开始啃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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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把你的孩子给我(高潮!)
空地上站满了蒋家的亲戚和朋友,大家悲伤之余,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蒋远周这是怎么了。
许情深站在人群之外,她昨晚好不容易睡着后,做了个梦,梦到蒋随云声嘶力竭地反问她,为什么不肯原谅,为什么要让她死不瞑目。
许情深在梦里一遍遍喊道,她错了,她如果早知她会忽然离世,她肯定不会再有过多的责备。然而蒋随云像是没听见,那个声音一直缠着许情深不放,直到她惊醒为止。
蒋东霆跨上一步台阶,「远周,这些人可都是来送你小姨最后一程的,你……」
蒋远周走了下去,一步步,两腿轻弯,目光直直落向前方,凌时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居然看到了许情深。
她怎么来了?
许情深看到全是人,脚步不由顿住,蒋远周擦过蒋东霆的身侧向前,她正在犹豫间,就看到蒋远周穿过人群而来。
许情深想着应该怎么去开口说第一句话,她紧张起来,手掌心内渗出汗水,蒋远周来到她跟前,一把视线居高临下落到她面上。
她双手交握下,「我……我想来送送小姨最后一程。」
男人耳中听进去小姨两字,蒋远周的表弟单手插在兜内,余光一扫,「这不是许情深吗?她还有脸来?」
凌时吟目光紧盯着蒋远周的背部,忽然看到他伸手拽住许情深的手臂将她往外拖,许情深显然没有丝毫的准备,脚步没跟上,整个人往下跌倒。
蒋东霆面色一阵紧张,有什么话差点逸出喉咙口,但最后那下还是忍住了。
老白走过来,蒋东霆铁青着脸说道,「你赶紧去跟着他,别让他胡来……」
许情深被蒋远周从地上拽起来,他脚步仍旧飞快,她好几下又是跟不上,跌跌撞撞的,蒋远周侧脸绷紧,完全不看身侧的许情深一眼,就算她摔倒在地,他也没有停下过。
蒋东霆看得心惊胆战,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来。
老白紧跟在后面,生怕要出什么事。
到了殡仪馆的对面,蒋远周手一松,许情深一下跪在了柔软的草坪上,双手不着痕迹撑了下,她抬起视线看向他,「我没有别的意思……」
蒋远周蹲下身,目光攫住许情深,「你喊她小姨,是吗?」
「我只是想最后送她一程。」
「她用得着你送吗?」蒋远周单膝压在地上,「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已经原谅她?」
许情深眼角发烫,喉间干涩的难受,蒋远周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道,「晚了,说什么都晚了,她不再需要你的原谅,跟你对她的伤害来说,小姨欠你的,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我真的没想过害她……」许情深说话的音调,却也就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相信我。」
蒋远周听到这,没有丝毫的触动,却觉得有浓烈的讽刺在漫出来,「许情深,我以前就知道你心思深沉,但我也跟你说过,只要不伤害到蒋家的人,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万毓宁的身上也不是没有耍过手段,也许是我自作孽,将你惯得无法无天,最终却把我最亲的人给害了!」
许情深摇着头,「我没有……」
很多很多事,蒋远周不是不知道,只是事关许情深,他不想追究而已。可如今这件事关系到蒋随云,前因后果经过那么不经意地串联起来,许情深已经百口莫辩。
「小姨做了尸检,证实就是药物致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情深怔坐在原地,蒋远周盯紧跟前的人,心口越来越觉得窒闷,他朝着远处一指,「你是不是还想着进去磕头谢罪?你这样的罪孽,光靠磕几个头就能偿还吗?」
蒋远周见她不说话,伸手握住许情深的肩膀,旁边的老白见状,忙上前劝阻,「蒋先生,您别这样,您冷静点。」
「走开!」蒋远周一手将老白挥开,他大掌用力攫住许情深的下巴,另一手朝着殡仪馆的方向点了点,「你踏得进那个门吗?」
老白站定脚步,只能劝许情深,「许小姐,您赶紧回去吧。」
许情深稍回过神,她伸手覆住蒋远周的手背,「好,是我没资格,我回去。」
蒋远周的脑中,充斥着最后看见蒋随云的那一幕幕,他闭了闭眼睛,别人无法亲身体会到他的痛苦。今日,蒋远周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在支撑着自己来到殡仪馆,可看到蒋随云身上的那道切口时,所有支撑他的力量被轰然击碎掉,他的心疼、他的无法接受、他的愤怒和恨意都在肆意撕扯着蒋远周。
「许情深,你选择不原谅别人,也没人会来原谅你。」
许情深视眼模煳,蒋远周将她的脸别向殡仪馆的方向,「你不是要见她吗?好,我会让你见的。我带你去看看她现在的模样,我让你看个清楚,我让你看看,她走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残缺的模样!」
老白心口也传来微微的钝痛感,他听到蒋远周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在旁边面前从未显露出来的脆弱和悲伤,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间咬出来的。
许情深用力去抓蒋远周的手,「不,我不去,放开我。」
「你不就是要来见她的吗?」蒋远周将她拉近自己,两人的额头几乎撞上,他冰冷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走,她也许还在换衣服,你正好能见一面。」
许情深大口喘着气,不敢想像里面的场景,她伸手将蒋远周用力推开,「我不去,我不去。」
她控制不住哭出声来,蒋远周眼睛里的人和景也都是破碎的,老白看着两人互相折磨,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拉开。
「蒋先生,您还是快回去吧,蒋小姐那边……」
蒋远周听到这,忽然扯下了颈间的领带,他拉过许情深的双手,将它们交叉后绑住,然后再绑到了旁边的树干上。
许情深手腕被收紧,痛的喊了声,蒋远周直起身丢下句话,「你这双手也不配再拿手术刀了,就算废了,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他抬起脚步朝着殡仪馆那边走去,老白朝许情深看了眼,见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蹲下身来,「许小姐。」
许情深摇了摇头,「他恨我恨成这样……」
老白不敢私自放人,又不放心蒋远周,只好跟了过去。
被赶出来的亲戚朋友们都在朝这边看着,难免议论纷纷。「这是远周之前的那个女朋友吧?」
「还什么女朋友啊,都把随云给害死了……」
蒋远周目若旁人地往前,蒋东霆拦在他身前,「快让大伙都进去。」
蒋远周拾阶而上,到了最上头,转身面向众人。「大家来送小姨最后一程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回去吧。」
「远周——」
蒋远周转身往里走,老白紧随而上,蒋东霆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大门挡在了外面。
蒋家的亲戚们谁都没有离开,蒋远周的堂弟走到凌时吟身边,「凌丫头,看到对面的好戏了吗?」
「我长眼睛了。」
「你不一直挺善良的吗?要不要过去放了许情深?」
凌时吟朝他看看,「这是远周哥哥自己的事,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恭喜啊,凌丫头。」
「恭喜什么?」
「你看到我哥方才的样子了吗?」男人双手抱在胸前,压低嗓音,「他跟那个许情深彻底没戏了,而你呢,机会大把大把的有啊。」
凌时吟收回视线,「今天是小姨的追悼会,你不要乱讲话。」
蒋东霆面色铁青地让管家招唿亲戚们去休息大厅坐会,他只身走向对面,许情深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蒋东霆看到她双手充血,他伸手去解开那条领带。
许情深朝他看了看,蒋东霆说道,「我可不想别人说我的儿子冷漠绝情,到头来这样对你。」
她双手手腕被勒出深刻的痕迹,蒋东霆看了眼道,「你也应该看清楚了,你跟远周不可能再有将来,许小姐,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再纠缠的好。」
许情深泪眼模煳,摇头说道,「我没有纠缠他的意思。」
「那就最好。」蒋东霆盯着许情深的脸,「远周从小没有母亲,是随云一手将他拉扯大的,这样的感情,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你害死了随云,我本来是不打算放过你的,但看在你跟过远周一场的份上,你走吧。」
许情深蜷缩在那,双腿发酸,蒋东霆站起身来,「改日,我还想和许小姐商量一些事,你先回去吧。」
她似乎并未将蒋东霆的话听进去,许情深脑袋往下压,前额抵着握紧的双手,手腕处的痕迹清晰呈现在眼中,如果换在以前,蒋远周哪捨得这样伤她?
许情深慢慢撑坐起身,蒋东霆见她愣在原地,继续说道,「远周和时吟的婚事,等办完了随云的葬礼,两家就要商量起来了。毕竟时吟怀孕了,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外界知道。」
许情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攥紧了下手掌,然后失魂落魄地踩着草坪往前走。
前面似乎是死路,可她顾不得这些,只知道闷头向前。
蒋远周捧着盒子出来的时候,老白护在身侧,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他走到车旁,目光越过车顶望出去,绑着许情深的那棵树旁空落落的,只留下了他的领带。
老白替他将车门打开,蒋远周弯腰坐了进去。
蒋东霆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凌时吟,老白刚将车门关上,蒋东霆就开了口,「等等。」
蒋远周落下车窗,却是头也没抬。
「凌家的车有事先走了,时吟在这守了大半天,身体肯定吃不消,你赶紧送她回去。」
蒋远周摩挲着掌心内的骨灰盒,他冷漠的视线望出去,凌时吟在旁说道,「蒋伯父,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好。」
「那可不行,我不放心。」
蒋远周面无表情道,「还不上车?」
凌时吟一听,心头雀跃起来,蒋东霆忙要去拉车门,「时吟,来。」
蒋远周朝着窗外的两人扫了眼,目光最终落在老白身上,「我说你,还不上车做什么?」
老白赶紧应声,忙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蒋远周听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他毫不客气道,「开车。」
司机也是听话,油门一踩就出去了。
蒋东霆气得牙关紧咬,「这混帐!」
「蒋伯父,您别生气,远周现在正伤心,您不用跟他计较。」
蒋东霆喊过管家,吩咐道,「先把时吟送回凌家。」
「是。」
蒋远周就这样走了,甚至没跟休息室的亲戚朋友们打一声招唿,在他看来,有他一个人送蒋随云就够了,别人的居心他不想再去揣测,他也不在乎。真的,假的,那又如何?
他知道小姨不想见任何人,蒋家的,凌家的,统统不想见。
她唯一想见的,可能就是许情深吧?
但蒋远周不会让许情深见她,他情愿蒋随云走得遗憾,也不会让许情深见她一面。
回到许家,许情深拿了许明川给她的钥匙开门进去。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就连赵芳华的妈妈都下楼去找邻居唠嗑了。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头也没抬。许明川走进来,看到她低低喊了一声,「姐。」
她轻答应,目光却仍旧盯着一处。
许明川快步来到她跟前,「姐,中午吃饭了吗?」
「吃过了。」许情深随口回答。
「吃了什么?」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他脸上,勉强勾扯出抹笑,「你觉得姐姐骗你?」
「你肯定没吃。」
「叮咚,叮咚——」
许情深擦下眼帘,「去开门吧。」
许明川走向门口,一手将门打开,外面站着老白,许明川认识他,他开心地扯开嗓门喊道,「姐,姐夫来了!」
他一语抨中许情深的心头,她下意识起身,并且朝着门口快步而去,老白没想到许明川会这样喊出声来,他视线望进去,看到许情深来到跟前。
「许小姐。」
许明川走出去步,望了眼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收回来的视线却落到了几个皮箱上面。「这,这是什么意思?」
「许小姐,」老白面色有些不自然,「这是您在九龙苍的行李,还有您的私人物品。」
许情深撑了下门框,许明川气愤地说道,「这是把我姐姐赶出来了吗?上次是谁,是谁拿了礼品来我家,说我姐姐跟着他之后只有好日子过的?」
许情深拉过许明川,「明川,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我哪里不懂?他这样绝情……」
许情深摇了摇头,「他从没对不起我过,别说了。」
老白弯下腰,拿起其中一个皮箱,「我替您拿进去吧。」
「不用了,」许情深站在门口道,「你放在这就好。」
「许小姐,从今以后你多保重。」
许情深心口再度泛出酸涩来,「你也是,老白,一直以来都要谢谢你的照顾。」
「客气了。」
许明川听到这,实在是听不下去,「姐,有什么话你赶紧解释啊,让他带回去,别有什么误会。」
「许小姐,需要我带什么话吗?」
她强忍着眼眶内的泪水,想了想后说道,「蒋小姐的事,错在我一人,跟我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会将你的意思带到的。」
许情深朝许明川看看,「帮我把箱子搬进来。」
老白往后退了步,「许小姐,那我走了。」
许情深的再见二字到了嘴边,又吞咽回去,显然老白也知道以后再见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刻意规避了这二字。
老白转身下楼,许情深提起其中一个箱子后回到屋内。
许明川砰地将门关上,许情深坐到沙发内,脚边散乱地摆放着行李,许明川走过去,「姐,你心里肯定有苦衷,你干嘛不说呢?」
许情深双手按着额头,脸埋得很深。许明川坐到她旁边,「或者,你改天约蒋远周出来,你跟他好好说说?」
许明川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哽咽声一阵阵传到他耳朵里,他朝许情深看去,却见她双肩耸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姐,你别这样……」
许情深忽然抱住了跟前的男孩,崩溃的哭泣声压都压不住,「明川,他为什么不随随便便找个人来,他非要让老白把我的行李拿来。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许明川不会安慰人,完全懵了,只会在许情深的背上一下下拍打着。「管他呢,谁送都一样。」
「以往的每一次吃饭、出行安排,甚至下到雪天接送我的事,都是老白负责的,他是一步步看着我们走到今天的。」许情深痛哭出声,压在许明川背后的手都攥紧了。「我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还有希望,可分明这是一件那样绝望的事,明川……我以后该怎么办?」
许明川听到这,眼眶瞬间红了,「姐,你别吓我。」
这个世上,最好的是人心,最伤人的,却也是人心。
许情深不怕以前那样的日子,毕竟过了二十年,那是她所习惯的。然而当有一个人用尽心思对你好,拉着你的手一步步跨越沼泽、穿过荆棘满布的迷雾森林,来到一片你从未见识过的大好世界之后,人心就变了。
如果早知有今日,那还……不如不遇蒋远周。
没有最好的对待,就没有最伤的感情。没有最伤的感情,就没有如今最最脆弱可悲的许情深。九龙苍。
老白走进屋内,迳自上了楼,进去卧室的时候,他看到蒋远周背对门口坐在床沿。
蒋远周应该是洗过澡了,头髮上的水正在啪嗒啪嗒往下落,两个肩膀都湿了。老白轻步走去,「蒋先生。」
蒋远周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老白继续说道,「我碰到许小姐了,东西也都送回去了。」
男人穿着白净的衬衣,脸上清理的很干净,不见一点鬍鬚,老白朝他看看,「许小姐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蒋远周听到这,这才有了反应,他抬下手,打住老白的话,「以后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告诉我,不准再与她接触,也不用再打听她的事,许家药店那边的人也撤回来。」
「好。」
蒋远周抬头,目光睨着他不放,「记清了,以后许情深这个名字,不许在我面前提起。」
蒋远周这样重复一遍,老白自然明白,「是。」
男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自此以后,他和许情深真是毫无瓜葛了。
蒋随云走后的蒋家,比以往冷清不少。
蒋东霆坐在餐厅内,佣人已经将晚餐端上桌,他手边摆着他专用的碗和筷子,管家站在旁边,蒋东霆盯着大门口,目光出神。
如今的蒋家,冷冷清清,等不来一个人了。
小楼那边伺候蒋随云的佣人都走了,蒋东霆手掌握成拳,敲了敲自己的前额。
「随云就这样忽然走了,真是不习惯。」
管家出声安慰道,「家里马上就会添新丁的,凌小姐不是怀孕了吗?」
蒋东霆视线抬起,他靠向椅子内,没有接话。
「老爷,今天蒋先生那边,让人将东西全送回了许家。」
「看来,有些事得抓紧了。」
「什么事?」
蒋东霆起身,管家朝他看看,「您不吃了?」
「待会再说吧。」蒋东霆迳自上了楼。
翌日。
许情深并没有出门,许旺和赵芳华去了店里,许明川临走前往房间内看了看,见许情深还睡着。
不久之后,就连赵芳华的母亲都下楼了。
许情深听到门铃声的时候,已经起来了,她走过去将门打开,没想到外面站着的竟然是蒋东霆。
她面露吃惊,蒋东霆瞅了眼她的样子,「我能进去吗?」
「你有事吗?」许情深一手握着门把,没有让行的意思。
「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许情深面无表情,话里明显有了拒绝,「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蒋远周。」
「既然你不想让我进去,那还是你跟我出去趟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蒋东霆嘴唇微启,「关系到孩子。」
许情深心里再度被一刺,「凌小姐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普天同庆,那也跟我没关系。」
蒋东霆心里是有些不确定的,但到了这一步,他只能开门见山,「我想谈的,是你的孩子。」
站在屋内的许情深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来,随后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蒋东霆透过这一眼就知道事情如他所料,许情深对怀孕的事一概不知,「你难道要跟我这样谈吗?」
许情深松开手,门往外敞开,蒋东霆走了进去。
她站在门口,面色出神,怀孕的事她是压根没想到,距离上个月的经期不过就超了几天,再加上最近遇上的事,她哪里还能顾得上想别的?
可是她怀孕,蒋东霆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
许情深一下就想到了那次体检。
蒋东霆走进许家的客厅,也没坐,就站着那,许情深将门关上。她脚步轻抬走向蒋东霆,「是那次体检吗?」
「是。」
「蒋远周也知道了?」
蒋东霆笑了笑,「看来,你还是对他抱有希望。」
「不是,」许情深态度还算比较冷静,「毕竟体检是在星港医院,那算是蒋远周的地盘吧?」
「给你体检的医生,她父亲早年前患了绝症,我帮过她家的忙,星港是远周的不假,但人心百态,大家都是拿工资干活,谁对谁一定要忠心耿耿呢?他也不可能收买得了所有人。」
许情深迳自过去,坐到了沙发内,她双手撑着额头,「你要跟我谈什么?」
「时吟也怀孕了,你应该知道。」
许情深心里乱糟糟的,没有答话,她甚至想问蒋东霆是不是搞错了,但他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至于会找上门来。
「他们马上就会结婚,到时候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一个女人如果自己带着孩子……」
许情深抬了下眼帘,「你是让我把孩子打掉是吗?」
蒋东霆听到这,却是有些心惊肉跳,「不,我们蒋家要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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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情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再度开口道,「要我的孩子?」
「是。」
许情深轻嘲,「那凌时吟的孩子,算什么呢?」
蒋东霆目光看向许情深,她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失声痛哭,脸上平静的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事先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怀孕的事。
蒋东霆尽管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许情深这样,他已经觉得接下来的对话会让他非常吃力。
「时吟的孩子,跟你的一样,都是我们蒋家的。」
许情深摇头,「不,我的孩子不是你们的。」
「你总不至于不承认,他是远周的吧?」
许情深往后靠了下,视线不由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她话里充满犹疑,「他们过他们的好日子,蒋家也不缺我这个孩子,我搞不懂,凭什么我要把孩子给你?」
「你的意思,是你要?」
许情深静默下来,那些都是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话,蒋东霆忽然这样找上门,许情深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曾有过。蒋东霆见她不说话,生怕她有了别的想法,「这个孩子不管是你要,还是留在蒋家,我都能接受,但你不能把他打掉。」
「为什么?」
「因为他身上流着我们蒋家的血。」
许情深眸光对上他,「如果我一定要拿掉呢?」
蒋东霆听到这话,面色却是微微变了,「你不会。」
她不着痕迹地冷笑下,「凭什么不会?我跟蒋远周已经再无可能,如果把孩子给你们,我不捨得,如果将来我自己带着,我何必呢?我还年轻,还会有自己的生活。」
许情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理,现实极了,蒋东霆事先也想过她会有这种想法,毕竟她跟着蒋远周也不会是冲着什么爱情,如今分开了,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自己以后的生活。
「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留下来的,你要问我凭什么,那我只能明说了。在东城,你们许家要想太太平平过日子不难,就看你想不想了。」
许情深蹙起好看的秀眉,「你威胁我?」
「以前远周护着你,可以后呢?你自己心里怕是最清楚的。」
许情深握了下手掌,蒋东霆显然有备而来,可就算他不是有所准备,许情深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你觉得如果我告诉蒋远周的话,他会怎么做?」
蒋东霆面色严肃,语气中明显有了威胁的成分,「就算知道又能怎样,你能重新孕育出一个生命,却不能让随云活过来,归根到底,你还是致她死亡的兇手。」
许情深喉间仿佛被人割了一刀,疼痛随着唿吸一下下蔓延开,蒋东霆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永远过不去的坎,所以只需要稍稍一提,就能将许情深打入万劫不復。
「许小姐,你要知道,对于孩子来说,跟着蒋家肯定是最好的出路。」
许情深双手交握,眼圈不争气的红透,交给蒋家,也就是交给凌时吟了?她自小是怎样成长的,那些经歷时至今日仍然歷歷在目,许情深怎么会允许再让自己的孩子去受相同的罪?
她摇着头,印象中的很多画面闪现出来,虽然她从小活的辛苦,但许情深从不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所以当她听蒋东霆说她怀孕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许情深轻吸下鼻子,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事,「这个孩子,我要。」
「你确定?」
「是。」
蒋东霆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你要也行,毕竟你是亲生母亲,肯定不会亏待他。但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什么条件?」
「这辈子,你都不能让远周知道孩子是他的。」
许情深对于他这样的要求,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蒋远周即将要有自己的家庭,她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不会告诉他。」
「这不是告不告诉的问题,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去。」
「那你想我怎样,离开东城?」
蒋东霆前面所有的铺垫,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话,他视线攫住许情深不放,「你生长在东城,我不会强制你离开,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彻底收心,他如果知道还有个孩子,万一要跟你争夺抚养权的话,对你来说也不是件好事。所以,你可以给自己一段婚姻,彻底断了你和他之间的所有可能性。」
许情深杏眸圆睁,因为太过于吃惊,以至于一下说不出话来。
蒋东霆等着她的回答,许情深半晌后才说道,「你让我跟别人结婚?」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
许情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我肚子里的孩子,说到底是你们蒋家的骨血,你居然大度到连父亲的位子都要给他考虑周全?」
「你既然不肯给蒋家,那这孩子跟蒋家就没什么关系了,他只是流淌着蒋家的血液在活着而已。」
许情深听到这,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在压来,她慢慢直起身,「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让蒋远周知道他的存在,至于我以后的生活,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只有这样,将来的某一天一旦远周知道,他才会以为那是你和别人的孩子,许情深,我现在说的话可能不动听,但出发点却是对你有好处的,如果将来上升到抚养权的问题上,你是绝对争不过远周的。」
许情深面色逐渐发白,她知道蒋东霆说得有道理,可这样的后路,却被迫不及待铺在了她的脚下,许情深脑子里乱作一团。「我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反悔,你放心。」
蒋东霆话已至此,有些话也打算留着以后再说,毕竟b超单某方面的显示……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许情深逼急了,更不能把话讲死了。
「既然你也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许小姐是个知轻重的人,有些事你需要考虑,我给你时间。」
蒋东霆说完这些话,转身往外走,许情深看着他开门出去,阳光从门口争先恐后想要进来,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门就被蒋东霆重新关上了。
蒋东霆顺着楼梯往下走,车就停在不远处,他掸了掸自己的衣袖,许家的房子不仅小,还不是南北通透,站一会他就受不了。
许情深在屋内坐了会,可越是干坐在那,她就越觉得无措。
确定了蒋东霆已经离开后,许情深从家里走出去,附近就有家医院,她直接挂了妇产科。
小医院里不像星港,排队都要等半天,许情深拿着报告单,一步步走下台阶,阳光打在面上,温暖的不行。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看到检查结果的时候,不会再有任何吃惊。
这个孩子来的突然,却也没有什么好让许情深觉得彷徨无措的,她如今的处境已经是窘迫难堪了,难道还能更差不成?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赵芳华提着菜回来做饭,许情深走进屋内,赵芳华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
「妈。」
赵芳华没有答应,她朝许情深看看,「你去哪了?」
「有点不舒服,去了趟医院。」
「没事吧?」
「没事。」
赵芳华站在门口,「你被星港开除了?」
「嗯。」许情深声音如蚊地回道。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重新去找工作,下午准备简歷,明天就去。」
赵芳华听到这,面色微微一松,这次倒没再咄咄逼人的,「那你去准备吧。」
「好。」
许情深回到许明川的房间,关上门,卧室是弟弟的,家里根本不能一下容纳那么多人。明川的房间比她的大,也宽敞不少,但男孩子东西也多,里头堆得乱七八糟,篮球、滑板车那些玩意都是乱丢的。
赵芳华朝着房间门口看看,她其实挺佩服许情深的,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站得起来,居然没要死要活。
九龙苍。
梅医生跟着老白走进客厅,一眼望去,这样的氛围令人觉得压抑受不了。
蒋远周在沙发内坐着,两人到了跟前,他才回过神。
「远周,你小姨的事,节哀顺变吧。」
「梅伯父,请坐。」
梅医生坐进沙发内,「我知道你叫我过来,是为了你小姨的检查结果。远周,不好意思,当初你爸找到我的时候,我并不同意尸检,毕竟我跟你小姨也是相识一场。但人既然都走了,走个明白才是对她最好的交代,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蒋远周面色疲倦,身子往后倚,「梅伯父,当年要不是您精心治疗我母亲的病,她最后的日子必定要遭更大的罪。」
「往事就不提了,这是你小姨尸检的详细报告,由于情况特殊,当初我连夜调了人过来出的报告。」
梅医生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蒋远周没有去看,双手忽然张开撑住前额,他目光紧闭,老白见状,忙将报告单拿起来。他仔细翻阅着,然后开了口,「蒋小姐确实是药物致死。」
「对,可以追究这种药的责任,它对长期服用药物的病人来说,不止是副作用了,几乎可以算是致命毒药。」
蒋远周眸子微睁,「我爸将小姨带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
「他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搞清楚随云是怎么死的。远周,你放心,梅伯父从医几十年,从来没有昧着自己的良心一次过。我只对结果负责,所以我出的报告,绝对不会夹杂了别人的意愿。」
蒋远周放下双手,朝他看了眼,「我信您。」
将梅医生送出九龙苍后,老白回到客厅,蒋远周还维持着先前的样子坐在沙发内,双手交扣,一脸出神。
他这幅样子,倒是比之前好多了,至少还能与人交谈。
老白在蒋远周对面坐下来,「蒋先生,蒋小姐被换药之前,确实有医药代表进了许小姐的办公室。导医台的护士认识那人,凑巧今天也有医药代表去了隆港,我把那人扣下来了。她起先不肯承认,不过后来架不住威胁,也松了嘴,说的确跟许小姐谈过条件,许小姐也答应了用那种新药。」
蒋远周太阳穴感觉被人用针扎似的,老白继续说道,「她还提供了许小姐给她的银行卡,说是让我们可以查询。」
老白只查到了这儿,至于是否要追究下去,还得问蒋远周的意思。
男人手掌轻抬,显然不想再听,「许情深如果真要钱,开几个药还不如直接从我卡上刷来得快,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她。」
老白轻点下头,「您说的是。」
「她对物质和金钱的要求向来不高,这一点回扣不至于能拉动她。」
老白听到这,面上的神色有些轻松,「那这件事……」
「我爸生怕我和许情深旧情復燃,有些事也就凑巧了,再被他这样生拼硬凑在一起,说服力是肯定有的。许情深的银行卡上肯定多了一笔钱,钱不多,也就一部分的回扣数吧。」
「蒋先生,这样说来,您还是相信许小姐,那你……」
「老白,」蒋远周嗓音微沉,也就是今天,他能坐在这跟老白好好说几句,「我说过,别的客观原因我都不在乎,也不会放在心上,即便是许情深对小姨不肯原谅的态度,在我看来也不会导致我们分开。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药是她开出去的,而那药要了小姨的命,单单这一条,我们就走到头了。」
老白听着,也明白了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吧?
就算蒋远周相信许情深,那也没用,不论什么原因,药是她开的,蒋随云又是吃了药致死的,这似乎就是个死结,没法打开。
蒋远周起身拿了报告上楼,老白看看四周,九龙苍内恢復了一年多以前的寂静,死气沉沉的让人受不了。两日后。
许情深走出一家医院,阳光正烈,医院门口就有公交站台,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光线太过刺眼,许情深拿起简歷遮在额前,右手落在了腿上,她手指无意识动了几下。
她刚被旁边的医院拒绝,负责面试的人看到她的简歷,以一副她居然还敢出来找工作的表情盯着她。许情深记得当时的感觉,简直是如坐针毡,一秒都不敢再待下去。
最后,那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治死人的消息,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传遍了,我们资歷是不比星港,但也不代表就能对患者的生死置之不理。你有了那样的经歷,还能指望重新做医生吗?」
许情深是想极力解释的,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但对方显然听不进去,哪怕她说了药物的反应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不可控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没有一家医院会同意让你任职的,就算真给了你这个工作岗位,你觉得还有患者会放心将自己的命交到你手里吗?」
「害了人命,还想着救人呢,笑话。」
一辆公交车进站,挡住了照射下来的阳光,许情深将简歷拿在手里,手指在曾任职的一栏上划过。
心口又有撕裂般的疼痛传来,许情深忙合起简歷,这都什么时候了,缅怀过去有用吗?哭和笑在生存面前,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回到许家,屋内又是空无一人,许情深去厨房看看,篮子里头有菜,她马不停蹄地拿出来挑拣。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赵芳华有滋有味地吃着小炒肉,「情深啊,工作找到了吗?」
许情深这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胃口不好,她筷子在碗里拨动两下,「没有。」
「没道理啊,像你这样条件的出去,应该一找一个准才是。」
许旺听到这,接过话道。「慢慢找,工作嘛,不急,总要称心如意才行,不能将就。」
「就是啊,姐,条件不好的咱也不要去。」
许情深如鲠在喉,面对别人的安慰,心里的大石头却始终没法放下来。「爸,我怕是很难找到工作了。」
「什么?」赵芳华放下手里的碗,「为什么?」
「这两天我试了好几家医院,但都没有结果。」
「为什么?」赵芳华说话声提高了些。
许明川有些不耐烦地朝她看去,「妈,找不到就慢慢找,您别催了。」
他朝对面的许情深看去,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蒋家小姨去世的那件事。
许旺的脸色也沉重下来,家里供许情深上学时,他跟赵芳华起过不小的争执,如今女儿好不容易有出息了,可却忽然遇到这样的变故,说不可惜是假的。
「别急,慢慢来,实在不行你就去药店工作,也算跟专业对上了。」
「嗯,我明天再去试试。」
赵芳华吃了几口饭,将碗一丢,起身去看电视了,晚饭后,许情深忙着收拾,许明川将吃剩下的菜端进厨房。
「明川,你出去,我来洗。」
「姐,我帮你……」
赵芳华朝着厨房内看看,「明川,你给我出来!平时懒得连桌子都不肯收拾的人,你去厨房干什么?」
许情深朝着许明川推了把,「出去吧。」
「姐……」
许情深打开水龙头,水花一下溅在了肚子上,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接下来的十余天,许情深辗转在东城的各家医院,可得到的结果显然都是一样的。
今天是周末,她坐在印象城的炉鱼店内,宋佳佳在外面挥着手,可她完全没有看见,宋佳佳只得快步朝店里头走去。
「情深!」
许情深抬下头,「来了,我已经点好鱼了,要了你最喜欢的泡菜味。」
宋佳佳坐到许情深对面,「亲爱的,你没事吧?」
她摇下头。「没事。」
之前两人有电话联繫过,宋佳佳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很多细节的事并不清楚,但她这时候也不会去问。「情深,你还住在家里面吗?」
「是啊。」
「你搬来跟我住吧,就你后妈那样子,明里暗里肯定给过你不少脸色吧?」
「还好,」许情深将手边的小匙子给她,「给你点了芒果冰沙,快吃。」
「我那儿有空房间,你随时可以过来。」
「嗯,」许情深答应着。「我要住不下去了,就跟你住。」
「好。」
一整条烤鱼很快被端上桌,许情深点了份米饭,烤鱼的味道窜入鼻翼间,她赶紧往后退,「佳佳,我现在连医生都当不了了,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你帮我问问身边的朋友,有没有可以介绍工作给我的。」
「什么?你当不了医生了?」
「嗯,我没别的办法了。」
宋佳佳咬着一口泡菜,只觉那股味道酸到了鼻子里面去,「不做医生……」
见许情深神色晦暗,她忙改口安慰道,「也没什么啦,其实你可以在家休息段时间,找工作的事慢慢来。」
「一个人要是连工作都没了,那就真的连最后的安全感都没了。」
「那好,我给你问问,包在我身上了。」
别看宋佳佳平时神经比较大条,其实也属于心思细腻的那一种,她知道许情深现在难受,有些话问出口等于是去揭她的伤疤,心里的疑虑可以以后再问,她只要见到许情深没事就好。
几日后,宋佳佳再来约许情深,还带了另外一个朋友。
「情深,」宋佳佳一见到她,就将身边的女孩介绍给许情深,「这是我朋友。」
「你好。」
「你好。」
宋佳佳点了几杯喝的,然后直入主题,「她是做医代的,情深,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让她带你一起做。」
许情深看向那个女孩,她潜意识里是排斥这个职业的,特别是蒋随云的事情出了之后。许情深手掌轻握,宋佳佳看得出来她不情愿,「情深,你要不想做的话也没关系。」
许情深轻吐出口气,对面的女孩见状说道,「其实做医代挺好的,像我们这样年纪的出去,还不是生存最重要吗?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干违法的事,况且那些药也都是正规的,而且我听佳佳说你之前是医生,这可是最有利的条件了。」
许情深犹豫着,宋佳佳自然是尊重她的决定,但现实总不会给你太多喘息的时间,目前来说,自力更生比什么都重要。
「好,先做着,总不能老这样没有工作。」
「不过我是负责吴姜那一带的,过去的话比较远。」
许情深听着,倒觉得是件好事,这总比让她去钻东城的医院好吧?「没关系,远一点挺好的。」
「那我明天就带你过去。」
「好。」
宋佳佳笑眯眯接了句话,「情深,你先试试,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嗯,谢谢。」
两三天下来后,许情深其实是很崩溃的,既然做了医代,就得围绕着各个医院里头的医生转,好话你得说尽了,笑脸也得赔尽了,遇上态度不好的,直接就是被轰赶出去。
偏偏许情深平日里话又不多,所以坚持的很吃力。
这日,许情深一大早来到湖墅医院,这算是吴姜比较大的一家医院了,以肿瘤科闻名,这才不过早上七点多,门口就排满了准备进去的车子。
许情深从另一侧进入,手里提了个包,里面塞满了各种东西。
一辆车排在了队伍后面,这家医院没有所谓的专用通道,许情深站在门诊大楼的前面,一手拿着包,抬起另一手看下时间。
现在距离医生上班还早,她站到旁边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早饭还没吃,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包子和一盒牛奶。
她目前的身体,最怕挨饿,一饿就会想吐,许情深想着吃完早饭就进去,毕竟里面的味道也让她受不了。
老白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望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许情深的身影。
他朝着身后的男人看眼,蒋远周望向窗外的视线收回来,见到老白盯着他看,他不由出声,「干什么?」
老白忙别回了视线,「没什么。」
蒋远周的目光擦着老白的颊侧往前,许情深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入眼帘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司机按着喇叭,车子微微启动,也开进了医院内。
51离开他的世界
许情深吃完早餐后走进医院,门诊室外面除了排队的病人,就只有护士了。
护士见到她,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有开口说要赶人,许情深坐在外面的椅子内,等着医生来上班。
蒋远周的车子在停车场内停好,老白下去,给他打开车门,蒋远周站到外面,阳光明媚照人,落在他的手背上,细碎的金黄色跳跃着。
「蒋先生,这儿没有办公室,我让人把资料拿到会议室去了。」
「好。」蒋远周难得过来一趟,要不是这边出了点问题,他也不至于这么早赶来。
老白跟着蒋远周进去,到了会议室后,蒋远周让他留在了外面。
许情深在门诊室外坐着,好不容易等到医生上班,她敲门进去,那名医生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见到她进来时,他看了眼,「你是来推销药的?」
许情深一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江医生,我等您很久了。」
「你也是胆子大,医院前不久下了规定,凡是看到医药代表都要轰出去,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许情深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规定,「我不知道这件事,也没人拦我。」
对方笑了笑,「可能因为你长得好吧。」
许情深闻言,眉头微蹙,但还是忍着不适坐下来,「江医生,我们的药……」
江医生抬起手,「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怎么跟你谈?医院正在严打。」
许情深听到这,眸色微暗,双手紧紧抓着放在膝盖上的包,她不擅长强人所难,更不擅长死缠烂打,「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来拜访您。」
江医生没想到她这就要放弃了,他之前接触的那些医药代表,可跟狗皮膏药没什么两样。「等等。」
许情深原本要走,听到这话便顿住了脚步,「江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你如果有耐心的话,可以等我,下班后我可以跟你谈一下。」
许情深一听,忙不迭的点头,「好,我等您。」
江医生拿起旁边的签字笔,沖她挥下手,「出去吧,别妨碍我看诊。」
许情深走到外面,又去旁边的几个诊室试了下,只是都吃了闭门羹。
离江医生的下班时间还早,许情深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她快步走出去,去了另一家医院。
蒋远周待在会议室里一直没出来,老白出去安排吃饭的事。
回来的时候,他在医院里兜了圈,却并没有看到许情深的身影。
老白回到会议室门口,他确定他刚才没有看错,那个人肯定是许情深。
只是,她怎么会来吴姜?难道是病了?
可就算是病了,东城那么多家医院,许情深根本没必要跑到这儿来。
许情深在外跑了一天,筋疲力尽,肚子饿的难受,她在外面的面包房先吃了一块小蛋糕,垫垫肚子,然后快步朝着医院而去。
江医生的病人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许情深等在外面,江医生穿着白大褂出来,看到她时,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你怎么在这等?」
「我刚过来的,想着您也该下班了。」
江医生朝四周看看,面色谨慎,「你去停车场出口的方向等我,我大约二十分钟后到,我的车牌是……」
「好。」许情深记下来,「我去外面等您。」
蒋远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满身的烟味,老白朝里面看了眼,会议桌上的菸灰缸内放满了菸头,屋里开了暖气,没有通风,所以空气显得污浊且浓重。
蒋远周到了外面,手在鼻子跟前轻挥,老白忍着被呛住的难受,「蒋先生,您抽了不少烟。」
「还好。」蒋远周外套,似乎连自己都受不了,「回去吧。」
「您饿吗?要不要去中午那家酒店吃点东西?」
「不用,时候不早了,直接回东城吧。」
「好。」
从地下车库上去的时候,前面就有不少排队的车辆,蒋远周闭目养神,车子就跟蜗牛似的前进着。
大门口还在有序地收费,在这儿没有权力高低,进了停车场就要缴费才能离开。况且出口只有一个,谁都不能抢行。
许情深站的位子,就在医院外面的路边,后头就是建设银行。
一辆车凭着通行证开出去,许情深看眼车牌号,确定就是江医生的车。
男人拐过弯,将车停在路旁,然后落下了车窗。
许情深早就将资料等东西准备好了,她生怕耽误了江医生下班的时间,她快步上前,把袋子递过去,「江医生。」
男人没有伸手接,却是迳自说道,「上车。」
许情深怔了下,「去哪?」
蒋远周的车还停在队伍中央,老白往外看去,居然再度看到了许情深。
许情深听到对方让她上车,她弯下腰说道,「江医生,文件袋里有我的手机号码,要不去对面的咖啡馆谈也行……」
「我就想知道你们这个回扣,除了钱还能有什么?」
许情深倒是被问住了,「您是对这个点不满意吗?」
「不,我不缺钱。」
许情深直起身,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有了变化。
老白将车窗降下来,司机问道,「是暖气太高了吗?」
老白没说话,蒋远周的目光也盯着外面,老白回头朝他看看,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许情深。
江医生敲了下座椅,面上表露出不耐烦,「你还愣着干嘛?」
许情深一下就将后背挺得很直,「我只是推销药品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让你有了别的想法。」
江医生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真不懂?」
「真不懂。」
后面的车内,蒋远周忽然问道,「那是什么人?」
老白当然知道他问得不可能是许情深,「看着应该是医院的医生,方才他直接出去了,肯定有通行证。」
蒋远周没再说话,老白小心翼翼又问道,「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车内静谧无声,老白落在门把上的手只得收回去。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不算很清楚,「都做了医代了,装什么清高?一看你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良家妇女。」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手里还拿着那个文件袋,她想破口大骂,可如今的情势下,终不想得罪更多的人。
「你上不上?」对方再度催促。
许情深咬紧唇瓣,抬下脚步似乎要走。江医生见状,身子朝着副驾驶座倾去,他伸出了手。「把资料给我。」
许情深朝他看了眼,心里虽有疑惑,但还是将东西递了过去。
江医生接过手,也没看,却是直接朝着许情深砸了回去。她避让不及,文件袋摔在她肩上,一角还划过了许情深的下巴,里面的东西全部掉落出来。
江医生踩了油门,车子迳自离开,许情深看眼脚边的狼藉,没有弯腰去捡,只是觉得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有些可惜。
她穿过马路去对面坐车,时候不早了,她得马不停蹄赶回东城才行。
前面的车流疏散些,蒋远周的车也终于可以开出医院。
老白望向窗外,车子经过许情深方才站着的地方,因为要转弯,所以车速很慢,老白朝地上仔细看了眼,他收回视线,然后沖蒋远周道,「蒋先生,许小姐做的好像是医药代表。」
他回过头,看到蒋远周眼帘紧闭,脑袋往后枕,车内瀰漫着那股来不及散去的烟味。
对于许情深的事,蒋远周好像真的选择了漠不关心,至少这件事放在以前的话,那个医生肯定会遭殃。
老白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欲要转过身时,听到蒋远周开了口,「一个医生,却在私底下接触医药代表,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医生?」
老白听出了蒋远周话里的意思,「话虽这样讲,但到底没有真凭实据,需不需要调查清楚再……」
「不需要。」蒋远周冷冷说道。
老白不清楚蒋远周这样的态度,是因为那名医生接触了医药代表,还是因为他对许情深另有所图,甚至将文件袋往她身上砸。「好,回头我来安排。」
蒋远周仍旧枕在那,似乎想要睡会,老白这样的角度望去,只见他下颔骨深刻的犹如一刀刀雕琢出来似的,线条比之前还要冷冽,也就是从这样的角度看,才发现蒋远周最近是瘦了。
他闭口不谈许情深,当真是她的事情,他再也不管了。
许情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开门进去,许旺和许明川都不在家,主卧的门敞开着,许情深经过门口,看到赵芳华正在里头翻箱倒柜。坐在床沿的老人朝她看看,「情深回来了。」
她不好不打招唿,只能走过去步,「嗯,外婆,妈,你们在做什么?」
赵芳华头也没回,「还能做什么?收拾下东西,搬去药店住。」
「搬去药店?」
赵芳华直起身,走到门口,当着许情深的面将皮箱拖出来,「是啊,你看明川也大了,总不能成天跟他爸挤一个床吧?药店二楼反正能睡觉,我跟你爸搬过去。」
许情深提着手里的包,只觉有千斤重,她沉下了嗓音说道,「妈,你别折腾了,我昨天就想好了,我搬去药店住,反正我的行李也不多,明早拎过去就好。」
「你搬过去?」赵芳华站直身,双手叉着腰,「那你自己跟你爸说去,省得他以为是我赶你走的。」
「好,我跟他说,」许情深说完,提起脚步,「我先回屋去收拾下。」
「嗯。」赵芳华眼见她回了许明川的房间,她一脚踢向旁边的皮箱,然后又将整理出来的衣物塞回橱柜内。
第二天早上,许旺先去药店,没过多久,许情深拖着皮箱过去。
许旺见到了大吃一惊,「这是做什么?」
「爸,我想搬到药店来住。」
「胡说什么呢你,这儿哪里可以住人?」
「二楼就行。」
「那里面就是个仓库,塞满了东西……」
许情深打断许旺的话,「没关系的,至少会让我觉得很自在,爸,你别担心我。」
许旺知道她在家里,赵芳华肯定不会有好话好脸色,他走出柜檯替她拿着行李,「那你先在这住两晚,爸给你租个房子。」
「不用了,等我找到正式的工作后再说吧。」
许情深又出去跑了两天,只是并不顺利,自从江医生的事情之后,她每去一家医院都会被拒绝,而给出的理由更是重新揭开了许情深的伤疤,一名治死过病人的医生来做医代,开什么玩笑?鬼知道她的药有没有问题呢?
接下来的几天,许情深都留在药店内帮忙。
方明坤来的时候,正好药店没什么生意,许情深喊了声干爸后迎出去。
许旺让他们去楼上坐着,方明坤跟在许情深身后上楼,看见了摆在角落里的床后,大吃一惊,「你不会就睡在这儿吧?」
「嗯,睡在这挺安静的。」
「情深啊。」方明坤嘆口气,无奈地摇了下头,「有什么难处你不能跟干爸说呢?」
「干爸,我自己能解决的,就不想麻烦您了,等哪天实在过不下去,我肯定会找您帮忙的。」
方明坤听到这,脸色才算缓和些,许情深搬了张凳子过来给他坐,男人从兜里掏出串钥匙,「还记得方晟让我给你买的房吗?」
「干爸……」
「你上次答应过我的,先放在我这,但现在你总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情深,方晟走之前就交代了我这么一件事,这钥匙一直放在我这,我心里很不好受。」
许情深喉间轻滚,不知道怎么接话,方明坤又继续说道,「你住在这,让别人怎么看得下去?那房子一直空关着,也是浪费,你真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干爸老了,平日里也就你经常来看我,我还指望着你给我送终呢。」
「干爸,您别说这样的话。」
方明坤拉过她的手,将钥匙放到她掌心内,「房子是给你的,你若坚持不要,那也是放在那。」
许情深攥紧手里的钥匙,方明坤继续说道,「房子里什么都有,你只要住进去就好,还有,你把东西准备下,我们去办理过户手续。」
「不,不用,」许情深忙开口,「在谁的名下都一样,别这么麻烦。」
「那我们一人退一步,房子那边,你要住进去。」
许情深摩挲着那张门卡,最终点了点头。「好,谢谢干爸。」
方晟当初看中的房子,离这边有些远,许情深拿了钥匙后去了一次。
房子并不大,正好够住,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餐桌上的玻璃花瓶内插着一束干花,屋内到处都是香水百合的味道,不算浓郁。
抛釉的地砖在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它特有的纹理来,房子里真的什么都有,就连毛巾牙刷等这样的小物件全都准备好了。
许情深并没有立即住进去,毕竟那儿比较远,药店内的一名医师正好辞职了,许情深就留了下来。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许情深除了孕吐的反应之外,肚子几乎没有变化。
躺在小床上,她感觉到仪器在腹部滑来滑去,周边安静的只有医生敲打键盘发出的动静声。许情深抬头望着天花板,很多之前不曾想到的问题,全都在此刻涌现了出来。
她的肚子肯定会越来越大,到时候,谁都瞒不住,蒋东霆那边,忽然就没了下文,许情深不怕他威逼利诱,就怕他暗地里使坏。
还有以后的生活,她现在没有工作,而孩子又即将出生……
许情深心绪繁芜,越想越乱。
「好了,」医生抽出纸递给许情深,「起来的时候慢点。」
「谢谢。」许情深坐起身,清理干净后穿好裤子。
在外面等了会,喊到许情深的名字时,她起身去拿报告。
目光在最下面一行扫了眼,许情深看到单胎、无异常等几个字样。
做完了全部的检查后,许情深走出医院,这一家是离家最近的医院,赶回去也很方便。
药店里只有另一名医师和许旺在,许情深走进柜檯,穿上了白大褂。
将近中午的时候,有两个人从外面进来,许情深抬了下头。
她们径直走到柜檯前,许情深热情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其中一人将一盒药拍到柜檯上,「这药是假的吧!」
许情深心里勐地咯噔下,担心的事情总是逃不过去。「这药是在我们药店买的吗?」
「当然,发票我都留好了。」
许情深拿过那盒药,发现就是被许旺换掉的其中一种。
「你们说吧,现在该怎么办?我妈吃了这种药,到现在还在抢救,医生说有生命危险!」
许旺听闻,吓得腿都软了,「什么?不不不,不可能是我们店里的药,我们的药可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
「你要这样说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许情深忙开口制止,「不,有话好好说,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样?一旦弄出了人命,你觉得你们还能逍遥自在吗?就等着坐牢吧!」
许旺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弄穿帮了,更没想到那药真能把人给吃坏。「你们想要什么?赔偿吗?」
「这件事,我希望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其中一名女子冲着许情深道。
「好。」她脱下白大褂,走出了柜檯。
许情深让许旺把包递给她,许旺满面焦急,「情深,你还是别去了。」
「爸,没事的。」许情深说完,跟着几人走出了药店。
她们朝着马路对面的茶室走去,两个女人走在前头,到了屋内,许情深选了个位子坐下来。
蒋东霆进来的时候,依旧什么人都没带,坐在许情深对面的两人见到他,起身离开。
她什么都明白了,脸色往下沉,蒋东霆坐了下来,「好久不见。」
许情深并没有觉得过去了多久,很多事好像还在眼前,「我上次已经答应过你的要求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们家灾难太多,卖假药的事要是传了出去,你想过后果吗?」
「我们会承担医药费。」
「说的轻松,你家药店的负责人是谁?是你,还是你爸?」
许情深皱紧眉头,「你想做什么?」
「我没理由处处针对你们家,这是你们自己贪婪搞出来的麻烦。」
这一点,许情深没法否认。「我不会把孩子打掉,我也不会让蒋远周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我明天就从这搬走,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如果真有可能的话,我会让自己尽早结婚。」
蒋东霆将她的话,一字一语都听进去了,「好,跟你说话不需要费劲,这一点让我很欣慰。」
「从此以后,我过我的,你们过你们的。如果药店、或者我的家人出了什么事,我不保证我不会去找蒋远周,让他顾及下我们的旧情……」
蒋东霆不由失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假药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只是有句话要奉劝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别为了一时的蝇头小利,把良心都给吃了。」
许情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蒋东霆说的没错,这些屈辱她也只能忍下来。「这样的话最好,我明天就搬走。」
「许小姐,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孩子,我不反对你带走,但你最好永远别让远周知道。要不然的话,一旦哪天你们要争夺抚养权,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站在他这边。」
许情深喉间干涩无比,每唿吸一口,都能感觉到有丝丝的血腥味。
她点了下头,「我明白。」
「这样,我也算对得起你肚子里的孩子了,说到底,他也叫我一声爷爷,我保住了他的命,也算有缘。只是蒋家註定要有自己的长孙,所以,顶多是有缘无分吧。」
许情深嘴角勾勒出嘲讽,「话已至此,我们各自遵守承诺吧。」
说完这话,许情深站起了身,蒋东霆看着她快步往外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茶室内。
回到药店,许旺急得团团转,看到她进来,忙不迭地上前问道。「情深,你没事吧?」
「没事。」
「最后怎么解决了?」
许情深扯了个谎说道,「我给了她们一万块钱医药费,好说歹说才行,爸,以后再也不能有这种事了。」
「对对对,放心吧,爸煳涂一次就够了,今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许情深走进柜檯内,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刚还接到个电话,前几天去面试的一家社区医院肯用我了,就是有点远,我明天要去那边上班。」
「真的吗?」许旺听到这,还是为许情深感到高兴,「在哪?」
「那儿距离方晟给我的房子倒不远,爸,明天我就搬过去了。」
「你一个女孩子……」
「没关系的,现在对我来说,工作最重要。」
许情深向来有主意,再说能当回医生,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第二天,许旺让许明川帮忙,姐弟俩坐了好久的车,才赶到住的地方。
许情深没有留许明川在那,请他吃了顿饭后,就把他送到了车站。
回去的路上,经过菜市场,许情深去买了些菜,提着东西回到小区内,她掏出钥匙进门,换了拖鞋后往里走。这个地方于她来说还是陌生的,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却是她的家了。
它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替她遮风挡雨,给了她唯一的安全感。
许情深走进房间,从柜子内拿出被套等东西,今天阳光大好,洗了之后肯定能晾干,她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一直忙到了接近傍晚时分。
坐下来的时候,才觉得难受极了,一阵阵噁心感窜上来,幸好她带了饼干,许情深忙起身泡了杯热水,就着吃下去几口后,才觉得好一些。
晚上也懒得做饭,就一个人,许情深将买好的菜放进冰箱里,可想着肚子里还有个宝贝,总不能餵他吃方便面吧?
许情深回到厨房,开始淘米洗菜,吃过晚饭后,她拿了手提电脑走进房间。
找工作的网站有不少,她登陆进去,一条条信息仔细地看着。
医生这个职业,她恐怕是不得不放弃了,可她就连普通的文员都没做过,许情深抱着水杯,目光出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行行浏览下去,失望总是大于那么一点点的期望。
自从怀孕后,许情深觉得体质方面大不如前了,人很容易犯困,没做什么事就觉得累得不行。她不敢熬夜,只能关了电脑去床上躺着。
只是一接触到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她的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许情深从抽屉内拿出一本医学书,背后垫了个枕头后开始读出声。
没过多久,念得她自己都要睡着了,许情深唇瓣轻挽,用手在腹部轻拍,「你听睡着了是不是?很枯燥吧?妈妈可是念这个专业的……」
这似乎是许情深第一次和肚子里的孩子有这样的交流,还是有个自己的独立空间,最好,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不必顾及他人。
许情深将书放回床头柜,「晚安,亲爱的。」
她关了灯,只是忽然进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却还是睡不着,脑子里总是闪现很多人的身影,而最深刻的那一抹,莫过于是蒋远周。
许情深翻个身,双眼盯着天花板,眼圈泛红的时候,她赶紧把眼睛闭起来,一遍遍告诉自己,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就不用再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情深都在家找工作,也记下了几个地址,只是都没有成。
这日午后,她跟往常一样坐到电脑跟前,浏览了几页后,有新的信息更新,她点进去看了看。
家庭医生四个字跳入许情深的眼中,她顿时来了精神,滑动滑鼠往下看。
也是奇怪,对方什么要求都没提,没有年龄限制、没有资质要求,跟别人的长篇大论比起来,这个招聘信息简单地令人觉得像是个坑。
许情深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将对方的手机号记了下来。
她起身去打电话,接听的是个女人,一听她有意向,赶紧约了时间让她过去。
许情深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找过去,不远处有个女人已经在等着了,许情深快步上前,那人见到她,立马开口问道。「你是来面试家庭医生的吧?」
「是。」
「跟我来吧。」
许情深跟在她后面,女人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待会见到付先生,你什么话都别说,知道吗?」
「不是面试吗?」
女人停下脚步等她,「这位付先生,性格有点怪,他看中的是眼缘。」
许情深听到这,步子勐地停住,眼里明显有了防备,「他招的难道不是家庭医生吗?」
「是家庭医生啊,」女人朝她招了下手,「你放心吧,我还能把你往火坑推不成?哎呀,更加不是相亲了,走吧。」
许情深跟着对方往里走,来到一独栋的别墅跟前,女人过去按响可视门铃,那边很快接通了。
「付先生,是我。」
大门咔嚓一下解锁,女人熟练地推门而入,「请吧。」
走进去后,里头的门没有锁,许情深跟着往里走,女人拿出双拖鞋让她换上,「付先生爱干净,你待会注意点。」
「好。」
两人来到二楼,空气内沉闷的令人不适,女人敲开了书房的门。
「请进。」许情深听到一阵男声,干脆,却毫无温度。
52偶遇许情深(另一个男人说要娶她)
书房内,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窗前站着,许情深走了进去,男人回过头,个子很高,五官镌刻的很有力度,鼻子高挺,她是视觉动物,所以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付先生长得太好,不像是需要家庭医生的人。
「付先生,这是来面试的,她叫……」
女人介绍着,却忽然忘了许情深的名字,她朝许情深看看,「你叫什么来着?」
「许情深。」
「对对,您听,多好的名字。」
男人一侧嘴角往上勾扯,「我怎么没觉得好听,很土。」
「呃……」女人尴尬地朝许情深看看,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那你可以喊我许医生。」
「你之前就是医生?」
「是。」
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眼神间,审视的味道越来越浓烈,许情深看到他眸子忽然闪了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许情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既然是医生,为什么要来这儿?」
「您是查户口的吗?」
女人一听,忙拍了下许情深的手臂,示意她别乱说话,「付先生,要不,您考考她一些专业知识?」
她之前也带过几个面试的人过来,可还没对上话呢,就直接被拒绝了。女人回去后也研究了一番,是不是这个付先生就喜欢貌美如花的啊?什么倾城倾国之姿,魔鬼身材那种?
她刚才已经偷偷观察过了,许情深一人就把这几条全占了。
男人没说话,还在端详着许情深,她越来越觉得不舒服,甚至萌生了退意,男人看出她脸上的防备,他转过身,走到旁边的办公桌前。「就她吧。」
许情深听到这话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旁边的女人开心的一拍手掌,「太好了!」
「一些细节问题,你跟她详谈,明天来上班就行。」
「好好好,没问题。」
男人坐到椅子内,挥手示意她们出去,许情深跟着女人下楼,换了鞋出门,一直到别墅外面,女人才停下脚步。「你运气真是好,付先生挑剔的不行,可这次居然什么都没说。」
「那请问,家庭医生需要做些什么?」
「你明天来了就知道,」女人打住许情深的话,「有些事我必须提醒你,付先生喜欢整洁,也就是说,你明天工作后,碰过的每一样东西都要原样放回。」
「好。」
「工作时间是一天隔一天,但付先生有要求的时候,你要随叫随到。」
「那请问这个付先生,是否有病史需要告知我?」
「不知道,」女人说得干脆,「我只管替他招人,工资待遇你也看见了,你要觉得满意,明天就直接过来上班。」
「好。」
对于许情深来说,现在有这么一份工作,能让她重新做个医生,就什么都够了。
九龙仓。
凌时吟下了车,站在外面,凌家没有一个人陪她过来,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从蒋随云过世到今天,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月,蒋远周没有去过一趟凌家,更加没有提起孩子的事,凌时吟如果不主动出击的话,势必会失去最好的机会。
她站到门口,却被保镖拦在外面,她好脾气地等着,直到老白从里面出来。「凌小姐,你找蒋先生有事吗?」
「有,是很重要的事。」
「蒋先生现在没空,要不,改天再说吧。」
凌时吟握紧手里的包带,「你告诉他,我不会提什么让他为难的条件,但有些事,我也很彷徨,想听听他的意思。」
老白大抵猜到了凌时吟过来的目的,他转身进了屋,没过多久,保镖放了凌时吟进去。
蒋远周刚从楼上下来,此时正坐在沙发内,看到凌时吟进来,老白朝蒋远周说道,「蒋先生,我去外面等。」
「嗯。」
凌时吟穿过偌大的客厅,蒋远周头都没抬一下,视线中出现了女孩的双腿。
「远周哥哥。」
蒋远周面色肃冷,「你到九龙仓来,有什么事?」
蒋远周採取了一种开门见山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跟凌时吟有过多交流。
她小心翼翼坐到沙发内,「远周哥哥,这件事一直悬着也不行,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凌时吟的肚子上,「几个月了?」
凌时吟听到他这样问,神色有些激动,用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三个多月了。」
「为什么不早点打了?」蒋远周口气冷漠,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凝结起来。
凌时吟来之前就想到他的态度不会太好,但她没想到他说话会这样绝情。凌时吟抚摸肚子的动作顿住,「我试着偷偷去过医院,但被我爸妈阻止了,还把我关了起来。」
「我不会娶你的,难道真要等到肚子大起来,你们凌家才会觉得迫在眉睫?」
「三个多月的孩子,他待在我的肚子里,别人几乎看不出他的存在。可只有我知道,他在我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渐渐成了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是我的孩子……」
蒋远周目光抬起,落到凌时吟稚嫩的脸上,「你想把他生下来?」
「一开始,我也反抗过,但我反抗不过,后来我妥协了,但我并不是对我爸妈妥协,而是对这个孩子妥协。」凌时吟眼帘微垂,「我的命运肯定逃不开联姻二字,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这是凌时吟的心里话,也是当着蒋远周的面,第一次将某些意图袒露出来。
蒋远周目光里仍旧是冷的,「我到目前为止,只对一个人动过想要结婚的念头,很显然这人不是你。」
凌时吟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我明白了,在来之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办好了出国的手续,我的肚子会越来越大,也没法在东城待下去了。」
她站起身,拿起了旁边的包,「远周哥哥,我知道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况且我们之间也没有牢固的感情基础。」
「但这个孩子既然来了,我没想放弃他,你不要,我要。你也不要让我拿掉他,这是一个生命,我作为母亲,比你更有权力留下他。」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老白站在玄关处,「蒋先生,是时候出门了。」
蒋远周也站了起来,没再对凌时吟说什么话,他径直走到门外,司机已经在九龙仓外面等着,凌时吟站在他身后,心里却反而微微一松。
坐进车内后,老白示意司机开车。
「蒋先生,凌小姐找您是为了孩子的事吧?」
蒋远周整理着袖口,目光落向前方,「老白,我其实应该让她把孩子打了。」
这种事,老白不好帮着拿主意,「蒋先生,有些事,从来就没有对与错之分。」
「我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
「您说。」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望出去的目光有些空,「对我来说,我终将会结婚,而在许情深之后,其实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有个自己的孩子陪着,也挺好的,只要到时候亲子鑑定做出来是我的就行。」
老白听着,心里有莫名的悲哀在溢出来,这段时间,蒋远周在家的时间很少,蒋随云死后,他连一次蒋家都没回过。
他理解蒋远周的这种想法,经歷过许情深后,谁还能取代那种刻骨铭心?
所以,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不为爱情,只为生活。许情深第二天早上去峥荣国领上班,按响了可视电话后,门就自动开了。
她走了进去,也记住女人昨天的吩咐,她在门口换了鞋,然后将鞋子端端正正地摆放好。
偌大的客厅内空无一人,许情深没见到那位付先生,只好上楼。
刚要来到二楼时,就碰到了准备下来的男人,他沖她看了眼,许情深觉得尴尬,收回了迈上去的腿,「我看楼下没人……」
「你会做饭吗?」男人越过她身侧,丢下这么句话。
「会一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餐厅,许情深这才发现别墅内冷清的可怕,除了他们再无别人,不像九龙苍,里里外外,各个岗位上都有人。许情深想到这,不由轻摇下头,有些东西太深刻,就算不去想,都会钻到她脑子里去。
男人走向餐桌,倒了杯白开水,许情深来到他身侧,「我应该做些什么?还是,先从身体检查开始?」
他放下水杯,朝她看看,「不用,我前不久刚做过全身检查,身体挺好的。」
「那您要家庭医生做什么?」
「我最近在调理身体,需要每天吃药……」男人说到这,话就顿住了。
许情深朝他看看,「然后呢?」
「我吃不下去药,特别是闻到那种味道受不了,我尝试过几次,但都是还没喝下去就吐了。」
许情深有些吃惊,「吃药这种事,肯定是要靠您自己。」
「你现在是我的家庭医生,这个问题你解决。」男人说的理所当然,然后朝着厨房一指,「你只要负责我一天三顿药就行,其余的时间随意安排,不过家里没有佣人,你最好能把做饭的事也解决了。」
「药呢?」
「厨房里面。」
许情深走进去,男人说道,「冰箱。」
她将冰箱打开,被里面的一大包东西给吓了跳,许情深拿出来一看,都是熬制好的中药,被密封在了小袋子里头,「这个只要热一下就能喝啊。」
男人走到客厅内的沙发前坐定,许情深给药包加热,然后倒入碗中,她双手端着碗走过去,「吃药吧。」
他屏住唿吸,别过了头,「拿开。」
「您这样肯定不行,您别看,也别闻这味道,一股脑喝下去就行了。」
男人手一推,已经难受的不行了,许情深手里的碗被他推翻掉,深褐色的药全都倒在了她身上,所幸并不算烫,许情深看到他大步起身,「别让我闻到这味道,走开。」
「付先生,哪有人吃药跟您这样的?」
「不然呢?我花钱雇你,难道只是让你替我热药的?」
说的也是,许情深转身回到厨房,拿了拖把出来收拾。
清理干净后,许情深觉得有些话还是要事先说清楚的好,「付先生,你留我在这工作,我挺感谢你的,但我也有特殊情况,虽然我不知道您要雇我多长时间,但再过几个月,我可能会请假。」
「为什么?」
「我怀孕了。」
男人目光忽然扫向许情深,眼里有藏不住的吃惊,他的视线随后落到她小腹上,「孩子的父亲呢?他为什么还要让你出来工作?」
「他只有妈妈。」
男人面色冷峻,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却是询问了一声,「你叫许情深?」
「嗯。」
「我是付京笙。」
许情深朝他看看,男人收回了视线,「先做点吃的吧,我饿了。」
「好。」
下午的时候,许情深出了趟门,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东西。
付京笙下楼时,晚饭已经做好了,他拉开椅子坐下去,许情深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个小茶壶,「付先生,先把药吃了。」
付京笙拿过那个茶壶,眉头紧锁,「你这是让我把它当茶喝?」
「这样的话,您就看不到药了,而且味道也遮盖掉不少,还有这些蜜饯,是我从超市买的。」
男人轻瞥了眼,「我不吃这种,防腐剂太多。」
「那你等等,」许情深说完,转身进了厨房,她将切好的水果端过来,「您要觉得苦,就吃点。」
付京笙手指在茶壶上轻摩挲,许情深看的着急,却不能催促。
最后,男人忍着噁心吃下了药,许情深总算松口气,付京笙将茶壶推开,「这样吃更苦,明天换种方法。」
许情深只能答应。
晚饭后,许情深离开峥荣国领,男人站在阳台上,看见她走到门口,将门带上,他视线一直跟过去,整个人若有所思。
怀孕六个月后,许情深的肚子有了明显的变化,再加上天气热,穿得单薄,很显然是藏不住了。
许旺打过几次电话来,都让她回去,或者说带着许明川来看看她也行,但都被许情深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脱掉了。
她的肚子这么大,有些事就必然会暴露无遗,许家的人很容易就能想到蒋远周身上,到时候事情有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医院。
许情深坐在走廊的长椅内,等着里头的人检查结束,旁边的孕妇朝她看看,「你几个月了?」
许情深轻揉下肚子,「六个半月了。」
「哎呀,你的肚子真大。」
「是啊,」许情深坐了会就觉得累了,「医生说后面还会长得厉害。」
「你看我都八个月了,」对方朝着自己的肚子上轻拍,「感觉也就你这么大。」
许情深轻笑,「八个月了?那马上就能解脱了。」
「可不是吗?我啊,天天就在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女人笑道,「对了,你怀的不会是双胞胎吧?」
「不是,」许情深拇指在挺起的肚子上抚摸,「b超显示是单胎。」
「哦哦,也正常,有些人怀孕就是肚子好大,可生出来的孩子倒不一定重,这就跟买西瓜似的……」
这比喻,许情深嘴角轻挽下,听到门口有护士在喊,「许情深。」
她赶忙拿了围产保健卡起身,「我先进去了。」
「好。」
做完检查,许情深走出医院,这是离她住处最近的一家医院了。她来到付京笙的住处,他这人,还是挑剔着,许情深今天买了山楂,待会打算熬了冰糖后浇在山楂上,给他就药吃。
进屋的时候,有说话声传到耳朵里,许情深走进去几步,看见付京笙开了电视,见她来了,他面无表情朝她看眼。「情深,你过来。」
他平时从来不喊她的名字,许情深觉得奇怪,将东西放到桌上后走向客厅。
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肚子上,许情深坐定下来,「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还有差不多三个月,你就要生了吧?」
「嗯。」许情深调整下坐姿,忽然想到付京笙可能是有话要说,「我知道,我挺着个大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您要想重新招人的话,没关系。」
「孩子出生之后,会有很多问题,你想过怎么解决吗?比如说谁带他?还有,怎么办理出生证,怎么上户口?你不想让他一辈子都是黑户吧?长大了连学都上不了。」
许情深听在耳中,这些问题,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随着预产期的日子越来越近,许情深的心绪也是越来越不得安宁,孩子出生后,只能她自己带,那她势必就会失去工作。而且父亲的那一栏,始终是缺失的,户口上不了,将来的医疗、读书等都是问题。
这些事情,压得许情深越来越喘不过气,她甚至假想过,等到孩子长大些,他跑来问她,「妈妈,爸爸在哪?别人都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都欺负我,我想见见我的爸爸……」
许情深想到这,就受不了,几乎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因为没有爸爸,而受尽歧视,活在自己自卑的世界中。
「我……」她开了下口,只是也说不出别的话。
「孩子的亲生父亲呢?」
许情深摇下头,「他有他自己的生活。」
「我有个提议,要听吗?」
许情深抬起目光,同他四目相接,「什么提议?」
「跟我结婚,你需要一个家庭,我也需要,一举两得。」
「什么?」许情深脱口而出,然后摇了摇头,「付先生,我没心思跟您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要么,你还对这个孩子的父亲心怀希冀,不然的话,你不觉得我的提议对你来说,是一条最好走的路吗?」
「可是我们两个……」许情深觉得难以置信,「我没想过结婚。」
「我也没想过,」男人搭起长腿,身上的衬衣干净整洁,裤子包裹着有型的双腿,付京笙眸光睇向许情深,「这个社会允许我们不结婚,却并不肯接纳私生子,这一点,你必须承认。」
许情深当然知道,但还是觉得荒唐,「付先生,您条件这么好,让我配您……我们两个肯定不合适。」
「我让你跟我结婚,也没让你一定要跟我履行夫妻关系,婚姻可以替你解决所有的烦恼。很多人的婚姻,也不是因为相爱才开始的。」
许情深将头髮弄到耳后,眼里的疑虑未消,「可您这样的条件,不至于非要跟我结婚,您想要婚姻,外面那么多小姑娘……」
男人神色严肃,打断了许情深的话,「我不喜欢女人。」
「啊,什么?」
付京笙目光紧锁着她,一字一字地重复。「我,不喜欢女人。」
许情深张大了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男人冷笑下,「你看,任凭是谁知道了,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就像你的孩子以后也会被这种歧视包围一样。」
许情深心口勐地被击碎,付京笙继续说道,「所以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一个家庭,有妻子有孩子才是完整,我可以给你庇佑,从此以后,我们也都不用再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跟付京笙的对话内容,震惊到令许情深一下回不过神。
男人站起了身,「你考虑考虑。」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她做一名同志的妻子,从此以后生活在无性婚姻中,而她呢,则成了付京笙是正常人的最好掩饰,但同样,付京笙也变成了她和孩子最好的盾牌。
所以,这就是生活吧?
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许情深回去的路上,又接到了许明川的电话。
「喂,明川?」
「姐,你下班了吗?」
许情深挺着大肚子在路边走,「刚下班,怎么了?」
「爸让我明天陪着他过来。」
许情深一听,慌忙拦阻,「我一个人在这挺好的,你们不用太担心我。」
「你搬过去都好几个月了,每次都说挺好挺好,可你从来不回来,你让我们怎么能放心?」
许情深知道,有些事迟早是瞒不住的,除非她一辈子断了跟家里人的联络,「明川,明天我休息,还是我回来吧。」
「真的?那太好了。」
「明天……妈在家吗?」
许明川知道她不想见赵芳华,「姐你放心,妈明早带外婆去看病,不到下午是不会回来的。」
「那好。」
许情深挂了电话,她倒不是不想见赵芳华,只是大家都是女人,她怕很多事瞒不住赵芳华的眼睛。
翌日。
许情深只身出门,她穿了件宽松的连衣裙,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她没有去家里,到了药店附近后,也没进去,而是进了一家饭店。
许明川接到许情深的电话,然后带着许旺过去了,药店内有人帮忙照看,走进饭店,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些早,许情深坐在一个角落的位子,看到他们过来,招了招手。
「姐!」许明川开心地沖许旺说,「在那!」
两人快步来到桌前,许情深也没站起来,「爸,明川。」
许旺拉开椅子入座,「情深,怎么不去家里啊?爸一早就买了不少菜。」
「大家都挺辛苦的,还是在饭店吃吧。」
许旺看见她,倒是有不少话要问,「新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一个人在那边,好不好啊?」
「爸,我一切都好。」
「姐,你好像稍微胖了那么一点点,」许明川盯着她不住地看,「长了点肉,所以比之前还要好看。」
「你少来。」许情深最近胃口是比以前大了,她给许旺倒上杯水,「爸,我不是一个人在那边。」
「什么意思?」
许情深垂下眼帘,看着茶水将杯子注满,「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挺不错的,我怀孕了。」
许明川张开嘴,手里还拿了那个空茶杯,「啊?姐,你你你,你怀孕了?」
「嗯。」许情深朝他看看,「又不是你怀孕,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不是……这也太突然了。」
「还好,」许情深轻描淡写道,「他对我不错,这就够了。」
「他是做什么的?多大岁数?」
「公司白领,跟我一样大。」许情深随口编道。
「姐,你怀孕几个月了?」
许情深靠着跟前的桌子,肚子大半都藏在桌子底下,还有桌布遮挡着,「三四个月吧。」
许旺知道女儿一向有主见,再加上从小也没过多地管过她,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她自己决定的,「那……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看看?」
「好,这次他出差了,有时候他有空,可我没空,我们总凑不到一起去。」
「行。」
快到饭点的时候,许情深正在点菜,许明川站起身朝她的肚子看去,许情深扯过桌布,「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肚子多大了。」
「有什么好看的,」许情深将菜单递给他,「你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
「好。」
许旺看向女儿,有些犹豫,按照许情深的说法,她应该是刚搬过去就认识了那个男人,「情深,对方的人品靠得住吗?」
「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靠得住,他对我特别特别好,我会幸福的。」
「那就好。」
菜上齐后,许情深让许明川多吃点,「对了,妈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下午吧。」
许情深点下头,一顿饭吃了很长的时间,许明川有些坐不住,「姐,我们回家吧。」
「家里我就不去了,我待会直接回那边。」
「为什么啊?」
「爸待会还要去药店,还不如我们在这聊会天。」
许旺点下头,「是啊,你姐难得回来一次,况且又怀了孕,就别走来走去地折腾了。」
到了一点多的时候,赵芳华打电话来了。
许旺说了几句,然后挂上,面色有些不悦,许情深拿过旁边的包,「妈回来了?」
「嗯,说是店里没人照看,乱糟糟的。」
「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这怎么行?让明川把你送车站去……」
许情深坐在位子上没有起身,她从隔壁椅子内拿了些东西递向许明川。「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我待会出门就打车,不用你们折腾,快走吧。」
「姐,那我们一起出去。」
「是啊,走吧。」许旺说着,推开椅子起身。
「不了,你姐夫晚上就回来,我跟他说好的,要打包一份我们这的响油鳝丝给他尝尝,我还要让饭店现做呢,你们走吧。」
「那好,出门的时候记得打车,别不捨得花钱。」
许情深轻笑,「我知道,你们走吧。」
许旺来到前台,让许明川等他片刻,许旺冲着服务员道,「她还要一盘响油鳝丝,打包的,多少钱?我先把帐结了。」
「好。」
许情深不跟他们一起走,就是因为她的肚子骗不了人,这么大……说是三四个月压根不现实。
她坐了会,确定两人已经离开后,拿起包走向前台。
许情深掏出钱夹要结帐,服务员查看下桌号,「这一桌已经给过钱了,还有,您要的响油鳝丝马上就好,正在打包。」
许情深微怔,一下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心里感觉到微暖,片刻后,她接过了服务员递过来的打包盒。
之前,宋佳佳也一直跟她有联络,可许情深如今这样,也不敢跟她见面。
宋佳佳性格冲动,说话又直,她脾气要上来的话,冲过去找蒋远周理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许情深出门,在路口拦了辆计程车,上车后,她沖司机道,「去汽车南站。」
「好。」
车子往前开着,许情深坐在后车座内,手里的打包盒还是滚烫的,她朝窗外看了眼,心里酸酸涨涨的开始难受起来。
这儿尽管并没有多少美好的回忆,但始终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其实不想离开这,她害怕回到那个家里面,孤零零的,除了付京笙以外,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还要加上身体的不适,逼的许情深越来越脆弱。
她抬起手掌轻拭眼帘,许情深都不知道这几个月她是怎么撑过来的,她只是劝慰着自己,挨过一天是一天。
车子继续往前,要去汽车南站,这儿是必经之路,但也是一条必堵之路。
同样的直行车道,另一辆车排在了后面。
老白坐在副驾驶座内,汇报完一些医院的事情,他朝后车座看眼,男人倚在那,好像睡着了。
司机轻声说道,「这段路比较堵。」
「没关系,接下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直接回九龙苍就好。」
车内开着冷气,车子缓缓启动的时候,蒋远周忽然惊醒了,他眼睛通红,一看就是没睡好,嘴里发出一阵模煳的声响。老白忙回头看去,「蒋先生,您没事吧?」
蒋远周两根手指按向眉宇中间,「把冷气关了,头疼。」
「好。」司机答应着,同时朝老白看看,这可是大夏天啊,排在这车流中怎么受得了?
没过几分钟,车内开始窒闷,但也没法开窗,蒋远周单手撑着侧脸,目光一瞬不瞬盯向窗外。
老白别过身,见到男人出神地盯望着远处,这已经是蒋远周的常态了,除非是有高强度的工作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一个正常人的状态。
许情深在车内坐着,好不容易过了前面的红绿灯,却还是堵。
开了一段路后,司机朝她看看,询问出声,「前面就是汽车南站了,您看,开过去可能要二十来分钟,但您走到对面也就五分钟……」
「噢,」许情深收回神,「那你靠边停吧,我走就行。」
「好的。」
车子停稳当后,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地面的温度炎热无比,烫的小腿都快发红了。
后面的不远处,蒋远周的车子还在挪动着,司机热得满头大汗,就连老白都受不了了。
他回头看眼蒋远周,见他白色的衬衣已经快湿透了,额前一层细密的汗珠冒出来,可他却是闭口不说话。
老白擦了下汗,「蒋先生,把冷气开了吧,您这样肯定受不了。」
蒋远周看了眼身上,小臂处全是汗,衣服的领口处最为难受,似乎粘在了颈间一样,好像正在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他轻挥下手,表情有些不耐烦,应该是在想着什么事出神,不想被打扰。
司机往前开了几米,目光望出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定睛细看,之前他负责接送过许情深一段时间,所以对她有很深的印象,那个人,好像就是许情深吧?
司机见状,插了前面车的空隙,想要开到许情深的身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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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多吧,嗷嗷,快夸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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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原来,蒋远周当父亲是这个样子!
老白仍旧侧着身,也没看到车前的情况,蒋远周不想搭话,老白沖旁边的司机道,「把冷气打开。」
「是。」
司机眼看着许情深停下了脚步,然后从包内翻找着什么,车子离她越来越近,其实只要老白或者蒋远周往前看,应该都能发现。
许情深拿出手机接通,是快递员打来的。
她快步往前,看到前面的信号灯闪烁着,即将转为绿灯。
司机脚踩在油门上,轻轻往下点,车子刚出去,却勐地传来砰地一声,他一个急剎车,老白回过身,「怎么回事?」
左前方一辆车应该是要硬插进来,这不,撞上了。
老白刚要推门下去,就听后车座内传来一道男声,「慢着。」
「怎么了?蒋先生。」
「是蒋家的车。」
老白闻言,收回了手,旁边车辆的司机很快下来,他走到车旁,在车窗上轻敲两下。
老白示意司机落下车窗。
「蒋先生。」
此时,前面的人行横道上有人经过,许情深挂了电话,随着人潮往前。
蒋远周一个抬眼望去,前方都是车辆,两辆车的间隙当中,有一抹侧影飞快地掠过,他并未看得真切,只是盯着不远处的高架看着。
「蒋先生,老爷想见您,您已经很久没回蒋家了。」
蒋远周无动于衷,「他想见我,你就来撞我的车?」
「九龙苍我进不去,去了医院,您也不肯见……」
后面,一串串汽车喇叭声响起,蒋远周沖自己的司机吩咐道,「开车。」
「蒋先生,老爷最近身体也不好,心里总是记挂着你……」
蒋远周冷冷说道,「你就告诉他,我不会去见他,多简单的事?」
「但是……」
「他要见我,就去小姨的墓园守着,说不定我哪天就会去了。」蒋远周说完,踢了下前面的座椅。「开车。」
「蒋先生,他的车顶住我们了。」
「强行挤过去会不会?」老白接过话,坐直了身,「放心,刮花撞坏了都不用你赔。」
司机听到这,那还不是容易的事吗?
前面的道路空出来不少,司机一脚剎车用力踩下去,车子强行往前挤,砰砰砰的声响传到耳朵里,窗外面的那人已经吓得躲到了车后面去,生怕连自己都遭殃了。
跟在后头的一辆车开向前,落下了车窗,冲着那名司机道,「有钱人就是牛逼啊,居然都不出险,啧啧,这车伤的不轻啊。」
车内恢復了冷气,司机双手手心还有汗,车子缓缓向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着急往马路两边再看去时,哪里还有许情深的身影?
他心想可能是看错了吧,毕竟许情深搬出九龙苍后,除了在吴姜见到的那一次,他就没再看到过许情深。
如果不是成心要见,如果不是有意打探,就算同住在一个小区里面,都有一辈子不照面的可能性,更别说是蒋远周和许情深这样了。
到了怀孕后期,许情深的肚子越来越大,付京笙看她辛苦,让她不必每日都过去。
许情深不方便出门,孩子出生后所要的物品,基本都是在网上解决的。
不大的房间内,已经搭起了一张婴儿床,就挨在大床旁边。
买来的小衣裳也都洗好了,叠放得整整齐齐,摆在小床上。
许情深难受、挨不过去的时候,就摸摸那些东西,或者将它们重新拿过来叠好,反反覆覆。
她身边没有亲人朋友,所以日子过得异常艰苦,如果不去付京笙那里,她有可能一天到晚都不会说一句话,许情深越来越渴望这个孩子快点出生,那样的话,至少她不用再这样孤单。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蒋远周和凌时吟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吧?
那这时候,蒋远周在做什么呢?许情深一个人孕检,一个人置办婴儿的东西,一个人搭小床,一个人在嘴馋的时候……独自出去吃东西。
凌时吟肯定不是这样的吧?
他现在肯定接受她了,所以蒋远周不会让凌时吟跟她一样。
许情深想到这,就会和自己过不去,一个人的日子太难过,她不止一次想到了付京笙之前的提议。
临近预产期的时候,许情深去了付京笙家里。
男人将她带到楼上,「我给你请个月嫂,过两天就会去你家里。」
许情深吃惊,「你给我请了月嫂?」
「不然呢,等你生的时候,你想指望谁来照顾你?」
许情深也想到过这一步,她不可能通知家里,也不能告诉宋佳佳,只是没想到付京笙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情深,我过几天要去趟四川,正好是你预产期的时候。」
他这一句话,也算是在对她交代了,但他们毕竟没有更深一层的交情,许情深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付先生,您去四川做什么?」
「我妹妹失踪了,至今没找到她,有消息说她可能在四川,我要亲自去确定下。」
付京笙从未跟许情深说过他妹妹的事,许情深听到这,不由吃惊,「什么时候失踪的?」
「大半年了。」付京笙朝她看看,「你一个人去医院,能行吗?」
「可以的。」
「放心吧,我已经跟月嫂交代好了,她什么事情都能办好,包括在医院陪床以及照顾孩子。」
许情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月嫂的费用,您在我工资里面扣吧?」
「你那点工资,还不如一个月嫂,」付京笙说到这,笑了笑,「我既然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就没算过钱的事,也不在乎这点钱。」
许情深却不想白白受人恩惠,付京笙见她还要坚持,便打断了她的话,「孩子出生以后,问题会越来越多,我之前给你的提议,你再好好考虑下吧。」
她手掌抚摸下肚子,里头的孩子狠狠踹了她一脚,许情深等那股疼痛稍微退去些后,点了点头。
最后的一次体检,医生提出要让许情深剖腹产。
她羊水的情况一直不是很好,医生之前也说过,如果要顺产的话,危险性相当高。
「你如果同意剖腹产,我要尽快给你安排时间了。」
许情深坐在凳子上,「羊水还是不好,是吗?」
「是,羊水太少。」
「嗯,那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手术时间吧。」
医生朝她看了看,「你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马上要手术了,你家人呢?」
许情深别开视线,「等住院后,会有人过来陪的。」
「那就好,那我就给你定在周五那天了。」
「好,谢谢医生。」
手术前一晚,许情深就住进了医院,月嫂将需要的东西都带了过去,陪她住在病房内。为了明天的手术,她已经开始不能进食,可肚子又饿得厉害。
许情深走出病房,肚子大得她走路都显吃力,长长的走廊上,总有形形色色来往的人。
她就是不想一个人闷在病房内,许情深手掌在墙壁上撑了下,经过一间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床沿,正在小心翼翼地餵着妻子喝水。
女人显然也是刚做过剖腹产,身体虚弱,还在挂着点滴。
旁边的小床内,孩子哇地哭出声来,女人着急要起来,丈夫忙按住她的肩膀,「你别乱动,我来。」
男人拉过小床,「宝贝是不是饿了?」
那张小床紧紧挨着病床,女人伸出手掌,拉了拉孩子的小手,「不是才吃过吗?你看看,是不是便便了。」
男人听完后起身,将孩子的尿不湿解开一看,「还真是!哎呦,臭死我了!」
「赶紧,湿巾在桌上呢。」
男人第一次做爸爸,笨手笨脚的,拿湿巾的时候还把桌上的奶瓶打翻了,病床内的年轻妈妈恨不得自己起来。「瞧你,换个尿不湿都不会,急死我了。」
「老婆,消消气,我不是正在努力积极地学着吗?你躺着的这几天,咱孩儿就交给我吧……」
女人本来还是火急火燎的,这会被一句话给轻松逗乐,「你啊,真交到你手里,还不知道被怎么折腾呢。」
许情深站在门口,满眼的羡慕,这才是毫无经验却又对孩子满怀爱意的父母吧?
躺着的女人视线看过去,提声问道,「你是谁啊?」
许情深像是一个犯了错误被人逮住的孩子,她手掌下意识捧住肚子,转身就走。她不知道这样偷看别人的幸福,算不算是一种错,她只知道这样的一幕,她只能在别人的病房内才能看见。
走了没多久,许情深就觉得累了,回到病房,月嫂正在将东西一一拿出来,「许小姐,您去哪了?」
「没去哪,就是随便走走。」
「还是躺着吧,您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走路,多累啊。」
许情深小心翼翼地挪到床上,「累也就累这最后一天了,想到明天,我还真有点捨不得呢。」
「但明天就能看到孩子了,怀了九个多月,终于能见面了。」
许情深想到这,心里的雀跃按捺不住,尽管也有伤悲和遗憾,但最终还是被更多的喜悦沖刷掉了。
第二天,许情深是自己签的字,然后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就只有月嫂一个人陪着,没有丈夫,没有母亲,只有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的人。
等到她再次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病房,月嫂靠近床边,满脸的喜色,「许小姐,您终于醒了。」
「孩子呢?」
「孩子好着呢,」月嫂拉过旁边的小床,「恭喜恭喜,是个漂亮的女孩,您看这头髮,乌黑有力。」
许情深别过头看去,婴儿床内躺了个女婴,穿着医院内的小衣服,头髮黑亮,肤色白皙,睡得正香甜。许情深看了眼,激动到说不出话来,月嫂朝她看看,「您可不能哭啊,身体要紧。」
「这是我的女儿。」
「是啊,跟您一样漂亮。」
「她……她吃过了吗?」
月嫂笑着坐在床边,「许小姐,您就别操心这些了,我都会替您照顾好的,您赶紧休息。」
许情深手掌落到肚子上,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还在等着麻醉师给她上麻药,但后来却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沖旁边的月嫂说道,「王姐,你替我去把医生喊过来,就说我醒了。」
「好的。」月嫂起身,还不忘查看下孩子。
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主刀的医生,许情深喉间干的难受,医生上前查看下,「手术挺顺利的,不用担心。」
「医生,我是全身麻醉吧?」
「是。」
许情深面上没有了方才的喜色,「剖腹产不应该是局部麻醉吗?」
「你的情况不一样,而且之前就跟你说过,你有妊娠高血压,所以为了确保万一,麻醉师建议全麻。」
「但你们之前并没有告知我。」
医生目光盯向她,「有手术确认的单子,当时让你签字了。」
许情深敛起视线,抬手落到旁边的小床上,「那好吧,谢谢。」
「多注意休息,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好。」
医生很快出去,月嫂不解地朝许情深看看,「许小姐,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许情深摇下头,勉强笑道,「没什么。」
小床内的孩子忽然嘤咛一声,然后哇哇大哭起来,月嫂凑过去看,「这是饿了。」
许情深被这阵哭声弄得心都快化开了,满眼的捨不得,「饿了怎么哭成这样啊?」
「孩子嘛。」月嫂笑道,「我给她泡奶喝。」
许情深看着月嫂将孩子抱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朝身旁轻拍下,「快,让我看看。」
月嫂将孩子放到许情深身旁,她饿得厉害,张嘴就往许情深身上凑去,她被弄得哭笑不得,许情深的每一个眼神都柔软无比,原来当妈妈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出院的这天,月嫂抱了孩子,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许情深也帮不上忙,而且她行动不便,却没人搀扶。
护士进来,皱眉说道,「你家就没有别的人了吗?」
许情深小步往前挪动,「家里人有事,叫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那也不能这样啊,你……」
门外,忽然有一串脚步声进来,月嫂惊喜喊了声,「付先生。」
许情深抬头时,付京笙已经来到她身旁,他自然地伸手搀扶住她,然后将月嫂手里的东西接过去些,「我来晚了,不好意思。」
「这是你老公吧?」护士看到这,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你怎么生孩子都不来啊?让她一个人在这,多可怜。」
许情深是想解释的,但付京笙已经搀扶着她往外走了。经过走廊,遇到好几个面熟的护士。
「呦,你老公来了啊?」
「你老公真帅!」
许情深心里说不出的味道,在今天之前,每个人都在同情她,而怜悯和羡慕之间,原来界限是这样的不明朗,单单只靠男人的一次露脸就行。
回到家里,许情深开了门进去,她身上有伤口,走路幅度不能太大。
付京笙跟在后面,「你就住在这?」
「是啊。」
月嫂将东西拿进房间,孩子睡着了,她小心地将她放到小床内。付京笙跟着许情深进去,月嫂还要出门买菜,许情深听到关门声传来,她走到小床旁边,出神地盯着正在熟睡的女儿。
付京笙环顾四周,「看来我给你的建议,你始终都在犹豫不决。」
「付先生,我能请您帮个忙吗?」
「什么忙?」
许情深握紧小床旁边的护栏,「这个地方,您比我熟,您知道哪里有权威的亲子鑑定机构吗?」
付京笙听闻,不由朝她深深看了眼,「你要做鑑定?」
「是。」
「谁和谁?」
许情深垂下了眼帘,「当然是我和孩子。」
「但她是你生出来的。」
许情深不由想到了蒋东霆,再想到她剖腹产时的全麻手术,不是她疑心重,而是有些事不得不防。
蒋东霆这样的人,怕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要想在她昏迷不知的情况下偷换掉一个孩子,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心里尽管是沉重的,但许情深还是故作轻松道,「以防万一嘛,医院里还有抱错的时候呢。」
「我有个客户开了家私人的鑑定机构,我跟他关系不错,你要是不想惊动任何人,我可以给你安排去他那边。」
这是最好不过的了,许情深唇瓣轻挽,「谢谢。」
亲子鑑定并不麻烦,拿到报告单的时候,许情深不敢遗漏上面的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下读的,付京笙在旁边说道,「它的真实性,你不用怀疑,这是我可以给你保证的。」
「谢谢。」许情深嗓音带着颤抖,目光落到最后的结语上。
看来,是她多心了,蒋家有了凌时吟的孩子,自然就不会再惦记着她的。
只要她信守承诺,那么这个孩子就永远是她的。
许情深眼眶酸涩,却忍不住想笑,「太好了。」
付京笙没有多逗留,也没再提两人的事,只交代了月嫂几句后,便离开了。
九龙苍。
蒋东霆的车被拦在外面,人自然也被拦着了。
管家下车,替他打开车门,九龙苍的铁门牢牢紧闭,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蒋东霆冷着脸,面色发青,他迳自往前,门口的保镖面面相觑,却还是立在那动也不动。
「怎么,连我都敢拦?」
这帮小兔崽子,平时就都只听蒋远周的话,蒋东霆朝里面看了眼,「管家,打电话给蒋远周。」
「是。」
管家拿出手机,刚要拨过去,蒋东霆就看见老白从里面走出来。
老白示意人将门打开,蒋东霆朝他看看,「远周呢?」
「蒋先生在里面呢。」
「怎么,他这是摆明了不想见我?」
老白轻笑下,「您多虑了,这不,蒋先生听到您过来,就让我出来迎接了。」
「他还能有这个心?」
蒋东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走了进去。
来到九龙苍的客厅内,蒋东霆远远看见蒋远周站在落地窗前,他是看着他们进来的,蒋东霆走向不远处的沙发,蒋远周转过身来。
「你不是不肯见我吗?」蒋东霆说道。
蒋远周走近过来,并且坐了下来,「我是不想见你,但你赶到我的地方来,总不能把你晾在外面。说吧,什么事?」
蒋东霆脸上藏不住的喜色,「时吟在美国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老白听闻,不由朝着蒋远周看去,男人坐在沙发内,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他从来没有过问凌时吟在外面的情况,这么久以来,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原来,一晃眼过去的时间,居然这么快。
从她三个多月出走美国至今,也有半年多了,那也就是说,许情深走了也有半年了。
可为什么蒋远周觉得,有些事情深刻的好像就在昨天才发生过呢?
蒋东霆拿出手机,片刻后,他走向蒋远周,并且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视频已经接通,凌时吟的卧室内站满了人,凌母还有凌家的大姨、小姨都去了,蒋远周看见凌母抱着个孩子,开心的在视频里说道,「远周,你快看看,一个大胖儿子呢。」
蒋远周面色紧绷,手机内的画面扫向床上的凌时吟,她正在坐月子,盖着薄被,依稀还能听到她的说话声,「妈,你给他躺在小床里,别老是抱他。」
「好好好,」凌母开心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我就是看着太喜欢了,不捨得放手。」
手机接近凌时吟,她没有正面去看,稚嫩的脸蛋似乎比之前圆润了些,「妈,你把窗关了吧,风有点大。」
「好。」
凌时吟往身后垫了个靠枕,这才从另一人手中接过手机,「蒋伯父,孩子的名字,还是你取吧?」
她看向手机屏幕,却不想竟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远周哥哥?」凌时吟不确定地出声,「我还以为我妈骗我呢。」
蒋东霆冲着电话那头的人乐呵呵道,「时吟,孩子还好吧。」
「嗯,蒋伯父放心,一切都好。」凌时吟的视线专注地盯着画面中的男人,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远周……你,要看看孩子吗?」
蒋东霆朝身边的男人看去,「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远周。」
蒋远周喉间轻滚,老白看到他低了下脑袋,也不知道是在排斥凌时吟,还是排斥那个孩子。
「名字的事,我来想,时吟,在那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见蒋远周不说话,蒋东霆只能插了一句。
凌时吟满面的失望,「好。」
「哇哇哇——」忽然,一阵洪亮的哭声传出来,画面颤动下,凌时吟着急坐起身,「怎么了?」
「饿了吧,」凌母伸手将孩子再度抱起来,「来,我们去妈妈那边。」
凌时吟刚要说挂了,视线对上屏幕,却看到蒋远周的目光抬了起来,她心中一惊,雀跃压上心头。凌时吟忙伸手接过孩子,另一手举着手机,「宝宝你快看,这是爸爸。」
一声爸爸,令蒋远周如遭雷击,凌时吟将手机对准孩子的脸,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婴,五官清晰,头髮浓密,两颗圆圆的眼珠子滴熘熘直转。他嘴里发出模煳的嘤嘤声响,舌头不断伸出来,胖嘟嘟的小手举高后又放下去。
蒋远周有片刻的出神,之前,这个孩子被他刻意给忽略了,如今,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么可爱,这么招人喜欢,白净的小脸透着红,还会笑……
许情深走后,蒋远周已经分不清真正的阳光在何处了,有时候出门,明明强烈的太阳打过来,别人都受不了,可他就像是行走在黑暗中一样。心脏随着时间,被一点点封闭起来,筑起了坚硬的城墙,慢慢变得斑驳,生人休想再靠近。可是如今,这个孩子的一个举动,一个笑声,即便他有了再强的心理准备,心口却还是被撕开一个口子。
「哎呦,笑了,笑了,」凌母在对面开心地说道,「一准是见到爸爸,开心的不行了。」
「那当然了,父子连心啊。」凌时吟的大姨也说了句话。
「来,你还在坐月子,不能用力,」凌母从凌时吟掌心内接过了电话,「我们宝贝笑一个,让爸爸看看。」
凌时吟双手托起孩子,孩子蹬了下腿,将手塞到嘴里面。
蒋远周看在眼中,忽然问道,「生出来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凌时吟凑过去,亲了亲孩子的脸蛋,「之前跟蒋伯父报过平安,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们,所以一直没跟你联繫过,我没想到今天你也在……」
「马上满月了,」蒋东霆接过话语,「时吟,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的凌时吟,笑意僵硬在嘴边,凌母听闻,凑到她身侧说道,「让时吟在这边再养养吧,主要是回去了,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东城有太多眼睛盯着凌家了,这样带个孩子,不明不白……」
「妈,您又说这些话,我有孩子就心满意足了,别人的眼光,我才不管呢。」
蒋东霆余光睇了眼身旁的儿子,他清了下嗓音说道,「这个孩子既然是我们蒋家的,我们就一定会对他负责……」
「啪!」
蒋东霆话还没说完,手机却被拍到了地上,它顺着光滑的微晶石砖打了个几个圈,蒋东霆的手臂还高举着,蒋远周侧过头,冷冷睨视他一眼,「来,跟我说说你的打算。」
「远周!」蒋东霆怒不可遏,老白替他将手机捡回来,蒋东霆一看,已经自动关机了。
蒋远周目光投到他脸上,「这个孩子既然是蒋家的,你肯定要吧?」
「那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男人觉得好笑,他居然还知道问他的意见,「我?既然是我的,我当然要。」
蒋东霆听到这,面色有些藏匿不住的轻松,「是,这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也是我们蒋家的长孙,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跟凌丫头……」
「我说我要孩子,可我没说要孩子以外的人。」
蒋东霆气得眼睛瞪圆了,「你这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
「凌丫头在外面躲了一年,提心弔胆地把孩子生下来,如今,她把这孩子当成命似的,你……」
蒋远周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向蒋东霆,「你不是最有能耐吗?看着自己的孙子在别人手里,不好受吧?你倒是想个办法。」
「远周,当初让你不痛快的是我,那件事说到底跟凌丫头没关系,她也是受害者,现在她连孩子都生了,你迟早是要结婚的,这个结婚的对象,为什么不能是你亲生孩子的母亲呢?」
蒋远周站立在宽敞的客厅内,外面有大把大把的阳光照射进来,蒋东霆的最后一句话刺到了他心里面去。那个孩子的五官清晰无比地映入他脑中,他也只是看了那么几眼,却印象深刻到好像孩子就在他的面前。
许情深生过孩子后,觉得时间是远远不够用的。
她整理着清洗好的衣物,月嫂进来,拿着个奶瓶,里面是半奶瓶的温开水,「许小姐,您别太忙碌了,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
「早就没事了,」许情深轻笑,「这都三个月了。」
「剖腹产就是不一样,对了,」保姆从小床内抱起孩子,朝许情深看看,然后说道,「孩子的户口上了吗?」
许情深手里动作微顿,「没呢。」
「噢,前两日社区的工作人员过来,问了一声。」
许情深垂下眼帘,「这个早一些晚一些,也没关系吧?」
「应该来说,是一个月以内要上的……」
许情深将衣服放进了衣柜内,将话题扯开,「我下午还要去趟峥荣国领,要麻烦你照顾好孩子了。」
「放心吧,奶都在冰箱里,我给她热一下就好。」
「嗯,谢谢。」
许情深从峥荣国领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推开卧室门进去,孩子睡得正熟,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定。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一点不假,孩子跟在她身边,大多数时间都是吃了玩,玩了睡,几乎不要许情深操多余的心。
她打开卧室的电视机,将声音调轻,然后开了一盏壁灯。
床头柜上也是乱七八糟的,许情深不想什么事都推给月嫂做,她坐在床沿,拿了个纸箱子过来后收拾。
电视机的声音隐约传到耳中,其实许情深并不关心它播放的内容,只是想要房间内有些声音,不至于太冷清。
她拿了东西起身走向电视机,那边还有袋才开封的尿不湿,走近到屏幕跟前时,许情深听到了几个关键的字词,依稀是蒋家、凌家等……
许情深视线不由落过去,画面很乱,就连记者们都在推挤着。她忍不住坐下来,目光攫住跟前的屏幕不放。
有几辆车先后出现,随着车门的打开,许情深看到了蒋东霆,看到了老白等人,以及……蒋远周。
他手里抱着个孩子,记者们看到他出来,疯了一般地沖向前想要採访,保安吃力地挡住人群,蒋远周一手抱着个孩子,从穿着上可以判断出来,应该是个男孩。他手掌按着孩子的后脑勺,让他的脸埋在自己身前,这也最大程度保护了孩子,不让他的长相暴露于人前。
许情深手里还拿着那个纸箱子,但手指头痉挛似的不听使唤,她将东西放到旁边,看见凌时吟也从车上下来了,她大步跟在蒋远周的身后,两人朝着酒店内走去。
记者群中有人喊道,「真的,蒋先生跟凌小姐在一起了,连孩子都有了!」
许情深看到镜头跟过去,蒋远周大步走着,颀长的身影挺拔有力,酒店门口已经有人替他将门打开了,男人脚步轻顿下,凌时吟跟到了他的身侧,然后两人一道进入。
记者们没法进去,只能去堵蒋东霆,老人难得的面露微笑,挥了挥手,「今天是我孙子的百日宴,各位辛苦了,大家都有红包。」
「那请问蒋先生和凌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东霆笑了笑,「不是凌小姐,是蒋太太。」
「哇——」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忽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她没有伸手去抹掉,眼泪这种东西对于许情深来说,早就不陌生了。
许情深抬着脑袋,电视屏幕上打出来的光,一下明一下暗,统统都落在了她的面上。
即便不见,即便不想,可当他的消息再次传来的时候,许情深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么脆弱。
心头的伤口还没长好,正在结痂的地方就被人使劲撕开了,许情深轻吸下鼻子,没有再放声大哭,只是觉得悲凉无比,又心痛难耐。
婴儿床内,孩子忽然踢了下腿,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许情深忽然惊醒般起身,她快步来到床边,女儿睁开了眼,见到许情深在,又不哭了。
她伸手将孩子抱起来,孩子用手在她胸前抓了两下,许情深将她的小手握住,「宝贝。」
孩子的视线望向前,落到电视机上,好像被里头的画面给吸引住了,许情深见状,忙将电视关掉。
屏幕内,屏幕外,两个孩子都是他的,可蒋远周如今呵护在怀里的,却只有一个宝贝儿子。
许情深抱紧怀里的女儿,不想让她有再多的委屈,蒋远周给不了孩子的,她一起给行不行?她把所有的爱都给她行不行?
许情深眼圈再度发红,想到了方才那些凌乱的画面。
原来,蒋远周当父亲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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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事我就不解释了,也不剧透了,大家看过我文,相信我的,一定一定继续往下看。
拒绝说我狗血,拒绝喷,你们看到的也许是真相,也许不是真相,真的呢?假的呢?反正我不说……往下看就知道。
所以还是那句话,跟着我走下去的,我好像没有让你们失望过吧?精彩故事才开始呢。另外明天开始就是第三卷,男女主实打实的正面对上了,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hoho,我很期待~嘎嘎嘎养文的,都给我出来啦,开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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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一年后,她救了他儿子的命(精彩必看)
一年后。
飞机穿梭在万里高空,往下俯瞰,层峦叠起的山丘看得清清楚楚。
身材姣好的空姐、空少推着餐车向前,有人要了咖啡,也有人要了果汁。一位年轻的妈妈说要给孩子吃点东西,便要了一小份苹果。
头等舱内,人并没有坐满,前排的年轻妈妈看向男人怀里的孩子,「来,宝贝,吃口苹果。」
蒋远周手指抚摸向男孩的脸蛋,「他还小,喝点果汁吧。」
「这飞机上的果汁哪有那么新鲜,他都长牙了,没关系的。」
蒋远周推了下凌时吟的手,孩子显然是馋了,不给他苹果吃,就拉过蒋远周的手开始啃。
男人迅速收回手,将孩子交到凌时吟手里,「我去下洗手间。」
「好。」
蒋远周起身,他目光直视前方,头等舱内人少,大部分还都躺着睡着了。
他来到洗手间洗过手,刚走到外面,就听到凌时吟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出来,「睿睿,你别吓妈妈,别吓我啊!」
蒋远周听闻,快步上前,面色骇人的问道,「怎么了?」
这一眼看去,把他吓得脸都发白了,蒋远周从凌时吟手里接过儿子,这很明显是被呛住了,「你给他吃什么?」
「没什么,就,就是苹果啊。」
蒋远周坐下身,让孩子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手掌在他背后不住拍着,睿睿难受得哭都哭不出来,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
蒋远周额前渗出一层汗,大滴的汗珠顺着颊侧往下淌,他开始惊慌起来,「睿睿,睿睿!」
凌时吟吓得开始求救,空姐快步来到两人跟前,「发生什么事了?」
「有,有医生吗?我儿子被异物卡住了,快点!」
空姐低头一看,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帮您问一下。」
「等你把人找来,我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凌时吟急得团团转,眼圈通红,蒋远周学过一些急救的知识,可似乎对睿睿来说一点没用。
空姐在机舱内大声询问,「这儿有医生吗?
请问有医生的乘客吗?」
「有个孩子出了意外,请问有医生吗?」
后排座位内,一名女子坐直身,睡眼惺忪,很显然是被吵醒的。
她朝身侧看了看,空姐的声音越发焦急,「请问有医生吗?」她边说边往外面走,打算通过广播去试试。
女子掀开腿上的毛巾毯,凌时吟坐在位子内,嗓音抑制不住的哽咽出声,「睿睿,你别吓妈妈。」
女人走过去几步,「我是医生,怎么了?」
空姐闻言,忙拉过她上前,「这儿有个孩子,被异物卡住了。」
许情深低头一看,一个一岁多的男孩趴在了男人的腿上,蒋远周听到有医生,忙抬起了脸。
四目相接,许情深眸子一点点圆睁,蒋远周正在拍打的手掌也停了下来。
凌时吟看到许情深时,脸色刷的就变了,手掌不由发抖。她摇着头,「不,她救不了。」
蒋远周抱起孩子,睿睿脸蛋通红,情况看上去很不好,许情深握了握手掌,空姐赶忙催促道,「这位医生,你快帮忙看看吧。」
男人抱紧怀里的儿子,凌时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忘记小姨是怎么死的了吗?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你千万别把他交到许情深手里。」
蒋远周尝试了另一种方法,还是不行,许情深都看在眼里,她大声提醒道,「用哈姆立克急救法!」
蒋远周站起身来,这个法子他虽然听过,却从未实现过,睿睿显然快撑不住了。男人朝着许情深看眼,然后将孩子递到他手里。
凌时吟看到这,飞快起身,眼里显然有了惊恐,「远周,她恨极了我们,肯定不会救睿睿的,别让我们的儿子白受罪了。」
蒋远周一语不发,视线盯向许情深怀里的孩子,她将孩子背对自己抱着,单手握成拳,放在睿睿肚脐和肋骨之间,另一手包住拳头,然后开始使劲用力。
这一幕看在凌时吟眼中,令她胆战心惊,她不知道睿睿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她泪流满面,又心急如焚。
许情深尝试了好几下,力气都几乎用尽了,额头淌出汗来,她嘴里默念一二三,然后手臂用劲。
孩子忽然咳了下,有东西从嘴里掉出来,紧接着,他哇的一下大哭出声。
许情深虚脱般抱住怀里的睿睿,凌时吟见状,赶紧从她手里将睿睿抢过去。
孩子被吓坏了,抱住凌时吟的脖子不住哭喊,蒋远周看向许情深的侧脸,只是喉咙口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点都没变,就和当初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妈妈,妈……」
忽然,一道糯糯的声音传到蒋远周耳中,许情深回头看眼,一个身影摇摇晃晃从不远处传来。许情深原本绷紧的面色完全舒展开,她上前两步,将女儿抱起身。
「妈妈……」
蒋远周怔在原地,仿佛丢了魂一样,那孩子看着顶多就跟睿睿差不多大,而她居然开口喊许情深妈妈?
这是许情深的孩子?
凌时吟听到这,脸色也变了,苍白的犹如一张透明的白纸。
这个孩子是许情深的女儿,难道她是许情深和蒋远周的……
此时,心里最复杂的就属蒋远周了,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思念和痛苦都是这一年多以来酿出来的毒,他目光紧紧锁住许情深的背影,尽管身后的儿子在痛哭,蒋远周却不肯回头。
不远处的座椅上,一名男子慵懒地抬起手臂,「霖霖,过来。」
许情深将女儿放到地上,孩子往前迈步,走路的样子很滑稽,双手高高地举着。
空姐冲着许情深不住道谢,她摆下手,笑容温婉,「不用那么客气,我是医生。」
这句话丢到了蒋远周的脸上,一年多以前,是他说她不配再做医生了,而一年多以后,这个因医疗事故被全部医院封杀的医生,却救了他儿子的命。
「爸爸!」
男人倾过身,修长的手臂将女儿高高举起,俊朗的面容看向许情深。「老婆,你还站那做什么?」
许情深微微一笑,「噢,我还以为他们有酬谢呢!。」
她说的这样轻松,完全就是在开玩笑,许情深
抬起脚步向前,男人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里面去。
蒋远周整个人何止是如遭雷击,他脚底像是有钉子般,将他狠狠钉在了原处。
刚才的那些话,凌时吟也听到了,吃惊之余,更多的则是欣慰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了,生活不被人打扰是最好的,可如果有一天,他们不期而遇,曾经拥有过那样炽烈感情的人,她难道不该防着他们死灰復燃吗?
但是现在,这块压在凌时吟心间一年多的石头,总算可以落下去了。
许情深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不信,这样的许情深还能跟蒋远周生出什么风浪来。
「远周,远周?」凌时吟唤了两声,蒋远周却一点回神的意思都没有。
他站在那,目光投过去,能看到许情深坐在靠窗的位子,旁边的男人手里抱着个女孩,两人有说有笑。
「我就知道你手痒,非要站出去不可。」
许情深嘴角轻挽了下,「毕竟做过医生,已经成了下意识反应了。」
「远周?」凌时吟见他还是杵在原地,她只能将睿睿塞到他怀里,「孩子哭得厉害,我哄不住了。」
蒋远周感觉到手里一重,睿睿眼睛都哭肿了,张开小手臂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手掌在他背后轻拍,然后坐回椅子内。
可坐在那,蒋远周也是如坐针毡,方才的那一幕始终在刺挠着他,令他浑身上下都跟扎满了针似的。
许情深望了眼窗外,手掌攥紧后藏在身侧,她真的一点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将自己推出去面对蒋远周了。不,不光是他,还有蒋太太,以及他的孩子。
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许情深想不到那么多,就算知道了那个孩子是蒋远周的,她不还是救了么?
付京笙朝她看看,「怎么了?」
许情深收回神,「没什么。」
「刚才那个女人说的话,什么意思?」
「她觉得我这样的医生,只会害人吧。」
付京笙目光落向前方,「那个男人,是东城的蒋远周。」
「嗯。」
付京笙见怀里的女儿安静了,他让她躺在臂弯内,「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你也睡会。」
「好。」
许情深取过眼罩,身子倚进座椅中,她知道自己是睡不着的,可与其睁着眼胡思乱想,还不如闭上眼睛装睡。
她跟蒋远周是许久不见,跟付京笙在一起后,日子也是忙碌且充实的,许情深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的时间去想起他。
偶尔想了,换来的也是锥心彻骨的痛,许情深慢慢明白过来,不值得。这个男人当初的狠绝她也不是没见识过。
只是……
有些人就是不能见啊。
许情深表面装得再好,可心却在刚刚的一瞬间被撞击成了碎片。
特别是她看见蒋远周抱着孩子的样子,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呵护备至,属于这个男人独一无二的温柔被这样呈现出来。许情深倒不是痴缠于以前的情情爱爱,只是想到了自己的霖霖,有些酸楚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涌出。
飞机缓缓降落,机舱内发来一阵阵窸窣声,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下去了。
凌时吟拿好包,不想再跟许情深碰上,飞机着陆后,她朝蒋远周看了眼。
身后已经有人起身,凌时吟手落到蒋远周的手臂上,「等等吧,现在人多。」
头等舱内本来位子就少,还没坐满,蒋远周抱了儿子起身,凌时吟只能跟着。
两人往前走去,许情深戴着眼罩,似乎还没醒,脑袋轻枕在付京笙的肩头,蒋远周一眼就看到了,这下,迈出去的步子感觉更加沉重,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布满尖针的钢板上。
而今天对于凌时吟来说,却是个好日子,她最怕的场景以如此戏剧性的一幕拉开了。看得出来,许情深和付京笙的感情很好,男人身侧的妻子熟睡着,怀里的女儿也睡着了。两人经过时,付京笙抬了下头,英俊镌刻的五官完全呈现出来,凌时吟礼貌性地报以一笑,男人的回应很冷淡,眸光几乎是不带丝毫温度地别开了。
半晌后,付京笙肩膀轻动下,许情深直起身,装作才睡醒的样子,「到了?」
「嗯。」
付京笙抱着霖霖从座椅内站起来,头等舱内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了。走出航空大楼,负责接机的是老白。
凌时吟跟着蒋远周走进车内,老白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出声询问。「蒋先生,这趟出去玩的开心吗?」
女人接过话道,「挺好的。」
「我出国是有事,不是去玩的,」蒋远周话语冷淡,抱紧怀里的睿睿,「还有,今天因为你餵食苹果,害得睿睿差点出事,你难道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蒋远周根本没给她面子,当了司机和老白的面直接质问出声。
凌时吟面色发白,「我只是给了他一小块。」
「以后你少碰他。」
凌时吟听到这,满眼的委屈,目光朝窗外看去。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来到九龙苍,老白下去打开车门,蒋远周抱着睿睿下车,然后自顾往里走。
蒋东霆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所以这会已经到九龙苍了,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声传来,忙起身迎出去。
「哎呦,我的大孙子,几天不见想死爷爷了。」蒋东霆满面和蔼,蒋远周在门口进去,他拍着双手向前,「给爷爷抱抱。」
没见过蒋东霆这副模样的人,包括蒋远周自己,都很难相信蒋东霆是有这样一面的。
蒋远周没有将孩子递给他,而是迳自上了楼。
凌时吟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跟蒋东霆打过招唿,「爸。」
「时吟,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还行。」
蒋东霆其实并不关心他们在外面的情况,他面色严肃,轻摇下头,「时吟,你是睿睿的妈妈,远周也在慢慢接受你,可他对当年的事始终耿耿于怀,你要想以后过得好,这个坎必须让他跨过去。」
「我知道。」
蒋东霆目光继续盯看向楼梯口,蒋远周这幅态度,看来他想要看看孙子还是难了。
临走的时候,凌时吟说要送他,两人走到外面,蒋家的司机将车开到门口,凌时吟朝着九龙苍内看看,「爸,我有些话想要跟您说。」
「什么话?」
凌时吟走出去几步,确定别人不会听到,「今天在回东城的飞机上,我们碰见了许情深。」
「什么?」蒋东霆也有些吃惊。
「她带了个孩子,看着跟睿睿差不多大。」
蒋东霆目光落向远处,「还有别人吗?」
「还有个男人,好像是她丈夫。」
蒋东霆轻笑,「那不是挺好的吗?你在担心什么?」
「爸,那孩子不会跟蒋家有什么关系吧?」
「胡说,」蒋东霆声音不重不轻道,「许情深离开远周的时候,不会怀孕,你放心吧,再说……那孩子年纪同睿睿相仿,有可能只是差了几个月而已。她这样的女人,离开了远周,等于也就失去了经济支柱,立马找个男人结婚生孩子,不也是正常的事吗?」
凌时吟一听,心里的疑虑完全被打消掉,「也是。」
「快进去吧,远周至今不肯原谅我,你自己在这就得把握好分寸。」
「好。」
凌时吟回到九龙苍内,上了楼,睿睿已经睡着了,她走近床边,弯腰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蒋远周朝她看看,「已经退烧了。」
「我就怕他反覆。」
这几天蒋远周在国外几乎都是在会议中度过的,睿睿病了,月嫂又没跟着过去,全都是凌时吟一个人照顾着。她毕竟也还小,又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只是有了孩子之后,她对睿睿倒是真的负责,至少能自己带的时候,她从不假手旁人。
「我还有点事,先去处理下,你看好孩子。」
「好。」
蒋远周说完,转身快步出去,来到楼下,老白还在客厅内等着,蒋远周走向一旁,老白也跟了过去。
男人坐定下来,精神却还是有些恍惚,好像之前发生过的事并不是真实的。
老白见他这样,也习惯了,蒋远周双手交扣,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点了几下,「老白,我今天碰到许情深了。」
「在哪?」
「飞机上。」
「许小姐,她还好吗?」
蒋远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目光里的冷冽越来越浓,蒋远周最终面无表情道,「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话,老白有些听不明白,可又不好直白地去问他。
过了半晌后,蒋远周才继续开口,「你……」
老白抬头朝他看看,蒋远周嘴里的话却是顿住了,表情变得很奇怪。老白跟着锁紧眉头,「蒋先生是不是想让我给您查一些事情?」
「你去查查看,许情深的婚姻状况。」
老白眸子内显露出吃惊,「是不是跟许小姐在一起的,还有别人?」
「有个男人,还有个孩子。」
蒋远周当年说过,许情深的事情他不会再过问,他按捺住了一年多,却敌不过付京笙的一句老婆。
老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他始终坚信蒋远周的心里只有过这么一个女人,并且她一直住在里面,从不曾远走。「也许,也许只是朋友关系,或者同事呢?」
「那个孩子喊她妈妈。」
老白眼里的吃惊藏不住了,全都表现在脸上,蒋远周手掌按向额头,手指在太阳穴处轻按。
「蒋先生,我去给您拿药。」
蒋远周没说话,老白起身,没过多久,拿了一杯水和两颗药回来。「您放心,我这就去查。」
男人将药丸吞下喉间,这才看向老白,「她离开星港后的一年多,我做到了不闻不问,更没管过她的生死,如今……再有她消息的时候,她居然已经有了孩子和丈夫。」
「蒋先生,许小姐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不容易。」
蒋远周手掌遮住双眼,说话中透着点小心翼翼,「那孩子跟睿睿差不多大,我不相信她刚离开我,就能跟别人结婚生孩子。」
「那您的意思是……」
「查一下出生日期。」
老白点下头。「好。」
东城另一处。
车子停稳在一处别墅跟前,许情深抱着霖霖下去,付京笙拿过后备箱的行李,他看眼跟前的房子,「走吧。」
许情深跟着他往里走,这座别墅跟之前的住处一样,还是连个佣人都没有。
付京笙打开门,别墅是精装修的,所以不用担心甲醛等问题,许情深进去后还是立即开了窗,客厅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都是请了钟点工收拾后,送到这边的。
付京笙要搬家,也询问了许情深的意见,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是会回到这。
那边的住处需要收拾,所以付京笙干脆带了许情深和霖霖出门玩一趟。男人抬起脚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出神地盯着外面。
许情深看向男人的背影,跟他相处这一年多以来,其实她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她来到付京笙身侧,「别着急,既然有线索说你妹妹在东城,就一定能找到她。」
付京笙侧过身,从许情深手里将孩子接过去,她望了眼不远处的行李,「我去把东西收好。」
「情深。」
「嗯?」她抬起的脚步顿住,看向付京笙。
「要不要请个保姆?」
「不用了,」许情深轻摇头,付京笙向来是习惯独处的,性子又冷,「家里的事情,我可以做。」
付京笙眉头微展,许情深将外套脱下来,然后沖他笑道,「我待会要出去趟。」
「做什么?」
「上飞机前接了个面试。」
付京笙转过身面向她,「在哪?」
「就在东城啊,离家不远。」
付京笙也真是小瞧她了,「东城的医院,谁还敢要你?」
许情深听到这,脸色还是暗了下,「不是医院,等同于家庭医生吧,而且对方就跟你一样怪。只是出门的时候会让我过去陪着,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的,所以不耽误我带霖霖。」
「工资呢?」
许情深知道付京笙要说什么,「一份工作,跟工资多少无关,活得漂亮的女人首先都是经济独立的,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这是许情深一直坚持并且坚信的,从不曾改变过。
男人嘴角不着痕迹浅勾,抱着霖霖走向不远处的沙发,他手掌在真皮座椅上拂过,发现是干净的,这才坐了下去。
「人家说不定也不要我呢,」许情深跟着走过去,「毕竟我之前……」
「既然不是医院,就没关系,也许对方不知道呢?」付京笙将霖霖放到腿上,「你要去就去,真要面试上了,如果忙不过来,我可以安排人过来。」
「好。」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视线落到霖霖身上,心里隐约有说不出的担忧。
「霖霖的出生日期造不了假,其实我挺害怕的。」
「害怕什么?」付京笙接触到许情深的目光,「怕她的亲生父亲?」
「不知道,我现在心口跳得很快。」
「放心,」付京笙话语笃定,举手投足间有很明显的淡然,「我养了霖霖一年,她是我们的孩子,谁都别想把她带走。」
「我也是,当初最艰难的日子,是你和霖霖陪着我过来的。」
付京笙看得出她在害怕,他笑了笑,朝她招下手,「过来。」
许情深起身来到他身边,付京笙比她高,看她的时候视线微落,「你既然喊我一声老公,我不会让你成天提心弔胆的。」
「嗯。」许情深漫不经心应道,也算是将付京笙的安慰听进去了。
「当初的出生证、孩子上户口等这些事都是我去办的,我把霖霖的出生日期往后挪了三个月,这样的话,就算那个人真找上门来,他难道还能说孩子是他的?」
许情深听闻,眸子内不由一亮,「真的?」
「就算他要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放心。」
「但这些很难办到吧?」
付京笙说得很轻松,「不难,我想写哪天就哪天,当时结婚证上的日子比较草率,要不你选个好日子?我把它改了。」
许情深嘴巴微张,「这……这些部门难道是你家开的?」
「不是,」付京笙忍俊不禁,「我并没有过去办理,只是我电脑玩得好。」
「什么意思?」许情深说完,似乎勐然反应过来,杏眸圆睁地看向他,「黑客?」
「只要里面的信息调出来,别人都认可就行,而且还省心省事,不用东奔西跑找关系。」
许情深满满的吃惊都表现在脸上,这简直是人才啊,在她看来够她抓掉一把头髮的烦心事,到了付京笙这,却动动手指头就解决了。是不是就跟她写一二三这么简单呢?
她怀着对他无比的崇拜和敬佩起身了,并且拍了拍付京笙的肩膀,「我开始怀疑,你这么有钱,是不是因为老是入侵银行系统,往自己的银行卡帐号上不断添加零啊?」付京笙拍开她的手,「想像力真丰富。」
许情深一颗石头落地,走过去收拾起行李。男人朝她的背影看眼,其实这些对付京笙来说不算什么,他也从来不靠这个谋取利益。
许情深蹲在行李箱前,外套脱掉了,里面就穿一件打底衫,她身子往前倾,打底衫不够长,腰间露出了细腻白皙的肌肤来。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他喉间轻滚,开始觉得嗓子里难受极了,好像一把火在往上烧。
该死的,这感觉他太知道了,他居然对她有欲望了!
许情深全然不知,自顾收拾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声响传来,她扭头一看,见一个垃圾桶倒在地上。付京笙抱着霖霖说道,「不小心踢到的,别收拾了,先去楼上看看。」
「好。」许情深说着,站了起来,她上前几步,「我来抱吧。」
她离他很近,付京笙目光垂下去,真是不小心扫到许情深胸前的,她穿得打底衫又是紧身的,付京笙感觉到这把火已经烧到四肢了,他没有将孩子交给许情深,而是快步上了楼。
翌日。九龙苍。
老白匆忙赶来,凌时吟正带着孩子在院内玩,见到老白的车,她抱了睿睿过去。
「凌小姐。」
凌时吟听到这声称唿,挽起的嘴角收了起来,「你找远周?」
「是。」
「有事吗?」
「没事。」老白抬起脚步,「可能蒋先生需要交代些什么吧,告辞。」
老白走得很快,一看就是有急事,他进了屋,蒋远周正在二楼的书房等他。
老白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敲开书房门后,迳自走了进去。
「蒋先生。」
蒋远周站在窗边,此时正面对着他,满眼的希冀,老白将门关上,「查到了。」
「怎么样?」蒋远周忍不住上前步。
02我不信,她的眼里没有我
老白朝他看了眼,没有立即回话,蒋远周看到这,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修长的双腿迈向办公桌,拉过椅子后坐定,视线看向一旁的相框,蒋远周做好十足的准备,「说吧。」
老白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铺展开后放到蒋远周面前,男人修长的手指将它拿起,目光落在上面,一行行往下看去。
其实也没有多少内容,只有几个日期而已。
许情深居然真的结婚了,配偶一栏写着付京笙的名字。
蒋远周盯着那个数字,许情深和付京笙结婚的日子,就在他见她最后一面的两个月后。
短短两个月时间,她就跟别人闪婚了,而且还怀了那人的孩子。
霖霖的出生日期清清楚楚摆在蒋远周面前,这张纸,就像是一个巴掌般狠狠抽在蒋远周的脸上。
打得又重又狠,痛的蒋远周撕心裂肺。
他用手撑着额头,老白有些于心不忍,「蒋先生,顺其自然吧。」
「你说,怎么个顺其自然法?」
老白倒是想劝他放开,毕竟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对许情深不闻不问,心里有再多的思念在折磨着他,可他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许小姐是个女人,当初又没有哪家医院肯再用她,再加上她家里的情况……」
「所以,她就能在两个月内爱上别人吗?」
老白知道,蒋远周这是一下子闯进了死胡同,「您自己也说过,结婚,也可以无关爱情。」
蒋远周脑子里的一根筋忽然绷紧了,痛得他眼前隐隐发黑,「既然再无可能,还不如再也不见的好。」
「话虽这样说,但人与人的缘分,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老白目光抬起,「如果今天您不见许小姐,睿睿该怎么办?」
蒋远周凉薄的唇瓣抿紧,是啊,如果今天没有许情深,他儿子该怎么办?
老白不想看到蒋远周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他想将话题扯开,「蒋先生……」
只是,蒋远周一下就将他的话打断了,「她看到我的时候,平静到让我觉得难以置信。」
老白没有插话,蒋远周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在老白看来,他这等同于在自虐,将自己的伤疤一遍遍撕扯开,这不是自虐又是什么呢?
偏偏蒋远周好像嫌自己痛的不够彻底,他手掌摊开,落到那张纸上,然后五指收拢,看着它一点点变得褶皱不堪。「她救睿睿的时候,就跟她以前手术的时候一模一样,专心致志,眼里看不见旁人,可我不信,她连我都没看进去。」
老白不知道蒋远周在纠结什么,纠结许情深没看到他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既然许情深救了睿睿,怎么可能会没看见蒋远周和凌时吟?
那么……
老白想到这,忽然明白过来了,蒋远周刚才就提及到许情深看见他的时候……那么他难过的,其实就是许情深对他的视而不见。
「蒋先生,许小姐见到您,应该是恨您的吧。」
蒋远周一把视线勐地射向老白,老白继续说道,「她被星港开除,又被逼得回了许家,最后不得不去做医药代表,这里面需要吃多少苦,我们不得而知。但她如果不是恨您,也不至于在两个月内跟别人结婚,说到底,许小姐曾经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蒋远周没说话,老白见他这样,于心不忍,但最后这一刀他还是要捅下去,「说到底,您也是恨她的,蒋小姐的这件事上,您肯定恨她。」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掌心里还攥着那张纸,他将它摊开,然后撕成了一道道。
「蒋先生,既然许小姐比您先做出了放开的选择,您也可以放下了。」
这话按理是说不通的,因为当初,明明是蒋远周将许情深推开的,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老白看的清清楚楚,许情深没了消息,蒋远周也陷在了痛苦自虐的深渊中拔不出来。
「叩叩!」
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蒋远周一言不发,老白朝他看看。
「爸爸爸爸……」
蒋远周轻抬下头,示意老白过去开门。
门外,凌时吟抱着睿睿,她朝里面小心翼翼指了下,「忙完了吗?」
老白轻点下头,并且侧开身让凌时吟进去。
凌时吟将睿睿放到地上,她蹲下身来,在睿睿后背处轻拍了下,「去找爸爸吧。」
睿睿摇摇晃晃往前走着,到了书桌前,还差最后几步了,他撒开脚丫子扑过去,一下抱住了蒋远周的腿。
男人没有如往常那样将他抱起来,他定定地盯着睿睿看,凌时吟走向两人,「本来在院子里玩的好好的,忽然就喊起了爸爸。」
睿睿抬起小脑袋看他,蒋远周站了起来,「我有点累,你先带他玩吧。」
说完,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了。
凌时吟冲着老白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吧。」老白回了句话,也跟着出去了。
凌时吟其实不用问就已经知道了,自从昨天在飞机上碰到许情深后,蒋远周就变得更加不正常了。
而对于许情深来说,最近倒是挺顺风顺水的。
面试家庭医生的时候,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也没多问许情深之前的事。她身边跟了个年长的医生,平时就负责她的治疗。但因为年纪大了,不愿意跑来跑去,女人只得多招一名随身的医生。
这妇人是一名富豪的遗孀,家里的独子还不能撑起其亡父留下的事业,她只能亲自出去应酬,对她来说,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出意外,公司里的事倒是有自家人帮着忙,怕就怕偶尔的出门,她简直是怕的要死,总感觉一到外面,就会各种发病。
虽然许情深觉得她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算理解,再说了,人家不在乎这个钱,她干嘛不赚呢?
妇女身旁的医生也考了她不少东西,最后才跟她敲定下来。
工作倒是轻松的,其实也有很多陪吃陪玩的性质在里头。而对许情深来说,虽然不能再上手术台,但能重新做回医生,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许情深和付京笙既然搬回了东城,家里是肯定要去一趟的。
付京笙尽管对卫生条件什么的有诸多要求,挑剔的不行,但之前也跟许情深去过一次许家,她提心弔胆的,没想到付京笙并未表现出不悦甚至不适来说,应该说,忍耐力不错啊。
来到许家的小区内,许明川已经在那等着了,看到两人从车上下来,他快步上前去抱霖霖,「哎呦宝贝,舅舅抱。」
许情深笑了笑,「很重了,快抱不动了吧?」
「姐,你瞧不起我,」许明川目光落向一旁的付京笙,「姐夫。」
男人轻点下头,然后跟着许情深上楼。
走进许家客厅的时候,许情深看到许旺弯着腰背对门口,「爸。」
许旺直起身,笑呵呵道,「来了,快,快进来。」
付京笙将东西放到旁边,看到茶几上摆着水果盘和瓜子,厨房内的炒菜声一听就是热火朝天的。许旺接过霖霖在旁边逗玩,许明川朝付京笙说了句,「姐夫,去房间看我打游戏吧。」
「玩什么游戏!」许旺轻喝,「你姐和姐夫好不容易过来一趟。」
「哎呀,就一会会嘛,打通关就好了。」
付京笙朝许情深看眼。「我去给他看看。」
「嗯,好。」
两人走进了许明川的房间,赵芳华才听到动静,打开厨房的门探出头来,「情深来了。」
「是,妈,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坐着吧,你爸总念叨着说好久没见你们了……」
自从许情深带着付京笙第一次来到许家后,赵芳华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倒也旁敲侧击问过一些付京笙的情况,还说要去他们家里坐坐,许情深听了,也是装傻充愣,并没有答应下来。
许旺抱着孙女,爱不释手。
许情深坐了会,起身走向许明川的房间,想看看俩人玩得怎样。
她来到门口,看见许明川正在激烈地战斗着,付京笙站在旁边,双手抱在胸前,没过多久,许明川开始喊,「啊啊啊啊,救命啊,姐夫!」
付京笙没有丝毫的慌张,先是弯腰坐向了许明川的椅子把手上,然后他双臂张开,等于是将许明川纳在了怀中,「手拿开。」
许明川乖乖地让出滑鼠,许情深看着付京笙的背影,脑子里忽然脑补出一个个画面,这明川和付京笙在一起,谁有可能会是女性的那个角色呢?
许情深想到这,勐地起了层鸡皮疙瘩,她手掌在臂膀处搓揉下,然后走了进去。
付京笙一出手,自然能搞定,许明川开心地拍了下手掌,回头沖付京笙道,「姐夫,爱死你了。」
许情深感受到一股恶寒,再看看付京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反应。
他们在许家吃过中饭,然后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带着霖霖回去。
一到家,许情深就张罗着晚饭,付京笙则带着霖霖去楼上玩。
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许情深咬着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付京笙自顾吃着饭,不经意抬头,看到许情深咬紧了筷子正在盯着他看。
「我吃饭的样子,你没见过?」
「不是,」许情深回了下神,「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付京笙漫不经心,在他看来,她所谓的那些事,能有多难解决?
许情深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付京笙舀了碗汤,薄唇凑近碗沿,他朝她看看,许情深大着胆子道,「你不会喜欢我弟弟吧?」
「嗯?」付京笙喝口汤,然后点头,「我是挺喜欢他的。」
这下完了。
许情深心里勐地咯噔下,她们许家就这么一个男苗子,万一要被付京笙掰弯了可怎么办好啊?
「不行不行,」许情深着急慌忙地说道,「明川不行。」
「他怎么不行了?」付京笙好奇问道。
许情深努力想着,想要找一个最好的词,她抓了抓脑袋,「明川从小到大,都特别特别喜欢美女。」
「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所以啊……」许情深再度咬了下筷头,「他肯定不是你的菜。」
她眼睛圆睁,生怕伤到了付京笙的自尊,男人喝完汤,勐地反应过来她话里面的意思,他将碗放到桌上,「你,你是怕我……那个你弟弟?」
许情深脸色酡红,「我弟弟平时虽然咋咋唿唿的,但一看见美女,他就恨不得扑上去啊。」
「你弟弟知道你这样讲他吗?」
顾不得这么多了,为了许家这根正苗红的娃,许情深是豁出去了。「我讲得事实嘛。」
「放心吧,我不会看上你弟弟的。」
「真的?」
「娶了姐姐,还能霸占弟弟吗?我怕你们将来成情敌。」
许情深听着这话,怎么觉得这么怪呢?不过付京笙能这样说,许情深也算放下心来了。
男人取过旁边的餐巾,轻拭下嘴角,许情深再度朝他看看,「我跟霖霖搬过来后,我觉得你也没什么时间出去干嘛,其实你要有男朋友的话……」
许情深手指在耳后轻按,又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你,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比如呢?」
「比如就是约个会什么的。」
付京笙绷紧了嘴角,强忍住笑意,他伸手握向许情深的肩头,她穿得单薄,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至她体内。付京笙手掌摩挲,许情深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他。
付京笙一笑,「这么尴尬做什么?我不是喜欢男人吗?你在心里是不是经常把我当成姐们?」
这倒没有,毕竟付京笙这么一个大男人,英俊高大、阳刚气十足,要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些话,许情深怎么都不会将他往那条路上想啊。
许情深摸了摸颈后,「没有啊,我怎么能把你当姐妹呢?」
男人手臂顺着她右侧的肩膀向前移,很快,一把就抱住了许情深的人,「你别忘记,我是你老公。」
「是,忘不了。」许情深朝他看看,付京笙反正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
男人唇瓣轻挽,眸子内满含深意地睇了她一眼,然后拉开抹笑。
九龙苍。
老白跟着蒋远周进门,自从九龙苍有了睿睿后,热闹了很多,这应该也是支撑着蒋远周的唯一动力吧?
他走进屋内,询问一旁的佣人,「睿睿呢?」
「蒋太太吃过饭就带他出去了,说是要回趟家。」
蒋远周顿住脚步,面色很明显地难看起来,「她说要带睿睿走,你们就让她带走了?」
佣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了,可这种事她们怎么拦得住?「蒋先生,蒋太太不是别人,是小少爷的生母……」
蒋远周上了楼,老白跟着他走进书房。
男人也没什么事要处理,他看下时间,「我去趟凌家。」
「蒋先生,凌小姐毕竟是母亲,她带着睿睿回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蒋远周没有将老白的话听进去,而是迳自走了出去。
车子一路来到凌家,凌家的管家见了他,开心地上前打招唿,「蒋先生,您来了。」
蒋远周大步往屋内走,凌父坐在沙发内,看到他也有些吃惊,「远周?」
「凌时吟呢?」
「时吟跟睿睿在楼上,我让管家去喊……」
凌父话音未落,蒋远周已经迈起脚步朝着楼梯走去,来到二楼,蒋远周并不知道凌时吟的房间在哪,他往前迈步,直到其中一个卧室内传来说话声。
蒋远周走近上前,里面传出一阵女声,「时吟,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大姨,我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行不行?」
「怎么能不操心?」凌母不悦地说道,「你看看,你已经给蒋家生了睿睿,可他们至今没有遵守承诺,这算什么意思?儿子倒是要的,偏偏不要儿子的妈妈是吗?」
「我难得带睿睿回来一趟,能不能说些开心的事?」凌时吟想要将话题扯开。
「怎么开心得了?」凌母反问,「实在不行,你带着睿睿回家吧,就算丢人,我们也认了。」
凌时吟听闻,毫不犹豫回绝,「不行。」
「为什么?」
「睿睿是我跟远周的孩子,谁都捨不得离开他,我要把孩子抱回凌家,远周怎么办?」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考虑做什么?」
凌时吟朝着床上正在熟睡的睿睿看去,「妈,这一年多以来,远周过得并不好,开心的时候很少,我不能再给他雪上加霜了。」
「那你倒是让他给你名分啊!你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你是我凌家的千金,你看看你现在……」
面对凌母的义愤填膺,凌时吟也只能适时劝慰,「妈,当初的事情,凌家和蒋家都有错,我就当是赎罪吧,他迟早有天会接受我的。」
凌母伸手朝她指了指,气得牙痒痒,「要这么说的话,你也是受害者!再说,千错万错,蒋远周不也抱上儿子了吗?这么可爱的睿睿,他难道不喜欢?」
「妈,你别再说远周了。」
「你还护着他!」
「他是我儿子的亲生父亲,我不护着他,还能护着谁?」
凌时吟的大姨听到这,轻嘆口气,「时吟,我们都是为你好,看你这样子心疼啊,多少人问过你妈妈,问你和蒋远周到底结婚了没有。很多难听的话,你是没有听到而已……」
「我知道,」凌时吟伸手捂住半边面颊。「也有人骂过我,说我不知廉耻,说我是倒贴,但我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她们不是我的亲人,所以不会懂我。」
「那你被骂,蒋远周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凌时吟轻摇头,「妈,我就想每天跟我的孩子在一起,别的委屈都不算什么……」
蒋远周站在外面,听到凌时吟继续说道,「等睿睿再长大些,他就会懂事,一个家里面,爸爸和妈妈都是不能缺失的,我不想我的儿子比别人不幸福,我受不了。」
蒋远周推开了房门,凌母听到门口的动静,赶忙噤声,凌时吟抬起视线一看,忙背过身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男人大步上前,凌母从床沿站了起来,「远周,你来了。」
蒋远周一语不发,凌时吟朝床上的睿睿看去,「刚睡着不久,让他睡吧。」
「是啊,远周,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让管家去准备,正好,吃过晚饭后睿睿也该醒了。」凌母笑意盈盈,方才的那些埋怨好像从来没针对过蒋远周一样。
只是男人没将这些好话听进去,他俯下身,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起来,凌母面色微变,「这是做什么?」
「吃你们凌家的饭?我怕里头放了药。」
屋内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凌时吟拿过旁边的披肩和包,她走上前,将披肩给睿睿披上,蒋远周抱紧了孩子快步出去,凌时吟朝另外两人看看,「妈,大姨,我们走了。」
蒋远周一路来到楼下,凌父站在楼梯口,「这就要走了?我已经吩咐了厨房……」
蒋远周步子迈得飞快,穿过客厅,高大的身影来到门口,凌父满目吃紧,眼底显露出怒意来,他朝着蒋远周的背后指了指。
「爸,对不起,我们先走了。」
凌时吟说完,也在快步跟上,凌父气得怒吼出声,「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蒋远周的车等在外面,男人坐进车内,司机并没有将车门关上,蒋远周提了下嗓音,「开车!」
司机见状,忙砰地关上门,然后坐进驾驶座内。
凌时吟来到车旁,手指在车窗上轻叩,「远周,你别生气,我带睿睿过来只是因为我爸妈想他了。」
司机双手握紧方向盘,不敢乱动,也不知道这是要开车,还是要下去开门。
男人怀里的睿睿醒了,忽然哇地大哭起来,双手擦着眼睛,嘴里模模煳煳喊着,「妈妈,妈妈——」
「睿睿别哭,妈妈在这。」凌时吟说完,拉开了车门,她看眼蒋远周的侧脸,只见他面容肃冷,像是覆了层冰似的。凌时吟坐进去,然后将门带上。
司机见状,立马发动车子。
凌时吟朝他看看,「远周,就算你不过来,我也会很快带着睿睿回去的。」
蒋远周将孩子放在腿上,睿睿张开手要妈妈,凌时吟没有白疼他,她忙伸手接过睿睿。
「其实现在看到你这样紧张睿睿,我挺开心的,真的,我刚开始带睿睿回东城的时候,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他。」
蒋远周看了眼身侧的孩子,确实,凌时吟带着睿睿回来的时候,蒋远周只想要把他带在身边,可一看到睿睿后,他对他是排斥的。
很多事情逼着他一遍遍去回忆,他和许情深的决裂、小姨的死,以及最后许情深被他绑在殡仪馆门口的一幕幕,都被这个孩子的出现而唤醒了。
他试图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去接纳他,但蒋远周发现,这一点很难。
他知道睿睿是他的孩子,但只要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想起许情深。
蒋远周甚至想过,如果没有那一晚的错误,他跟许情深会不会已经结婚了,并且也有了一个孩子,可爱而招人喜欢?
他最能肯定的是,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会疼爱那个孩子,超过睿睿十倍百倍。许情深接到闵总电话的时候,是傍晚五点钟。
家里的晚饭都准备好了,也刚餵过霖霖,许情深出门时,霖霖趴在沙发前,可乖可乖地陪着付京笙在看书。
许情深笑了笑,拿了包出门。
来到闵家,闵总还在换衣服,许情深等了会,出门的时候保姆将一个药箱递给她,让她随身带着。
两人坐上车,闵总笑容和蔼,也算是比较会说话的那一种,「这样的家庭医生,以前是不是没当过?」
「是。」
女人示意司机开车,「就像别人出门带保镖一样,许小姐,你也是我的保镖。」
许情深笑着回道,「是,这是我的荣幸。」
车子很快来到一家酒店,许情深下了车,抬头一看,得月楼三个字映入眼中。
原本还正常的心跳忽然加快起来,许情深跟了闵总进去,服务员引领着她们一路进到包厢内,里头有好几个人已经到了。闵总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让许情深坐下来。
大家各自入座,许情深一看,偌大的圆桌前坐得差不多了,就只有自己的右手边还有两个空位。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开口,「就差蒋先生了吧?」
许情深一惊,在东城,蒋先生就是那个人的标志,许情深紧张地握下手掌,然后抬头时,看到包厢门被人推开了。
03公然搞事的蒋远周
这一下,许情深觉得包厢内就算有再多的人都没用,扑面而来的紧张感几乎让她当场窒息。
服务员走在跟前,高高瘦瘦的身影丝毫挡不住后面的人,一行人全部抬高了视线,有人激动出声,「蒋先生来了。」
漂亮的女服务员往边上一站,看来没人听到许情深的祈祷,她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蒋远周,许情深没有多想别的,赶紧压下眼帘。
闵总轻笑着,「蒋先生,在场的所有人中,就属你最年轻,可每回都是你最后一个到。」
「是吗?」蒋远周勾了抹笑,然后轻抬手腕,「离开席还有十分钟,刚刚好。」
老白目光望过去,看见许情深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闵总伸手一指,「入座吧。」
蒋远周往前两步,整个包厢内就只有两个空位,许情深垂着头,面色绷得很紧,几乎是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一种待战状态。老白朝蒋远周看看,这两人要是坐到了一起,这顿饭就没法吃了吧?
老白拉过一张椅子,「蒋先生,请。」
蒋远周看了看,却是拉开了另外一张,然后迳自入座。
闵总看了眼,忍俊不禁道,「看来蒋先生也喜欢美女啊。」
许情深没想到他会坐到自己身边来,他坐在那,然后将外套脱了,老白替他拿过去的时候,衣服在许情深身上扫过,淡淡的香水味道沁入鼻翼间,她鼻尖开始渗出汗来。
两人挨得很近,如果蒋远周动作幅度再大一点的话,他的腿就能碰到她了。
「闵总,这位美女是?」
许情深坐在那,又是生面孔,难免会引人好奇。
「忘了跟大家介绍,这是我的私人医生,以后她都会跟在我身边。」
「真漂亮啊……」
许情深面对这样的夸赞,反而觉得不舒服,闵总是见惯了这样场面的人,「来,开席吧。」
老白坐到蒋远周身旁,一桌上除了闵总和许情深,都是男人,大家也不会无缘无故聚到一起,所以开桌之后,直接开始了事关自身利益的话题。
闵总冲着许情深低声道,「许小姐别客气,我跟他们谈些事情,你吃你的。」
「好。」
许情深拿起筷子,目不斜视地盯向前,可她距离蒋远周这样近,余光难免会注意到他。
蒋远周喝了酒,蒋远周放下了筷子,蒋远周点了根烟……
她味同嚼蜡,更是如坐针毡,男人手边的烟味不住往她鼻子里钻。酒桌上越来越尽兴,有人拿了酒杯过来敬酒,半圈走下来,很快就轮到闵总。
许情深朝她倾过身,「您的身体不能喝酒。」
闵总自然也知道,可一上了酒桌,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她起初还是推脱的,「饶了我吧,你们看看,我出门都把私人医生给带着了,我要能喝的话,能不陪你们吗?」
「闵总,您这话可就欺负人了,照您这样说的话,我们明天出门身边都带个美人儿,那是不是说明以后聚在一起,都只喝牛奶得了?」
「就是,喝一杯而已,酒桌上谈事不喝酒,那事情怎么能成呢?」
许情深知道她有胃溃疡,也是早年喝酒落下的病根,这酒要是下肚,极有可能胃穿孔。
「我这不是不能喝吗?你们看,我私人医生都这样说,她的话是最专业的。」
「那行,您不喝,她喝,我酒都拿过来了,总不能让我再端回去吧?」
许情深是非常反感这样的,她实在搞不懂他们的思想,有人是身体真的不能喝,可非得遭遇道德绑架,说什么不喝就是看不起人。换句话说,他们这样的行为本来就让人看不起。
闵总朝她看了眼,接过话语,「人家是我的家庭医生,又不是来陪酒的,行了行了。」
「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这位医生,你说说,闵总不能喝的酒,你能喝吗?」
许情深摇下头,「对不起,我也不碰酒。」
「闵总是身体不舒服,你也是?」
许情深说得坦然,「我家里还有个孩子,所以我不能碰酒。」
她身侧的蒋远周一听,感觉到许情深说出来的话,幻变成了一把把刀子,刀刀都朝着离她最近的他扎过去。
从坐定下来后,蒋远周就按捺着没去看她一眼,他视线扫过去,这一眼并不是故意的,但他的目光却落到了许情深的胸前。
她说她家里还有个孩子,是还要母乳餵养吧?
看她的上围,尽管外面穿了件宽松的外套,却仍旧抵挡不住突起的丰满。
许情深还在和对方说着话,她的意思很明确,不喝就是不喝。
闵总朝那人挥了下手,「算了,我都听我私人医生的,还望见谅啊。」
「闵总的私人医生这么年轻,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的?」
许情深听到身侧有说话声传来,她后背勐地一凉,嘴里未说完的话也收了回去。
「做的当然是医生,」闵总替许情深回道,「蒋先生对这方面很好奇?」
「我只是觉得她这样年轻,如果放到医院里去,不是前景更好吗?跟坐在这要陪酒相比,正儿八经的医生绝对比一名私人医生要有诱惑力的多。」
老白听在耳中,也觉胆战心惊的,当年许情深的事,东城很多人都知道,蒋远周这摆明了是要揭人伤疤。
可老白印象中的蒋先生,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人各有志嘛,可能许小姐是不喜欢医院那样的氛围。」
蒋远周轻笑下,那一声笑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却多了些许别的味道。
「闵总,用人之前最好查一下,如果她曾经因为自己开的药,而导致了患者的死亡,你还敢用她吗?」
许情深脸色刷得发白,没有去看闵总的脸色。
女人面露疑惑,目光紧锁着许情深的脸,「蒋先生这话很有意思,你不妨把话说白了吧。」
坐在对面的另外两人也抬起头来,其中一人朝着许情深指了指,那样子似乎有话要说,可又觉得不是很确定。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唇瓣挽着,「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如果真遇上了那样的人,我也替闵总惋惜,手上毕竟有过人命,不再做医生、不去祸害别人,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情深坐直身,然后转过了头,目光望到蒋远周的眼里。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许情深紧咬牙关,她面容白皙,细细的两道眉紧蹙起来,眼睛里奔涌着暗潮,蒋远周冷笑下,「许小姐,我说的不对吗?」
「我想起来了!」对面的男人忽然说道,「许情深,许医生是吧?」
许情深眼睛仍旧盯着蒋远周,那名男人自顾说道,「蒋先生的小姨,一年多以前过世了,好像就是因为主治医生导致的吧?我记得当时传得挺厉害的,那人还是星港的明星医生啊,之前上过电视,而且蒋先生和她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许情深唇色开始发白,甚至哆嗦起来,有些伤疤被她已经掩埋的很好了,时间就是最好的尘埃,它将她受过的那些伤遮掩起来。许情深不住地想要忘却,她从不刻意去想,她想让那种疼痛赶紧过去,或者在尘土下发芽后,长出不再是痛苦的果实。然而,现实这样残酷,她的『罪行』,别人都替她记得清清楚楚呢。
身旁的闵总没说话,只是冷了脸色。
蒋远周沖许情深看着,「好久不见,许医生。」
他的这一声招唿,等同于默认了男人的话,桌上更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不是好久不见,蒋先生,那天在飞机上我们就见过,你儿子的命还是我救的。」
蒋远周嘴角绷紧,老白看着两人,插不进去话。
他揭了她最痛的一块伤疤,她也没让他好受多少,许情深嘴里的儿子二字落得格外重。在老白看来,这两人明显是在互相伤害。
蒋远周神色微僵,却还是强行扯出抹笑,「是,这件事上,还没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就不用了,只求蒋先生给我一条活路,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您什么都不缺,可以给您儿子最好的,我只想靠自己赚一份工资,不让我孩子喝西北风就好。」
蒋远周心头的火又被挑了起来,许情深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几乎要他的命!
她是真恨不得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你不是结婚了吗?你男人不养你?」
许情深也笑了起来,「我不想让他太辛苦。」
一来二去,酒桌上的气氛完全僵了。
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蒋远周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口,「许小姐,当初东城的医院谁都不敢再收你,一年多没见,原来你跑去给人做私人医生了。你是利用了别人的不知情吧?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刻意隐瞒?」
许情深心里一沉,其实已经知道这份工作做不成了。
她站起身来,强忍着心头泛出的酸楚,许情深推开椅子朝着身旁的女人说道,「闵总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我没让你走,坐下。」闵总没有看许情深一眼,脸色却阴沉严肃的很。
许情深毕竟是跟着闵总过来的,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她心思沉重地坐下去。
一桌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在他们眼里,蒋远周是不能得罪的,可许情深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家庭医生而已。
「既然手里有过人命,怎么还能做医生?」
「就是啊,闵总,您可得当心点。」
许情深抬了下头,目光看向旁边的蒋远周,「蒋先生,我们都已各自成家,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或者你干脆告诉我,究竟我要怎样做,你才能给我一条生路?」
「你的意思,我没给过你路走吗?」蒋远周倾起身,视线直勾勾落向她,「我是怎么将你赶尽杀绝了?这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难道不是我给了你一条路走?」
在他看来,他从没有刻意去迫害过她,更加没有要对她赶尽杀绝。
许情深听到这,却是摇了摇头,「蒋先生弄错了,给我生路的是另一个人,不是你!」
蒋远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连每一口唿吸都在痛。
许情深表情越来越冷漠,余光看见闵总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吧,事情也都谈的差不多了,这杯酒,我还是干了。」
闵总说完,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许情深脸上烧起来一样,心里也觉得更加难受,毕竟这件事因她而起。
其余诸人也都给了她这个面子,闵总没有再入座,而是冲着许情深道,「走吧。」
许情深立马起身,跟着闵总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到了得月楼外面,许情深深吸口气,闵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闵总,今天的事真对不起,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你是我带过来的,要走也是从我家走出去。」
车子很快来到门口,许情深跟了闵总上车。
开出去一段路后,闵总这才问道,「蒋先生说的是事实吗?」
许情深喉间轻滚了下,「是。」
「你故意隐瞒,是害怕我不录用你?」
「也不全是,那一次事情对我伤害也很大,我潜意识里是想这辈子都不再想起。」
「蒋先生的小姨,真是因你而死?」
许情深双手交握,指甲深深用力,掐进手背中,「她有久疾,且长期服药,我是她的主治医生,之前的药不管用,我给她换了一种新药……」
闵总见她面色越来越白,便打断了她的话,「在这件事之前,你跟蒋先生关系好吗?」
许情深点了点头。「对不起。」
闵总面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只是不再问她话,她手臂压住胃部,脸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许情深察觉到她的异样,「闵总,是不是胃开始痛了?」
她点下头,已经说不出话。司机见状,赶紧说道,「去医院吧?」
闵总痛得弯下腰,许情深朝两侧看看,「快,前面有药房,开过去。」
「这样严重,肯定要去医院吧?」司机着急说道。
「我去药店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这儿离最近的医院怎么都要半小时,别犹豫了。」
「好。」
车子飞速向前,然后很快靠边停车,许情深大步跑下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盒药。
她坐回车内,快速的打开药盒,取了四颗药丸出来,她将药丸包进餐巾纸内,然后用手机将它敲碎,直至敲成粉末。
「水呢?」
司机取过一瓶水递向许情深,许情深接过后拧开瓶盖,倒掉了大半瓶,然后将药粉倒进瓶子里,摇匀后递给闵总,「快,喝下去。」
女人朝她看看,并没有伸手接,许情深手顿在半空中,勐地意识到了什么。
闵总怕是不敢喝她给的药吧,毕竟她身上还有一条人命。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塑料瓶,「那还是去医院吧。」
闵总闷哼声,左手伸出去接过了瓶子,然后将里面的水喝下去。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朝着医院开去,过了十几分钟后,闵总沖司机道,「不用去医院了,回家。」
「没事了吧?」许情深关切问道。
「以前也经常犯,严重的时候被送去医院急救过,我没想过吃药就能有这样的效果。」
许情深将手里的纸巾递向她,「这也算是紧急情况了,是药三分毒,还是要靠平时的注意和调理。」
「嗯。」
车内不再有说话声,许情深目光望向窗外,思绪飘出去了很远,她已经在想着,明天去哪重新找一份工作呢?
她还能做医生吗?
东城这么大,应该有她一个安身之处吧?可东城是蒋远周的地盘,而现在的许情深唯愿他能对她不闻不问,如果能彻底忘掉她这个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回到闵总的住处,许情深下了车,闵总朝她看看,「我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
「好。」
许情深将药箱交到司机手里,「闵总,告辞。」
「明天我可能还是要出去一趟,你等我的电话吧。」
许情深听到这,很明显吃了一惊。
闵总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有孩子,挺不容易的,反正你也不负责给我开药,只要出门的时候盯着我就行,许医生,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许情深张了张嘴,差点说不出话来,她用劲点了几下头。闵总看眼时间,「不早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
「还是送吧,不用跟我客气,我喜欢别人听我的。」
许情深不由轻笑,「好,谢谢。」
得月楼。
包厢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蒋远周和老白。
蒋远周指尖夹了根烟,眼看火星就要烧到他的手指,老白忙将那根烟拿了过去,并掐熄在菸灰缸内。「蒋先生,我们回去吧。」
蒋远周手掌撑向旁边的座椅,那个位置已经凉透了。
「蒋先生,许小姐早就已经走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想她?」
老白可不想跟他争论这个话题,「您方才做的挺好的。」
蒋远周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说反话了?」
「这不是反话,对您和许小姐来说,您这样下狠手,确实挺好的。」
蒋远周眉宇间明显有了怒气,「你要再这样阴阳怪气,你试试?」「蒋先生非要这样说,那是不是我能理解成为……你明知道这样伤许小姐不好,可你却还是做了。」
蒋远周没了声响,只是用手遮在额前,老白陪着他坐了会。
半晌后,服务员打算进来收拾,推门一看,里头还有人,只得又退了出去。
老白拿起桌上的手机。「蒋先生。」
蒋远周站起身来,走出得月楼后,司机的车已经在门口候着,蒋远周坐进车内,他一副出神的样子,司机朝老白看看,他轻说道,「回九龙苍。」
蒋远周在得月楼再看见许情深时,其实并没有想过要一步一步去逼她,他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了,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样。
她在他面前呈现出来的样子,太过于幸福,蒋远周不是看不得她好,只是……他看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好。
他也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带着摧毁式的,可若让他眼睁睁看着、听着,他肯定受不了。
蒋远周望向窗外,发现这条路是回九龙苍的。他轻拍下车窗,「找个地方,我们去喝酒。」
老白一听这话,吃惊地别过身来,「蒋先生,您要喝酒?」
要知道他已经有近两年没有碰过酒了,滴酒未沾过。
蒋远周手掌撑向额头,「去酒吧吧。」
老白让司机在前面找着,开过一条街,马路两旁全是各色各样的酒吧。
蒋远周几乎从来不去那样的地方,即便有时候遇到应酬,那也是在高档会所内。
车子停稳当后,司机下去替蒋远周打开车门,老白站在车外,这是酒吧一条街,藏匿着形形色色的门面,红的、绿的,五颜六色交错着。
「蒋先生,去哪一家?」
蒋远周没来过,老白跟了他这么久,大部分的时间都奉献给他了,自然也不会偷偷摸摸来这种地方。
所以,两人是摸瞎啊。
老白喊过旁边的司机,「你去过吗?」
司机点了点头,看到两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向他,又赶紧摇了摇头。
老白眉头一拧,「到底去没去过?」
「去是去过,就是同学聚会……」
「去过就行,领路吧。」
司机硬着头皮往前走,这么多家酒吧,他也不可能每家都去过,只能选了一家外表装潢看上去最有特色的。
一脚踏进去,烟雾缭绕,一点不夸张。
半空中升腾着奇奇怪怪的蓝烟,酒吧不大,四周黑漆漆的,门口有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走。
蒋远周坐定下来,老白点了些酒,司机也被他们拉着陪坐在旁,毕竟,他也是最有经验的一个嘛。
很快,不大的小圆桌上摆满了酒,蒋远周隐在黑暗中,老白将其中一杯递向他。「蒋先生。」
蒋远周抬起眼帘看向前方,「人为什么喜欢来这种地方?」
老白答不出来,只能看向司机,司机冤啊,他好歹也是一光辉正面的形象。「我上次来,就是因为同学聚会,很多人喜欢酒吧,可能是觉得会让自己放松,毕竟周边的人谁都不认识。」
「可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不怕出事?」
司机忙拍上马屁,「一般人可能会,但蒋先生克制力极强,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蒋远周拿了瓶开好的酒给司机。「喝。」点了那么多酒,蒋远周也没喝,就是看着,老白和司机碰了下杯,蒋远周目光看过去,看到长长的吧檯前坐了几个男人。
其中一人将手臂搭上另一人的肩膀,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说话,至少从蒋远周的角度望去,这个姿势是亲昵无比的。
有服务员过来,拿了个单子,一看几人的派头,就知道蒋远周说话是管用的,他来到蒋远周身旁,「这位先生,自己喝酒多没趣啊,需要点几个少爷陪陪吗?」
蒋远周目光扫过去,看到单子上印了几幅照片,「少爷?」
「是啊,个个俊朗非凡,而且千娇百媚呢。」
蒋远周坐直了上半身,老白一阵寒意在全身窜来窜去的,「少爷?为什么不是小姐?」
「先生您真爱开玩笑,来了这儿,还不就说明你们好那一口吗?放心吧,这儿都是同道中人,不用不好意思。」
蒋远周听闻,脸色刷的变了。
不远处,有个男人回了下头,蒋远周一眼看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老白当即付了酒钱,并且给了不少的小费,「我们今天还有急事,不用了。」
「好好好。」
谁还能坐得下去?蒋远周起身,到了外面才想起那张脸是谁,他不是许情深的……
老公或者丈夫二字,别说是提起了,蒋远周想都不敢想。
司机的面色,那叫一个白里透红,「蒋先生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一家同志酒店。」
老白朝他指了指,蒋远周面色严肃,「我刚才在里面看见个人。」
「谁?」
「跟许情深有关的人。」
老白倒抽口冷气,「许小姐的弟弟?」
蒋远周睨了他一眼,「就是前两天让你去查的那人。」
「许小姐的丈夫?」
蒋远周闻言,甩下了老白,大步朝着车子而去。
------题外话------
哈哈哈~蒋先森,你老实交代,不妙呀,我怎么觉得你要搞si情啊?
04第一次抱过女儿
老白盯着蒋远周的背影,司机已经看出来老白点了炮仗,赶紧一熘烟地跑去替蒋远周开车门了。
坐进车内后,蒋远周也没说要回去,老白朝他看看,「蒋先生,您没看错吧?」
在飞机上,蒋远周也就看见过付京笙一眼,可他喊过许情深老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错的。
「那也就是说,许小姐的身边人很有可能是……」
蒋远周嘴角忽然勾勒下,「同志。」
老白没看错的话,这算是幸灾乐祸吗?还是心里有了什么想法?这,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可是……从先前调查的资料来看,他们两个是结了婚的,孩子……」
司机听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也插进来说了一句,「蒋先生,我还听说过,有些人是男人女人都喜欢的,他可以照样娶妻生子,不耽误人生大事,因为这样的话,大家看他就和正常人一样。」
蒋远周听到这,勾起来的嘴角彻底拉了下去。
他朝车窗外看去,老白紧接着又道,「也许他跟我们一样,也是误打误撞进去的。」
「我想起来了,之前听朋友说过,凡是特殊性质的酒吧,门口好像都会有什么标志,一般很少会走错的。」
「蒋先生,您打算怎么办?」
蒋远周蹙起眉头,「开车吧。」
老白轻唿出口气,「是,毕竟那是许小姐的家事。」
而对于许情深来说,最没资格插手管的,应该就是蒋远周吧?
车子开出去不久后,从酒吧内走出来两个男人,付京笙单手插在兜中,沖身侧的人说道,「帮我盯紧一点,实在不行,就多派些人手去找,钱不是问题。」
「好的。」
付京笙目光落到酒吧的门口,看到那儿摆着一个木桶,木桶上用黑色的箭头画着一只向上飞的小鸟。他觉得挺有意思,盯看了几眼。
旁边的男人顺着看过去,却是面色变了变,「付先生,我们赶紧走吧。」
付京笙走出去三两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到马路边,那名男子才压低嗓音道,「不好意思,进去的时候没有仔细看,把你约到同志酒吧来了。」
付京笙闻言,嘴角一撇,继而一笑,「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喜欢男人呢。」
「您可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付京笙谈完了事,在路边拦车,他自己几乎从来不开车,尽管手里头有钱,可真算是低调的不行。
九龙苍。
老白将蒋远周送回去,进门的时候,蒋远周看见凌时吟带着睿睿正在客厅玩,见到他们进来,凌时吟沖睿睿道,「宝贝,爸爸回来了,快去爸爸那。」
睿睿撒开脚丫子要过来,可蒋远周看了眼,并没有多少的心思想去逗他,他抬起脚步朝着二楼而去。
「爸爸,爸爸——」
老白朝着孩子看看,凌时吟起身,面上很明显有失望。她抱起孩子,「远周总是这样,就连对自己的儿子都是不冷不热的。」
「凌小姐别多心,蒋先生不可能不爱睿睿。」
「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喜爱,就不会连抱都不想抱一下。」
老白站在那,不再出声,蒋远周对睿睿的态度他也一直都看在眼里,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孩子,要说不爱,也不可能。只是这个孩子来得不纯粹,所以蒋远周对他忽冷忽热的。
「你们去哪了?喝了不少酒吧,好浓的酒味。」
蒋远周早就不喝酒了,老白出去,那还不是替酒的命,能没有酒气吗?
老白目光看向凌时吟,「凌小姐放心,蒋先生没事,我先告辞了。」
「好。」
蒋远周回到楼上后,迳自洗了澡,凌时吟来到主卧门口,里面没有动静传来,她敲了敲房门。「远周?」
男人没有应答,凌时吟又敲了两下,见蒋远周还是没有声响,便拧开门把进去了。
屋内光线昏暗,蒋远周只留了盏壁灯,凌时吟抬眼看去,见蒋远周已经睡下了。
她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碗放向床头柜,男人唿吸沉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凌时吟坐向床沿,出神地盯向蒋远周的脸,即便是睡着,男人的眉头还是紧蹙,就连在夜晚都不能让他放松。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额头。蒋远周翻个身,忽然睁开了眼。
凌时吟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你在这做什么?」
她忙去端床头柜上的碗,「你肯定喝了不少酒吧,这是醒酒的……」
「不用,」蒋远周低声拒绝,「你以为有了那一晚之后,我还会再碰酒吗?」
凌时吟听闻,手里勐地一抖,「远周哥哥,我知道,你始终认为那晚是个错误,尽管我也明白……但我不希望睿睿和那个错误挂上钩,他是我的宝贝。」
蒋远周坐起身,凌时吟只能站起来退到旁边,男人掀开被子下去,他迳自走向外面的阳台,凌时吟跟了出去,蒋远周朝她看看,「我想自己待会。」
「好……」
在蒋远周面前,凌时吟向来是听话的,从来没有不顺着他的意过。
她转身离开,并且将床头柜上的碗也带走了。
两天后,许情深来到二楼,敲响书房的门。这是付京笙的工作地方,除了他以外,就连许情深和霖霖都不能进去。
男人在里头慵懒出声,「什么事?」
「我想去趟超市。」
没过多久,付京笙打开房门出来。「是不是家里没菜了?」
「嗯,今晚想吃什么?」
「海鲜。」
「行啊,我请客。」许情深笑眯眯道,「尽管宰我一顿吧。」
「那好,去买只大龙虾,走。」
两人带着霖霖出门,付京笙对东城不熟,但许情深却是在这出生的,她知道东城有家最大的进口超市,里面的食材应有尽有,只是价格方面有点贵。
不过她也难得奢侈一把,总算是有了心仪的工作,就当庆祝下吧。
进了超市后,许情深推着购物车,付京笙抱了霖霖跟在她身边,孩子对吃的用的都不感兴趣,唯一喜欢的就是玩具。
许情深冲着她哄道,「宝贝乖,等妈妈买好了海鲜,就等着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霖霖伸手指着远处,急的小脸通红,付京笙接过许情深手里的购物车,「行了,你带她去买玩具,我去挑海鲜。」
「好吧。」
许情深抱了霖霖往前,看到有购物车,便拉了一辆过来,让她坐在里头。
来到玩具区,霖霖开心不已,伸出手臂什么都想拿,许情深往前走着,抬头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熟悉,男人正好回下头,许情深这一看,下意识就收住了脚步。
人跟人之间真是挺奇怪的,许情深以前在东城的时候,从来没遇上过蒋远周,可最近,却接二连三地碰上他。
倒不是巧不巧的问题,而是之前她离蒋远周的圈子很远很远,又有意避着,可现在她的工作,包括她如今进的这家超市,其实都是距离蒋远周这样的人很近的,碰上碰不上,那都是迟早的事。
许情深拉过购物车想要离开,可霖霖不干,双手胡乱挥舞一通,「妈妈,妈妈——」
「宝贝乖,我们先去找爸爸好吗?待会再来买。」
此刻在霖霖的眼里,爸爸又是啥玩意啊?还不如货架上摆着的一个芭比娃娃呢。
「呜呜呜呜,哇——」
霖霖身体开始在购物车内跳着,并且往前沖,许情深朝她看看,最后还是推着霖霖过去了。她也是奇怪,看见蒋远周而已,有什么好躲的?
孩子的出生证、户口等全都无懈可击,她真是没什么好担忧害怕的。
蒋远周手里拿着一架男孩喜欢的遥控飞机,他身子笔直地站在那,霖霖喊着要下去,许情深拉了下她的肩膀,「霖霖乖,赶紧选一样。」
可在孩子的眼里,看玩具永远比玩玩具有趣多了。
她双手撑着跟前的杆子,小屁股抬啊抬的,就想起来。许情深不依她,她就哭,许情深也是没辙了,只好抱起霖霖将她放到地上。
蒋远周手里还拿着那个玩具,他想抬脚离开,可脚底下却像是被粘住了似的。
说到底,心里居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舍,甚至贪恋。
当初许情深离开后,他没有主动去打听过她的消息,他是不想见,可她重新回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后,他竟是越见越想见了,也许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思念早就磨灭了很多东西,而偏偏有些人是不见则已,一见……
许情深离蒋远周远远地站着,毕竟玩具区域很大,他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霖霖抬着小腿,只能看柜檯最底下的那一排,她时不时用手去摸摸,然后朝着右边挪一步,再挪一步。
许情深余光看见她离蒋远周越来越近,她喊了声,「霖霖,过来。」
霖霖没睬她,继续往那边挪动步子。
蒋远周的目光落下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挨近他,霖霖是女儿,所以被许情深打扮的特别漂亮,脚上是粉嫩的小靴子,扎着丸子头,毛衣外面一件背心裙,特别潮。
男人抬起眼帘,心里却有酸涩在蔓延,他不想提醒自己,这是许情深和别人的女儿。他将飞机放回去,又拿了另外一辆车。
蒋远周的腿忽然被人抓了把,许情深刚要出声,就看到霖霖抬起了小脸。
男人垂下双眼朝她看看,霖霖拍了拍他的腿,似乎是要他让开,蒋远周往旁边站了过去,霖霖立马蹲下身,吃力地拿起一个玩具来。
许情深松口气,「走吧,霖霖。」
霖霖没听,将玩具一放,又抬起了头。
哇哦,上面货架有好多粉红色的小猪,霖霖见许情深站得远,干脆转过身面向蒋远周,她双手张开,求抱抱。
蒋远周有些难以置信,而更吃惊的,莫过于许情深了。
霖霖平时出去,除了她和付京笙,谁都不会要的,就算是那天回许家,她在许旺怀里也是别别扭扭的,霖霖这个伸手要人抱的姿势,实在让许情深有些不敢相信。
蒋远周僵立在原地,霖霖见状,干脆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腿。
男人喉间轻滚,将手里的玩具放回去,许情深见状,大步朝着霖霖走去,她一把将她抱起来,霖霖似乎还不乐意,嘴里哼唧了几声。许情深微微沉下脸。「要抱的话,待会让爸爸抱。」
蒋远周听完,面色几乎是瞬间就白了的。
霖霖被货架上的玩具吸引,伸手去拿,蒋远周看着许情深旁若无人的样子,心头的火又在逐渐往上冒。
「这个孩子,是付京笙的吗?」
许情深背对着他,勐地听到这话,后背都凉了,蒋远周连付京笙的名字都知道了,那肯定已经派人去核查过。她只能强自镇定,张了张嘴道,「那凌时吟的孩子,是你的吗?」
蒋远周眉头皱拢起来,「付京笙难道也喜欢女人?」
许情深一听,差点就拔腿而逃,她不确定蒋远周知道了多少事,难道连付京笙的性取向,他都能打听得到?
照理说,不可能啊。
许情深转过头朝他看一眼,「他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说不定呢。」
「你这话也就是猜测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地猜测。」
蒋远周的目光投落到许情深脸上,深深睨了眼,「有人在同志酒吧内看见他了。」
许情深依旧不露声色,「是谁?能去那种酒吧的,本身也不正常吧?」
男人总不能说,是他看见的,蒋远周居高盯着跟前的这张脸,看见许情深的眼帘忽然轻眯了下,「难道你一直在派人跟踪付京笙?」
「胡说什么,他的事跟我有关系么?」
「那我实在想不出来,谁会无聊到跟你说那些话,况且……我们的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蒋远周心口再度被一刺,「毕竟这是事实,我告诉你一声,也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许情深满面情绪藏匿的恰到好处,「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有谁比我更清楚?」
「你——」
蒋远周面色铁青,胸腔内剧烈地起伏着,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自己的心早就被蛰成了马蜂窝,碰一下就痛得跟撕裂开一样。
超市的另一边。
付京笙选好了龙虾,还在看着另外一些食材。
凌时吟带着睿睿来到海鲜区,她指着里头的大龙虾让睿睿看,「宝贝你看,大吧?」
睿睿笑着往前扑,凌时吟将他放到地上,抬头时看到付京笙正在捞蟹,凌时吟看着他觉得眼熟,「你是……」
付京笙朝她看一眼,继续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你是许姐姐的爱人吧?」
「嗯。」付京笙捞出了一只帝王蟹,让人去称重。
凌时吟朝四周看看,「许姐姐来了吗?」
「来了。」
「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她带孩子去买玩具了。」
凌时吟一惊,玩具区?她来不及再跟付京笙说话,拉着睿睿就要走,「宝贝,快走,我们去找爸爸。」
睿睿手拍在玻璃缸上,正看得起劲,再加上只是个十几个月大的孩子而已,走路本来就不稳,被凌时吟这么一拽,砰地就摔在了地上。
「哇哇哇——」
睿睿痛得直哭起来,额头磕出了一个包,凌时吟见状,一把将他抱起来后走了。
玩具区内,许情深有点不耐烦了,随便拿个玩具塞到霖霖手里,「走了。」
霖霖偏偏不喜欢,一下就给丢了,手臂高高举着,看来是看中了最最上面的一个米奇。
许情深不捨得打她,毕竟孩子也不懂,况且她始终对霖霖心有愧疚,霖霖在她怀里蹦了几下,许情深看眼高度,她根本够不着,她朝四周看看,却连个服务员都没看见。
蒋远周见状,伸手拿了那个米奇给霖霖。
可霖霖还是不要,手臂乱挥,急的嘴里咿咿吖吖说着话,就是没人能听懂。
蒋远周对这个女孩,应该是排斥的,可他端详着她的眉眼,她跟许情深长得挺像,特别是嘴巴,蒋远周心底莫名柔软了下,他一把将霖霖从许情深怀里抱过去。
她双手勐地落空,急地扬高了音调,「别抢我孩子!」
「我没跟你抢。」蒋远周说完,让霖霖坐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靠近跟前的货架。
霖霖这下开心了,伸手就去拿自己喜欢的东西。
许情深视线轻抬,看见女儿张着双手,满脸的开心,而这一幕对于许情深来说,又有着足够的冲击力,因为它这样熟悉。蒋远周喝醉酒的那天,也是将她这样扛在了肩上。
不远处,凌时吟抱着睿睿站在那,孩子已经止住了哭声,但是还在抽泣。
她看向蒋远周的背影,目光呆滞,忽然觉得怀里的睿睿似有千斤百斤重。
蒋远周肩上坐着的,是许情深的女儿,可他却从来没有这样对待睿睿过。
凌时吟将睿睿放到地上,「去,去找爸爸。」
睿睿听完,撒开脚步往前,「爸爸——」
许情深勐地惊醒过来,她抬头看向蒋远周,男人站立在那没动,霖霖拿到了心仪的玩具,正在咧开嘴笑。许情深忙伸出双手,蒋远周将她霖霖抱下来,许情深忙伸手接过。
凌时吟快步走来,霖霖到了蒋远周跟前,抱住他的腿,「爸爸。」
蒋远周居然没有弯腰去抱他,许情深将霖霖放回购物车,准备离开。
「许姐姐,」凌时吟脸上挂着笑,走到许情深跟前,「这么巧。」
许情深可笑不出来,冷着脸推了购物车同她擦身而过。
凌时吟朝着男人看眼,「远周,睿睿刚才在海鲜区摔了一跤,额上都起包了。」
蒋远周闻言,这才将他抱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地上太滑了,他又好动。」
许情深推着车子快步地走着,来到海鲜区的时候,付京笙已经选好了食材。
「选了半天,就挑到这么一个?」付京笙指了指霖霖怀里的玩具。
「嗯,她也就是看的时候起劲,玩玩就没兴致了。」
「那你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
许情深跟着付京笙往外走,两人去别的地方逛了逛,她总怕再遇到蒋远周,所以并没有心思再採购。
「差不多行了吧,反正家附近也有超市。」
「好。」
两人来到收银台,前面还有人等着结帐,旁边的队伍也都是挤满了人。许情深将霖霖放进购物车内,然后安安静静地跟在付京笙旁边。
而此时,蒋远周他们也出来了,男人抱着孩子,凌时吟跟在后面。许情深抬头看去,见他们排在了旁边那一队,她赶紧别开视线。
偏偏,前面几人的购物车都是满满的,许情深焦急地等待着。
睿睿之前摔了一跤,此时正安静地窝在蒋远周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声不吭。
许情深想要不去看,但余光不免会注意到,她怀着霖霖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想像过这样的画面,想像着她的孩子被她的爸爸抱着,可如今……这一幕她是看到了,只是她的孩子却没有这个福气去享受。
许情深眼底有酸涩在冒出来,她伸手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霖霖抱着玩具,笑容甜美,「妈妈。」
她唇瓣挽起,「宝贝,乖。」
而这一幕,对于蒋远周来说,又何尝不是折磨?
许情深啊许情深啊,这个女人,他曾经动过要跟她结婚的念头,也想像过跟她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如果是个女孩的话,是不是也和霖霖那样呢?
凌时吟站在后面,心里百感交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丢了这些东西就走。可是她不能这样,一个已经跟蒋远周不再有可能的女人而已,她犯不着这样。
明显,蒋远周的那一排要比较快,他们也没买东西,推个购物车还碍事。凌时吟换了旁边的篮子,只想着结帐的人赶紧,她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快要轮到蒋远周时,男人将睿睿放到地上,从兜内掏出了钱夹。
他往前走动两步,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了手。要是平时的话,睿睿早就一把抓住了,凌时吟看眼,快步上前,将手轻轻握住蒋远周的。
男人感觉到不对劲,回头朝她看眼。
凌时吟面色如常,没有一点的不对劲,她将购物篮递过去,笑容温婉地说道,「来,我抱睿睿。」
许情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他们握紧的手上,凌时吟自然地将手抽回,然后抱起地上的孩子。
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吧?
真好。
许情深视线收不回去了,定在那一动不动,蒋远周将购物篮放到收银台上,付京笙推着车往前一步,他顺手揽过许情深的腰,「怎么了?」
她赶紧摇摇头,「没事。」
付京笙朝着她贴近,忽然在她发上亲吻了下,许情深脑子里嗡的就跟轰炸过似的,这是什么状况?
蒋远周在那边拿出卡,抬头就看见了。
许情深小脸微红,朝付京笙看看,男人轻笑下,她想起蒋远周刚才的话,她不由压低嗓音道,「你是不是去过同志酒吧?」
「你怎么知道?」
许情深凑到他身前,「有人跟我说的,幸好我没露馅。」
付京笙的视线轻抬,他在东城除了许家,认识的人怕是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他何等聪明,眼角一挑,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男人忽然松开购物车,超市的收银台旁边都摆着那种小的货架,付京笙过去看了几眼,然后来到旁边的那排。
凌时吟见他过来,觉得奇怪,付京笙礼貌性地笑了笑,「对不起,请让让。」
她抱着睿睿往旁边站,蒋远周看到付京笙来到货架跟前,手指毫不犹豫伸向保险套。拿了一盒不算,又选了好几样,几乎是每个牌子都没落下。
付京笙回到许情深旁边时,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丢进车内。
许情深一看,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往上涌。
no!
付京笙勾起一侧嘴角,看了看蒋远周,来啊,互相伤害啊。
------题外话------
基于昨天有读者疑问,说蒋远周明明那晚之后不沾酒了,为什么许情深还看到他喝酒。
这边统一回復下:
画面都是许情深的余光看出去的,所以是她认为的。蒋远周两年来不再碰酒,平时和他应酬的人已经都知道,所以他们让闵总喝,却没人为难蒋远周。
酒桌上许情深不想见蒋远周,整个人是绷着的,不可能连倒了什么喝了什么都凑去看看。
这一点,以后也会有情节的。
群么么哒~
05拉我的手是吧?咬你啊!
蒋远周的面色,那真是变了又变。
收银员已经扫码完成,蒋远周拿着银行卡没动,目光犹如刀子似的刺向付京笙。
凌时吟看着,心里的寒冷在往上升腾,蒋远周要真放下了许情深的话,人家夫妻俩买个东西而已,他这么介怀做什么?
「先生?」收银员朝他看看。
凌时吟伸手把蒋远周的银行卡取过来,然后递向收银员。
许情深的目光落到购物车内,她别过身,是背对着蒋远周的,后背感觉快被人刺出洞来了。
收银员将小票递给蒋远周,「请签字。」
男人收回神,取过了笔,字迹潦草地签上名字。
凌时吟抱着睿睿走出去,「远周,东西别忘了拿。」
许情深排的这边,队伍也在挪动,付京笙推着购物车往前,等到他们结帐的时候,旁边收银台排队的人早就换了一拨。
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出超市,回到住处,许情深带着霖霖进去,替她将玩具拆封,让她去沙发跟前玩。
付京笙将购物袋放到桌上,许情深来至他身后,手掌落向男人的肩膀。付京笙回头朝她看看。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蒋远周的关系?」
男人转过身,靠着餐桌,双手抱在胸前,「怎么说?」
「我看得出来啊。」
「那我跟你说,我大致是知道的。」
许情深拧了下眉头,「怎么可能?」
「你在飞机上遇见过他一次,今天也是,我不傻,你们的眼神一对上,我就看出来了。」
许情深眯起眼帘,仔细端详着付京笙的神色,「你这是火眼金睛吗?」
「我看人很准。」
她别开视线,将东西从购物袋里拿出来,手指摸到那几盒保险套,许情深也是满满的醉意。她将袋子摊开给付京笙看,「买这么多不是浪费吗?谁用?」
「我用啊,」付京笙浅笑,「你也用不着。」
许情深面色烧起来,抬头朝他看看,付京笙目光紧锁住她,眼底透露出来的炙热让许情深觉得屋内好像忽然就升温了。不对啊,她这心态不行啊,怎么总是被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三言两语就给撩了?
许情深将那个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你的东西,拿去吧。」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点,许情深唇瓣挽笑盯向付京笙,保险套既然是他用,那她之前的猜测就没错,他就是攻。
付京笙见她笑得奇怪,「做什么?」
许情深朝他肩胛处拍了拍,「付先生啊付先生,人还是要找个终身的伴侣才靠谱,别去酒吧那种地方了,鱼龙混杂的。不过你也是可以啊,这刚到东城才几天啊,就把根据地都找到了。」
付京笙嘴角一勾,忽然一把将她的小手握住,「我的终身伴侣不是你吗?难道你还想要跟我离婚?」
许情深想要将手抽回去,使了几次劲都没成功,无奈只能放弃,「我去做饭。」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掌,然后松开。
许情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提了东西快步走进厨房。
超市停车场内。
一辆车飞快跃上高高的坡度,在得到放行之后,拐弯冲进了旁边的马路。
凌时吟抱紧了睿睿坐在后面,蒋远周亲自开得车,车速一路提上去,经过了拥堵路段直接上高架,速度彪勐的简直令人心惊胆战。
好几次似乎都要和旁边的车碰上,蒋远周目光紧盯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使劲收紧,凌时吟望向前,忽然出声道,「远周,前面就是出口,别开错了。」
蒋远周转向灯也没打,直接变道,后面传来车辆紧急剎车的声响,凌时吟吓得抱住睿睿,「远周,孩子还在车上呢。」
男人的目光落向内后视镜,狭长的凤目睇了眼凌时吟,他车速是放慢下来了,只是明显神魂都不在身上,就好像只是凭着感觉在开车而已。
凌时吟鼻子有些酸,她当然知道蒋远周这样,是为了什么。
男人目光收回去,盯着前方,付京笙的那番动作之后,他其实是想冲上去揍他的。可转念一想,他这样不是奇怪吗?付京笙只不过买了夫妻用品而已,他和许情深又是受法律保护的,再反观他,他算什么?
有些事、有些人,他放弃过,可却不敢去直视他放弃之后,原来别人是将她当成宝一样的重新拾捡起来。
车子下了高架,凌时吟拍了拍睿睿的后背,试图把蒋远周的神拉回来。
「睿睿,待会回家后,让爸爸陪你搭积木好不好啊?妈妈买了乐高……」
「吱——」
一阵剎车声勐地传来,凌时吟坐在后面没有系安全带,身子陡然往前沖,她双手抱紧孩子,所幸车速不快,她肩膀撞向了副驾驶座的座椅。
凌时吟还没完全回过神,就听到蒋远周跟她说道,「下去。」
她一脸的惊怔,「下去?」
蒋远周将车门锁打开,凌时吟朝他看看,忽然冷下心来,她抱着睿睿,另一手拿起包,推开了车门。
刚站到地上,车门也刚关上,旁边的车子就唿啸而去了。
睿睿扯开嗓门哭喊,「爸爸,爸爸——」
凌时吟抱了他站到旁边去,目光直勾勾盯着蒋远周消失的方向,他就这样将他们丢下了?
他丢下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她,毫不留情,可凌时吟到了这会都没明白,她和睿睿有什么错?
她欲哭无泪,将孩子放到地上,睿睿不懂事,脚刚沾地就往外跑,凌时吟一把将他拽回来,「你找死是不是?」
「爸爸——」
「你爸爸又不要你!」凌时吟说完,心里也难受的不行。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开始怀疑过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用,蒋远周就像是一尊捂不热的雕像,不管她怎么使劲靠近都没用。
凌时吟拉着睿睿在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绝望了。
她招手拦了辆车,然后带睿睿上去。
回到凌家的时候,凌慎也在,凌母端了水果盘出来,凌家父子坐在沙发内,就听到管家说了一句,「小姐回来了。」
凌母忙放下手里的果盘,一抬头,果然看见凌时吟抱着睿睿走来。
凌时吟的个子并不高,怀里抱了个孩子显得很吃力。凌母上前,接过孩子后将她放到地上。「时吟,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凌时吟迳自过去坐进沙发内,一语不发,凌慎撑着额头,朝她看看,「怎么了这是?」
她仍旧不说话,目光出神,凌慎脸色拉了下来,「是不是蒋远周又给你气受了?」
「他把我跟睿睿半路赶下了车。」
凌慎眼里的光陡的一沉,「他居然这样对你?」
凌母心疼地坐到女儿身边去,「太过分了,时吟,你就住在家里面,反正孩子在这,我就不信蒋远周他不请你回去。」
「妈,蒋远周要真那么看中这个孩子,还会把他们母子赶下车吗?」凌慎接过话,朝着凌时吟睇了眼,他开口将管家支开,让佣人们也都暂时出去。
屋内就只有凌家的人围坐着,凌慎继续说道,「抓不住他的心,有什么办法。」
「不是我抓不住,而是许情深回来了。」
凌慎眉头拧紧,「就算许情深回来又怎样,他们之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死结。」
「哥,你不懂,」凌时吟面色晦暗,「之前不见面还好,可一旦见过,那种感觉也会上瘾。」
「时吟,说到底,你应该有个自己的孩子。」
凌时吟听到这,目光朝着凌慎看去,凌慎对上她的眸子,「你如今是骑虎难下了,放弃蒋远周的话,你白白浪费掉的时间和精力太多,如果要继续下去,你就不怕迟早有一天,睿睿的事会穿帮?」
「不,我不会现在退出去。」
「你是我亲妹妹,我之前是希望你跟蒋家联姻,但当初的第一步你就走错了。」
「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整个东城都知道我给蒋远周生过孩子,我无路可退。」
凌慎看向正在沙发跟前玩耍的孩子,「这一年多以来,我实在搞不懂,你居然什么都没做成,你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
「蒋远周对我很防备……」
「他难道就不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对你有一点点改观?」
凌时吟笑了笑,然后摇头,「他对这个孩子,也没亲近到哪里去。」
凌母听到这,心疼到不行,她揽住女儿的肩膀轻拍,「你就住回家,我都想像不出来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的,作孽啊。」
「你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的。」凌慎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他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也就不住在凌家了。
蒋远周回到九龙苍,老白也是刚到不久,看见男人停了车下来,老白从屋内走出来,「蒋先生。」
他朝蒋远周身后看看,「您不是跟凌小姐出去了吗?她和睿睿呢?」
蒋远周回头看了看,神色好似有些恍惚,脑子里仿若有片刻的空白,半晌后才听他出声,「半路下车了。」
「在哪?要不要派人去接?」
「不用。」蒋远周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内走去。「她有凌家,又不是无家可归。」
老白跟在蒋远周的身后,到了屋内,他再度开了口,「蒋先生,上次凌小姐带着睿睿回去,您着急慌忙赶去了,怎么这次……」
蒋远周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坐向沙发内,知道老白是自己人,可心里却有无名的火在往上窜,「老白,我现在觉得,就算我身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也没法幸福。」
老白嘆口气,还是那一个结没法解开啊。
「蒋先生,您冷静点,我还是派人去把睿睿接回来吧?」
「不用,」蒋远周双手撑着前额。「我谁都不想见。」
老白听闻,也就不再开口了。
保丽居上那边,日子却过得相对安静不少。许情深碰见蒋远周,要说没有触动,那肯定是假的,她亲眼看见他牵起了凌时吟的手,抱起了他们的孩子,她心里如果能不痛,那就真的解脱了。
但许情深经歷过千疮百孔的事,早就懂得了如何自愈。
她怀孕的期间,所有的苦是一个人吃下来的,生下孩子后,苦和累积攒起来,逐渐转变为对蒋远周的怨,她有两年的缓冲期,可以去一点点消解掉对蒋远周的爱。可是蒋远周不行,猝不及防的见面后,等于是给了他狠绝勐烈的一击。
付京笙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家,只是最近也常出去,应该是为了找她妹妹的事。
许情深带着霖霖在家,保丽居上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是连个佣人都没有。别墅的院子内铺了块毯子,霖霖在上面爬来爬去,许情深躺在那里看着书,只是看了一会就受不了,阳光对眼睛不好。
「叮咚,叮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许情深坐起身来,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许情深觉得奇怪,难道是推销的?
她站了起来,然后来到门口,「你们是……」
「请问,是许情深许医生吗?」
她心里咯噔下,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听过别人这样称唿她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求许医生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许情深听到这,完全懵了,「救什么命?」
「我知道您当年做过一台手术,还上过电视,我孩子得了跟莫小军一样的病,可没人能救得了他,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您的。」
「对不起,我已经两年没拿手术刀了。」许情深听着尽管觉得惋惜,却还是摇头拒绝,「我不能接受你们的请求。」
「许医生,您是一名医生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吗?」对方伸手握住跟前的栏杆,「我都已经六十多了,家中就那么一个独子,求求您大发慈悲吧……」
许情深没有再开口,陪在那人旁边的中年男人说道,「许医生,你就答应吧。」
「不是我不答应,而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已经不再做医生了。」
「但您至少做成过莫小军的手术,这就是希望啊。」
许情深看向对面的人,心中的一瞬间,有了恻隐之心,但她还是拒绝道,「对不起。」
「许医生,我家先生跟多家医院的负责人都很熟,如果您肯答应的话,我们肯定能想办法让您做回医生。」
她站在里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是却没有再松口。
对方见状,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我希望许医生能考虑考虑,或者,您提别的条件都行,只要能救回我儿子的命,您就算把我的命拿走,我都愿意。」
许情深接过那张名片,对方眼里有满满的希冀,「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附近的明岸咖啡馆等您,您一定要来,我们详谈,行吗?详谈。」
他们生怕她不同意,立马就告辞了。
许情深攥紧了那张名片,再回到霖霖身边时,心事重重。
晚上的时候,许情深坐在电脑跟前,关于莫小军的那台手术,相关的资料她这儿还有,她一点点仔细翻阅,其实那台手术的每个细节都在她脑子里,清清楚楚。她握了下手掌,原来,她还是这么渴望能够当回一名手术医生,那种在手术台上的感觉,才是许情深心里一直记挂着的。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许情深将霖霖抱进付京笙的房间,她总觉得他不近女色,所以就没把他当成正常男人看过。
呃,这话,自然是不能让付京笙听见的。
许情深把霖霖放到床上,「乖,去找爸爸。」
付京笙睡眼惺忪,掀开被子将霖霖抱过去,然后沖她问道,「你要出去?」
「嗯,有点小事,出去趟,你昨晚是不是很晚才回来?」
「是,」付京笙抱住霖霖,闭起了眼帘,「你走吧。」
将霖霖交给他,许情深自然是放心的,明岸咖啡馆距离保丽居上不远,走过去就能到。
进去的时候,许情深果然见昨天的二人坐在窗边,一见到她,忙起来迎接。
许情深对于这样的客气,很不习惯,她拉开椅子入座。
「许医生,您能过来,真是太好了。」
「您是同意了吧!」
许情深手里拿着列印出来的资料,「这是关于莫小军手术的一些建议,希望能对你们有用。」
两人面面相觑,也没有伸手去接,年长一些的男人说道,「许医生,您还是不肯帮忙吗?」
「你们就别为难我了。」
「我们不想为难您,是想请您救命啊。」
许情深双手握拢,「让一个两年没有拿过手术刀的人去给你的孩子动刀,你就能放心吗?」
「当然放心,别的医生都不肯救,他耗下去就是个死。」
许情深绷紧了面色,对方有些绝望,「我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但对我孩子来说,只有手术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许医生……」
男人说到最后,哽咽出声,「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您要什么都行,求您救救他吧。」
对方穿着考究,手上戴着名表,一看就是有钱也有些身份的人,可如今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这么低声下气。许情深是医生,看惯了人的生死,所以对这种事情能理解,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那种恨不得自己代替他们受罪的心疼,许情深更是感同身受。
男人旁边的人见状,忙着急说道,「许医生,要不您跟我们去医院看看他的情况吧,好吗?」
「是是是,您先去趟医院,到时候再做决定。」
许情深嘴里刚要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就站起了身,害怕她不答应,连桌上的资料都给她拿了。
许情深见状,没再推脱,站起了身来。
医院。
蒋远周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等了半个多小时,老白还是没下来。
又是半天过去,一个电话打到了蒋远周的手机上。
「喂,蒋先生,」老白在那头无奈开口,「我劝了半天,她还是不肯转院。」
「你跟她把话说清楚了吗?」
「说了啊,我说您小姨是蒋小姐,蒋小姐生前不止一次提过,要让蒋家的人以后照顾好她,可她非说星港费用贵,就算我说了不用她自己掏钱,她也不肯转院。」
蒋远周有些头疼,「把她拖出来。」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
蒋远周手指按向眉宇中间,「算了,我去吧。」
他其实不想亲自进去,毕竟这并不是他负责的医院,可有些事情他答应过的,如今人家真得了重病,他不想视而不见。
蒋远周推开车门下去,很快来到住院部。
许情深跟着两人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躺在床上,他的年龄也就跟莫小军差不多。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肚子胀起来,显得很难受。
陪在床边的妇人见到她,激动地站起身来,「是许医生吧?许医生您好,快,快坐……」
「不用了。」许情深上前,查看下男孩的情况。
男人从床头柜内拿出病歷和诊断报告,「您看看,是不是和当初那个莫小军一样的病?」
许情深接过后仔细翻看着,确实,病况几乎相同。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起初只是发烧不舒服,医生也查不出病因来,后来越来越严重。许医生当初上电视的时候,我们没注意到,还是一个亲戚提醒的,我后来专门看了您的访问,这才感觉重见光明了一样……」
许情深担不起这样的赞誉,她将报告放回去。
病床上的男孩轻抬眼帘,旁边的妇人忙说道,「儿子,这是许医生,她能救你的命,快求求她……」
男孩眼里明显有亮光闪现出来,「求,求求医生救我,我不想死,我好难受。」
许情深看在眼中,心头难受至极,她不想当着男孩的面拒绝,她将病歷放回去。「别担心,你一定会痊癒的。」
「我想和同学去踢足球……」
旁边的父母听到这话,眼泪不住往外涌。
许情深朝外面走去,男孩的父亲见状,赶忙跟上。
到了外面,许情深朝他看看,「不是我不想救,但我太久没碰刀了……」
「许医生,您可千万别拒绝啊!」
另一边的病房内,蒋远周说了半天,才把人带出来。老白搀扶着一名身体孱弱的女人往前,蒋远周看眼时间,再抬头时却看到了令他觉得奇怪的一幕。
许情深推脱不掉,有些为难,跟前的人拦在她跟前,生怕放掉这尊能救命的菩萨。
蒋远周继续向前,一些说话声这才能听得明白,「许医生,也就你能救我孩子了,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男人顿了下脚步,目光不由落到对方脸上。
许情深感觉到身旁有人,一抬头看去,吓了一大跳。
蒋远周冲着那名男子问道,「你要找她救你的孩子?」
「是,是。」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起来,她几乎已经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她拳头越握越紧,心想着如果待会蒋远周再和上次一样,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抽过去的。
蒋远周端详着对方的脸,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番。
许情深这才回到东城几天,就有人找到她要动手术?
「她之前出过的事,你知道吗?」
对方朝蒋远周看看,「什么事?」
「当年在东城那么大的动静,你不知道?她手里有过人命。」
许情深听到这,胸口不住起伏。蒋远周只当没看见,他并不是想揭开彼此的伤疤,只是不这样说的话,他很难试探出一些事。
对方听闻,摇了摇头,然后立马开口,「医生也不是万能的,没关系,许医生,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救我儿子,请您一定要答应手术。」
蒋远周冷笑了下,既然是要救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听到这种话,居然连一点担忧和犹豫都没有。
他就那么相信一个有过前科的医生?又是凭什么呢?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看,忽然拉起了她的手,想要将她带走,许情深心里积压的怒火少了起来,她弯下腰去,一口狠狠咬在男人手腕上。
06我是怨她,可我也爱她
蒋远周没想到她会动口,而且这一口咬下去,绝对是用尽全力。
尖利的牙齿刺过皮肉,触及到骨血,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只能松开。
许情深朝他瞪了眼,在一旁惊怔住的男子迅速回过神,站到许情深旁边。「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在这诬陷人,我相信许医生的人品。」
「你相信?」蒋远周越发觉得好笑,「你之前认识她吗?」
「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许医生肯救我儿子,她当然是好人。」
蒋远周盯紧了对方的脸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端倪,「那你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吗?」
「知道,但这也没关系,莫小军的手术在当年那么成功,她一定也能给我儿子创造出奇蹟。」
蒋远周握了下手腕处,这一碰触,痛得他赶紧收回手,「许情深,这个手术你不能做。」
「为什么?」对方突然扬声,「请问,你是许医生的什么人?」
是啊,他是她的什么人?
许情深抬起头,同样朝他看着。
「当年,她在莫小军的手术上的确成功,可后来她被星港医院除名,这样的医生,我不相信你还敢用……」
对方却是极为坚持,「我不看重这些。」
许情深手掌攥紧,蒋远周的目光投落向她,「你呢?许情深,你哪里来的自信要去重新捡起手术刀?」
她忽然朝着他胸口狠狠推去,「你究竟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目光紧锁在许情深脸上,老白和另一人在旁边站着。
如今对许情深来说,碰到蒋远周,她就好像惊弓之鸟一样。她总觉得他会让她连正常的生活都过不了,每次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将一个好好的机会从她眼前推走。
而对于蒋远周来说,他的心情是最复杂的,矛盾到近乎于在加重他的自虐。
小姨的死,自始至终都是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坎,他知道过不去,他明知过不去,可为什么就没有法子能让他走过去呢?
他似乎是见不得她的好,可分明……又不是!
不然的话,他来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许情深咬着牙看向他,男人生怕她反悔,赶紧说道,「许医生,您别着急,也别生气,只要您医好了我的儿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许情深神色似有松动,当着蒋远周的面说道,「好,我答应。」
「谢谢,谢谢许医生,您真是我们一家人的救星!」
「我明天再过来,有些检查还是要做得细緻一些。」
「好好好。」
许情深没再朝蒋远周看一眼,顺着走廊快步离开。
蒋远周盯着她的背影看,旁边的老白提醒,「蒋先生,走吧。」
他没有走向老白,却是大步跟着许情深而去。
几人来到医院外面,许情深要去坐车,蒋远周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难道你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不对劲什么?」许情深沉声问道。
「为什么会忽然有人找你做手术?为什么指明要你?为什么你会被带到医院?」
许情深脑子里哪能听得进去这些话,她摇着头,不想跟蒋远周纠缠,「因为那个男孩的病歷跟莫小军一样,因为莫小军的手术,我做成功过,因为我曾经是个医生!」
她几乎是冲着蒋远周吼出声来。
男人眼神微凛,「许情深,你别被人家的三言两语沖昏了脑子,就算你再优秀,你也有将近两年的空白期,你前脚刚回东城,后脚就有人找你上手术台……」
「谁说我刚回东城的?」许情深这次的嗓音,犀冷得犹如二月里的寒冰,「我一直都在东城,只是没在东城的这一块而已,这近两年的时间,我跟你唿吸着同样的空气,只是我们再无交集,没有碰面而已。」
蒋远周呆立在原地,原来,他们一直离得那样近。
许情深轻吐出口气,阳光穿透枝叶洒落下来,点点都落在她的额前,「蒋远周,如今我们都已各自成家,你要还怨我恨我,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
蒋远周一听这话,却没来由的心慌了,许情深接着又说道,「只是有些巧合的碰面,我也避免不了,但你没必要拿以前的事再来伤害我,过世的是你小姨,我不相信你伤我的时候,自己不难受。」
「刚才在里头,我只是……」
「只是让人家知道,我手上欠着你一条命是吗?」
蒋远周张了张嘴,眉头拧紧,「这个手术你要真做了,你就不怕惹到麻烦?」
许情深定定锁住他的目光,「就算真有麻烦,也跟你没关系。」
她转身就要走,蒋远周也不知怎么的,上前拉扯了一下,许情深手臂往后一甩,腕部的手錶磕在了男人的下巴处,声音清晰明显。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眼里不显丝毫波澜,「只要蒋先生不给我找麻烦,别的麻烦在我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老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情深快步离开了,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并且帮忙将妇人搀扶进车内。
「蒋先生?」
蒋远周嘴角勾起嘲讽,「我管她的事做什么?她的事,早就跟我毫无关系了。」
「是。」老白干脆回道。
蒋远周朝他深深睨了眼,然后上车。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付京笙正带着霖霖在院子里玩,许情深走近几步上前。
「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许情深坐到男人身侧,「昨天有人找我,说想请我做手术。」
「你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
「对方允诺了,如果我能答应的话,先帮我安排进医院。」
付京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因为他妹妹的事至今没有下落。「既然这样,你要回医院?」
「不过我今天碰到蒋远周了。」
付京笙收回神,朝着许情深看去,「然后呢?」
「他倒是提醒我了,说手术的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我刚搬来这,人家就找到我了,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术……」
「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吗?」
许情深摇头。「不过,我有他的名片。」
「给我看看。」
许情深从兜内掏出名片递向付京笙,男人看了眼。「还是上市企业的老总,看来有点来头。」
「是,看穿衣打扮,倒真不是普通人。」
「就算你要给人动手术,也不急在一两天吧?」
「那当然,其实我也犹豫。况且,即便真要手术,术前准备还有一大堆呢。」
付京笙将名片揣在了兜里,「那就好。」
霖霖在不远处玩着,付京笙单手撑在身侧,忽然倾身凑向许情深,「老婆,你有朝一日不会红杏出墙吧?」
许情深将他的头推开,「付先生,你结婚证都能改了,我怎么敢得罪你啊?」
付京笙忍俊不禁笑道,「那就好。」
九龙苍。
蒋远周的车开到门口,看到门外停着蒋东霆的车,老白示意司机落下车窗。
蒋东霆刚要下车,就看到了车内坐着的蒋远周。
他同样将车窗落下去,「远周。」
蒋远周面色波澜不惊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听说,时吟和睿睿在凌家?」
「听说?你听谁说的?」
蒋东霆板着脸说道,「为什么不去把她们接回来?」
「不想接。」
蒋东霆一听这话,差点就吹鬍子瞪眼的,「睿睿可是你亲儿子。」
「他跟着的不是他亲妈吗?你在不放心什么?」
「哪有跟孩子这样分开的道理?」
蒋远周沖他看看,「您要是想孙子,那您就来错地方了,他在凌家。」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后悔,时吟已经等了你快两年了……」
「您别对我道德绑架,」蒋远周打断他的话,「我从来没让她等过我。」
「可时吟善良,她还不是为了孩子吗?为了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蒋远周冷冷朝他睨了眼,「她要真为了孩子考虑,当初打掉不就行了?」
「你!蒋远周!」
蒋远周将车窗关起来,冲着司机说道,「开车。」
他还是这样的态度,连见都不想多见蒋东霆一眼。
车子缓缓向前开着,司机却不知道应该去哪。
蒋远周坐在后车座内,忽然说了个地址。
司机顺着这个地址开去,过了没多久,来到别墅区的正门口。
身穿笔挺大衣的保安站在岗亭前,站姿端正,见到车子缓缓向前,他行了个标准礼。
司机朝蒋远周看看,男人落下一半的车窗,说道,「八十八栋,许情深。」
老白和司机皆是一怔,保安按向旁边的按钮,杆子慢慢抬高,司机脚掌轻点油门,车子缓缓开进去。
到了一片大的广场之后,蒋远周让他停下来。
老白跟着他下车,经过一段高高的红墙,前面绿化丛生,小路上有孩子在玩耍,肆意的奔跑着,无拘无束。
其中一个小女孩撞到蒋远周的腿上,差点跌倒,男人赶紧拉住她的手,「小心。」
「谢谢叔叔。」
蒋远周直起身,笑了笑后说道,「人车分流,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点,有了孩子之后,就不用怕她在肆意玩耍的时候会有危险。这儿别说是汽车,就连一般的自行车都进不来。」
「蒋先生,您有房子买在这吗?」
蒋远周点下头,「是。」
「可我刚才听到您报了许小姐的名字。」
蒋远周没说什么,迈着长腿往前继续走去。这个别墅区的绿化堪称一绝,公共区域更是非常的大。来到临湖的一栋别墅跟前,老白看到湖面上还飘着几艘小艇。
蒋远周走近过去,用指纹开了锁,老白跟在他身后,男人破天荒地提醒了他一句,「换鞋。」
「好。」
进到客厅,老白有些吃惊,这就跟走进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里面一样。
房子没有闲置的那种空旷感,屋内的家具、电器等应有尽有,沙发前的茶几底下,铺着米白色的长绒毯子,一看就令人温暖舒适。
老白跟了过去,蒋远周在沙发前坐定,「坐吧。」
「是。」老白依言坐下来。
「这儿原本是想作为我结婚的新房。」
老白点头说道,「环境很好,地段也好。」
客厅的左侧,阳光肆无忌惮洒下来,蒋远周沉默半晌,忽然开了口,「我觉得找许情深动手术的那家人,很有问题。」
「为什么?」
「太巧合了,况且那样的手术,开了先例之后,最好的手术医生不一定就做不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毫不犹豫让许情深去做。既然关系到自己孩子的性命,太果断的决定反而让我觉得很不对。」
「可如果对方有预谋,他们为什么要针对许小姐呢?」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也许,是有人想将她彻底赶出东城。」
老白目光里并没有多少惊讶,蒋远周说的不无道理。
「蒋先生,在让我去查清楚事情之前,我先要问您一件事。」
「什么事?」
「许小姐如果真的被彻底赶出了东城,对您来说,不是好事吗?」
蒋远周抿紧唇瓣不语。
「我记得我和您说过,您心里肯定是恨她的,既然恨,以后再也不见,不是更好吗?就像她消失的这近两年时间一样。」
这几百个日日夜夜过去了,蒋远周自己都说,如果一直不见,反而更好,那许情深从他眼里彻底消失,岂不是最好的成全吗?成全了他们彼此。
「我是有恨她。」蒋远周右手手掌捂向面庞,将心里的阴暗**裸的撕裂开来,那儿许久没有照拂到阳光,变得连他自己都不敢去触及了。
老白沉默着,蒋远周似乎在极力隐忍,许久之后,老白想要开口,却被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给打住,「我是有恨她,」他重复了一遍,然后直接说道,「可是我也爱她啊。」
最后的几个字,音调是坚定的,只是说的很轻,但老白已经听清楚了。
老白握紧自己的双手,有些无奈,也有些替蒋远周觉得无力。「好,我去查。」
蒋远周觉得头疼,手指在太阳穴处用力按着,「如果不是要把她赶出东城,就是要在人命上下功夫了。」
「难道还有人想让许小姐背负第二次骂名?」
蒋远周潭底迸射出阴狠的光来,「骂名?这些不是他们想要的。如果许情深真弄出了什么命案,她将面临的就是锒铛入狱,谁能这么好心,只是骂她几句就成了?」
老白听到这,朝对面的男人看了一眼,「蒋先生,我希望是您多虑了。」
「我也希望是。」
「如果这事真像您所说的那样,会不会跟老爷有关系?」
蒋远周面无表情的点头,「很有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凌家。」
「凌小姐那边?」
「凌家当年参与了那件事,好不容易有了睿睿那个意外,那如今出现的许情深,就是他们最不愿接受的另一个意外。」
老白点下头,「是。」
「这个应该不难查,你就看看医院的那家人,是否真有这么个儿子,是不是真得了这种病。他们吃准了许情深只负责治病医人,不会查户口一样的都去了解。」
「是。」
老白双手交握后支撑在腿上,「蒋先生……」
「去吧。」
「您呢?」
蒋远周朝他看看,然后站起身来,「我也走了。」
在这也只是空房子一栋,要不是为了不想见蒋东霆,他也不会过来。
很多时候,一个家,跟房子的大小没有丝毫关系,温暖舒适与否,全看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凌家。
凌时吟坐在厅内,睿睿在旁边的茶几前玩着,上面堆满了他的玩具。
凌母面色微沉,「时吟,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等下去?」
「妈,您不是想让我住在家里吗?」
「可这样不是办法啊,远周那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凌时吟无精打采,睿睿撑着茶几向前走,一路都在追着那个球跑。刚跑出去没几步,却狠狠摔在了地上。
凌母看了眼,有些不耐烦,「吵死了。」
睿睿扯开嗓门痛哭,凌母皱起眉头,凌时吟视线跟过去,孩子爬了几下没有爬起来,她嘆口气,走过去将他搀扶起身。
「你还管他做什么?」
「他好歹是我儿子。」
「你还当真了。」
凌时吟让睿睿重新趴在那玩,凌母倚在沙发内,懒洋洋朝他看眼。没过多久,佣人走过来,将泡好的热茶递给凌母。
她接在手里,觉得烫,刚要放在一边,就看到了睿睿。
凌母灵机一动,倾过身将那杯热茶放向茶几。
凌时吟翻看着手机,上次,她带着睿睿不过是回家一会,蒋远周就立马过来了。可这次,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么?
她视线轻抬,看到睿睿往前挪步,手正在抓着茶几上的玩具,而不远处,却摆着杯热气腾腾的茶。
睿睿咿咿呀呀往前,凌时吟吓得赶忙起身,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水杯时,将那杯茶端了起来。
「妈,你没看见孩子在这吗?」
「你是不是煳涂?他要真被烫到了,你不就能回九龙苍了吗?」
凌时吟吃惊地看向凌母,「你居然是故意的?」
「我不过是往那一放,谁还能寸步不离地盯着啊?他要不小心,我们也没办法。」
「你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凌时吟将水杯放到了睿睿碰触不到的地方,「他要真烫伤了,你还能指望远周对我好?」
「他还能打你不成?」
「我是睿睿的妈妈,可我却让他烫伤?你这不是帮我,而是在害我!」
凌母听着头疼,挥了挥手,「行了,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随便吧。」
她起身朝着二楼走去,凌时吟更加心烦气躁,可这口气却无处发泄。
保丽居上。
许情深做好早餐,将新鲜的面包片放到桌上,付京笙在客厅内坐着,她刚要喊他吃早饭,他就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怎么了?先吃早饭吧。」许情深走过去,付京笙往旁边挪动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
「你昨天给我的那张名片,是假的。」
「什么?」许情深吃惊,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那家公司是有这么个老总,」男人手指挪动下,里面的资料被清晰调出来,「但是手机号不对,还有,对方才三十二岁,生的出那么大的儿子吗?」
「我看看。」许情深凑向前,仔细地盯看着,「连家庭住址和照片都有,这些资料应该挺隐秘的吧?」
「在我眼里,没有隐秘性,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许情深坐直身,眉头微微皱拢,「这么说来,那人连身份都是冒充的。」
「是。」
她神色严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管什么目的,不做手术就对了。」
许情深轻点下头,「是,不过我不会打草惊蛇,我待会去趟医院,把那个孩子的情况了解下。」
「你就不怕有危险?」
「怕什么,他们演戏,我也演戏,这一点上,我很有天赋。」
付京笙没见过还有人这样夸自己的,他忍俊不禁笑道,「可以,有事打我电话。」
吃过早饭,许情深就出门了,在距离医院不远的站台处下车,许情深快步往前走着,冷不丁有个人影忽然走到她跟前,「许小姐。」
许情深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居然是老白。
她下意识往四周看看,果然看见蒋远周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许情深冷下脸,老白盯着她看眼,「上次在得月楼见了你一面,说起来,也真是好久不见。」
「嗯,是。」
「你放心,蒋先生并不是要来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我们待会还要去吴姜,但是有份资料要给许小姐,所以我们在这等你。」
许情深面色如常,「什么资料?」
「你先看吧。」
老白将东西递向许情深,她接过来看了眼,第一张纸上的资料,就是那名男子的真实背景。「他只是个群众演员而已,恆店一抓一大把那种,说是有人给了他一天一千块钱,让他演好这齣戏。包括他的妻子,也是假的。」
许情深看了几眼,老白继续说道,「那个男孩的病歷也是伪造的。」
她喉间轻滚下,看了看身前的男人,「就算病歷是伪造的,可到术前检查的时候,我不会让他们继续骗我。」
「许小姐,你真的这样自信吗?」老白站在寒风里,看着许情深真是一点没变,让他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一切回到两年前那样。「检查的结果,完全可以作假,就算是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也许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局,等你钻进去后,剖开那个男孩肚子的一瞬间,如果……那是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呢?」
许情深听到这,面色有了变化,牙关紧紧咬着。
老白见状忙说道,「当然这只是猜测,蒋先生不让你做手术,也是为你好。」
许情深攥紧了那叠资料,抬起脚步,没有再朝着医院走去,而是迳自走向蒋远周的车。
来到后车门处,许情深用手里的资料敲了敲车窗。
茶色玻璃缓缓下落,蒋远周坐在里头,许情深站在外面,挡住了太阳照进去的光。
男人眼帘轻抬,面上的情绪压抑得很好,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许情深却是笑了笑,唇间吐出一个个字来,「蒋先生,有劳了啊。」
蒋远周神色还是绷着的,「举手之劳。」
她唇角溢出嘲讽来,老白来到车前,忽然看到许情深将手里的那叠资料丢进了车内,「你给我看这些也没用,那家人不对劲,我老公早就查出来了。我今天来医院就是看个明白而已。」
蒋远周给她的信息,确实是更加直白深入,可在许情深看来,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心境不一样了吧。
如果换在两年前,她可能会捧着那叠资料被感动个半天,许情深朝车内的人再度看去,「我现在甚至怀疑,这所有的一切,是你安排好的吧?让人找我做手术,然后你再出来劝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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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两年前的药,再次曝出!
老白没想到许情深会这样说,蒋远周更没想到。
「许小姐,蒋先生不会这样。」
「为什么不会这样?」许情深反问道,「他能当着闵总的面,让我差点丢了工作,就可以为了不再让我碍着他的眼,而设计把我赶出东城,或者让我入狱,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蒋远周面色越来越铁青,老白想要解释,「蒋先生要真想这样的话,何必多此一举呢?」
「为了不落人口舌。我跟他之前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吧?东城蒋先生为了赶自己的前女友出去,如果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话,恐怕他脸上也挂不住。所以自导自演最好,说不定是要我放松心态,以后给我狠狠致命的一击呢?」
蒋远周望向车内那些散落的a4纸,上面打出来的字变得模煳不堪,千疮百孔,他坐在那,感觉整个人无力起来。
「上车。」他轻轻说道。
老白朝许情深看看,没再说一句话,拉开副驾驶座侧的车门坐上去。
许情深往旁边站了步,车子擦着她的身侧飞速而去。
心里有剜痛感出来,她只能强行忍着。
司机不敢怠慢,将车速提的很快,转眼间,后视镜中就看不到许情深的身影了。他不禁抹把冷汗,她还真是敢说啊。
老白往后看了眼,见到座椅上很乱,铺了好几张纸,蒋远周目光定在一处,车内的气氛越来越窒闷,谁都不敢先开口说一个字。
许情深没有再进医院,而是转身快步离开。
她从没细想过跟付京笙结婚后,她要过怎样的生活。但她却想过,如果遇到蒋远周,怎么远离他。
当年的事,她不至于对他深恨,但许情深想得恐怕比蒋远周还要透彻。
她做了付京笙的妻子,尽管是以同妻的身份,但她有责任要去把蒋远周忘掉,深知再无可能,那就斩断的干干净净最好,藕断丝连的情感,最苦的不还是自己吗?
开往吴姜的路上,风忽然变得很大,特别是上了高速后,车窗上被寒风勐烈击打着。
老白刚要打开音响,就听到蒋远周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回过神,从兜内掏出手机一看。
老白见他似乎不想接,但铃声响过几阵后,蒋远周还是将手机放到了耳边。「餵?」
电话那头传来凌时吟的说话声,却是对着睿睿在说,「宝贝快来,跟爸爸讲话。」
凌时吟抱过睿睿,「不是想爸爸吗?快跟爸爸打声招唿。」
电话那头,传来睿睿奶声奶气的话语声,「爸爸,爸爸——」
蒋远周眸子内的黯淡,似乎被稍稍拂去些,凌时吟嗓音温柔,在他耳边教着睿睿讲话,「宝贝乖,你说爸爸,我想你。」
睿睿学着她,可也只会重复一个单调的字。
「爸爸爸——」
「我们睿睿还小,不会说呢,」凌时吟轻笑,「那你就说,爸爸,我爱你。」
睿睿小手抓过手机,一直在喊爸爸,蒋远周手指按向眉宇间,总算有了松动。「睿睿乖。」
凌时吟听闻,将手机拿了过去,「远周,你在家吗?」
「不在,我要去趟吴姜。」
「噢。」凌时吟话说到这,手掌轻握了下,「睿睿这两天有点闹情绪,可能是在我妈家不习惯吧。」
「嗯。」蒋远周轻应。
凌时吟面色发烫,他终究连开一句口让她回去都不肯。「那你注意休息,我带睿睿先回九龙苍了,我妈这边衣服也没带够。」
不等蒋远周再说话,凌时吟将手机递向睿睿,「宝贝,快跟爸爸说拜拜。」
蒋远周听到睿睿喊了声爸爸,他放下手机,并且掐断通话。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的时候,没看到付京笙和霖霖,应该是出去玩了。
她在客厅内坐了会,心里也越来越冷静下来。
她将前前后后的事理了一遍,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蒋东霆知道她回来了,所以想方设法不让她好过。
可许情深想到这,又觉得有些不对,她已经结婚的事,蒋东霆肯定也知道了,按照他们当初的约定,他不应该再干涉她的任何事情。
况且,她是霖霖的亲生母亲,他要将她赶尽杀绝的话,难道是冲着霖霖来的。
许情深轻摇头,很快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如今凌时吟和蒋远周好好的,蒋家又有自己的孙子,蒋东霆更没有理由来这么一出。
许情深起身朝着楼上走去,她将卧室内简单收拾下,霖霖喜欢把玩具扔的到处都是,许情深看不下去,非收拾整洁了才能舒服。
闵总不出门的时候,等于是给许情深放假,所以她时间很宽裕。
经过付京笙的书房,门是虚掩着的,许情深推门而入,地上有几个玩具,还有个奶瓶盖子,一看就是被霖霖祸害过。
许情深轻摇下头,估计也只有霖霖能经常去触碰付京笙的底线了。
收拾完地上的东西,许情深抬头,付京笙的书房非常简洁,几乎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
办公桌上铺满了被霖霖抽出来的纸巾,付京笙肯定是被她折磨的不轻,所以干脆带出门了。
许情深走近上前,将那些纸巾收拾好,目光不经意落到一个抽屉上,抽屉被打开了一点,但许情深依稀能看见里面的东西。
她觉得好奇,将抽屉拉开了一些。
许情深满面吃惊,杏眸圆睁盯着抽屉里头的东西,那里面,居然摆着满满一抽屉的指甲油,由浅至深的红色,实在令人震撼。
她赶紧将抽屉推上,并且走出了书房。
来到楼底下,许情深不由想到了她误服致幻药的几天里,就有一次被人涂上了诡异的红色指甲油。
许情深朝自己的手指看了看,忽然觉得体内的温度在降下去,而且是她清晰能感觉出来的。
她在客厅里坐了会,然后听到门口有霖霖的笑声传来。许情深站起身走过去,「你们去哪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付京笙反问道。
许情深从他手里接过霖霖,「是啊,对方果然是骗我的,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还不回来做什么?」
付京笙走进去几步,「弄清楚了就好。」
许情深心里藏着深深的疑问,她跟在男人身后说道,「不好意思,我看你书房门没关,我就进去了。」
「进就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情深目光紧盯向他,「你的抽屉没关好,我……」
她毕竟碰触到了付京笙的私人空间,男人听到这,没有不悦,更没有恼怒,脸上的表情自然极了。「看到我抽屉里的东西了?」
「是。」
「吓到了?」
「哪有,」许情深别开脸,「我好歹是个女人,又不是没见过这种东西。」
付京笙轻笑,「有没有觉得我挺变态的?」
就算真有,许情深也不能说啊,她慌忙摇了几下头,「怎么会呢!付先生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付京笙朝她看看,「有你喜欢的色号吗?送你一瓶。」
「不不不,」许情深忙拒绝,「我带孩子,不能涂这种东西。」
「我买了也是送人,你知道的,有些人喜欢。」
许情深想到付京笙的『女朋友们』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她就觉得一阵恶寒。
「我之前遇上过一件挺诡异的事,昏迷的时候我被人涂上了指甲油。我那时候有好几天都觉得心里怪怪的,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谁给你涂的?」
「不知道。」
付京笙逗了霖霖两声,然后说道,「肯定是个男人,而且心理不健全。」
「付先生,你有新交的男朋友吗?哦,不,女朋友,改天带来家里坐坐啊,我主厨。」
付京笙面色奇怪地朝她睨了眼,「你是我老婆,你就不怕你们打起来?」
「不会的,我很明事理。」
付京笙双手抱在胸前,忽然就想逗逗她,「其实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人?他男女通吃。」
付京笙满意的看到许情深张大双眼,他点了点头,忍着嘴角的笑意,「觉得自己赚到了吧?要换在以前,你哪里去找这样的经歷?」
许情深嘴角轻搐,这么说来,她还得谢谢付京笙了。
许情深的平静日子过了几天后,一件两年前的旧事,就在她猝不及防之时爆开了。
坐在闵总的车上,许情深张望向窗外,直到看见街边的建筑物越来越熟悉,她心开始有些慌,「闵总,我们这是去哪?」
「回去啊。」
但这路线,看着像是去星港的。
许情深没有说话,闵总朝她看了看,然后才恍然一般说道,「现在去趟星港,我有个朋友在里面住院。」
许情深脸色微变,闵总接着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不方便?」
她赶紧摇头,「不,不是。」
平心而论,闵总对她算是宽容大度了,她不能什么事都让别人来体谅她。
车子很快来到星港门口,闵总让司机将车停下来,「这样吧,你在这儿下,然后自己回去可以吗?我就去看望下朋友,这儿离家也不远,你就不用跟着了。」
许情深朝她看看,没想到闵总这样体谅人,她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司机下车,替她打开车门,许情深又说了句谢谢,这才走下去。
闵总的车稍后直接开进了星港,许情深轻抬下头,周边的一切都没变,星港更加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她不想在这多作逗留,许情深提起脚步往前走,忽然看到一伙人从车上下来,穿着白衣,神情悲痛,他们开始拉过白色的横幅,上面是加粗的黑色大字:还我亲人!黑心医院,草菅人命!
许情深看到保安快速出来,将那些人拦在外面,现场瞬间就炸开了。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另外的几人从车上搬了两个花圈下来,许情深身旁的人都挤过去看热闹,她站在人群外面,听到里面的人在开始哭。
「把那个医生交出来,把她交出来!」
四周一下就围了好多人,许情深也没立即就走,被身后的人往前推着走了几步。
保安走过去,可对方人多,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清,他只能通知里面的人。
有围观群众上前问,「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星港医院的医生,胡乱开药把人吃死了!」
许情深听到这,神色绷紧,手掌心里开始渗出汗水来。
这样的事听着,对围观的人来说似乎震撼力不够,但对许情深来说,几乎是在用力揭她的伤疤。那些满目苍夷还未来得及癒合的伤口,就这样被用力撕开了。
「星港的医生不都挺专业的吗?怎么还能胡乱开药?」
「就是啊,要不你们还是报警吧,这样堵在医院门口也不是办法啊……」
一名中年男子听闻,抽泣着回了围观诸人的话,「我妈最近吃的药都是星港开的,要不是他们的问题,怎么会这样?」
人群中也有人小声说道,「这可不一定,星港之前不也有医生开药开出了人命吗?」
许情深面色刷得苍白,步子开始下意识地往后退,地上的男人听闻后,激动地站了起来,「什么!星港之前就有这样的事?」
「是啊,那时候是个年轻的女医生……」
许情深听到这,再也待不下去了,这就是她身上一辈子的污点,看来是走到哪都不能抹掉的。
医院里有人出来解决这件事,许情深见状,忙转身离开。
死者家属被带进医院的办公室内,悲伤的情绪压都压不住,这不是小事,自然会惊动蒋远周。
老白和蒋远周来到医院的时候,办公室内的人已经在开始躁动,里头乱闹闹的,「让你们的负责人出来——」
「就是!」
蒋远周高大的身影往里走着,老白命人将门关上,他走到椭圆形的办公桌前,替蒋远周将椅子拉开,椅子用力落到地上,周边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大家有话好好说,这是我们星港医院的最高负责人。」
两名男子神情悲痛,其中一人快步走向蒋远周,「既然医院是你的,现在出了人命,你们医院是不是要负责?」
蒋远周轻搭起一条长腿,目光严肃,说话声音也冷,「如果真是医院的错,那当然要负责,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但现在首要的,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家属们见状,也纷纷坐了下来,为首的死者大儿子姓郭,他开门见山道,「我母亲昨天去世了,她又不是什么绝症患者,也就是有点老年痴呆,她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你们医院开出来的药,我……我们作为儿子……」
郭老大说到这,痛哭出声。
「经常服用的药和病歷带来了吗?」
「带来了。」郭老大说完,旁边的妻子将一个袋子给他,郭老大将里头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哗啦啦,居然全部都是药盒,病历本就在边上,可蒋远周看见那些药盒后,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似的,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就连老白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种药,不就是当年许情深开给蒋随云的吗?
蒋远周唇角搐动,忽然说不出话来,郭老大指了指那些药,「我妈肯定是吃这药吃死的。」
老白比蒋远周率先回过神,「不对啊,这种药星港早就不用了,你母亲为什么还在吃?」
「不可能,这就是你们医院开出来的。」
可老白最清楚,当年蒋随云死的时候,许情深被开除出星港,同样的,致死蒋随云的药物也被销毁了。老白拿过药盒,看眼生产日期,眼里的震惊越来越明显,他看了好几盒,这才将盒子递到蒋远周跟前。
「蒋先生,您看看生产日期。」
蒋远周接在手里,目光落于了那排数字上。
家属以为医院是要推脱,情绪又激动起来,「就算是两年前的又怎样,药物的保质期远远没过,怎么,你们是想说我妈是吃了过期药死的吗?」
「郭先生,你先别激动。」老白朝蒋远周看看,男人手指在那个生产日期上滑动,「你母亲一直在吃这个药?我可以调出记录给你看,这药我们星港早就不用了,这是谁开给她的?」
「不可能!」
蒋远周取过病歷,翻开最后几页,然后将病歷给老白。「把这个医生叫过来。」
「是。」
老白起身往外走,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他双手交握,忽然觉得心慌起来,心跳加速的厉害,当年小姨出事了,他和许情深也毁在了这上面,而如今,这么巧合,居然又是这个药!
很快,一名四十岁出头的女医生走进来,看到办公室坐满了人,她迳自走向蒋远周的方向,「蒋先生。」
蒋远周将病歷给她,「这个患者,是你负责的?」
医生接过去,翻看了几眼,「是。」
「你还我妈妈的命来!」郭老大见到她,面红耳赤,冲上去就要打。
老白没来得及拦住,男人的手刚要碰到医生,就被蒋远周起身擒住,他一个使劲,对方的手腕往下弯,嘴里不住痛唿,「啊,救命啊,救命啊——」
「你要不想好好地解决事情,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们轰出去!」
蒋远周说完这话,手里力道使劲甩开,郭老大一把握住自己的手腕。女医生吓得面色发白,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蒋先生,您可以让人彻查,我绝对没问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蒋远周指了指那堆药,「这是你开的?」
女医生看了眼,「那老太太吃的不是这种啊,是不是搞错了?」
「睁眼说瞎话是不是?」郭家的亲属听闻,恨不得掀了办公桌,「作为一个医生,你居然不承认?」
女医生仔细想了想,然后重新翻开病歷,许久之后,她这才说道,「两年以前,这个药我开过,但后来医院换了药,我就开了她现在一直吃的那种。」
蒋远周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朝跟前的男人问道,「平时老太太看病、吃药,是谁负责的?」
「家里的保姆,我和弟弟都比较忙。」
「保姆在哪?」
郭老大朝着门口看去,「小李,你过来。」
保姆也要接近四十的样子,垂着头,满脸的紧张,她来到蒋远周身侧,男人朝她看看,「老太太最近在吃的,究竟是哪种药?」
保姆朝桌上指了指。蒋远周拿过那盒药,「刚才我们的对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
「那你应该有事要解释清楚才是。」
保姆声音怯弱,下意识朝郭家的大儿子远一些,「这药就是两年前开的,最近这两个月,老太太都在吃这药。」
「近两个月?」
「是啊。」
「那药是怎么来的?」
郭家两个儿子都在外打拼,保姆照顾老太太几年了,她继续说道,「老太太有老年痴呆症,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家里的药多出来了,后来一问我才知道……」
保姆嗓音微顿,「差不多是两年前左右吧,老太太身体不好,带她去医院的事,也都是我一个人。那时候配的好像就是这种药,」保姆朝桌上的药盒指了指,「她吃了几天,就觉得身体舒服不少,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这是神药。她还让我带她去医院,让医生多配一些,可医生说了,这药最多只能配十天的量,吃完了就得去医院。」
「老太太可愁坏了,说万一以后没药了,自己这条命是不是就要没了啊?第二天我催促她吃药的时候,她跟我说药不见了,被弄丢了。」
蒋远周仔细地听着,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没办法,我只能再带她去星港,可医生不肯开啊,我求了半天,我说老太太脑子煳涂,一不小心可能把药全扔了,医生这才给我加了十天的量……后来,过了也就一天吧,她跟我说,药又没了。这种也是要担责任的事情,连续去了几次医院,医生再也不肯开了……」
旁边的女医生回忆着,好像是有这样的事。
「我后来才知道,那些药根本就没丢,都被她塞在保险柜里呢!她每次连我都骗了,一到医生那就哭哭啼啼,说不舒服,还给医生看她老年痴呆症的诊断报告。我印象中是加了几次药的,医生叮嘱我回家后把药放好,可老太太就是有本事,我塞在床底下,她都能给翻出来。」
「那她最近怎么又在吃了?」
「老太太这两年来,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之前医生给她换药,她不高兴,我还问过医生,是不是以前的药有问题,所以才要换?她说不是,还指明了两种药的效果是一样的。」
星港当年出了事,肯定会有所隐瞒,不可能会告知患者,当初也就住院部的一些病患可能得知了消息,而这个老太太这样的情况,药自然也没被收回去。
「所以,她攒了差不多有两个月的量?」
「是啊,前不久她身体不舒服,说吃药都没用,那段日子天天闹腾,像个孩子,」保姆想到这儿,难受地抹了把泪,「直到有一天,她把这些药搬出来给我看,说是佛祖赐给她的,我问她究竟哪里来的,她指了指保险柜……」
屋内瞬间都安静下来,这些话听在耳中,怎能不令人伤感?
郭家的两个儿子止不住流出眼泪,蒋远周手指握紧了一个空药盒,觉得整颗心都跟着空荡荡的。
「老太太开心极了,我给她看过,保质期没过,从那天起,她就不肯再吃医生最近开的药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我特意去了趟医院。可我怕医生知道老太太当年骗她开药的事,我就没敢直接问,就询问了下以前的药……医生还是那个说法,说效果一样。」
医生听到这,不由朝蒋远周看眼。
当年许情深的事,医院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可星港底下有那么多病人,这件事在当时必须立马压下去。
所有的医生都是统一口径,不可能去往星港身上泼脏水。
「这些药没过期,而且又是你们星港开出来的,医生都说没问题了,但老太太确确实实是吃了这药,忽然就没了的。」
蒋远周手一松,人往后用力靠了下,他嘴唇蠕动下,吃力地问道,「那老太太之前,是否长期吃药?」
医生摇头,接过了话,「没有,她断断续续治疗,我问过病史,也翻看过病歷,并没有经常服用药物。」
蒋远周听闻,感觉一双手开始用力撕扯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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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儿子和许情深,你偏袒谁?
老白听在耳中,然后冲着医生说道,「你再仔细看下病歷。」
「我家老太太身体向来挺好的,」保姆接过话语说道,「我照顾她好几年了,她怎么可能经常服用药物呢?」
蒋远周双手交扣,手掌撑着额头,郭家的两个儿子见他迟迟不说话,情绪再度激烈起来,「你们说,到底应该怎么解决?总不能让我家老太太死的不明不白吧?」
蒋远周放下两手,抬起目光朝他们看去,「这件事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跟药物有关,我们需要做详细的鑑定。还有……老太太的遗体在哪?」
「还在家摆着呢!」
蒋远周一听,心头微松,「老太太需要做个尸检。」
办公室内瞬时没了声响,半晌后,郭老大才一掌拍向桌面,「你什么意思?」
「你们长期将她一个人丢给保姆,只有做了尸检,才能给她一个最好的交代,让她明明白白的去另一个世界。」
郭老大旁边的妻子拉了下他的手臂,压低嗓音说道,「他说的也没错,再说你要不肯做尸检,医院怎么可能承认是它们的责任?」
「万一医院动了手脚怎么办?」
一直没说话的郭家老二插了句嘴,「我们可以报警,不是还有法医吗?」
「是,」蒋远周说道,「只要能得出最真实的结果。」
他拿过其中一盒药,取了几颗出来,「如果真是药的问题,我不会姑息,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会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老白唤过旁边的几人,让他们将家属送出去,蒋远周冲着那名女医生说道,「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
「是,蒋先生放心,我有分寸。」
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剩下蒋远周和老白。
蒋远周再度吩咐道,「郭家那边,你派人盯着,跟药有关的信息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
「好。」老白拉过椅子,在蒋远周身侧坐下来,「蒋先生,两年前也做过药物检测,那时候显示是正常的。」
蒋远周攥紧手里的几颗药,「那时候,小姨的死让我实在接受不了,药又是许情深开出去的,这一点一直令我折磨至今。我也想过会不会是药有问题?那些药也让人检测过,没有发现异样,可今天的事……」
老白面色同样严肃,「如果那个老太太真是死于那些药……」
他忽然抬起眼帘,盯紧蒋远周的侧脸,「蒋先生,如果这次再做药品检测,结果会不会跟上次一样?」
蒋远周没说话,出神地盯着一处。
女医生离开办公室,走出电梯后,刚要回自己的门诊室,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周主任。
「周主任好。」
「听说你被蒋先生喊过去了?」
女医生双手插在兜里,「是啊,不是有家属来闹事吗?我是主治医生,蒋先生喊我过去了解些情况。」
「怎么就会闹出人命来?现在怎么样了?」
女医生记得蒋远周的话,不敢提一句药的事,「蒋先生让我先回来,说他会处理。」
周主任轻点下头,「有人在医院门口拉横幅的事,我也是刚听说,但也有人说,是吃药吃死的?」
「我都是按着规定开的药,不可能有问题,我想可能是那名老太太自身的原因吧。反正现在都是猜测,再说,家属的话哪能全信啊?他们现在正在气头上,恨不得就说人是我杀的呢!」
周主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赶紧回去吧,还得继续看诊呢。」
「好。」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霖霖在睡觉,付京笙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也不出来。
她在床沿坐定,双手撑在身侧,手臂开始发抖。
许情深知道,只要她一接近以前的地方、以前的人,就肯定没有好事。
其实刚离开星港的那段时间,确实是她最辛苦的时候,不止因为怀孕,还因为愧疚。蒋随云死了,许情深跟蒋远周分开后,她心里过不去的那件事反而淡化了,既然那个男人已经不是她的,那她过多的纠结又有什么意思?
反而,是蒋随云对她的好,在她心里不住蔓延扩大……
许情深往后躺去,刚闭起眼帘,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赶紧坐起身,「进来。」
付京笙推开门,却站在了门口,「睡了吗?」
「没呢,这才几点。」
付京笙紧接着又说道,「出去透透气吧,霖霖也醒了。」
「噢。」许情深走了过去,付京笙转身,从书房抱了霖霖出来,两人来到外面,付京笙让她在门口等着。
霖霖在旁边的花圃跟前蹲着,不一会,付京笙开了车过来。
在许情深的印象中,付京笙几乎没开过车,但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车库内还是买了辆车子放在那。
许情深带着霖霖坐在后面,付京笙吩咐了一句,「给她坐安全座椅。」
「好。」
付京笙这人,出门特别小心,就算是打车的时候没有安全座椅,他都会尽量抱着霖霖坐在后车座内。
车子飞速驶出去,许情深看向付京笙的侧脸,他脸色很不好看,面容绷紧,「你怎么了?」
「没什么。」
男人提了速向前,过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始终没有我妹妹的消息,我有些心急。」
这也不是失踪一天两天的事了,许情深上半身往前倾,用手轻拍下男人的肩膀,「别这样,你妹妹肯定没事的。」
付京笙轻摇下头,「我只要她活着,别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许情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她肯定活着,并且活的很好,也许只是没有联繫你罢了。」
她和付京笙都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男人速度开得很快,一路向前,许情深坐回去,旁边的霖霖手里拿着玩具,摇了几下。
另一辆车上,凌时吟带着睿睿坐在后面,司机的开车速度很慢,凌时吟朝窗外看看,她掏出手机,准备给蒋远周打个电话。
只是手机还没从包里掏出来,她就听到后面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凌时吟身子扑向前,撞在了前排座椅上。
「哇哇哇!」
睿睿的哭声撕心裂肺,凌时吟感觉眼冒金星,司机在前面大声喊着,「您没事吧!」
凌时吟听到哭声,迅速回过神,她看到睿睿整个人跪在地上,好像被卡住了似的,她吓得怒斥出声,「你怎么开车的!」
凌时吟忙将睿睿抱起来,孩子的额头磕在了车门上,红了一片,睿睿伸手去摸,「呜呜呜……」
后面车上,许情深也吓了一大跳,她赶紧看向身侧,幸好霖霖坐在安全座椅内,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一双黑熘熘的眼睛圆睁着,倒是没哭。
司机很快下车,将后车座的门一把打开,凌时吟朝他瞪了眼,「去看看后面什么人?」
付京笙已经下车了,刚才是他走神了,才会在猝不及防之下追尾。
许情深凑到霖霖跟前,仔细检查了下,确定她没事之后,这才跟着下了车。
司机刚要发火,一看到许情深,他快步回到车前,冲着里面的人说道,「是……是许小姐。」
「什么许小姐?」凌时吟口气不善。
司机面色很不自然,凌时吟见状,勐的反应过来。
她一把抱着睿睿下去了。
许情深站在付京笙的旁边,看到那名司机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猜到里面坐着的会是谁了。
凌时吟怀里的睿睿不住在哭,应该是撞到了,付京笙上前步,「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凌时吟朝着两人看眼,睿睿不住往她怀里拱,许情深见状忙说道,「先把孩子送去医院吧,做个检查。」
凌时吟心疼的捂着睿睿的额头,「你们跟我一起去。」
「好。」许情深答应下来,毕竟责任在付京笙。
他们分别上了车,凌时吟抱着睿睿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司机发动引擎,凌时吟忙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通时,话音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凌时吟嘴里带着哭腔,「远周,我们在这齣了车祸,睿睿一直在哭,我好怕……」
蒋远周一听,大惊失色,「在哪?」
「现在正送他去医院,你在哪?」
「我在星港。」
凌时吟一听,赶忙说道,「那好,我们马上过来,远周,我好怕啊,睿睿不会有事吧?」
「我现在去安排下,你照看好睿睿。」
「好。」凌时吟挂了电话之后,又给凌母打了个电话,让她也去医院。
蒋远周接完电话后起身,旁边的老白朝他看看,「怎么了?蒋先生。」
「睿睿出了车祸。」
老白一听,神色严肃起来,「没有大碍吧?」
「在电话里头哭得厉害,」蒋远周心烦气躁,取过旁边的文件重重丢到桌上,「睿睿要有什么事,我非撕了那个肇事者不可。」
男人说完,快步往外走。
车子来到星港医院,付京笙停好车,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冲着许情深说道,「你待在车上等我。」
「不行,」许情深将霖霖抱到手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付京笙朝她看看,「做个简单的检查而已,很快的。」
「这是星港,蒋远周肯定也在。」
男人轻笑,「你怕他揍我?」
「与其让我在外面干等着,还不如我也进去,走吧。」
付京笙下车,接过许情深怀里的孩子,凌时吟在前面走着,两人跟了进去。
一路走进星港,许情深在电梯门口站着,旁边还有别的医生,星港之前的员工几乎都认得她。那名医生神色惊奇问道,「许医生?真是好久不见啊。」
许情深轻挽下嘴角,「是啊,好久不见。」
对方的视线落到付京笙身上,「这两年,您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谢谢。」
电梯门打开,许情深走了进去,来到所在楼层,凌时吟抱着睿睿一个箭步往外走。
蒋远周和老白已经站在了检查室的门口,睿睿还在轻声哭着,凌时吟急得眼圈通红,上前两步哽咽着说道,「远周。」
蒋远周一把接过孩子,睿睿看到他,哭得更凶了。
许情深跟在后面,蒋远周的紧张毫不掩饰地落入她眼中。他将孩子交到医生手里,这才看向旁边的凌时吟,「撞得严重吗?」
「被人追尾了,睿睿当时直接栽下去了,可能撞到了头。」
男人听到这,一把怒火往上升,「是谁干的?」
凌时吟眼圈泛红,嘴里不住哽咽,老白一抬头,居然看到了许情深。
蒋远周等了半天,付京笙和许情深也走到了跟前,许情深先一步说道,「是我。」
蒋远周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将注意力落向许情深。
「胡说什么?」旁边的付京笙拉过她,「车子是我开的。」
许情深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臂,「是我。」
蒋远周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许情深带着孩子,她会亲自开车吗?
她这又算是什么?怕他吃了付京笙?她眼里的紧张这样明显,生怕别人看不见是不是?
许情深目光落向对面的几人,「车子追尾了,是我们的错,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什么叫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你的意思就是花钱了?被撞的可是我外孙。」
「妈!」凌时吟上前几步,眼里忍着眼泪。
「睿睿怎么样了?」
凌时吟轻摇下头,「不知道呢,刚进去检查了,我就怕会不会有脑震盪什么的……」
凌母在她手上拍了拍,目光继续看向许情深,「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许情深拧起眉头,旁边的付京笙接过话,「我们要真是故意的,你早就吓瘫在这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行了!」蒋远周不耐烦地出声,「睿睿还在里面,一切等检查完再说。」
凌母不罢休,凌时吟适时拉住她的手臂。
许情深站在付京笙的旁边,目光有些担忧的看向门口,睿睿毕竟是个孩子,千万别出事了才好。
蒋远周只听说了追尾,也不知道厉不厉害,一辆车上坐着睿睿,另一辆车上坐着许情深,如今一个受伤了,那么另一个呢?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凌母忍着口气,朝女儿身上看了看,刚要开口,却听到蒋远周问道,「你没事吧?」
凌时吟扭过头,没事二字咬在唇间,视线轻抬,却看到蒋远周的目光锁定在许情深身上。
她心里勐地一惊,疼痛和酸楚一起泛了出来。
他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是许情深。
许情深也有些尴尬,毕竟付京笙和凌家母女都在这,她只能当做没听见般别开了脸。
霖霖被付京笙抱在手里,她跟他很亲,小脸乖乖地枕在他肩头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凌时吟手掌攥紧,背在了身后,嘴上却强忍着一口气说道,「许姐姐,刚才撞的挺厉害,你女儿没事吗?既然来了医院,就一起检查下吧。」
许情深摇头,神色冷淡,就连话语都是淡淡的,「不用,霖霖有儿童座椅,顶多就是受了点惊吓,不会有事的。」
蒋远周听到这,目光阴森地扫向凌时吟,「睿睿是怎么受伤的?」
凌时吟喉间轻滚,只能老实说道,「睿睿不喜欢坐儿童座椅,每次把他放上去就哭,而且出门的时候我都让司机开的很慢,我没想到会被人追尾……」
「他不想坐,你就由着他?」蒋远周厉声喝道,眉宇间明显有了怒气。
凌时吟委屈的咬着唇瓣,也不还嘴,旁边的凌母看到女儿这样,自然心疼得要命,「远周,时吟也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能不心疼吗?」
蒋远周靠向墙壁,眼角余光里都是许情深一家人的身影,她的丈夫抱着她的女儿,她又紧紧依偎在付京笙的旁边……
蒋远周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起脚步往前,推开门后走进了检查室。
凌母让凌时吟坐下来,「你呢?有没有哪里受伤?」
凌时吟摇摇头。
凌母朝着许情深看了眼,老白见状,走过去拦在她跟前,「凌夫人,您先坐会吧。」
很快,蒋远周就抱着睿睿出来了,凌时吟快速起身,「宝贝,你没事吧?头还痛不痛?」
睿睿满脸的委屈和无辜,趴在蒋远周肩上一动不动。
凌时吟伸手想要抱,男人却是侧开了身。
许情深朝他看看,「孩子没事吧?」
「要有事的话,你负责吗?」
付京笙拉过许情深的手腕,然后接过蒋远周的话,「不管怎样的后果,我们都会负责。」
蒋远周冷冽的眸子朝他睨了眼,「我用不着你对我儿子负责。」
许情深将这话听在耳中,她就知道蒋远周肯定会逮住一切机会为难付京笙,「蒋先生,有话好好说,冲动不能够解决问题。」
她喊他蒋先生?
那时候许情深还未对他交心,他花了多少时间,让他对她的称唿,从一声蒋先生变成了蒋远周?
男人面色铁青,可对着许情深,口气还是软了下来,「睿睿没有大碍,你走吧。」
「什么?」凌母大声插了句话,「就这样放他们走?」
许情深也觉得不妥,「车子的维修费,包括睿睿的医药费等,都应该由我们负责……」
「我差你这点钱吗?」
许情深张张嘴,但这口气,凌母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远周,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这是在偏袒她吗?」
凌时吟眼看蒋远周的脸色冷了下去,她忙一把挽住凌母手臂。
蒋远周侧过头来,冲着凌母不冷不淡说了句,「受伤的是我儿子,我要不要追究,也是我说了算,就算我要偏袒别人,也跟你没关系。」
凌时吟生怕凌母还要闹,她忙抢先开了口,「妈,您心疼睿睿的心,我们都知道,但既然睿睿没事,就算了吧,况且许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老白闻言,上前两步,来到许情深跟前,「许小姐,您先回吧。」
既然这样,许情深也没留下来的必要,「好。」
她带着付京笙跟霖霖离开,到了医院外面,许情深看了眼被撞扁的车头,「现在怎么办?」
「回家吧。」
「车子呢?不报险了?」
付京笙一把拉开后车座的门,坐了进去,「麻烦,反正也不差钱。」
星港门口。
许情深坐进驾驶座内,发动引擎后准备开车离开,余光瞥见蒋家的车从不远处过来。她赶忙打过方向盘,蒋东霆满面严肃的盯着前方,根本就没有发现她。
车子开出去许久后,许情深才重重吐出口气,幸好没有正面撞上,要不然的话,她想脱身,估计就没这么简单了。
蒋东霆来到星港,快步进去,来到检查室门口的时候,蒋远周刚要走。
男人朝他看看,「你怎么来了?」
「睿睿怎么样了?我的宝贝孙子怎么样了?」蒋东霆满面焦急,目光直盯着蒋远周怀里的孩子。
蒋远周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初步检查后没什么大碍。」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别人会替我通知到你的,我为什么要白费这个时间?」蒋远周冲着老白看眼,「走吧。」
他走出去两步,回头沖凌时吟道,「你坐我爸的车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睿睿我就带在身边了。」
「远周,让我留下来陪他吧。」
「不用了。」蒋远周丢下句话,抱着睿睿快步离开。
蒋东霆亲眼看到孙子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坐我的车吧,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凌母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坐上了车,她沖身侧的蒋东霆说道,「老蒋,我有话要跟你说。」
蒋东霆闻言,朝司机示意下。司机伸手落向车内的按钮,前后空间被隔开。
凌母见状,再也按捺不住,「老蒋,你看看远周对时吟是什么态度!」
「是,」蒋东霆面色也不好看,「这孩子,越大越难管了。」
凌母实在气不过,「我女儿在九龙苍,想来也是一直受委屈的份!」
「你放心吧,我心里记着时吟的好呢。」
凌母锁紧眉头,「还有……睿睿今天接受了检查,会不会验血?老蒋,你说睿睿是你抱来的,可我觉得不对啊,你对他是不是也太紧张了?」
蒋东霆对上凌母的视线,「他名义上好歹是我的孙子,我能不紧张吗?」
「当初这个孩子是你让人抱到国外的,亲子鑑定书也是你搞定的,我们时吟这是忍了多大的一口气?」
「是,」蒋东霆说道,「放心吧,孩子是我找来的,血型方面肯定是经过了筛选,除非远周再做一次亲子鑑定,不然的话是不会露馅的。」
「那就好。」
蒋东霆眉目间暗藏深色,手指在腿上敲打了两下,「时吟,我还是那句话,这样下去不是长久的事,你和远周必须要有个真正属于你们的孩子。」
凌时吟靠近窗坐着,一语不发,她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凌母还在跟蒋东霆诉说着蒋远周的不是,可说到底,蒋东霆也拿他没办法,蒋远周当初要是肯乖乖听话,他又何至于大费周章呢?
车子一路开回九龙苍。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凌时吟坐在客厅里,听到动静声,忙站起身走过去。
「远周,你们回来了。」
佣人也跟着过来,蒋远周抱着睿睿,刚才车内暖气开的很高,这会他的额头上还在淌着汗。
蒋远周没有将孩子交给别人,他伸出了一只手,「我有点热。」
凌时吟见状,忙替他将外套脱下来。
男人大步朝着楼上走去,凌时吟忙跟在他身后,佣人见状说道,「把蒋先生的衣服给我吧。」
「不用了。」
凌时吟上了二楼,走廊上早就没有了蒋远周的身影,她掂了掂手里的大衣,不由自主将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
手指触碰到了硬邦邦的东西,凌时吟掏出来一看,却看到了几颗药丸。
09蒋远周遭遇意外
凌时吟看了眼,封药片的锡纸上写着药名,她心想着蒋远周兜里怎么还会放药,她嘴里念着那个名字,只觉好像有些熟悉。
凌时吟将药放回了蒋远周兜内,然后起身上楼。
来到卧室,蒋远周正好出来,神色有些焦急,见她拿着自己的衣服,蒋远周忙一把夺过去。他伸手朝里面摸了摸,发现东西还在,他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凌时吟嘴角微微扯动,「怎么了?」
「没什么。」蒋远周抬起脚步往里走,凌时吟跟在后面,睿睿在床上睡着,男人从兜内掏出那几颗药,然后打开了抽屉,将它们放进去。
「远周,你身体不舒服吗?」
「为什么这样问?」
凌时吟满面担忧,「要不然的话,怎么兜里放着药呢?」
蒋远周站在床边,目光落向凌时吟,眼里的光似乎柔和了些,「时吟。」
女人心头一颤,他很少这样叫她,她喉间轻滚,「怎么了?」
「这两年来,小姨的死,我心里一直放不下。」
「我知道……」凌时吟上前两步,「但小姨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况且当年的事错不在你,你别太难受。」
蒋远周将抽屉拉开些,「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这几颗药吗?」
凌时吟轻摇头。「为什么?」
「当年就是这些药,害了小姨的命。」
凌时吟大惊,「这药,你是从哪来的?」
「小楼找到的。」
凌时吟的目光望进抽屉内,「但我记得那时候,做完了药品检测,不是所有的药物都被销毁了吗?」
「我去小楼整理东西的时候,在小姨的床头柜底下发现的,应该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是吗?」凌时吟闻言,嘴角轻轻扯动,「那你留着它做什么?」
「我想重新做次检测。」
「难道你觉得两年前的结果,有问题吗?」
蒋远周一把将抽屉推上,他高大的身影坐向床沿,「时吟,在你看来,许情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凌时吟没想到蒋远周会这样问她,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平和一些,「我觉得许姐姐挺好的。」
「是吗?」蒋远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也觉得她挺好的。」
凌时吟脸上的笑意收起来,蒋远周继续说道,「要不是因为她开的药,导致了小姨的去世,我和她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蒋远周沖身侧的凌时吟看看,「我想把这些药重新拿去检测,倘若结果还跟当年一样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但如果真是药本身的问题,那小姨的死,就跟许情深没有关系。」
凌时吟听到这,面上还维持着强装出来的镇定,「你怀疑,药本身就有问题?」
「算是我心里的一点点侥倖吧,当初的检测是在东城做的,我打算过几天,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后,亲自跑一趟外地。」
凌时吟轻点头,「如果那件事跟许姐姐没关系,你会怎么做?」
「把她接回来。」
「什么?」凌时吟再也无法镇定,「你要把她接回来?」
「是。」
「远周,那我和睿睿怎么办?」
男人眸光落到她身上,「时吟,你在我身上这样浪费时间也没用,你要实在放不开睿睿,我可以把他给你。」
凌时吟彻底怔住了,眼圈发红,一语不发就转身往外走去。
她没想到,这两年以来,不止是她没走到他的心里面去,就连许情深,都没从他的心里出来。
翌日。
蒋远周离开九龙苍后,凌时吟带着睿睿也出门了。
来到凌慎的住处,她在外面按响门铃,过了许久后,才有佣人过来开门。
凌时吟抱着睿睿往里走,语气有些不悦,「怎么才开门?」
「不好意思,凌小姐,刚才在打扫。」
「我哥在吗?」
「在呢。」
凌时吟走进去,来到了客厅,等了一会没看到凌慎下来,她有些不耐烦了。
凌时吟起身想要去楼上,却被佣人一把拦住,「凌小姐,您还是在这等等吧。」
「你什么意思?」凌时吟皱起眉头,「这是我哥住的地方,难道我连楼上都去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凌先生说他很快就下来。」
凌时吟冷着小脸,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轻抬头,看到凌慎正从二楼下来。
她转过身,气鼓鼓的坐回了沙发内。
凌慎走到他跟前,睿睿在一旁自己玩着,他坐了下来,「怎么了这是?」
凌时吟朝他看看,却见他脸上有一道抓痕,「哥,你的脸怎么了?」
凌慎用手摸了摸脸,这才感觉到痛,他轻嘶了下,然后将手收回去,「没什么,不小心被刮到的。」
「你这样子,分明是被人抓伤了啊!」
凌慎抬起双眼,一双犀利的眸子看向凌时吟,「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有事?」凌时吟这才记起了关键,她起身坐到凌慎旁边,「哥,蒋远周要查两年前的事。」
「什么事?」凌慎有些心不在焉。
凌时吟听到这,不由拍了下他的手臂。「你说还能有什么事?」
男人收回神,目光落到凌时吟脸上,「真的假的?」
「这种事,我能跟你开玩笑?」
「那件事,当年已经是一个死局了,他要从哪里破?」
凌时吟定定地望着他,「药。」
「那批药已经全部销毁了。」
「他说,是在小楼无意中找到的,也就两颗而已。」
凌慎双手交握,「就算他现在有了当年那一批次的药,都没关系,蒋远周也不是没拿着它们去做检测过。这件事我会打点好的。」
「哥,可蒋远周说了,他会去别的地方。那时候小姨刚离世,蒋远周处在最悲痛最脆弱的时候,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可他现在不一样了……」
凌慎目光微凛,「他什么时候去做检测?」
「说是过几天。」
「我会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凌时吟听在耳中,这颗心还是落不下来,「我觉得那两颗药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当年还有董局的帮忙,再加上蒋远周全部的心思也没有完全放在上面……」
「那你想怎么办?」
「哥,你不是说过吗?这种药现在还在出,只是换了外包装,我想把药换了。」
凌慎一听,却觉不妥,「换药?万一这是蒋远周设了圈套让你往里钻呢?」
「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检测药品的,那个董局现在也升了官,这趟浑水,他还能管不成?一旦你没有打点周全,药品的问题被蒋远周发现,那他可就真的要疯了。」
凌慎面容严肃,似乎在考虑,凌时吟着急出口,「哥,如果蒋远周知道了小姨的死不是因为许情深误诊,而是因为那些药,那他就知道是谋杀啊!」
凌慎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了个电话。
回到沙发跟前时,凌时吟还在发呆,凌慎坐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是不贊成你换药,蒋远周人脉广,我们凌家也不差,算是旗鼓相当吧。登记好的药品检测中心相关负责人的联络方式,我都有,当年为了万无一失,我们把什么都做全了,你放心。」
凌时吟听在耳中,心稍稍安定下来。「哥,新的药你能弄到吗?」
「你还是打算冒险?」
「见机行事吧。」
凌慎点下头,「你在这坐会,我让人送过来。」
「好。」
睿睿在沙发前自己玩着,这个孩子其实挺好带的,不娇气,也听话,可能是因为没被蒋远周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着。
接近中午时分,才有人着急慌忙赶过来。
凌慎拿了药递给凌时吟,她看了一眼,然后拆开包装,从里头拿出了一整版的药。
果然,除了外包装之外,里面一点没变。
边缘处有产品批号和有效期,凌时吟在中间剪了两颗,然后揣在兜内。
「时吟,其实就算他知道那些药有问题了,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顶多就是怀疑在凌家的头上,但要想再往深处挖,就没这么容易了。」
「希望是这样。」
凌慎拿过桌上的剪刀,手指在尖锐的刀口上轻轻划过,「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
凌时吟没有再多逗留下去,抱着睿睿离开了。
回到九龙苍的时候,蒋远周还没回来,凌时吟带着睿睿上楼,来到二楼的主卧门口,她尝试了下,最近这段日子主卧都没锁,果然一下就推开了。
凌时吟将睿睿放到地上,让他走进去,她快步来到床头柜跟前,她心里抑制不住紧张,将抽屉拉开一点后,果然见那两颗药躺在里面。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好像随时都要跃出来似的,凌时吟双眼紧紧盯着那两颗药,细密的汗珠渗出额头,心跟绞起来一样。
她矛盾地挣扎着,凌慎跟她说的话,她自然都听进去了。
可是凌时吟赌不起啊,蒋远周说得那么清楚,一旦蒋随云当年的死跟许情深没有了直接关系,他就要把许情深接回来?他将她置于了何地?
凌时吟手掌落在抽屉的边缘,然后将抽屉一点点拉开,直到能够完全伸进去一只手掌……
保丽居上。
许情深换好衣服匆匆下楼,付京笙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神色严肃,似乎拒绝了一件什么事。
听到脚步声,付京笙跟对方说了句再见,然后扭过头来,「又要出去?」
「刚闵总那边来电话了,说她要出门。」
付京笙将手机放回兜内,「行,你去吧,我待会带霖霖去游乐园。」
许情深走到男人跟前,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孩子总是要麻烦你照顾。」
付京笙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勾到自己身前,许情深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惊得杏眸圆睁,浓密的眼睫毛不住扑闪,「你……」
男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凑过去在许情深面颊上亲吻了下,许情深忙捂住自己的脸,付京笙薄唇微微勾起,「怎么办,我好像开始喜欢女人了呢。」
许情深吓得将他推开,往后退的同时脚后跟却绊在了茶几腿上,她趔趔趄趄往后栽,一下就坐在了沙发内。
付京笙上前几步,双手撑在沙发椅背上,正好将许情深困在其中,他仔细端详着许情深越来越白的面色,「其实,女人真的也不错啊,赏心悦目,还温柔可人,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觉得男人可爱呢?」
许情深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付先生,您……您别想不开啊。」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要喜欢女人的话,就是个错误?」
「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许情深慌忙摆手,「你……你随着自己心意来吧。」
付京笙还想逗逗她,「我打算从今天开始,跟你试试。」
「啊,试什么啊?」
「我们是夫妻啊,受法律保护的,可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过。」
噗。
许情深眼睛睁得大大的,付先生啊,你这让被你爱爱过的那些小男生们,情何以堪啊?
她伸手朝门口指了指。「闵总让我赶紧过去呢,我先去上班。」
「行,这个问题,我们回来再讨论。」付京笙说完,直起了身,许情深忙一把拿过包,就跟逃荒似的飞快地熘走了。
坐上闵总的车后,许情深将药箱放在旁边,「闵总,我们今天去哪?」
「打高尔夫。」
「好。」许情深觉得不错,她最怕就是跟着闵总出去应酬。
来到高尔夫球场,许情深和闵总换好了衣服进去,坐了车来到场地内,闵总让她去旁边休息,许情深答应着,她提了药箱走向旁边的休息区。
那儿还有躺椅,以及免费的茶水等。许情深戴了墨镜,在躺椅上躺下来。
她闭目养神起来,以至于不远处有人走过来,许情深都没有发现。
男人站定到许情深身侧,她双手交扣后落在身前,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着,看上去很是惬意。男人的视线落到她颈间,忽然发现她白皙的肌肤上有一抹可疑的红。
「蒋先生!」不远处,有人朝着男人招手。
许情深勐地睁开眼,看到一群人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目光齐刷刷落向这边,她余光瞥到一抹身影,许情深忙摘掉墨镜站起身。
蒋远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算是惊到了,许情深瞪着他,「你做什么?」
男人手刚提起来,便又落了回去。「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蒋先生,高尔夫球场在那边,」许情深伸手一指,「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男人的视线再次落向她颈间,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将话题扯开,「你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什么?」
蒋远周朝她颈部指去,许情深伸手一摸,才感觉到刺痛感,肯定是方才躺在这,有虫蚁之类的小东西。
「不是。」许情深面无表情道,然后拧起眉头,脸色显得非常不悦,「蒋先生,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蒋远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这样无名的火,他顺手拿了瓶饮料,「我只是提醒你一声,这儿有虫子。」
「你不用这样变相嘲笑我,」许情深嘴角浅勾,笑意却并未达眼底,「这种痕迹,蒋先生你以前也挺喜欢的,这是我个人的自由,用不着你管。」蒋远周原本以为只是个蚊虫叮咬的伤疤而已,没想到经许情深这么一说,原来……
男人胸口传来钝痛,许情深手掌捂着脖子,面色仍旧不善,蒋远周气得唇角有些颤抖。
许情深坐回躺椅内,将墨镜戴上,脸上烫得像是要被灼伤似的。
蒋远周快步离开,闵总在不远处等他,两人见了面后,客套的寒暄几句。
许情深百无聊赖,只能干躺着。
片刻后,闵总一桿挥出去,蒋远周轻笑,「好球。」
闵总手掌遮在额前,朝远处看了看,「蒋先生,你今天很不在状态啊。」
蒋远周也不隐瞒,实话说道,「今天有些头疼。」
「这样啊,那你去休息吧,让许医生给看看。」
蒋远周轻摇头,「不用了。」
「你是怕尴尬?你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担忧,许医生人很好。」闵总说完,朝着远处挥挥手,「许医生!」
许情深听到声音,忙站了起来,她快步朝着闵总走去,「闵总,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蒋先生说他头疼,你替我给他看看。」
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眼,面色如常,「好的。」
蒋远周将球桿交到了身边人的手里,许情深跟在他身侧往前,两人来到休息区,许情深先坐了下来。
蒋远周随后在她旁边的椅子内坐定,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
蒋远周手掌撑向额头,似乎真的不舒服,许情深见闵总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她只能开口询问,「蒋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头疼。」
「怎样的疼?」
「一阵一阵,就跟针扎一样。」
许情深目光不得已落向他,「疼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
「有在吃药吗?」
蒋远周顿了顿,「有。」
「什么药?」
男人视线对上她,「你不是很兇吗?别装作关心我的样子。」
「你搞错了,」许情深毫不留情回击,「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我只是询问你的病情而已,当然,你有实话实说或者隐瞒的权利。」
蒋远周的眉头皱了皱,许情深继续开了口,「如果你觉得我不够资格给你医治,或者你怕我医出人命来,那麻烦你待会跟闵总说清楚,省得她还要怪到我头上。」
男人将许情深的话,一字一语听入耳中,胸口挤满了悲怆和无力,他不想跟她继续说下去,可终究心有不甘,「情深,你心里到底怨我有多深?」
许情深一下被问住了,她不想回答,别开了视线。
蒋远周头疼的厉害,用手掌朝着头敲了敲。许情深手握向两侧的椅把,有句话在嘴里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被她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的是怨,而不是恨呢!你应该问我,我对你的恨究竟有多深!」
蒋远周怔在原地,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这个怨和恨,本身的意义就是不同的。
男人抬起视线,许情深一眼望入他潭底,「还是你觉得,我对你根本就够不上恨?怎么可能,蒋远周,你知道我这近两年的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蒋远周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小手正摸上他的胸口,但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因为那双手正在用力撕扯着他的伤口,原本就未结痂的地方,还是鲜血淋漓了。
「我没了工作,还被当成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我去医院应聘,受尽冷嘲热讽。家里的后妈知道我没了经济来源,没了你这个大靠山,我要不是靠着脸皮厚,我连家都回不去。」
许情深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向他诉苦,她只是想要告诉蒋远周一句,既然那两年之间可以对她不闻不问,那么如今再见面,她许情深再也不稀罕他的一句问候!
「蒋远周,当年小姨的死,我难辞其咎,你要还觉得不解恨,那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做?」
蒋远周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煳,跟前的身影在他眼中摆动,他忽然开始害怕药品的检测结果了。
许情深实在是觉得这样难受,「蒋远周,我最初认识付京笙,是因为我给他当了家庭医生。那时候,我走投无路,从你这边受的伤,都是他给我治癒好的。」
许情深说到这,才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两年时间中,她竟受了这么多苦,而最最辛苦的那一段,已经被她隐瞒掉了。
蒋远周十指相扣,视线往下压了一寸,「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小姨的死其实和你没有关系,你会怎么做?」
这始终是他们心里一根最最深的刺,谁都不愿去反覆碰触。
许情深冷笑下,「我会杀了你。」
男人倾过身,「真的?」
「如果跟我无关,那么我受了这么多苦,又跟谁有关?」许情深犀利地反问出声。
蒋远周再也开不了口了。许情深笑了笑,「蒋先生不用担心,我不可能要你的命,一命偿一命,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其实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如果真有的话,你也不要告诉我。」
蒋远周平添出几许无力感,他往后轻靠,整个人陷入躺椅内。
过了许久后,闵总和几人过来,许情深站起了身,闵总朝蒋远周看看,「蒋先生没事了吧?」
「头应该还在疼。」
「你没给他看看?」
许情深轻摇下头,「蒋先生说不用了,可能是觉得我医术不精,不敢冒险。」
蒋远周听着这些话,慢慢坐起身来,他脸色有些白,看上去是真不舒服。「闵总客气了,看病还需对症下药,我这头疼也不是一下就能好的。」
「我们打球打的差不多了,要去湖对面骑马,蒋先生,一起吧?」
「好。」蒋远周答应着,并且站了起来。
许情深跟着诸人来到湖边,小艇内坐了好几个人,她跟在闵总的身后,蒋远周则上了另一艘小艇。
湖面上有风,开的又急,速度非常快,许情深紧挨着闵总身侧。
蒋远周所坐的小艇在她们前面,速度同样惊人,两个年轻的纨绔公子一脸兴奋,「这感觉,真是比飙车还爽,再快点!」
蒋远周头痛欲裂,一人见他面色不好,只得乖乖坐回去,可小艇的速度已经提起来了,蒋远周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朵上似的。
许情深跟身旁的闵总说着话,忽然听到前面一声惊唿传来,她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栽入湖中,她吓了一大跳。
她们的小艇就跟在后面,眼看就要压过水中的身影,负责驾驶的男人只能勐地打过方向盘,坐在后面的许情深和闵总第一个就被甩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许情深冷得几乎全身抽筋,旁边的闵总受惊,惊唿出声,「救命啊,救命!」
许情深余光看向远处,蒋远周明明是会游泳的,可是这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题外话------
亲们,国庆节快乐,么么哒~
10还许情深一个清白
许情深和闵总身上都穿着救生衣,但闵总不会游泳,再加上寒冷刺骨,惊吓和恐惧令她方寸大乱,她歇斯底里地大叫,「救我,救命——」
不远处,蒋远周掉下去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多大的水花了,许情深忽然焦急起来,旁边的闵总伸手拉住她,「许医生,救我!」
她呛了好几口水,许情深忙上前拉住她的救生衣,「闵总,您别怕,不会出事的,您有救生衣,我会游泳,我拉着您呢。」
闵总听到这,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几艘小艇分别朝着落水的方向而来,许情深冷得手指僵硬,嘴唇哆嗦着,先前的小艇已经回到她们跟前,上头的人纷纷伸出手来,「闵总,快!」
许情深在她腋下託了把,几人合力将闵总拉上去。
「快,快救许医生。」闵总牙关打颤,口齿不清地指着水里面。
许情深下意识回头朝不远处看去,好几个人已经下去了,还有安全员,大家都扎进了湖水中在找。她要再去,无非就是添乱罢了,许情深咬了咬牙,伸出手让他们将自己拉到小艇上。
驾驶人员拿了两条厚厚的毛巾毯给许情深和闵总披上,许情深裹紧后缩起双肩,脸上都是水,寒风一吹,整张脸被冻得麻木。
她看到有人潜水下去,却很快又上来,许情深心急如焚,不可能啊,蒋远周会游泳,而且又是清醒着掉下去的,怎么就忽然没了身影呢?
旁边有人询问道,「闵总,我们先带您上岸吧?」
闵总受了惊吓,又落了水,本来身体就不好,许情深听到这,不由朝她看看。闵总目光专注地落向前方,「不,等等蒋先生吧。」
蒋远周被人抬出水面的时候,许情深看得很清楚,他整个人无力地被一左一右两人给架着,似乎是失去了知觉,脑袋垂着,小艇上有人在大声喊着蒋先生。
许情深紧攥着双拳,这种有可能会失去的滋味,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她是医生,见惯了人的生死,她比谁都清楚,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小艇快速向前驶去,到了岸边后,蒋远周被几人抬上岸,芦苇丛中有一条木地板铺出来的路,他们将一条毯子放在地上,然后让蒋远周躺在上面。
闵总用胳膊勐地撞了下许情深,「这里就只有你是医生,你还愣着干什么?」
许情深勐地回过神,她噌地站起来,然后大步朝着岸上走去。
蒋远周躺在那没动,周边聚满了人,许情深蹲在男人身侧,冲着旁人说道,「你们都让开。」
站在边上的一个个都是落汤鸡,这大冷的天,简直是在受酷刑。
许情深双手在他胸口使劲按压,然后弯下腰做人工唿吸,她不慌不忙,动作没有丝毫凌乱。
刚才的紧张已经不復存在,许情深知道情况不算严重,周边的人群内静悄悄的,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蒋远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个人头,许情深朝他脸上拍了拍,拍的还挺重,像是在抽他巴掌似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好几个人相继凑过来,「蒋先生,您没事了吧?」
「您可吓死我们了。」
蒋远周笑了笑,他刚才就是头疼的厉害,再加上速度快,一不小心就栽下去了。蒋远周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脆弱,这下好了,他成了别人眼里的纸老虎,你看,下水就直接晕了。
许情深为了救他,穿了件单薄的湿衣服就蹲在了他旁边,蒋远周朝她看看。
许情深站起身,全身都湿透了,所以嗓音也自然带着一种冰冷。「蒋先生没事,就是呛了水,要还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
不远处的几人,目光纷纷投向许情深。
蒋远周坐起身,视线轻抬,余光看到了许情深的胸前。
他面色勐地大变,拿起地上的毛毯后站了起来,蒋远周伸手给她披上,许情深忙要避开。男人的态度却是强硬了很多,干脆一把狠狠搂住她的双肩。
许情深大怒,「做什么?」
「走。」
她气得面色铁青,「你可别忘了,我刚刚还救过你。」
「你也别忘了,你刚从水里爬出来,你想被人看光吗?」
许情深挣扎的动作小了不少,脚步顺着男人往前走,闵总招唿过另一名女助手,两人快步跟在他们身后。
「蒋先生!」
蒋远周停下脚步,手臂下意识揽紧怀里的女人。
「我让助理去准备几套衣服,要不,你让许医生跟着我?」
许情深点下头,蒋远周却是抢先一步说道,「我还有些不舒服,想让许医生给我看看。」
「这……」
「蒋先生,您完全没事,好的很,就是一不小心掉进湖里喝了几口水而已。」
蒋远周右手使劲,闵总见状,冲着旁边的女人说道,「你先去准备衣服吧。」
「等等,」蒋远周唤住对方,「内衣要买大一点。」
「什么?」对方好像不明白。
许情深面红耳赤,有病是不是?她又使劲挣扎了几下,蒋远周不给她挣脱的机会,「36d。」
那女人朝着许情深看了看,然后不住点头,「好好好。」
「走。」
许情深被他裹住肩膀往前,马场附近就有休息的房间,蒋远周直接走过去要了一间。
服务员正在准备拿门卡,许情深朝他腿上踢了脚,「你干什么?」
蒋远周沖自己的腿上看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许情深的肩膀左右摆动,可就是摆脱不了蒋远周的手掌,他拿了门卡,一把就将她拖走了。
走廊上陆陆续续还有别人,两人身上都是湿透了,一路往前走,一路的水渍往下挂,到了房间跟前,蒋远周开门进去,许情深被他用力推了下后背。
她差点在地上滑倒,休息间倒是高级,暖气早就供上了,许情深抱住双臂站在屋子中央。
蒋远周来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套睡袍递给许情深,「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
许情深可不想白白被冻成傻子,她接过手后快步走进浴室,蒋远周听到了门反锁传来的动静。
她只是脱了外面的衣服,便将浴袍披上了,打开门往外走,却看到蒋远周站在门口的柜子跟前,上衣已经脱光了,正在脱裤子。她心下一惊,忙撤回脚步,并将门砰地关上。
蒋远周倒是被吓了跳,扭头一看,雕花格的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见状,从柜子里面抽了条浴巾出来,随手在腰间系好,然后轻敲下门,「我好了,出来吧。」
隔了半晌后,许情深才小心翼翼打开门,她目光朝门口看去,却见蒋远周一动不动站在那。
她并没有要夺门而出的意思,她这样子也出不去。
许情深走进房间,在床沿处坐定下来。
屋内静谧无声,可偏偏窗外总有各种嘈杂的声响传来,许情深目光盯着一处,她是觉得尴尬到不能尴尬了。
蒋远周来到床边,将窗帘拉上,许情深如临大敌,目光死死锁住他。
男人在她对面的床沿处坐定,伸手摸向自己的唇瓣,许情深眯起眼帘,蒋远周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开口的时候,嘴角禁不住挽起抹笑,「你给我做的人工唿吸。」
「是啊。」
「看到我掉进水里,有一点点紧张吗?」
许情深摇头。
蒋远周面色微微有些冷,许情深接过他的话,「蒋远周,我觉得你挺奇怪的,也很矛盾。」
「为什么?」
「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忽然发现其实你放不下我。」
蒋远周一早就知道许情深聪明,可她这样直白地问话,反而令他有些无措,他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就算真是呢。」
「那我觉得你很无耻。」
蒋远周面色刷的就白了。
这是许情深的心里话,「蒋先生,我和付京笙已经结婚了,我对我的婚姻很满意,我知道要忠诚于它。」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忽然窜起身将许情深推倒在床上,她杏眸圆睁,丝毫不畏惧,也不给蒋远周先开口的机会,她高声斥责,「难道不对吗?你以为我是谁?想上就上?」
「许情深,我没这样糟践过你!」蒋远周双手掐住她的肩膀,尽管有些事情还未明朗,可蒋远周早就在开始害怕起来了。
两年时间的不闻不问,他下了铁一样的决心,不然的话,他只要让老白去看一眼,就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许情深从未刻意躲避,她是说过不见蒋远周,但是跟付京笙在一起了之后,她就有了家,可以光明正大回许家看望爸爸和弟弟。
但是那么长的时间内,她和蒋远周从未碰到过,直到她跟着付京笙,付京笙也算是有钱,所以才会带她去那样高档的超市,带她出国。那是不是就说明,她和蒋远周之间的偶遇,原来是需要等她爬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才可以?
倘若,她没有碰到付京笙呢?
许情深想像的出来,她一个人要带着孩子,又要工作,只能请人照看,一边体力不支不说,一边还要操心家里的孩子是否会被人虐待。最重要的是,她跟蒋远周这辈子就别想碰上了吧?
蒋远周见她出神,不由低下了身,女人抬起视线落到他脸上,她忽然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蒋远周上半身是**着的,她微凉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蒋远周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寂寞地叫嚣着。
他分不清她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但蒋远周心猿意马了,他对许情深分明是一点抗拒力都没有的。
许情深手掌在他锁骨处摩挲几下,在洗手间内等待的间隙,用吹风机吹了几下头髮,只是吹的时间短,头髮还是湿的。
「你心里记挂的,是这种感觉吧?」
蒋远周喉间轻滚了下,似在极力隐忍什么,他不想承认,他心里记挂的是她,可他记挂的却是她的全部。
「蒋先生啊蒋先生,」许情深冲着他摇了摇头,「对你们蒋家来说,名声才是最重要的,跟有夫之妇勾搭成奸,这样的话传出去,对你不好。」
「许情深,两年不见,你已经能这样看开。」
「是啊,爱上另一个人,不难。」
蒋远周撑在她颊侧的手臂弯了下,原先的暧昧被她的一句话给彻底浇熄,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
许情深将他推开,简单整理了下髮丝,然后大步往外走。
打开门,外面站着方才的女人,许情深从她手里接过袋子,「谢谢。」
「闵总说在马场等你。」
「好。」
许情深拿了东西,将属于蒋远周的那个精品袋放到床上,她快步进了浴室,关上门后换好了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蒋远周坐在床边,许情深没有看他,拉开门后直接离开了。
蒋远周最后也没去马场,许情深直到回去的时候都没见过他一眼。
两天后。
凌时吟带着睿睿在客厅玩,蒋远周快步从楼上下来,她回头看了看,「远周,你要出去吗?」
「是。」蒋远周来到她跟前,「我去趟外地。」
「什么时候回来?」
「最早也要明天下午。」
凌时吟轻点下头,「那好,我和睿睿在家等你。」
蒋远周拉过正在玩耍的睿睿,孩子见到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爸爸。」
蒋远周微笑,拉开他的手后,起身走出去。
坐上车,车子疾驰而出,蒋远周将车窗落下来,他拿出那两颗药,放到阳光底下仔细照看。
蒋远周不敢大意,仔细比对了很久,药并没有被换走。
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后,蒋远周才来到目的地,负责接待他的检测员亲自出来了,蒋远周将药交到他手里,「麻烦你了,这个检测结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蒋先生放心吧,我一定严格对待,明天一早就能给你答案。」
「好。」蒋远周面色严肃说道,「到时候一定有重谢。」
「您客气了。」
蒋远周在检测中心的附近订了个酒店,这一晚,他几乎是夜不能寐。
早上刚吃过早饭,他就接到了那边打来的电话。蒋远周焦急过去,来到检测中心,昨天的工作人员,将相关的报告递给他,「蒋先生,您看看。」
「结果怎么样?」蒋远周直接问道。
「药是正常的。」
男人拧起眉头,「正常?」
「是,里面有相关的分析,每一条都写得很详尽,这个药完全没有问题。」对方打着包票,一脸的笃定。
蒋远周神色间似乎有些失望,他捏紧手里的报告单,「好,谢谢。」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好。」
蒋远周回到车上,司机询问出声,「蒋先生,现在是要回东城吗?」
「不用,」蒋远周抽出那份报告,「去机场,老白半个小时后到。」
「是。」
车内恢復了安静,蒋远周仔细的看着那份报告,检查结果跟两年前如出一辙。
他瞬间觉得整颗心都寒了。
来到机场,没等一会,就接到了风尘僕僕而来的老白。
见到熟悉的车辆,老白快步上前,司机替他拿着行李,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蒋先生。」
蒋远周朝他看看,「辛苦了。」
「您这边的检测结果怎么样?」
蒋远周嘴角扯了抹嘲讽的弧度,「一切正常,和两年前一样。」
老白面色严肃下去,眉头皱拢,「您都跑到这儿来了,难道对方的手还能伸得这样远?」
「药品是昨天送到的,今早出的检测报告,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
司机回到车上,老白从兜里掏出的报告,叠放的整整齐齐,司机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赶紧自觉地给他们单独的空间。
「蒋先生,我这次去找了我父亲的老师,我也是最近才偶然得知,我父亲跟他一直有联络,我们并没有去当地的检测中心,而是去了他的工作室,他做了详细的药物成分还原。」
蒋远周专注地听着,老白昨晚已经将结果告诉他了,可蒋远周还是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老白打开手里的纸,上面列着一排成分名称,蒋远周一眼看到其中一项用红字标註着,而且后面有个往上的箭头,他一眼就知道这是超标的意思。
老白指着这一项,「就是这项,比正常用量超标了二点五倍。」
蒋远周手指微紧,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箭头,「它导致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这就是蒋小姐的致死原因。」
蒋远周已经觉得唿吸凝重起来,吸进去的每一下都跟刀子划过似的,「小姨的药,是从星港配出去的,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星港的那批药,都有问题。」
「是,要不然的话,那个老太太也不会死。」
蒋远周一把握紧那张报告单,「但那批药,又是怎么进入星港的?又是怎么矇混过药监局,成了合格药品?」
老白朝他看看,忽然觉得这件事就像是个无底洞,更像是一张很大很大的网,它布置精密,甚至牵动了一系列相关的部门,「蒋小姐的身体底子太弱,所以吃了那些药没多久就……至于那个老太太,应该也是这样的原因,毕竟岁数大了。」
「对方为了确保药能到小姨的手里,可算是费尽心机,而且不惜拉上别人。那一批次的药,是光明正大走进星港的……」
「别的病患可能多多少少也出现了不良反应,但因为个人体质不同,没有严重到致死。我专门询问过,这种药物的伤害不是永久性的,不再服用过后,会自行代谢掉。」
蒋远周落下车窗,今儿有些变天了,寒风系数往里灌,哗哗地吹到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一把把细小的匕首正在往他脸上砍,不论他痛不痛,它们都砍得那样欢、那样勐。
「当年,药物检测没有问题之后,药品全部被销毁,开出去的药能收的也收回来了。千算万算,可能谁都不会想到那个老年痴呆症的婆婆,如果不是她煳涂了藏药,这件事就永远是个死局,怕是无人能破了。」
那么许情深,就要为此背上一辈子的黑锅。
老白也觉得心情沉重,车子疾驰向前,回到九龙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蒋远周进入屋内,睿睿过来缠住他的脚,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蒋远周将他抱起来,凌时吟快步从楼上下来,「你回来了。」
男人牵着睿睿的小手,凌时吟朝老白望去,「老白,你好几天没来了。」
「是,我出去办了点事情。」
「对了,」凌时吟跟在蒋远周身侧,小声问道,「药品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蒋远周手里拿着那个资料袋,顺手就交给了凌时吟,凌时吟好奇,想要打开,但想了想,还是面色镇定地拿在手里,她跟到沙发跟前,将袋子放到茶几上,「睿睿一天多没见你,老喊着爸爸呢。」
老白看了眼,凌时吟似乎对鑑定结果不是很上心,她坐到蒋远周身侧,拉了拉睿睿的小手,男人朝她睨了眼,「最近有见过你哥吗?」
凌时吟心里咯噔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哥早就不跟我爸妈住一起了,我偶尔回去,也见不到他。怎么了?忽然这样问……」
「没什么,我也挺久没看到他了。」
蒋远周说完,抱着睿睿起身上楼,凌时吟盯看着他的身影,眼里藏匿着不解。
老白吩咐厨房准备了饭菜,他和蒋远周在九龙苍用过之后,又赶去了星港。
周主任被喊进办公室时,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他关上门往里走,蒋远周正靠坐在办公椅内,左右手分别抓着签字笔的两端,周主任开口喊了声蒋先生,却见他嘴角勾着,似乎在沖他笑。
「蒋先生,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吗?」
「周主任,请坐。」
「谢谢。」
周主任坐定下来,蒋远周身子往前倾,「周主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许情深开药的事情?」
周主任面色僵了下,「当然记得,那关乎到蒋小姐。」
「那时候是你说的,因为小姨长期服用药物,才会有那样的反应,药品本身也没有问题,是吧?」
周主任没想到蒋远周会重提两年前的事,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
蒋远周手里的签字笔勐地丢出去,擦过光滑的桌面,他收起面上的笑意。「周主任,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受了那些人多少好处,他们又是谁?」
周主任吓得面色发白,「蒋先生,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能这样跟你讲话,有些事我自然已经了解清楚了,两年前,药品检测出来是正常的,当时我不同意尸检,是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要看看别人的服用状况。」
「是,」周主任忙不迭说道,「也有长期服药的人吃了这个药,身体出现异常……」
「我不要听这句话,」蒋远周将他的话打断,「那些非长期服药的人,检查出来就是正常的,是不是?」
周主任嘴角明显抽搐了下,蒋远周一把视线狠狠落向他,「是不是!」
周主任咬了咬牙,「是。」
「呵。」蒋远周轻嘲出声,「周主任,你在星港的待遇向来不差,你这级别,前途无量,还能一路往上走,到时候混到退休,功成名就……」
他话语卡在这,忽然就不往下说了
周主任提着一颗心,感觉自己像是被按在了铡刀上,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才放手,他战战兢兢,冷汗直往下挂。
「许情深曾经是我的女人,可她最后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确定,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蒋先生,有些事情我是真不知情……」
蒋远周轻抬下颔,「那你知道什么?」
「我……蒋先生,我从医几十年,当初家境贫困,我真是靠着我自己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周主任不想承认,可他心里明白,蒋远周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到他,而且一问就是药品的事情,纸包不住火,蒋远周肯定是知道了。「您能不能答应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给您,您高抬贵手。我可以辞职,但您千万别毁了我这么多年的成绩和心血啊……」蒋远周冷笑了下,嘴上却答应道,「可以。」
周主任面色微松,却还是紧张,心里应该还有几分不甘吧,毕竟那件事藏了两年,却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又被挖出来了。
蒋远周站起身来,两条修长的腿靠向桌沿,「你只要告诉我,这件事是谁让你做的。」
对方闻言,垂着头,却是摇了摇脑袋,「我没有见过,蒋小姐被送来医院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但这个号码现在也没用了,是空号。」
「你仅凭着一个电话,就心甘情愿替人家做事?」
周主任抬起头,目光对上蒋远周寒彻的眸子,「我觉得那人好像很了解我,不,是了解我的家庭,他不光允诺给钱,而且还说可以帮我解决我女儿的事……第一笔钱是直接汇到我卡上的。」
蒋远周胸口起伏着,怒意被强行压抑住,「所以,你就能毫不犹豫地去害许情深?」
周主任面色白了又白,沉默半晌后才说道,「蒋先生,实话跟您说,许医生在星港的待遇,私底下哪个医生没讨论过?手术封挡签字的事,本来就是星港的规矩,可您为了她说改就改,她年纪轻轻进了星港,很快就开始接各式各样的手术……」
周主任不敢再多说,只能轻了嗓音,「蒋先生,我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才走到今天的啊。」
他的意思,许情深就不是了?难道她是自己没本事,仅仅靠踩着蒋远周的肩膀就飞上天了吗? 「所以,你跟那些人一起陷害她。」
周主任不敢再坐着,慢慢站起身,「蒋先生,对不起。」蒋远周心口聚起愤怒,这种怒火,从四肢百骸朝着他压来,一寸寸用力的在撕扯他的心脏。
这是一个局,毋庸置疑,然而每一个环节,却是独立的。
周主任不知道联繫他的是谁,就算去查他的帐号,肯定也会是一无所获。
那么药监局那边呢? 恐怕情况也是差不多的,这个局设得那样大,可不论攻破了哪一头,都没有直接证据能抓住那个藏在最后面的人。
周主任站在旁边,战战兢兢,「蒋先生,我这就辞职,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他说完,逃也似的快步出去,门口的老白见状,睨了眼,随后进入办公室。
谁能想到星港的周主任,最后却是这样落荒而逃的?
「蒋先生,他都说了?」
「他能不说吗?」
老白来到办公桌前,「您答应他了,他辞职后就不追究。」
「可能吗?」蒋远周冷笑下,「身败名裂都不够,他得了好处,他家人也得了好处,我要他们一家人以后都生活在地狱里。」
老白闻言,顿了顿,然后将话题扯开,「对了蒋先生,老太太那边的尸检报告一时半会出不来,这让我想起蒋小姐之前的结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蒋远周回到办公桌前,「小姨过世后,又在九龙苍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梅伯父只做出了药物致死的结果,也是正常的。小姨的体质本来就不好,我爸肯定将周主任的说法告诉给了梅伯父听,这样一结合下来,就成了什么都是真的了。」
老白点了点头,看到蒋远周疲惫地坐进椅子内,只是刚坐定,他却勐地又站起来了。
「老白。」
「蒋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件事,我应该让许情深知道。」蒋远周目光微垂,眼里最后的一抹亮色逐渐暗沉掉,「这两年来,她肯定过来很难受。」
「蒋先生,」老白不由又提醒蒋远周一句,「我觉得许小姐知道了以后,反而会更加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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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不肯放手了(你想过那男人图你什么吗
蒋远周沉默了许久,想到在高尔夫球场的时候,许情深说得那席话。
他从桌上拿过烟盒,掏了一支烟出来,然后点上。办公室内瞬间瀰漫着呛人的味道,等到这支烟完全抽尽,蒋远周将菸头往菸灰缸内掐熄掉。
「她有权利知道真相,不能让她继续背负着这份愧疚。」
「那蒋先生是要亲自去找她吗?」
蒋远周杵在原地,老白朝他走近步,「还是我去吧,我把许小姐约出来。」
男人没说话,只是迳自往外走,也算是同意了。
许情深这两天比较有空,闵总受了惊吓,还有些感冒,推掉一切应酬在家。
她准备出门去趟超市,家里的水果和菜都没了,付京笙本来要一起去,但霖霖正在睡觉,要这样把她带去,非闹一通不可。
许情深来到外面,刚走出去几步,老白就过来了。
她面色一凛,杵在原地,一双眼睛就盯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老白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他干脆提快了速度,来到她跟前,老白先打过招唿,「许小姐。」
许情深朝他身后的车看眼,「你们又要干什么?」
她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老白忙接口说道,「许小姐别误会,蒋先生不在车内。」
「那是什么事,你找我?」许情深听到这,面色微松。
老白被问住了,他双手轻搓了下,「蒋先生想见你。」
这不一个意思吗?许情深再度拧眉,「我不想见!」
「是有挺重要的事情。」
「能不能请你们以后别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许情深说的话,已经算是很不客气了,「再重要的事,也跟我没关系。」
「是有关蒋小姐的事……」
「那我更不想知道。」
老白见她态度坚决,但他凡事都要先替蒋远周着想,为蒋远周办周全每一件事,才是他首要的工作。
「许小姐,您要真不同意,那我只能强行带你过去了。」
许情深手里还拿着购物袋,就那么吃惊地看向他,「那我还真好奇,你所谓的强行,是怎样的手段?」
「您还是不要见识到的好,之前我对您都是客客气气,我想在您心中,一直维持着这个形象下去。」
许情深磨了磨齿尖,果然啊,一丘之貉,她之前怎么总觉得老白还不错呢?看来她的幻觉症一直就没好过!
老白做了个请的动作,许情深走过去,刻意放慢脚步,等到老白走到身边,她轻声问道,「我有些好奇,你说的强行都有哪些呢?」
「比如,打扰一下您的家人,或者打扰一下许家那边。」
许情深走到车旁,她自己打开了车门,然后自己坐进去,再自己将车门砰地关上。
车子一路往前开,没过多久就在附近停车场停稳。
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老白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家店里,里头什么人都没有,别说是顾客了,就连服务员都没看见。一看这仗势,就知道是有钱人包场的。
蒋远周也没点多少东西,一壶茶,一盘小点心。
许情深在他对面坐下来。
老白去不远处守着,许情深迳自拿过手边的茶杯,「你找我有事吗?」
「有。」
「什么事。」
「星港前几天有家属来闹事,说是有个老太太吃药吃死了。」
许情深记得那天,是有穿白衣的人跑到星港门口大闹,她眉眼未动,仍旧盯着一处。「难道,又是我害死的不成?」
蒋远周听了这话,觉得即便先前堆积了再多的勇气,都在一瞬间完全消散掉了。
他忽然沉默,许情深掀起眼帘朝他看看,「怎么又不说话了?」
「那老太太,是吃了两年前跟小姨一模一样的那种药死的。」
许情深并未意识到旁的不对劲,「星港应该早就把那种药撤掉了吧,怎么还会这样?」
男人健硕的身体往后靠,目光也随着这个动作而落得稍远,这样的角度,反而能将许情深的整副神情收入眼中。「那个老太太,患了老年痴呆症,她藏了不少两年前的药。」
许情深端着的茶杯放到嘴边,「她……也是长期服用过药物的?」
蒋远周手掌落在腿上,忽然握了下,许情深看到他摇了摇头。
她眼眸微睁,「那是怎么回事?」
「我让老白拿着两年前的药品,已经重新检测过了,那种药本身就有问题,跟小姨是否长期服用药物没有多大的关系。」
许情深将茶杯放回桌上,眼里有难以置信,却又觉得这似乎不是真的。
蒋远周指腹划过裤沿,他倒是希望许情深问一句,他答一句,可许情深就跟丢了魂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蒋远周眸光落到她脸上,「我已经找周主任确认过了,当年的事,他也有参与,而你……」
许情深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变化,「是那些药本身的问题?」
「是,单单那一批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蒋远周说道,「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是有人要陷害在你身上。」
她忽然有些接受不了了,「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要还我一个清白吗?」
「情深,对不起。」
「说对不起,能有用吗?」许情深眼圈刷地红了,她推开手边的茶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不管你接不接受,都是我错了。」
「你错在哪?」许情深反问,眼眶里面蓄满了热泪,两年了,差不多是要两年了吧,她没有细数过日子,因为那几百个日日夜夜里面,并没有多少时间美好到能让她记忆深刻。
老白从不远处往这边看了眼,两人好像都沉默着,许情深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可那种情绪,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了。
「蒋远周,你的意思,就是有人给我们设了一个局是吗?有人陷害了我,甚至不惜搭上小姨的性命,就连周主任都被收买了,这一切肯定是做到了天衣无缝,所以才骗过了你的眼睛。」
许情深右手撑到桌子上,整个人也随着他的这番动作而往前倾去。「蒋远周,可惜我看到的不是这些啊……」
男人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许情深菱唇轻启,嗓音带了一种凉薄,「我看到的是,我被赶出了星港,我想去见小姨最后一面,可你说我不配,把我绑在了树上。我看到了我自己因为不能再做医生,而面临的一切窘迫,我看到了……你再也不愿见我一面,我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彻底断了。蒋远周,我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件事,至少从今以后,我不用再背负着巨大的愧疚感,我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
蒋远周听到这,神色逐渐按捺不住,他忽然伸手抓住许情深的手,「好好生活?跟谁?」
许情深目光落向他的手背,「我们已经各自成家,有些话还需要挑明吗?」
「情深……」蒋远周想说,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伤害没了,他拉住许情深的手将她往自己跟前扯。
许情深情绪激动,「你倒是觉得这些坎过去了,是吗?」
「我不甘心就这样……」
许情深抄起桌上的茶杯,照着蒋远周泼去,那杯浅褐色的茶水全泼在了男人的颈间,许情深厉声开口,「蒋远周,你清醒点吧!」
「我清醒不了!」蒋远周的声音高高盖过她,他们两个现在就被困在了一个死局里面。
许情深比蒋远周看得透彻,知道再无可能,所以尽量避开,心里哪怕有思念和感情,她都能很好的收敛起来。可恰恰……蒋远周做不到这一点。再见之后挠心挠肺的折磨着,如今知道了蒋随云过世的真相,他更加就跟发了狂似的。
他知道他们不该走到这一步,可如今她已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蒋远周被死死地困住了,前行不得,转身又不甘心,他手还是没松开,老白远远一看,两人剑拔弩张,像是要打起来似的。
他快步走来,看到蒋远周脖子里一片狼藉,许情深瞪着双眼,手臂被蒋远周拉直了,整个人伏在桌面上,面红耳赤,只能沖老白吼道,「这就是你说的,蒋远周找我有事是吗?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白朝蒋远周看看,「蒋先生。」
「你要去过你的日子了,你想过那个男人图你什么吗?」
许情深抬头看他,「我没钱没权,他能图我什么?」
「他贪图你的美色!」
许情深手指麻木,「你先松开我。」
老白站在边上,也不好插手,手抬起了又放下,许情深大声说道,「难道你一开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图过这些?蒋远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有东西给他贪图,我也觉得幸福。」
蒋远周手掌狠狠按住她的手,老白朝他看看,见他气得面色铁青,蒋远周嘴里轻喃出声,「老白,你说她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我们两个都不干净了,蒋远周,我当初接受不了你和凌时吟的那个晚上,现在,我就更加接受不了你和她的孩子。」
老白听到这,伸手按向蒋远周的手臂,「蒋先生,放手吧。」
蒋远周的手指已经泛白,许情深喘着粗气,老白也没见过蒋远周这样,拉也拉不开。
但许情深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凌时吟尚且是个坎,那么睿睿呢?
蒋远周推了下老白的手臂,老白退到旁边,蒋远周似乎想通了什么,手里力道微松,许情深的手臂得到自由,她忙将手抽了回去。
她没有一刻的逗留,起身就走了。
蒋远周盯着许情深快步离开的身影,他双手撑在额前,只觉头痛的就跟要裂开似的。
许情深走出去后,忽然就失去了方向感,也不知道要往哪走,她犹如丢了魂似的来到街边,再跨出去一步就是马路。许情深看着车子飞快地驶过,她清醒过来,两手抱着头后蹲在了路旁痛哭。
蒋远周这样,难受的自然不止是他。这不是互相折磨,又是什么呢?
许情深倒希望蒋随云的事,她永远别知道,至少愧疚感比如今的锥心疼痛,要好熬的多了。
许久后,她才慢慢回过神,许情深擦干净眼泪,双腿蹲的发酸发麻,她扶着旁边粗壮的树干站起来。
哭的时候,总是她一个人,哭过了,她还是一个人,许情深似乎习惯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许情深伸手拿出来,是付京笙打来的。
她深吸口气,说话声也尽量平稳,「餵?」
「霖霖醒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还在超市呢。」
「还没买好吗?」
许情深垂着眼帘道,「没呢,挑挑拣拣的,我可能有选择障碍症。」
「不用选择障碍,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要是有拿不准的颜色,也没关系,全部买了。」
「哪有你这样的?」许情深嘴角轻挽,却没有力气笑出来。
「你开心就好了。」
「好了,我待会就回去。」
付京笙在那头继续说道,「你在哪家超市?我带霖霖去找你吧?」
「不用了,你陪霖霖晚会,等我回去做晚饭。」
「行,拎不动的话记得打车。」
「好的。」
许情深挂了电话,心里开始回暖,这应该就是家的感觉吧?有人关心,有人问候,有一个给你能够倚靠的胸膛。
凌慎的住处。
男人坐在客厅内,佣人将饭菜端出来,「凌先生,晚饭准备好了,我送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是。」
男人面无表情地起身,来到餐桌前,多格的饭盒里面装满了精緻的菜餚,凌慎取过饭盒,然后朝楼上走去。
来到阁楼,门是锁着的,凌慎打开了门后往里走。屋内昏暗一片,男人随手点亮灯,总觉得光线还是不足。
阁楼的房间并不大,放了一张床、梳妆檯,以及一个衣柜。
凌慎迳自朝着那张单人床走去,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视眼中,她双手抱住膝盖坐在那,头髮很长,已经到了腰部以下,整个人很纤瘦,但五官却难掩精緻,只是目光空洞,头在不住地点着,似乎在喃喃自语。
凌慎在床沿坐了下来,「吃饭。」女孩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就连视线都没有偏离一分。
凌慎弄了一匙子饭菜送到女孩嘴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饿的本能令女孩张开嘴巴,房间内充斥着久不见阳光的味道。
卧室里只有女孩的吃饭声,其实是很小很小声的,但由于太过安静,所以才被凌慎听在耳中。
他端详着女孩的面容,她身上穿着奢侈品牌的睡衣,这个房间不能开窗,一年四季,房间内的温度舒适如春天,女孩也不能出门,所以凌慎给她准备的都是睡衣。
吃过了饭,凌慎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他走过去打开电视,调了台,然后回到床边。
他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她明显瑟缩了下,凌慎拥着她往后靠。
电视中播放着今日的新闻,女孩的目光落到上面,这里面没有她熟悉的人和事,旁边的凌慎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打着拍子,开始跟她讲里面的内容。
女孩闭起眼睛,心里的厌烦暴涨起来,她不想表现出来,只能强行压抑。男人的声音落到她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逐渐清晰,女孩拉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的双手藏在里面,可两只手早就握成了拳头。如果凌慎这会忽然昏迷,或者全身不能动弹,她一定毫不犹豫将他活活打死。
新闻结束后,熟悉的gg声插播而来,女孩听到这阵声音,紧张地咬紧牙关,她已经能预知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凌慎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女孩,她安静地枕在自己肩上,似乎是睡着了。
女孩肤色白皙,眼睫毛很长,两道眉毛从未修剪过,却别样的秀气,嘴唇透着淡淡的红,哪个男人会对漂亮的女人没有**呢?凌慎如今搂着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朝她凑近过去,女孩明显能感觉到耳侧一热,凌慎还未亲上,她就快速从他怀里挣开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走开——」
凌慎眉头勐地拧起,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想要有更近一步的亲密,她就立马会发疯。
男人动作比她快,手掌擒住女孩的脚踝将她拖拽到自己跟前,「你凭什么不肯?你凭什么不让我碰?」
女孩挥动双手,凌慎按住她的肩膀,睡衣本就只有薄薄的几片布料,他双手使劲,衣服就从她肩胛处被撕开了。锁骨往下大片的雪肌显露在男人眼前,凌慎整个人压向女孩,「你是我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要你?」
「我不是!」女孩嘶吼着,双手拍打他抵抗着。
她像是一片美丽的花瓣般,即将被人碾压,就算是在反抗,都精美的令人目眩。
凌慎迅速脱掉上衣,女孩见状,趁他不备朝他胸前咬去,她咬了就没松开,恨不得扯下他的肉来,男人闷哼出声,扯住她的肩膀想将她推开。
她干脆加重力道,凌慎感觉到胸口有温热,血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往下淌。
女孩使出了全身的力道,凌慎推不开,只能用手去掐她的脖子,他手掌收紧,将她纤细的脖子一把握紧,她很快唿吸不过来,嘴里力道也松开了,整个人顺着凌慎的力道被推倒在床上。
男人手里的劲道没有丝毫松懈,他看了眼自己胸口,果然血肉模煳了,他现在才又清醒过来,「你不是她,她不捨得这样伤我。」
她早就说了她不是,可他什么时候听进去过?
女孩双手按住凌慎的手腕,他不会让她死,看她面色涨的通红,凌慎收回了手,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再度开始撕扯着她的衣物。
她奋力反抗,指甲划破了凌慎的手背,男人怒火攻心,扬起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
女孩几乎是被打蒙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嘴中有腥甜的味道,凌慎撕扯她腰间布料的时候,她全身的力量却再度迸发了,她双手双脚并用,不住厮打,好不容易从他身下逃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床头柜上拿到了什么,她冲过去就照着他脑袋打,那架势兇勐无比,像是一头刚出笼的勐兽!
凌慎狼狈地往后退,这才没有被打中,他伸手扣住女孩的手腕,一个使劲,她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手臂被他拧过去,痛得她不住倒抽气。
凌慎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你敢打我?」
女孩肿着脸,目露凶光,没有回答凌慎的话,而是朝着他额头砰地撞去。
这一下,凌慎整个人往后仰去,眼冒金星,手掌也松开了,重新得到自由的女孩快速缩回了床角。她也痛,脸上、额头都痛,她却伸手指着凌慎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哈哈哈哈,再来——」
凌慎手掌抚向前额,面色铁青,女孩开始拍手,双脚摆动,整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完全是一副疯子的模样。
不过,她本来就已经疯了。
凌慎咬牙切齿,女孩沖她左右晃动脑袋,「我叫叶景茵,景色的景,绿茵的茵……」
「你闭嘴!」凌慎听到这,几乎怒吼般出声,「你不是叶景茵。」
「那我是谁?」女孩委屈地嘟起红唇,「我就是叶景茵啊,景色的景,绿茵的茵……」
凌慎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瞬间失去了**,他整个人颓然坐在床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女孩。
他分明知道她不是她,却因着心里的执念,将她囚困在此。
每回都是这样,他喜欢看她安安静静的样子,可只要他一碰她,她就会歇斯底里。凌慎这样的条件,这样的身份地位,他从来不缺什么女人,他知道他犯不着为了一个疯子而弄得全身都是伤。
男人手掌按向胸口,清晰的牙齿印颗颗分明,每一次是他按捺不住,可每一次不是被抓伤就是咬伤。
屋内能伤人的东西已经全部放起来了,原先的檯灯砸掉之后,干脆就撤了,喝水的玻璃杯也换了,梳妆檯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换成了软塑料的,房间的地板上坑坑洼洼的,那都是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砸出来的。
凌慎拎起旁边的衬衣,从床上下去,女孩歪着头沖他笑,男人一脚踢开脚边的饭盒,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房门被重重带上,女孩竖起耳朵,隐约还有脚步声下楼的动静传来,在确定了男人已经离开后,她这才全身一松,整个人往后靠去。
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刚才那场战役,她只能说是惊心动魄。
还好,还好,她又一次坚守住了。
女孩握紧的手掌慢慢松开,还好,她从未让这个男人得逞过。她的视线落向床头柜,那儿除了一个相框之外,什么都没有。
女孩的手落到上面,然后将相框拿到跟前,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至少那张脸不是她。
她扬起相框,想要将它狠狠砸碎,可是手臂只是举高了而已,下一步的动作就硬生生卡住了。女孩眼睛里透出复杂的情愫,她顿了顿,然后将相框慢慢放回去。
她之前就砸过一次,可砸一次就被打一次。
凌慎警告过她,她要再敢将它弄坏,他会要了她的命。
女孩现在不想别的,她只想有一天能够活着出去。
那张照片中的女人,跟她是有几分相似,可并不代表长得像,但那个变态将她弄到这的时候,非说她就是叶景茵。她尝试过逃跑,可这根本就不现实,这座阁楼就跟个鸟笼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她就连这个房门都没逃出去过一步。
凌慎手里攥着自己的衬衣,回到二楼,走进浴室后,他开始沖刷着自己的伤口,温水触碰到胸口的齿痕,痛得他倒吸口冷气。
他挥拳砸向旁边的墙壁,居然被一个疯子搞得这么狼狈,可要不是她疯了,他也不会这样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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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举行的长评活动,获奖名单出来了,分别是那时花开ing(不遇倾城不遇你一套)和燕子如初(原来一直都深爱一套),请这两位读者找群里的茜茜登记好地址,再统一寄奖品。
另外,本来设置好三个中奖名额的,现在虚空一席,将会在几天后设置一条关于小说里面的问题,第一个在评论区答对的,将会奖励《踮起脚尖来爱你》一套,至于在哪一天设置题目嘛,看心情,哈哈,任性了。反正大家记得每天早上9点05分来看文,就不会错过啦,么么哒。
12重新做回许医生
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推门进去,就看到一大一小坐在餐桌前,霖霖坐在她自己的小餐桌内,手里拿着吃饭的勺子,哐哐哐在桌上敲着,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情深就听到付京笙无奈地在说,「听见了听见了,爸爸在弄。」
男人手边摆着一大碗面条,旁边还有个专门弄辅食的碗,他将面条放到碗里,碾得很碎,然后再用匙子弄了一点送到霖霖嘴边。
女儿吧唧两下,张开嘴还要,付京笙赶紧又将匙子凑过去。
许情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前,「这怎么就吃上了?」
付京笙一抬头,脸上总算有了解放的神情,「老婆,你总算回来了,赶紧救救我们,快被饿残了。」
「有这么夸张吗?」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以为你买个菜跟人私奔了。」
许情深将购物袋放到餐桌上,「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视线落向付京笙手边的那碗面,「这是你煮的啊?」
「是啊。」
许情深拿过来一看,又闻了闻,「都放了什么啊。」
「清水面条,霖霖又不能碰太咸的东西,所以什么都没放。」
许情深赶紧拿了菜大步往厨房走,「把你们俩饿瘦了,都是我的罪过。」
付京笙见霖霖还在凑过来,忙将小碗捧开,「妈妈去做好吃的了,你这孩子也真好煳弄,几根烂面条就将你打发了。」
吃过晚饭,许情深收拾好后,关掉了厨房和餐厅的灯,走向客厅,霖霖趴在付京笙的腿上,男人跟前放了个电脑,正在打游戏。许情深从抽屉里拿了本书,然后坐到对面。
她蜷起双腿,目光专注地看着,过了会,见霖霖干脆趴到付京笙怀里去了,许情深合起书本,「霖霖,到妈妈这来吧。」
霖霖闻言,双手抱紧了付京笙,然后摇了摇头。
付京笙轻抬下头,「没关系,让她在这自己玩,她乖得很。」
许情深唇瓣挽起,这就是她当初为什么会同意付京笙的提议,霖霖需要一个爸爸,陪她成长,而不是跟着许情深在惊惶无措中长大。
约莫半小时后,许情深带着霖霖上楼洗澡,然后准备睡觉。
屋内留了盏壁灯,霖霖很快进入梦乡,许情深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蒋远周的那些话一遍遍冲到她脑子里来。
知道了蒋随云真实的死因后,许情深心里没有半点轻松,不管哪一种结果,蒋随云都是枉死。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她而来的,蒋远周视蒋随云如亲生母亲,也只有蒋随云出了事,才能让蒋远周对她恨之入骨。
想到这,许情深开始不寒而慄,忍不住抱紧身前的被子,她视线落到霖霖脸上,如果那些人知道了霖霖是蒋远周的女儿,那么……
她不敢再往下想,眼睛刚闭起来,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动静。
付京笙没有敲门,心想着她们可能已经睡了,他直接推门进去,屋内还有一些亮光,母女俩就躺在那张大床上,果然睡熟了。
霖霖睡相不好,一个翻身就把身上的薄被给踢掉。付京笙上前替她重新盖好,许情深竖起耳朵,听到脚步声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尽管付京笙坐下去的时候放轻了动作,但许情深还是感觉到了。以前也有这种情况,毕竟付京笙是真把霖霖当做自己的女儿,他时不时会来看看,许情深都觉得挺正常的。
可自从付京笙跟她说了什么夫妻之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许情深就没法淡定了。
她总觉得付京笙会不会扑过来啊……
许情深当然希望是自己多心了,毕竟付京笙平时还是挺君子的,只是她不能明白,这喜欢男人的同志忽然喜欢了女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突然转变过来的?
付京笙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然后往下移,他刚才进来的太突然,她的小腿还在外面没有收回去。
一小节白皙的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许情深也感觉到不对,想了想,想把腿缩进去,可又怕这样太突兀。付京笙扯过她床上的被子,倒是替她盖好了。
她松口气,却感觉到好像一阵气流逼过来,然后,她的脸上一热。
许情深蒙了,付京笙起身离开,没有给她睁眼的机会,他走到门口,替她关了灯,然后带上门离开。
许情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坐起身来,她没搞错吧,付京笙好像真亲她了。翌日。
许情深一早就接到闵总打来的电话,说让她过去,她不敢耽误,换了衣服后快步出门。
来到闵总的住处,佣人看到许情深,也是客客气气的,「许医生来了。」
「你好。」
「闵总在院子里呢。」
许情深点了头,快步过去,闵总在院子里坐着,远远看到许情深,便招了招手。
她大步过去,「闵总,待会什么时候出门?」
「我今天不出门,你先坐。」闵总身上裹着条披肩,许情深在她对面坐定下来,佣人送了茶水过来,闵总有些咳嗽,许情深关切问道,「还没好彻底吗?」
「已经好多了,咳嗽本来就好的慢。」闵总示意许情深别客气。「对了,有件事我想询问下你的意见。」
「闵总请说。」
「许医生,我觉得我把你留在这,其实挺浪费资源的。」
许情深一听这话,就察觉到不妙了,她放下手里的糕点,表情也有些严肃,「闵总,您有话直说好了,我没关系。」
「嗯?」闵总听闻,疑问了下,继而笑开,「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回去做医生。」
许情深听到这,嘴角紧抿,闵总也不跟她卖关子,「我认识医院那边的人,我前两天已经给你推荐过了,人家答应了。」
许情深满面吃惊藏不住,闵总笑了笑,继续说道,「瑞新医院,你肯定听说过吧,虽然不比星港,但在东城也是排的上名气的,你考虑下?」
这个消息来得太快,许情深压根没有消化的时间,「可人家知道我出过事……」
「我推荐过去的时候,瑞新那边也是两天后才给我的答覆,他们说很欢迎你,许医生,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除了当事人外,没人会再放在心上。你也是时候重新开始了,荒废了两年,这双适合拿手术刀的手,不能浪费了。」
许情深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盯着对面的闵总,「您为什么要帮我推荐呢?」
闵总拿过旁边的茶杯,视线对上许情深,眼里有难得的诚挚,「我这样的人,很难跟别人交心,特别你在我身边才没多久,但我今天跟你实话实说了吧。那天在马场的时候,我们一起落入水中,我知道我当时身上背着救生衣,而且教练员很快就会过来,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当时是我自私了,我是真的害怕死,也不能死,蒋先生那时候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我也看见了你眼里的焦急和担忧,可我还是拉住了你,让你救我,你当时抓着我的救生衣,安慰我说没事,又帮忙将我扶到小艇上,我很谢谢你在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
许情深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闵总,您别这样说。」
「这些日子你跟在我身边,我看人向来很准,我清楚你的为人,所以我愿意为你担保。」
许情深说不出别的话来了,闵总轻笑下,「我也没有花什么过多的精力,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这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能重新做回一个医生,这对于许情深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虽然在闵总这工资也不低,但需要用上的专业,几乎很少,许情深也不喜欢矫情,她重重点了下头,「闵总,谢谢您。」
女人笑出声来,「谢什么,这样多好。」
许情深跟着微笑,闵总将跟前的点心推给她,「以后你要遇上什么难事,尽管打电话告诉我,我若需要你的帮忙了,我也一定会来麻烦你。」
「好,一定。」
回到保丽居上,许情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付京笙,男人听完后没有多大的反应,「会不会跟上次一样,有人挖了个圈套在等你往里钻?」
「不会,闵总当初知道了我的事情后,都肯继续用我,她不会害我。」
付京笙轻点下头,「好。」
「就是霖霖这边,」许情深为难地坐进沙发内,「我这两天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放心託管的地方。」
「为什么?」付京笙听到这,目光抬起来看向许情深,「她太小了,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付京笙知道许情深心里的担忧。「明天开始,我会请个月嫂过来,我不在的时候,让她在家带着霖霖。」
「可你已经习惯了家里没有外人。」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要把我的女儿交出去,我可不放心。」
许情深听到这,心里的暖意在化开,付京笙的提议自然是最好的,也最能让许情深放心,况且付京笙大多数时候都在家,他带起霖霖来也很有一手。
没过几天,许情深就去了瑞新医院报导。
第一天,倒是有个简单的面试,对于许情深来说很容易,院方负责人相当热情,只字未提两年前的事。
由于许情深很久没动手术,瑞新这边自然要给她适应的时间,许情深走进属于她的那间门诊室时,就看到窗外阳光刺眼,它透过了玻璃,将整间办公室照得透亮。
许情深一下觉得,不光是她工作的地方,就连她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给她准备好的白大褂,整整齐齐叠放好后,放在了办公桌上,许情深过去,手掌拂过胸口的医院名字。
她记得她当初穿上印有星港医院几个小字的工作服时,心情也和现在一样激动。
许情深迫不及待地将它展开,这感觉,真好。
在新的环境中,许情深融入的很快,医院的系统也能操作自如了,这天,院方直接下了通知,说是下午有外聘过来的专家要进行一台难度非常高的手术,让许情深和另外两名医生也跟着,权当吸取经验。
许情深做好术前手术,那名专家还未过来,她问旁边的护士要了病歷和检查单等。
几名瑞新的医生站在一起,许情深举高片子看了看,「这患者,真能动手术吗?」
「我刚才也看过,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成功的机率。」
许情深戴着口罩,再仔细地翻看下病歷,「我觉得并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安安心心回家度过最后的日子吧,兴许还能好受点。」
「但据说那个专家很牛,患者家里超有钱,属于肯砸个几千万,就想换条命的那种。」
「有手术方案吗?」许情深问道。
「就算有,人家还能告诉我们啊。」
「对了,那主任好像是星港的一把手啊,不过辞职了……」
「辞职?」
许情深怎么一下就想到了那个人呢?
手术室的门再度被打开,许情深看到一个男人进来,她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果然是周主任。
许情深将手里的东西还给护士,手术很快就要开始,周主任看也没看她们,迳自往里走,许情深和另外几人只好跟了进去。
患者也被推了进来,上了麻药,很快失去知觉。
大家有条不紊地开始着各自的工作,许情深和两位同事跟着周主任,手术室的气氛变得沉重不已,耳朵里,那些仪器的检测声被放大,许情深全神贯注地盯着周主任的手,这时候,她的脑子里钻不进别的东西。
开颅手术对于许情深来说,并不陌生,她甚至还清晰地记着每一个步骤。
周主任的技术水平在这,有些事情上,许情深也是不得不佩服,只是当里面的一幕通过开颅完全呈现出来时,许情深吓了一跳。
她不明白周主任为什么坚持要做这个手术,因为不管再怎么妙手回春,这个人的症状,已经是完完全全不能够手术了。
甚至可以这样说,亲眼见到的,比单子上的要严重很多。
周主任锁紧眉头,额上渗出汗来,紧紧盯着眼跟前,旁边的人都在等着他,周主任回过了神,伸出手。
许情深听到了他开口,知道他还要继续,尽管在有些事上,许情深也希望周主任倒个大霉才好,可这毕竟关系到人命啊。
「周主任!」她忙提声说道,「我觉得您不能继续下去,这样太危险了。」
周主任朝她看看,眼里有很明显的不悦,「你是谁?」
「我……这是我的建议,你看他……」
「这就是你们瑞新医生的素质?」周主任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进这儿来的,出去!」
许情深并未觉得有过多的难堪,她也顾及不了这些,「有些患者既然已经失去了做手术的意义,我们做医生的也不能强求。」
「出去!」周主任勐地瞪向她,好像也认出了许情深。
旁边的同事忙拉了拉许情深的衣袖,「赶紧出去吧。」
许情深没法子,只能转身离开,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守候在外面的家属都站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是完成了手术,但一名年轻的妇人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手术开始了吗?」
许情深点了点头。
对方又试探着开口,「一切都还顺利吧?」
许情深望到她眼里的焦急,她眉宇之间的怒火也逐渐平息掉,「周主任很有经验,你们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坐在椅子内的另一名家属起身,手里和颈间都挂着佛珠,她站到手术室门口开始祈祷,许情深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起来。
这些人平日里在外肯定是风光无限的,可人啊,就是这么脆弱,一旦被推进了那个地方,生和死就真的只是一步之遥了。
许情深提起脚步要走,忽然听到站在门口的女人惊慌说道,「怎么回事?灯怎么熄了?这不是才进去吗?」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扭头一看,果然见到手术进行时间也定格住了。
家属们都聚集到门口,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周主任垂头丧气从里面出来,许情深看到他的手术服上也很狼狈。
「怎么回事?手术怎么样了?」
周主任摘下口罩,脸色很不好看,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几个意思?」
「说啊!」
「对不起。」
「不是你说万无一失的吗?这人才推进去啊,你能对病人负责吗你?」
周主任擦了下额角的汗,「病人的情况实在是复杂,你们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是你亲口说的可以手术试试!」
周主任听着,面上也有急躁,他从星港辞职后,虽然蒋远周这边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可他去几家大医院打探过,像他这样的资歷,居然被直接拒绝在门外,周主任不甘心,他实在需要一台手术来证明自己。
今天的手术,在他看来难度肯定是有的,但他觉得可以一试,成功的机率好歹也不算一点都没有。
只是他没想到,上天没有再眷顾他。
家属伤心欲绝,一名体格健硕的男人冲上去对着周主任一拳,将他打倒之后,骑在他身上不住挥拳。
跟出来的护士吓懵了,扯开嗓门在喊,「来人那,来人那,打人了!」
几个医生也过去拉架,许情深看到另外一人出来,对方摘下口罩,见到许情深后忙拉过她说道,「手术失败了,手术刀刚下去,就大出血了,救都救不回来,这不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吗?」
许情深看到现场乱作一团,很快,医院的保安过来了,好不容易才将人分开。
家属情绪激动不已,扬言要找人弄死周主任,还说要让他家里人不得安宁。
对瑞新这边,家属反而没有太大的动作,据说周主任是他们自己要找的,又是外聘而来,当初要不是这个周主任打包票说没问题,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几天过后,这件事才逐渐平息下来。
许情深照常上班,她坐在门诊室内,刚送走一名病人,她头也没抬,「下一位。」
电脑上有对方的姓名,许情深听到脚步声,然后看向屏幕,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王三花?」
椅子被人拉开,许情深没有听到对方说话,她扭过头去,看到男人的脸时,要说没有受到惊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强装镇定,抬高目光落向门口,老白已经将门诊室的门关好了,正站在那一动不动。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签字笔,冷着脸,视线落回蒋远周脸上,「你叫王三花?」
「不是。」
「那请你出去。」
蒋远周将自己的病歷放到桌上,「我也是来看病的。」
「我这不接受插队,请你去排队。」
「我买了前面那一个人的号,她已经去重新排了。」
许情深还真没听过这样的,她绷着面色,「对不起,瑞新没有这样的规定。」
「规定是死的,许小姐要学会变通。」
许情深一看他们这仗势,要想让他们乖乖离开,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她伸手拿过蒋远周的病歷卡,打开,「那好,现在开始你就是王三花。」
「随便。」
「哪里不舒服?」
「心疼。」
许情深抬头,狠狠朝他瞪了眼。
------题外话------
亲们,问题来了,大家一定要看清楚再回答啊。
万毓宁送给蒋远周的保险套在第几卷第几章?是什么牌子?在哪家药店买的?大概花了多少钱?许情深是怎样回礼的?
一共有5个小问题,要在一条评论中全部回答,不要分开写评论,回答要正确,不要有错别字哦。第一个在评论区全部答对的亲,将会获得《踮起脚尖来爱你》一套,快快来抢答啦,答案缺一不可哦。
13那个女孩,会不会是他的女儿?
「我真是心口疼。」
许情深的目光落回病歷上,蒋远周这是之前从来就没生过病呢,还是都在星港看病,病歷都不用写?
本上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
许情深握着的签字笔在上面点了几下,「为什么不在星港看病?」
「没钱。」
许情深有些恼了,视线再度对上他,「你!」
蒋远周伸手朝她的电脑指了指,「你现在不说我就叫这个名字吗?」
她面无表情瞪着他,行,代入的还很快。
许情深朝电脑上的资料看眼,「王三花,五十五岁,心口疼?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不是心口疼,是心疼。」
「一个意思。」
「你是医生,这样混淆可不好。」
许情深侧着头,看向不远处端端正正站着的老白,然后沖蒋远周挑下眉问道,「那是你老公?真体贴,还带你过来看病。」
老白面色怪异地别开视线,蒋远周食指在太阳穴处轻按,许情深合起病歷,「不管你心口疼还是心疼,你都走错科室了,你可以谘询下导医台,然后重新挂个号,我这儿看不了。」
「那我头疼。」蒋远周紧接着道。
许情深面色再度有些不好看了,「我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呢。」
「护士会把他们安排给别的医生,你也不是出名的专家,心里不用有这么大的负担。」
有这么人身攻击的吗?许情深朝他轻笑下,「是啊,两年空白,现在回来做医生,一切还要从头开始,离专家的位子那肯定是越来越远了。」
蒋远周神色收敛了些,「情深。」
「叫我许医生。」
男人皱了皱眉头,许情深随手开了张单子,「头疼是吗?」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一年半以前。」
许情深两根手指轻捏着那张薄薄的单子,「之前有过徵兆吗?」
「没有。」
「知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吗?」
「知道,女人。」
许情深压抑住,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要被他给带跑偏了,「女人太多了,所以才头疼的是吧。」
「许情深!」
她眼睛抬都没抬下,「我给你开点药吧。」
「这就打发了?」
「不然呢?」许情深反问,「难道你能放心,让我给你随随便便动手术?」
「如果换做别的患者,你绝不会敷衍了事。」
「那自然,」许情深老实说道,「别人是来看病的,有可能请了一天假专门跑来,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轮上。可你不一样,我就算给你诊断,给你开了药,这药你也不会吃,我们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蒋远周手臂放到她的办公桌上,身子朝她微微倾去,「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一见面,就这样剑拔弩张?」
「蒋先生,我可不敢。」
「周主任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放心,别人我也不会放过,只要参与进那件事情里面的人,我统统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许情深听到这,眼里还是藏不住有些波动,她轻点下头,「我明白,祝你早日成功,这样的话,蒋小姐也能走的安心了。」
蒋远周目光怔怔落向她,许情深这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她早就不在乎别人的报应,是否是因为她了,她只知道她该承受的惩罚,她都受了,至于别人,她管不着。
面对这样的许情深,他总觉得她好像是无懈可击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前尘旧事就已经毫不重要?
许情深避开蒋远周的目光,「你要真头疼的话,去拍个片子看看。」
她将开好的单子递到他手边,蒋远周没有伸手接,老白朝他走了过来,「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待会还要回星港处理些事情,离跟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蒋远周一听,站起了身,「那好,下次再来。」
许情深张张嘴,眼看着蒋远周转身离开,老白拿过桌上的病歷,他们走得倒也干脆,快如一阵风,就跟皇帝微服私访似的。
走出瑞新医院,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两人一前一后坐了进去。
司机立马发动车子,老白朝后车座内的男人看眼,「蒋先生,许小姐看来是挺适应这儿的。」
「她最适合做的,本来就是医生。」
「所以,您才让闵总帮了这个忙,」老白轻笑,「您知道对于许小姐来说,重新做回一个手术医生,要比当一个私人医生有成就感的多。」
「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蒋远周不着痕迹地挽了下薄唇,「她跟着闵总,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但现在进了瑞新就不一样了,只要挂一个号,不止能见,她还不能扭头就跑。」
老白听到这,眼睛睁亮不少,真是受教了啊!他当初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蒋远周心里有愧,所以才通过闵总给许情深安排了这么个工作,想要让她重新做回医生,高兴高兴的,却没想到这里头还另有玄机呢。
周主任的事情在东城闹得很大,手术失败后,家属果然说到做到,不止教训了他一顿,还招来媒体大肆曝光。
周主任的女儿本来已经有了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而且饭碗稳固,基本就是属于后半生无忧,抱着金碗就能等退休的那种,可是一夜之间,却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理由简直就如一盆脏水,泼到了身上后就再也干净不了了。
凌时吟坐在客厅内,屏幕上播放着前两日的新闻,她看得烦躁,忙拿过遥控器调台。
周主任忽然就这样出事了,要不是这些报导,她还不知道。
毕竟周主任不知道他当年是替凌家办的事,如今咎由自取了,他自然也不可能找到凌家去说。
凌时吟先前打电话问过凌慎,那边安慰她说没事,检测中心的人,他早就在蒋远周离开东城时就联繫好了,出的结果就跟两年前一模一样,不会有差池。
从蒋远周回到东城后的反应来看,确实,他应该没查到什么关键证据。
但周主任出事,究竟跟蒋远周有没有关系?
凌时吟百思不得其解,更加不敢大意,总觉得头顶像是悬着把刀。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老白跟在他身后,佣人走出了厨房,和往常一般打过招唿,「蒋先生,真巧,晚饭刚做好,您就回来了,要现在开饭吗?」
「不用。」
凌时吟关掉电视,一把抱起旁边的睿睿,「快,爸爸回来了。」
她抱了睿睿快步来到蒋远周跟前,「饿了吧?赶紧吃晚饭吧。」
蒋远周伸出双手,睿睿朝着他扑过来,男人接过孩子后,看向跟前的凌时吟。她嘴角轻挽,似乎很乐于看到这一幕,眉头舒缓地展开着,眼里有微微的期盼,似乎在等着蒋远周开口。
男人手掌在睿睿背后轻拍两下,然后沖旁边的佣人道,「你上去替凌小姐收拾下东西。」
佣人朝两人看看,「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凌时吟也觉得奇怪,「去哪啊?」
「老白。」蒋远周侧了下头。
站在旁边的老白应了声。「是。」
「待会送凌小姐回家。」
老白目光里透了些吃惊出来,佣人也有些震惊,而对于凌时吟来说,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就好像自己忽然成了个木头人,双手双脚发麻,舌头也打了结说不出什么话来。
佣人确定自己没听错,她有些同情地看向凌时吟,凌时吟隔了半晌后,才手指轻弯,将自己的神拉回来。
「远周,怎,怎么回事啊?」
「这话,你回去问你的家人。」
凌时吟心里一惊,「我家,我家人怎么了?」
蒋远周将睿睿交给佣人。「先带楼上去吧,把凌小姐的行李也给收拾出来。」
「是。」
佣人接过睿睿后上楼,凌时吟扭头看了眼,有些不舍,她目光落回蒋远周脸上,「远周,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两年前开给小姨的药,我查出来了,那种药本身就有问题,某种成分的剂量被加倍,这才导致小姨身体负荷不住而死。」
凌时吟听到这,脸上露出吃惊,「真的吗?」
她不确定蒋远周是不是在试探她,毕竟凌慎是她亲哥哥,他是肯定不会骗她的。
「当然。」
凌时吟满眼的无辜,「可就算那样,跟凌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没关系?」
凌时吟眨了眨双眸,眼圈微红,一张小脸带了些许的茫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小姨死后,许情深被赶出去,你说,对谁来讲是最有利的?」蒋远周目光直盯住凌时吟不放,「那个时候,你应该是怀孕了吧?」
凌时吟慌忙摇头,「不可能的,我跟小姨关系那么好,我不会害她。」
蒋远周提起脚步来到客厅,凌时吟跟在后面,看着他坐了下来,「我家里人也不会……」
「你到底有多了解你的家人?」蒋远周一把视线带了阴冷,射向跟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你要是对他们足够了解,当初就不会被骗到蒋家。你们凌家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可居然能够做得出将自己的女儿亲自送出去,这样的手段多么卑劣下流,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凌时吟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蒋远周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当初凌家是反对的,是她一意孤行听了蒋东霆的话,更是她瞒着家人,一人去的小楼。
她只能辩解,「就算这样,但小姨是无辜的。」
「为了能推开许情深这块挡路的石头,一个小姨又算什么呢?」蒋远周眸光里透出狠来,「你要实在不相信,那你告诉我,除了凌家,还能有谁?那些药分明是冲着小姨和许情深而去,只有小姨死在了她的手里,我跟她才能反目成仇,这个局设的倒是很大,很辛苦吧?」
「不,」凌时吟急的快要哭出声来,「远周,不是这样的,我爸妈当初是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但他们心地善良,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知道你刚拿到检查结果,肯定怒火攻心,你冷静下来想想……」
「我要没冷静想过,我就不会今天才让你走。」
凌时吟嗓音哽咽着,贝齿轻咬唇瓣,「远周,你要真有什么证据说是凌家害了小姨,那我无话可说,可你现在这样……」
「我是无凭无据,可我也没有要法律来给我个公正的审判,所以不需要什么证据,我自己认定了就行,凌家有罪,你是凌家的女儿,那又怎么还能住在这呢?」
凌时吟完全懵了,眼泪刷的淌出来,「这对我不公平。」
「我为什么要给你公平?」
「不要……」
蒋远周轻搭起长腿,视线看向她,「时吟,那一晚发生之后,你明确跟我说过,只当是个错误过去就好,你对我无意,我也对你没有一点点的感情,你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不是最好吗?」
「可现在不一样,我们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也一样。」
凌时吟站在原地,像被抽尽了灵魂般,「那睿睿呢?」
「睿睿跟着我。」
「为什么?」凌时吟嗓音凄凉问道。
「你还未婚,带着个孩子对你没好处,睿睿既然是我的儿子,我负责。」
凌时吟泪流满面,「可他也是我的孩子啊,远周,你别这样,睿睿离不开你,也离不开我。」
「那好,那就走法律程序,睿睿先在九龙苍住着,等判下来之后再说。」
蒋远周丢下这句话后就起身了,老白朝着凌时吟看看,然后跟在蒋远周身后上楼。
来到书房,老白反手将门关上,「蒋先生,今天的事太突然了。」
「哪里突然?」
「周主任那边,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以为您至少会在凌小姐面前沉住气,毕竟您已经怀疑到凌家头上了。」
蒋远周闻言,嘴角扯动了下,眼里带有讽刺,却并不像是在笑,「有什么好沉住气的,周主任的线索断了,凌家也没有落下任何的把柄,他们不是白痴,当年能做下那个局,就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去查。既然这需要时间,我犯不着战战兢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想见的人,我现在就不要见。」
老白笑了笑,「也是。」
蒋远周的面色却是忽然严肃下去,「我好想记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许情深有一次在饭店昏迷的时候,手上被人涂了红色的指甲油,她说还看到了方晟的日记,还有方晟。我后来调过监控,还打了一个人,那人当时就跟凌慎在一个包厢,就是药监局的。」
蒋远周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对,我绝对没有记错,但那人姓什么我倒是忘了,老白,你赶紧去查清楚。」
「是。」
「药监局那边,说不定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蒋先生,这样看来,事情总会一步步明朗开来的。」
蒋远周坐进办公椅内,手掌落向桌面。
佣人收拾好东西后,是跟着老白一起下去的,凌时吟的行李比较多,毕竟是从小享受惯的,穿戴上向来没有苛刻过自己。
凌时吟坐在客厅的沙发内,老白喊了司机过来,吩咐他将行李拿到车上。
老白见凌时吟坐在那不动,他走过去了几步,「凌小姐。」
「睿睿呢?」
「睡了。」
凌时吟眼眶发酸,泪水决堤而出,「我没做错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事关蒋小姐,蒋先生这边谁都劝不住的。就像当年的许小姐一样,她无缘无故吃了那么大的冤枉,走的时候却很干脆。」
凌时吟听到这,也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她轻拭眼眶后站了起来。
回到凌家,老白跟司机替她将行李拿进去,凌父凌母正在吃晚饭,一看到这场面,惊得忙放下手里的筷子。
「时吟,怎么了这是?」
凌时吟忍着泪水站在门口,老白冲着过来的两人道,「蒋先生吩咐我把凌小姐送回来。」
「什么叫送回来?」这话听在耳中,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这是蒋先生的意思,告辞。」老白说完,转身带着司机离开了。
「站住!」
可老白哪是乖乖听话的人,转眼就走出了凌家,凌时吟回头看看,她面色铁青,眼睛还是肿着的。
「时吟啊,怎么回事啊?」
凌时吟一语不发,抬腿就往外面走,凌母快步追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哪?」
「我去找哥。」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得了?」凌母冲着凌父说道,「你给那边打个电话,让凌慎过来。」
凌时吟听到这,伸手抱紧了跟前的凌母。
凌慎来到家里,凌时吟整个人看上去很没精神,他走到沙发跟前,「怎么了这是?」
「你妹妹被人赶出来了。」凌父没好气地说道。
「为什么?」
「你自己问她,嘴巴倒是严实,怎么问都不肯说。」
凌慎坐到凌时吟身侧,拍了拍她的手掌,「告诉哥,为什么把你赶出来?」
「哥,」凌时吟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亮光,「蒋远周说,当初给小姨吃的药是有问题的,他说这件事跟我们凌家有关。」
「药?」凌慎眉头一挑,「不可能,检测结果应该是正常的。」
「他肯定已经通过别的法子知道了。」
坐在旁边的凌父跟凌母对望了眼,凌母有些不确信地开口,「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呢,什么药?」
凌慎沉默了半晌,却好像没将凌母的话听进去,他轻拍了下凌时吟的肩膀,「蒋远周顶多就是知道了药的问题,但再要往深一步的话,他也查不出什么来,目前只是他的怀疑而已,你不要怕,有睿睿在九龙苍,你肯定能回去的。」
凌父沉着面色,「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事?」
「爸,我们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凌慎抬下手臂,胸口又传来撕裂的疼痛,他倒不是怕被责骂,只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烦心的事。
凌时吟也说了几句,再掉几点眼泪,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开了。
「时吟,」凌母见到女儿这样,自然心疼地不行,「蒋远周那些都是藉口吧,他如今把睿睿留在身边,却摆明了不肯接受你,我忽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
「什么想法?」
「还记得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小孩吗?许情深的女儿。」
凌时吟面色微微变了下,「怎么了?」
「你说,她会不会是许情深和蒋远周的女儿?」
「妈!」
凌母却是神色严肃起来,「蒋东霆说许情深那时候没怀孕,你就相信了吗?你想想,蒋远周放着儿子的亲妈不要,却偏袒一个他人妇,还带着孩子,我总觉得不对劲。万一那个女孩真是他的呢?时吟啊,你别傻了,他这是在准备把许情深接回去呢。」
凌慎听到这,不由朝凌时吟看看,「妈说的也有道理,之前没有查,是因为觉得许情深再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现在看来,真是不得不防。」
凌时吟手掌垂在身侧,想到霖霖,想到许情深,不由紧紧攥了起来。「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做亲子鑑定。」
如果那个女孩真是蒋远周的孩子,凌时吟想,她肯定会疯掉,连杀人的心都会有。
几日后,保丽居上。
付京笙有事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到了傍晚时分,霖霖在家闹得厉害,许情深打算带她出去逛逛。
她带了个双肩包,自己开了车,霖霖坐在儿童座椅内,来到商场停车场后,许情深背上包,然后抱了霖霖下去。
关上门,许情深朝四周看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盯着她们一样。
旁边的车位上,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下来,许情深跟在他们身后,她抱紧了怀里的霖霖,一种暴露在人前的感觉令她加快了脚步。走进电梯后,许情深抱着霖霖缩在角落内,电梯从地下一楼直接上去。
来到三楼,站在跟前的年轻父母抱着孩子往外走,许情深忙跟了出去。
三楼有孩子的活动场,人也比较多,许情深不由松了口气。来到游乐园,霖霖看到里面五彩缤纷的海洋球,兴奋地举高双臂要玩,许情深原本就是带她来打发时间的,不指望还能带了霖霖逛街。
交完费进去,霖霖还小,能玩得项目不多,她喜欢海洋球,许情深就把她放了进去。
霖霖开心地在里面扑来扑去,许情深则坐在旁边。
没过多久,也有别的小孩子过来一起玩。
一名年轻的妈妈坐到许情深旁边。「你家宝宝多大了,好可爱啊。」
许情深笑了笑,「一周岁多。」
「看着都像一岁半的宝宝了呢。」
「嗯,长得好。」
许情深明显是不想跟人有太多的搭讪,她总觉得今天不对劲,心神不宁。她拿出手机给付京笙打了个电话,第一遍时,那头无人接听,旁边的年轻妈妈看着非常热情。「给你老公打电话吗?」
许情深并不认识跟前的人,也做不到自来熟,只能牵了牵嘴角。「嗯。」
第二遍拨过去时,那头的彩铃声刚响起,付京笙的声音就传来了,「餵。」
「还没忙好呢?」
「嗯,这边有点事情,怎么了?」
「没事,」许情深压低眼帘,总觉得身边要有个人才有安全感,「我带霖霖出来了,在游乐园玩呢。」
「让月嫂跟着了吗?」
「没呢,家里需要收拾下,我就没让她出来。」
付京笙似乎起身了,话语关切,「家里乱一点无所谓,以后出门就带着月嫂,你一个人太累。」
「好,那你先忙,我带霖霖玩一会就回去。」
「注意安全。」
许情深听付京笙讲了这么几句话,心里安定了不少,余光睇见跟前的年轻妈妈倒是没坐在跟前了,她下意识朝着霖霖的方向,却看见那个妈妈已经到了霖霖的身边。
「哎呦,这小姑娘这漂亮啊,越看越喜欢。」话音未落,手掌已经要摸向霖霖的脑袋。
要换在别人眼里,这个动作可能是再正常不过了,可许情深天性敏感,特别是霖霖的身世需要隐瞒,她知道一根头髮就能得出一张亲子鑑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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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许情深送给蒋远周的大礼
许情深收起电话,起身后快步朝着两人而去。
女人的手已经摸到了霖霖的脑袋,手掌顺着她柔滑的髮丝往下,刚要有所动作,就被许情深一把按住了手腕。
「不好意思啊,孩子不喜欢被人碰触。」
女人的手被推开,许情深忙抱起霖霖,「宝贝乖,我们回家了。」
那个年轻妈妈觉得尴尬极了,「我又没有毛病,碰一碰怎么了?」
许情深管不得这么多,霖霖闹着还想玩,许情深轻拍她后背安抚着,「霖霖乖,妈妈改天再带你过来,我们去买玩具好不好?」
霖霖虽小,但也懂事,从来也没有大哭大闹非要一样东西不可的时候。她很快安静地趴在了许情深肩上。
两人走出游乐园,许情深想赶紧回家,可想到地下停车场那一段路,她又不敢一个人冒险。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会不会是蒋远周心里起了疑心?
万一他不相信霖霖出生证上的日期,想要做亲子鑑定的话怎么办?他肯定知道她是不会把孩子交给他去做的,那么唯一可行的……
许情深一下就想到了方才那名年轻妈妈的举动。
走出去没多远,一名围着卡通围兜的女孩站到了许情深跟前。
「这位妈妈,我们这边在搞活动,有兴趣参加吗?」
「没兴趣。」许情深回道。
对方年纪很小,顶多也就十**岁的样子,顶着一张笑脸说道,「这个活动很有爱的,宝妈和宝宝只需要合个影就好,您看那么多妈妈都参加了呢。」
许情深顺着女孩的手臂望去,看到一面墙上挂满了照片。
女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挽住许情深的手臂就将她拖过去。女孩朝她怀里的霖霖看眼,「好漂亮的宝贝啊,来,姐姐给你做个髮型好不好?」
许情深听到这,不由皱眉,女孩拿了梳子和一顶小皇冠过来。
她避开身,只是做得没有那么明显,就是不让女孩轻易碰触到,「拍个照片而已,怎么还要做髮型?」
「这样照出来的照片才好看。」
「不用了,我女儿会不习惯。」
「还是做一个吧,那样好看……」
「真的不用,」许情深一口拒绝,「而且她也不喜欢拍照,谢谢。」
许情深说完,抱紧霖霖快步往前,她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出来,多心了呢?还是今天碰到的两个人都有问题?
倒不是她们的举动有什么,而是她们的动作太急促。
就像方才,许情深没说要给霖霖做造型,那女孩就已经拿了梳子迫不及待要往霖霖头上梳去了。
她抱紧怀里的孩子,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她,这才提起脚步继续向前。经过一家精品店时,许情深余光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
许情深顿住脚步,扭头一看,见到了老白。
这么巧,老白竟然在这!
许情深越来越觉得她的想法有那么几分道理,她抱紧霖霖大步进去,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毕恭毕敬打过招唿,「欢迎光临。」
许情深心里强压着怒火,情绪一时激动起来,冲上前去就想质问。 老白翻看着手里的大衣,听到脚步声逼近,他扭头一看,眼里的吃惊藏不住,「许小姐?」
许情深向来也是个冷静的人,这次要不是涉及到霖霖,她也不至于动怒。
但听到这一声称唿,许情深立马冷静下来。
她应该质问老白什么?难道冲上前去就问他,为什么派人跟踪她?
不对,也许是她多心了呢?那个年轻妈妈的举动也算是正常的,万一人家真的只是想摸摸霖霖的头,那她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她要自乱阵脚的话,蒋远周反而会怀疑到霖霖身上。
许情深强拉了下嘴角。
老白比她热情的多,「许小姐,真巧啊。」
也不知道是真巧,还是刻意安排呢。
许情深目光望到他手上,「你买衣服?」
「不,这是蒋先生的,刚定制好,我过来给他取。」
「哦。」
「许小姐呢,怎么会进了男装店?」
许情深想也不想地撒了个谎,「我给我老公看看。」
老白脸上没有什么难看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许情深抱着霖霖往后退了几步,她看到老白放下那件大衣,然后去另一排的衣柜跟前,选了好几件衬衫。
「方才的裤子,还有这几件衬衣,一起送去九龙苍。」
「好的。」
许情深见他这样,应该也是临时进的这家店吧,只是这个想法刚起来,就看到店长拿了单子走过来,「蒋先生的这套衣服,您签个字,定制的时间比较久,今天才通知您来拿,不好意思。」
「没关系,也没耽误穿。」老白说完,干脆地签上了名字。
许情深在旁边的沙发内坐下去,那看来真是她多心了,老白是约好了要跟蒋远周拿衣服才到这儿来的。
有服务员过来,热情的给许情深送上一杯热水,「这位太太,您是要帮先生定制吗?」
许情深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难道这是一家高档的定制店?
老白回身朝她看看,许情深有些尴尬了,她连付京笙的尺码都不知道,怎么定制啊。「我先看看吧,挑中了具体的款式再说。」
「好的。」
老白站在一排修身款的大衣跟前,「许小姐真体贴。」
「我再体贴,也体贴不过你啊,原来蒋远周的衣服都是你给准备的。」
老白听着这样的话,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许小姐误会了,蒋先生自己早就选好了款式,我只是替他来筛选下。」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还得有一个男人啊。」
「许小姐,您别拿我开玩笑。」
许情深忽然抿紧了嘴巴,有时候有些事真会成为习惯,以前她跟蒋远周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会揶揄老白几句,没想到今天她又嘴欠了。
「对了许小姐,」老白走到她跟前,「蒋先生让凌小姐搬出去了。」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凌小姐?你怎么连称唿都不换。」
「他们从未有更深一步的关系,蒋先生至今未婚,这样的称唿有何不妥?」
许情深抬了下视线,眸光却仍旧从容淡定,「噢。」
她要在这等付京笙的话,还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许情深想要回去,她抱起睿睿站了起来,「老白,你现在要走吗?」
「要,这就要去九龙苍。」
「那一起吧。」
老白轻点头,觉得奇怪,平日里许情深见到他恨不得扭头就走,今儿怎么这么热情啊?
走到电梯跟前,两人一起进入,许情深按了地下一层,老白按向一楼。
「司机在门口等我。」
许情深就想找个人陪自己进地库,这下好了……
她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电梯在一层停稳当,许情深忙说道。「老白,你跟我去趟车库吧,我有东西给你。」
老白一听,眉角轻扬,「是给蒋先生的?」
行吧,你高兴就好,许情深心想着。「对,对。」
「好。」
电梯继续,来到了地下车库后,老白跟在许情深后面,四周静悄悄的,也没人,许情深胆子大多了,她快步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让霖霖坐进儿童座椅后,许情深进了驾驶座内,她将车窗落下,再将车门锁反锁,确定万无一失后,这才松出口气。
老白朝她伸出手,「许小姐,您给蒋先生准备了什么?他要知道后,肯定很开心。」
许情深完全将这件事给忘了,她坐在驾驶座内,双手摸了摸口袋,今天出门一样东西都没买,目光落到仪錶盘上,那儿也是空空的,只有一盒纸巾。
许情深硬着头皮,抽出两张纸巾,然后交到老白手里。
老白怔了怔,「许小姐?」
许情深又抽了两张给他。
「这是您要我带给蒋先生的?」
「呃……是。」许情深一脸认真道,「他会懂的,我先走了。」
老白往旁边站了站,然后将那几张纸巾叠放的整整齐齐,再放到自己的口袋内。
回到九龙苍,蒋远周的衣服已经都送来了,摆在沙发上,老白几步走到男人跟前,「蒋先生。」
「嗯。」
「蒋先生,我今天在店里碰见了许小姐。」
蒋远周面色严肃,眉宇间拧着不悦,「男装定制店?」
「是。」
蒋远周冷笑下,不问了。
老白又说道,「许小姐让我给您带了东西。」
蒋远周面上的紧绷坍塌了些许,抬起视线看向老白,「什么东西?」
老白从兜里掏出了那叠纸巾,然后放到蒋远周手里,男人一层层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上下翻看,也没看到一个字或者标记。「这是什么意思?」
「许小姐说,您懂。我想了一路也没猜到是什么意思。」
蒋远周身子朝着柔软的沙发内倚靠,「那你跟她有说起过什么话吗?」
「也就是随便说了几句。」
「好好想想。」
老白的记忆力向来不差,所以很快就搜索到了有用的信息,「我说您让凌小姐搬回去了,我还说您未婚,跟凌小姐没有过更深一步的关系。」
蒋远周一边听着这席话,一边将目光落到纸巾上。
他忽然笑了笑,「老白,你说男人什么时候需要用到这玩意?」
「饭后。」
蒋远周朝他睨了眼,「怪不得至今单身,再想!」
老白仔细一想,面色忽然不自然起来,「蒋先生,许小姐这是让您有需要了,自己解决,还把需要的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
蒋远周修长的五指微收紧,将那团纸巾攥在了掌心内,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真笑,还是冷笑,「我好好收着,确实用得上!」
老白其实特别想反驳,蒋远周说怪不得他至今单身,可蒋远周也是一样啊,就算许情深给他准备了纸巾,那不正好说明了他没女人,才要这些玩意的吗?
不过这些话,老白可不敢真说出来。
他们的这席对话,许情深自然是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几张纸巾能引起这样的讨论,不过不久后的有一天,蒋远周倒是跟她提起了这件事,许情深当时就送了两个字给他。
老白让佣人过来,将蒋远周的衣服送上去,门口传来几句说话声,紧接着,蒋东霆就进来了。
蒋远周把手里的纸巾塞到兜里面,修长的右腿伸直了,目光朝着不远处看去。
蒋东霆快步走来,一开口就是,「睿睿呢?」
「睡了,怎么了?」
「你让时吟回去的?」
「是。」
老白朝两人看看,自觉地站到了蒋远周身后的沙发旁。
蒋东霆气得脸色都绿了,「为什么让时吟走?」
蒋远周蹭地从沙发内站起身,朝着蒋东霆逼近一步。「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但你既然来了,我也不妨跟你挑明了。爸,当年小姨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蒋东霆听着,觉得莫名其妙,但更多的还是气愤,「害死你小姨的是许情深,在这犯什么煳涂!」
「最好跟你没关系。」蒋远周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回头冲着老白看眼,「去我书房,把那份鑑定书拿下来。」
「是。」
老白转身上楼,下来的时候,听到蒋东霆神色激动地在说,「不可能,这些是你给那姓许的找的藉口吧?」
「我用得着给她找藉口吗?」蒋远周的嗓门不比蒋东霆轻,「事关小姨的死,你以为我有这样的心思跟你开玩笑?那批药出了问题,是人为的,周主任都承认了,我请问你一声,当年拼命要把我和许情深分开的,除了你和凌家,还有谁!」
蒋东霆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肯相信,老白走过去,将手里的资料递向他。蒋东霆接过手,然后一一翻看,蒋远周坐回沙发内,唇角勾出抹冷笑,「你要觉得这是我找人伪造的,那你现在就把资料留在这,一句话都别说,立马走人。」
蒋东霆盯着那份检测报告,有些出神,隔了许久后,才说出来一句话,「但这也不能证明跟凌家有关。」
「但它至少能说明,小姨当年不是死于许情深的用药不周,而是被人蓄意谋杀!」
蒋东霆面色变了变,往后轻退两步,整个人无力地坐进沙发内,蒋远周继续说道,「药监局有问题、制药公司有问题、检测中心有问题,还不止这些,大大小小穿起来的这张网,每个点都有问题,我问你,在东城,谁还能有这样的能耐?如果不是有人联手,做得成那么大的局吗?」
「凌家跟蒋家也算交好,为了凌丫头能进门吗?不至于,不至于……」
况且,他一早就允诺过了,说是蒋家未来的太太非凌时吟莫属,凌家真的不至于去害死蒋随云。
蒋东霆将资料丢回桌上,他的儿子他了解,蒋远周在蒋随云的事情上面从不马虎,更加不可能用假的鑑定书来煳弄他。蒋东霆想到蒋随云居然是这样枉死的,又想到了妻子临死前的嘱託,他面色发白,一时觉得难以接受。
「不至于?在我看来,凌家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蒋东霆沉默了半晌后方开口,「所以要不是那个老年痴呆的患者,这件事就要永远石沉大海了。」
「是。」蒋远周眼睛里迸出暗暗的光来,「不过我始终坚信一句话,恶有恶报,既然结下了恶果,迟早有一天会曝光于人前的,也包括你做过的那些事。」
蒋东霆心里一惊,脸上却装得很镇定,「我做了什么事?」
「你心里最清楚吧。」
「远周,不管怎样,时吟都是你儿子的母亲,你让他们骨肉分离,于心何忍?」蒋东霆说到这话,心里其实是虚的,蒋远周和凌时吟一年多来都没能走到他希望看到的那一步,对于蒋东霆和凌家来说,其实都到了骑虎难下的时候。
当初他是想得简单了,他以为蒋远周痛失亲情、爱情,那时候让凌时吟抱着孩子出现,再加上凌时吟温柔,在蒋远周最难过的时候适当劝慰,肯定很容易就能走到他心里去。
哪知道……
蒋远周听了蒋东霆的话,却是冷笑一声,「小姨的事如果跟凌家无关,那还另说,如果真是凌家做的,别说是凌家的人,就连凌时吟都别想好过。」
蒋东霆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再加上蒋随云的事像个炮弹般忽然就砸了下来,蒋东霆坐了没一会,也就先回蒋家了。
保丽居上。
许情深开车回到家,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霖霖也饿了,许情深餵过她,陪她在沙发内玩会,正在看电视的时候,付京笙回来了。
霖霖抬头,乖巧地喊着,「爸爸。」
付京笙满脸的疲惫尽散,走过去一把抱起女儿,「宝贝乖,想爸爸了吗?」
霖霖别的话不会说,但看他高兴,就不住地喊着爸爸。
「还是我的宝贝女儿好。」付京笙弯腰坐到许情深身旁,俊脸朝着女人看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出门的时候就挺晚了吧,我以为你要带霖霖在外面多玩会。」
许情深凑过去,不知不觉也跟付京笙亲近了不少,她将手掌落在男人肩膀上,下巴随后贴着自己的手背,「你改天带霖霖出去的时候千万要当心。」
「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今天有人要摸霖霖的头,还有人要给她梳头髮,我都没答应。可能是我心里总想着……想着蒋远周或者别人会不会千方百计要确定霖霖的身份。」
付京笙听在耳中,沖她笑了笑,「没关系,我来解决。」
「你解决?」
男人轻笑,「如果有事的话,我来解决,放心。」
许情深闻言,点了点头。
翌日,许情深照常上班,家里有了月嫂,她也能轻松不少。付京笙今天在家,可以陪霖霖,月嫂只需要出门买好新鲜的菜和水果就行。
月嫂从市场出来,一辆车子盯着她,过了半晌后,车子开到旁边去。
月嫂赶紧让开,却见对方踩了剎车。
「你,你有事吗?」
司机落下车窗,递过去一张照片,「你是在替这家人做事吗?」
月嫂看了眼,照片里头是付京笙和许情深,她点头说道,「是,我刚来不久。」
「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那人从座位底下拿出来一个袋子,打开袋口,月嫂看到里面放着满满的百元大钞,「这个忙对你来说很容易,事成之后我可以再给你五万。」
「真,真的?」月嫂满脸惊喜,没想到钱这么好赚。
「那当然。」司机将袋口扎好,然后递出去,月嫂看了眼,有些不敢接,「真是给我的?」
「拿着吧。」
「谢谢,谢谢。」月嫂忙不迭地拿在手里,看了看四周无人,又塞到包里面去。
司机朝她招下手,她凑过身去,对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月嫂压低嗓音道。「只需要这样就好?」
「是,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吧。」
「那好,明天我就带出来。」
「好。」
许情深和付京笙都有出门的时候,换句话来说,月嫂接近霖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就不用花费过多的精力。
第二天,月嫂再次来到市场。
买完东西离开,昨天的那辆车再度跟了上去。
月嫂停住脚步,对方的车窗落下,还是昨天那名男子。「东西拿到手了?」
「是。」月嫂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递过去。
男人将它展开,看到里面有好几根头髮。
月嫂得意地说道,「今天付先生和付太太都出去了,你放心吧,我直接在娃娃头上拉下来的。」
「非常好。」男人笑着,将允诺给她的另外几万块钱拿出来,「记住,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
「放心吧,我知道的。」月嫂接过钱,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了。
九龙苍。
凌时吟过去的时候,知道蒋远周不在,门口的人见到她还不肯放行,直到她保证了回来只是拿样东西,马上就走,这才让她进去。
睿睿交给了月嫂,凌时吟走进客厅的时候,孩子正在哭,她听到哭声快步上前,「宝贝,我的儿子。」
睿睿见到她,哭得更凶了,扑过去就要她抱。
月嫂和佣人也不好阻拦,凌时吟想儿子想得不行,使劲在他脸上亲着,「想死妈妈了。」睿睿抱住她的脖子,凌时吟见到几人满面为难,她将睿睿放了下来,「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还有些私人的物品没有收拾好。」
「凌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凌时吟听到这样的称唿,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们别以为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好。」
「不会不会,您言重了。」
相较万毓宁而言,凌时吟显得有教养得多,她平日里对这些佣人也不错,她上楼的时候,谁也没跟着。
快步来到蒋远周的卧室,凌时吟打开浴室的门进去,佣人还没进来打扫,凌时吟仔细地查找着,最终在洗手台的边上,发现了两根短髮。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起来,然后塞到包里。
回到楼底下,凌时吟手里提着两个袋子,里面装了些小东西,睿睿还在哭,她咬了咬牙离开了。
瑞新医院。
许情深看完一个病人,刚休息下喝口水,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想也不想地拿出来接通,「餵?」
「喂,付太太。」
许情深看眼来电显示,显示是家里的租客,「噢,小林啊,有事吗?」
「付太太,刚才有人到家里来了。」
「什么人啊?」许情深漫不经心道。
「对方也没说,是个男的,看上去年纪不大,三十几岁吧,长得挺高挺有型的,模样也帅,就是头髮灰白了……」
老白!
许情深吃惊不已,勐地直起身来,「他都问了些什么?」
「问我在这住多久了,问我房子是从谁手里租的,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在离开这之前,在哪工作,过得怎样……」
许情深握紧了手机,她倒不怕小林胡说什么,毕竟把房子租给她的时候,许情深就已经搬去跟付京笙一起住了。但老白既然去了那边,会不会连她产检的医院也一道去调查呢?
万一查到她孕检的建卡日期,那不就什么都完了吗?
许情深忽然恨得牙痒痒起来,蒋远周,你查什么查啊,你现在跑去查个毛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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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曲折的鑑定结果曝光
许情深跟租客说了声谢谢,然后挂上电话。
她搬去付京笙那之后,付京笙又亲自去了趟那里,说是替她收拾了下。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之处,现在想来,付京笙肯定是已经将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就算老白亲自出马,至少在原先的住处这一块,他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下班后,许情深回到保丽居上。
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就看到多出来了一双男人的运动鞋。
这边落下一只,另外一只踢在了三五步之外。许情深轻摇头,走过去将鞋子收拾好。
来到客厅,许明川的声音简直就是飞过来的,「对对对,就这样打,姐夫给我报仇,他上次将我杀了个片甲不留啊。」
许情深走近几步,看到付京笙盘膝坐在沙发内,地上坐着个小迷妹霖霖,正好奇地盯着上头俩人。再一看许明川呢,单手托腮,眼若桃花,看到激动的时候,还『小鸟依人』地偎着付京笙。「姐夫,杀啊!」
许情深千防万防没防住,这许明川怎么还自己送上门了啊?
付京笙将对方杀了个落荒而逃,抬起眼帘,看见许情深正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和许明川,付京笙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想到许情深当时跟他提出来的担忧。
男人嘴角的弧度勾起来,他伸出右臂,然后手掌在许明川肩上拍了拍,「我教你。」
「好啊好啊!」许明川全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氛围,一听付京笙肯交,立马就扑过去了,付京笙手掌继续搭在他肩头,然后轻轻拍打两下。
许情深看得浑身鸡皮疙瘩起来,许明川手落向电脑,手臂没地方放,干脆压在了付京笙腿上。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将许明川拎起来,「你怎么来了?」
「姐?」许明川不情愿地望过去,「爸让我过来看看你。」
说完,他又要窝回付京笙身边去,许情深将她扯到自己身后,「怎么还在玩游戏啊?」
「姐,做游戏开发的,能不玩游戏吗?你别阻拦我学本事啊。」
许情深听完,干脆先坐了下去,「既然你是来看我的,就别三心二意了。」
付京笙朝她看看,手臂很自然地搂住许情深的腰,他退出了游戏,然后一本正经道,「你姐说得对,到了这儿来就多陪你姐说说话,游戏的事我以后远程都可以教你。」
许明川的视线落到付京笙的那只手上,他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然后指了指许情深,「就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吧,我跟姐夫就玩会游戏嘛。」
许情深真是为他操碎了心,你看看许明川,大高个、四肢纤细、唇红齿白,关键是瘦,瘦,瘦啊!
她脑子里不禁蹦出了受这个字。
许情深冲着许明川说道,「你看也看过我了,赶紧回去吧,改天我和你姐夫反正要回家的。」
许情深说完,不住朝着许明川使眼色,让他走,许明川站在原地不动,「姐,你眼睛进虫子了?」
「怎么了?」付京笙也凑过来问。
许情深忙回道,「没事,没事。」
「我可不回去,我还要陪霖霖玩呢。」许明川说罢,走上前来,一把将霖霖从地上抱起来。
许情深也想站起身,却被身侧的付京笙按住双肩,「别动,我给你看看。」
「不用,我真的没事。」
男人笑着,手臂伸过去揽住许情深,她不自然地僵住了,付京笙盯着她漂亮的侧颜说道,「你一走,你弟弟又得过来让我陪他玩游戏了。」
许明川抱了霖霖到对面的沙发上玩,听不到两人的对话,许情深摸了摸耳垂。「他这人啊,自来熟,跟谁都这样。」
「挺好的,身上的衣服带了肥皂的香气,只是这种味道我从未闻到过。」
许情深汗毛炸起来,连这个都观察到了?「噢,那是我买的手工皂,他喜欢那味道,把衣柜里都塞满了。」
「怪不得。」付京笙说完,凑到许情深旁边,用力嗅了下。她朝他看看,付京笙微笑道,「下次也给我买几块。」
「好……好。」
男人的手掌贴向许情深的腰际,她的腰很细,没有一丝丝的赘肉。
许情深觉得那边好像放了块烙铁,「对,对了,在医院的时候小林打电话过来,说是老白过去了……」
「噢。」付京笙漫不经心应道。
「你说,他会不会去医院查啊?查建卡日期什么的?」
「会吧。」付京笙的话语声就在许情深耳边。「要换做是我的话,我也想问问清楚。」
「那万一穿帮的话……」许情深面色严肃起来。
「不会。」付京笙笃定地在她腰间拍了拍,「建档日期也都改了,凡是别人能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
许情深惊诧,睁大双眼看向他,「厉害啊。」
「被迷住了吗?」
许明川在对面看看,这两人真是够了。
吃过晚饭,许情深将许明川送出去,「那个……明川,你没事的话别和你姐夫私底下接触。」
「干嘛啊姐,你连我的醋都吃啊。」
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脑筋转不过弯来呢?不过也不能怪他,刚进社会的小青年,思想是多么纯洁美好!「不是,反正你下次要过来,你就先问问我在不在。」
「好吧,」许明川没有多心,「我看你这样,我也挺开心的,说明你现在很幸福。」
许明川说完,一把抱住了许情深,「姐,你对姐夫有这么大的占有欲,这也是好事,我贊成,男人嘛,就该好好收在手里。」
许情深心想,他知道个什么啊。她是一点不怕外面的妖艷x货,可她怕许明川自投罗网啊。
送走了弟弟,许情深回到屋内,月嫂早就回去了,偌大的保丽居上就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霖霖在爬行垫上自己玩,她的玩具多到能堆成山,许情深在这方面知道节制,可一到了付京笙那,他就跟使了洪荒之力似的,最夸张的时候一买可以直接买空一条货柜。
看到许情深进屋,付京笙朝她招下手。
许情深腰部的灼烫感现在还能感觉得到,她来到付京笙跟前,「怎么了?」
「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付京笙在身侧轻拍下,示意她坐下来,许情深弯腰入座,付京笙刚要凑到她耳边,许情深就将脸别开了。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家里不就我们三个人嘛,霖霖又听不懂。」
付京笙忍俊不禁,「这样才能显得有秘密性。」
「好吧。」许情深坐直了身,付京笙上半身朝她倾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他满意地看到许情深脸色大变,回头时目光对上他。「真的?」
「是。」
「这可怎么办?」
付京笙浅笑,安慰她,「没关系,他们拿到的不是霖霖的头髮。」
许情深心里又是一松,「大哥,这样吊人胃口很要命的。」
「我招这名月嫂进来的时候,我跟她说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如果有人给她钱或者要挟她,让她答应他们做什么事。我让她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出对方双倍的钱,就算真有什么棘手的事,我也能解决。」付京笙手臂自然地落向沙发椅背上,「那天从菜市场回来,她说有人要她拿霖霖的头髮,并且给了她一笔数目可观的钱。」
许情深握紧双手,没想到这些事全都发生在了自己身边,「是谁?蒋远周吗?」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问你,你觉得他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如果想到要做鑑定的话,依着他的性子,会抱着霖霖一起去。」
付京笙手指在唇瓣处轻点几下,「那如果不是蒋远周,还会有谁?」
「蒋东霆也不可能,」他知道霖霖是蒋远周的孩子,不会多此一举,难道……许情深犹豫开口。「是凌家吗?」
「这就交给蒋远周去查吧。」
「什么意思?」
付京笙脸上没有丝毫的严肃和不安,相反,很是放轻,「这是件好事,你也说了,如果蒋远周想做亲子鑑定,他会带着霖霖直接过去,但现在头髮已经被他们拿到了,不管是蒋远周还是凌家,出来的结果他们都会认,从此以后,在霖霖的身世上面,他们也就吃了颗定心丸,再也不会去无端怀疑了。」
许情深听完,脸色也有些松动,「但如果是凌家,他们做这个鑑定,肯定是瞒着蒋远周的,他不会知道。」
「你可以去提醒他,蒋远周在东城也有自己的权势,他如果知道了霖霖被做鑑定,他就一定会对那个结果有所期待。凌家在瞒着他的情况下,肯定也想知道个真实答案,所以不会在鑑定书上造假,只有蒋远周也认定了霖霖不是他的女儿,那么在孩子这件事上,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一大串的信息串起来,也多亏许情深聪明,听一遍就完全明白了。
蒋远周接到许情深的电话时,她的号码变了,他说了声喂,许情深开门见山说要见他。
男人以为听错了,「情深?」
「蒋先生,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吧,今晚七点行不行?」
「好。」这下,蒋远周回答得干脆。
许情深从医院下班后就赶过去了,她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当时约得比较晚,没想到到那才六点多。
许情深先点好了喝的东西,服务员刚端上来,却没想到蒋远周也来了。
男人看她来这么早,他拉开椅子入座,「不是约好了七点吗?」
许情深盯着他,蒋远周对这样的眼神并不觉得陌生,可他思来想去,他似乎最近没有得罪她。
许情深情绪酝酿的很好,杏眸圆睁,怒火从眼底一点点烧起来,两道好看的眉头拧着,满脸严肃,「鑑定结果出来了?满意了吗?」
男人这才刚坐下来,就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他轻抬眼帘,「什么结果?」
「你还要装是吗?」许情深身子往前倾,「你以为你买通了月嫂,有些事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蒋远周来时想了一路,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许情深主动约他是为了什么事。
许情深神色仍旧激动,「你怎么会想到霖霖是你女儿?你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他心里本来就不爽,还要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插刀子,蒋远周也扬高了音调,「你不用跟我反覆强调!」
「我在家里按了监控,连月嫂都不知道,我每天回去都会查看,所以她从霖霖头上取下头髮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蒋远周,你别告诉我你要头髮只是为了好玩。」
蒋远周盯着她,眸光浅眯,双手交扣后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冷笑出声,「你说我拿了霖霖的头髮,去做鑑定?」
「除了你,还能有谁?」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齿间有冷冷的寒,「什么时候的事?」
「周一那天。」许情深目光仍旧紧锁在他脸上,「你要真怀疑霖霖的身世,你可以跟我说,不就几根头髮吗?我可以大大方方给你啊,你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蒋远周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这是有人怀疑,霖霖是他女儿呢。
「你还让老白去查我,是吧?」
「不是,只是……」
许情深打断他的话,「查到什么了吗?查到霖霖跟你没关系了吧?」
面对这样凛冽、具有攻击性的许情深,蒋远周更多的是觉得无奈,她再也没法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了,「情深,我没有让人这样去做过。」
「霖霖是我的宝贝,你不要因为她是别人的女儿,就去伤害她行不行?」
蒋远周怒火跳跃上了眉头,「我说了,我没有!」
「我也不想跟你争,不管你有没有,结果都是一样的。」
男人盯着她面上的怒意,两人都是剑拔弩张的,很容易吵起来,可蒋远周不想跟她吵,想要在外面见她一面都难,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争吵上面呢?
「我要想跟你女儿做亲子鑑定的话,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有些痛苦不是去直面了,就能过去,许情深,如果那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不会瞒着我,你会告诉我。」
许情深手摸向旁边的杯子,一把握紧,「为什么?」
「我想你再恨我,也不会捨得让女儿喊别人叫爸爸吧?」
许情深心口勐地剜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她喝了口柠檬水,觉得嘴里的苦涩更加厉害。许情深拿起旁边的包,「既然你说这件事跟你无关,那就算了。」
她说完后,就从蒋远周的眼里大步离开了。
蒋远周静坐在原位,许久之后,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要点餐,蒋远周沖她看了看,「结帐吧。」
回到九龙苍,睿睿已经被佣人带到楼上,刚洗过澡,蒋远周推开卧室门进去的时候,听到孩子在哭。
男人快步上前,睿睿趴在床上,哭得很伤心,他神色有些焦急起来,「怎么回事?」
佣人手里拿着奶瓶,看上去睿睿并没喝,「凌小姐忽然走了,睿睿肯定适应不了。」
蒋远周坐向床沿,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睿睿抱起来,「宝贝乖,爸爸在这。」
「爸爸,爸爸——」孩子的嗓音软糯,伸出小手去搂住蒋远周的脖子,佣人看见蒋远周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看吧,我也有儿子,爸爸也有儿子。」
佣人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句话就觉得鼻子发酸。
翌日,凌家。
凌慎进屋的时候,凌时吟和凌母坐在沙发内,见他过来,凌母忙焦急问道,「怎么样?」
「已经派人去取报告了,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过来。」
「真是让人心急如焚。」
凌慎坐到凌时吟的旁边,「也不急于这一时。」
过了一会,凌慎的手机响了,男人手指滑动下,「餵。」
「凌先生,鑑定书拿到了,我刚拆封,鑑定结果显示没有血缘关系。」
凌慎听到这,唇瓣轻挽了下,「没有就最好了。」
旁边的凌时吟听见这话,绷紧的面色总算放松开了,脸上也有些笑意。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着什么话,凌慎刚要挂断通话,就听到另一阵男声从里面传出来,「你对我外面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就这么关心?」
凌慎眉头一紧,「蒋远周?」
蒋远周轻笑,老白从方才那人的手里将鑑定书拿过去,并且一脚狠狠踢中对方,蒋远周拿了那人的手机大摇大摆走出去,「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
凌时吟面色早就变了,伸手握住凌慎的手臂轻摇晃几下,想问他怎么了,凌慎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别说话。
「看来,你都知道了。」
「凌慎,你挺能的啊。」蒋远周走到外面,站在了阳光底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我妹妹如今跟了你,许情深跟你以前又是那样的关系,查查清楚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蒋远周视线落向远处,嘴角紧抿,眼里不起丝毫波澜,只是语气中的怒火似浇上了热油,正在噼里啪啦往外炸,「你这么担心你妹妹吃了亏,挺好,现在不是给你送回来了吗?」
「蒋远周!」凌慎听到这句话,气得胸口似要裂开,「我就这么个亲妹妹,你别太欺负人。」
「你们凌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凌慎,你手要是再敢往外伸,我就给你剁了!」
凌时吟只是依稀听到蒋远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语气不善,具体的话却没听清楚。
「还有,今后我身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全算在你们凌家头上。」
「你威胁我?」
「话都摆在明面上了,我不相信你听不懂,许情深是跟我没关系了,但我小姨的死,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凌慎嘴角冷冷划开,「蒋远周,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那你就暗暗祈祷,有朝一日你凌家大祸临头的时候,也留下些什么证据吧。」
「蒋远周,你——」
那边传来一阵手机被摔在地上的重击声。
凌时吟看到凌慎面色铁青的将手机从耳侧拿开,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哥?」
「蒋远周是不是疯了?空口无凭,倒真把什么事都算在我们头上了。」
「我都跟你们说了,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你们非要查,这下好了,他肯定连我一起怪责了!」凌时吟气得站了起来,满面愤怒,凌母拉了拉她的手,「时吟啊,妈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你们把我害惨了!」凌时吟咬了咬牙,转身上楼去。
蒋远周和老白回到车上,司机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开出去。
许久后,老白看了眼手里的资料。「蒋先生,您要亲自看一眼吗?」
蒋远周目光幽暗,视线冷冷地落到老白身上,车内的空气仿佛也被冻住了一般。蒋远周心里有些复杂,方才那人在电话里跟凌慎说的话,他并没有听到,尽管觉得他和霖霖是父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蒋远周按捺不住心里面那一点点小小的希冀。
如果,如果真有那样的希望呢?
蒋远周终究扛不住那种期盼,他伸出了手。
老白将资料递给他,蒋远周的目光落到这份鑑定书上,视线一寸寸下移,定格在最后的结果上面。
老白想问,却看到蒋远周扬起了手臂。
纸张被男人一把丢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然后再轻飘飘落到蒋远周脚边,他面色铁青,气得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别人。
他就知道不该瞎抱希望,许情深都说了孩子不是他的了,他还去看什么鑑定结果,简直就是找虐,每个人都来往他身上捅一刀,反反覆覆,他这心口的疤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16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凌家。
凌慎上楼,凌时吟的房门反锁着,里面听不到任何声响。
凌慎抬起手掌敲门,半天没有动静,凌慎也有些不悦。「时吟,你要真不肯开门,那你以后的事我也懒得管。」
他等了会,然后抬起脚步要走。
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凌时吟只是将门敞开道隙缝,然后转身回到床边。
凌慎走了进去,「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凌时吟朝他看了看,「你什么意思?」
「蒋远周的态度你也都看在眼里,为了这样的男人,我觉得不值。」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放弃?」
「时吟,你现在同意的话,哥哥可以保你全身而退,两年前的事一点点都不会查到我们身上,但你若还执迷下去,时间越久,越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凌时吟目光盯落在地上,许久之后,她才摇了摇头道,「我会小心的,哥,换了你是我,你也不会甘心的,蒋远周只是查到个周主任而已,就算他猜得全对,他也没有真凭实据。」
「可就算你能嫁的进蒋家,你看看蒋远周这样,你会幸福吗?」
凌时吟嘴角往上一勾,凌慎看不出她这是在笑,还是嘲讽,只觉得她语气透着同她年纪极为不符的阴冷,「蒋远周说过,这辈子,他只动过一次结婚的念头。他都註定不会幸福了,我又急什么呢,睿睿是我和他的儿子,只要我进了蒋家,他还是会跟我过日子,感情不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吗?」
凌慎盯着她,这个妹妹,心性方面几乎是跟他一模一样的,实在让人头疼。
酒店包厢内。
男人被推进去的时候,没有过多的反抗,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手里的打火机甩出啪嗒啪嗒的动静。
男人没敢再继续,站住了脚步。
蒋远周点了根烟,然后回头看向男人,「董局,好久不见啊。」
男人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蒋远周继续又说道,「不对,你现在升官了吧,应该给你换个称唿。」
对方嘴角勉强牵动下,「原来是蒋先生。」
「算了,还是叫你董局吧,因为还不确定过几天,对你的称唿是不是又要改变,」蒋远周走过去,「董局还记得这儿吗?」
董局点了下头,「记得。」
「记得我在这个包厢打过你吗?」
「蒋先生,以前的事就算了。」
「你这是不跟我计较了是吧?」
男人站在巨大的圆桌前,蒋远周走到他身旁,举高了右手,香菸的味道瀰漫到董局的鼻翼间,「红辰制药,这个名字熟悉吗?」
董局的面色僵了下,嘴角颤抖,「不清楚。」
蒋远周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盒递给他看,「这个呢?」
「蒋先生,我现在早就不管这一块了……」
「那你两年前,还管着吧?让一批有问题的药顺利进入星港,你能做到吧?」
董局僵立在原地,汗水顺着颊侧往下淌,老白走到他身后,朝着他肩膀上一拍,董局忽然就往下坐去,幸好有椅子接住,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我除了那天揍你一拳之外,好像跟你并没有其余的仇吧?」
董局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蒋先生贵人多忘事。」
「什么意思?」
「我跟宋华立一直以来都是竞争对手,他如今站得比我高,这跟蒋先生也有关系吧?」
蒋远周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是扶过宋华立一把,然后呢?你记恨于心?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上次在这里,我是真没冒犯你的女朋友,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打人,说到底,还是看我好欺负。」
蒋远周拉过椅子,坐到董局面前,男人一脸的横肉,一双小眼紧盯着蒋远周,「蒋先生,我知道你有本事,所以我对你再有意见,我也藏在心里,至于你说的什么药有问题,我是真不知道。」
这男人就像只老狐狸似的,怎么肯轻易承认?
「红辰制药的莫总,你肯定不陌生吧?两年前出了那么大的事,红辰制药侥倖逃过一劫,虽然经济上受了一定的打击,可说到底,还是活过来了。但现在不一样,公司完了,要追究责任,一级一级往上,就跟狗咬狗似的,这不,有人就咬到了你的身上。」
董局面色铁青,「他们这是污衊。」
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尽管说着什么万无一失,可恶果种下去了,又有几个能逃脱呢?
「我可以给你看点有用的东西。」
蒋远周朝老白示意下,老白拿了资料过来,替董局将资料一张张摊开放在桌上。
「你可看仔细了,看看是不是别人在污衊你。」
董局拿过一张纸,看完之后手都在抖,却还是要做垂死挣扎似的,拿过了另外几张。
半晌后,蒋远周失去耐心,冷冷开口,「这件事,是谁让你做的?」
董局手一松,纸哗哗地散在地上,「没人让我这样做,是我自己。」
「你?红辰制药凭什么自毁前程来听你的?」
董局抬了下双眼,目光对上蒋远周,「蒋先生还不知道吧,红辰制药是万家的。」
老白一惊,不由看向蒋远周。
「万家的?」
「是,万鑫曾当年隐瞒了所有人,但我是清楚的,那个莫总找到我,开门见山说是要让一批药进星港,说是万鑫曾交代过,如果万小姐下场凄凉,那就是蒋先生不仁不义,要报復蒋家。」
蒋远周落在桌上的手不由握紧,这结果跟他一直认为的是有出入的。
他认准的,是有人故意安排了药品进去,害死了小姨,从而嫁祸在许情深身上。而如今听董局这么一说,这一切难道就是意外?对方是要报復,却没有特定的想让谁死。
蒋远周很快还是察觉到不对,「你认识周主任吗?」
董局摇了摇头,「不认识,但红辰那边的人应该会知道,很多事都是他们安排的……」
许久之后,老白才跟着蒋远周出去。
坐进车内,老白问道,「蒋先生,里面那人怎么处置?」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蒋远周紧接着问道,「老白,你觉得董局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老白想了半晌,「如果红辰制药真是万家的,我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凌家要有可疑的话,万家同样也有,而且……您打董局,是因为许小姐,再加上后面跟万小姐联繫的神秘人、还有在九龙苍髮现的致幻药也跟万小姐有关……蒋先生,也有可能真是万家做的。」
蒋远周动了下手指,老白的视线落到他手上,他忙抽出纸巾递给男人。
蒋远周接过手,然后擦拭着手背上的血渍,老白轻问道。「用不用去医院?」
男人摇头,「不用,不是我的血。」
这天,许情深还没下班的时候,就觉得小腹内隐隐传来不舒服,再一看外面,天寒地冻的,坐在空调间内都能觉得冷得彻骨。
可是没想到闵总却一个电话打来了。
许情深毫不犹豫地接通,「喂,闵总,您好。」
「许医生,真不好意思啊,有件事我想麻烦您……」
「您说。」
「我跟我的家庭医生商量了下,他还是不肯陪我外出,说是自己年纪大了,但我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许情深听到这,也听出了闵总的为难,「您是晚上要出去吗?」
「是,跟几个朋友约好了。」
「那个……」许情深摸了摸耳朵,「蒋先生去吗?」
「你放心,他不来。」
许情深松口气,「那好,我下班后也没别的事,我陪您去一趟吧。」
「真的?那太好了。」闵总笑意盈盈,也不跟许情深多客气,「天气这么冷,你在医院等吧,待会我就让司机过来。」
「好。」
许情深下班后,闵总的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医院外面。
许情深坐进车内,随口问道,「闵总今天去哪应酬啊?」
「得月楼。」
她噢了声,司机笑道,「东城本地的人,对于得月楼还都挺情有独钟的。」
「是啊。」许情深拉了拉嘴角的弧度。
司机回去又接了闵总,去的路上,闵总脸色就有些不好,「许医生,我这两天肠胃炎犯了。」
「您既然不舒服,有些应酬推掉不就完了吗?」
「不行,」闵总无奈地朝她笑道,「就算是往那一坐,也好过不去,就是辛苦你了。」
「我没事。」
来到得月楼,闵总还算是来得比较早的,许情深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手掌落在身侧,摸到椅子上加垫了一层乳白色的垫子,坐着很是舒服。
得月楼的另一个包厢。
老白站在外面,抬起腕錶看眼时间,推算着司机应该要到了。
再抬头时,他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远处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蒋远周的大衣,老白挺直了后背,直到对方走到自己身前,这才开口道,「凌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我回九龙苍看看睿睿,正好司机回来,说是要取远周的大衣,我就给送来了。」
「谢谢。」老白从凌时吟手里接过衣服,「衣服是我让司机去拿的,没成想让你跑了这么一趟。」
「老白,你别这样说,」凌时吟站在门口,脑袋微微压着,「我知道我要见远周一面很难,有些事他也不肯听我的解释,那我就做一些能所能及的能关心他的事吧。」
老白也没成想,凌时吟为了蒋先生能这样放低姿态,凌时吟自我安慰地笑道,「再说他是睿睿的爸爸,我想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行,」老白点下头,「那让司机送您回去吧,我还要进去。」
「等等,」凌时吟从兜里掏出一盒药递过去,「这是醒酒药。」
「不用,蒋先生早就不喝酒了。」
凌时吟坚持,「万一呢?酒桌上身不由己的时候也很多。」
「没有万一,」老白轻笑道,「再说这都两年了,很多人也习惯了蒋先生的规矩,蒋先生说了,要有人实在喜欢看他喝酒,那该谈的事也别谈了,酒这个字上,蒋先生不妥协,所以你放心。」
凌时吟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
她最后还是将醒酒药给了老白,「他不喝的酒,都是你喝的,你留着。」
「那谢谢凌小姐了。」
凌时吟看着老白推开了包厢的门,她趁机往里面看去,包厢内的嘈杂声一下就透了出来,有男有女,热闹非凡。
她也想这样陪在蒋远周的身边,可惜……
老白关上了门,凌时吟一口气提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她转身离开。脚步顺着走廊沉重往前,经过一个包厢跟前时,里头的人出来的比较急,差点撞上她。
凌时吟扭头一看,居然是许情深。
她有些吃惊,但很快被掩饰下去,「许姐姐。」
许情深朝她看看,凌时吟面上带着微笑,个子又属于娇小玲珑的,一般人见到这种乖女孩,都想着要将她细心呵护吧?许情深表情冷冷的,「借过。」
「许姐姐,你是跟家人在这吃饭吗?」
许情深抬起了脚步,凌时吟朝她身后看眼,门已经被关起来了。
许情深感觉到凌时吟还跟在后面,她不由顿住,转身朝她看去,「凌小姐,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放心?」
凌时吟一怔,摇了摇头,「不会啊,许姐姐为什么这样问?」
「不会就好,我跟蒋远周那段早就过去了,我相信你也是清楚的。」
「那当然,」凌时吟微笑,「我也看过你女儿,长得非常可爱。」
「嗯,」许情深脸上总算有了松动,「长得像我老公。」
凌时吟已经知道了鑑定结果,所以心里完全不会再设防,「是啊,很像。」
「我要去下洗手间。」
「好,」凌时吟手掌垂在身侧,然后说道,「远周在这应酬,我买了醒酒药,这就要给他送去。」
许情深有片刻的晃神,自从那一晚后,蒋远周跟她说过的永远不碰酒,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
「他这人啊,尽管有老白在身边,可就是比较粗心,刚才外套都忘了拿,我不放心,就给他送来了。」
这算什么,秀恩爱吗?
许情深笑不出来,心里也是有不痛快的,所以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他就让你这样跑?」
「不,我也是看睿睿睡着了,所以才出来的。」
「他以前倒不这样,忘了就忘了,有时候顶着一身寒风就跑回来了。」
凌时吟极力维持着嘴角处的弧度,许情深自顾往前走了,没跟她再继续说些别的。
从洗手间回到包厢,许情深没再看到凌时吟的身影,她陪着闵总在里面坐着,小腹时不时传来抽痛,许情深连手边的果汁都没敢碰一口。
另一个包厢内,老白倾过身凑到蒋远周耳侧,「蒋先生,据说闵总也来了,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唿?」
「好。」蒋远周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老白陪着蒋远周过去,敲开了包厢门进去,闵总见到蒋远周,起身过去迎接,「蒋先生,真巧啊。」
许情深肚子不舒服的厉害,可闵总都站起来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坐着。
蒋远周视线扫过去,看到许情深站在那,他跟闵总有说有笑着回到座位跟前,「闵总,您不用这样客气,我敬杯酒就走。」
闵总笑着,「是蒋先生客气,还特地过来呢。」
蒋远周余光睇过许情深,然后看见了她坐的位子上……
许情深的旁边就坐了个男人,蒋远周让闵总入座,然后伸出右手落在许情深的肩膀上,轻轻一按,就让她坐了回去。
蒋远周朝不远处的老白招下手,老白上前几步。
男人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
许情深看到老白快步出去了,蒋远周手里还端着酒杯,「闵总,我敬您。」
桌上有熟悉的人笑出声来,「蒋先生和闵总都是不喝酒的,还特地要相互敬一杯,真是感情深厚啊。」
男人嘴角浅弯,「意思到了就行。」
「蒋先生,我们其实一直挺好奇的,您以前酒量也不差啊,为什么忽然戒酒了呢?」
「因为酒喝多了,容易做错事。」
许情深听在耳中,心里到底是有异样感,蒋远周和闵总干了杯,有人又问道,「蒋先生自制力那么好的人,我不相信会做错事。」
这话听在蒋远周耳中,自然不舒服,就跟打他脸似的。
「我答应过一个人,从此以后不碰酒。」
「原来是这样……女人吧!」
许情深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是觉得挺好笑的,男人的这张嘴真是不简单啊。
蒋远周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许小姐,你为什么笑?」
她要是方才没有碰上凌时吟的话,她说不定会相信了蒋远周的话,但她也无意去戳穿他,「其实应酬喝酒没关系,有醒酒药就行了。」
蒋远周听着一阵莫名其妙,说话间,老白已经拿着他的大衣进来了。
老白将衣服交到蒋远周手里,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然后将大衣直接披上许情深的肩头。
她原本是好好坐在那的,忽然就被一股力道按着无法动弹了,一桌人的视线全都望了过来,许情深肩膀挣动,蒋远周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许情深忽然就不再动了,乖乖坐在那,面色绷着,脸还有些红。
蒋远周跟闵总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老白出去。
半晌后,闵总忽然凑近许情深耳畔,「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呢?」
许情深朝她看看,「我没想到大姨妈会忽然来。」
「幸亏有蒋先生的衣服。」
许情深拉紧了身上的大衣没敢多动弹。
散席之后,许情深跟着闵总起身,蒋远周的大衣很长,质感笔挺,将她整个人都给包裹其中。一行人来到酒店外面,闵总正和他们相互道别。
许情深觉得腹部涨得难受,她拢紧了身上的衣服。
蒋远周的车停在不远处,他那边早就散了,他坐在车内,透过酒店门口落下来的灯光看向许情深。她可能还是冷,或者肚子难受,这会正缩在他的大衣内,时不时跺下脚。
男人推开了车门下去,许情深耐心地等着闵总,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她下意识回头一看,却见蒋远周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她面色有些白,一见到他,眉头总是拧着的。蒋远周视线落向闵总,微笑出声,「闵总,我送许医生回去。」
闵总啊了声,然后看向许情深,许情深忙摇头。「闵总,我跟您一起走。」
闵总笑了笑,然后朝蒋远周摊开两手。
蒋远周嘴角还是保持着笑意,「你要不肯跟我走,那把衣服还给我。」
许情深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蒋远周还能差这么一件衣服吗?再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真要把衣服给他了,她不就丢脸丢大发了吗?
许情深赶紧摇头。
蒋远周眼底渗出笑意来,「许医生,衣服是我的。」
「那是你给我的。」
「我那是借你。」
许情深想,她就是要脸皮厚一点,老一点,她打算充耳不闻,许情深抓紧大衣的两侧,然后看向四周。
蒋远周上前,修长的手臂绕过她身后将她抱住,然后带了她大步往前,许情深嘴里发出唉唉的两声,等于是被他挟持着往前走的。
闵总沖蒋远周的背影说了句,「蒋先生,许小姐是我的人啊,你别……」
蒋远周头也不回地回了句,「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老白见他们过来,下去替蒋远周拉开车门,许情深脚步挣扎好几下,也许是用力过勐吧,忽然觉得身下一阵汹涌而来,她立马就安分了,夹紧了双腿被蒋远周往前推。
来到车前,她僵在原地不动,蒋远周手掌贴向她的后背。「脏了可以洗,没关系。」
许情深弯腰坐进去,长长的大衣垫在身子底下,蒋远周坐到她身边,「开车。」
许情深看向窗外,然后听到男人开了口,「自己的生理期难道不记得吗?怎么会弄得这样狼狈。」
「忘带东西了。」
许情深不好说大姨妈提前了,她包里倒是塞了个小护垫,可是没用啊,没能抵挡住。
「在前面停车,老白,你下去买。」
老白一听,面皮发紧,许情深抬下眼帘,老白半张脸好像都在抽搐,他回头对上许情深的视线。他心想着,许情深肯定是要拒绝的,可许情深脑子里却忽然想到了那日她不肯去见蒋远周,老白威胁说要找她家人谈谈。
许情深忽然嘴角一扬,「好啊,他知道什么牌子吗?」
「捡贵的买,总没错。」
前面就有超市,蒋远周真让司机停了车,老白坐直身,目光看向旁边的司机。
司机赶紧别开脸,这种丢人的事千万别丢到自己身上啊。
老白手掌落向车门,司机忙替他打开车门锁。
许情深看着老白下车,蒋远周的目光也落到外面,「肚子是不是很难受?」
她没说话,蒋远周朝她看看,老白看来还得有一会,蒋远周落下车窗,然后看到了一家奶茶店。
他推开车门下去,门并没有关上,到了外面才发现下雨了,不过并不大,绵绵细雨落在脸上,倒是很舒服。
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大步走向那家奶茶店,心里似有什么被拨动,她目光怔怔地盯向远处,很快,蒋远周手里提了杯滚烫的奶茶在走过来。
同样是这个角度,同样是没有关上的车门,同样是映入眼中热闹的街角。
许情深忽然眼睛酸涩起来,她的记忆里面,也有这样的一幕,那时候,还未到蒋远周母亲的忌日,还没有以后那么多事,每一天都甜蜜到令人心醉。他坐在车里等她,许情深打着伞去买奶茶,蒋远周怕她回来的时候开车门麻烦,特意给她留了一扇门,她坐进去的时候,男人将她抱起来换了个位子……
原来,藏在角落里的一件件事,一个个场景,许情深都没有忘记,它们只是被小心隐藏,妥善安放好了而已。
她眼眶内开始滚烫,蒋远周回到车旁,坐进去的时候朝许情深一看,见她侧着头,好像是睡着了。
许情深缩在他的衣服里面,眼帘紧闭,蒋远周凑近了些,唿吸已经落到许情深的脸上,而且在越来越近,似乎即将要撞上。
许情深装不下去了,一下睁开眼帘,蒋远周唇瓣立马就要碰触到她的唇,两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彼此。
尴尬啊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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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蒋先生要饭吃
许情深坐直身,「你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真睡着了。」
「我只是眯一下而已。」
蒋远周特自然地将手里的奶茶递过去,「喝点热的。」
许情深捧在手心里,指尖逐渐恢復了暖意,她喝了两口,体内的寒气被驱尽,舒服多了。
很快,老白也回来了,双手插在兜内,回到副驾驶座上,他砰地带上车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袋东西。
许情深吃着杯子里的珍珠,一口一个,目光盯紧了老白,手却并没有伸过去。
老白将东西朝她旁边的座椅内一丢,「许小姐,这是您要的。」
「老白,收银员有多看你两眼吗?」
「没有。」
许情深轻笑,「就是,现在都什么世道了,男人买这些东西很正常。」
老白面上的红还未褪尽,他知道许情深这是故意的,老白坐了会,回头忽然说道,「蒋先生,找个地方让许小姐收拾下吧,这样回去多难看?」
许情深咬着嘴里饱满的珍珠朝他看看,蒋远周点了头,「去酒店。」
她忙咽了下,「我不去,我回家。」
「许小姐,我不介意替您再去买回衣服。」
「回到了家就没什么难看的了。」
蒋远周的面色却是有些不好看,「你就不怕这样被他看见?」
「被谁?」
「明知故问。」
「这样怎么了?」许情深摆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夫妻之间没什么是不能看的。」
蒋远周眉间起了褶皱,视线勐地落向许情深,她眸光对上他,「既然你要送我回家,我肯定是感激的,但其余的事就算了。」
许情深朝着司机说了个地址。
蒋远周看她面色发白,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他让司机抓紧,然后就靠回了座椅内。
来到许情深的住处,车子缓缓向前,门口有保安,许情深说道,「在这停车吧。」
「外面在下雨,你要走进去?」
「没关系,雨下的不大。」
他们没有通行证,保安过来,许情深要去开车门,蒋远周一把拉住她。老白将车窗落下去,保安认识许情深,见到她坐在后面,便放了行。
车子继续往里开,许情深将肩上的大衣取下来。
「披着吧。」
「不用,」许情深朝外面看看,「待会也别到我家门口。」
蒋远周听着,胸腔内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塞满了似的,「你怕他?」
「不是,只是不想他心里不舒服。」许情深朝着男人微笑,「你应该能理解吧,付京笙挺小气的,不过换做是我,我也小气。」
蒋远周面色绷紧了,像是一根拉到极点的弓弦,车子还在继续向前,许情深敲了敲车窗,「停啊。」
蒋远周没开口,司机就只能往前开,到了付京笙的家门口,老白说道,「停。」
许情深将大衣还到蒋远周手里,「给你。」
「披着回去。」
「你想让我引起家庭矛盾吗?」
许情深拿过自己的包,将包带调整下,斜跨之后挡在后面,然后一把推开了车门下去。
刚走到白色的围栏前,就看到付京笙撑着伞出来了,一手抱着女儿,许情深打开门进去,付京笙将伞遮过她的头顶。
「妈妈——」霖霖乖巧地扑向她。
许情深接在手里,然后在她脸上亲了口,付京笙的视线越过许情深头顶,看向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车。
「里面是谁?」
许情深朝他看了眼,「蒋远周。我跟闵总出去,他非要送我回来。」
付京笙伸手揽住许情深的肩膀,然后拥着她往里走,「以后别让他送,我会吃醋。」
「吃谁的醋?我的吗?」
「难道我还能喜欢蒋远周不成?」
许情深脸上拉开笑来,「不一定啊,蒋先生也生了一副好皮囊。」
付京笙朝她肩头拍了拍,「都跟你说了,我喜欢女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很快就走进了别墅内,蒋远周目光盯着外面,老白朝司机使个眼色,司机忙发动车子。
星港医院。
夜幕早就在时钟扫向不到六点的时候降临了,如今,星港不远处的钟楼上,时间扫过了晚上十许。
医院里面灯火通明,可是医院的门口,只偶尔有几个人经过,路灯昏暗,仿佛也是昏昏欲睡。
忽然,一辆金杯车驶进黑暗,只是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地出没,司机一脚剎车勐地踩住,黑色的门被拉开,一个黑影被推了出去。
有扑通的沉闷声传出去,里头的人快速拉上车门,「开车!」
司机加速,车子发来一阵声响,随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星港的保安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从值班室出来,他几步走到那个黑影跟前,低头仔细一看,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翌日。
蒋远周刚走进星港的办公室,老白就推门进来了,「蒋先生!」
男人头也没抬,「做什么,火急火燎的!」
「昨晚医院门口捡到一个病人,是个年轻的女孩,伤得非常重,目前还在抢救当中。」
「怎么伤的?」
老白上前两步,「被人殴打,脸都肿了,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模样,脾脏和肾脏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胸骨还被打断了几根……」
蒋远周听到这,脸色微变,老白继续说道,「目前联繫不到她的家人,但是需要手术,而且后期的费用……」
男人一挑眉,「我不差钱,是条人命当然要救,让手术室那边竭尽全力。」
「是。」
「报警了吗?」
「报了。」
蒋远周坐回办公椅内,既然有了警方的介入,相信事情很快能明朗。
事发后的第二天。
许情深刚接完诊,许旺的电话就来了。
「喂,爸?」
「情深,丁月最近有跟你联繫过吗?」
许情深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没有啊,怎么了?」
「她两天没回学校了,你小婶婶打电话来,你们以前关系很好,想看看她有没有找你。」
「没有,学校方面没消息吗?」
「没,打她手机是关机。」
许情深心里一急,「报警了吗?不会出事吧?」
「你婶婶她们现在去派出所了,那等有了消息再说吧……」
挂上电话后,许情深不由出神,丁月今年也就十**岁吧,她们两家算是很远的亲戚,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只是家里离得比较近,从小她和许情深关系就不错。
到了下午时分,许旺的电话又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许情深快步走出医院,她在外面拦了辆计程车,一坐进去,她就迫不及待沖司机说道,「星港医院!」
来到星港,许情深已经顾不得星港和蒋远周的关系,她快速来到住院部,刚走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月月,是谁啊,谁把你打成这样?」
许情深走了进去,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脸上有伤口的地方贴着纱布,鼻樑青肿不堪,两侧的颧骨也是不正常地高耸着。站在床边的医生看到她,吃惊地轻喊一句,「许医生?」
她朝对方点下头,然后走了过去,「这是我妹妹,伤得怎么样?」
「很重,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
许情深面色严肃,医生压低声音道,「当时蒋先生吩咐了不惜一切代价要救,连个家人都没有啊,就被丢在了医院门口。」
许情深一惊,看向旁边的妇人,「小婶婶,这是怎么回事啊?」
丁妈妈哭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啊,问她,她一句话不肯说。」
「月月,」许情深弯腰凑到女孩面前,「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丁月双眼肿成一条隙缝,「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许情深拧眉,「谁打你的,你难道没看见?」
「我真不知道,别问了……」
「许医生,这是你的亲戚吧?」
「是。」
「先去把费用结算下吧。」
许情深点下头,知道这也是医院的规矩,小婶婶听到这,站起身来,从包里将医保卡掏出来。
病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两人,许情深看向病床上的丁月,她印象中的女孩开朗活泼,可如今再一看,她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即便被救回了一条命,可全身都在发抖。
没过多久,丁妈妈回来了,一脸的愁容,「情深,你看月月这样,能转院吗?」
「怎么了?」
丁妈妈有些为难,「医药费太贵了,而且都要自费,我卡上没那么多钱,她爸在送过来了,但是后期的费用……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
「小婶婶,月月伤得这样重,别折腾来折腾去了,再说在东城,哪家医院也比不过星港啊。」
丁妈妈没说话,坐回了床沿,伸手抹着眼泪,「月月,你总要告诉妈妈一声,为什么伤得这样重吧?」
丁月痛得全身都不能动弹,只是闭起了双眼不再说话。
许情深表情凝重,她心思敏感,有些事不得不弄清楚,她走到床头,弯腰盯着丁月,「月月,你老实告诉我,你没有被侵犯吧?」
丁月一听到这,忽然发疯了似的,「没有,没有,没有——」
丁妈妈听到这,脸色也唰的变了,她之前根本没想到这点。
许情深快步走了出去,找到丁月的主治医生,她说明来意后,主治医生轻摇下头。「我们当时只负责抢救,都生命垂危了,好几个科室联合抢救了一整晚呢。」
「那现在还能查吧?」
「但这也要患者肯配合才行。」
「那孩子是我妹妹,现在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我怕真有那种事的话……会错过最佳的取证时间。」
主治医生轻点下头,「我理解,你好好劝劝她吧,就算真的有,也不是多丢脸的事,毕竟她是受害者。」
「能不能想个办法,比如假借清理伤口……」
「许医生,这责任谁也担不起啊,到时候病患闹起来的话,传出去也不好。」
许情深闻言,只能轻点下头,「好吧,谢谢。」
回到病房,丁月谁都不想见,让丁妈妈关紧了病房的门。丁妈妈站在门口不住啜泣,「情深,听了你的话后,我提心弔胆到现在了,一个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打成这样呢,肯定有问题。我们虽然报了警,可月月不肯配合,你说怎么办啊?」
「小婶婶,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屋内,传来丁月的叫唤声,丁妈妈见状,只得先进去。「情深啊,你先回家吧,也不早了。」
许情深是医生,知道有些检查做得越早越好,丁妈妈只以为今天和明天都是一样的,也不好意思拉着许情深在这陪着。
星港的办公室内,蒋远周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准备出去。
老白接了个电话,然后冲着男人的背影说道,「蒋先生,那个女孩跟许小姐是亲戚。」
蒋远周来到门口,门已经被他打开了,他忽然顿住脚步,「你说那个差点被打死的女孩?」
「是。」
「怎么哪都有她的事。」
「东城就这么大,是个人都要和医院挂钩,许小姐是医生,家里的亲戚朋友有事,肯定都会第一时间麻烦她。」
蒋远周将门轻推上,「她来了吗?」
「来了,那女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许小姐想给她做个检查,但这种事患者本身不肯的话,医院不能强求。」
「确实,一个女孩深夜被丢在医院门口,还被打成了那样,许情深的担忧很正常。」
老白跟在蒋远周身后,「话虽这样说,但那女孩情绪很不稳定。」
「这种事不难,动动脑筋很容易完成。」
老白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确定,「蒋先生,您已经救了她一命,这种事就别掺和了。」
「万一那女孩真遭遇了什么事呢?给许情深一个心安吧。」
「蒋先生……」
蒋远周走了出去,老白带上办公室的门,在许情深面前,蒋先生好像并无多少原则可言,以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车子开出星港,蒋远周视线望出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许情深和医院的保安正在说着什么,依稀能看到她走来走去的样子,应该是在询问丁月当时被扔下车的情况。
男人示意司机停车,许情深站在丁月被丢下的地方怔怔出神,地上忽然出现一个长长的影子,他站定到了自己身侧,就不再动了。
保安率先打过招唿,「蒋先生。」
许情深扭头朝他看看,两人相对无言,保安继续方才的话。「当时正好是我值班,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跑出去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人,当时就快不行了……」
许情深听着,不由一个哆嗦,想起那样的场面,整个人都在发寒。
蒋远周朝着保安扫了眼,保安立马噤声,不说话了。
老白坐在副驾驶座内,后面有人按响了喇叭,老白朝着司机说道,「找个地方停车,看来还得有一会。」
「是。」
蒋远周站了会,风颳在脸上,就跟匕首划过去似的。「怎么还不回家?」
许情深张下嘴,但还是将想要说的话吞咽回去了,「嗯,马上就走。」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可这是在他的医院,许情深明知道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给丁月争取到最后的检查机会,可她就是不说。
蒋远周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她小脸被冻得通红,鼻子也是红红的。
「现在还不算太晚,你要不放心,你就回医院,我已经让人安排了医生过去。」
「安排医生做什么?」许情深问道。
「你不是担心她有没有被侵犯吗?」
许情深视线定格在男人英俊且立体感十足的脸上,「所以……」
蒋远周朝着医院看去,「她浑身上下都是伤,清理伤口时先做个最基本的检查,如果真有不好的情况发生过……我也会帮你。」
她敛起了眼中的防备,许情深穿着单薄,如今又是大晚上的,那么瘦,站在寒风里感觉都能被风吹跑。
蒋远周皱起眉头,眼里的不悦很明显,「为什么总是不肯多穿衣服?」
「在医院有暖气……」她下意识就回了他的话。
蒋远周嘴角不经意勾勒下,「进去吧,里面暖和。」
「好。」许情深双手插在兜里,走出去两步,她回头又朝着蒋远周看看,男人轻挑下眉头,「怎么了?」
她摇摇头,然后快步往里走。
要换了别人,许情深肯定毫不犹豫说声谢谢,可面对蒋远周时,那话却卡在了喉咙里,就是出不来。
她大步往里走,来到丁月的病房前,许情深没有敲门进去。
没过多久,医生出来了,还有丁妈妈。
许情深上前步,对方看到她,笑了笑道,「许医生,别担心,处女膜完整。」
这话已经是最有分量的了,丁妈妈长长唿出口气,伸手拍着胸口,「太好了,太好了。」
许情深神色一松,「谢谢啊。」
「这孩子伤得很重,看来还要在医院住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医院已经接到通知了,她的医保卡虽然不能报销,但还是按着报销的费用走。」医生朝着丁妈妈说道,「你们今天不是交了一笔钱吗?医院后来承担了一大半,还有几万块钱就放在里头吧,作为后期的费用,到时候出院再结算。」
「真的吗?」丁妈妈脸上总算有了笑意,「真是太谢谢了,你们救了我女儿的命,还这么照顾我们……」
医生走后,许情深看眼时间,「小婶婶,你照顾好月月吧,她现在情绪还未恢復稳定,我也不进去了,明天再过来。」
「情深,麻烦你了啊。」
「您别客气。」
许情深走出星港的时候,蒋远周的车还在门口停着,她刚要装作没看见,司机就按响了喇叭。
老白落下车窗,「许小姐。」
许情深站定在原地,「嗯。」
她这样的反应,老白倒是难接口了,他轻咳声,「上车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
这话传进了车内,蒋远周也将车窗落下去了,「大晚上的,你难道也想遇上跟你妹妹一样的事?」
许情深一听,心里倒真有些害怕起来,蒋远周见她还在犹豫,「把你送到保丽居上的正门口,车子不开进去。」
她听在耳中,然后走了过去。
坐上车后,蒋远周问道,「晚饭吃了吗?」
「不饿,家里有阿姨,已经做好了。」
蒋远周闻言,也是说话算话,将许情深一路送到保丽居上后,就让她下车了。
回到家,月嫂带着霖霖正在玩,许情深进去,没看到付京笙的身影。「付先生出去了?」
「没有,他在楼上。」
许情深先去厨房洗了手,「我上去喊他,准备开饭吧。」
「好的。」
许情深来到付京笙的卧室,门是开着的,里面并没有人。她又来到书房跟前,轻敲两声。
「谁?」
「是我,吃晚饭了。」
「好。」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许情深手落到门把上,却发现门是反锁着的。没过多久,有脚步声传来,付京笙打开门走出来,许情深轻笑,「做什么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只是不想工作的时候分心。」付京笙随手将门带上。
到了楼下,付京笙甚至没问一句许情深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倒不是不关心,而是他在书房坐了一天,已经没了时间概念。
晚饭过后,霖霖闹着要和付京笙玩,男人陪了她一会,等到许情深收拾好后,他又上了楼。
第二天,许情深去医院探望丁月,她白天要上班,也只能傍晚过去。
警察来过了,可还是一句话问不出来,女孩伤势严重,只好先让她把伤养好再说。
走出医院的时候,许情深飢肠辘辘,一抬头,就看到老白坐在车内,朝她招了招手。
这下好了,家里有个人住在星港,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蒋远周打开车门,「过来。」
许情深摇头,「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
「去吃晚饭。」
「我不吃。」
男人干脆下了车,「许情深,我好歹帮了你不少忙吧,至今为止没听你说一句谢谢就算了,你这人情世故还能不懂吗?是不是要请我吃顿饭?」
「蒋先生,你这是在跟我要饭吗?」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请我,可你这么小气。」
许情深拧了拧眉头,「行吧,请你吃顿饭,我心里也好受些,免得总欠了你什么似的。」
两人坐到车上,许情深放下包,「吃什么?」
「满江宴。」
司机听闻,朝着那个地方开去,许情深反正听都没听过。
来到满江宴后,许情深跟着蒋远周下去,原来就在湖畔,一眼望去,玻璃的长廊远远延伸出去,里面灯火通明,一座座玻璃房搭建出来,里面几乎没什么人。蒋远周带着许情深往里走,「这儿的夜宵生意特别好,所以这个时间点人少。」
许情深噢了声,跟蒋远周选了个位子坐下来。
不远处的桌子跟前,围坐了五六名年轻的小伙子,桌上摆满了酒瓶,看来喝了不少。
许情深让蒋远周点菜,男人也不客气,拿过菜单仔细研究起来。
「我跟你们说,爷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不敢做?人我都敢杀了,以后别有人惹到我头上,不然的话……我,我见一个杀一个。」
许情深皱起眉头,这些小屁孩,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吹个牛皮也不怕天给吹破掉。
「行了行了,」旁边的同伴按住他的肩膀,「这可是在公共场合。」
「公共场合怎么了?」年轻的男人挥开对方的手,「那个苏畅,装什么装啊?爷追她,那是看得起她,还给我摆面子,最后还不是被我给办了吗?她给我下跪求饶都没用了,哈哈哈哈,我用一个塑胶袋罩在她头上,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许情深拿了茶杯在喝水,听到这,手勐地一抖,蒋远周的视线也抬了起来。
旁边的几人伸手要去捂那人的嘴,「你真喝醉了,胡说八道什么啊?」
「走开,鬼才他妈胡说呢!」男人说得起劲,将旁边的人一把推开,「还有那个跟着苏畅的女生,也是华富高中的吧?笑死我了,当时都要吓尿了,被我一顿好打,真可惜啊,最后没给她也套个塑胶袋。」
许情深手里的茶杯砰地落到桌上,大半杯茶水洒了出来。
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掌,发现她手是冰冷的。
许情深嘴唇有些哆嗦,冲着他说道,「丁月就是华富高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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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能随随便便收买我的,只有你
蒋远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几下。
那一桌上,其实大家都喝得不少,又年轻狂妄的,另一个人也站起身来,脚踩在一张椅子上,「怕什么,死个人而已,一千万买条命够不够啊?」
许情深唇瓣颤抖,觉得害怕,她朝蒋远周看去,「他们说的会是真的吗?」
「不一定。」要说一般人,如果手上沾了人命,绝对不敢大肆宣扬,可这帮一看就还是孩子,况且喝了酒,兴奋之余说出来炫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同伴当中,还有两个是比较清醒的,也胆小,目光时不时看向许情深和蒋远周。
他们按住朋友的肩膀,「今天都喝差不多了,走吧走吧。」
「走什么啊?你怎么这么胆小?」
「就是——」
「我奶奶还信佛呢,天天在家吃斋念佛,我可不信这套,我就不信那苏畅还能回来找我索命——」
蒋远周将许情深掉在桌上的那只茶杯放好,然后替她重新倒了杯热茶。
「行了!」其中一个朋友脸色都变了,「别发酒疯了,这不是在家里!」
「在外面,我也是爷……」
那朋友朝着许情深这边一指,「看见有人在了吗?」
正在发酒疯的两个男孩目光掠过来,然后有片刻的停顿,其中一人踢开椅子,摇摇晃晃走来。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手,她想要起身,却被他制止住了。
几个人全部都来到了桌前,高高站着,蒋远周修长的手指在茶杯杯口上轻扫了圈,目光轻抬,面色严肃,却是不怒而威。
「喂,你……你们听到什么了?」先前被说胆小的那个男孩率先开口。
许情深盯着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看得出来,平时各个都是张扬的主,她的视线落回自己手上,体内的寒意被驱逐干净,许情深这才意识到,她的手掌一直被蒋远周箍在了掌心内。
她忽然觉得整个人底气十足,「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那男孩脸色大变,拉了拉同伴的手臂,「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为首的男孩下巴一抬,眼睛对上许情深,然后就挪不开了。「哎呦,这女人长得好看啊,比苏畅还好看。」
蒋远周左侧的眉头轻挑,拿起桌上的茶壶,将手边茶杯斟满。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听到爷心里想睡你的话了吗?」
许情深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刚要开口,就看到眼里一道黑影掠过去,蒋远周迅速起身,右腿踹出去时正中男孩的肚子,力道又大又勐,许情深就看那人几乎是倒退着飞出去的,然后就是砰地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再也起不来了。
旁边的几个同伴懵了,面面相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给我打。」
蒋远周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跟一帮小屁孩干架的时候,第二个冲上来的男孩挥着拳头,被他一脚踢中膝盖,啪地就给跪下了。
其余几人没再扑过来,纷纷过去将两名同伴搀扶起身。
第一个被踹倒的人叫嚣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蒋远周沉住气轻问,「你是谁?」
「我爷爷是宋敬东,知道吗?」
他手朝着蒋远周指了指,旁边的同伴捂住他的嘴,「别说了行不行?」
「宋敬东?敬德地产的董事长?」
「是!怕了吧?」
老白听到里头的动静,也走了进来,许情深站起身,走过去几步,被蒋远周一把拉回来后挡在身后,她只能探出半边身子,「所以,你是敬德地产董事长的孙子,你杀了个女孩叫苏畅,还把另一个女孩打成重伤,是不是让人丢到星港医院的门口了?」
姓宋的男孩手掌按住肚子,「怎么,怕了啊?」
「是,一听就害怕了,就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吹牛呢?」
「爷有必要跟你……」
旁边的两人忙按住男孩,站在前面的另一人吓得酒也醒了,走过去一把捂住男孩的嘴巴,然后冲着许情深说道,「喝醉酒了而已,说的话不能当真。」
男孩被人驾着,更加觉得气势足了,一条腿做了个要踹人的姿势。
许情深不甘心他们就这样走掉,她甩开蒋远周的手大步上前,「把话说清楚,你们在哪杀了人?」
男孩们急了,知道闯祸了,着急要走,许情深追过去,前面的一人见状,手掌摸向腰际。蒋远周说了句小心,上前扯过许情深的手臂,男孩手里的匕首朝着前面一扫,蒋远周堪堪躲过。老白过去伸手擒住对方的手腕,另一人却拿了刀子也扑过来了。
几个小男孩就跟不要命似的,蒋远周着急护住身后的人,眼看着他们逃出去,追也白追,老白回过头来,着急出声,「蒋先生,您没事吧?」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了看,「伤到哪了吗?」
许情深摇了摇头,几个男孩消失在夜幕中,很快就不见了,她惊魂未定,余光扫过蒋远周的袖口处,她拉过他的衣袖,看到呢子的布料已经被割开了,所幸没伤到里面。
「没,没事吧?」
蒋远周心里微暖,「没事。」
「我想去趟医院。」许情深着急就要走。
男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先把晚饭吃了。」
「我等不及了,心绪不宁的。」
蒋远周知道许情深听了那些话,肯定什么心思都没了,他让老白过去喊了司机,然后赶回了医院。
星港。
病房内,丁妈妈陪在床边,丁月还不能进食,脸上的伤口肿的吓人。许情深敲门进去,蒋远周站在外面,丁妈妈看到许情深时,吃了一惊,「情深,你还没回去?」
「小婶婶,有些事我想问月月。」
「怎么了?」
许情深来到病床前,弯腰盯着床上的丁月,「月月,有件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
丁月还是不想见人,她别开脸,许情深面色严肃,「你认识苏畅吗?」
丁月大惊失色,目光咻地对上许情深,「姐,你……」
「真的认识?她是你朋友是吗?」
「不,不要……不要说了。」丁月勉强抬起右手,遮住眼帘,「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哪?」
「别说了,救命啊——」
丁妈妈在旁边被吓懵了,「情深,究竟怎么回事啊?」
许情深轻按住丁月的肩膀,「月月,这可不是小事,那个叫苏畅的女孩,是不是死了?当时你也在场是不是?」
「不,不——」丁月眼泪淌了出来,整个人发抖,「我什么都不知道。」
「情深,」丁妈妈着急地走过去,拉住许情深的手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月月,有些事是瞒不住的,况且你伤成这样,已经惊动了警方。」
「胡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走,走开!」
丁月情绪激动地挥着手,这样一动,痛得面目狰狞,「妈妈,好痛。」
丁妈妈吓坏了,「月月,没事吧,别吓我啊。」
蒋远周抬起手掌,在门板上轻敲两下,许情深蹙紧眉头,听到声响往外看去,蒋远周朝她手指轻勾,许情深见丁月这样,只能暂时出去。
到了外面,蒋远周将门带上,「其实已经不用再问了,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许情深轻摇头,「我觉得很难以置信,不会是真的吧?」
「我已经让老白去警局了,如果真有苏畅这么个人,这样无缘无故失踪几天,家里肯定也报警了。」
门口有一张椅子,许情深坐了下来,面色微微发白。
蒋远周的身影落到她身上,许情深手掌按向胃部,男人看眼时间,「先去吃点东西。」
她难受地闭了闭眼睛,头微微往下垂,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提起身,许情深手臂甩了下,却没甩开。
两人往外走了几步,许情深脚步虚晃,她这人不金贵,可偏偏胃却金贵的很。
走出住院部,许情深推开蒋远周的手,「我回去也很快,家里有饭。」
「你要实在不想浪费时间,我们就去食堂。」
许情深摇头,「我不想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有这样见不得人吗?」
「不是,既然没在一起了,避避嫌不是应该的吗?」
蒋远周压抑着情绪,对着许情深,他又发不出来,经过医院内的超市,蒋远周一把将她扯进去。
「干什么?」
「先吃点,垫垫肚子。」
许情深朝他手背上拍了下,蒋远周将她拽到货架前,她看到各种牌子的方便面,肚子饿得越发难受了,「那吃点面吧,饼干什么的我也吃不下。」
「好。」
许情深伸手,准备拿一桶老坛酸菜的,蒋远周却将她的手推开,「这是辣的吧?」
「还好。」
「换。」蒋远周说着,给她拿了另外一桶。
许情深看看,皱眉,「我不爱香菇炖鸡面,没味道。」
「没指望你尝出鱼翅鲍鱼的滋味,垫垫肚子而已。」
蒋远周说着,拿了两桶面去付钱。超市内就有热水,许情深坐在窗边的简易台前,过了一会,蒋远周走过来,递给她一碗面。
许情深接过手,打开一看,里面连面汤都瞧不见。
「我倒掉了,」蒋远周坐到许情深旁边,「你吃点面,汤里头都是防腐剂。」
许情深嘴角轻搐,「你知道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要诅咒一个人的话,都怎么诅咒吗?」
「不知道。」
「祝他以后买的方便面里,永远没有调料。」
蒋远周打开自己的那一碗,许情深凑过身去看,一样的,男人朝她看看,「这是冷笑话吗?我听不出有什么好笑的。」
许情深不再理睬他,捧着碗面开始吃,所幸,蒋远周只是倒掉了汤,没有丧心病狂到不放调料。
她速度比他快,将空碗放到桌上后,许情深朝着旁边的人看去。
蒋远周左手拿着方便面的碗,手腕上的名牌表修饰着男人修长好看的手型,镶嵌在侧脸上的眼睛幽暗如墨,薄唇微动,喉间也轻轻地滚了下。
许情深有片刻的恍惚,好像突然失忆似的,她问自己,蒋远周怎么会坐在这?
但脑子里很快就清醒了,原来,他是在陪她。
许情深双手交握,他实在没理由在这陪她。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许情深拿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付京笙打来的。
她赶忙接通,「餵。」
「怎么还没回来?」
「噢,我有个亲戚住院了,我在这看望下。」
「晚饭吃了吗?」
许情深余光看向蒋远周,「吃了。」
「那好,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好的。」
许情深说了几句,然后挂断通话,她起身后将手机放回包里,「我要回家了。」
准备送她回去的时候,老白过来了。
他坐进车内,气喘吁吁,先示意司机开车。
「怎么样了?」蒋远周问道。
「是有个女孩叫苏畅,家属报了失踪,至今没找到,就是华富高中的学生,而且她平时和丁月走得很近,我已经把情况跟他们说了……」
许情深听到这,只觉全身都凉透了,「那个女孩十有**已经遇害了,难道真是被那些人给害死的?」
蒋远周接过句话,「这样的可能性非常大,还有丁月,她可能是目击者,看见了整个过程。」
车内瞬间安静极了,许情深能听到外面传来哗哗的风声,车子一直开进了保丽居上,到了门口,老白轻喊出声,「许小姐,到了。」
她一惊,整个人动了下,目光怔怔看向蒋远周。
男人心里一动,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她揽到怀里,蒋远周知道她此刻需要一个怀抱,面对他伸过来的手,许情深却是很快有了反应。
她拿起旁边的包,然后推开车门下去。
许情深没有再回头,一路直接进了屋。蒋远周掩不住眉宇间的失落,老白见状,让司机开车。
回到家后,月嫂正在客厅看电视,见到许情深时起身问道,「付太太,您吃过晚饭了吗?」
「家里还有饭菜吗?」
「有有有,给您留着呢。」
许情深朝四周看看,「霖霖呢?」
「睡着了,我抱到楼上去了。」
「付先生呢?」
「跟昨天一样,在书房忙了一天,吃饭的时间都很匆忙。」
许情深噢了声,付京笙有时候特别闲,但有时候工作来了,忙起来都是整日整夜的。许情深端了饭菜出来,胃里面还没饱,可却吃不下几口东西了。
她视线落到空空的楼梯口,忽然觉得今天回来的路好像特别短,一下就到家了。
许情深心里没底,也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在这一刻,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寂寞袭上来。她脑子里无法抑制地想到了蒋远周被割开的袖口,想到了他吃的那桶方便面……
人啊,脆弱起来真要命。
第二天,许情深顶着黑眼圈起床了,来到楼下,付京笙正在逗着霖霖玩,见到她下来,付京笙沖霖霖道,「快看,一只大熊猫下来了。」
许情深轻揉下眼睛,「这么明显吗?」
「昨晚没睡好?」
「嗯,老是做恶梦。」
许情深走到客厅,将电视打开,付京笙递给她一杯牛奶,吃到一半,早间新闻就开始了。
许情深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关键词,「今早……一名男子晨练经过五福山,无意中发现……」她抬下头望去,付京笙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
「后来警方介入调查,一具女尸……」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面包和牛奶,再也吃不下了,她只觉喉咙口堵得难受,付京笙朝她前额摸了摸,「看吧,女孩子晚上就是不能单独出门,现在外面太乱了。」
「是啊。」她随口应了声,付京笙凑近她看看,「以后再要晚回来的话,打电话告诉我,我去接你。」
「嗯,好。」吃过早饭,许情深就出门去上班了。
中午时分,她抽空去了趟星港医院。
走进病房,丁妈妈怔怔坐在床边,看到许情深进来,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许情深上前步,「小婶婶……」
丁妈妈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警察一早就来过了,真的找到了一具女尸,说是已经找家属确认过了,是月月的那个朋友。」
许情深朝病床上的丁月看了眼,她走近一步,「你朋友遇害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场?」
丁月伸手捂住脸,丁妈妈走过去将病房门关上,「警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可她就是不肯说啊,但这种事能瞒得了吗?」
「月月,你要再这样下去的话,没人能帮你。」
丁月早就害怕的不行了,她伸手拽住许情深的衣袖,「姐,我……我可能杀人了。」
「什么?」
「月月!」丁妈妈吓得几乎是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许情深双手撑在病床旁,弯腰盯着丁月的脸,「别害怕,跟我说清楚。」
「他们逼着我捅了苏畅一刀,用刀逼着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使了多少的力道。」
「他们是谁?」
丁月慌忙摇头,「不知道,都戴着头套,」她害怕地边哭边说道,「一个人把苏畅打得遍体鳞伤,还把她……我当时就是和苏畅一起准备回家的……」
许情深听着,牙关都在颤抖,「然后呢?」
「苏畅自始至终都在反抗,可是我不敢,我就一直求饶,让他们放了我,他们逼着我拿了刀子……说人是我杀的,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我就是杀人兇手。」
丁妈妈怎么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杀人破案,这些以前只有在电视上才出现过。
「这种事你不能隐瞒,必须告诉警察。」
「不行,我没想杀人……」
「月月。」许情深按住丁月的肩膀,「人肯定不是你杀的,我那天跟人出去,遇到一帮喝醉酒的人,苏畅的名字我也是从他们嘴里得知的。他们亲口承认,杀了人,还把一个女生打到重伤,你别怕,这件事你也承担不下来,勇敢一点行不行?」
「姐,你帮帮我……」
「那你先要保证,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警方。」
「他们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许情深连声安慰,「不会,别怕。」
她走过去将丁妈妈搀扶起来,「小婶婶,你快跟小叔叔商量下,找几个稳妥点的长辈,警方那边必须实话实说。」
「好,好……」
许情深走出住院部的时候,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有些事只有经歷了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一路出去,她几乎都是垂着头的,出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个小孩,许情深吓得忙收回神。
她说了声对不起,不远处,却有一阵熟悉的嗓音传到耳朵里。
许情深抬头看去,看见了老白的身影,不出意外,蒋远周就在他旁边。
老白接了个电话,车子没有开进星港,就在门口等着,许情深装作没看见他们,压下脑袋往外走。
她和他们隔得不远,所以能听清一些说话声。
老白脚步似乎放慢了些,然后将手机递向蒋远周,「蒋先生,是敬德地产那边的人。」
「什么?」
许情深听出蒋远周话语中的吃惊,她也惊了下,敬德地产……不就是那天那个男孩嘴里说过的吗?
蒋远周接过手机,说了两句话,通话就挂断了。
许情深就跟在后面,蒋远周朝着不远处看去,然后沖老白说道,「宋敬东都亲自来了,就在那辆车里面,我去会会。」
「他为什么会找您?」
许情深加快脚步,忽然走到蒋远周身侧,她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臂,然后拦在了他跟前。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人,老白吓了跳,「许小姐,你怎么在这?」
「那天说杀了人的男孩,他爷爷就叫宋敬东吧?还有那个叫苏畅的女孩找到了,她真的遇害了……」
蒋远周的目光望出去,看到一辆车停在医院对面。
他朝许情深看了眼,「我去去就回。」
「别去!」许情深不由说道,「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那个男孩要脱罪的话,丁月就会成为替罪羊,宋家说不定已经在行动了。」
蒋远周冲着一旁的老白道,「看好她。」
许情深见他抬起脚步,不由分说上前,「我也去。」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老白旁边。老白见状,伸手拽住许情深的手臂,将她塞到了车内。
蒋远周走到医院对面,司机下来替他打开车门,许情深看着他坐了进去,司机一直就守在外面没有离开。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许情深才看到蒋远周下来。他回到车子跟前,一把拉开车门后坐进来。
许情深看见那辆车已经开走了,蒋远周摘下手套,车内的暖气充足,「那晚的事,宋敬东已经知道了,是替他孙子来道歉的,说是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话,让我别放在心上。」
「可他说的话,却能跟命案对上。」许情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找你,仅仅说了这几句话吗?」
「不,他说了,醉酒的胡话不能当真,他希望……我能当那晚的事没发生过。」
「什么?」许情深听闻,冷笑了下,「那你答应了吗?」
蒋远周没说话,目光落向前方,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许情深脑子里稍稍理了一下,有些事就很清楚了。
那个男孩肯定知道酒后闯祸,说了不该说的话,杀人是事实,将人打成重伤也是事实,宋家如今要做的,应该是怎么替他摆脱嫌疑。
蒋远周,宋家的人肯定也认识,毕竟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这件事警方已经介入,真是一点点把柄都不能落下。
许情深伸手要去开车门,蒋远周余光睇见,忙一把将她抱住,「干什么你!」
车门没有锁,被许情深打开了,车子还在继续往前开,蒋远周砰地拉上车门,「不要命了是不是?」
许情深被他勐地这么一抱,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蒋远周的怀抱就跟铜墙铁壁似的,恨不得将她箍在里头,一点挣扎的余地都不给她。
她方才这算什么?
跳车吗?
蒋远周胸腔剧烈起伏着,当即就发了火,「我也没跟你说我同意了,你在这闹什么?宋家跟我是有那么点交情,可要说让我帮忙,这样的事我能没有权衡吗?」蒋远周气得,干脆将许情深提到自己跟前来,脸本来是紧贴着的,他忽然就埋下头,前额同她对上了,压低了嗓音,喉咙口的声音醇厚冷冽,「这世上,能随随便便收买我的也就只有你了,你到底懂不懂?」
他的气息灼热,随着话语的急迫落到许情深的面上,她脸色咻地红透,赶紧将脸别开,有些着急地开口,「放开我!」
老白时不时朝内后视镜看着,司机的余光也在偷瞄,正好被老白逮住,他朝着司机一个眼神,对方便乖乖地将视线落到前方路况上了。
「我跟你闹什么了?」许情深挣不开,只好同他讲理。
「那你开车门做什么?」
「我以为车子没开呢,我想下去。」
蒋远周仍旧抱着她没放,「你当我孩子哄?车子开没开,你都分辨不清楚?」
许情深双手被他扣在身后,这样同他讲话,实在不习惯,「你先把我放开。」
男人的视线往下落,落到她白皙的面孔上,外套在刚才的挣扎间掉下了肩头,许情深穿着低领的毛衣,一截修长细腻的脖子露了出来。
蒋远周情不能已,将脸埋在她颈间,他深深吸了口气,许情深全身都因他的这番动作而绷紧了。
老白不着痕迹扫了眼,他觉得蒋先生这个样子,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变态色狼,只是不猥琐,优雅得很。
男人睁着眼,余光很容易就看到了许情深的高耸,从刚才抱住她的时候,全身就绷紧了,特别是某一处,要炸开了。
蒋远周喉咙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难耐的……类似于极力隐忍的呻吟声。
许情深磨了磨齿尖,「蒋先生,是不是要我时刻提醒你一句,我可是有夫之妇。」
她人往后缩,不想再被他碰触,蒋远周的手臂也自然松开了,「我是怕你想不开。」
这理由实在是蹩脚到让人听不下去。
许情深整理下髮丝,看眼时间,「麻烦快点,我已经迟到了。」
「你最近别一个人出门,那晚是我跟你一起去的,宋敬东能找到我,也能找到你。至于对你是威逼还是利诱,这个很难说。」
「就算我跟你不说,但如果真杀了人,肯定会留下不少痕迹,他们又都是孩子,藏不住的。」
蒋远周朝着窗外看了眼,许情深有些犹豫,手掌不住交握,她朝旁边的男人看去。
这个男人,宠着她过,也有薄情至令她颠沛流离过的时候,她最美好的日子里,有他,一生中最难受的日子里,也有他,许情深敛起眼角的苦涩。
「我刚去丁月的病房,知道了一些事。」
「什么事?」
许情深没有瞒他,将丁月的话全部都告诉给了蒋远周听。
许情深说着,说着,嗓音慢慢带了些抖意,有些事早就超过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了。
蒋远周听在耳中,然后问道,「你告诉我,是想让我帮忙吗?」
她一怔,刚才下意识就告诉他了,完全忽略了他们早已经一别两宽。
许情深坐直了身,「没有,已经报了警,警方会处理好的。」
蒋远周轻笑下,在丁月的话题上,没有深入,「你下了班之后,还会去星港吗?」
「不去。」许情深毫不犹豫回道。
「那好,几点下班?」
「八点。」
「唬谁呢?就你?八点下班的都是能做手术的人。」
许情深快气死了,一巴掌拍向男人的腿。
19许情深,你有没有想过跟他离婚?
那声音可干脆了,啪地迴荡在狭仄的空间内。
蒋远周痛得腿往上动了下,许情深没成想会有这样的动静,她朝着车门那侧缩了缩。
将她送回瑞新后,蒋远周摸了摸自己的腿侧,火辣辣的疼。
下班的时候,许情深走出医院,付京笙在外面等她,她大步上前,「你怎么来了?」
「接你下班。」
「工作忙完了?」
「差不多了。」
天冷的厉害,付京笙随手拦了辆计程车,许情深坐进去后说道,「我还要去趟星港。」
「去那儿做什么?」
「我有个小妹妹在里面住院。」
「好,我跟你一起去。」
来到星港,走进病房后,许情深跟丁妈妈和丁爸爸简单介绍了下付京笙,男人的目光落到病床上,看到女孩虚弱地躺在那,满脸红肿。
丁妈妈说道,「今天下午警察又来了,取了月月的指纹。」
「小婶婶,别担心,不管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真相总会大白,至于月月,她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剩下的事就等着警方调查吧。」
付京笙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礼貌十足。
蒋远周来到地下车库,坐进了车内后,司机发动引擎。车子开出星港,男人头也不抬地吩咐,「在这等等。」
「等许小姐吗?」老白问道。「但她说了,今晚不会过来。」
「她能放心这边,不过来吗?」
老白一想,也是,「蒋先生,您何不去病房等呢?」
「我听不得哭哭啼啼的声音。」
司机已经找好了停车的地方,目光望出去正好是星港的门口,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
病房内,丁爸爸站起身来,「我去买点吃的,情深,这几天你也跟着受累了。」
「不用了,我们一会就走。」
「在这吃了走吧……」
付京笙见状,走过去轻揽了下许情深的肩膀,「医院应该就有卖吃的,你陪着他们说会话,我随便买一些过来,太早回去也没事,等我。」
付京笙说完,人已经走出去了。
直到晚上九点左右,许情深才走出病房,付京笙朝她看看,拉住了她的手。
许情深手指一缩,付京笙问道,「谁下的手?怎么能打成这样。」
「几个年纪不大的富二代。」
「抓住了吗?」
「月月没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吃饭的时候遇上过,可酒后说的胡话应该证明不了什么……挺棘手的。」
星港门口。
老白抬起腕錶看眼时间,不早了,「蒋先生,您饿吗?」
「你订个吃饭的地方吧,待会接了许情深就过去。」
「好。」
说话间,司机忽然开口,「许小姐出来了。」
老白抬头一看,果然,只是旁边却还有个男人。
蒋远周目光望出去,付京笙挨着许情深,两人到了外面,见她冷,付京笙伸手抱住她,「穿这么少。」
「我们去坐地铁吧?」
「坐什么地铁,打车方便。」
许情深朝不远处看看,没看到计程车,却一眼望见了蒋远周的车。黑色的车身隐在同样黑色的夜幕中,透过特殊材质的玻璃,并不能看到车里面的人,可许情深知道,蒋远周一定在里面。
付京笙拥住她,手掌在她肩头不住摩挲,想要让她暖和些。许情深垂了下眼帘,她知道蒋远周这是在等她,心里莫名觉得酸胀起来。
「冷吗?」
许情深没听进去,付京笙朝她看看,忽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冻成这样。」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付京笙会有这样亲昵的举动,蒋远周坐在车内,目光阴鸷地望着,老白听到一阵动静声传到耳朵里,回头一看,蒋远周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
许情深看到他正在走过来,付京笙见她目光出神,他回头看了眼。
蒋远周来到跟前,许情深压抑住情绪,「蒋先生,有事吗?」
她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许情深接着说道,「给月月减免医药费的事,一直都想谢谢您,说好了要请您吃晚饭的,不过今晚肯定不行了,改天吧。」
蒋远周面目泛冷,眉间拢起了褶皱,老白也走到几人跟前,「许小姐,我们在这等了您快三个小时了。」
「等我做什么?」许情深满面的不解,「难道我跟你们约好了?」
蒋远周见她目光淡定从容,心里却是一沉,是,没人跟他约好,许情深也从来没要他送。只是这几日,他仗着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还在外面,出行不便,强行接了她再把她送回去而已。
他差点就忘了,许情深是有丈夫的,才不过几天啊,难道就能养成一种习惯不成?
付京笙笑了笑,「我前几天比较忙,麻烦蒋先生了。」
许情深看得出来,他是皮笑肉不笑,蒋远周一把视线扫向她,「许情深,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许情深面色瞬间垮下去了,他不知道这样的话问出口,一般都是要挨揍的吗?
付京笙眼帘轻眯下,装作一脸不解地看向她。「你怎么给别人这么大的希望?」
她摇摇头,「我没有啊。」
「昨晚还跟我商量着要二胎……」
气氛瞬间就僵了,有计程车过来,一对母子下车,车就停在三五步开外,许情深伸手挽住付京笙的胳膊,「走,回家了。」
付京笙朝蒋远周看看,男人的视线盯着一处,似乎并没发现两人要走,许情深拉开车门,见付京笙还想说话,便将他往车内推。
男人杵在原地,力气挺大的,蒋远周抬下眼帘,看到许情深朝着付京笙腰际一掐。他也吃痒,一下就弯腰坐进去了。
这一幕落到蒋远周眼中,多少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老白看着计程车开走了,蒋远周眸色在夜色中越来越暗,老白适时安慰,「蒋先生,您别放在心上。」
「我和她再见面的那一次,当时,她的女儿乖巧地喊着她妈妈,跟那时候的震惊来比,这些话都不算什么。」
许情深的目光从后视镜中收回,车子一路开回保丽居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许情深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脚步刚抬起,却被付京笙一把勾住腰际。
他将她压向冰冷的墙壁,男人双手撑在许情深耳侧,「他为什么问你那样的话?」
「离婚?」
付京笙朝她凑近些。「他想得美。」
「他故意的,你听不出来吗?」
付京笙端详着跟前的这张面容,「你别躲,有些话我们也该说清楚。」
「好。」
「我们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你有没有想过,将假的做成真的?」
许情深挺直了后背,「我们虽然没进民政局,但婚姻关系是存在的,本来就是真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付京笙的气息越来越近,许情深忽然有些慌,男人侧着俊脸,话语声落在她耳边,「我跟你提过的,夫妻之实……」
「付先生!」许情深朝他胸口勐地一推,「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付京笙说完,忽然亲了过去,许情深反应算是快的,但还是没躲过去。男人的薄唇落在她嘴角处,她惊得杏眸圆睁,付京笙又喜欢简单粗暴,他一把握住许情深的手掌,将她的手拉过去……
她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裤兜,付京笙再将她的手拉过去一些……
许情深勐地将手抽回去,几乎使出全身的力道才将付京笙推开,她瞪着他,然后快步往前,跌跌撞撞上了二楼。
付京笙抬起手掌,在嘴角处轻拭下,他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颀长的身子随后靠向墙壁。
许情深逃也似地跑回房间,月嫂见她慌里慌张的,忙开口问道,「付太太,您没事吧?」
「没,没事。」许情深看见霖霖还没睡,正在床上玩,她放轻脚步过去。
她心不在焉地坐向床沿,疯了,真是疯了,许情深看向自己的手,左手还在不争气地发抖,许情深忙用右手将它按住。
付京笙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她意识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了吗?
刚才的触觉……
许情深握紧拳头,她不是没有经歷过男女之事,她懂,很明显,付京笙那是对她产生了*。
她心不在焉地盯着霖霖,耳朵里有口哨声传来,许情深脑子里全是方才的一幕,她忙站起身来,冲着月嫂说道,「你再带霖霖玩会,我先去洗澡。」
「好的。」
付京笙进来时,正好看到许情深抱着衣服往浴室走,她朝他看看,什么都没说,一个箭步冲进去,然后将门关上了。
男人忍俊不禁,走过去陪霖霖玩了。
蒋远周回到九龙苍,让老白跟他进去一起吃晚饭。
进屋时,蒋远周听到睿睿咯咯笑的不停,他嘴角不由往上勾,进了客厅,凌时吟也在,看到蒋远周回来,她侷促地起身,「远周,我想睿睿了,我来看看他。」
保姆也在旁说道,「蒋先生,睿睿喊了好几天的妈妈,今天凌小姐过来,他开心的不得了。」
蒋远周大步过去,将睿睿一把抱在怀里,「我和老白还没吃晚饭,去准备下。」
「好的。」
老白走过来,跟凌时吟打过招唿,她轻按住自己的手背,「这么晚还没吃饭,就算再忙,身体也要注意啊。」
蒋远周握住睿睿的小手,睿睿朝凌时吟看看,扑过去想让她抱,「妈妈——」
凌时吟望了眼蒋远周,眼圈微红,「对不起,远周,我实在是太想孩子了……」
男人坐进沙发内,睿睿挣扎着要下去,蒋远周将他放到地上,睿睿三两步过去,扑进了凌时吟的怀里。自从睿睿出生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凌时吟在带,对她自然是依赖的。
凌时吟伸手接住他,蒋远周看到她手背上一片通红,「手怎么了?」
「没事。」凌时吟原本挡着不想被他看见。
另一名佣人过来,给老白和蒋远周分别送了杯水,「凌小姐非要亲自给睿睿做辅食,下面条的时候就把手给烫了。」
蒋远周目光别开,老白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玩意,是今天出去办事的时候买的,他将手里的东西朝睿睿扬了扬。「睿睿,过来。」
孩子看到好玩的,立马撒开腿走去,老白一把将他抱起来,走出了客厅。
凌时吟摸着自己的手背,蒋远周喝口水,她手指摩挲几下,犹豫开口,「远周,小姨的事,你一定要查清楚,凌家是有错,错在硬要将我们结合在一起,可我不相信我的家人会害了小姨的性命。说到底,我父母除了想要蒋凌两家联姻之外,没有别的动机了,但凌家不需要依附蒋家,如果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害了小姨,我真的不信。」
凌时吟说到这,嗓子一下哽咽住了,「远周哥哥,你对当年的事再怎么放不下,但不能否认,睿睿是我们的孩子,他几乎是我的命啊。」
「你想说什么?」
「如果小姨的死和凌家没有关系,你不觉得,我也是无辜的那一个吗?」
「凌家做的最错的一步,就是硬要把我们撮合在一起,」蒋远周身子往后倚,目光落到凌时吟的身上,「有些事情可以向时间妥协,有些事却不行。我之前动过一个念头,既然早晚都要结婚,跟谁结,都是一样的。你又是睿睿的母亲,你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凌时吟听到这,眼睛里有细小的光芒跳跃出来,蒋远周紧接着又道,「但我后来想了想,我既然已经有了孩子,结不结婚都是一样的。」
凌时吟怔在那里,「那睿睿呢?」
「睿睿跟着我,你不用担心。」
凌时吟眼泪一下没忍住,「可他也是我的儿子。」
保姆从餐厅内过来,没听到两人的对话,「蒋先生,晚饭准备好了。」
「好。」蒋远周起身走去,凌时吟盯着他的背影,他身形依旧高大,可也依旧绝情至极。
翌日。
许情深经过付京笙的房间时,一熘烟似的,她刻意提前了半小时,这会,他应该还在睡着吧。
来到楼底下,却见客厅内的电视机开着,付京笙正在落地窗前做着伏地挺身,他穿了件单薄的线衣,袖子挽至臂弯处,许情深顿住脚步,「那个……」
男人抬下头,「起这么早?」
既然都撞上了,也没必要躲着,许情深站在原地问道,「嗯,我去做早饭。」
「熬粥吧,我想喝粥。」
「好。」
许情深走进厨房,没过一会,付京笙也来了,他站在门口朝她看着。
许情深打算炒两个小菜,回头见付京笙双手抱在胸前,正倚在门口,她想到了昨晚的事,「你,你出去等着吧,待会都是油烟味。」
付京笙没有听,反而走了进去,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转身时,看到付京笙递了样东西过来。
许情深定睛一看,居然是张银行卡。「做什么?」
「给你。」
「给我干嘛?」
付京笙两根手指夹着那张薄薄的卡,「因为,我想和你过日子,拿着吧,密码是霖霖的生日。」
「不,我不要,我自己也有钱。」
「这是我给你的,老公的钱给你管,天经地义。」付京笙拉过她的一只手,将银行卡放到她掌心内。许情深只觉沉甸甸的,她嘴角勾勒下,「里面有多少钱啊?」
「具体的没查,几百万吧。」
许情深朝他看看,「付京笙,你真的好有钱。」
「我的就是你的。」
付京笙说完这句话,抬起了脚步,「我上去洗个澡。」
许情深见他转身出去了,她手里还拿着他的卡,他……他不会真想和她开始过日子了吧?
当初两人在一起,许情深是为了给霖霖一个完整的家,而付京笙呢,他也需要一个正常的身份行走在社会上,可如今,有些事怎么就跟脱缰了野马似的,不受控制了呢?
吃早饭的时候,付京笙换了身干爽的衣物下楼,「你今天还要去星港吗?」
「嗯,去看看。」
「实在不行的话,让你妹妹转院,医药费我出。」
许情深被一口粥烫的捂住了嘴,「为什么?」
「蒋远周对你的那点心思,都摆在了脸上。」
「只要我对他没别的心思就行了。」
付京笙一挑眉,「这是你说的,你要哪天敢红杏出墙……」
许情深在他脚背上轻踩,「那你就把这棵红杏锯了行不行?」
「我不捨得。」
许情深没敢朝他看,脸往下埋去,差点埋进了碗里面。
来到星港后,许情深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病房门口站着两人,许情深想要进去,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我有亲戚住在里面。」
「对不起,她现在谁都不能见。」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正在犹豫间,病房门就被打开了,丁妈妈和几人出来,一看到她,丁妈妈眼圈再度发红。
「小婶婶,月月怎么样了?」
丁妈妈摇着头,「他们说刀上有月月的指纹……」
「就算刀上有指纹,也要看那一刀是否是致命伤吧?还有,分明有人在酒后承认过杀了苏畅,我不认为这是他们的胡言乱语。」
「既然这样,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做个详细的笔录。」
许情深点下头,「好。」
来到警察局,有女警员给许情深倒了杯水,她坐定下来,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警察。
对方认真地记录下来,许情深着急询问,「这应该也能证明吧?」
「我们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那女孩的致命伤,应该不是丁月刺的那一刀吧?」
「这个我们不能透露,谢谢你提供的信息,你先请回吧,留下联繫方式,需要的话可能还要麻烦你过来。」
许情深问不出别的话来,心里也按捺不住焦急,只能离开。
走出公安局,许情深垂着头,医院已经有警方的人看守着了,那几乎就是说明了,他们已经锁定丁月作为嫌疑人了吧?
许情深往前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餵。」
尽管这称唿目标不明确,可声音却是许情深熟悉的,她一抬头,就看到蒋远周倚在车前。许情深想到昨晚的事,就不想搭理他,她挺直了胸膛快步往前走着,就跟没看见蒋远周似的。
许情深走出去没几步,就被蒋远周跟上了,男人不轻不重吐出句话来,「丁月的这个案子,我大概都清楚了,你想听吗?」
许情深跟急剎车似的停住脚步,她朝他睨了眼,「昨天你为什么问我有没有想过离婚?故意的吧?」
「我就问一句而已,怎么了?」
「你这是在破坏我的家庭。」
蒋远周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怎么就算破坏了?你又没有出轨到我身上。」
许情深皱皱眉头,「丁月的事你都清楚什么了?」
「你这样冤枉我,损坏我的人品,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许情深提起脚步就走,蒋远周这次没有追上去,而是转身往自己的车走去。许情深走了五六步,然后速度慢下来,她回头看看。
蒋远周人脉广,要想打听丁月的事很容易,她千方百计跟方才的人套话,人家却是一句不肯多说。
许情深厚着脸皮走到车旁,蒋远周靠着黑色的车门,掏出支烟来,许情深朝他看看,「那几个男孩,警察查了吗?」
男人点下头,将烟放到嘴里,也没立马点燃,挑高了一侧的眉头看她。
这样的动作带了些许的邪肆和不羁,要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遇上,非被迷个神魂颠倒不可。许情深轻咳了声,「那应该查到蛛丝马迹了吧?」
蒋远周摇头,许情深眉头拧紧,「怎么可能?」
男人掏出打火机,眼帘微垂,余光朝着许情深睇去,「替我挡下风。」
「什么?」
「烟点不着。」
许情深眼里露出怀疑,「你的打火机不防风?」
「不防。」
许情深朝他靠近些,蒋远周在她手背上打了下,「把手伸出来。」
真烦。
她不情愿地伸出双手,手掌护在他下巴处,蒋远周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许情深看到他面颊微陷,用力吸了口,抬头时,嘴里的烟吐到她脸上,她挥下手,站到旁边去。
「你不是在医院上班吗?总是擅离岗位,当心被辞退。」
许情深看眼时间,果然很晚了,她面色微变,蒋远周见她腿动了动,他笑着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塞进车内,「走,边走边说。」
许情深坐到车内,老白也在,司机发动车子,蒋远周将车窗落下来,「去瑞新医院。」
「好。」
许情深忍不住问道。「我不相信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
「现场有痕迹、有血迹、有兇器,还有丁月的指纹,还不够吗?」
「那几个男孩呢?」
蒋远周摇下头,「没有他们作案的时间,第一现场和发现尸体的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怎么可能?」许情深不相信那天真是他们酒后胡乱编出来的故事,「监控呢?他们要抛尸,肯定会经过不少地方,我不相信找不到。」
蒋远周抽完一支烟,将菸头掐熄,「如果我告诉你,监控都坏了,你是不是不信?」
「不可能。」
「但偏偏就是这样,学校出去后的路、第一现场的附近、还有发现尸体的山脚下,等到警方要去调监控的时候,发现全部都瘫痪了。」
许情深杏眸圆睁,「这是人为的。」
「不止这样,那几个男孩的不在场证据,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破绽,所有的矛头都指到丁月身上了。」
许情深大惊,她心里原本是没有那么多担心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本来就是一句老话,但怎么可能呢?事情只要做下了,就不会没有痕迹。
蒋远周面色也是同样的严肃,他抬起眼帘,看向窗外。
车子一路飞驰向前,破案的事许情深不懂,但她也明白,警方要的是证据,而如今所有最不利的证据,统统都指向了丁月。
蒋远周食指在唇瓣处轻抚,然后看向旁边的女人。「情深。」
许情深对上他的目光,蒋远周支在车窗外的手臂收回,然后将车窗缓缓升上。「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跟小姨那时候……有个相同点?」
她想了想,实在不能将两件事联繫到一起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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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两年后的第一个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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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两年后的第一个吻
「同样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许情深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巧合吗?」
蒋远周嘴角浅勾,「许情深,你有麻烦了。」
她盯着他看,蒋远周整理下身下的大衣,「不过丁月跟你顶多算是很远的亲戚吧,表妹堂妹都不算,我都给她们减免医药费了,剩下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再管。」
「蒋远周你什么意思?」
「你管也管不着,」蒋远周说的是实话,「如果到头来就连警方都查不出来,你觉得就凭你想帮忙,能有什么用?」
「只要他们真做下了违法的事,我不信查不出来。」
车内有片刻的沉默,蒋远周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两下,他忽然握住许情深的手掌,突如其来的温暖却令她手心里渗出了汗。「松开。」
「许情深,两年前,你肯定不知道我做了多少事,做了多少调查,所以才忍心那样对你。」
她看向他握住她的那只手,蒋远周接着说道,「周主任、药、小姨的尸检、包括小姨身边的阿姨……许多许多事都查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可它就是那样天衣无缝,一点点空隙都不给人钻进去。我亲身经歷过,所以我才劝你,许情深,这件事你管不了了。」
许情深深吸口气,唇瓣止不住哆嗦,蒋远周这样有权有势的人都被压着,那她这种,又算什么呢?
「蒋小姐的事……最后不是因为那个婆婆吃药致死后才还了我清白吗?我还是相信那句话,有些事只要做下了,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被曝出来。」
「是,」蒋远周点头,也表示同意,「但有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丁月已经判刑了。」
车内开着暖气,可许情深觉得冰寒彻骨,她手掌收紧,蒋远周意识到她握紧了他的手掌。他也加重了些许的力道,许情深仿佛并未察觉到,「对了,那晚上,他们喝醉酒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苏畅头上被蒙了塑胶袋,那应该是窒息死亡。」
「酒后胡言乱语,谁信?」
「但死因可以查啊,看看致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蒋远周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来回摩挲,怎么摸都摸不够的样子,「你能想到的,警方也能想到,可今天丁月的病房外面就有警察看守着了,有些事,不容乐观。」
车子很快来到瑞新,许情深见司机停了车,「我先去上班。」
蒋远周嗯了声,许情深一手打开车门,脚步往外跨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回头一看,才意识到手被蒋远周给握着。
她赶紧用力甩了几下,「放开。」
蒋远周力道一松,「是你抓着我不放的。」
许情深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甩上车门后快步朝着医院内跑去。
下班的时候,还是付京笙来接她的,许情深跟着他坐进车内。
「今天要去星港吗?」
许情深轻摇头,情绪不高,付京笙朝她看看,「怎么了?」
「去了也见不到人,警方已经介入了。」
「既然这样,你再担心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回到保丽居上,下了车,许情深才轻拉住付京笙的衣袖,「有件事我想问你一声。」
「怎么了?」
「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都被破坏了,一般人肯定做不到吧?你懂不懂这方面的技术?」
付京笙轻笑,「这虽然不是我的主业,但也是我擅长的,你跟我说说具体的是哪一段,我看下能不能恢復出来。」
「这样都行?」
「不能保证,试试吧。」
许情深点了点头,「好。」
晚上的时候,许情深带着霖霖都睡了,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将门打开,付京笙站在外面,鼻樑上架着一副防辐射眼镜。他沖许情深摇下头,「恢復不出来,不光是那一天的,近一个星期的监控都被抹去了。」
连付京笙都没辙,许情深只能认了,她靠在门框处,「那也没办法了,谢谢。」
「那几个小男孩家里既然都是有钱有势的,你一定要当心。」
「他们不至于会对我怎样吧?」
付京笙双手抱在胸前,「自己当心点总是好的。」
「嗯,我会小心。」
「这段日子,我和霖霖都在家里,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两个。」
许情深不由轻笑,「好。」
去上班的路上,许情深坐在车内,目光怔怔盯着窗外,很多人都说她这样的性子,是凉薄的,确实,有时候,她会觉得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记得有一次,还在她读高中的时候,她在回家的路上偶遇一对母子,小男孩当时也就一岁多吧,走路摇摇晃晃的,一个不当心就摔倒在了许情深面前。
她当时想要弯腰去搀扶,可小男孩的妈妈已经一个箭步冲过来了,许情深就算要扶,也没有她的动作快。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记得那一幕,年轻的妈妈心疼地抱起儿子,冲着许情深狠狠瞪了眼,那样子,就好像男孩并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被许情深给故意推倒的。
她还说,「现在的学生啊,这么冷漠,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从小缺少关爱。」
许情深当时是懵的,也觉得委屈,她只是做不出来一些表面上的东西而已,也许,人家乐于看到她跟着去搀扶,或者安慰那个孩子几句,说着他真勇敢、真可爱。可她就是不喜欢这样,她做不到。
但许情深的心里,其实比谁都火热,她珍惜每一个对她好过的人。
就像丁月的事,她明知帮不上忙,却还是一次次往星港跑,她若能凉薄到底,有些事跟她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来到瑞新,许情深换上衣服,给自己泡了杯花茶,静下心来。
快要下班的时候,许情深打了个电话回去,这才知道霖霖今天拉肚子了,许情深让付京笙不用来接她,她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她看眼时间,准备准备就能下班了。
门口有脚步声进来,许情深正在整理,对方很快坐到办公桌前,许情深看到男人的手放到桌上,她眉头一点点拧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你都没看我一眼,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许情深推上抽屉,她跟着闵总的时候,她跟蒋远周是偶然见面,后来到瑞新上班,蒋远周是挂了号跟她见面,再后来出了丁月的事,蒋远周简直是毫不避讳地一次次故意接近。
「有事吗?」
男人的目光落到她手边,「给我两张纸。」
许情深沖他看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随手抽了两张纸巾给他。蒋远周接过去,「上次你让老白带给我的大礼,什么意思?」
许情深手指落到耳边,「没什么意思。」
「要听听老白的解释吗?」
她意兴阑珊地继续收拾东西,就老白那刻板的模样,还能解释出什么新花样?「他说,礼轻情意重?」
「不,」蒋远周开始睁眼说瞎话,「他把纸巾给我的时候,我说,这应该是你没事做,耍着他玩,毕竟这种事你以前也做过。」
许情深闻言,这解释也能说得过去,不错。
蒋远周继续又道,「但老白说不是,他说对于男人来说,这东西最大的用途……」
许情深拿过杯子,将里面的半杯水喝掉,然后将手机等东西放回包里。蒋远周凑近去些,「他说我禁慾太久,你为我考虑的太周到了,觉得一两张不够,给我抽了一把……」
许情深咽下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这样说的?!」
「老白说你给他的时候,眼神是有暗示的,许情深,我没想到你这么会侮辱人。」
「关我什么事!」许情深蹭地起身,「那是老白龌龊,他思想不正,他流氓!」
此时,那个叫老白的男人就站在外面,但门是紧闭着的,他就依稀听到什么流氓啊什么龌龊的词从里面窜出来。老白忍不住笑出来,蒋远周这不是上赶着被骂嘛,肯定又撩许医生去了,一定是这样的。
骂的好,反正他是不敢的。
许情深站在那,义愤填膺的样子,蒋远周抬头看她,看到她面上的脸色崩塌了,在他面前,她喜怒哀乐全会表现在脸上,蒋远周喜欢看她这样,而不是冷冷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发现他在笑,许情深眯了眯眼角,她定定想了会,然后回了蒋远周两个字,「爽吗?」
男人垂下头,嘴角的笑划开,然后继续对上许情深的目光,「爽。」
「思想龌龊。」
他似乎也不否认,连连点头,「我龌龊的时候,脑子里想到了你。」
许情深听不下去了,要轮这种功力,她绝不是蒋远周的对手,他的意思是他在那啥的时候,脑子里yy了她?
她一把拿起桌上的包,推开椅子就要走,蒋远周伸出大长腿拦她,「等等。」
谁听他的啊,许情深抬高腿迈过去,她走到门口处,伸手将门拉开,蒋远周在她背后说道,「我带你去看一齣戏。」
「没兴趣。」
「能救丁月,有没有兴趣?」
许情深忍,抬起的脚后跟硬是压了回去,她回头看向蒋远周,「什么意思?」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许情深满脸的疑惑,「你不是说了吗,毫无破绽,你又不是警察,你怎么救丁月?」
蒋远周站起身,几步走到许情深面前,「跟我走。」
他倒是言简意赅,也掐准了许情深的软处,知道她就算冲着他磨尖了牙齿都没用,她还是只能乖乖地跟着。
蒋远周走到外面,老白上前步,许情深跟在后头,见到老白时沖他深深睨了眼。
目光不善啊。
老白微笑着打招唿,「许小姐。」
「老白,你真是污力十足啊。」
「啊?」
许情深迈开脚步,老白站在原地,看着两个身影快步出去,说的这是什么话呢?谁污了?
走出瑞新医院,蒋远周看眼天色,夜幕刚要降临,司机将车开过来,许情深在他身旁不住问着,「你究竟要带我去看什么?」
「先去吃饭吧。」
许情深蹙紧眉头,「你骗我吧?」
「你看我像是在骗你的样子吗?」
「像。」
「……」
蒋远周摸了摸高耸的鼻樑,「现在过去也没用,还得等天完全黑下来才行。」
「蒋远周,我们不应该总是这样见面。」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他目光赤诚坚定,倒显得许情深小家子气了,「你要真是帮我,我肯定谢谢你,但你要为了跟我见面……」
「我要见你,随时都能见。」
「你也太有自信了。」许情深不悦说道。
旁边的老白没忍住,插了句话,「许小姐别忘了,蒋先生还有个身份,叫王三花。」
「走开!」蒋远周利眸扫过去。
许情深朝老白上下看了眼,「他要还有个身份,你也必须紧随脚步啊,我给你起个吧,叫污力白。」
老白听不懂,蒋远周却是听懂了,他忍着笑,几步走到车前,亲自将车门打开,然后冲着许情深道,「快,上车。」
老白真心没明白,他这是在帮许情深说话啊,可她怎么一口一个护着的都是蒋远周呢?
这就是,老情人的吸引力吗?
几人坐进车内,蒋远周让司机选个地方去吃饭,「晚上随便对付点,赶时间。」
「是。」
许情深听着似乎像那么回事,也就没再多问。
吃过晚饭后,车子直接开去了星港,一直到地下车库后,许情深才跟着蒋远周下车。
走进电梯内,许情深盯着镜面中的男人,「怎么来医院了?」
「待会你就知道了。」
住院部静悄悄的,这儿是vip病区所在的楼层,还有不少空房间,所以相对安静。许情深跟在蒋远周身后,男人抬头看下病房号,然后推开了一扇门进去。
丁妈妈和丁爸爸都在里面,许情深吃惊,「小婶婶,小叔叔。」
病床上躺了个人,盖着医院的薄被,头和脸都被纱布蒙着,许情深走近几步,「月月这是怎么了?」
蒋远周扣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病房里侧走,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一个巨大的衣柜,男人打开了柜门,然后将许情深往里推。
她配合地站了进去,蒋远周跟在后面,里头的空间刚好能容纳两个人,许情深看着蒋远周将柜门轻轻带上。
透过一条缝隙,能清晰看到病床前,许情深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要做什么?」
「待会有人要过来。」
「什么人?」
「谁心虚,谁就会过来。」
许情深站在前面,双手拉住柜门,「你是说姓宋的那个男孩?」
「是。」
许情深却觉得可能性不大,「现在不是关键时刻吗?他酒后吐真言闯了那么大的祸,他家里人能让他出来吗?」
「当然不能,但他可以跑出来,那点年纪的孩子,心高气傲,天天跟坐牢似的被关在家里,谁能受得了?他今天点了份外卖,我让送外卖的人给他带了几句话。」
「什么话?」
「我说,丁月准备开一个微博直播,她有证据证明那晚的事跟他们几个有关,就算他家里再有钱,这些事一旦在微博曝光,他的麻烦就大了。」
许情深回头朝他看眼,「他能相信吗?」
「肯定信,二十岁不到的小毛孩,没脑子的。」
「那月月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
许情深心里焦急,等了一会,忽然有敲门声传来,丁爸爸过去开门,「谁啊?」
「你好,你是丁阳吧?医院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
「是。」
丁爸爸朝病房内的妻子嘱咐声,「我出去趟,马上回来。」
「好。」
丁爸爸前脚刚走,病房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门紧接着被打开了,「丁月家属?你们这边的医药费出了点问题,快去一楼窗口查一下。」
丁妈妈似乎并未起疑,赶紧起身,「好,好。」
许情深看着丁妈妈出去,「这骗术也太蹩脚了吧?」
「你管那么多。」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丁妈妈离开后,不过一分钟左右,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快速将门掩上,并且反锁起来。
许情深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晚在满江宴见到的那个男孩。
对方在门口站了会,四处张望下,这才快步冲到病床前,床上躺着的人听到动静,睁开了眼帘,「你,你怎么来了?」
许情深一听,这根本不是丁月的声音。
「你要开微博直播是吗?」男孩伸手朝着病床上的人指了指,「你不说手里捏有证据吗?说,是什么东西?」
「宋明哲,苏畅明明是你杀的,为什么怪到我身上?」
男孩气急败坏的样子,手指朝着女人不住轻点,可他脑子还是清醒的,自从喝醉的那晚之后,他回去就被爷爷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后来,宋家人一再告诫他不许乱讲话,「谁他妈跟你说,苏畅是我杀的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亲眼见到的。」
男孩伸出双手,恨不得掐住对方的脖子,但他还是谨慎地收回了手,「少他妈胡说。」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梦到苏畅吗?我不信!」
许情深听得头皮发麻,她分明记得丁月说过,当时那些人都戴着头套,她根本没看清楚他们的样子。
男孩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你说你看到我杀人了?」
「是。」
男孩冷笑几声,忽然在旁边的床头柜内翻找起来,许情深盯着前面,整个人绷得很紧,一动不动。
蒋远周双手落到她腰间,然后勐地扣住她的腰,将她压进自己怀里。许情深一惊,扭过头去,嗓音压得很轻很轻,「放开。」
「别出声。」
「说!」外面传来男孩的怒吼声,「你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到时候你关注我的微博不就知道了,对了,我用苏畅的号直播,你应该添加了关注的吧?」
蒋远周温香软玉在怀,她又不能有特别大的挣扎,他脸往下压,几乎是埋在了许情深的颈间。她颈部起了层鸡皮疙瘩,蒋远周手掌在她平坦的腹部处来回搓揉,许情深确实不敢乱动,衣柜就这么大,好不容易能藏得下两个人,随便动一动都有可能发出动静来。
男孩没了那晚的嚣张气焰,他暴躁地在病床前走来走去,「我告诉你,苏畅的死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你要敢在微博乱说话,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你家人也一样!」
许情深头髮散在肩后,蒋远周轻嗅下,觉得好闻极了,他手臂收的更紧,有力的臂膀勒在她胸口处,她刚感觉到脸颊处一热,耳朵就被咬住了。
一股电流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许情深倒抽口冷气,她唿吸都浓重了起来,小小的柜子里头好像有人在将空气一点点抽出去。许情深觉得越来越闷,越来越难受。蒋远周喉间的声音在她耳边被无限地扩大,她全身都像浸在了热水里面,烫的惊人。
她按住蒋远周的手背,然后掐了下去,可男人根本不为所动。
许情深摇晃着脑袋,蒋远周嗓音沙哑,「别乱动。」
病房内传来女人的声音,「但苏畅根本不是我杀的,我不想坐牢,我是冤枉的。」
「这些话,你跟警察说去。」
「你以为你能逃得过法律吗?那晚上不止你一个人,还有别人,你家再有钱又能怎样?你能保证别人不松口?我只要咬住你的同伙,说苏畅是他们其中一人杀的,他们为了自保,肯定会把你招出来。」
「我看你真是在找死!」
男孩一拳挥过去,即将落到女人的脸上,却还是硬生生收住了拳头,他朝着她枕边用力砸下去。
许情深一颗心都跟着揪起来了,女人不住给男孩下套,可他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始终差一点点要钻进去的时候,都收住了脚。
蒋远周抬起手掌,温暖的掌心贴住许情深的脸颊,稍稍用力,就将她的脸扳向自己。
她目光轻抬,「你,你干什么?」
蒋远周明显做了个往前倾的动作,许情深的双眼越睁越大,她一瞬不瞬瞪着他,「蒋远周,你别太过分。」
「嘘。」他笑了笑,剑眉挑动几下,「别出声,好不容易才把他引到这儿来,你不想功亏一篑吧?」
蒋远周继续往前,凉薄的唇瓣碰触到许情深柔软的嘴角,他调整下姿势,唇瓣再度印上去,许情深头皮炸开了,人要往后退,可手臂已经碰到了柜门。
男人手掌顺势擒住她的下巴,然后往上抬了抬,这样的角度,是最美好的契合点。
以往的几次,许情深都跟刺猬似的,今晚对蒋远周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他绷得太难受了,全身都快爆炸似的,他也料定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蒋远周照着她嘴角处轻咬下,然后将她的唇撬开了。
许情深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交缠的暧昧将记忆深处一种名为缠绵的东西唤醒了,蒋远周的吻带着渴望和勐烈,几乎不给许情深逃避的机会。
他握紧她的下巴,让她配合他,让她回应他,她稍稍有了挣扎的反应,他手掌就使劲捏下去,痛得许情深不得不张开了嘴。
她能感觉到他的唿吸声浓重不堪,蒋远周的另一只手掌在她腰际不住抚摸,来来回回都在一个地方,最后干脆掀开了衣角往里钻。
外面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煳了,断断续续。
女人似乎示弱了,「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不会去指证你,但是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这个案子可以一直查下去,人不是你杀的,可也不是我杀的,不要把罪名推到我身上……」
「你如果不肯,我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许情深听到男孩骂骂咧咧,似乎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耗下去也是白费,她听到男孩走到门口,然后打开了门出去。
许情深总算能够得到解脱了,她伸手去推蒋远周,没想到男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勐地将她一推,她后背撞上衣柜的木板,眼里变得更加漆黑,红肿的唇瓣再度被人吻住,这一下,他横冲直撞,将她的惊唿声都给堵住了。
她想尽办法要挣开,蒋远周干脆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她好不容易喘口气,咬紧了牙关。
蒋远周一笑,双手在她脸颊上分别一捏,她又不得不张开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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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某日,随意握着手里已经被n次擅自改动的剧本,终于忍无可忍地闯进他的办公室。
「厉太太,有话好好说。」他握着她的腰肢一提便让她双脚离地,困在了办公桌与自己之间。
她一边推搡着压过来的男人一边怒斥:「厉承晞,你今天再敷衍我一次试试看?!」
男人闻言一边优雅地扯开自己的领带一边认真道:「嗯,这次一定保你满意。」接着她就双手被绑着拉过头顶,被他压在工作檯上,变成了一条被翻来覆去煎烤的鱼。
「混蛋,呜呜……」
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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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两年前的正当关系,两年后成了小三
两人在狭仄的空间内,像是进行着一场博弈,蒋远周捧住许情深的脸,怎么吻都吻不够。
许情深明白,他就是看中她不敢发出声响,怕坏了事,所以对她毫不客气地耍流氓。
还真是天时、地利啊,从蒋远周将她塞到衣柜里的那刻起,就全都算好了吧?
许情深双手去推他,男人干脆整个身体往前压,许情深的手被他坚硬的胸膛给困住,她的柔软几乎被他压得变形,男人手臂只消一把抱住她,她就再也动不了了。
于蒋远周而言,还真是无休无止,她的美好、她的每一口、她嘴里嘤咛出来的每一道声响,那种熟悉早就浸润到了蒋远周的骨子深处。
许情深唇瓣发麻,嘴里被堵着只能发出模煳的声音,她唯有两条腿能动,她在原地跺了几下脚,衣柜发出砰砰的巨响,可蒋远周就跟没听见似的。
病床上的女人坐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下,确定男孩已经走远,这才将蒙在脸上的纱布一层层拆开。
她走到衣柜前,轻喊一声,「蒋先生。」
许情深喘着粗气,将脸强行别开,「有,有人喊你。」
「别管她。」
蒋远周说完,又要亲过来,许情深赶紧压下脑袋,男人一下下亲在她脸上,许情深一条腿得以自由,她用力踹向柜门,门哐当一下被踢开,站在外面的女人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她双手在他腹部跟前一推,蒋远周没设防,两人几乎是同时,跌跌撞撞着出去的。
蒋远周手还抱着她,许情深抡起拳头朝他胸口砸了一拳。
女人吃惊地盯着两人,蒋远周手臂一松,许情深第一反应就是擦擦嘴,理理头髮,再拉了拉衣服。
「蒋先生,我按着您吩咐的,都已经办好了。」
蒋远周脸皮比城墙厚啊,他右手拇指按在嘴角处,只是轻轻勾了下,「你先出去吧。」
「是。」
许情深看着女人走到外面,再将门关上,蒋远周目光落向她,许情深伸出右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别乱来。」
男人笑了下,走到窗边,从一盆盆栽当中取出样东西。
许情深来到他身边,「都录下来了?」
「是。」
她眉宇间的凝重还未散去,「但是那个男孩并没承认自己杀人,他有一定的防范心。」
「他既然能跑到病房来,还口口声声让丁月把所谓的证据给他,就足能说明他手上不干净。」
许情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录像并不能够作为直接证据吧?就算交给了警方,也不能说明人就是他杀的。」
「谁说我要把它交给警方?」
「那你什么意思?」许情深目露疑惑,盯着蒋远周的侧脸看了眼后,有种恍然大悟的懊恼,「你耍我玩是不是?还让我躲在衣柜里不能乱动,我怎么就信了你的话?」
蒋远周见她情绪激动起来,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给警方没用,我拿着它去找宋敬东,如今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也不想惹麻烦上身。许情深,证明谁是兇手,那是警方的事,但我能帮你的,是让宋家不要将嫌疑都转移到丁月身上。」
许情深喉咙口像是被卡住了似的,她站在窗边,窗帘拉开了一半,月色朦胧透过那层薄薄的玻璃,落到蒋远周英俊精緻的面上。
他神色严肃,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显得许情深方才的话,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许情深咬了咬唇角,蒋远周将笑意藏匿在眼底深处,他自然是不和她计较的。
「那,宋家能答应吗?」
「他们可以做到天衣无缝,让自己的孩子脱罪,但宋明哲毕竟还小,今后那么多路都要自己走。他可以无罪,丁月也可以,如果宋家非要让丁月顶罪,我也可以让他们麻烦不断。」
蒋远周收起手里的东西,目光跟许情深对上,「其实对宋家来说,帮宋明哲脱罪,本就是一件冒险加危险的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真没必要嫁祸到丁月身上。」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指轻握,「你真要去找宋敬东吗?」
「是,事不宜迟,现在就走,说不定能赶在宋明哲回家之前见到。」
蒋远周转过身,见她还杵着,伸手要去拉她的手,许情深立马反应过来,她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一声不吭出去了。
坐上车,老白透过内后视镜朝许情深看眼。
「蒋先生,去哪?」
「宋家。」
「好。」
车子开出星港,许情深白皙的手指拨开袖口,看了眼时间,「在路边把我放下来吧。」
「为什么?」蒋远周轻问。
「我过去做什么?」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车内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搭起长腿,他手指在膝上轻叩,一脸的惬意,「那也不是我的事,我和丁月话都没说过,我跑去宋家干什么?」
许情深手肘撑向车窗,拧着秀眉,蒋远周目光如炬地盯向前方。「待会你们在车上等着,事情要真能顺利谈妥,许情深,你请夜宵。」
「行。」许情深答应着,他帮她的忙,她请吃饭,正好,互不相欠。
来到宋家,车刚停稳,蒋远周就下去了,老白朝外面看眼,许情深有些紧张,正襟危坐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情深就看到宋家的屋内灯火通明,位于富人区的别墅在夜间透出阴冷,她有些焦急,时不时看眼腕錶。
老白想让她放轻松,「许小姐,蒋先生都亲自出马了,肯定能办妥。」
许情深点头,「嗯。」
「许小姐,你嘴巴肿了,这样回去没事吗?」
司机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余光却是不住扫向老白,他一脸认真,跟着蒋远周久了,细心成了习惯。他知道蒋远周把持不住了,但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老白这是替许情深担心,毕竟她待会还要回家的吧。
许情深也没成想老白这么直白,她忙用手捂住嘴。
「许小姐,我都看见了。」
她垂下眼帘,不想和老白再说一句话。
司机也适时插进来一句,「蒋先生一时半会应该出不来,要不,我找个药店,去买些消肿的药?」
许情深闭了闭眼睛,将身子缩成一团,如果可以,她想现在拔腿就走。
老白一张认真脸看向司机,「消肿药?用不着吧?」
「那能消肿的药膏呢?」
「涂嘴上吗?」
许情深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应该还好吧,能那么明显吗?
她手掌挡在眼帘跟前,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像是被人掐住了不肯动一样。
宋家的别墅内,安静无声,冷风颳过去,许情深看到树影摩挲,一道道落在车窗上,像是巫婆狰狞的手掌。
「他进去好久了,不会有事吧?」
「许小姐放心,没人敢对蒋先生怎样。」
许情深抿紧唇瓣,老白轻笑,「蒋先生要是知道你这样关心他,一定很开心。」
「我只是在这等得无聊了。」许情深回道。
老白轻咳声,然后端端正正地坐着了。
约莫半小时后,蒋远周才出来,有人将他一路送到门口,许情深忙替他将车门打开,蒋远周快步而来,挟裹着满身寒气坐进车内。
「开车。」
「怎么样?」许情深迫不及待问道。
蒋远周唇瓣轻勾,手掌落到她身后的椅背上,「想想,去哪吃夜宵?」
许情深的心里一松,「没问题,去哪都行。」
「你很有钱?」
「为了犒劳蒋先生,金山银山都得请。」
蒋远周闻言,心情大好,他侧着脸,精緻的五官完全笑开,一脸轻松,老白抬下眼帘,却在他的眉宇之间看到了疲倦之色。
他知道,宋敬东也是只老狐狸,这又关系到他孙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松口?蒋远周这进去的一个多小时里,精神上就像是被扒了层皮似的,只是他隐藏的那么好,显露在许情深面前的,都是满满的轻松。
就好像有些事解决起来,真的只要他一句话而已。
老白轻轻笑了下,蒋远周甘之如饴,他操心也没用。
司机将车开出去,蒋远周扬了扬声,「得月楼。」
许情深心里是欢喜的,她知道蒋远周不会骗她,「待会你们都一起,见者有份。」
司机油门踩得更加欢了,「谢谢许小姐。」
来到得月楼,蒋远周是喜欢包厢的,老白淡定得很,司机倒是挺激动的,今儿还能上桌啊。
坐定下来后,服务员给了每人一份菜单,许情深没动,让蒋远周点。
男人那是真没客气,点的菜名一听就是贵的,他坐在椅子内,稳若泰山,然后问旁边的服务员,「都有什么酒?」
服务员介绍了几种,蒋远周点了一样,「试试。」
「好。」
试酒的时候,蒋远周让许情深选,她也不懂,「你做主就好。」
蒋远周拿起酒杯,浅尝一口,然后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就这个吧。」
「好的,蒋先生。」
「多少钱?」
服务员一怔,蒋远周也是常客了,可从来都没问过价格,「四万八。」
「就这瓶吧。」
许情深手一抖,她没听错吧?四万八?四万八?
她的手不由落到包上,完了,她的银行卡上加起来都没一瓶酒钱,可她说好了要请客的。她原本以为就算进了得月楼,*千一桌的顶天了吧?
可蒋远周这档次,是不是也太高了?
许情深单手撑着桌沿,手掌落在额前,蒋远周朝她睇了眼,「不捨得啊?」
「怎么会,蒋先生帮我这么大的忙,那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之前还叫我蒋远周,事情一办完,就是蒋先生了,」男人伸出手臂,手掌扶着许情深背后的椅子,「明天再见面,是不是就是陌生人了?」
许情深哪敢承认,「不是。」
「不是就好。」
菜很快上来,其实许情深压根不饿,蒋远周虽然点了贵的,但还好,点的菜不多,没有要大肆浪费的意思。
「那个……」眼看服务员要出去,许情深唤住她说道,「能给我拿点冰块吗?」
「好的。」
蒋远周朝她看眼,「你要冰块做什么?」
许情深没有答话,服务员很快拿了冰块进来,许情深用餐巾包了几块,然后压在嘴唇上。男人忍俊不禁,他亲自给许情深斟了杯酒,许情深朝他看看。「我不能喝酒。」
他右手收了下倒酒的力道,「你女儿多大了?」
「问这个干什么?」
「你天天往医院跑,难道还在餵奶?」
许情深别开视线,「这个话题,不谈。」
蒋远周放下了酒瓶,拿起筷子给许情深夹菜,她不饿,所以吃的不多。他只顾挑她喜欢的往她碗里夹,许情深忙按住自己的碗沿,「饱了,吃不下了。」
「再吃点。」
「我自己花钱,我又不客气,我是真吃不下。」
「那好,」蒋远周的筷子再度递过去,「最后一口。」
许情深勉强将手挪开,蒋远周朝她看看,「把碗里的吃完就行。」
这就跟下达什么任务似的,许情深坐在那安静地一口一口吃着,老白和司机也不说话。蒋远周拿了烟要抽,许情深朝他看看,「待会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怕危险了?」
「我打车。」
「不可以。」蒋远周拒绝的干脆。
许情深没有坚持,但她心里却有别的想法,虽然她和付京笙没有夫妻之实,可好歹在名义上,她是付京笙的妻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老婆一次次被别人送回家?
再说保丽居上那么多双眼睛,许情深也不想落人话柄。
吃完碗里的菜,许情深放下筷子,「我去上个厕所,肚子有点难受。」
「去吧。」
许情深拿起包后往外走。
她直接走向前台结帐,掏出钱夹的时候,她拿了付京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密码是霖霖的生日,她输进去后,签了单离开。
走出得月楼,冷风肆意而来,许情深在门口拦车,坐进车内后,许情深才意识到不让蒋远周送她回家,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被人看见。毕竟多一次和少一次,也无所谓,只是她觉得他们之间……走得太近了。
她勐然惊觉一般,所以就想快速远离。
蒋远周在包厢内等着,老白和司机正在对饮,男人抬眼看看,然后起身走到窗边。
他倚在那抽菸,老白来到他身边,「蒋先生,您怎么了?」
「没事,不用管我。」
蒋远周将窗打开,屋内暖气十足,但灌进来的冷风很快就取而代之,老白赶紧将外套穿上,他看眼时间,吃也吃得差不多了。
蒋远周修长的手指在烟身上轻敲两下,「老白,先去结帐。」
「好。」
蒋远周没想过让许情深掏钱,也不过就是逗逗她玩罢了,更加知道她一个小医生,没这点经济能力。老白出去后,不出五分钟又回来了,蒋远周见他过来,吸了最后一口烟,他走到桌前,动作优雅地将烟掐熄。「等会吧,等她回来。」
「蒋先生,许小姐已经结完了帐。」
「什么?」
老白上前步道,「我问了句,说是二十分钟之前就结了帐,签了付京笙的名字,然后直接离开得月楼了。」
蒋远周定在原地,司机也站了起来,气氛一时僵住。
他没想到她就这样走了,一个招唿都不打,走得轻轻松松。
老白替他去衣架上取了大衣,「蒋先生,我们也走吧。」
他的目光落到桌上,看着许情深摆在那的碗筷,蒋远周自嘲地勾起唇瓣,「一顿饭,还了欠我的人情,真是说到做到,还得干干净净啊。」
老白替他将大衣兜在肩上,蒋远周将许情深的椅子推回原位,这才迈起脚步离开。
回到保丽居上,许情深换了拖鞋进去,付京笙听到动静,抬头就见许情深快步走来。
「霖霖呢?」
「睡了。」
「拉肚子没事吧?」
「没事了,带去儿童医院看了下,吃完药就好多了。」
许情深坐到沙发内,将包放在旁边,「麻烦你了。」
「说的什么话?霖霖也是我女儿。」
许情深双手交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付京笙轻笑道,「想说什么?」
「我刚才刷了你的卡,金额挺大的,这算是我借的,等拿了工资慢慢还你。」
「钱给你就是让你用的,还我做什么?」付京笙身子朝着许情深靠近些,「就算你全部刷完了,都不需要告诉我,钱我还会再挣,卡交到你手里,就是给你花的。」
「不,这不行——」
付京笙闻言,轻嘆口气,「情深,说到底,你是不是始终把我当成外人?」
「不是。」
「那你听过夫妻之间有借钱这一说的吗?」
许情深手指落在腿上,「那你至少问一句,我这几万块钱花在哪了吧?」
「你花的高兴就好。」付京笙起身,垂下的手掌忽然落到许情深脑袋上,「走吧,上楼睡觉。」
许情深跟着站起来,眼见付京笙转身,「丁月的事情上,蒋远周帮了忙,我请他吃了顿饭,付京笙,我不想瞒你。」
男人脚步顿住,单手插在兜内,回身望向了许情深,「那丁月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吗?」
「应该吧,至少不会有太大麻烦。」
「那么……你们以后也没见面的必要了吧?」
许情深闭紧唇瓣,付京笙朝她走近步,「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夫妻,你既然是我老婆,我就不想你跟蒋远周走得太近。」
「好。」她轻点头。
付京笙手臂搭向许情深的肩膀,「你和他毕竟有个女儿,如果蒋远周知道后,你们之间就真的划不清了。」
「嗯,我明白。」许情深嘴角轻启,笑得有些勉强,心里又有些微的苦涩。
她就说嘛,蒋远周这样的人,靠近不得,一旦被他一步步接近,有时候真会防不胜防。
但是丁月那边,许情深不可能一趟不去。
这天下班后,她去了趟超市买些东西,丁月应该还不能吃,但小婶婶一直在陪夜,许情深拎着牛奶和水果来到住院部。
她敲响病房门,丁妈妈过来,一看到她,满面欣喜,「情深啊。」
「小婶婶,」许情深走进去,「警方的人撤了?」
「是啊,」丁妈妈回到病床前,「说月月排除了嫌疑,她的那一刀是被人逼着的,而且扎得不深,根本不可能致死。谢天谢地啊……」
许情深将东西放到旁边,看到丁月开始抹眼泪,丁妈妈嘆口气,「月月的朋友……多好一姑娘啊,说没就没了。」
「我……他们当时逼着我拿刀子,把我打个半死,我实在受不了……姐,我心里好难受,苏畅肯定是恨我的,我每晚做梦都能梦到她。」
许情深看到女孩流着眼泪,眼角处的淤青一点没有下去,可想而知身上又有多少伤。
「月月,你要相信苏畅不会白死的,今天抓不到他们,不代表他们能永远逍遥。」
丁妈妈点着头,「差一点啊,月月,差一点你就成杀人兇手了,要真那样的话,我和你爸爸还有什么盼头。」
许情深朝她看看,「小婶婶,别哭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这里面很多事,是我们想不通的,但我和你叔叔都知道,那位蒋先生帮了我们,情深,你替我们谢谢他。」
「好。」
丁妈妈给许情深搬了张椅子,让她坐,刚说上几句话,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护士手里捧着盆栽,看到许情深时笑着打招唿,「许医生。」
「你好。」
护士走到窗边,将盆栽放到床沿处,「今天情况还好吧?」
丁妈妈站起身道,「很好,谢谢啊。」
「现在病房还有这样的待遇?都送上盆栽了。」
护士走到病床前,「对丁月是特殊的,上头吩咐的。」
许情深恍然,笑了笑,护士随后出去,丁妈妈坐回原位说道,「确实,医院方面对我们特别照顾,医药费减免了不说,现在的一日三餐啊,都有人送过来,伙食相当好,而且便宜,五块钱一餐。」
许情深将头髮夹在脑后,星港不是做慈善的,有些事情,也知道她自己明白了。
临走的时候,许情深示意丁妈妈跟她出去,到了走廊上,许情深压低嗓音道,「小婶婶,苏畅的死,月月肯定没法释怀,毕竟她动了刀子,您看她的情绪,我怕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依我看,还是给她请个心理医生吧。」
「情深,你别担心了,医院这边都给安排好了,今天主治医生过来,说等两天就让医院的心理科主任过来,给月月看看。」
许情深不由盯向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嘴里呢喃一声。「原来都安排好了啊。」
「是啊,谢天谢地,遇上贵人了。」
看着小婶婶满脸的轻松,许情深却是笑不出来,离开住院区往外走的时候,许情深整个人有些恍惚。
老白曾经跟许情深说过一句话,他说,他跟着蒋远周这么久,只见他为一人考虑的最周全过,那个人就是许情深。
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蒋随云还在世。
许情深走出星港,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一阵说话声传到耳朵里。
「时吟,现在还有医生吗?」
「有,不是还有值班医生吗?」
「那人家能给我好好看吗?」
凌时吟安慰道,「放心吧,那医生认识我。」
「也是,你是蒋太太嘛。」
许情深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挽着凌时吟的手正从不远处走来,她倒想装作视而不见,可凌时吟却率先打了招唿。「许姐姐!」
许情深自认跟她没那么熟,也高攀不起凌家的千金小姐,两人走到她跟前,许情深勉强扯动下唇瓣,「好巧。」
「时吟,这是谁啊?」
凌时吟朝许情深看看,似乎在斟酌着怎么介绍她,「这是许情深,许医生。」
女人上下打量了许情深一眼,「这个名字我听过,两年前不就是她跟蒋远周不清不楚的吗?」
凌时吟忙拉了拉女伴的手,压低嗓音道,「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什么了啊?现在你都跟蒋远周在一起了,她怎么还出入星港啊?时吟,你也太善良了,还叫她一声姐姐,你傻吧?」
凌时吟不好意思地看向许情深,「许姐姐,对不起啊,我这朋友对你有些误会,我们先进去了……」
「时吟,这女人放到今天,她就是小三啊!」
许情深脑子里一懵,被小三两个字打中了脸,这词于她而言,带了十足的侮辱性,她什么时候成小三了?
22儿子和女儿,一起玩
许情深面上的神色立马不好看起来,对方趾高气扬的,就好像许情深是被她当场捉姦捉住了一样。
「你明白小三的概念吗?」许情深拧着眉头。
「怎么不明白?」女人冷笑下,凌时吟夹在中间,似乎很为难,「少说两句行不行?你还要不要去看医生了?」
「时吟,你不会是怕她吧?」
「不是。」凌时吟将女伴往身后拉了下,面上微带笑看向许情深,「许姐姐,不好意思啊,你是来看病,还是来看望朋友亲戚的?」
「我要没事,我肯定不往这儿跑。」
「时吟,你看看她这什么态度?你还对她客气干嘛?」
许情深往前走了两步,那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啊,你得提防着点,防止她再来勾引蒋远周,不然的话东城那么多医院,干嘛非要往星港跑?有些人骨子里就有小三潜质!」
许情深双腿顿住,身边偶尔有人经过,一个异样的眼神扫过来后,又匆匆进了医院。
在别人看来,听到耳朵里的几乎都以为是真相吧。
她冷笑下,转身看向两人,「你都说你明白小三的概念了,还抓着我不放做什么?凌小姐和蒋远周领证了吗?」
「那当然!」女人挽紧了凌时吟的手臂,「你这话真有趣,你想说明什么?」
「那就去民政局查查,看看他们有没有夫妻关系,凌小姐要不是蒋远周的妻子,那可就热闹了。」
许情深说完这句话,快步离开,凌时吟的女伴追上前两步,「你给我回来!」
凌时吟怔在原地,原本被人紧挽着的手垂在了身侧,许情深这样笃定,八成是因为蒋远周跟她说了什么。
女人眼睁睁看着许情深上了车,她气得跺下脚,高跟鞋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什么玩意,居然说你和蒋远周没有领证,时吟,你说说……」
凌时吟收回神,还要扯出抹笑来,「她存心气我们呢,你还当真了?」
「我是替你气不过啊,明明都是蒋太太了,却被人这样说。」
「哎呀,」凌时吟笑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道理,你还不懂?」
「也是。」女伴这才压下怒气,「酸死她!」
当年凌时吟带着睿睿回到东城,身边的这些朋友都大吃一惊,谁都不知道她居然这么小的年纪就生了孩子。
后来凌时吟把她们约出去,说孩子是蒋远周的,也领过了结婚证,只是蒋远周的小姨死于非命,他伤心欲绝,所以暂时不办婚礼。
大家自然而然都信了,再说睿睿都这么大了,在别人看来,有了孩子领了证,那就是蒋太太了。
凌时吟带了女伴往里走,踏上台阶的时候,腿却在抖。
许情深的态度这样明显了,她就像看着一个小丑似的在看她,她是睿睿的妈妈,可蒋远周没有一丝一毫的维护她,他告诉许情深他们没有关系,可他完全没有顾及过她凌时吟的尴尬。
在他看来,她未婚生子不算什么,所以许情深也把她看成了一个笑话。
凌时吟手掌紧握,修剪整齐的指甲掐进了手掌,刺痛感传来,但她仍旧在一点点握拢。
带了女伴看完医生,凌时吟随后来到凌慎家里。
凌慎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最近蒋远周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很少见他。」
「董局的事,应该算过去了吧。」
凌时吟还有些不安,「让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万家身上,也不知道蒋远周信了没。」
「就算他没有真正相信,但那家制药厂确实是万家的。」
凌时吟吃了一惊,「万家的?」
「对。」凌慎喝了口水,然后搭起腿,「所以蒋远周与其毫无根据的怀疑我们,还不如相信了董局的话。制药厂就是万家的,万家也比我们更有动机。」
「这样最好了,」凌时吟靠向后面的沙发,「哥,你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我,谢谢你。」
「谢什么,你是我亲妹妹。」
凌时吟看向四周,目光落到电话机旁边的相框上,整座别墅内空荡荡的,毫无人气,凌时吟看在眼中,不免心酸。
「哥,景茵姐都过世好几年了,爸妈让你去相亲,可你总是不肯。哥,就算你真这么忘不了她,但你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
凌慎似乎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他手掌撑向太阳穴,「行了,我自己的生活,我知道怎么安排。」
「哥,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好好的。」
凌慎双手交握,手肘支在自己的腿上,「当年那么大一场车祸,她死无全尸了,我还怎么好好过?」
「哥……」
「好了,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成,回去吧。」
兄妹俩再说了会话,凌时吟没多久就走了。
阁楼。
女孩站在窗边,其实窗都被封死了,压根看不到外面。
凌慎打开锁进来的时候,一眼望去,看见女孩倚着墙壁,正一瞬不瞬地看他。
他将门关上,然后抬起长腿往里走,女孩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凌慎坐向床沿,然后朝她招招手。
她脚踝上有条链子,很长,蜿蜒着落在地板上,但却能保证她在这个房间以及浴室内来去自如。
凌慎见她还是不动,他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最后的一格抽屉,从里面拿了个口琴出来。
女孩听着这个变态开始吹曲子,曲调凄凉婉转,像是有谁在哭一样。她安安静静地靠着墙壁,等到凌慎吹完后,她才抬起脚步过去。
链子发出和地面的摩擦声,她坐到凌慎身边,他的目光落到那条链子上。
之前,他只知道女孩具有攻击性,却不知道她还会几下功夫,凌慎想要制住她并不难,但有时候他不在家里,一日三餐都是佣人送上来的,为了防止女孩逃跑,他就给她拴上了这条铁链。
「我刚才听到汽车声了。」
「是,」凌慎躺到床上,「我妹妹来过。」
「我没有大喊大叫。」
「我知道。」
女孩小心翼翼朝他看眼,「你能不能别拴着我。」
凌慎没有回答,两人对望了眼,凌慎忽然开口,「景茵。」
女孩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叶景茵。」
凌慎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那你是谁?」
「我脑子里很多记忆,都是凌乱的,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混乱的不行。但我知道,你如果一直这样关着我的话,我肯定会受不了……」
凌慎不管她是否能承受,他只要能看着她就行,「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知道,」女孩似乎也妥协了,「你能告诉我,我到这儿来多久了吗?」
「两年。」
「我的学校……我也回不去了吧?」
凌慎没说话,女孩想到这七百多天里,她都是过着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恨得牙关紧咬,可也只能把那种深恨悄悄吞咽回去。她原本还在上学,有自己规划好的人生,还有一大堆嬉笑吵闹的朋友。她还有哥哥……尽管,她跟哥哥的关系紧张,可他们是相互依靠的亲人,女孩眼睛开始发酸。「你不放我走,那你让我去看医生行吗?」
凌慎听到这话,不由坐直了身,「你哪里不舒服?」
他将她拉扯过去,动作粗鲁,一把将她的上衣掀起查看。女孩感觉皮肤一凉,忙压住自己的衣角,「我想去看精神科。」
男人手一松,目光紧盯向她,「精神科?」
「是,你说我是叶景茵,那好,我以后就是她。但我不想疯疯癫癫的,你给我把病医治好,你告诉我叶景茵是什么样子的,我学她,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凌慎的视线锁定在她面上,「你学她?」
「是,她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那我就穿成她那样,包括她说话的口气、神态,我都能学。我不想这样被关着一辈子,我是女孩子,我也嚮往外面的世界,我想要穿漂亮的衣服,想要好看,求求你,我真的想通了,你只要给我把病看好,你就能让我光明正大地出去见人了。」
凌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初看中她,也只是觉得她长得像叶景茵,那时候,他比现在要痛苦的多,相思之情难以慰藉,他就想天天盯着女孩的脸,让自己好受些。
但是女孩刚才的一句话,却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凌慎忽然起身,女孩以为他不同意,她忙伸手拉住他的裤子,「求求你。」
「待在这,我马上回来。」
女孩闻言,乖乖松了手。
她看着凌慎的背影走到门口,然后下了楼,门都没关,她眼里的软弱和可怜稍稍收回去些,没过一会,男人的脚步声又来了。
女孩忙坐到床上,一动都不敢乱动。
凌慎走进房间,手里拿了条裙子,他几步走到女孩面前,「去换上。」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手,然后准备去浴室,凌慎躺回床上,将一条腿搁向床沿,「就在这换。」
女孩握着衣物的手指紧了紧,然后乖乖脱掉睡衣,她里面还穿了打底的衣服,她将凌慎给她的连衣裙往身上套。
领口处镶了一圈钻,所以有些重,女孩手臂伸出去,但是后面的拉链不好拉,凌慎几乎是看得出神了。她试了几次不行,男人站起身,替她将长长的拉链拉到头。
这条裙子是他按着叶景茵的尺寸买的,只是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她就出事了。
凌慎走到女孩面前,视线从她脸上,一寸寸往下落,如今这裙子穿在她身上,就跟量身定做的一样,大小刚刚好,身材被最好地衬托出来,露在裙子外面的两截小腿白皙诱人。
凌慎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孩跟车祸中丧生的未婚妻,重叠在了一起,好像她真真正正成为了叶景茵。
凌慎手臂颤抖地伸出去,一把将女孩按在怀里,她尽管是排斥的,却没有挣扎。
男人越抱越紧,恨不得将她直接融进自己体内,「景茵,你总算回来了是不是?」
女孩犹豫着,将手落到他腰际。
她脖子内有凉凉的湿意,凌慎抱紧她,她的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她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凌慎激动无比,双臂圈紧,嘴里不住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女孩目光空洞地落向远处,对她来说,只有走出了这个房间,她才能有重新获得自由的机会。
凌慎抱住她,开始亲着她的脖子,然后炙热的吻落到她脸上,他想要去亲吻她的唇瓣,她快速将脸别开,「你打算这样一直关着我吗?」
「我不想你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可你不想身边留着的是一个疯子吧?叶景茵肯定是个高贵且气质优雅的女人,你看我,我发疯的时候,像吗?」
男人松开她,往后退了步,他忽然将她拉到梳妆镜前。
女孩领会了他的意思,她坐下来,给自己拍上一层粉底,然后涂上口红、画了眉。
凌慎吃惊地盯着镜子里的女孩,太像了,真的就好像那人活过来一样。
他手掌按住女孩的肩头,激动不已,一样最珍贵的东西如今失而復得了,「对,你以后就是景茵,是我的人。」
女孩听到这,心里微微一松,「所以,你一定要把我的病治好。」
凌慎站在她身后,其实他还不确定,她是真疯还是装疯,「你既然情绪不稳定,为什么还去上学?」
「我哥让我一定要完成学业,我妈妈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也看过医生,不算严重,后来越来越厉害,是因为我失去了自由,脑子里总会胡思乱想……」女孩说到这,用手按着额头,然后轻轻敲打了两下。
凌慎见状,拉住她的手,「你要敢骗我的话……」
「我不敢,」女孩看向镜中的男人,「我对这个房间有了恐惧,我不想再被关着……」
凌慎似在考虑,他如果真想让这个女孩成为叶景茵留在身边的话,那她肯定不能是个疯子。
保丽居上。
今天是许情深休息,她穿着家居服下楼,付京笙知道她好不容易在家一天,早上霖霖醒来后,付京笙就把她抱下去了,说是让她多睡会。
走下楼梯,许情深没看到霖霖,却见付京笙站在窗边。
男人肩膀倚着窗户,一扇窗是开着的,修长挺拔的身子倾斜,手指夹了根烟。
许情深知道,他最近为了找妹妹的事心情不好,自从有了霖霖之后,他很少抽菸,要么就是在书房里过过菸瘾。许情深放轻脚步过去,「怎么了?不高兴啊?」
付京笙回头看她,「睡醒了?」
「嗯。」
男人将还剩下的半根烟掐熄,「今天要带霖霖出去吗?」
「想,很久没好好陪她了,带她去游乐园玩玩。」
付京笙轻点下头,「那待会你先带她去,我晚点过去找你们。」
「好的,」许情深见他面色不好,「你妹妹那边,还没消息吗?」
付京笙轻摇头,「这么长时间了,每回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别急,肯定能找到的。」许情深将手落在付京笙的肩膀上,男人视线落下去,落到许情深的脸上,原本荒芜的心底好似一下温暖起来。「有你这句话,我觉得很心安。」
许情深微笑,「我带霖霖出去了,到了地方后发定位给你。」
「好。」
付京笙看着许情深出去,他喜欢她这样,更喜欢她主动将行踪告诉给自己,那感觉,就好像他真的是她丈夫一样。
许情深带着霖霖出门,她开了车,今天不是周末,所以游乐园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多人。
抱了霖霖来到商场,走进游乐区后,果然人并不多,许情深面露微笑,走进去后将霖霖放到海洋球里面。
她最喜欢玩这些五颜六色的小球,许情深坐在旁边,看着女儿拿了个球后丢掉,再捡起来,反反覆覆,玩得不亦乐乎。
不远处,还有个小男孩在自己玩,许情深掏出手机准备给霖霖拍照,就看到那个男孩子朝着霖霖走来,在海洋球里走不稳,几乎就是爬过来的。
霖霖拿了个蓝色的球,放到嘴边要咬,许情深忙阻止,「霖霖,脏,不能吃。」
小男孩过来,一把从霖霖手里将球拿过去。
霖霖呆了呆,然后撇了下嘴似乎要哭,男孩赶紧又把球递还给她了。
霖霖红着眼圈,小嘴抖啊抖,看了眼后,默默地将球拿回去。许情深看了想笑,「霖霖,说谢谢。」
再一想,霖霖除了爸爸妈妈似乎还不会说别的话,男孩蹲下身,用手起劲的在海洋球里不住搅动,许情深看了眼,忽然觉得面熟,她目光仔细地落到孩子脸上,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这是谁。
许情深忙朝四周看看,还好,没有蒋远周的身影。
她下意识想带霖霖走,许情深坐在原位,两条腿放到海洋球中,她朝着女儿拍拍手,「霖霖,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霖霖嗯啊两声,表情不情愿,拿了球转身要走,许情深一把就将她抱住了,「宝贝乖,那边也有好玩的,我们去骑木马好不好?」
霖霖弯下腰表示抗议,这时,坐在许情深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让孩子在这玩玩嘛,她喜欢这边。」
许情深朝她看看,然后再看向睿睿,「这……这是你家孩子?」
「不,这是我主人家的。」
「噢,很可爱。」
许情深抱起霖霖,她不知道蒋远周有没有来,或者,孩子是跟他妈妈一起来的,这两个人,许情深谁都不想见。
睿睿过去几步,忽然抱住了许情深的腿。
他小小的身子靠着许情深,她往下一看,看到男孩抬起脸正在沖她笑,许情深心里莫名一软。
霖霖咿咿呀呀地要下去,许情深只好将她放回海洋球内。
「你看,孩子就喜欢跟孩子玩,多好。」
这月嫂肯定是有了睿睿之后请的,所以她即便是在九龙苍内,也不认识许情深。
许情深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月嫂跟她坐到一起,许情深摸了摸脑袋,「就你一个人带孩子出来的?」
「不是,今天先生有空,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先生?
许情深一惊,蒋远周吧?
她还是不想留在这,许情深起身过去拉霖霖,手刚碰触到霖霖,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这么着急要走?」
许情深动作僵住了,一点点直起身。旁边的月嫂起身道,「蒋先生。」
蒋远周将买好的东西递给月嫂,霖霖跟睿睿往前走了几步,玩得正起劲。
蒋远周一把扯过许情深,她没站稳,直接坐了下去。
许情深手臂收回去,蒋远周坐到她旁边,她清了清喉咙,「蒋先生很有爱啊,慈父。」
男人垂下眼帘,双手交扣,「我很少带孩子出来。」
「那你以后得多花点时间在孩子身上,他需要陪伴。」
蒋远周目光落到她脸上,「丁月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嗯,」许情深抿紧的唇瓣动了动,「谢谢。」
「不用谢,你已经请过吃饭了。」
她视线落向前,看到霖霖摔倒了,许情深没有过去,孩子在海洋球里挣扎要起来,一旁的睿睿伸出小手去拽她,却整个人跟着埋了进去。
许情深不由轻笑,她余光看到身侧的男人,笑意刚划开,心里的苦涩就随之滋生出来。
她带着她的孩子,他带着他的孩子,偶遇在这样一个游乐园里面,许情深眼眶有点烫,霖霖咯咯的笑着,开心极了,她开口喊着,「妈妈,妈妈——」
许情深朝她说道,「霖霖,自己起来。」
她脑子里忽然想着,如果蒋远周知道霖霖是他的女儿,他会不会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睿睿爬了几下爬不起来,也开始叫唤,「爸爸!」
许情深被这称唿一惊,她扭过头,却正好对上蒋远周的目光,眸光落入了彼此的眼底,许情深心情复杂地别开眼。
「这几天,没来星港?」
「嗯,月月恢復得挺好,而且最棘手的事都解决了,」许情深尽量让语气平和下来,「我下班挺晚的,就没过去。」
蒋远周看着睿睿好不容易爬起来,站稳当了,然后将霖霖也从海洋球中拽起来,他目光定定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心里想着,如果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的,都是他和他爱人所生的,那多好啊?
付京笙来到游乐园的时候,他站在门口,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许情深的背影。
他换上鞋套准备进去,目光落向许情深的旁边,男人眼里微露出阴鸷,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向前。
霖霖和睿睿咿咿呀呀说着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霖霖一抬头,眼睛明显一亮,开心地大声喊道,「爸爸,爸爸!」
蒋远周心里仿若被砰然一击,就连许情深都吓了一跳,她莫名的有些紧张,并朝着蒋远周看了眼。
男人面色微僵,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许情深想解释,「那个……」
话到嘴边,她眸色复杂地朝蒋远周看看,这应该算是蒋远周第一次被女儿这样叫吧?
许情深刚想要再开口,就看到旁边一道黑影掠过,抬起头时,只见付京笙正大步往前走,到了霖霖身前,他一把将她抱起身,「宝贝。」
霖霖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撒娇了,「爸爸。」
许情深菱唇微张,忽然就被这一幕震撼住了,她余光朝蒋远周看看,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
付京笙朝着霖霖的小脸上亲了口,「想爸爸了吧?」
「爸爸。」孩子呢喃声,也忘了还在等她的玩伴。
睿睿抬着小脑袋,冲着两人看看,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向蒋远周。到了男人面前,他也没有撒娇,只是将软软的身体靠向蒋远周,用双手将他的腿抱住。
蒋远周看了眼,伸手将他抱到怀里。
许情深收敛起视线,付京笙抱着霖霖走来,到了她身侧,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付京笙单手抱住女儿,另一手朝着许情深伸去。
「走了。」
许情深抬下头,目光落到男人的手上。
23男人的嫉妒心(许情深买致幻药被曝光)
蒋远周将怀里的睿睿更加抱紧些。
他余光看到许情深将手掌放到了付京笙的手心内,蒋远周一语未发,抱住睿睿后起身走了出去。
有时候的遇上,从来没有人刻意安排过,只是这样遇上了。
所以有些伤害,也是猝不及防的。
许情深站了起来,付京笙握住她的手掌,「饿不饿?」
「不饿。」
「那就让霖霖再玩会,然后我们去吃饭。」
「好。」许情深微笑,嘴角的弧度勾勒的恰到好处,蒋远周抱着睿睿从外面的玻璃窗前经过,一眼望去,她笑容温柔,放在她眼里的好像就只有付京笙和女儿。
蒋远周心头被狠狠刺了下,尽管有些痛楚已经麻木了,但还是禁不住这样的撕裂,会淌出血来。
吃过中饭,许情深带着霖霖玩了会,到了下午时分才回保丽居上。
车子还是她开的,下车的时候,付京笙小心翼翼将霖霖抱在怀里,许情深凑过去一看,「睡着了?」
「玩累了。」
「我带她上去睡觉吧。」
「我来抱,」付京笙迈起修长的腿往里走,「你也累了。」
来到卧室,将霖霖放到床上后,付京笙将床围拉起来,许情深看着他细心地做完这些事,男人替霖霖脱去外套,盖了条薄被,许情深上前两步,「睡得真香。」
她垂在身侧的手掌被握住,许情深别开脸,想要将手不着痕迹抽出来,却没想到付京笙握得更紧了。他快步朝着阳台外面走,许情深也只能跟过去。
到了外面,付京笙将门拉上,许情深不自然地笑道,「你的手好凉。」
「是,所以给我捂捂。」
许情深的手指纤细,付京笙将交握的一双手抬高,「你的手真好看。」
「哪有,等你看见它双手沾满了血,你就不觉得好看了。」
付京笙似乎并没听进去,「改天,我们去买戒指好不好?」
「不用了吧,我在医院上班,戴着也不方便。」
「夫妻就该有夫妻的样子,我们连像样的结婚戒指都没有。」付京笙面上露出遗憾的神色,「等你做手术的时候,你可以摘下来。」
「为,为什么忽然想到要买戒指?」
「因为我们结婚了。」
凉风徐徐而来,吹拂在许情深的面上,颊侧的头髮在颈窝处打着圈,她目光对上付京笙,嘴角处勉强往上勾,「但我们终究不是真的夫妻啊,不用拘泥于这种事,有些感情好的人,就算没有婚礼没有戒指,都过得很幸福。」
「终究不是真夫妻?」付京笙喃喃低语,眉宇间有了失落,却仍旧没有松开许情深的手,「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什么实话?」
「见到蒋远周后,有没有想过跟他复合。」
许情深摇头,没有什么犹豫。
男人的脸上有了一丝轻松,「随着霖霖一天天长大,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们了。」
许情深手掌心内起了层薄汗,付京笙倚着栏杆,庭院内的树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可我即便知道了你和蒋远周不再有可能,我也不想看到你们俩站在一起。」
「你是说今天的事吗?那只是巧合而已。」
「许情深,我觉得我在嫉妒。」
许情深杏眸微睁,男人的视线灼热,已经能令她感觉到滚烫,她喉间轻咽下,「但是,付京笙……如果,如果你真的开始……」许情深觉得有些话很难讲,但她不喜欢藏着掖着,「你要真的喜欢女人了,我替你高兴,你也可以跟我离婚,或者,你自己进民政局的系统改一下,改回未婚。」
她手掌忽然感觉到疼痛,付京笙加重了几分力道,「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可以有个正常的家庭。」
「我现在没有吗?我有妻女。」
许情深目光看向卧室,霖霖翻了个身,被子也被踢开了,付京笙站到她面前,挡住了许情深避开的视线,「你难道就想带着霖霖这样过下去?既然跟蒋远周都不可能了,那就跟我在一起。」
「但是我没真正想过这一步。」
「没关系,那就从现在开始想。」付京笙面向庭院,「我知道,我们组成这样的一个家庭,当时是因为多种因素,但我已经不能没有这个家了,许情深,你千万不要因为放不下以前的人,就把我抛开。」
许情深低下头,「放心,我最难过的时候都是你陪我走过来的,我下过的决心,比任何人都坚定,我跟蒋远周因为丁月,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纠缠,但这并不意味着旧情可以復燃。」
付京笙握住她的手松开,然后落到许情深肩头,「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不拖泥带水。」
许情深嘴角勾了勾,阳光明媚落到脸上,只是那种暖意因为有了寒风而被削弱不少,付京笙的提议其实也没错,她还这样年轻,放现实点来说,她真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蒋家。
蒋东霆一个人坐在客厅内,他两鬓花白,出去的时间也不多,他抬眼看向窗外。
蒋随云的那座小楼,如今都空了,家具摆设一样没动,只是蒋随云走后,里面的佣人也都遣散了,以前在蒋家,还有个人陪他吃饭陪他下棋,蒋随云身体好的时候,还会自己做些点心,可如今呢……整个蒋家空了。
管家从门外进来,脚步声传到蒋东霆耳中,「老爷,少奶奶来了。」
蒋东霆一抬头,管家又回到门口去,迎了凌时吟快步往里走,凌时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爸。」
「时吟来了。」蒋东霆忙起身,凌时吟将东西交给管家,「这里面啊,是两份,你和爸一人一份。」
管家乐得咧开嘴,「少奶奶真有心,每回还给我带东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客气了,应该的。」
凌时吟走到沙发前,蒋东霆忙让她入座,凌时吟看眼空空的棋盘,「爸,我陪您下。」
「好好。」
蒋东霆对凌时吟,那是打心眼里喜欢的,且不说她对睿睿有多好了,自从蒋随云的事情后,蒋远周很少到蒋家来,可凌时吟却是雷打不动的,一个月总会来上那么几次。她很有耐心,就算是陪他连续下几个小时的棋,都不会有丝毫抱怨。
在蒋东霆的眼中,凌时吟乖巧又识大体,而且善良、懂得周全,对佣人又是客客气气的,只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蒋远周就是不喜欢?
「时吟,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凌时吟手指拿起一颗棋子,「爸,先前远周对凌家有些误会,我那时候特别怕你也是那样认为的。」
「远周查的那些事,我多少有所耳闻,依稀知道是跟万家有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凌时吟落下一子,「万姐姐那么爱远周,到头来却疯疯癫癫,万家也垮了,她要由爱生恨,也说得过去。」
「远周当时跟我说,随云的死和你们凌家有关,我并不相信。」
「谢谢爸。」
蒋东霆看向棋盘,「他心里一直有那个许情深,所以心都被蒙蔽了,但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年多来,你孝敬长辈、谦逊有礼,完全担得起一声蒋太太。」
凌时吟听到这,眼里有些苦涩流露出来,「爸,我要真有这么好,我和远周也不至于……」
「他煳涂了,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凌时吟轻摇下头,面上流溢出委屈,「爸,有些话我一直没和您说,是怕您知道了生气。」
「什么话?」
「那天,远周说不想耽误我,他说许情深走后,他觉得跟谁结婚都是一样的,而我又是睿睿的妈妈,我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但是许情深回来后,他觉得结不结婚都一样,反正有了孩子……他让我不要等他。」凌时吟说到这,嗓音哽咽,她轻声抽泣,看得蒋东霆一阵难受。
「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许情深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跟他还能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凌时吟擦拭下眼角,「也许,他的心里真是一点点都没有我。」
「我听说,是不是有个许情深的亲戚住在星港?还牵扯进了一桩命案,好像远周还从中出了不少力。」
凌时吟面露吃惊,「我不知道,真是这样吗?」她脸上很快露出担忧来,「远周要真是帮了她的忙,那也没什么,我就怕远周因此得罪了别人……」
蒋东霆似乎是被点醒了下,气得将棋子啪地往下落,「这女人还回来做什么?还嫌害得他不够。」
凌时吟赶紧劝道,「爸,您别生气,回头气坏了身子,我跟远周就看有没有这个缘分吧,强求不来。」
蒋东霆看着凌时吟的样子,嘆口气,她就是过于善良才被欺负了,她要有许情深那样的心机,事情早就成了。
js院。
这儿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只不过高高的铁门将五六米高的风景都挡在了外面,一辆黑色的车子来到门口,轻按三声喇叭,副驾驶座上的女孩看着铁门在自己眼前打开。
凌慎亲自开的车,车子进入院内后,后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下车吧。」
「好。」
女孩乖巧地推开车门,她走到凌慎旁边,男人一把牵起她的手,快步往里走。
高院长从楼上下来,「凌先生,您总算来了。」
「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女孩垂着头,跟了凌慎来到二楼,走在走廊上,四周静悄悄的,倒没有那些声嘶力竭的声响。凌慎朝旁边的人问道,「高院长,这儿既然是治疗的地方,是不是也太清净了些?」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休息。」
「那些人能乖乖听了你的话休息?」
高院长轻笑,「凌先生您放心,我这儿是最好的治疗中心,我不会暴力对待每一个病人。有些人送过来的时候,早就识人不清了,还有自残的行为,最后不都好好地出了这个门?」
女孩握紧凌慎的手,他感觉到她的不安,低声问道,「要不要回去?」
她摇下头,沖他轻笑。
高院长将他们带到走廊尽头,他掏出钥匙,将跟前的门打开,凌慎牵了女孩的手往里走,这儿并不像是什么精神病院,房间内设施齐全,墙上是软皮的装饰,床上用品也都是新的。凌慎不缺钱,自然会给她安排最好的,女孩笑了笑,「就跟酒店一样。」
凌慎朝她看眼,目光随后落向高院长,「我不放心她,每隔一天,我都会来接她回家。」
「这……」高院长有些为难,「凌先生,最好还是要让她接受全封闭的治疗。」
女孩忙说道,「你别担心我,别人能适应,我也可以,再说早日康復了,我就能回家了。」
她用了回家二字,凌慎听在耳中,不由浅笑下,「那我过几天来看你。」
「好。」
女孩走过去,乖巧地在床边坐下来,高院长送了凌慎出去,然后将门锁上。
凌慎颀长的身影站在栏杆前,「她会一些花拳绣腿,你们要特别当心,如果人从这跑出去的话,你知道后果。」
「凌先生您放心,我们这儿都有教官,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开院至今,就没人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过。」
凌慎点下头。「那我就放心了。」
「您放一百个心吧。」
女孩站在门口,听着外面模煳的说话声传到耳朵里,高院长带着凌慎参观了一圈,她来到窗边,将窗帘掀开一角,看着凌慎的车子开出去。
她进来的时候就将能观察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这儿地处偏僻,四周都有高高的院墙,如果仅凭她自己的话,她可能连楼底下都到不了。
一旦逃走失败,她几乎能预测到会有怎样的后果,她应该会被凌慎那个变态关一辈子,永远都别想再有自由了。
她必须沉住气。
女孩在房间里坐着,没多久,高院长进来了,「你姓什么?」
她菱唇微张,那个字几乎到了喉咙口,却还是咽了回去,「我姓叶。」
「叶小姐,明天会有专业的医生过来,给你做个评估报告,吃过晚饭,我给你安排了穆教官。」
女孩面露不解,「我来这儿不是治病的吗?为什么还会有教官?」
高院长轻笑下,「穆教官还是外聘的,要不是凌先生这层关系,你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难道,还会有体能训练?」
「别怕,我们这儿是最人性化的,先休息会吧。」
女孩看着高院长出去,心里尽管是惶恐不安的,可却比待在那个鬼地方好多了,她近乎贪婪地看向窗外,今天坐在车里的时候,窗外的阳光落到身上,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冻结了几年的冰块,正在一点点融化掉。
她靠着窗边一直没动,直到夜幕降临,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直到……她的房间门被人用钥匙打开。
女孩直起身,满目戒备之色,门被推开大半,她看到一条长腿迈进来,男人穿着一双军靴,裤子包裹着有力的大腿,他整个人进来后,将门踢上。
女孩快速回到床边,男人手里拿着饭盒,他迳自走到床头柜前,将饭盒往上面一放。
「吃饭。」
她朝他看眼,男人身材高大,既然是教官,就难免让人想到彪悍、粗勐等字样,女孩的视线落到男人脸上,看到了他出众的五官,以及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
男人拉过旁边的椅子入座,右腿搭起来,目光攫住女孩不放,「新来的?」
「是。」
「把饭吃了。」
她赶紧端过饭盒,一层层打开,菜色很好,荤素搭配,女孩拿起筷子,「难道以后吃饭,都要在房间吗?」
「是。」男人言简意赅。
女孩心不在焉地吃着,男人单手撑着椅把,食指在唇瓣处轻抚,看着女孩的嘴一张一合,她目光偷偷朝他看眼,却被男人逮了个正着。女孩忙将视线别开,听到对方冷笑了下。
「你是真疯,还是装疯?」
女孩手一抖,「你就是穆教官,是吗?」
「回答我刚才的话。」男人扬了扬声,嗓音里带着冷漠的威严。
「我,我有遗传性精神问题。」
男人嘴角浅勾,却并不是在笑,「那得好好操练下。」
「明天开始就要接受治疗吗?」女孩心里没底,她最清楚自己的情况,可要通过药物治疗的话,有可能还没等她跑出去,人就吃药吃出问题来了。
「明天会有专业的医生过来评估。」
女孩咬了口菜,动作顿住,「那如果我明天一切好好的呢?是不是就判定我没病?」
「说你没病还不好?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来度假的?」
她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不想因为瞒骗不过去就被送回凌家,女孩的视线落到男人身上。「穆教官,你,你能帮我吗?」
「怎么帮你?」
她知道陌生人信不过,但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我想留在这好好治病。」
「那你就是在装病,所以你怕被医生诊断出来,还真是稀奇。」
女孩被他一眼看穿,可也不敢承认,「不是……」
男人朝她手里的饭盒轻点下,「吃完。」
她嘴里艰难地咀嚼着,他就坐在椅子内这么看着,半晌后,男人起身来到窗边,他用手掀起窗帘,朝外面看看。
「今晚,需要我在这陪你睡吗?」
女孩吓得手一抖,饭盒掉到桌上,「什,什么?」
她听错了吧?
男人转身看她,一脸的冷漠,他似乎不怎么会笑,他双手抱在胸前,女孩握紧两手,从他的眼里察觉出危险的气息来。男人抬起脚步,黑色的靴子踩在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女孩抄起床上的枕头,「别过来!」
他回到椅子跟前,坐了下去,「这也是规矩,遇到情绪不好的,需要在房间陪睡,以免出什么差池。」
女孩将手里的枕头慢慢放回去,「有女教官吗?」
「有。」
她面色微喜。「我能申请换吗?」
「不能。」
「为什么?」
「你必须听我的,我说不能就不能。」
女孩有些激动,想到女教官过来的话,肯定更容易对付,而且女人比男人心肠软,说不定就肯帮她的忙。
男人起身过去,忽然在床边坐下来,他伸手握住女孩的肩膀,她勐然惊醒,握成拳的右手挥向男人,他从容避开,手臂压住女孩胸前,将她整个人按进大床内。
她惊喊一声,「救命!」
「是,喊得越大声越好,这儿全是疯子,没人会搭理你。」
女孩双手被擒住,抬腿要踢,男人一个翻身压向她,她那点花拳绣腿哪是他的对手,他居高临下盯紧了她,「继续。」
「穆教官……」
「进了这个地方,真疯了的人可以好好出去,可要是没疯的……」
女孩嘴唇颤抖,男人勾了勾嘴角,「可能反而会被折磨疯。」
她大口喘着粗气,「先放开我,重……」
「明天开始,我会单独操练你。」男人坐到旁边,女孩赶紧起身,握着自己的手腕,好痛。她感觉自己好像又掉进了一个狼窝,「我不明白,如果男教官带着女病员,万一……」
「万一男教官把持不住?」
女孩面色变了变,朝床头缩近些。
男人站了起来,余光扫过她发白的面色,「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但进了这儿的都是神志不清的,就算胡言乱语也没人信,只要做好措施就行。」
女孩听到这,几乎绝望了,这简直是禽兽啊。
男人朝床头柜上一指,「收拾好。」
她过去将盒子叠放在一起,然后盖上盖子,男人朝她睨了眼,「明天过来检查的是范医生,你跟他说,你是我的人,是我把你带到这来的,他会如你所愿让你留在这。」
这一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男人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之际冲着女孩说道,「我明晚再过来。」
她嘴角挽起的笑意僵住,可硬闯又闯不出去,只能听天由命。
凌家。
凌时吟魂不守舍地坐在客厅内,凌慎从外面快步而来,他手里拿了个文件袋。「时吟。」
「哥,你来了。」
凌慎将东西递给她,「看看。」
「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
凌时吟将里面的纸张抽出来,仔细翻看,面上陡然有了喜色,「这个淘宝号,是许情深的?」
「对。」
「你从哪得到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凌慎坐向沙发内,「你还是想想,是你亲自交到蒋远周手里呢,还是找个人去?」
「当然不能由我出面,走快递吧。」
凌慎笑了笑,「随你。」
九龙苍。
老白进门的时候,蒋远周正在吃早餐,他拿了好几件东西,「蒋先生,这都是信箱里的。」
「你处理了吧。」
老白抽出其中一封递向他,「这个,恐怕要您亲自过目。」
蒋远周接过手一看,寄件人那栏写着许情深,他将信封打开,将里面的资料一张张抽出来。
老白走到他身侧,男人目光落到那些纸上。
其中一张上面有详细的淘宝号,以及交易时间,交易物品等,蒋远周的视线落到那些小字上。
他定定地盯着那个时间,老白没看清楚,出声问道,「这是许小姐寄来的?」
蒋远周摇下头,「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还请蒋先生明说。」
「还记得从万毓宁床头柜下面搜出来的致幻药吗?」
「记得。」
蒋远周将手里的纸递向老白,「从这上面显示的信息来看,这些药似乎是许情深自己买的,寄到了宋佳佳家里。」
「什么?」老白觉得难以置信,「许小姐买的?」
可是当年,许情深明明是受害者啊,万毓宁也是因为这件事彻底激怒了蒋远周,所以才被他送进了隆港医院。
老白摇着头,「不,许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蒋远周拿起桌上的另一张纸,那是份扫描的文件。
「这是当初的快递单,上面有许情深的签名,她的字我认识。」蒋远周靠向身后的椅背。
老白拿过去仔细看着,事情似乎很明朗了,但他怎么都想不到,当年的致幻药事件难道是许情深自导自演的?
------题外话------
祈祷这个女孩快逃出去吧,哈哈哈哈,那样的话,好戏又要开场了,后面还有很多精彩捏~
24蒋许合力,打脸凌时吟
老白拿起快递的信封,仔细查看下,「可都这么久了,万小姐的事情也早就过去,谁会寄这些东西来?」
「也许,许情深两年前买药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也截下了证据,只是当时背后的人觉得这事对他来说不影响,所以一直没有拆穿。」
「既然是这样,现在为什么又……」
「老白,你说我知道了这件事后,应该是什么反应?」
老白朝着蒋远周看看,「蒋先生,如果那些致幻药真是许小姐自己买的,那……」
「这个女人,心机太重、城府太深是不是?」
「我还是不信。」
蒋远周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有人看到我最近跟许情深走得近,着急了。」
「蒋先生,要不要查一下,签名可以伪造,交易信息也能作假吧。」
「不用查了。」蒋远周面无表情道。
老白倒是想替许情深说好话,「查一查,也许她真是被冤枉的呢?」
蒋远周从老白手里将东西拿回去,「我去质问她就知道了。」
「您要去找许小姐?」
男人站起身来,老白有些担忧,这要面对面对峙了,不会打起来吧?
蒋远周转身上楼,换了身衣服,那些资料就被他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如今许情深的身份那样尴尬,要没有十足的理由和藉口,还真不容易见。
事情的破绽越来越多。事,当然要查,只是查不到许情深身上。
快下班的时候,许情深看眼时间,最后一个病人出去,将门带上。
她张开双臂,用劲十足地伸个懒腰,门猝不及防被人打开,许情深忙收起动作,表情有些滑稽地看向门口。
「许小姐。」走进来的却是老白,她面色微变,「今天换成是你不舒服了?」
「不是,」老白走到许情深的办公桌前,「找许小姐有些事。」
许情深挑眉看他,「我以后得跟医院提个建议,把你和蒋远周列入黑名单,看到你们进来就踢出去。」
「许小姐,你也太狠了,」老白笑了笑说道,「蒋先生过来,那是真有病要给您看。」
「是啊,每回都有病,而且是病的不轻。」
老白也不替蒋远周说话,许情深见他还站着,「那你呢,你过来又是看什么的?编也要编的像样些,我不是全能医生。」
许情深想到蒋远周上次的心疼病,真是够了。
「我不看病。」
「那出去。」
「许小姐,蒋先生要见你。」
「不见。」许情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后去趟超市,家里的湿纸巾用完了。
「你要实在不肯见,还是让蒋先生过来吧,但他说了,他进瑞新,目标性太大,他怕传出去对你会有影响。」
许情深拿着手机,另一手拿过包,她动作顿住,「这么说来,他是为我考虑了?」
「我觉得蒋先生考虑的对,你在这有新的同事,大家也知道你成家了,如果蒋先生成天往你这儿跑……」
许情深有些恼,「我没让他成天跑过来!」
老白摊了摊手,「许小姐别动怒,我也拦不住他。」
「我要下班了。」
「那正好,我跟你一起走,蒋先生找你真有急事,你要不肯见他,他明早肯定就到门诊室来了,到时候一耽误就是半天,别的病人会有意见吧?」
许情深看眼老白一本正经的神色,「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是因为两年前的一桩旧事。」
许情深压根想不到,「说清楚点。」
「见了蒋先生就知道了,不过许小姐最好做足心理准备,蒋先生是来兴师问罪的。」
许情深听到这,反而没有过多拒绝了,两人走出医院,蒋远周也没挑远的地方,就在医院对面的餐厅内等她。
老白带着她来到蒋远周定好的桌子前,男人面无表情坐在那,老白替许情深拉开椅子,她看了眼,语气微软,「我自己来吧。」
蒋远周挥下手,「老白,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她说。」
「是。」
许情深看着老白转身离开,她目光落到蒋远周脸上,男人手臂落向桌面,倾过身后一瞬不瞬盯着她看。许情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找我,有事?」
蒋远周从身旁的座椅内拿起那几张纸,然后将它们啪地丢到桌上。
许情深面露疑惑,拿在手里后一一看起来。蒋远周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失措,但两道秀气的眉头却是皱了下,紧接着,许情深抬头看着蒋远周。
这人啊,真是一点点坏事都不能做,因为总会有穿帮的那么一天。
「要不要解释解释?」蒋远周身子往后靠。
「不用了,」事情都过去两年了,还能解释出什么来。「药就是我买的,也是我放到万毓宁房间的。」
蒋远周轻笑出声,「你做的?」
「是啊。」许情深再度承认。
男人手掌落向桌面,服务员开始上菜,许情深拿过旁边的杯子,喝了口鲜榨的果汁。「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还请我吃晚饭。」
「就是吃饱了,才有力气算帐。」
「这笔帐挺清楚的,万毓宁留在九龙苍就是个定时炸弹,刚巧就有致幻药的事情发生,我就将计就计了。」许情深将杯子放回手边,「你现在彻底看明白我是怎样的人了吧?那好,以后别跟我见面了,至于万小姐,你要觉得是冤枉了她,也可以把她接回家,那是你的事。」
蒋远周没想到许情深会是这样的态度,「既然你承认了,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不是说清楚了吗?我坏,我还喜欢陷害人,所以你快一眼看穿我的真面目吧,再也别找我了。」
「许情深,你——」蒋远周真是被气得不轻,她现在是巴不得不要见他,所以万毓宁的事情穿帮后,许情深觉得挺好的,她拿起手边的筷子,「气什么?你对我是不是还存了挺大的希望?」
「不许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那你让我怎么说?」许情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碗里。
「我没真正想过要和你算帐。」
许情深轻咬下筷子,目光锁紧男人的神色,「那你找我做什么?」
他胸腔内翻涌着,看着许情深还镇定自若地吃东西、讲话,蒋远周倾起身一把按住她的手腕,「那时候我对你多好?有些事为什么要瞒着我去做?」
「看吧,心里介怀的要命。」许情深勾了下唇角,「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万毓宁好不好,跟我也没关系了,我想就算她从精神病院出来了,也不会再想要来害我了,毕竟现在凌时吟才是她情敌。」
许情深将他的手拨开,「蒋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那你,就不怕我秋后算帐?」
许情深朝他看看,「你想怎么个算帐法?」
男人面色铁青,「许情深,现在是你做错了事。」
「可我没觉得我做错。」许情深一脸的理所当然,她知道,她这样子非把蒋远周气疯不可,「我是自保,我也没做犯法的事。」
蒋远周双手交扣,目光越过去盯住她的脸,许情深又道,「毕竟,只有万毓宁走了,我才能高枕无忧。」
男人指尖在自己的手背上敲打,许情深吃着饭,倒是把肚子填饱了,她放下碗筷,「知道我心机重了吧?蒋远周,永远别对我有什么改观,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说的,我都清楚。」
许情深心里一动,「清楚就好。」
她想要起身离开,蒋远周见状,开了口,「我骗你的,我没想来找你算帐,况且,我也知道你没错。」
许情深微怔,「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我没错?」
「是。」
许情深没有丝毫的高兴,她呆愣了片刻,忽然苦笑道,「果然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现在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做过什么都无所谓?以后做什么都是对的?」
「是。」
许情深陡然扬声,「蒋远周,我不吃你这套!」
男人垂下了视线,「情深,万毓宁之所以被赶出九龙苍,是她咎由自取,我心里自有判断。我知道你尽管有时候凉薄待人,却也是最善良好相处的。你很好,所以不需要为了逼退我,而让自己这样委屈。」
许情深喉间轻滚,「蒋远周……」
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只知道这样下去,她难受,他也难受,这种困境就跟那时候一样。许情深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我不需要逼退你,对于我来说,我一直拉着付京笙的手在前进。尽管,你可能还站在原地,但是没用的,我有自己的新生活,我已经在越走越远了,迟早有一天,蒋远周……我会从你的世界里完全走出去。」
蒋远周眼帘轻抬,一双眸子幽暗如墨,似乎有些不甘心,「是不是能从我心里走出去,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要放不下,你走到哪都没用。」
「如果哪天不再见面的话,日子肯定会好受很多吧?」许情深目光对上蒋远周,「就像那两年中一样,我们互不相见,但时间还是走过去了,我敢断定,你那时候的心里,肯定没有现在难过。」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蒋远周低喃一声,真的不见就是好吗?
那两年里,没有纠缠、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可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很少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这就是蒋远周最大的感触,没有最痛,却只有麻木,死了跟活着的区别似乎也不大吧?
现在呢?
痛了、失落过、伤心过、绝望过,可有时候,许情深让他勾起了笑,即便只是一时半会,即便疼痛多过开心,他也觉得现在这样好。
老白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许情深朝窗外看看,下雪了,她双手捂着脸颊,「我走了,万毓宁的事你要真不追究,那还是谢谢你了。」
她拿了包起身,蒋远周也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口,雪下大了,老白将手里的伞递给许情深,「许小姐。」
她接过手,「谢谢。」
「下这么大的雪,让司机送你吧。」
许情深轻摇下头,「不用,医院门口就有计程车。」
老白进去结帐,顺便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蒋远周看眼外面,雪越下越大,犹如鹅毛一般从空中落下。
许情深打开伞,快步出去,蒋远周面色微冷。「等等!」
她不听,生怕蒋远周追出来,许情深加快了脚步。
广场上有水,许情深压下伞沿,看着一片片白色落到自己的脚上,第一场雪就下的这样大。她不由小跑起来,没想到脚底下一滑,整个人倒是没有摔出去,却是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上。
当时那感受,真是没法说了。许情深坐在原地,痛得面目狰狞,别说是爬起来了,就连腿都动不了。
她眼圈瞬间红了,倒不是想哭,就是痛得自我反应了。蒋远周见她摔倒,大惊失色,也没拿伞,直接往外沖,许情深右手还扛着那把伞,身子缩在里面,就差哼叫了。
冰冷刺骨透过裤子往里扎,蒋远周来到她身边,着急地蹲下身,「没事吧?」
许情深擦了擦眼睛,忙摇头,「没,没事。」
「摔哪了?」
哎呦,这不废话吗,她当时摔下去的时候可是屁股直接着地的,手还来不及撑住呢。许情深抱住伞,不行,还是起不来。
蒋远周拽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搀扶起身,许情深嘶了声,感觉骨头都要碎了,蒋远周朝她后面看看,裤子都脏了。
「痛吗?」
许情深点着头,「让我站会,缓缓。」
话音刚落,蒋远周的大掌贴向她臀部,许情深像个机器人似的,脑袋一点点别过去。「你干什么?」
「我给你揉揉。」
这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知道的说你是揉揉,不知道的,这不摆明了是摸吗?
许情深忙推开他的手臂,「不,不用。」
「我都听到你摔下去时候的动静了,屁股开花了吧?」
「蒋先生,您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别这样粗俗好吗?」
许情深手掌轻落到后面,一碰触到就痛得收回去了。蒋远周现在可没这个色心,他手掌再度贴过去,「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老白撑了伞,快步跑来,蒋远周站在那,头上、肩上落满了雪花,他冲着老白吩咐道,「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是。」
许情深冻得手指都快僵住了,「我说了不坐你的车,开过来也没用。」
「你想这样一瘸一拐回去?」
老白走到旁边去打电话,许情深从肩上拿下了自己的包,「我给付京笙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蒋远周一听,一把握住她的手掌。「你情愿让他过来,也不愿意让我顺道送你回去?」
许情深朝他看看。「这不一样,蒋远周,他是我老公啊。」
男人心脏狠狠刺痛下,手却并没有松开,司机很快将车停在路边,老白快步回到两人跟前,「蒋先生,车来了。」
「走。」
许情深想到了家里的霖霖和付京笙,她将被蒋远周搀扶住的手臂抽回去。「你要不放心的话,在这给我拦辆车吧,这儿计程车很多。」
「许情深,我跟你坐在一起,你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撕碎了你?」
「我要避嫌,你没结婚,所以无所谓,但我成家了。」
老白朝蒋远周看看,安慰不了他,只能抬高手臂替他挡住上头落下的飞雪。
蒋远周顿在原地,要说狠心,怕是没几个女人能及得上许情深了。「好,你走。」
许情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蒋远周脸色不好看,却还是上去将她拉住,「让司机送你回去,我和老白打车。」
「不用,你这车多招摇啊。」
「行了,」蒋远周没好气道,「各退一步吧,你要再不答应,我也跟你耍横的,你说我凭什么让着你?」
「好吧好吧。」许情深赶紧点头。
蒋远周从她手里拿过伞,替她遮在头顶,许情深这下真摔得不轻,来到车前,老白过去将车门打开,蒋远周看她皱着小脸,动一动就恨不得蹲下去的样子,「医院就在对面,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痛过去就好了。」
许情深挪进车内,好不容易坐好了,外面寒风刺骨,车内开足了暖气,老白只是站在车旁,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温暖。他和蒋远周都穿得单薄,站在寒风里久了,瑟瑟发抖,此时真羡慕里头的司机。
但老白看着,最心疼的还是蒋远周。
「蒋先生,外面这么冷……」
他一语点到这,他觉得许情深会松口。
但她只是朝着他们看看,就把车门关上了。司机有些惊讶,「蒋先生……」
蒋远周轻敲下车门,司机落下车窗,男人吩咐道,「把她送回去,送到家门口,别再摔了,后备箱有伞。」
「好。」
许情深别开视线,想要当做没听见,那些话却清晰无比地传到她耳朵里。
车子发动,许情深看向后视镜,外面下着大雪,根本看不清,她也没有回头,车子到了前面的路口后转弯,许情深一眼看过去,看到蒋远周站在大雪中,黑色的及膝大衣压在他肩头。
她收回视线,重重嘆了口气。
蒋远周自己撑着伞,老白站到路边,看见一辆计程车过来,忙招手。
可这样的天,打车的人肯定多,计程车压根没减速,直接从他们面前开过去。
不远处的广场上,凌时吟感觉手掌发冷,手里的咖啡一口没喝,却已经凉透了。
旁边的朋友打着伞,语气里满含怒火,「看够了吧?」
「走吧。」
「走?」女人指了指蒋远周的背影,「你看到他们的样子了吗?许情深是吧?一手欲擒故纵玩得真好啊,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吃这套?蒋远周这样对过你吗?你看他,自己都心甘情愿站在雪地里了!」
凌时吟何尝不气,这一幕,就像是用刀在挖她的心似的,可她能冲上去质问吗?
朋友朝她看看,「时吟,你是他老婆啊,你难道都没这个底气过去撕了那贱人?」
凌时吟双手捧住那杯咖啡,女伴见状,拉了拉她的手臂,「那这样,你跟我过去,就说让他坐你的车,这样你们不就能一起回九龙苍了?」
「蒋远周如果不相信这只是巧合呢?也许他会觉得我刻意跟踪他吧。」
「时吟,你顾虑的太多了,你是蒋太太,再说这儿也是市中心吧,碰巧遇见怎么了?」
凌时吟有些犹豫,目光落向蒋远周的背上。
男人站在那,一动不动,旁边花圃内的桂花树才一人高,禁不住寒风的肆虐,被吹得左右摇摆。老白伸出手臂在拦车,可这么久过去了,居然一辆空车都没有。
「这可是医院附近啊,用车的人那么多。」
凌时吟看着蒋远周的样子,许情深不心疼,她心疼啊。
她点下头,「好吧,但是你千万记住,不能提起许情深,更不能说她一个不字,我们只是现在恰好遇上他而已。」
「好。」
凌时吟搓揉下手指,然后抬起了脚步。
老白有些恼,回到蒋远周身边,「蒋先生,要不您去店里坐会,拦到了车我再叫您。」
「不用,」蒋远周垂下视线,看着雪花落到地上,一片片化尽,「好久没见这样的天了,我不冷。」
老白看向他的手,方才下车的时候走得急,蒋远周手套都没拿。
「远周!」
身后,一阵女声传来,老白回头,看到凌时吟笑意盈盈走来。「凌小姐。」
凌时吟身侧的女伴闻言,面色微变,这蒋远周真是过分,手底下的人不喊蒋太太,却是一声凌小姐。
「老白,你们怎么站在这呢?」
「噢,想打车。」
凌时吟故作吃惊,「没开车出来吗?」
老白只能撒了个谎,「今天司机有事。」
凌时吟面上没有丝毫的破绽,「这样啊,我正好和朋友在附近买些东西,我开了车,我送你们吧。」
「那最好不过了。」老白快冻僵了,忙不迭看向蒋远周,「蒋先生,回去吧。」
蒋远周朝他看看,「你要坐她的车,那你先回去吧。」
老白一听,坏了,赶忙噤声。凌时吟听到这,面色明显僵硬下,当着朋友的面,自然下不来台,「远周,天这么冷。」
「我好久没看到下雪了,在这站会,你自己回去吧。」
凌时吟旁边的朋友看不下去了,「时吟也是一片好意,你不必这样吧?」
蒋远周头也没回,像是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站在雪天里,「我没说她这是坏心思,你想多了。」
凌时吟生怕朋友说漏了什么,赶紧上前步,「这么冷,非冻坏了不可,你要真喜欢看雪,回家看吧,家里还有睿睿陪着呢,他也喜欢下雪天。」
凌时吟怕这样下去会尴尬,赶紧把儿子搬出来,蒋远周单手插进兜内,握住伞的右手冻得发麻。
老白想让他坐凌时吟的车赶紧回家,可也不敢劝。
朋友朝着凌时吟看看,这像是夫妻吗?「蒋先生情愿打车都不想坐时吟的车,这是为什么?」
蒋远周目光落向远处,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撕开一片白色的世界从远处而来,车速很快,车顶已经落满了雪花,老白显然也看到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蒋远周沖身侧的凌时吟看看,「司机过来了,你也走吧。」
凌时吟喉间哽住,面上早就下不来了,可她也顾不得这些,更多的是心里难受。
蒋远周拧着眉头,从这儿到保丽居上,挺长的一段路,这点时间单程恐怕还不够,怎么就回来了?
车子很快停在路边,司机推开车门下来,冒着风雪上前,「蒋先生,上车吧。」
他来到后车座,一把将车门打开。
蒋远周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许情深的一双腿,他面色微讶,司机缩了缩脖子,看到凌时吟站在蒋远周的身后。
男人没有犹豫,走出去两步,司机从他手中接过了伞,老白也进了副驾驶座,凌时吟看着蒋远周砰地将门关上。
几人都坐进了车内,也没人跟她打一声招唿,车子发动后很快消失在她眼里。
旁边的朋友指着那个方向,半晌后方说出了话,「看……看见了吗?」
凌时吟闭了闭眼睛,「我不是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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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巧施美人计
朋友握了握手指,「他们这样,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
凌时吟半边身子站在外面,白色的雪花落到颈间,冷得她瑟瑟发抖。
蒋远周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她不信他看了那些东西之后,会无动于衷。就算他对万毓宁没有感情了,可许情深那样的欺瞒,她不信蒋远周能容忍。
凌时吟将手里冷掉的咖啡递向女伴,「帮我扔了吧。」
朋友接过手,朝她看看,「时吟,我气得手都抖了。」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你不气?」
凌时吟冷冷笑了下,「许情深,一个有夫之妇还带着孩子,我不信蒋家能接受这样的女人。」
旁边的女伴将手里的咖啡杯啪地摔出去,咖啡全部洒在了路上,深褐色的液体同雪花融在一处,显得脏污不堪。
老白坐进车内后,双手不住搓揉,「谢许小姐救命之恩。」
「什么意思?」许情深问道。
「再这样站下去,我怕我们会冻死在路边。」
许情深没说话,旁边的蒋远周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两个肩膀处已经湿透,他身子往后靠,「怎么又回来了?」
「许小姐吩咐回来的。」前面的司机接口回道。
许情深仍旧缩在自己的座位内,「我当时没看到凌时吟在,不然的话,我就直接走了。」
「为什么?」
「你觉得刚才那一幕,她看见了之后心里不得跟扎了根刺似的?」
蒋远周将大衣放到座椅上,然后朝许情深的侧脸看眼,他唇角不由浅勾,「那又怎样,没在你心里扎刺就行了。」
这蒋先生还真是任性,许情深不由别过脸,目光一下同蒋远周对上。都说人相处的久了,是有感情的,况且凌时吟又是睿睿的亲生母亲……但蒋远周若真把凌时吟放在心上,也不会下这么大的雪还站在路边,但凡有一点点心疼,也不会让她这样站着。
许情深轻摇下头,有些事跟她没关系,不要多想。
「你摇头做什么?」
「没什么。」许情深看向窗外,车子原本已经开出去一段路了,但是距离瑞新不远的地方堵了长长的一段。司机打开广播,说是雪天车况不好,出了车祸。
当时司机嘟囔一声,「这样堵着,很多车子都进不来啊,也不知道蒋先生他们能不能打到车。」
许情深坐在车内,开始有些心神不安,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其实她就是莫名的想要跟蒋远周撇清关系,可却总是撇不开。司机开着这辆车送她回去,和司机开的这辆车内多坐两个人一起送她回去,本来就没多大的差别。
蒋远周的手掌落到腿上,被冻僵的手指逐渐恢復知觉,「还痛吗?」
他冷不丁这样问一声,许情深又摇了摇头,「好多了。」
老白透过内后视镜看了眼两人,致幻药的事倒是他瞎操心了,他还怕蒋远周可能会怒火攻心,许情深要被质问了的话,有可能也会发飙,可如今一看,两人倒是好好的?
这事,就算过去了?还是在蒋远周看来,其实压根就没啥事呢?
sj院。
女孩被带到后院的空地上,这儿被划出一片跑道,就跟学校似的,四周都是高高的院墙,还有电网,进了这儿的人,看来真是插翅都别想飞出去。
院内所有的人都被带出来了,排成一条条的长队,女孩跟在后面,眼睛却不住朝四周张望。
这一看,心里几乎是绝望的。
围墙四周站着不少身强力壮的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双手背在身后,两腿微微叉开,连站姿都这样训练有素,要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熘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
女孩抬下眼帘,看到教官们从远处过来,高院长走向其中一人,脸上带着笑,似有敬畏之色。女孩探出头,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穆教官手里拿着一条鞭子,她定睛细看,是,没看错,真是鞭子。
东城昨天下过雪,操场上尽管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冷冽的空气就跟尖刀似的,高高的雪被堆在一旁,而站在寒风中的人,一个个都穿着单薄,即将进行什么所谓的体能训练。
穆教官说了什么话,高院长不住点着头,然后退到了旁边去。
今天,雪倒是停了,只是天空阴霾不见阳光,男人颀长的身影一步步走来,跟那天一样,穿着黑色的军靴,腿型非常好,这脸要是放到外面,非引得一众人等花痴不可,可这儿不一样,关着的都是精神病人,谁管你脸长得有多好?
女孩看到男人越走越近,很快来到她跟前,她心里一急,捏紧了手掌却是下意识想跑。
穆教官举起手,手中的鞭子正对女孩,「你,过来。」
她顿在原地没动,穆教官朝着自己身边一指,语调上扬,「过来。」
女孩不想被人看出不对劲,只能从队伍中出去。
她走得很慢,男人似乎看不过去,一把擒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教官们带着各自负责的病人开始训练,男人松开手,沖她下了命令,「双手抱住头,一百个下蹲。」
女孩杏眸圆睁看向他,男人手里的鞭子一松,软鞭的另一头落到地上,男人轻轻甩动,橡胶跑道上传来阵唿啸声,她吓得赶紧蹲下去再站起来。
只是被关了两年,最大的活动空间只有阁楼,女孩的体内非常差,坚持了十几个之后,累得站在原地蹲不下去了。
她赶紧乖乖求饶,「穆教官,我做不了。」
「在我手里,还没人敢跟我说做不了,继续!」
女孩视线望出去,看到男男女女的人排布在操场上,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没法继续,但身侧的教官威严十足,甚至还动了脚。
这哪是治病的地方,分明就是往死里整。
女孩双手抱在脑袋后面,两腿都在抖,就跟不受控制一样,男人凑近她耳侧说道,「就你这样,还想跑出去?」
她一脸紧张地朝周边看去,生怕被人听见。女孩压低嗓音,「穆教官,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来,让我看看你身体的柔韧度。」
男人说着,往旁边站了步,「把腿噼开。」
「这跟柔韧度有什么关系?」
男人见她站着不动,抬起右脚,锃亮的军靴拨开女孩的一条腿,「我让你做什么,你乖乖照做就是,永远不要有反问的语气,明白没?」
女孩双腿使劲往下压,两手撑在地上,穆教官蹲下身,盯着她的腿看眼,「继续,不错。」
「我下不去了。」
「下不去,中饭也别吃了。」
女孩忍着痛,但她的极限在这,她使劲摇头,「教官,能不能一步步来?我回房间可以训练。」
男人温热的手掌抚向她的腿,手指往上挪动几寸,嗓音带着醇厚和危险,「要不要我帮你?」
她心里一急,痛唿着将两腿压到底,男人的轻笑声在她耳边散开,「有潜力。」
女孩面色发白,冷汗从额头开始往外渗,双手按着冰冷的地面,「我能不能起来了?」
「不行,维持这个动作不要动。」
「我……我已经做到了。」
「有些地方,多撑开几次就好了,忍着。」
女孩余光里睇见男人的身影站起来,她狠狠瞪了眼,大口喘着粗气,男人走到不远处,巡视了圈,然后再回到她跟前,「感觉怎么样?」
「不好。」
其余的病人在教官的带领下开始绕着操场跑步,女孩双臂颤抖,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你……你们这不是训练。」
「对,这叫操练。」
最后第二个字,男人说得特别重。女孩咬了咬牙,「我坚持不住了。」
「你想跟她们一起去跑步?」
「我情愿跑步。」
男人来到她身后,手掌扣住她的一条手臂,将她拽起身,女孩双腿几乎并不拢了,男人指着才跑了半圈的人群,「知道她们要跑多少吗?」
她白着脸,摇头。
「十圈。」
女孩一阵哆嗦,没敢说话。
穆教官沖她看了眼,「走吧,回屋。」
她听到这,如得了特赦令一样,赶紧跟着男人离开。
回到房间,等她进屋后,男人将门锁上,女孩站在窗边,小声问道,「这儿是不是你说了算?」
男人来到桌子跟前,女孩的目光随之跟过去,却见桌上不知什么时候竟放了一个行李箱。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一箱子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女孩大吃一惊,「这是你的?」
「是。」
男人取出几件衣服,「今后的几天,我都在这陪你训练。」
「那,那你住在哪?」
男人没有回答,他啪地将行李箱合上,「我先去洗个澡。」
她目瞪口呆看着他快步走向浴室,浴室门被关上,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女孩紧盯着那个行李箱,她知道她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她蹑手蹑脚来到门口,试图将房门打开,居然还是不行,门是从里面被锁上的,需要钥匙才行。
女孩靠回墙壁,眼睛随后看向那道紧闭的浴室门,她是看着穆教官锁门的,钥匙一定在他身上。
而现在,正好是机会难得,女孩屏息凝神,脱了鞋子,她知道他警觉性高,所以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来到浴室外面,女孩将脸贴到门板上。
里头的水声很响,洗漱区和淋浴的地方又是隔开的,女孩手落到门把上,心脏通通直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闭起眼帘,手里一使劲,门把被她旋开了,他居然没有反锁!
女孩把门推开一条隙缝,依稀可以看到磨砂玻璃的背后,透出一个模煳强壮的身影。她深吸两口气,然后闪身进去了。
将门掩好,女孩蹲下身来趴着,双手双脚往前爬,一点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男人的衣物就放在洗手台上,且叠放整齐,一件件有条不紊地摆着。
她手掌探出去,摸到了男人的衬衣,女孩翻开衣服,掌心摸向那条裤子的裤兜处。一侧,是空的,她换到另一侧的裤兜摸了摸,隔了层布料,钥匙的手感被清晰攥在手心内。
女孩面色一喜,将手伸进兜内,小心翼翼地摸出那把钥匙。
她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钥匙刚拿到手,就想爬出去,耳朵里的水声仍在哗哗继续,经过淋浴区,却听到玻璃门被一下打开了。
水声变得奇响无比,一条腿跨了出来。
女孩懵了,双手双脚着地,视线里出现了男人的腿,还没穿衣服。
暖意扑面而来,她却能感觉到冷汗从额头开始往下挂,她僵在原地不敢动了。男人的冷笑声从上头传来。「原来你还有偷看别人洗澡的嗜好。」
「我,我想上厕所。」
男人的目光朝洗手台上看了眼,他走过去几步,女孩眼帘轻抬,看到他扯了一条浴巾下来,她视线就压在他小腿处,这么说来,他刚才直接光着就出来了?
女孩握紧手掌,慢慢站起身,眼睛不敢乱看,抬起脚步就走。
回到卧室,她将钥匙迅速塞到枕头底下,男人出来了,第一时间走到窗边,将窗帘完全拉上。
她正襟危坐,他几步走到她跟前,「刚才在外面,你应该也都看到了,就算你出了这个门,到了楼下,你也别想逃出去。」
女孩握紧手掌,肩膀开始颤抖,「我没病,可我不想被接回去,送我来的那个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被他关了两年,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未婚妻,我不想被人一直这样关着。」
女孩双手捂住脸,模样可怜,男人冷漠地盯着她看眼。「你跟我哭也没用,就算我能出入自由,我也不可能把你带出去。」
「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亲人还在家等着我团聚呢。」女孩说着,伸出了手,手掌拉住男人围在腰际的那块浴巾,她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轻拉了几下。
男人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求,算是求对了人,在这儿你要想出去,只能靠我。」
女孩抬头,眼睛里藏满希冀,「求求你。」
「那个把你关起来的男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两年前我被关起来后,就一步都没有走出去过,我被人锁在阁楼里。」
穆教官伸手,攫住女孩的下巴,将她的脸推向一侧,看得出来,这样的肤色和体能状况,她应该没撒谎。
「他关着你,既然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未婚妻,那也就是说,他得到你了?」
女孩轻摇下头,「没有,每回我都反抗的很激烈,从一开始我就在装疯了,他的未婚妻优雅美丽,他一看我这样子,就倒胃口了。」
男人收回手,忽然弯了下腰,将她床上的枕头抽开。
女孩见状,想要扑过去抢夺,男人却是眼疾手快,拿回那串钥匙后走向了行李箱。
他又从里面拿了套衣服出来,穿上白净的衬衫,钥匙随手丢在旁边。「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蠢事。」
「你会帮我吗?」
「不会。」男人抽开身下的浴巾,女孩忙别开眼,「你既然是教官,肯定有正义感。」
男人难得地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受聘过来,万一你在我手上逃走了,我怎么跟高院长交代?」
他穿好长裤,女孩握紧手掌,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厮打,可她不敢,这男人要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他走得时候,没忘将那串钥匙拿走。
女孩被重新关在了房间内,她走到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口哨声传来,这个地方也不是人待的,她必须赶紧离开。
凌慎隔三差五肯定会打听她的情况,她如果继续在这装疯卖傻,势必吃尽苦头,可她若是这样好了,被带回去后一样生不如死。
几天后。
穆劲琛来到sj院的时候,天色已晚,高院长打来电话,说是女孩精神状况出了问题,房间里的东西都砸烂了,刚给她强行餵过药。
男人打开门进去,利眸扫向四周,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一半窗帘都给扯下来了。穆劲琛踢上门,随手再锁上,抬脚踢开旁边的东西,迳自朝着女孩走去,「你不是装疯吗?被餵药的滋味怎么样?」
女孩坐在床中央,一床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脚都没露出来。
她头髮梳理过了,素面朝天,五官精緻小巧,好看的唇形动了动,「我怕我继续待在这,我会疯掉。」
「那好,明天就出院,我给你特批。」
女孩抬头朝他看看,「要怎样你才能帮我?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哥哥很有钱,他肯定一直在找我,我会让他给你一大笔钱。」
「你是觉得,我能被收买是吗?」
「那你好心救我行不行?」
穆劲琛视线对上女孩,「对不起,我不知道好心是什么意思。」
男人将手里的短鞭放向床头柜,女孩裹紧被子的手松了松,似乎在犹豫,但这分明是想了好几天之后才下的决心。
「穆教官,你能过来下吗?」
穆劲琛脚碰到床沿,女孩继续说道,「您坐。」
男人倒想看看她玩什么花样,他屈起长腿坐下来,女孩视线望到他眼底,「你把手伸出来。」
穆劲琛轻挑眉头,知道她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他伸出手,女孩小心翼翼往他跟前挪动些,「你闭上眼睛。」
她八成是想偷袭他。
男人闭起眼睛,对她这样并没什么好防备的,手被拉了过去,然后……掌心触到一团柔软。
穆劲琛陡地睁开眼帘,居然看到自己的手塞在女孩的被子内,看那个地方,应该是她的胸口。
女孩其实也紧张,她不住发抖,双手往两旁一推,被子就顺着肩膀滑落下去。
美妙的身材彻底展露在穆劲琛眼前,女孩的皮肤细腻光滑,如牛奶一般洁白,他古铜色的大掌还烙印在她胸口上。穆劲琛只觉一股热源往上窜,他喉间轻滚,双眼落在她身上别不开了。
女孩没给他考虑的时间,她忽然起身扑过去,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沐浴后的清香犹如毒药一般,渗透进了穆劲琛的每个细胞内。
她笨拙地吻向他的面颊,刚要有进一步的举动,就被男人箍紧腰身,狠狠压进了大床……
翌日。
女孩跟着穆劲琛下楼,她紧张的不行,两人来到停车场,她坐进车内,男人将车缓缓开出去,到了门口,守卫过来登记。
「穆教官,您要带人出去?」
「是,下午就带回来。」
守卫朝着女孩看了眼,「有文件同意吗?」
穆劲琛按了按喇叭,「需要吗?在这里,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是是是,对不起。」守卫让穆劲琛签了字,赶紧放行。
女孩看向后视镜,看着那两扇沉重的大门被关上,她收回视线,「我这样就算出来了吗?」
「你家在哪?」
「我不知道我哥哥有没有搬家。」
男人目光专注向前,「你今晚不回去,sj院这边肯定会通知那个把你送进来的人,他如果有一定的势力,要想找到你很容易。」
女孩看向窗外,心里的雀跃还未扩散开,就被一下敲碎了。
「你记得你哥哥的号码吗?」
「记得。」
男人掏出手机,「打。」
女孩接过手机,按出了一串数字,她将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却始终没人接听。
穆劲琛看眼路边,表情严肃道,「他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嗯。」
男人开着车,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体还难受吗?」
她瑟缩下,赶紧摇头,「不了。」
穆劲琛有些忍俊不禁,他没想到他这样自制力强的人,居然没能过美人计这一关。
车子飞速驶出去,家里的地址她记得很清楚,可是赶过去的时候,那栋房子早就换了主人。
女孩拿了穆劲琛的手机,不住拨打那串号码,却始终没人接听。
她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铃声响起时,女孩看了眼,居然是高院长打来的,她吓得赶紧掐断。
「是谁?」
「高,高院长。」
「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女孩朝他看看,昨晚的一幕幕忽然清晰映入脑中,但她不相信穆劲琛。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在哪的人,万一他反悔了,把她送回去怎么办?
「在前面停一下,我想上洗手间。」
穆劲琛将车子开到不远处,在一个商场门口停下来,「不要逗留太长时间。」
「好。」女孩说完,推开车门下去。
她很快进入商场,然后找了商场另一个出口离开。
夜幕降临,女孩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却不知道应该去哪。她怕再被凌慎抓回去,她能想到的只有警察局了。
她在街头问了路,然后顺着人潮往前走,她怔怔站在交通信号灯前,前面等待的人都走光了,她恍然回神,才想着要过马路。
脚步飞快地迈出去,一辆车疾驰而来,灯光打到她脸上,她想要缩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对方一脚剎车,她以为要撞到自己身上,身子快速往后缩,却一下跌倒在地。
司机第一时间下来,「你没事吧?」
女孩慌忙摇头,想要起身,后车座的车门也被推开了,老白拧眉问道,「怎么回事?」
他走过去几步,看到女孩站起来,老白朝着她打量眼,「你没事吧?」
女孩不住摇头,老白并未立即离开,「要不去医院检查下?」
「不用了,对了,你们知道警察局在哪吗?」
「距离这挺远的。」
蒋远周朝外面看眼,「老白,既然顺路,就捎她一程。」
「好。」
女孩也听到了,但她赶忙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那你打个车吧。」
女孩看眼天色,心里焦急不已,她朝老白看眼,「你能借我下手机吗?我打个电话。」
「好。」老白从兜内掏出手机,递向了女孩。
她迫不及待按出那串号码,只是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她急的满头大汗,重复了好几次,却不得不将手机还回去。「谢谢。」
「你确定不要坐我们的车?」
女孩满目戒备,摇了摇头。老白看向手机,她拨出去的那串号码他似乎见过,职业习惯,老白对于数字很敏感。
他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眼见女孩转身要走,老白赶忙问道,「等等,你要找付京笙?」
女孩勐地收住脚步,目光吃惊地看向老白,「你,你认识他?」
「认识。」
蒋远周听到这,也从车内走了出来,「你是付京笙的谁?」
26送回他的旧情人(欲看好戏的蒋远周
女孩一听,视线直勾勾对上蒋远周,「你们又是他的谁?」
「朋友。」蒋远周面不改色道。
女孩面目戒备地朝着两人看去,「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付京笙刚搬到东城来不久,就住在保丽居上,我可以带你过去。」
女孩杵在原地没动,「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蒋远周拿了一张名片出来,老白上前接过手,然后递给女孩。
她快速扫了眼,蒋远周坐回车内,车门并未关上,「我没必要骗你,我确实认识付京笙。」
女孩看眼四周,她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找来,还有穆劲琛,发现她迟迟不出来后,是会去找她呢?还是通知sj院那边?她如今身无分文,大晚上的如果再在街上游荡,万一……
老白看得出她的防备,「我们要想害你,又何必问你是不是认识付京笙呢?我记得他的号码,是因为蒋先生跟他平时有过接触。」
老白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其实蒋远周跟付京笙能有什么接触,不过是让他去查了付京笙的底,这才对那串数字有特别的印象。
女孩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老白将手机递给她,女孩走到后面,然后弯腰坐了进去,她手指拨出110三个数字,关上门后冲着几人道,「我随时可以报警。」
蒋远周似乎是被逗乐了,司机将车子开往保丽居上,男人朝身侧的女孩看眼,她要找付京笙,又不知道付京笙的新住处,难道……
是付京笙以前的女人?
这应该是最大的可能性了。蒋远周手指在手背上轻敲,「你是付京笙什么人?」
女孩不说话,在见到哥哥之前,她不相信任何人。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她脚上,她穿了双香奈儿冬季的新款短靴,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奢侈品牌,只是肤色白的有些不正常。蒋远周看了眼窗外,这样将一个女人送过去,不知道许情深待会会是什么反应?
来到保丽居上,车子经过横杆往里开,很快来到许情深所居住的地方。
「到了。」
女孩迫不及待推开车门下去,蒋远周走到门口,老白就跟在他身后,他上前按响门铃。
许情深出来的时候,还在好奇会是谁,她看到蒋远周时,并未注意到她旁边站了个女人。
许情深眉头微皱,转身要走,不料蒋远周身侧的女孩见状,拔腿就跑。
老白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去哪?」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骗我?放开我!」女孩撕喊着,手脚并用,老白吃了她一记重拳,只能伸手将她抱住。
「放开我,救命——」
许情深刚转过身,就听到了女孩的叫声,她赶紧走到了门口,吃惊地看向几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蒋远周并未同她说话,他朝那个女孩看眼,「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骗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骗人?」
女孩恶狠狠地盯向许情深,「我不认识这个人!」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她是付京笙的妻子。」
「胡说!」
许情深看着女孩的神情,心里也是一惊,她从不了解付京笙的过往,这不会是蒋远周找来了想要拆穿一些事情的吧?
「为什么胡说?」蒋远周问道。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
许情深冷下脸,冲着蒋远周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再要在这大吵大闹,我报警了。」
「这女人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她说要找付京笙。」
许情深看向女孩,她目光仔细地扫过女孩的眉眼,她勐地睁大杏眸,「你,你是不是付京笙的妹妹?」
女孩听到这,总算停止了挣扎,许情深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我,我看过你的照片,你等等,我去喊你哥下来……你,你们千万别走,等我!」
许情深说完,飞快地跑回了屋。
老白见女孩不再挣扎了,这次松开手,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她看眼,「你是付京笙的妹妹?」
女孩还是不说话,她上前步,双手使劲握着白色的栏杆,目光充满期盼地望向里面。
不出几分钟,蒋远周就看见付京笙大步而来,身前的女孩率先喊出了声音,「哥,哥——」
付京笙到了门前,难以置信地看向女孩,许情深跟在身后,忙将门打开,女孩进来后立马扑进了付京笙的怀里,「哥。」
男人杵在那一动不动,像是丢了魂似的,怀里的妹妹哭出声来,颤抖着双肩,「哥,我回来了。」
直到此刻,付京笙的手臂才抬起来,手掌轻按住女孩的肩头,「音音?」
「是我,是我。」
许情深看到付京笙垂下了头,手掌轻按在妹妹背后,眼圈也红了,手臂不住收紧、再收紧。
她目光随后看向蒋远周,「她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路上捡到的。」
付京笙收拾好情绪,手臂揽住妹妹,「怎么回事?」
「是他们送我来的,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可我完全不认识这儿,」女孩擦拭下眼角,目光轻抬对上蒋远周。「谢谢你,我还以为你是坏人。」
「总算,没让你错看我。」
付京笙这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带着妹妹往里走,然后沖许情深说道。「请客人进来坐吧。」
蒋远周眉间起了褶皱,客人?
可再一想,付京笙说得也没错。
兄妹俩朝着屋内走,怕是有说不完的话,许情深见蒋远周杵着,「要进去坐吗?」
「让我进去看你们是怎么恩爱的?」
许情深一手落向栏杆,「你要没空,就赶紧回去吧。」
「我把你小姑子送回来了,你就这样报答我?」
「我问过你了,是你不进去。」
蒋远周听到这,抬动下腿,老白见他走进去,赶忙要拦阻,「蒋先生,您真要去?」
「怎么了?」
老白凑近他身侧,压低了嗓音,「我怕您心里难受。」
「付京笙这时候没别的心思,既然是别人诚心邀请,不去不好。」
许情深面无表情,也不知道蒋远周这诚心邀请说的是谁。
老白朝司机挥下手,示意他去车上等着,他跟在蒋远周身后,如入龙潭虎穴一般,大有准备慷慨就义的意思。
许情深放慢脚步,等到蒋远周走到自己身侧后问道,「你把音音送回来的时候,知道她是付京笙的妹妹吗?」
「不知道。」
「那你打得什么主意?」
「我以为她是付京笙的旧情人,我本来是想看好戏的。」
「……」
跟着许情深走进客厅,月嫂带着霖霖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玩,许情深没看到付京笙的身影,肯定是上楼了。
「坐吧。」许情深觉得有些尴尬,「要喝茶吗?」
「要。」蒋远周毫不客气道。
许情深去厨房泡茶,蒋远周环顾四周,视线从墙上扫到沙发上,再扫向旁边的茶几和电视柜。
电视柜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霖霖的照片,男人的目光落回墙面,除了一副装饰画之外,空荡荡的。
他眼角内淬了些许笑意,霖霖坐在沙发内,忽然将手里的玩具丢向蒋远周。
「呃呃,呃嗯嗯——」
蒋远周捡起那个玩偶,然后走到霖霖跟前。
小女孩沖他扬了扬手臂,嘴里噗噗地吐着声音,蒋远周还没逗她,她就自个咧开嘴笑个不停了。
月嫂忍俊不禁,许情深泡了两杯茶走过来。蒋远周将玩偶递出去,霖霖伸手抱到了怀里。
「坐吧。」
蒋远周坐进沙发内,老白从许情深手里接过茶杯,「谢谢许小姐。」
许情深不住朝楼梯口看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半晌后,她收回视线,「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蒋远周以为她在赶人,抬头却见那名月嫂站起了身,「好,谢谢付太太。」
许情深抱起霖霖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客厅内再无说话声,老白朝蒋远周看看,又朝许情深看看。
男人手里拿着玻璃杯,手指不住在上面去敲着,「当初你跟付京笙为什么搬到这儿来?」
「就是为了找他妹妹。」
蒋远周视线再度落向四周,「许情深,这儿就是你的家吗?」
她觉得挺奇怪的,「不然呢?」
「我看不出一点家的感觉。」
「那是你视力不好吧。」
蒋远周的目光落向电视柜,「除了你女儿的东西,我就看见你放在这的两本书,要么就是收拾得太干净,要么,就是你在这个屋里养成了拘束的习惯,而且,我连一张结婚照都没看见。」
许情深没想到蒋远周进屋后,就没闲过。
「我们没拍结婚照。」
「你不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很不正常?」
「为什么?」许情深不解地反问,「我跟付京笙认识不久就怀孕了,当时孕吐的厉害,哪还有那个心思去拍照。至于客厅的整洁,是因为他有洁癖,我想尽量让他有个舒服的环境。」
许情深知道他介意什么,所以知道怎么去刺他。
她也不是非要让蒋远周难受,只是怕他看出了破绽,继而联想到霖霖和付京笙的身上。
二楼。
付京笙给妹妹不住擦拭眼角,她坐在床沿抽泣着、哽咽着,许久都说不出话。
「这两年,你究竟在哪?」
女孩右手捂住半边脸,付京笙将她揽到怀里,「别怕,有哥哥在。」
「我被人关起来了。」
「什么?」
女孩一手握紧付京笙的手臂,「哥,你说这些是不是报应啊?都报应到我头上来了。」
付京笙听着,心里难受的不行,他伸出手掌揉在她脑后,「不是,你快告诉我,是谁把你关起来的?」
「那个人说我长得像他未婚妻,这两年来,我都是靠装疯卖傻才混过来的,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阁楼里面……」
付京笙几乎就要听不下去,他抱紧怀里的妹妹,眼里滋生出的恨意恨不得将人活活撕碎,「谁,他是谁?」
「哥,」女孩抬起小脸,「我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付京笙潭底暗潮汹涌,面色兇悍的吓人。
「你知道后会怎么做?杀人吗?」
付京笙轻拍着女孩的肩膀,「你学校附近的监控我都查遍了,当时并没发现你是怎么失踪的,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哥哥找你找得有多苦?」
「那个人说,他观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是个变态,」女孩将脸埋在付京笙胸前,「但我现在回来了,哥,我回来了,这件事就算了吧行不行?」
「算了?」付京笙难以置信地冷笑声,「就算你不细说,我也能知道你这两年中受了怎样的折磨,你要说算了,除非我死!」
女孩听着,一把握紧他腰际的布料,付京笙眼圈发烫,但妹妹好歹活着回来了,这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那股心疼压都压不住,总是要肆意迸发出来,他手掌贴在妹妹脑后,「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就查,查你是从哪逃出来的,我就不信一步步追上去,我揪不出那个人!」
「哥!」女孩焦急地抬头看向他,「我不想你这样……」
「音音,哥找了你两年,这两年来,你在遭罪,我也不好受,我总要知道是谁害了你。」
女孩想到凌慎暴打过她的几次,她还是心有余悸的,可她知道付京笙的本事,他只要知道了她是在哪出现的,一步步查上去,sj院和凌家都不能倖免,到时候,恐怕还会牵累更多无辜。
「把我关起来的那个人,他叫凌慎。」
「凌慎?」付京笙提高些音调。
「是,我问过他这是在哪,他说东城,而且住的是别墅,开得车又是好的,他带我出去过一次,只是我没能逃掉。」
付京笙快速起身,他走到桌前,将电脑打开,片刻过后,付京笙拿着笔记本放到女孩面前,「是这个人吗?」
屏幕中显示出一张男人的照片,女孩只是看了一眼,就坚定地点着头,「是。」
付京笙面色铁青,将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后,一拳重重砸在了上面。
「哥,你认识他吗?」
付京笙出了半天的神,然后摇了摇头,「这个人在东城也算小有名气,我看过他的报导。」
女孩一听,忙神色紧张地说道,「我是逃出来的,他会不会找到家里来?他会不会连你都不放过?哥,他警告过我,如果我敢逃的话,他会要了我的命。」
「音音,音音——」见她这样激动,付京笙忙将她护在怀里,「有哥在,别怕,就算他找上门我们也不怕,他没这本事。」
「哥,我想藏起来,我们还是走吧,我不想被抓回去。」
付京笙双手捧住妹妹的脸,她满眼都是恐惧,那种害怕浸润进了骨子里面,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她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付京笙心疼至极,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伸手将她拥紧,一遍遍低声安抚起来。
楼下。
许情深时不时朝楼上张望,只是碍于蒋远周和老白还坐着,她不能上去。
蒋远周放下水杯,其实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当时真是撞了鬼才会走进来。
男人起身,老白也跟着站起来,「走了。」
「我送你们吧。」
「不用。」蒋远周看了眼许情深怀里的霖霖,他上前步,若有其事地弯下腰盯着女孩看。
许情深心里没来由的紧张,她双手抱住霖霖,冲着蒋远周说道,「看什么?」
蒋远周端详着霖霖的五官,「你说,她长得像谁?」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心跳完全乱了,她强装镇定地开了口,「当然是像爸爸妈妈。」
男人视线随即落向许情深,「是吗?」
许情深面色露出不悦来,「蒋远周!」
男人直起身,嘴角轻扯动,然后抬起脚步出去了。到了外面,老白忍不住开口,「蒋先生,您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怎么了?」
「您说那孩子长得像谁,这话,许小姐能爱听?」
蒋远周脚步踩在坚硬的地面上,许情深也没有送他们,由着他们两人往外走。「我本来也没想说好听的话给她听。」
他走出去几步,然后看向老白,「你看许情深那紧张的样。」
「许小姐那不是紧张,是愤怒,我看她打你的心都有了。」
「不见得这么小气吧?」
「蒋先生您也是做父亲的,要别人说睿睿长得不像你,你能开心?」
蒋远周不以为意,「许情深的女儿,本来就不像付京笙。」
「那是因为她长得跟许小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正……她长得也不像你。」
蒋远周勐地剎住脚步,俊脸上摆着说不明的神色,他抬起食指朝老白虚空点了点。老白闭紧嘴巴,真是的,他干什么非要去踩蒋远周的雷区?
「我的意思是说,那么点的孩子,五官还没长开呢。」
蒋远周走出付家,司机过来给他开门,男人坐了进去,老白刚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就听到蒋远周说道,「老白说了,他要走回去。」
老白赶紧承认刚才的错误,「蒋先生,我错了,外面能冻死人啊。」
蒋远周别开视线,老白趁机坐进去,司机朝他看看,老白使个眼色,「开啊。」
东城市中心。
一辆车停在路旁,穆劲琛从商场内出来,颀长的身影压过路边的灯光,他抬起腕錶看眼时间,毋庸置疑,她根本就不是去上洗手间的,她是跑了。
高院长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穆劲琛回到越野车内,砰地甩上车门。
他心思那样缜密,也没算到她会逃走。
这样看来,她对他是一点点信任都没有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乱跑。
既然不相信,还跟他睡什么?
穆劲琛双手握住方向盘,眼里透出愤怒和阴鸷,他最没想到的是,他被人睡了后,那人还不声不响地跑了。
男人十指微张开,然后握紧,这样的动作反反覆覆了几十遍。
昨晚太过惊心动魄,太过销魂,以至于现在想来,每个细节都拆封的那样清楚,穆劲琛喘息声浓重起来,望着身下,怎么好似这样就有了反应?
他唿出口气,他的自制力向来是他引以为傲的,可也架不住女孩赤裸的胴体,他又没有一点点准备……
穆劲琛的眼里越来越暗,半晌后,他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向方向盘,她真该祈祷这辈子都别再碰上他,不然的话……他真得好好给她操练下!
蒋远周离开后,许情深就抱起霖霖上了楼。
付京笙将女孩带进了另一间客房,许情深经过走廊,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来,时高时低,并不明显。
「哥,两年了,你还在做着跟以前一样的事情吗?」
许情深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步,付京笙的声音压过了女孩,「哥想给你最好的生活……」
「但你这样太冒险了,你有想过以后吗?你要出了事,我怎么办?」
「我不会出事的。」
「哥!」
「爸爸——」许情深怀里的霖霖冷不丁开口,屋内的付京笙做了个嘘的动作,许情深生怕他们以为她偷听,忙抬起手掌轻叩门板。
「进来。」
她抱着霖霖进去,付京笙收拾好情绪,朝她招招手,待许情深走到面前后,他伸手轻揽住她的腰。
「音音,这是你嫂嫂,还有我们的女儿。」
女孩从床沿处起身,「嫂子。」
付京笙别过身,「情深,让音音洗个澡,她累了,我出去给她买几身衣服。」
「我去吧。」
「不用了,就买套今天穿的就行,明天我带她一起出去。」
「好。」
付京笙快步离开,许情深看眼女孩,「你先洗澡吧,我有套睡衣没穿过,你不介意的话,先给你。」
「好,谢谢。」
许情深将霖霖放到地上,让她自己玩,她走进浴室给女孩放好了洗澡水。
女孩进去后,许情深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再次来到客卧后,许情深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隐约传来阵说话声,只是隔着水声并不清晰,她以为让她进去,许情深一把拧开了门把。
女孩此时正坐在浴缸内,许情深手里拿着睡衣,一眼看去,女孩着急护住胸部,却仍旧掩不住锁骨处和胸前的痕迹。
许情深大吃一惊,而这显然就是男人情不自禁之下咬出来的。
27最坏的时候,最好出现的蒋先生
付流音看见了许情深的神色,忙坐起身,然后将上半身往下压。
许情深走近过去,将睡衣放到旁边,她蹲下身来低声说道,「音音,衣服在这。」
「好,谢谢嫂子。」
许情深的目光落到她背上,她拧紧眉头,生怕她冷,拿了在水中浸泡过的热毛巾给她披在肩头。
「嫂子……」
「嗯。」
「你眼睛里看到的这些,能不能不要跟我哥说?」
「音音,可是我看到了,我觉得这样很不正常,我很担心。」
付流音别过脸朝她看看,「我哥要是知道了,他肯定自责难受,他会发疯的。」
许情深可能还不了解付京笙这『发疯』是什么状态,但付流音清楚,「嫂子,有些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好。」许情深目光落向她,「那你告诉我,你身上的这些痕迹,跟你失踪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付流音轻摇头,「没关系,我没向把我关起来的那个变态妥协过。」
许情深看在眼里,也为她心痛,「以前的事别想了,我给你换一套睡衣吧,我房间还有套带领子的。」
「谢谢。」
许情深转身又出去了,回来后将睡衣放在洗手台上。
带着睿睿回到主卧,没多久后,付京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他将东西放到床上,「情深,你给音音送过去吧。」
「好。」
付京笙抱过床上的霖霖,许情深拿过几个袋子,里面塞了一大堆的衣物,付京笙去的急,随手就拿了几套。
给付流音送了衣服后,许情深回到卧室,她从门口进去,看到付京笙抱着霖霖,一手在她肩膀处轻拍,另一手则拍着霖霖的后背。
许情深再一看,孩子居然就这样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手里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许情深走过去,「霖霖睡着了。」
付京笙似乎并未听进去,他手掌轻柔地拍打着怀里的女儿,许情深朝他看看,「你这样抱着多累。」
男人的动作顿住,抽出了右手臂,却一把揽住许情深的腰,她不得不上前两步,付京笙将脸靠在她身前。许情深垂下眼帘,「你妹妹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别太难过了。」
「可我却不清楚,她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付京笙左手抱紧了女儿,右手也紧紧环着许情深的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她说了她这两年在哪吗?」
「说了,她被人关了两年。」
「有说是谁吗?」
付京笙沉默半晌,然后开口,「没有。」
许情深手掌落到男人的肩头,轻嘆口气,「报警吧。」
「没用的。」付京笙的语气却是坚定无比,「情深,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明天开始你多陪陪她。我不想让她一直活在恐惧里面。」
「好。」
付京笙怀里的霖霖忽然咳嗽一声,男人见状,松开了抱住许情深的手。
他将霖霖小心翼翼抱到床上,再给她盖了层薄被,许情深站在原地,付京笙则坐在了床沿处。他手掌探出去轻摸下霖霖的脸颊,「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我最在乎的人都在一起了。」
许情深听得难过,可她不会安慰人,她只能说道,「我记得你说过,音音失踪了两年,你不求太好的结果,只要她活着回来就好。付京笙,音音的两年自由是没了,但她好好地回来了。」
付京笙视线盯着手边的霖霖,被凌慎关起来的两年,付流音只说凌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但细节方面,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但他不用想都能知道,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禁锢起来那么长的时间……
付流音怎么可能还是好好的?
想到这,付京笙心痛难耐,「情深,还有多久过年?」
「没几天了,九天吧。」
付京笙嘴角轻勾,笑意却并未达眼底,「这个年,会过的很开心的,我再也不用为了找她而东奔西走了。」
「是。」
付京笙坐了会,然后站起身,许情深朝他看眼,「你去看看音音吧,问她还需要什么,我明天去买。」
「好。」付京笙点下头,他几步走到许情深面前,「早点休息。」
「你也是。」
付京笙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忽然伸手将她使劲抱在怀里。许情深吓了跳,付京笙用了很大的劲道,双臂越收越紧,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付京笙的脑子里很乱,各种各样的想法,他想过妹妹可能在凌慎手里受过非人的虐待,想到她两年间失去自由后,一天天都是怎么过来的。想到她惊慌失措下让他救命,想到凌慎为了让她屈服,可能还对她动过手。
他觉得他脑袋都快炸了,但想法却越来越多,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怒火无边无垠地往外窜出来。
许情深抬起手掌,在他背后轻拍两下,「付京笙,你这样好的一个人,老天不会亏待你的。现在音音回来了,以后我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开心。」
付京笙听到这话,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半晌后,他松开手臂。
「情深,要是哪天我离开东城,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你……」许情深心里咯噔下,「又要搬家吗?」
「你会吗?」付京笙坚持着刚才的问题。
许情深目光微动,眼前瞬间闪过蒋远周的那张脸,她回过神,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展颜,「会,当然会。」
付京笙笑了起来,然后擦过许情深身侧往外走。她回头朝他看眼,付京笙已经走到门口,她只来得及看见他的侧身,有些孤独,又带着某种说不明的决然。
凌家。
凌慎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sj院。
凌慎的车直直冲进院内,高院长就一直战战兢兢地在场上等着,男人快速从车内下来,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他上前后一把拉过高院长的衣领,「人呢,人呢?!」
高院长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凌先生,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我把人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不要跟我说别的空话,我就要见到她的人!」
高院长见他怒火飙升,本来就是不敢得罪的人物,凌慎环顾四周,「你这儿这么多人手,她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不,是……是教官开车带她出去的。」
「什么?」凌慎眸子一凛,「谁允许她被带出去的?」
「为了配合治疗,这样的情况也是有过的,凌先生,您先松手,我们进屋慢慢说。」
凌慎勐地将跟前的高院长推开,他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向男人。「那名教官呢?」
「在外面……还,还没回来。」
「让他赶紧过来!」
高院长抹把冷汗,「不行啊。」
「什么意思?」
「穆教官是外聘过来的,平日里就傲得很,谁的话都不听,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让我别吵他……」
凌慎听闻,锁紧眉头,视线一瞬不瞬盯着高院长,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怕一个教官?」
「凌先生您听我说,穆教官跟别人不一样,他……」
「那你为什么把她安排给这个人?」
「他统管着这儿所有的教官,您送来的人,我当然要给她安排最好的。」
这话一说口,在凌慎听来就是最讽刺的,「既然这是最好的教官,怎么到了外面,却能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还有,她才过来几天,为什么要带出去?」
「这……」高院长说不出话了。
凌慎抬腿往前走,「去她的房间看看。」
「是。」
来到二楼,高院长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凌慎率先走进去,如鹰一般的眸子在房间内扫了圈,最后落定在那张床上。
放在床上的被子叠放的整整齐齐,高院长紧张地吞咽下口水。凌慎走到床边,目光在上面扫了眼,「她走得时候,房间就是这样的?」
「是,是。」
凌慎目光落到高院长身上,狠狠睨了眼,他勐地抬起双腿又往浴室而去。
推开那扇门,凌慎迳自往里走,高院长也紧随其后,男人看到洗手台下有个垃圾桶,他踩住底座,垃圾桶的盖子往上翻,凌慎一眼看到里面丢了条毛巾。
而且,上面带着淡红的血渍,像是被水沖洗过。他倒抽口冷气,声音颤抖地沖高院长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高院长凑过去一看,脸色刷的白了,「也……也许是生理期。」
「高院长,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那我觉得我没必要对你客气了。」
「不,不——凌先生有话好好说。」
「既然这样,就请你说实话吧。」
高院长冷汗涔涔,人是从他这边被带走的,他难辞其咎,有些事本来也瞒不住了,「我,我是让人进来看过了,原本那张床上有条床单的,但是她失踪之后再来看,却没了……」
「砰——」凌慎一拳狠狠砸在高院长的脸上,似乎还不解气,又重重落下了第二拳。
走下楼的时候,凌慎只觉天昏地暗,他站在楼道口,感觉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煳,他伸手撑住旁边的墙壁。
叶景茵死了。
『叶景茵』走了。
他胸口犹如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一口血腥味涌到喉间,却吐也吐不出来。
凌慎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那带血的床单是付流音生理期所致,她一个人根本就别想走出sj院,除非有人帮忙。
她在他面前疯了两年,也誓死反抗过,就算遭遇过暴打都没屈服,凌慎不想相信,她的清白就这样丢了。
高院长捂着脸从楼上下来,一见他还没走,吓得躲在转角处不敢乱动。
回到凌家后,凌慎上了阁楼,佣人在楼上听见上面传来巨响,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上去,生怕遭罪。
凌时吟走进院子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传来,她吓得抱紧脑袋下意识往旁边躲,玻璃已经被砸碎了,一个梳妆凳从楼上掉了下来。
凌时吟苍白着脸,小跑着进了屋,推开门进去,她张嘴喊道,「哥,哥!」
「凌小姐,」佣人几步上前,「凌先生在阁楼,回来的时候很不对劲,我也不敢上去。」
凌时吟听完后,快步上了楼,来到阁楼的房间门前,里面的声响还在继续,凌时吟往里走了步,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这儿,之前分明是住过人的,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哥,这是怎么回事?」
凌慎将梳妆檯上的东西扫到地上,一支口红落到凌时吟的脚边,地上狼藉不堪,枕头、被子等全部被丢在那,凌慎将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了。
那扇被封死的窗户也被他重新撬开了,这个阁楼,总算又能重见光明。
凌时吟快步上前,伸手拉住凌慎的手臂,「哥,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
「景茵走了。」
凌时吟目光里难掩吃惊,「哥,景茵姐早就走了。」
「不是这一个,是另外一个景茵。」
「什么?」
凌慎往后退了步,然后直接跌坐在地上,他双手抱着头,表情痛苦,「她骗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要再见到她,我一定要了她的命!」
凌时吟心一惊,从凌慎嘴里又问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眼看着距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凌时吟来到九龙苍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到了睿睿的哭喊声。
她面色紧张地往里走,「睿睿怎么了?」
保姆见她进来,忙站起身道,「肚子饿了,刚泡好的奶不小心洒了,他就等不及呢。」
凌时吟面色一松,走过去将睿睿抱到怀里,「宝贝,妈妈来了,想妈妈吗?」
睿睿伸手圈紧她的脖子,另一人拿着奶瓶快步走来,凌时吟伸出手道,「我来吧。」
接过奶瓶后,刚给睿睿餵上,蒋远周就从二楼下来了。
保姆自顾去忙,凌时吟抬下头,面露笑意,「远周。」
蒋远周走到沙发前,看到睿睿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怎么哭了?」
「还不是老样子,一饿就要立马吃到嘴才行。」凌时吟满目宠溺地盯着怀里的孩子。
眼见蒋远周要走,凌时吟急忙开口,「远周。」
「怎么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需要的东西,是不是要备起来了?」
蒋远周看到睿睿朝他看了看,小手做了个握紧的动作,男人坐进沙发内,「我安排老白去做了。」
「老白是个大男人,心思哪有那样细腻?」凌时吟手指在睿睿的肩上轻拍下,有些话到了喉咙口,虽然事先斟酌过应该怎么说,可这会还是让她觉得喉间犹如哽住了似的。
「远周,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蒋远周面无表情问道。
凌时吟视线落到睿睿脸上,嗓音也变了,柔的能掐出水来,「马上除夕了,这个年……我想和你们一起过好吗?我很想睿睿,我不想让自己太遗憾。」
蒋远周双手交扣,修长的两根食指轻对了几下,凌时吟再接再厉开口,「远周,睿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过年了,他就又长大一岁了,我想陪他一起放烟火,陪他跨年,好吗?」
「你是怕没人陪着他吗?」
睿睿喝好了奶,凌时吟将他抱到地上,拿了玩具给他让他自己去玩。
她从兜内掏出一张纸,摊开后递向蒋远周,男人目光朝她扫了眼,然后将那张纸接过去。
「这些都是过年需要送礼的清单,有家里的长辈、亲戚,还有爸那边的朋友等,你看看,还有遗漏吗?」
这是一份手写的清单,凌时吟的字迹隽秀规整,蒋远周大致扫了眼,不止是名单清楚,而且送的礼品还不一样,凌时吟轻笑道,「我按着亲疏远近的关系排好了,礼品分三个档次去选购,这样的话,你就不用为这些事头疼了。」
「这都是你自己弄得?」
「是啊,我想替你分担掉一点事。就要过年了,医院里又那么忙,不想看你累坏了。」
蒋远周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凌时吟紧张地盯着蒋远周的侧脸,大多数时候,她觉得他冷得就像是一座冰山,可就算冰冻了千年都有融化的一天吧?
凌时吟想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努力,想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心疼他,更想让蒋远周松口,希望他能让她回来,陪着睿睿过个年。
有时候,松了一个口子,要想彻底撕开就能容易多了。
凌时吟满眼的期盼,蒋远周将那张纸放到茶几上,「你不需要这么吃力,老白能做好。」
她笑容微僵,「那你把清单给老白,让他照着买,也能省了他一些时间不是吗?」
蒋远周目光落向对面,睿睿吃饱了,精神劲自然上来了,他拿着小火车在轨道上开起来,蒋远周收回的视线同凌时吟对上,「你的清单里面,还缺了一个人。」
「是爸吗?」凌时吟起身,然后坐到蒋远周身边,「我记着呢,这两年,你和爸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我也不想看你们这样下去,爸那边的礼物我会亲自挑选的,你放心。」
蒋远周一侧嘴角往上挑,只是神色看着有些冷,他忽然站了起来,凌时吟潭底被一道黑影压过去,她感觉到不安,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每到过年,我会给小姨准备一份礼物,她是我最亲的人,可你却把她忘了。」
凌时吟怎么都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她张了张嘴,蒋远周视线落下去,「归根到底,在你们眼里,她已经死了。」
「远周,不是这样的……小姨的礼物我可以亲自去买。」
「不用了。」蒋远周一句话就掐了凌时吟全部的努力。
她委屈地起身,「远周,没算上小姨是我的错,但……」
「过年,你想到这边来?」
凌时吟怔了怔,赶忙回道,「是。」
「我看这样吧,既然你不想陪着自己的父母,我爸又那么喜欢你,非你这个儿媳不可,你陪他一起过吧。」
凌时吟立在原地,看着蒋远周头也不回地快步出去了。
自从小姨死后,蒋远周和蒋东霆很少来往,过年是更加不可能回蒋家的。凌时吟觉得心狠狠抽痛起来,这就是蒋远周一直以来的态度,真是从来没有更改过。
令人心寒至此。
这日,许情深休息,付京笙要带着妹妹出门置办东西,许情深带着霖霖也跟出去了。
付京笙难得的自己开车,女孩坐在后面,许情深朝她看眼,「音音,待会我带你去买衣服,你哥就让他带霖霖吧,男人的审美和我们的总是不一样的。」
付流音听到这,轻抬下头,「嫂子,你穿得衣服都好看,是自己选的?」
「是啊,你哥喜欢给我买贵的,还喜欢买黑色。」
付流音不由笑出声来,「我哥的审美很一流嘛。」
男人透过内后视镜看眼自己的妹妹,他知道,要让她完全融入正常的生活中,肯定还需要时间。他好歹劝了几天,付流音总是不肯出门,她怕碰上凌慎,会再被抓回去。
付京笙轻笑,「好,待会我只管买单,你们自己选,开心就好。」
「音音,你这么瘦,穿什么都好看,一会去挑一柜子的衣服。」
付流音也不若方才出门时那样紧张了。「嫂子,我要一买就买一柜子,还不把人吓死啊。」
「不会的,服务员送你个衣柜都愿意啊。」
付京笙听到这,嘴角的弧度彻底拉开,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许情深原来还有喜剧表演的天分。
来到商场,付京笙停好了车,许情深抱着霖霖,同付流音在电梯前等他,然后几人一道往里走。
经过游乐区,霖霖非要进去玩,许情深抱过她站到旁边。「霖霖乖,我们今天陪着姑姑去买衣服,明天再出来玩好吗?」
霖霖哪里懂得这些,身子别过去朝那边不住指着,付京笙见状,将她抱在怀里。「你带音音去吧,我陪霖霖玩会。」
许情深有些不放心,她压低嗓音道,「我也有些胆小,不会碰到那些把音音关起来的人吧?」
男人视线掠过去,落到付流音的身上,都是在东城,碰到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付流音总要回归社会,不可能一直在家躲着。付京笙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你看商场这么多人,如果遇到不好的事情,你就喊救命,我相信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抢人,你们别往外面跑就行。」
「好。」许情深看眼四周,快过年了,又是休息天,商场内真是人山人海,她的心也彻底定下来。
她回到付流音身侧,轻挽住对方的手,「走吧。」
「嗯。」
商场四楼。
蒋远周坐在店内,服务员将泡好的咖啡送上来,这还是为了接待贵宾专门买好了备在店里的。
店长从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一件旗袍,「蒋先生,衣服做好了,您请过目。」
蒋远周放下咖啡杯,接过衣服看了眼,店长微笑说道。「衣服都是按着之前的尺寸做的。」
男人手指抚过上面的花纹,这是蒋随云最喜欢的一种花,他怔怔看了半晌,然后开口,「那个店员呢?」
「在呢,本来今天她休息,知道您要来拿衣服,刻意调休的。」
店长说完,招唿过一名店员,「小岳,快过来。」
「好。」
蒋远周算是店里的老客户了,店长将一名服务员叫到身旁,然后从蒋远周手里接了旗袍后递向她,「去换上。」
「好。」
随后不久,老白也进了店内,服务员换好旗袍后出来,然后站到蒋远周跟前,男人眯起眼帘看了眼,他选的总是没错的,这人和小姨的身形差不多,旗袍一穿上身,那种味道才完全出来了。
蒋远周满意地轻点下头,「好看。」
他嗓音轻柔,似乎看到蒋随云就站在跟前,只是她逝去了两年,他给她买的一件件旗袍全都挂在了衣柜内。
半晌后,蒋远周才挥下手掌,「去换下来吧。」
「是。」
男人站起身,冲着店员说道,「下次再有好的料子,记得通知老白。」
「好。」
蒋远周吩咐完后,迳自往外走,老白走到柜檯前结帐,他将银行卡递给店长,「老规矩,多刷两千块钱,钱还是给那个服务员。」
「我替小岳谢谢蒋先生了。」
这也是蒋远周吩咐的,旗袍定制好后,捧在手里看不出具体的样子,店内的人都知道蒋随云已经死了,既然有人不怕忌讳愿意帮忙试衣服,蒋远周更加不会亏待了那人。
走到店外,蒋远周单手插进兜内,放眼望去商场内全是人,真热闹。
每到过年,却是蒋远周觉得最难过的时候,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跟谁一起过,就连身边的老白,在除夕那天蒋远周也不好意思拴着他不放。
许情深和付流音来到四楼的女装区,她带着女孩进去挑选衣服。
这两天,凌慎出动了不少人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来商场本就是买东西的,却不知不觉上了相同的四楼。
他面色绷紧地往前走,经过玻璃的橱窗,他下意识回下头,看到许情深正站在货架前挑选衣服。
凌慎不由顿住脚步,许情深挑了好几件,却仍旧在选,不远处,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句,许情深抬起视线望去。
凌慎的目光不由跟着向前,他看到女孩换了身裙装走出来,白色的宽松毛衣很是修身,到了腰部,又勐地收紧了,下尾刚好就在膝盖上面,两条修长的腿露在外头。许情深不住点着头。「好看,太好看了。」
凌慎吃惊不已,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闭了闭眼帘后睁开,付流音还是真实地站在他目光中,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攥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情深将其余几件衣服都交到付流音手里,凌慎一刻也等不了了,尽管他知道,他应该弄清楚付流音跟许情深的关系后再下手,但是……他真的等不及了!
男人快步走进了店内,女孩接过衣服后抬头,却看到一个身影快步沖她走来,她吓得手里的衣服全掉了,脚上还穿着试衣间内的高跟鞋,她勐地往后退去,「别过来,别过来!」
许情深察觉到不对劲,刚回头,就看到了凌慎,她什么都没多想,转过身后张开双臂护在付流音身前。
凌慎目光朝她扫了眼,然后看向许情深身后的女孩,「你居然在这,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不要过来。」付流音话里透着惊恐,许情深心里勐地一惊,「将音音关起来的人,就是你?」
「你跟我回去,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我也不怪你偷偷逃走。」
付流音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着另一侧跑去,凌慎眼看她正在往外跑,他转身追了上去。
许情深吓得面色发白,凌慎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付流音穿了高跟鞋,脚也崴了下,手臂勐地被人拽住。许情深顾不得那么多,跟过去后拉扯住凌慎,「你松手,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你想做什么?」
「看着又怎样?我今天就要带她走!」凌慎说完,手臂勐地一甩,丝毫没有顾及别人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大的力气。
许情深往后趔趄了几步,就在她即将摔倒之际,却砰地撞上了一个人。她脚步没站稳,几乎就要坐下去了,一条结实的男人的手臂,却在此时圈住了她的腰际。
28蒋远周,你对我耍流氓耍上了瘾
许情深注意力都在付流音身上,凌慎拉扯着她,硬生生将她拖走了好几步,四周尽管也有围观的人,可谁都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你放开她——」许情深着急要站起来,旁边的男人帮了她一把,许情深站稳后就要上前。
凌慎攥紧付流音的手腕,另一手朝许情深指了指,「想要活命的话,别多管闲事!」
许情深心里尽管慌张,但已经理清楚了一些事,凌慎就是将付流音关起来的人,再看他如今的样子,不知悔改不说,居然还出言威胁。
付流音拼命挣扎起来,脚上的高跟鞋被她蹬掉了,她挣脱掉一只手,想要跑,却被凌慎从身后抱住,然后提起她大步离开。
许情深大惊失色,追过去拦在凌慎跟前,「把人放下。」
在凌慎看来,他只要一放手,以后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女孩了,这种失而復得的感觉令他发狂,他像是要疯了似的抱紧怀里的人,「休想。」
许情深这会倒是没有害怕了,只是觉得气愤,她小脸绷紧了,眼里充斥着满满的怒色。一个人变态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变态到这样理直气壮。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然后拨打110。
凌慎拖着女孩上前,腾出一只手握紧许情深的手腕,怀里的女孩瘦弱无力,被他箍紧后动弹不得,许情深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断了。
她忍着痛,却偏偏一脸倔强强硬,「松开!」
凌慎手指勐地握拢,许情深痛唿一声,手机掉到了地上,这时,另一个人也加入了混乱当中,男人的手伸过去扣紧凌慎的腕部,嗓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松手!」
凌慎抬头一看,锁紧眉头,「蒋远周?」
许情深听到这,目光这才看向突然走过来的男人。心底的晦暗一扫而光,她是真怕付流音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掳走。「蒋远周,快让他走。」
蒋远周眉间微动,许情深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回去,男人挡在她跟前,凌慎双手再度抱紧付流音,「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
「这女孩当初是我救的。」
「什么意思?」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付流音脸上,「她在街上流浪找不到家的时候,是我把她送回去的,当初要是没碰上我,她可能又会落到你手里吧?所以有什么事,你大可以冲着我来。」
「蒋远周!」凌慎一个字一个字咬出了他的名字,老白手里拿着旗袍赶过来,「蒋先生,怎么了?」
蒋远周手里的力道松开,「凌慎,你要聪明的话,还是把人放了吧,人,你是带不走的。」
凌慎并不甘心,手里用劲,双臂的肌肉绷紧,他朝许情深看眼,许情深余光瞥见蒋远周的身影,忽然底气十足了,她上前想要将付流音拉出来。
凌慎见状,勐地朝她一推。
蒋远周手臂及时拦住了,没让许情深跌倒,抽回手臂之后他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上前后一拳砸在了凌慎的脸上。
男人猝不及防往后退,许情深见状,赶紧拉住付流音的手,将她拖回自己身侧。
凌慎弯着腰,手掌按住嘴角处,嘴里的腥味往外冒,男人忽然笑了笑,「蒋远周,时吟好歹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居然这样对我?」
「你动了许情深,就是不行。」
许情深还在安慰着女孩,勐地听到这句话,不由抬头朝着蒋远周的背影望去。
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很快,付京笙抱着霖霖经过,他挤过人群往里走,一看到凌慎,他面色难掩吃惊和愤怒,他几步来到付流音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许情深朝着凌慎一指,嗓音里带着满满的气愤,「当年把音音关起来的人就是他!我们刚才在试衣服,他居然硬要将音音带走。」
付京笙将霖霖递给许情深,腾出的两手将女孩搂到怀里,「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凌慎目光透出阴狠,按着伤口的手掌用力些,将自己痛得拧起了眉。他冲着几人看眼,然后笑出声来,「她是我的,你们拦得住吗?」
凌慎的视线落向付流音,却见他被付京笙抱着,他眼中的阴鸷完全透露出来,「你是她的谁?」
付京笙护在妹妹跟前,不让凌慎的目光接触到她,「当初,是你把她关起来的吧?」
「我不是关她,她是我未婚妻,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说要留在我身边,你们为什么非要出来破坏?」
许情深觉得这人就是不可理喻,她气得牙关颤抖,「报警吧!」
付京笙手掌在妹妹的肩头轻拍,然后冲着许情深道,「我们走。」
「为什么不报警?让音音指认他,他剥夺了别人两年的自由,不能让他这么好过。」许情深义愤填膺,凌慎听闻,越加张狂地笑道,「是啊,报警吧,抓我。」
蒋远周盯着凌慎,他几乎是癫狂了,同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付流音手背上有一道刚才挣扎时被抓出的痕迹,她从付京笙的怀里退出来,朝着不远处的男人看眼,「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不是叶景茵,你的未婚妻早就死了,你要真是心理有病,请你去看医生。」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就是叶景茵,你要做她,你要留在我身边!」凌慎几乎是失控了,大步冲上前,那样子气势汹汹很是吓人。
老白见状,抢先一步挡在他跟前,「凌先生,你看看周围,你身后可还有凌家呢,这事要传出去的话,对谁都不好。」
凌慎目光越过众人,直勾勾定在了付流音的面上,愤怒、焦急、思念,各种情绪在他眼里争相显露,周边的议论声传到他耳朵里……
凌慎回过神,视线落向付京笙、许情深,还有蒋远周。
他知道,他今天就算是强行也没用,他是带不走付流音的。
凌慎往后退了步,走的时候还有些失魂落魄,现在他知道了付流音跟许情深的关系,他之前调查过他们夫妇,他就不相信一夜之间他们就能搬走了。
许情深松口气,抱紧怀里的霖霖,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了,就好像她在电视中看见的抢孩子一样,她从没想到一个人能张狂至此。
付京笙拉过妹妹的手,一眼看到她没穿鞋子,「吓坏了吧?」
付流音轻摇头,「没事。」
周边的人开始散开了,许情深心有余悸,付流音冲着男人说道,「我跟嫂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多亏了……」
许情深这才想起蒋远周,她朝四周看去,却并未发现他的身影,应该是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起走了。
她有片刻的微怔,她从店里出来后撞到的那个人,应该也是蒋远周吧?
只是这次,他没有留下来看好戏了,或许对蒋远周来说,付流音已经受了这样的惊吓,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就是跟着家人回到家里,多一个外人在场,这个女孩恐怕就会多受一份难堪。
「哥,我们回家吧?」
付流音抬头,看到付京笙目光紧盯着凌慎离开的方向,他眼里的情绪已经藏不住了,付流音忙拉了下他的手臂。「哥。」
付京笙眼神微动,然后看向旁边的许情深,「你们本来是在这买东西吗?」
「是啊,音音都试了好几套衣服了。」许情深这样一说,付京笙才发现妹妹身上还穿着店里的新款,几名服务员就站在门口,付京笙揽住她的肩膀向前,「走,哥给你把衣服买了。」
「算了,哥,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不用怕,有哥在这呢,他不敢把你怎样。」
付京笙走进店内,冲着服务员道,「身上这套要了,就这样穿着吧,还有方才试的那些,一起包起来。」
「好,好的。」
付流音握紧两手,目光时不时朝门口看去,付京笙见状,拉过她的小手,「别怕。」
许情深看在眼里,等到买好衣服后,几人才一道离开。
回到保丽居上,付京笙将东西提上去,给付流音一件件挂进了衣柜内。许情深带着睿睿在卧室玩,许久后,她听到走廊内传来脚步声,许情深快步走出去。「付京笙。」
男人朝她看了眼,「怎么了?」
许情深走上前,一手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带进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付京笙朝她看眼,忍俊不禁道,「你这样,会让我产生一些遐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许情深迳自走到床前,「你也看到了,今天想要掳走音音的那人,就是将她关了两年的人,他叫凌慎……」
付京笙一语不发,许情深锁紧眉头,满面担忧地看向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凌时吟的亲哥哥,凌家的长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对音音似乎执念很深,接近于病态了,要不然的话谁能目无王法,仅仅因为她的长相就将她禁锢了两年呢?」许情深越想越怕,「你说怎么办?他不会到家里来抢人吧?」
付京笙见状,伸手将她轻抱住,「别怕,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真的不报警吗?」许情深不确定问道。
「报了警,音音势必要一次次被迫去回忆起那两年的经歷,我不捨得,而且现在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被那人关起来的,一面之词而已,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音音的身体状况,别的事……以后再说吧。」
许情深轻点下头,「那好,以后我尽量不带她出门。」
付京笙满眼的心疼,他想让妹妹重新回到社会,就不能让她天天待在家里,可凌慎这会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住处,他一天不放弃,他们就一天没有安生的日子过。
车子开出商场后,蒋远周将那件旗袍摊开后放在座椅上。
「老白。」
「是。」
「你说一个好好的女孩,无缘无故被人关了两年,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作为她的家人,第一时间应该做什么事?」
老白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来,半分多钟过去后,这才开口说道,「痛哭吧。」
蒋远周朝他睨了眼,然后看向窗外,老白见他不说话了,立马开口道,「蒋先生,我说的不对吗?」
「一般来说,第一时间不该是报警吗?」『
老白听闻,不住点头,「是,这样的事情必须报警。」
「可许情深让付京笙报警的时候,他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为什么?」
「会不会是考虑到他妹妹的名声,毕竟被关了两年……这段时间当中,肯定有发生过一些事。」
蒋远周还是觉得不对劲,「所以,这两年受的罪就白受了?」
「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这付京笙究竟是做什么的,真的查不出来么?」
老白没有立即答话,似在考虑着什么,司机在前面转了弯,老白抬下头说道,「我重新找人去彻查一遍。」
「好,还有,查查他和凌慎之前是不是真的不认识。」
「是。」
快要过年了,自从出了商场的事情后,许情深总觉得战战兢兢,她站在窗前,有些心神不宁,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后这才走向办公桌。
她看眼来电显示,却是家里打来的。
许情深忙接通,「餵。」
「情深啊。」赵芳华的声音从那一侧传来,许情深有些吃惊,「妈,有事吗?」
在她的印象中,家里只有出了事,赵芳华才会将电话打到她这边来,那头传来女人的笑声,「哎呦,没事就不能打你电话了啊,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今天家里要包饺子,我想让你回来吃晚饭。」
许情深想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吞咽回去,「但是京笙不一定有空。」
赵芳华听到这,声音更加愉悦了,「没关系的啊,你自己过来就好,吃了晚饭让你弟弟送你回去。」
「妈。」许情深轻笑,「家里没事吧?」
「好着呢,就是你看你,既然都搬回这边了,也不跟家多走动走动,我跟你爸都老了,别的不指望了……就想儿女都在身边。」
许情深听到这,居然有些动容了,她比谁都希望能够家庭和睦,她嘴角轻挽,「好啊,我下了班就过去。」
「真好,那我们在家等着你。」
「嗯。」
蒋远周接到电话的时候,口气淡漠,因为是个陌生号码,本来是不想理睬的。「餵。」
「蒋先生,你好。」
那头传来一阵女声,蒋远周食指撑向太阳穴处,「你是?」
「蒋先生,我是情深的妈妈,我们以前见过的。」
蒋远周坐直了身,「有事吗?」
「今晚想请你来家哩吃顿晚饭好吗?」
蒋远周目光落出去,完全不明白这算什么,赵芳华怎么会想到请他去家里?
「蒋先生,情深也要过来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实在不方便,但她说了……她就一个人过来。」
「好。」蒋远周先答应下来,「我晚点过去。」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
蒋远周挂了电话后,老白在旁问道,「蒋先生晚上有应酬?」
「是许情深的妈妈打来的。」
「啊?」老白同样的不解,「许家又有什么事吗?」
蒋远周将手机丢到一旁,摇了摇头,「不清楚,只说请我吃顿晚饭。」
「您要去?」
「她说,许情深也要去,而且刻意强调了她是一个人去。」
蒋远周不知道赵芳华在卖什么关子,但既然她诚心邀请,他肯定是要去的,且不说去一趟究竟为了谁吧。
许情深下班后就马不停蹄地往外赶,瑞新医院对面就有家商场,她进去后给赵芳华和许旺一人挑了身保暖内衣,还有一人一件羊绒衫。由于赶时间,她暂时没顾上许明川的东西,反正过年还要回去的,到时候补给他也一样。
回家的路上,许情深忽然想到赵芳华让她过去,是不是因为许明川悄悄谈了朋友,把女孩子领家里来了?
她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来到许家,许情深刚要开门,依稀却能听到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许情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进去,看一眼后以为自己看错了,蒋远周怎么可能会在她家里?
「情深来了啊。」赵芳华给蒋远周沏好了茶,然后沖许情深招手,「快过来啊。」
许旺和许明川都在,许情深有些不自然地过去,将手里的袋子递向许旺。「爸,这是给你们买的。」
赵芳华回厨房包饺子,许情深跟着走了进去,她将门拉上,然后走到赵芳华身旁,「妈,蒋远周是你喊来的?」
「是啊,蒋先生以前那么照顾我们,我让他过来做客。」
「不止这样吧?」许情深目光落向碗里的馅料,「妈,你这样做,他尴尬,我也尴尬。」
「怎么了啊?做不成情侣还能做朋友吧?」
许情深脸色冷了下去,「你实话实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让他帮忙?」
赵芳华听到这,也有些不悦了,「情深,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
「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但我先跟你说一声,如果家里要用到钱,你告诉我,千万千万别去跟蒋远周开口,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赵芳华朝她看看,拿过了旁边的饺子皮,「你回来后,也没管过家里啊。」
「药店经营的不好?缺钱吗?」
赵芳华嘴里嘟囔了几句,不说话了,许情深心里郁结难消,转身往外走。
她拉上门,看到许旺正跟蒋远周说着话,许明川不住朝蒋远周看着,表情复杂,许情深来到沙发跟前,「爸,你们把我叫过来,是不是有事啊?」
许旺一脸的憨厚,听到许情深这样问,摇了摇头,「没事啊,你妈说让你回来,药店还有事没处理完呢,她就把我拉回来了。说是想你了……」
蒋远周听在耳中,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许情深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包,她朝蒋远周看看,「走吧。」
男人对上她的视线,「去哪?」
许情深眉头不由皱起来,「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疑惑都没有,装什么啊。」
「情深,怎么跟人说话的呢?」许旺忙给蒋远周道歉,「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要真跟她见识的话……」他后半句话卡着,不说出来了,许情深对赵芳华太了解了,她想要脸,她不想被她的家人害得在蒋远周跟前毫无面子可言。厨房内的赵芳华听到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是干什么呢?」
许情深垂下头,「没什么,蒋远周不喜欢吃饺子,我请他到外面去吃。」
蒋远周双手交扣,「许情深,你什么时候对我这样了解了?」
「来来来,快把餐桌收拾下,马上就能吃晚饭了。」赵芳华笑着朝许旺吩咐道。
许情深却是笑不出来,有时候不是她扫兴,而是对家里面太了解。
赵芳华将买好的滷菜端出来,还让许旺拿酒,蒋远周摆下手,「不用,我戒酒了。」
「是吗?那喝点饮料。」
许情深拉开椅子入座,赵芳华下好饺子后端出来,许明川一声不吭地坐到许情深对面。
「蒋先生,来,敬你一杯。」
蒋远周嘴角轻勾,「不用这样客气。」
赵芳华不住跟蒋远周说着好话,许情深连筷子都没动下,许旺招唿着让他们多吃菜,赵芳华给他倒杯酒,「你也敬敬蒋先生。」
「真的不用客气,况且我也不喝酒了。」
许旺还是站了起来,赵芳华笑道,「蒋先生,这两年多亏了你,让我们夫妻俩有了件事情做,药店是你帮我们租下来的,虽然挣得不多,但靠了你的福,我们不用交租金,这样算算,两年来也算没有白忙活。」
蒋远周这样一听,忽然明白过来了,他之前是真没往那一层上面想过。他手指落向杯子,跟许旺轻碰了下,「我当初是让老白去谈的,是不是交了两年租金?」
「是啊。」赵芳华笑着,「时间真快啊,两年说过去就过去了。」
许情深握紧手掌,原来是这样啊。
「期限到了吗?」
「到了,其实都过了一点时间了,房东直接找到店里来,还说要涨价,你说我们一年到头那么辛苦,挣得也不多,他这涨价涨的……」
许情深听闻,打断了赵芳华的话,「既然这样,要不关了吧。」
赵芳华面色微变,「关了店,你让你爸去做什么?」
蒋远周指尖在玻璃杯上轻敲打两下,「这件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让老白去谈。」
「真的吗?」赵芳华一听,喜出望外。「谢谢蒋先生。」
许情深感觉手在抖,她将手臂放到桌上,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为什么这样的事,要你来管?蒋远周,你是我们许家的谁?」
她的语气非常不好,咄咄逼人,赵芳华脸色彻底僵住,就连许明川都觉得这样的气氛令人难受。
蒋远周对上她的视线,「这个药店,当初是我让你爸妈开的……」
「所以,你要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们的感谢了?」
「情深!」
许情深听不进别人的话,「两年租期是到了,但我身边的人已经换了,」许情深看向对面的赵芳华。「妈,我跟你说过,你要用钱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你还不是让我们别开下去了。」
「那你又以什么立场去让蒋远周花这个钱呢?」
这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蒋远周既然答应了,皆大欢喜,可赵芳华没想到许情深会这样坏她的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跟许旺商量过,许旺坐在那里,面色铁青,有些人的天性是很难改变的,其实这两年,家里的条件好了不少,那些租金也是完全能承担得起的。
可对于赵芳华来说,既然有人愿意掏钱,她为什么不接受呢?
许情深站了起来,「妈,现在付京笙是你女婿,你别忘了。」
她推开椅子后,拿了包往外走,许旺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许情深快步下楼,刚走出楼道口不久,手臂就被人拽住了。
「松开!」
蒋远周将她扯到跟前,「多大的事,你非要闹成这样是不是?」
「是,你蒋远周有钱,花得起。」
「我是花得起。」
许情深想要将他的手拨开,无奈对方手劲太大,「刚才是我语气不好,但是蒋远周,我以前花着你的钱,是因为我跟着你,懂吗?」
「一定要把话说这么难听是不是?」
「难听吗?哪里难听?」许情深擦拭下脸颊,其实她挺争气的,遇到这种事尽管气愤,却早就没了眼泪。人嘛,都是这样的,一次是伤心,两次是难受,一百次后就是麻木和习惯了。
「你后妈忽然让你回去,你应该能想到不是因为想你,这样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许情深仿佛被人狠狠掐了把,脸色发白,「我天真行不行啊?」
「不像吧,」蒋远周轻笑,「心里还有什么期盼?我看你是傻。」
许情深咬了咬嘴角,反唇相讥,「那你呢?都跟我分手了,人家还请你吃晚饭,你心里会没有想法?我妈跟你说了吧,我也要回去?你打着什么主意?呦,还蒋先生呢,遇上这种事,也只能伸出脖子给人宰一刀,我看你挺享受的嘛。」
「我跟你说了,我无所谓,几个小钱而已。」
许情深听着,朝他指了指,「地主家的傻儿子,说的就是你吧。」
蒋远周一听,脑补了那么一个形象,脸色刷的就变了,「不许人身攻击。」 「攻击了又怎样?」许情深恨恨说道。
蒋远周一抬头,朝着幽暗的楼道口看去,「刚才你回来的时候,我看你挺开心的,在电话里赵芳华没少跟你说贴心的话吧?你再看看,你大晚上的出去,她追出来了吗?」
「你喜欢说就说吧,我心里不难受。」许情深转身往前走,蒋远周跟在了后面。
「别跟着我。」
蒋远周朝前面看看,「这条路是你的?」
她顿住脚步,然后回身看向他,「我待会回去,就把钱打到明川的卡上,租金的事跟你无关,蒋先生不要多管闲事。」
「你用付京笙的钱,你就心安理得?」
许情深心里自然是虚的,药店的租金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但付京笙从没跟她算过钱的事,她可以先跟他借。
「为什么不?他是我老公,他就得养着我。」
蒋远周从兜内抽出手套,然后慢条斯理地戴上,别看他面色平静,其实心里早就炸开了。
许情深看着他俊脸绷得很紧,蒋远周眼帘一抬,视线勐地落到她脸上,她惊了下,赶紧别开眼。
「你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那不一样,我们那时候是耍流氓,但我现在是过日子了。」
「什么耍流氓?」
许情深笑了笑,「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叫耍流氓,名言啊,这都没听过?」
蒋远周越发不悦了,「我想过跟你结婚。」
「你那叫耍流氓耍上瘾了。」
「许情深,你——」蒋远周气结。
许情深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
「你不说请我出去吃饭?」
「你刚才又不是没吃东西。」
「没吃饱。」
许情深轻耸肩膀,「那我管不着。」
她转身又要走,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蒋远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喂,老白,有件事去办一下。」
许情深慢下脚步,听到蒋远周吩咐道,「许家药店的房东,你还有联繫方式吧?你问问他现在租金多少,马上给他打过去……」
她把这些话听得清楚,许情深几步跑到蒋远周身前,「谁让你做好人了?没人让你出钱……」
蒋远周比她高多了,许情深伸出手,蒋远周背过身,继续说道。「嗯,今晚就办好……」
「不要,蒋远周,你别太过分!」
许情深跳起来要去抢,蒋远周忍俊不禁,往旁边站了站,她在他眼里像个猴子似的上跳下窜,蒋远周电话里还在继续吩咐,「再交个三年吧,我看药店生意也不错。」
「蒋远周!」
许情深真不想再欠他什么,况且她完全可以找付京笙帮忙,但是蒋远周居然这就让老白去办了,许情深抢了几次抢不到,累的精疲力尽。
「嗯,你记着,别拖,今晚钱一定要打过去……」
许情深听着,走过去一下跳起来,手臂攀住男人的脖子,他微微弯下腰,手臂顺势朝她腿弯处一捞,就让她上了自己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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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向谁求救?只有他
许情深一把抢过手机,放到了耳边,「喂,老白……」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她敲了敲蒋远周的肩膀。「再给他打个电话。」
「这会又要我听你的了。」
「蒋远周,我还没见过有人上赶着要给钱的。」许情深着急之下,赶紧按出了方才的通话记录,然后回拨过去。
两三声后,那边很快接通,「喂,蒋先生。」
「老白,是我。」
「许小姐吧?」
「对,蒋远周刚才吩咐你的事,你不用去办了,租金的事我这边能解决。」
老白笑了笑道,「许小姐,我还是那句话,我只听蒋先生的。」
许情深一听,怒火直升,「我家里用钱,还要经过你们同意是不是?我说了不需要!」
「许小姐,你要不开心,想要撒气,你可以冲着蒋先生啊,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而且我敢保证,他不会还嘴跟你争一句。这边的事情我马上要去解决,就这样吧,再见。」老白说完,把通话掐断了。
许情深餵了两声,扬起蒋远周的手机,男人回头一看,「砸了也没关系,你赔我个新的。」
许情深动作犹豫了下,目光落向前方,看到两道身影叠在一处,却一直在往前走动。她赫然反应过来,照着他肩膀捶了几下,「放我下去。」
蒋远周脚步没有减慢,「跟老白说好了?」
「他哪里肯听我的话。」
「所以我说了,你打也是白打。」
许情深抱住他的脖子,两腿却开始挣扎起来,蒋远周出声威胁。「再动就把你扔下去。」
「我自己会走!」
「知道你长了腿。」
许情深朝四周看看,这毕竟还在小区里面,住的都是街坊邻居,很多都是熟面孔,万一被看见的话指不定会传成怎样。
一个有夫之妇被前男友背着?
嬉笑闹骂搞暧昧?
许情深急的蒙圈了,刚才怎么一下就跳上他后背去了?
「你放我下来,我请你吃东西。」
蒋远周脚步顿住,「吃晚饭。」
「是啊。」
男人轻笑下,微微蹲下身,许情深赶紧跳到地上,再将手机递向蒋远周,「给你。」
蒋远周接过去,然后放入兜中,「我想想,要吃些什么。」
许情深的包掉在臂弯间,她将它弄回肩上,「我请你吃东西,当然是你随我,哪有自己点的?」
「那好,你说吧,请我吃什么?」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在前面走着,「跟上。」
刚走到小区外面,许情深就接到了许明川的电话,问她在哪,说方才爸妈在家吵架,他出不来,想送她回去。
许情深赶紧让他待在家里别乱跑,「蒋远周不是也出来了吗?别担心,他送我。」
挂上电话,许情深一抬眼就看到了蒋远周,男人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先吃晚饭,再送你回家,正好今天我是自己开车来的。」
许情深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男人跟在她身侧,「付京笙的妹妹既然一直被凌慎关着,那这两年当中,他有报过警吗?还是凌慎的保密工作实在做的太好了?」
「音音说是被关在阁楼了,终年不见阳光。」说起付流音,许情深面色微黯,原本就是花样的年华,可两年时间却白白被这么浪费掉了。
蒋远周朝她看了眼,然后继续问道,「许情深,你知道付京笙是干什么的吗?」
许情深脚步慢下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她挑高眉头朝他看看,「你不会是在查他吧?」
蒋远周一眼被她看穿,嘴上却轻松说道,「我查他做什么?只是看着他家境殷实,却不知道究竟涉足哪一方面……」
许情深将信将疑,经过路边的全家,许情深撇下蒋远周往里走。
男人跟在后头,进了小小的店内,许情深走到柜檯前,她回过头朝男人招下手,「过来。」
「你进这儿来做什么?」
「关东煮,你要什么口味的?咖喱?辣味?」
蒋远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我又不吃。」
「你不说没吃饱吗?」
蒋远周怔了怔,「你就请我吃这个?」
「你方才也吃过半顿晚饭了,而且你晚上用量一向有节制,我总不能再带你去饭店吧?随便吃点。」
蒋远周看了眼那些浸泡在红色和黄色汤水里的丸子,他搞不懂,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让许情深有食慾?他绷着嘴角就往外走,听到身后传来许情深的声音,「来一份咖喱的吧,再来根烤肠……」
蒋远周一条腿刚迈出去,又折了回来,大掌攥紧许情深的手腕将她拖出去。
他不吃,她也不准吃。
「喂喂,喂!你干什么?」
许情深手里还拿着钱包,到了外面,冷风簌簌而来,蒋远周将衣领竖起,「行了,谁要吃你的东西,这么冷别在这杵着了,回家吧。」
许情深听着,走到路边要去拦车,蒋远周拉过她的手臂,「我车还停在你家小区。」
「那你自己走回去啊。」
「我送你。」
「不用了。」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让我送你回去,我呢,我以后看到你家里打来的电话,我就不接,行不行?」
许情深面色奇怪地朝他睨了眼,「蒋远周,我不信我妈让你过来的时候,你真以为那只是吃顿晚饭而已。」
「我知道有事,但我这人不记事,我没想过是因为房租到期。」
许情深故作轻松地嘆口气,「所以啊,我妈对我都没手下留情过,更别说是对你了,你说你傻不傻?」
「我要真傻,我就不会过来了,」蒋远周意味不明地说道,「但有一点挺奇怪的,付京笙给得了你别墅住,你爸妈肯定知道,你也说了,他才是他们的女婿,家里有事第一时间找的为什么不是他?」
许情深一惊,她很早之前就跟家里摊牌过。
赵芳华若实在要用钱,可以找她,她来权衡这个钱该不该花,但是他们千万千万不能越矩去找付京笙。因为许情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和付京笙尽管已是夫妻,但并不代表许家老小就能肆无忌惮去花他的钱。
而最让许情深想不到的是,赵芳华竟然还能重新找回蒋远周头上。
许情深敛起眼里的情绪,冲着蒋远周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你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冤大头嘛,你还当得很开心呢。」
「许情深,你要不会好好聊天,你可以把嘴巴闭起来。」
她做了个将嘴巴拉起来的动作,蒋远周眉头紧拧。「走吧。」
许情深跟着他回到停车场,男人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她看了眼,却坐到了后面去。
车子开出小区,蒋远周开车很稳,不急不躁,「付京笙的妹妹被平白无故关了两年,他难道不打算做些什么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音音的安全问题,有些事也急不来。」
「付京笙肯定知道你们住在保丽居上,需要我帮忙吗?」
许情深轻摇头,「他说了,改天雇一些人过来,里里外外守着,我看凌慎真的疯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商场就敢抢人了。」
蒋远周面带担忧地透过内后视镜看眼许情深,「医院那边,要不你也请假吧。」
「我没事,凌慎要的是音音,又不是我,再说我要连班都不去上了,她肯定会觉得不对劲,也会更加不安。」
许情深说完,朝男人看眼,「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感嘆于这个世上的缘分,蒋远周,如果那天音音碰到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我倒没想过这个,但我想过……如果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来的九龙苍,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接下来的事……你敢想吗?」
许情深薄唇轻启,然后抿紧,终究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将她送到保丽居上的门口,蒋远周停了车,没有开进去,许情深推开车门后下去了。
凌家。
大晚上的,保姆早就做好了早饭,可就是不敢上楼去喊凌慎。
阁楼也是保姆不能进的地方,所以地上仍旧维持着先前的狼藉,凌慎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床沿,头上的水滴答滴答往下落,他两个肩膀都湿透了。
他目光落向床头柜上的相框,屋内唯一没有被砸掉的东西,恐怕就是它了。
凌慎接过手看眼,手指在玻璃面上拂过,最终落到女人的脸上。
他手掌撑着前额,一阵阵嘶哑的声音从喉间冒出来,最后实在压抑不住,男人痛苦地闭起眼帘,眼眶内滚出了泪水。他脸上被蒋远周打过一拳,直到现在嘴角还是淤青的。
凌慎头往后靠,一颗心空荡荡的,以前付流音还在的时候,他最难受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他知道她在自己身边,可以触摸得到,可以跟自己讲话。
凌慎视线落向前方,看到地上躺着个口琴,他起身将它拿在手里。
凄凉哀愁的曲调迴荡在这个不大的阁楼间内,这个房子本就是空荡荡的,所以声音很容易就传出去了,它穿过了敞开的门,穿过楼梯,穿过每一道空气。
凌慎目光空洞地看着一处,他打小性子硬,家境又好,他流的眼泪,几乎都是在女人身上。
晶莹的泪珠落到口琴上,唇瓣抚过,满嘴的咸涩。
没有叶景茵,他活的犹如行尸走肉,而如今没了付流音,凌慎怕是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不论花费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把付流音抢回来。
保丽居上。
许情深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付京笙雇来的人已经到位了,推开门,正门口站了四个,许情深走出院子,看到外面的大门处还有两个。
「情深。」
她刚要出去,身后传来付京笙的声音。
「怎么了?」
男人将一串车钥匙递给她。「开车去。」
「好。」这样的非常时期,付京笙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到了医院给我打个电话。」
「放心吧。」许情深接过车钥匙,「大街上的,凌慎不敢对我怎样。」
「就怕他什么都敢做。」
许情深知道他担心,忙开口安慰道,「你在家好好陪着音音,家里这么多人呢,应该没事的。」
「好。」
付京笙见她要走,先一步将她轻抱住,然后凑到许情深耳边说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一个都不能出事。」
许情深心里微暖,也有些动容,她从未见过付京笙有害怕的时候,他那么一个低调且喜欢**的人如今却不得不为了保护家人,而让别人来守住这个家。
「我会保护好自己,走了。」
付京笙松开手,看着许情深转身进了车库。
来到医院后,许情深走进门诊室就给付京笙打了电话。一天的时间内,她却总是心神不宁的,老觉得要出事。
下了班回到保丽居上,许情深开车进去,总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付京笙和妹妹坐在餐桌前,男人怀里抱着霖霖,付流音拿了剪子将花杆剪成四十五度的斜角,然后放到花瓶中去。听到脚步声,她轻抬下头,「嫂子,你回来了。」
「哪里来的花啊,真漂亮。」
「我让保姆去买菜的时候,顺道带回来的。」付京笙说着,朝许情深伸出手,她走到他身旁,用唇形同他说着话,「没事吧?」
付京笙摇了摇头,让她坐到旁边。
付流音插完一束花,满意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保姆从厨房出来,「付先生,要开饭吗?」
「嗯。」付京笙将花瓶放到餐桌中间。
保姆将做好的菜一一端出来,付流音推开椅子要去洗手。
外面,忽然传来阵剧烈的声响,吵闹声很快也传了进来,许情深吓了一跳,付流音僵立在原地,「怎么了?」
付京笙将霖霖放到许情深怀里,「看好她们,别出来。」
「好。」
男人大步往外走去,许情深抱着霖霖起身后,来到付流音身侧,她在他肩膀处轻拍下,「别怕。」
「嫂子,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
「就算是他,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还有你哥呢。」
付流音轻点下头,「对。」
保丽居上内,付京笙的家门口,此时停着一辆商务车,好几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外面。保镖都到门口去了,付京笙拨开人群出去,「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就是拿钱消灾的,凌先生说了,要里面的一个人,你给不给吧。」
付京笙气得面色铁青,「我要不给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远处的另一辆黑车内,凌慎坐在里头,手里夹着点燃的半根烟,他狠狠吸了两口,目光眯起看向窗外。
许情深来到落地窗前,依稀能够看见外面站了不少的人,她心里咯噔下,难道这要明目张胆抢到家里来不成?
付京笙招唿过保镖,「拦着他们。」
只是凌慎带的人也不少,而且个个都是练家子,他们很快翻过铁门进来,也有人在用力踹着白色的围栏,许情深屏息凝神,回头沖保姆说道,「你带小姐上楼,快。」
「好,好。」保姆一把抱起霖霖,然后沖付流音道,「付小姐,我们快上楼吧。」
「他们如果真要闯进来的话,躲到楼上有用吗?」付流音这会却是出奇的平静,她冲着保姆说道,「你快带霖霖上去,省得吓坏了她。」
「好。」
她几步走到许情深跟前,看到保镖和对方的人扭打在了一起,眼看有人要进来,其中一名保镖忽然抽出腰间的东西,将它抵在对方头顶处,「再往里踏进去一步试试?」
许情深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保镖手里握着的居然是把枪。
凌慎抽完最后一口烟,抬头看到里面的情况,他嘴角轻掀,从兜内掏出了手机。「喂,警察局吗?我要举报,保丽居上有人私藏枪枝……」
被枪顶着的男人不敢乱动,其余几人也都老老实实站定了,「有话好说。」
付京笙怒不可遏,一把夺过保镖手里的枪,朝着对方额头处重重点了几下,「回去告诉凌慎,他要再敢来骚扰我妹妹,我让他不得好死!」
男人额角淌出汗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是,是,好——」
「滚!」
几人转过身赶紧离开,付京笙手里还提着枪,保镖朝他看眼,「付先生,这东西您最好不要碰。」
付京笙目光盯着前方,几人刚准备上车,他就看到两道车灯照过来,一辆车子缓缓开到了他家门口,然后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付京笙抬首看去,见凌慎嘴角噙着笑,正慢条斯理地走来。
他握紧手里的枪,愤怒之色藏匿不住。凌慎来到门口,视线抬高,望向跟前的这栋别墅,「我真搞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我好吃好住好穿地供着她,她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凌慎,你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有吗?」凌慎轻耸下肩头,「你不如干脆地把你妹妹交给我,放心吧,我不会亏待她。」
付京笙胸腔处剧烈起伏着,「我不会再让你动我妹妹一根手指头。」
「说得这么好听,该动的地方我早就动过了。」
付京笙眼睛里几乎要渗出血来,凌慎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在这个东城,我凌慎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不过就算你们离开了这儿也没用,我的人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监视着你们,不论你带她去哪,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许情深焦急地在落地窗前徘徊着,她就怕付京笙一个忍不住。
现在别说是他了,就连她见了凌慎都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音音,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外面看下情况。」
「好。」付流音赶紧说道,「嫂子,你自己也要当心。」
「放心吧。」
许情深快步出去,付京笙跟凌慎还在说着话,她来到付京笙身侧,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枪。
许情深忙催促道,「别把这东西拿在手里。」
男人朝他看眼,她知道他恨不得直接杀了凌慎,许情深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将枪拿掉,她其实吓得手都在抖,旁边的保镖见状,上前接过手。
许情深握了握他的手掌,「回屋吧。」
凌慎的视线落向远处,「她呢?她为什么不出来?」
「你以为她想见你?」许情深冷笑下,「在她眼里,你就是恶魔,凌慎,你好自为之吧。」
凌慎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下嘴角,「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许情深,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别趟这浑水。」
说话间,又有灯光照射过来,许情深抬起手臂遮住眼帘,凌慎转过身,看到两辆警车停在了后面,付家的门口已经被车堵了个水泄不通。
车上下来了好几名警察,纷纷朝着这边走来,凌慎站到旁边,「你们总算来了。」
有人认识凌慎,吃惊地问道,「您是举报人?」
「是。」
凌慎朝着院内的几人看去,「这儿的每个人,身上都有枪,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一搜。」
许情深神色凝重地看向付京笙,几名警察闻言,掏出身上的配枪,「把手全部都举起来!」
「把门打开!」
许情深看了眼付京笙,到了这个地步,最不能做的就是反抗,她走过去将门打开,好几名警察快速走进来,举着配枪后开始搜身。
付京笙请来的保镖,身上都带了枪,这也是他要求的,他就怕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凌慎嘴角轻挽。「私藏枪枝,这罪名不小吧?」
「全部带走!」
付京笙欲要上前步,许情深忙拉住他的手,凌慎轻抬俊脸说道。「这些就是保镖而已,受僱于人。」
「这些人,是你雇的?」警察冲着付京笙问道。
「是。」
「一起带走!」
许情深听到这,慌了,她拦在付京笙跟前说道,「警察同志,是姓凌的公然进来抢人,我们才不得已请了保镖,这样的事情你们也不管吗?」
警察目光落向凌慎,对方见状,抬高了自己的双手,「误会啊,我跟我女朋友闹矛盾了,她就回这边住几天,哪来的抢人一说?」
「你卑鄙!」许情深怒不可遏,「那天在商场也是你,还有音音失踪的两年,都是你干的!」
「有些话不能乱讲,你有证据吗?」
许情深拉住付京笙的手,他们要都被带走了,她和屋里的付流音怎么办?
警察朝着两人看看,目光最后落向凌慎,「凌先生,您不会让我们难做吧?」
「这真是个误会,」凌慎往前走了步,「既然我女朋友还在生气,那我走就是了。」
凌慎说完,朝站在车旁的几人使个眼色,他们飞快地上了车,许情深轻咽下口水,「我也要报警,我们家需要申请被保护,如果你们一走的话,他肯定会进来抢人。」
警察朝她看了眼,然后挥下手,「先把这些人都带回去。」
付京笙自然不肯留她们独自在这,「我没犯法,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
「都拿枪了,还没犯法?」
许情深想要开口求情,「这是个误会……」
「带走!」
付京笙被人押着,却杵在原地不动,许情深知道没办法了,付京笙如果抵抗到底的话,吃亏的还是他。许情深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不要硬碰硬,去吧,这边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许情深手掌落到他腰际,「相信我,他们要想抢人,也没这么容易,这儿周围都是邻居,你放心吧……」
许情深话说到一半,付京笙就被强行押着往外走,他想要抵抗都抵抗不了。
凌慎笑了笑,开了车率先离开。
她知道他肯定会去而復返,许情深快速跑回了屋内,冲着付流音挥下手,「快回房间,躲到洗手间里面去,把所有的门反锁。」
付流音苍白着面色。「我哥怎么样了?」
「没事,说清楚了就能回来,只是我们要争取时间。」
「好。」付流音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楼上跑。
许情深急得双手都在发抖,如果凌慎带着那帮人闯回来,付流音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恐怕是一点点反抗的力量都没了。她双手捧住脸,在客厅内走来走去,冷汗一滴滴从颊侧往下淌,心跳的又快又急。
许情深手掌垂在身侧,忽然碰触到了兜内的手机。
她将手机掏出来,不由自主按出了蒋远周的那串号码,她朝窗外焦急地看了眼,恐怕现在也没有让她犹豫的时间了。
许情深赶忙拨通,然后将手机贴到耳边,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不过三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餵。」
「蒋远周!」她口气急迫,蒋远周一听,心里咯噔下,「怎么了?」
「救,救救我们——」
「把话说清楚!」
许情深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付京笙和他请的保镖,都被带走了,凌慎待会肯定还要回来,家里没人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好,你先回屋锁上门,我马上过来。」
许情深急得不行,这时候也说不出一个谢字,她不住点着头,蒋远周那边很快掐断了通话。
她快速地跑到楼上,到了卧室门口,才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
许情深赶紧拍打着门板,「是我,开门!」
保姆抱着霖霖飞快过去,将门打开,许情深一把接过孩子,「走,去音音的房间。」
两人刚来到付流音门口,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声响,许情深吓得面色发白,「音音,快开门,是我,快!」
付流音听到声响,打开了浴室的门,她快步走到房间门口,门刚一打开,许情深一扭头,就听到成串的脚步声正在上来。
她赶紧将保姆推进去,然后自己闪身进入房间,她手忙脚乱地将门反锁上,再带着付流音等人进了洗手间。
外头,传来了人的说话声,他们一个个房间开始搜寻,许情深将霖霖放到保姆手里,然后朝着付流音看眼,「别怕。」
付流音咬紧了牙关,「我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家里都没用。」
一扇扇房间门被打开了,他们很快来到次卧跟前,开门的男人发现门是反锁着的,「凌先生,在这!」
凌慎不急不忙地过去,如入无人之境,他确实不用再担心谁来碍事了。
他抽掉手套,然后修长的手指扣向门板,「景茵,开门。」
「死变态!」许情深嘴里嘟囔句。
「我不想吓到屋里面的人,所以,你还是乖乖开门吧。」凌慎说完,又敲了几下。
屋内始终没有动静,凌慎往后退了步,手朝着那扇门一指,「撞开。」
「是!」
许情深躲在里头,听到剧烈的闷响声传来,付流音靠近洗手台,手伸向一瓶乳液。
她将乳液瓶子敲向台沿,半瓶乳液随后洒了出来,许情深回头,看到她手里握着尖锐的玻璃瓶。「如果他要把我带走,那我宁可死在这!」
许情深大惊,与此同时,卧室的门板传来砰地一声被撞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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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许情深,过年陪我好不好?
保姆抱着霖霖,下意识往后退了步,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几名高大的男子闯进房间,开始四下翻找,还有的进了更衣室。许情深屏息凝神,凌慎就站在门口,他目光一扫,双眼定格在那扇紧闭的浴室门上。
他上前两步,许情深听到脚步的窸窣声定下来,凌慎抬起手,敲门声犹如魔音一般贯穿入人的耳朵中。
付流音握紧手中那半截瓶子,许情深也往后退了步。
「景茵——」
女孩双手抱住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许情深看了眼,生怕那瓶口扎到她自己,她忙将付流音的双手拉下来。
「景茵,出来,我是来接你的。」
许情深看眼时间,就算蒋远周当时挂了电话直接赶过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赶到。
「你再不开口,我就让人撞开了。」
许情深闻言,强自镇定,「凌慎,你别这样,音音回来之后情绪很不稳定,你这样再把她吓着。」
凌慎手掌按向门板,「那你们把门打开。」
「你就算是喜欢她,你也用错了方法。」
凌慎听不进去这些话,语气冷冽不少,「我不用你来教我,开门!」
许情深听到凌慎方才喊了叶景茵的名字,她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她尽可能地将凌慎的注意力引过去。
「音音现在怕成这样,你要怎么带她走?」
凌慎听着,有些出神,「茵茵?」
「是啊,你关了她两年,不会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那两年里,女孩从没告诉过他,她叫什么名字,那天在商场碰上后,凌慎也没花费那个功夫去查,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如何把她带走这件事上。
「真巧,这就是缘分吧,你看,我喜欢的两个人都叫茵茵,所以她註定是我的。」
许情深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激怒他,「你要真喜欢她,你能捨得再把她关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吗?女孩子就像花朵一样,需要温室,凌慎,我们是音音的家人,我们都尊重她自己。也许你们的两年时间是有感情的,你给她些空间不行吗?」
许情深说完,朝着付流音挥下手,示意她别出声。
凌慎听闻,冷冷笑了下,「这些小把戏,你留着跟别人去使吧。现在付京笙都被带走了,你们也没资格说个不字。」
正在搜寻的那些人听到说话声,全都回到了凌慎的身旁。
「把门撞开!」
「是。」
付流音看向自己手心内的东西,稍一用力握下去,尖锐的渣滓就刺到皮肤里面,许情深情急之下,双手抵住门板。「等等!」
门被人狠狠踹了脚,许情深掌心贴着门板,对方力道很大,震得她手心里一阵麻木。
「要叶景茵看见了这一幕,你觉得她会怎么想?凌慎,你为了另一个女孩疯狂至此,我看你不是对你的未婚妻钟情,而是见异思迁。」
凌慎拽住旁边的男人,示意他退到边上去,凌慎面色阴冷,一字一语从嘴里咬出来,「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要真那么爱你的未婚妻,那你心里应该只有她,你怎么还会需要替身?」
「呵,」凌慎冷笑下,「我从没说过她是替身,她就是叶景茵。」
许情深也跟着笑出声,「别自欺欺人了,见异思迁不可怕,人嘛,谁规定了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呢?再说你未婚妻都死了几年了吧,你想重新找个人也是正常的。」
「你闭嘴!」凌慎怒火攻心,双手握成拳狠狠砸向门板,似乎是一份纯洁的爱情被许情深几句话给玷污了,「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
许情深秀眉紧皱,「你不承认也没用,别人都是长眼睛的,如果是真爱,你不会允许再出来一个叶景茵,你现在心里想的就是找个人霸占了,其实你早就变心了是不是?」
凌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握成拳,松开之后手指掐着门板,许情深能听到一道道挠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凌慎,别再说茵茵就是叶景茵了,你未婚妻早就死了,死而復生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凌慎将额头抵着门板,忽然用力地撞了起来,旁边的几名男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拉他。
付流音虽然紧张,但这会整个人已经好多了,她目光落到许情深身上,原来她跟哥哥一样,尽管瘦弱,却一样可以将她保护起来。
凌慎深吸口气,然后发出了阴冷的笑声,「死而復生不存在是吧?我现在就把她带走,带去整形医院,我把她整得跟景茵一模一样,今后……我看还有谁敢说她不是景茵!」
许情深握紧双手,气得浑身哆嗦,凌慎往后退了两步,「把门撞开。」
她刚直起身,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门被踹出了颤抖的样子,许情深不敢站在太近的地方,她退到付流音身边,朝她手里的东西看了看。
「给我。」
付流音杏眸圆睁。「什么?」
许情深弯下腰,从她手里要将那半截玻璃瓶拿过去,「给我。」
「不——」
许情深用力掰开付流音的手,然后将东西拿在了手里,「你不适合拿着它。」
付流音手掌轻握,许情深想要安慰她,「别忘了,我是拿惯了手术刀的人。」
女孩笑不出来,只是紧盯着前面,门随时都有被踹开的可能性,而一旦外面的人进来,付流音要面对的,无疑又是地狱。
保姆怀里的霖霖被吓坏了,抱住保姆的脖子开始哭。许情深听得心疼不已,「霖霖,别怕——」
但她的这一声安慰,无力极了,许情深视线落回门上,心里想着这么久过去了,蒋远周应该要到了吧?可是再转念一想,蒋远周总是出现在那样恰当的时机内,这一次,还会那么巧吗?
而她呢,总是把他的适时出现,理所当然地想成了他的顺手帮忙,只有这一次,情况这样特殊,许情深被人逼到了悬崖的边上,才知道在最好的时机出现的那个人,有多重要。
许情深一把握紧,感觉到手掌传来疼痛,忙将力道松开了些。
凌乱的撞击声传来,另一个男人也加入了。
许情深知道,这扇门挡不住多久时间了。
「这么热闹——」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正在踹着门的男人停住动作,凌慎也回头一看,他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许情深忙上前步,将脸贴向门板。
「蒋远周?」
她彻底地松口气,脸色也是一松。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那扇门上,上头贴着一个个脚印,触目惊心,「你追女孩子的手法,真是让人看不懂。」
「呵,」凌慎轻笑两声,「最让人看不懂的应该是你吧?蒋远周,你不会不知道这是哪,这是许情深跟别的男人的爱巢,说不定这个房间,就是他们……」
蒋远周目光冷冽地扫过去,凌慎是不怕的,只是后半句话还是吞咽了回去。
老白走进来,说话时没有附到蒋远周耳边,而是用别人都能听话的声音说道,「蒋先生,我了解过了,付京笙被带走是因为他请的保镖持枪被人举报,我们的人也来了,都在下面。」
蒋远周挥挥手,凌慎听到这,满目的阴鸷,「蒋远周,你这是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凌慎,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还有这闯进别人家里抢人的能耐。」
这机会,凌慎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肯定不会这样放弃,「你帮着许情深的时候,想过我妹妹的感受吗?」
「那你跟我作对的时候,又想过你妹妹的感受吗?」
凌慎眉头一挑,「这话什么意思?」
「你要让我气不顺了,我遇上凌时吟,就不会给她好脸色,所以决定权在你手上。」
凌慎轻咬下牙关,冷笑一声,「我妹妹是凌家的千金,她这样卑微地爱着你,你没资格这样对她。」
「爱我的女人,从来就不止凌时吟一个。」
许情深在里头听到这句话,撇了撇嘴,这脸上贴金的技术,不错啊。
蒋远周听到浴室内有孩子的哭声传来,「都散了吧,反正我来了,人,你肯定是带不走的,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付流音拿了洗手台上的一个小瓶子,走过去塞到霖霖手里,孩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很快就止住哭声。
「蒋远周,这人能不能带走,我还是要试一试。」
「那你尽管试,带走肯定比留下要有难度的多,要不这样,你再喊些人过来,就这点人,不够吧?」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后一靠,「我可以多喊一些媒体过来,给你助威吶喊。」
凌慎面色铁青,表情更是难看到极点,他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蒋远周上楼的时候,就一个人,这会多了个老白,凌慎朝着两人睨了眼,可就算他人少,他也不敢动。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许情深?」
浴室内的人听着,一把唿吸好像凝滞住,凌慎嘲讽地轻笑出口,「值得吗?你跟她还有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讲这些,我这人固执的很,所以你不要妄想说通我。」
许情深喉间轻滚,听着外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凌慎的好事被破坏了,自然有气,而蒋远周呢,在凌慎看来,他是多管闲事,因为里面那两个女人,不论是谁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可蒋远周就是爱把这闲事管得风生水起。
身后,原本接了踹门任务的男人上前轻问,「凌先生,现在怎么办?」
「蒋远周,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保付家人一辈子吗?」
「别用话来激我,付家跟我没关系。」蒋远周倾起身,然后走到凌慎跟前,再同他擦肩而过来到浴室的门前,「你要再不走,我就让人轰你走。」
凌慎五指僵硬地一点点握起来,「走。」
他率先出去,身后的那些人见状,赶紧迈起脚步。老白穿过卧室来到阳台,目光紧盯着楼下的那些人。
许情深竖起耳朵,直到门上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还关着呢,人都走了。」
她赶紧将门打开,蒋远周朝里面看了眼,见到洗手台上洒落着白色的乳液,还有几块碎玻璃,蒋远周的视线随后落到许情深手上。他目光一紧,忙拉过她的手,「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就凭这玩意,你要跟他拼了?」
「不是?」许情深刚才太紧张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拿着这东西,「防身嘛。」
蒋远周的手小心翼翼落在上面,他想将它抽走,却发现许情深仍然紧攥着,男人抬头朝她看看,「还不肯放呢?」
许情深闻言,手一松,蒋远周将碎瓶子拿了后丢到旁边的垃圾桶内,「没事吧?」
她赶紧抽回手,轻摇下头,「没事。」
保姆抱着霖霖从角落内出来,「真是吓死人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别怕。」许情深轻笑,「没事了。」
付流音双手交握,许情深走到她身旁,「走,出去吧。」
回到卧室,付流音坐在床沿,抬头朝蒋远周看看,「谢,谢谢。」
老白从阳台上快步进来,「蒋先生,凌慎的人都走了。」
许情深坐到付流音身侧,女孩朝她看看,「嫂子,我哥什么时候回来?他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会没事的。」
蒋远周站定在卧室中央,「老白已经打过招唿了,等付京笙将情况说明后,很快就能回来。」
「谢谢。」
女孩面上还是有担忧,「警察把我哥带回去,是不是因为那些保镖带着枪,他们会不会告我哥哥?」
「你哥请的都是职业保镖,有些事,你想让它不严重,那它就可以不严重。」
许情深走向阳台,朝着楼底下看眼,「那些人,都是你派来的?」
「是,暂时就由他们守在这吧,」蒋远周来到许情深身侧,「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许情深手掌落向栏杆,冰凉的触觉顺着掌心在往上爬。「那……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搬家了。」
蒋远周心里咯噔下,「搬家?」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既然凌家在东城这么有势力,那我们去别的地方。」
蒋远周一听,心里莫名慌张起来,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今后很难再见许情深了?他板着脸道,「不行!」
许情深朝他看看,「凌慎都敢直接闯到家里来抢人了,难道我们真要让音音一辈子不出门?」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如果搬到别的地方,他反而更好下手?」
许情深轻摇下头,「我也不知道。」
「在东城,你至少还有我。」
许情深心头一颤,有些慌张地避开视线,蒋远周继续说道,「玩阴的,我怕你们玩不过凌慎,而且凌家比付京笙的背景要深得多,在东城,你可以找我帮忙,如果去了别的地方,你还能找谁?」
她拧紧了眉头,视线一瞬不瞬落向下面。
蒋远周侧过身,余光睇向满面出神的女人,「我走了。」
她嘴角轻抿,蒋远周迈出去一步,然后将腿收回来。「是不是害怕?」
「还,还好。」
「需要我在这陪你,等到付京笙回来吗?」
许情深想了想,轻摇下头,「你安排了这么多人在这,凌慎估摸着不会再来了。」
蒋远周回到卧室,老白迎上去步,男人迳自往外走,「回去吧。」
两人走到外面,蒋远周也没分左右,直接朝着一侧走去,许情深盯着他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他去的方向不是楼梯口,而是朝着她和付京笙的卧室走去的。
刚才凌慎带来的人将每间卧室的门都打开了,蒋远周要经过的话,有可能就会发现她和付京笙是分床睡的。
许情深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到了外面一转身,就看到蒋远周即将走到次卧门口了,许情深喉咙口发紧,赶忙喊了声,「蒋远周!」
男人顿足,回头朝她看眼,许情深勉强勾了勾嘴角,「楼梯在这边呢……你怎么方向感都没了。」
蒋远周顺势抬起脚步,刚才心里藏着事,压根没想别的,他走到许情深跟前,她嘴角扯动下,「谢谢。」
男人同样扯了下嘴角,「矫情。」
蒋远周带着老白下楼,许情深没有跟下去,危机解除了,却不知道应该同蒋远周说些什么。感谢吗?就像蒋远周说的一样,矫情。那别的呢?
她回到屋内,霖霖还小,惊吓过后有得玩就行,付流音别的也不怕了,就是担心付京笙。
几人也不敢下楼,门已经被踢坏了,许情深一动不动坐在床沿处。
蒋远周回到车上,老白坐进副驾驶座内,让司机开车,「回九龙苍。」
「等等。」蒋远周朝外头看了眼,「等会吧。」 老白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他侧过身朝他看看,「蒋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坏凌慎的事,他会狗急跳墙?」
「不怕狗急跳墙,」蒋远周轻笑,「把墙修得再高一些,他就跳不出去了。」
「但是凌慎总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
蒋远周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目光同老白对上,「我可以帮忙,但要想凌慎永远不去骚扰他们,这件事归付京笙管。」
「他……能解决得了吗?」
「他只有开始出手解决了,才会露出破绽,付京笙这人太过滴水不漏了,他的过去干净到让人奇怪,别的事我都不管,我只要管好许情深不受伤害就好了。」
老白闻言,轻点下头,「蒋先生说的是,既然查不出什么,我们就静观其变。」
「凌慎执念这么深,付家这个妹妹他是不会放手的,就看付京笙是一直忍下去呢,还是……」
蒋远周将车窗打开些,手肘支向外面,「你说,他会怎么做?」
「就像您说的,付京笙在东城没什么势力,不管他是做什么的,至少在这一块上,他处在绝对的弱势。」
蒋远周坐在车内,寒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隔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一辆计程车从对面开过来。
付京笙很快下了车,蒋远周见状,将手收回去。「开车。」
司机听闻,发动引擎,付京笙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侧首一看,目光里,蒋远周的车开得很慢,却也很快就消失在他眼中。
付京笙大步进去,看到了守在院子内的人,他冷着脸往里走,进了屋内后,快步上楼。
「音音——」
许情深听到男人的声音,立马站起身来,「我们在这。」
脚步声由远及近,付京笙到了门口,付流音见他好好的,这才彻底松口气。许情深面色微展,「回来了。」
付京笙走近过来,「你们还好吧?有没有事?」
「没事。」
付京笙看了眼许情深,然后将视线落到妹妹身上,「院子里的人,是蒋远周的?」
「你怎么知道?」许情深问道。
「我看见他的车了。」
许情深暗自吃惊,蒋远周不是说走了吗?这都快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没有。」付京笙脸上的凝重散去些,「都饿坏了吧?走,下楼吃饭。」
谁还有这心思吃东西,许情深精疲力尽,付京笙轻拥住她的肩膀,「这不是没事了吗?」
她听不进去他的安慰,也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但付京笙就像没事人似地拉过妹妹,「走,吃饭。」
他没有问凌慎后来有没有去而復返,也没有问院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更没有问蒋远周为什么会在这。许情深喉间轻滚两下,「你被带走后,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
「我明白,」付京笙打断她的话,「我们又欠蒋远周一个人情,希望有机会可以还上。」
他走到门口,目光扫向那扇被踢开的门,上面布满了凌乱的脚印,男人藏起眼角的锋芒,带着几人下了楼。
翌日。
许情深是被闹铃吵醒的,她刻意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洗漱好后下楼,这会天还没全亮,许情深来到客厅,却发现付京笙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
她放轻脚步过去,「怎么起这么早?」
付京笙赶紧将烟掐熄,「你还没到上班时间吧?」
「嗯,早起了一会。」许情深看眼外面,「这么冷的天,他们还守在这呢。」
「换班了。」
许情深轻点下头,付京笙朝她看眼,「你给我蒋远周的电话,僱人的这笔费用,我给他打过去。」
「好。」
付京笙抬手将她颊侧的头髮捋至脑后,「今天还要去上班吗?」
「嗯,要。」许情深轻挽嘴角,「今天有个小手术要做。」
「拿手术刀了?」
「嗯,希望能顺利。」
「当然顺利,小手术而已,更加不在话下了。」
许情深面上有些担忧,「也别让保姆出去买菜了,附近不是有家超市吗?三公里内免费配送。」
「知道。」
许情深上班的时候,付京笙将她送出去,「下了班之后马上回来。」
「我今天可能要去趟墓地。」
「改天吧,我陪你一起去。」
许情深整理了下颈间的围巾,「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挺忙的,除夕那天还要上班,我想去给我妈上个坟。」
「没事吗?」
「不会有事的,既然凌慎连家里都敢闯了,那就说明哪都不安全,」许情深轻笑,「你把音音看好就成。」
下午,许情深做完手术后跟医院请了一小时的假。
驱车来到墓园,许情深从后备箱内抱出了三束花,盛开的花朵遮住了她的脸,也让她走几步路来变得摇摇晃晃。在门口登记后,许情深冲着看门的大爷道,「我拿不下那么多了,能给我送些香烛过来吗?我要三份。」
「好的,没问题。」
来到方晟的墓碑前,许情深将其中一束花放下,「我先去看看两个妈妈,待会再来看你。」
往上走了一段路后,看门的大爷也将香烛拿来了,许情深蹲下身,冲着墓碑轻说道,「妈,我今天做了个手术,挺顺利的。」
她将香烛点上,然后将钱给了大爷,许情深站定在墓碑前,「最近事情很多,没来看你们,对不起。」
「又要过年了,我给你们多烧些纸钱过去,不要捨不得花。」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回下头,看到了蒋远周。
她一点都不吃惊,「你是跟着我过来的?」
「路过墓园,看到了你的车。」
许情深没有拆穿他,哪里偶遇不好,非要选在墓园?
她掏出带过来的毛巾,然后擦拭着墓碑,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盯着许情深的背影。
「这个年,你打算怎么过?」
许情深手里的动作微怔,然后装傻。「什么怎么过?」
男人没接话,许情深目光落向许妈妈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我肯定不会回许家过,但过年过年,当然是要和家人一起过……」
蒋远周垂下眼帘,有些话到了喉咙口,知道说出来后,会被人说不现实,却又不说不快。
「你的每一天都在和别人一起过,许情深,这个除夕,你能不能和我过?」
许情深的心跳声瞬时被冻住了似的,她不知道蒋远周怎么能开得了这样的口,怎么会想到让她陪他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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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用许情深,换付流音
许情深手里的动作也僵住,寒风拂过脸庞,像刀子割过面上的皮肤,她没有回头,「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过,我有家人。」
家人二字,轻轻松松就将蒋远周撇出去了,男人垂在裤沿处的手指动弹两下,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却并不后悔刚才的请求。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尽管,他的心这会像被塞进了冰冻层似的。
「你们过年,就在保丽居上过?」
「嗯。」许情深压下眼帘,「过个年而已,其实那一天就是个寻常日子,没有太特殊的感觉。」
蒋远周看着她忙碌地走到旁边那个墓碑,点了纸钱,然后开始用毛巾擦拭,他微微仰起头,看到天空中有白色的小点往下落,他摊开手掌,没有感觉到冰凉,原来并不是下雪,只是远处的树上不知道飘下了什么。蒋远周翻过手掌,许情深余光睇过他的动作……
上完了坟,许情深往下走,她朝身后的蒋远周说道,「我还要去看看方晟。」
男人没有陪她过去,迳自走向了墓园门口。
半个多小时后,许情深才离开墓碑前,只是天已经黑了,她的时间安排的这样紧,到了外头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地方就只剩下两辆车。
许情深觉得冷,加快步伐,蒋远周倚着车门,看到许情深走到她的车前。
「既然要过来上坟,为什么不多请半天假?」
「你以为医院是我开的。」许情深裹紧脖子里的围巾,嘴角朝上轻挽,「今天我做了台手术,所以正好有点时间。」
她方才还是一片阴郁的神色,如今再看,蒋远周见她一双翦眸透着盈盈的亮光,似乎会说话似的,整张小脸都生动起来,男人双手抱在胸前,一条腿轻搭至膝盖处,「又上手术台了?肯定是个小手术吧。」
「你看不起小手术啊?」
「我是觉得瑞新应该不敢让你操刀……」
许情深拿出车钥匙,「如果不敢让我操刀,当初为什么招我呢?」
对这方面,许情深很是认真且执着,「你说!」
蒋远周笑了笑,「好,那恭喜你。」
「我走了。」
她打开车门,准备坐进驾驶座,蒋远周又说了声,「晚饭吃了吗?」
「回家吃,我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他们会担心我。」
「等等。」
许情深回头朝他看眼,「怎么了?」
「付京笙今天给我打过电话。」
「噢,」许情深伸进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是不是要打钱给你?」
「这么说,你也知道了。」
「是啊,」许情深面色平静,「他问我要了你的手机号。」
蒋远周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只是丝毫的怒意都没表现在脸上,「用了我的人,所以要给我钱,这笔帐,你们倒是算的很清楚。」
他用了『你们』二字,许情深闻言,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不悦,「我今早看到他们还站在院子里,这么冷的天,很辛苦,钱是给他们的报酬,天经地义啊。」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管让他们出力,我却不出钱是吗?」
「不是……」
蒋远周视线攫住她后,便不再放开了,「许情深,我让他们留在那,是为了你的安全,可你却非要一次次提醒我你和付京笙的夫妻关系,就算我以前对你不好,那你对我的残忍,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度?」
许情深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话想说,但话到嘴边还是吞咽了回去。
她没有那样的意思,但蒋远周心里有这么一根刺,昨天凌慎走后,他也没有逗留,直接就离开了屋子。
按着付京笙的说法,蒋远周应该是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不愿待在保丽居上,因为那里面到处都是她和别人在一起生活的痕迹。
许情深轻咬下唇瓣,然后坐进了驾驶座内,发动引擎离开。
一路上,她都没有去看后面,也不想知道蒋远周有没有跟她一起走。
平平安安地回到保丽居上,许情深将车停进了车库,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几人站姿笔直地盯着门口,也有人坐在不远处的长亭内,许情深走进屋里,看到客厅内只有付流音一个人。
「嫂子。」
「音音,你哥呢?」
付流音轻抬下头,「在书房。」
「今天家里一切都好吧?」
「嗯,挺好的。」
许情深坐到她旁边,「等过段时间后,凌慎发现他无机可乘了,肯定会自行放弃的。」
「我也希望是。」
凌家。
保姆站在餐厅内,厨房的门被关上了,凌慎今天提了东西回来,说是要亲自动手,她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很快,保姆听到里头传来呲呲的声响,应该是在煎牛排。她不由想到了阁楼内的那个女孩,只是她走都走了……
凌慎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动作,黄油化开之后,鲜嫩的牛排被煎烤着,香味很快沁入鼻翼间,另一个锅内在煮水,旁边放了袋义大利面。
七分熟的牛排,需要他掌握好火候。
男人额前的碎发落下来,目光炯炯有神盯着锅内,很快,水开了,团团热气往外冒,凌慎手伸过去,视线却盯着手里的牛排,手背不小心碰到了锅,烫的他赶紧缩回了手掌,再一看,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凌慎捂住手,冷汗涔涔往外冒,他忍着痛将锅盖掀开,然后小心翼翼下了面条。
保姆在外面等着,义大利面需要煮挺长的时间,半晌后,凌慎才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保姆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她大吃一惊,「凌先生,您没事吧?」
他轻摇头,却发现手背烫出了一个水泡,保姆看在眼中,觉得触目惊心。「凌先生,您要想吃牛排的话,您跟我说一声啊。」
凌慎从餐桌上将才买回来的蛋糕盒拉到身前,然后将那盘装饰好的牛排放进去。
保姆满目不解。「您这是……」
男人一言不发,将盒子盖上,然后转身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有一名男子敲门进来,凌慎双手撑向床沿,对方几步上前,「凌先生。」
「把这东西送到保丽居上去。」
「是。」
凌慎想了想,又说道,「不要亮明身份。」
「好。」
男人小心翼翼提了东西出去,凌慎看眼自己的手背,保姆去找药箱,他并没有上楼,迳自去了客厅内的沙发前坐着,他要等那边的消息。
保丽居上的门口站着两个人,男人按照凌慎的吩咐,提了蛋糕盒下去。
「您好,有人订了餐。」
保镖朝他看看,男人慾要进去,却被对方拦下来。
「我就是送餐的,要不,你们直接拿进去?」
保镖的视线落到男人手上,「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西餐。」
「先在这等着。」保镖说完,招唿过另外一名同伴。
男人站在寒风里头,赔着笑说道,「要不你们直接拿进去吧,我只管送达就行,我还要去送别家呢。」
「不明不白的东西,就想这么送进去?」保镖轻哼声,「等着吧!」
很快,许情深和付流音就出来了,许情深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送什么餐?我们晚饭都吃过了。」
「许小姐没点?」
许情深轻摇头,那名男子闻言,赶紧接了口,「也许是别人下的单。」
付流音站在许情深身侧,「里面是什么?」
保镖从男人手里将盒子拿过去,双手平稳地托着,另一人上前将盖子打开。付流音眸光扫了眼,却是大惊失色,「谁让你送的?」
「我真不知道……」
「怎么了音音?」许情深见她脸色不对劲,赶忙问道。
付流音轻摇下头,「这是凌慎做的。」
「什么?」
「每逢节日,他都会亲自给我做西餐,牛排七分熟,切开来还带着一点血丝,他每次都逼着我要吃完……」付流音面色越来越白,「这个摆盘就是他喜欢的,一定是他。」
许情深冷着脸,伸手挽住她的手臂,这个凌慎还真是阴魂不散。
保镖朝里头的人看看,「这个,要怎么处置?」
「退回去。」许情深拉过付流音,「我们回屋。」
付流音却是没动,她上前步,然后从保镖手中接过那盘牛排,再使劲砸向那名男子的脚边,「你回去后告诉凌慎,他做的东西,让我噁心,之前要不是怕惹怒了他,怕他对我不利,我一口都不会吃。」
男人看着脚边的狼藉,保镖睨了他眼,「滚!」
对方灰熘熘地上了车,赶紧离开。
保姆让凌慎处理伤口,可他却跟听不进去似的,男人双手交扣,目光盯着前面一处,也不知过了多久,派出去的人才回来。
「凌先生。」
凌慎面色轻扬,幽暗的眸子落向男人。「怎么样了?」
对方摇了摇头,「连门都没给进。」
「东西呢?」
「被,被砸了。」
「谁砸的?」
男人不认识付流音,也不知道凌慎之前将她关着的事情,「是个女孩,长发,她还说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是您做的东西……」
他话语卡在喉咙口,不敢再往下说。
「继续。」
男人轻咽下口水,「说您做的东西让她噁心,她一口都不会吃。」
凌慎全身的力道似乎被抽尽了,上半身往后倚,温暖的手掌落向自己的手背,碰触到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凌慎手指微收紧,然后冷笑着自言自语,「噁心?我以为那是她喜欢的,她居然说噁心?」
「她说,之前是怕您对她不利……」
凌慎听到这,忽然站起身来,朝着男人一步步逼近过去,那人吓得不住后退,「凌先生息怒,这是她的原话,不关我的事啊。」
凌慎快步走到餐桌前,扯过桌布后使劲一挥,上面的花瓶等装饰物系数摔到地上,他就跟发了疯似地又踹向跟前的椅子。
身后的男人不敢动,保姆也不敢劝,只能看着他这样发泄。
感情这种事,别人看不透,凌慎自己又悟不透,所以只能这样折磨自己。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付京笙才从楼上下来。
他走近许情深身侧,压低嗓音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来找麻烦?」
「音音说是凌慎的人,送了一份牛排过来,被她砸了。」
付京笙没再说什么,「吃饭吧。」
晚饭过后,付京笙又上了楼,许情深带着霖霖回卧室,许久之后,她下楼沏了杯咖啡。
敲开付京笙的书房后,许情深走了进去,将手里的咖啡杯递向男人。
「谢谢。」
「又在忙工作?」
「是啊,年底之前忙一点,这样的话,就能陪你们过个好年了。」
许情深唇瓣轻挽,「马上就要到除夕了,总不能一趟门都不出吧?家里总要置办些东西,」
「你想买什么?」
「我反正还在上班,改天去趟商场就行,你和音音有需要的吗?我带回来。」
付京笙轻摇头,「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我看着买吧,音音回来了,过年肯定要热闹些,我们把家里布置下。」
付京笙喜欢听到家里二字从许情深的嘴里说出来,「好,都听你的。」
凌家。
凌时吟和凌母走进屋内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客厅、餐厅的地面狼藉不堪,凌母手里提着东西,差点就直接丢掉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保姆听到说话声,快步过来,「太太。」
「凌慎呢?」
「凌先生在楼上。」
「怎么弄成这样的呀?你也是,你不知道要收拾吗?」
「凌先生说谁也不许动,要不然就砍了谁的手。」
凌时吟轻拍下凌母的手,「妈,你不是带了吃的来吗?你先去给哥热下,我去喊他下来。」
「好。」
凌时吟穿过客厅后快步往楼上走去,她迳自来到阁楼,果然听到里面有口琴声传来,凌时吟推门进去。「哥。」
男人没有理睬她,凌时吟紧接着道,「妈来了,赶紧下去吧,你想被她发现你的阁楼吗?」
凌慎收回神,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走到门口,然后将阁楼的门锁上。
兄妹俩顺着楼梯一道下去,来到二楼的走廊时,凌慎停住脚步,「时吟。」
「怎么了?」
「哥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凌慎居高临下朝她看眼,「你拉住蒋远周,让他不要来坏我的事,还有……阁楼原本住着的那个人,是付京笙的妹妹。」
「你说什么?」
「如今蒋远周的人守着保丽居上,我一步都进不去,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拿着许情深去把她换回来。」
「哥,」凌时吟面色焦急起来,「你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啊?你让我帮你,我怎么帮?蒋远周能听我的吗?再说你要绑了许情深,一旦被他知道的话,我跟他以后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睿睿吗?蒋远周不可能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你只要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就行。」
凌时吟还是觉得不可行,「等你拿着许情深去换人的时候,蒋远周一样会知道。」
「那又怎样?只要人到了我手里,他们就得听我的,把人换回来后,我不会再给她逃走的机会,也不会再给他们将她找回去的机会!」
对于凌慎来说,他并不怕被蒋远周知道人是他绑的,他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绕开蒋远周的注意力,把人弄到手就行。
「我帮不了你,蒋远周不会听我的。」
「时吟,如果没有她,我想我真有可能会疯了。」
凌时吟不理解凌慎为何会执着至此,「哥,那个女人她不是景茵姐啊。」
「她是。」
「她不是!」
凌慎面色铁青,重复了一遍。「我说她是,她就是!」
「时吟,凌慎——」楼底下,传来凌母的轻喊声,见他们谁都不回话,凌母索性上楼。
凌时吟轻推下凌慎的手臂,「下楼吧。」
两人走下台阶,凌母抬头看到他们,「儿子,怎么回事啊?你看看家里弄的。」
凌慎勉强勾勒下嘴角,「工作上有些不顺心,现在已经好了。」他走过去,像个没事人般揽住凌母的肩膀,然后同她一起往下走。
凌时吟盯着凌慎的背影出神,她知道哥哥决定的事,谁都拉不回来,这个忙她是一定要帮的。她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既帮了凌慎的忙,又不被牵累上身呢?
除夕。
许情深出门的时候,刻意回头看了眼门口,两个红灯笼高高挂着,院子内的景观树上还披着一层小彩灯,这是她前天买回来的。
付京笙当时面色奇怪地盯着那两个灯笼说道,「这是有人要结婚吗?」
许情深笑他,「这叫喜庆,中国人喜欢的大红色,懂不懂?」
他忍俊不禁,却帮着许情深将灯笼挂起来了。
眼看着许情深的车开出门口,付京笙才转身准备上楼,坐在沙发内的女孩起身上前步,「哥,你今天还要忙吗?」
「吃过饭后就忙好了,到时候我陪你。」
付流音脸色严肃问道,「哥,你在忙什么?」
「怎么了?」
「你究竟在忙什么?」
付京笙单手插在兜内,朝她看眼,「音音,你刚回来,这些事不是你能操心的。」
女孩站在他身前,目光定定落到付京笙的面上,「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跟嫂子是不是分床睡的?」
付京笙没有丝毫的不悦,「是。」
「为什么?」
「生了霖霖之后,她有一段时间得了产后抑郁,在那方面我不想逼她逼得太紧,所以我给自己准备了个房间。」
既然已经涉及到**了,付流音不好再往下问,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看到了正在边上玩耍的霖霖,「哥,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吧,我不想再成天提心弔胆的。」
「我们一家本来就好好的,今晚我们还要一起过除夕。」
付流音听着,面色微展,朝付京笙轻笑,「哥,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比以前幸福多了。」
「是吗?」付京笙问着,然后自己笑了出来,「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千万要让我们放心,有些事……」
付京笙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等过段时间后,我们搬回原先住的地方,我知道你喜欢那。」
「好。」付流音微笑,她希望能赶紧摆脱掉现在的阴影,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哥哥再做以前那种事了。
九龙苍。
凌时吟是午后过来的,她走进客厅,没看见睿睿,在厨房忙碌的保姆听到动静出来。「凌小姐。」
「睿睿呢?」
「在午睡吧。」
凌时吟轻点下头,「今晚……远周要在这边过吗?」
「是啊,早上出门时蒋先生吩咐了,说是不用准备太多的菜,就他和睿睿。」
凌时吟勉强勾勒下嘴角,她打开手里的挎包,拿出已经塞了钱的红包递向保姆。「新年快乐。」
保姆一怔,「这……凌小姐?」
「拿着吧,图个喜庆嘛,人人有份。」
「太谢谢凌小姐了。」
凌时吟将另外的红包也给掉后,这才上楼,走进卧室,月嫂正在旁边的抽屉内找着东西,凌时吟快步上前,「睿睿乖吗?」
「凌小姐来了,」月嫂拿出一个小盒子,「睿睿有些发烧,我准备给他贴个退热贴。」
「怎么就发烧了呢?」
月嫂将退热贴拿出来,「不过精神和食慾都不错,贴一下,多餵点开水应该没事。」
凌时吟将手掌探向睿睿的额头,倒是还好,「多少度?」
「三十八度。」
「不行,得去医院看看才好,我不放心。」凌时吟看眼时间,面色微凝,嘴上却是说道,「你先贴一下吧,待会看看。」
「好。」
凌时吟坐在床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掏出手机给凌慎发了条简讯。
很快,那边回了信息,信息内容只有一个字:好。
约莫个把小时后,凌时吟抱起睿睿,「还是去医院吧,我怕晚上再严重了。」
月嫂听闻,赶紧收拾些东西,然后跟着凌时吟出去。
来到星港医院,挂了儿科,月嫂抱着睿睿进去看诊,凌时吟抬起腕錶看眼,她走到走廊上拨通了蒋远周的电话。
半晌之后,那头传来男人的说话声,「餵。」
凌时吟焦急地开了口,「喂,远周,你在哪?」
「有什么事?」
「睿睿生病了,发着烧呢,我刚送到医院来。」
「烧得厉害吗?」
凌时吟急得团团转,「挺厉害的,我摸着额头很烫,我好担心。」
「我现在在外面,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十分钟后到。」
「好……」凌时吟嗓音颤抖,「可能还要抽血,你快点,我怕。」
蒋远周挂上电话,想到睿睿,心里不由微紧,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最怕的就是他身体不适。
赶到星港医院后,睿睿刚做完检查出来,蒋远周看见凌时吟抱着孩子,「怎么样了?」
「要等报告,看是不是病毒感染。」
蒋远周伸手接过儿子,睿睿头上还贴着退热贴,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怎么烫。
凌时吟忙解释道,「发烧一阵阵的,刚送来的时候很烫。」
男人抱紧怀里的孩子,睿睿不哭不闹,精神也不错,没有萎靡不振的样子,他抱着蒋远周的脖子,手掌一下下摸着他的衣服。
瑞新医院。
许情深换好衣服走出门诊室,导医台的护士沖她挥下手,「许医生,新年快乐,回家过个好年啊。」
「你也是。」许情深嘴角轻展,加快了脚步。
来到停车场,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寒冽刺骨,许情深不由拢紧大衣领口,她加快步伐走向停车的位子。
她刚掏出车钥匙,就看到旁边的车内下来几个人。
「许医生吧?」
许情深顿住脚步,「你们要做什么?」
「新年快乐啊,许医生。」
许情深拧起眉头,「你们是凌慎的人?」
对方笑了笑,「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别乱来,这儿可是医院。」
「我们不会把你怎样的,许医生只要挪动下脚步就好,你放心,我们是把你送回家。」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凌慎沖不破保丽居上那道防线,到底还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我要不跟你们走呢?」
「你应该知道,你只能跟我们走。」
其中一个男人打开车门,「请吧。」
许情深朝四周看眼,除了一个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经过以外,她就没看见别人了。
------题外话------
剧透下,明天书里的人,会有一堆打脸的,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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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霸道无比地带走她!
「许医生,我们就是顺路,把你送回家而已。」
聪明如许情深,也就一眼瞧出了这里面的端倪,恐怕是要把她送回保丽居上,用她去换付流音出来吧?
她冷着脸,肩膀被身后的男人轻推下,「走吧。」
许情深不得不往前,被迫坐进了车内。
男人坐到她身侧,关上车门,车子缓缓开出瑞新医院,到了外面,它顺利地进入车流当中,许情深急得面色发紧,这时候的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人影,可她知道,她不会每次都被眷顾到,那个人也不会每次都在恰当的时机内出现。
星港医院。
睿睿的检查报告很快出来,所幸只是一般的感冒,医生给配了沖剂,说是不用担心。
蒋远周抱着睿睿往医院外面走,天都黑了,凌时吟不着痕迹看眼腕錶,这个时间,凌慎肯定已经把许情深带走了,她不知道他是要直接去保丽居上,还是让付京笙把那个女孩带出去交换。
但有一点凌时吟却是能确定的,两者当中无论是哪一种,蒋远周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而他慢了一步,却是因为睿睿生病,睿睿又是凌时吟带来医院的。最最关键的一点,凌慎是她哥哥,这两者之间的联繫这样密切,蒋远周能不怀疑到她身上吗?
显然,他第一时间就会认定是她。
蒋远周的车子停在门口,司机下来打开车门,他朝身后的凌时吟看眼,「你开车了吗?」
「开,开了。」
「那好。」蒋远周说完,坐进了后车座内,显然没有要让凌时吟一起回九龙苍的意思。月嫂朝着她看看,然后也跟在了蒋远周身后。
凌时吟不甘心,她站在医院门口,孤零零的,她弯腰说道,「远周,让我今晚陪陪睿睿好吗?去年过年他也是和我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他。」
「今晚是什么日子?」蒋远周抬首看向窗外的女人。
她怔了怔,觉得他这样的问话很奇怪,「除夕啊。」
「星期几?」
「星……星期二。」
蒋远周点下头,然后慢条斯理说道,「所以,它还是个平常日子,太阳照样会下山,忙碌的人还是照样要上班,你不要把它看成是除夕就好。」蒋远周点下头,然后慢条斯理说道,「所以,它还是个平常日子,太阳照样会下山,忙碌的人还是在上班,你不要把它看成是除夕就好。」
凌时吟喉间轻滚,她自然知道蒋远周这是在搪塞她,「但我想睿睿。」
「除了想睿睿,你还想怎样?」
「远周,我只想多陪他一会都不行吗?」
蒋远周抱着怀里的孩子,然后面无表情说道,「天色不早了,不要让你家里人担心你,回去吧。」
凌时吟最后的希望被打碎了,她也真是找虐,有些事明明都猜到了结果,却偏要一试。
她手掌落向自己的口袋,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司机没有得到蒋远周的吩咐,所以还没发动车子。凌时吟掏出手机,往后退了步,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
蒋远周见她退开了,他冲着司机道,「开车。」
「是。」
「哥,怎么了?」凌时吟的声音从外面一点点传来。
「什么?你别吓我,哥,你没有在家过年吗?」
「不行,我不贊成……她是无辜的!」
凌时吟攥紧了拳头,满面都是焦急,蒋远周往外看了眼,忽然拧眉说道,「等等。」
司机忙止住动作,凌时吟急的面色发白,「哥,不要再为了景茵姐做错事了好吗?她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的,别人也是无辜的……」
「哥!」电话那头似乎是挂了,凌时吟怔怔盯看眼手机,她没有多想别的,大步回到车旁,「远周,许姐姐可能有麻烦。」
蒋远周刚要说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他赶紧接通,「餵?」
那头的说话声也是急急忙忙的,说是原本在停车场等着许情深,可也就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走开了,许情深的车倒是一直在那,直到超过了她的下班时间。守在那的人去门诊一问,才知道许情深早就走了。
蒋远周挂上通话,目光凛冽射向凌时吟,这样的盯视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她赶忙开口,「肯定是我哥,我哥在电话里说要用许姐姐去换付流音,我不想他一错再错,远周,这可怎么办啊。」
「上车。」
「好。」凌时吟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里头的暖气令她的手指恢復了知觉,她朝蒋远周看看,「许姐姐肯定不会有事的,我哥说他进不了保丽居上,只能想这个办法,但我让他别伤害许姐姐……」
「他既然敢做这样的事了,还不叫伤害?」蒋远周冷冷反问了一句。
凌时吟轻咽下口水,想要让自己置身事外,也真是巧了,她刚跟蒋远周说完,他这边就收到了电话。
「你哥把人带去了哪?是直接要去保丽居上,还是在凌家?」
「我问问。」凌时吟掏出手机,拨通凌慎的号码,她压低嗓音说道,「你们都别出声,我不想被我哥知道我在帮你。」
蒋远周眉眼之间没有丝毫变化,月嫂听闻,倒是屏息凝神起来,也觉得凌时吟真是好心肠。
凌慎接通电话时,正从楼上下去。「餵。」
「哥,你把许情深带去哪了?」
「不是说了,后面的事跟你没关系吗?」凌慎走下台阶,说话声很轻,坐在旁边的蒋远周都没听出来。
凌时吟紧张地用手护在手机旁,「哥,我求你了,别乱来行不行啊?」
「哥,你是要带着人直接去保丽居上吗?」
「不,那边全是蒋远周的人,我恐怕也很难进去。我马上给付京笙打电话,我就问他是要老婆还是要妹妹。」
凌时吟握紧了小手,「你的意思,是先把她带回家吗?」
「是,」凌慎走到客厅,站到落地窗外看着院子内的夜景,「时吟,这件事跟你无关,为了不牵累你,你还是不要跟我联繫的好。」
「你已经牵累我了,你这样带走许情深,远周肯定会怪我,哥,你放了许姐姐吧,再说付京笙也不一定肯拿他妹妹去换人啊。」凌慎走出去几步,「时吟,你这是怎么了?」
凌时吟怕他说出些什么话来,再被蒋远周听去,她赶紧劝道,「哥,我只是不想你错下去。」
「行了,说了不用你管。」
那边传来电话挂断声,凌时吟看了眼,然后焦急地望向蒋远周,「他说把许姐姐先送去他那边,然后让付京笙带着他妹妹去换人。」
蒋远周冷笑下,「那我也要去看看好戏了。」
「蒋先生,是去凌家吗?」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一身阴冷被藏匿起来,凌时吟有些紧张地握着双手。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后,蒋远周给老白打了个电话,让他在距离凌慎家不远的地方等着。
许情深被带到凌家后,男人下去替她打开车门,她看了眼跟前的住处,「这好像不是保丽居上吧。」
「许医生,先进去喝杯茶吧,待会就有人来接你了。」
许情深提起脚步走向前,凌慎亲自开的门,男人轻笑声道,「许情深,又见面了。」
「你天天都在监视着我们一家,我们应该是每天都见面的吧?」
「好好的除夕把你请到这儿来,你不会怪我吧?」
「那你能放我回去吗?」
凌慎嘴角勾勒下,等到许情深进去后,他将门关上,「你说呢?」
许情深看向偌大的客餐厅,四周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凌先生这样的有钱人,过年居然不食人间烟火啊。」
「我在等景茵回来,然后我会给她一个烛光晚餐。」
许情深觉得这人变态,但也不敢当众惹怒他,生怕他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凌慎让她去沙发内坐着,然后拿起旁边的手机,许情深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还有保姆过来,给她沏了杯茶。
「餵……」许情深竖起耳朵,听到凌慎开口,应该是电话那头有人接通了,「付京笙,是我。」
凌慎在她面前踱步,许情深看到男人阴戾的嘴角扯动几下,「没想到是我吧?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老婆回家了吗?」
付京笙看眼厨房,付流音正和佣人忙碌着待会的晚餐,他眉头一紧,「你把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就连蒋远周都那么紧张她,我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的。我就是想问问,在你心里面,是你妹妹重要呢,还是老婆重要?」
「凌慎,你别乱来!」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拿你妹妹来换许情深。」
「休想!」
「休想?」凌慎做出了吃惊的表情。「我没听错吧,这可是你老婆,你女儿的亲生母亲。」
付京笙几步走到落地窗前,胸腔内被一双手在剧烈地撕扯着,「凌慎,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得了,自寻死路?你说话未免也太狂妄了。」
许情深听到这,勐地起身过去,想要抢夺凌慎的手机,「别管我,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付京笙,不用管我——」
凌慎侧身躲开,然后嘴角轻挽。「听到她的声音了吧?我没骗你。」
「凌慎!」
男人抬起食指放到自己嘴边,「嘘,轻点。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从保丽居上过来,也就半小时车程吧?那好……我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到时候如果见不到你和你妹妹,你也别怪我对许情深做出些什么事来。」
凌慎说完,率先掐断通话。
他朝许情深看眼,「你猜猜,一个小时后,结果会是怎样的?」
许情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疯子!」
「随便骂,我无所谓。」凌慎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十八分钟,怎么办,我好期待。要不要带你去看下景茵的房间?我把它布置的特别漂亮,等她回来后,我再也不用把她藏着掖着了。」
许情深坐回原位,面色微微发白,双手交握后,十根手指头都在轻抖。
司机按着蒋远周的吩咐将车开往凌家,先是在路上跟老白碰了头,车子停在路旁后,凌时吟看到老白正大步走来。 「蒋先生。」
蒋远周将睿睿交到月嫂手里,然后沖凌时吟道,「你们下去,坐老白的车先回九龙苍。」
凌时吟一惊,「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下去吧。」
「但他毕竟是我哥,我可以劝他……」
蒋远周的脸冷了冷,如今的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许情深的命,耽搁不起,「走吧。」
老白伸手将车门打开,「凌小姐,请。」
凌时吟不得已地跨出去,月嫂抱着睿睿走向老白的车,蒋远周朝着窗外的男人勾下手,老白忙倾过身。「蒋先生有何吩咐?」
蒋远周压低嗓音,在他耳际交代了几声。老白不住点头,「好。」
两辆车随后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车子来到凌家的门口后,司机一脚剎车,车轮稳稳滚过路面,然后精准地停下来。
保丽居上。
付流音从厨房出来,「哥,嫂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男人站在那,手里夹着烟,通红的火星即将吞噬到男人的手指,付流音走了过去,「那些人在外面也挺辛苦的,待会让他们一起进来吃晚饭吧。」
「音音,你在家好好待着,哥要出去一趟。」
付流音朝窗外看眼,夜幕早就笼罩了眼前的一景一物,她有些提心弔胆,「你要出去?去哪?还有嫂子呢?今天是除夕,她不可能加班吧。」
付京笙不想她担心害怕。「你嫂子去商场买东西了,我去接她。」
女孩白皙的脸上挂满凝重,「哥,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
男人朝她看看,付流音的视线同他对上,「嫂子知道家里人都在等她,她怎么可能会去商场?她究竟怎么了?」
付京笙抬手,手掌在她脑袋上摸了摸,「音音,你和情深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是不是跟凌慎有关?」
「不是。」
付流音抿紧的唇瓣轻启,「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
他猜到她要说什么,赶紧厉声打住,「行了,不许乱说!」
凌家。
蒋远周下车后,迳自往前走,门口有人拦着,蒋远周看了眼,「你主子都不敢拦我,你胆子长到天上去了?」
男人伸出的手臂被蒋远周推开,他倒是大摇大摆往里走了,那几个人只敢跟在他后面,尽管身上带着刀,可没人敢拔出来啊,这可是东城的一尊佛,碰不得。
蒋远周打开门进去,客厅里头的声音一阵阵传到他耳朵里。
「要不是你们千方百计阻拦,我跟景茵早就……」
蒋远周迈起脚步,有些说话声也就更加清晰了。「她早就是我的人了,我让你们把她还给我,不过分吧?」
「凌慎,我看你真是得了幻想症。」这阵女声是蒋远周再熟悉不过的,听到她还能这样底气十足地讽刺别人,他也就放心多了。
「我觉得你这人肯定是不相信报应的。」
「是啊,我不信……」
「那你怕不怕这报应,落到你家人身上?」
凌慎笑了笑,「我也不怕。」
「肯定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无耻吧?」
蒋远周眼角眉梢处缀满了笑意,然后接过话说道,「这位凌先生,应该是从小听着这两字长大的。」
许情深勐地扭过头,见到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从不远处而来,她眼里一下明媚起来,潭底的阴霾一扫而光,「蒋远周!」
男人朝她看眼,「别这么激动。」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凌慎整张脸的脸色都变了,他抬起视线看向蒋远周,男人干脆坐到许情深旁边,「我来接人。」
「蒋远周,你当我这儿是什么?」
「那你又当我是什么?我跟你说过,你怎么折腾付家是你的事,但是不准把矛头对准许情深,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凌慎忍着一口气,恶狠狠盯向对面的两人。「你认为我会让你带走许情深?」
「你当然不愿意,但你又阻止不了我。」
许情深安静地坐在他身侧,听着这个男人跟对面的凌慎谈判,她心也不再慌了,也不必再紧张,就像是走进了一家咖啡馆,如果再来点音乐来杯咖啡的话,效果就更好了。
「这是在我家。」
「对。」
「你蒋远周再厉害,又能怎样,我不信你今天带着这个女人,能好好地出去。」
蒋远周直视对面的凌慎,「你想用许情深换付京笙的妹妹?」
「你就算知道了也无妨,蒋远周,这件事对你来说没有丝毫的妨碍。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我不会伤害许情深。」
「那如果,付京笙不肯换呢?」
凌慎听到这,笑了笑,「那我问你,蒋远周,如果换做是你,你肯吗?」
许情深余光睇向旁边的男人,蒋远周手指落向膝盖处,「你这话问错人了,我没有妹妹。倒是我想问你一句,如果是你,你愿意换吗?」
凌慎不以为意,「这似乎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我要带许情深走,你不肯,我就想拿些东西来跟你换。」
「那还真是没门。」
「你妹妹呢?也不行吗?」
许情深耳朵嗡的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凌慎比她的反应要快得多,「你再说一遍?」
「用凌时吟换走许情深,肯吗?」
「呵,开什么玩笑?」
蒋远周忽然沉下了脸,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样的玩笑?」
凌慎一张俊脸咻地铁青,面色丝毫不比蒋远周的好看到哪里去,「时吟是你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你凭什么用她来换许情深?」
「我清楚凌时吟是你亲妹妹,你既然疼爱她,就不希望她难受地夹在我们中间吧?」
凌慎嘴角绷紧,看向蒋远周的视线几乎能喷出火来。
老白将月嫂和睿睿送回九龙苍后,眼看着凌时吟也要下车,老白沉声说道,「凌小姐,你还不能走,我们一道去趟凌家吧。」
「去我哥哥那吗?」
「是。」
凌时吟连忙点了点头,「好。」
车门被重新关上,老白亲自开了车过去,凌时吟不住朝窗外看着。「我哥很疼我,他不会伤害许姐姐的。」
老白笑了笑,不知道这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怎么能扯在一起。「我不担心,蒋先生过去了,许小姐肯定没事。」
凌时吟轻咬嘴角,「我怕远周以为这件事跟我也有关系……」
「凌小姐多虑了。」
车子飞速向前,凌时吟朝玻璃窗外看去,东城的上空不住飞落着各式各样的烟火,有些人家吃年夜饭吃得早,这会已经开始饭后活动了。
她鼻尖发酸,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的坚守却始终等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呢?
来到凌家门口,老白将车停好,凌时吟想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是锁着的。「老白?」
「凌小姐,稍等。」
「还等什么?」凌时吟不解地问道。
「马上就好。」
过了约莫五六分钟后,凌时吟看到前方有车过来,而且不止一辆,老白将车门锁打开,「请吧,凌小姐。」
凌时吟下去后,朝着前方看了眼,第一辆车上下来了几个男人,老白带着她往里走。守在凌家门口的人看见他们,不肯放行,凌时吟清了下嗓音道,「连我都不能进?」
「凌小姐……」
老白朝身后的几人示意下,没再给对方拦阻的机会,他们是直接冲进去的。
凌时吟脚步不由放慢,隐约觉得不对劲,老白在前面等她一会,「凌小姐,怎么了?」
「我进去劝我哥就好,老白,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
「我必须要保证蒋先生的安全。」
凌时吟面色稍松,「放心吧,有我在,我哥不会对远周和许姐姐怎样的。」
老白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迳自往前走,凌时吟也跟在了身后。
客厅内,蒋远周的声音不卑不亢,带着天生的优越感,就连谈判都要在气势上压人一头,「我还是那句话,凌时吟换许情深走,肯,还是不肯?」
玄关处传来一阵动静,老白率先进去,凌慎看到他身后的凌时吟,赶紧站起身来,「时吟!」
「哥。」凌时吟欲要快步上前,老白却是伸手拦在她跟前,「凌小姐,等等。」
「怎么了?」
身后两名高大的男子进来,老白退开身,那两人一手一边擒住凌时吟的肩膀,劲道非常大,将她的手臂背在了身后,凌时吟痛唿出声,「这是做什么?」
「蒋远周,放开我妹妹!」凌慎着急,欲要上前步,蒋远周从兜内掏出盒烟,铂金的打火机在烟盒上敲打着,「那我现在,可以带许情深走了?」
凌时吟弯着腰,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蒋远周,「远周,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远周没有看她一眼,视线直勾勾落向凌慎,凌慎盯着凌时吟的样子,冲着老白吼道,「先把我妹妹放开!」
老白丝毫不为所动,别开了双眼。
凌时吟挣扎几下,可对方的手劲那么大,她不但挣不开,还痛得要命。「远周,我到这儿也是来劝我哥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蒋远周点了根烟,视线这才睇向凌时吟,「你劝,有用吗?有用的话他也不会把人带到这了。」
「我可以跟他好好说啊。」
「行了。」蒋远周不想听,用力吸了口烟,然后看向凌慎,「我现在带许情深走,不反对吧?」
「我就不信,你为了这个女人……」
蒋远周眼色一扫,擒住凌时吟肩膀的两人再度用力,凌时吟身子往前倾,感觉手臂都快脱臼了,「啊!」
心里被无尽的苦涩给吞没,凌时吟眼圈发红,小脸惨败,一双眼睛无神地看向几人。
凌慎心疼不已,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住手!」
男人抽完了一支烟,见茶几上有个菸灰缸,他起身将烟掐熄掉。蒋远周没再坐回去,「你放心好了,我也不会伤害时吟,只是你要不同意我带许情深走,那这个除夕,她就得去个偏僻的地方自己过了。」
「蒋远周!」凌慎咬牙切齿,「你的心太狠、太毒了。」
「是吧?」蒋远周轻蔑地勾起笑,「我要不狠,怎么跟你玩呢?」
「时吟好歹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这样做,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蒋远周余光扫向仍旧坐着的许情深,他朝她摊开手掌,「是不是觉得这儿的茶很好喝,还想来一杯?」
许情深一声不吭,也回过了神,见到蒋远周伸出来的手,她看眼凌家兄妹,然后将小手放到男人掌心内。
他极为自然地握紧,许情深站了起来,蒋远周沖凌慎扫了眼,「肯换了吧?那我们走了。」
凌时吟眼角渗出晶莹,看着蒋远周拉住许情深的手正在往外走,她呻吟一声,痛得哭出来,凌慎见状,大步走来,将她身侧的男人用力推开,「滚!」
「时吟,没事吧?」
凌时吟眼里只有两道离开的背影,那个男人自始至终就没看她一眼,他就这样走了,空气内还有蒋远周经常抽的那种烟味,凌时吟痛哭出声,与此同时,一阵关门声也传到了她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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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一起回到新家,一起过年
凌慎抱住她的肩头,着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弄痛你了?」
「哥,蒋远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凌慎将她轻揽到怀里,「还能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不爱你。」
凌时吟头埋在凌慎的胸前,不住抽泣出声,「可我以为,我以为……他迟早有天会发现我的好,会珍惜我,就在刚才,我还想着替他来劝你,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
「你说你,你究竟傻不傻?」
「是啊,我早该看穿一切的。」凌时吟闭起眼帘,几乎是痛不欲生。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出去,到了外面,她将手从他掌心内抽出,「我没想到,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怎么了?替凌时吟打抱不平?」
「别搞笑了,我替她抱不平做什么?」在许情深看来,不管凌时吟表面上对她多么和气,她就是觉得凌家兄妹是一丘之貉。
老白的车子在外面,蒋远周的司机也守在车内,许情深到了外面朝他们看看,她抿紧唇瓣,抬首看向夜空。
绚烂的烟火在天空中散开,许情深轻眯眼角,「对不起。」
「什么?」蒋远周轻问。
「为了我的事,这么一帮人陪着,都不能回家过年了。」
蒋远周看向周围站着的人,压低嗓音道,「我会补偿他们的。」
「很多事,补偿也是无济于事的,家人需要的是陪伴。」
蒋远周目光微沉,视线一瞬不瞬落到许情深的面上。
付京笙从书院出来,然后下了楼,他面色凝重地往外走,付流音追出去步,「哥,路上小心。」
「好,等我回来。」付京笙快步出去,到了门口,保镖将他拦下来,「付先生,您这是去哪?」
「有事。」
「是为了付太太的事吧?刚才蒋先生打过电话来了,让您不用担心,人已经安全了。」
付京笙剑眉微蹙,「蒋远周?」
「是,付太太被凌慎带走了,但现在很好,您放心。」
男人面色微冷,「既然这样,她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很快。」
付京笙的神色难看了不少,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却都是倚靠着蒋远周才脱离了险境,他感觉他被人狠狠打了脸。
保镖见他杵在原地不动,继续说道,「付先生,你千万不要随意出门,凌慎这人心思狡猾,很有可能就会再次到保丽居上来。」
付京笙嘴角勉强牵动下,「我知道。」
回屋的时候,他放慢脚步,掏出手机给许情深打电话,这次不同之前,却是很快就打通了。
「情深。」男人不由顿足,口气急迫出声,「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马上回家。」
付京笙彻底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蒋远周坐在车内,听着许情深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一些事,他闭起眼帘,这会天色已晚,他不止累了,而且饿得难受。
付京笙打完电话后回屋,女孩见到他回来,赶紧起身,「哥。」
「你嫂子马上回来,没事了。」
「那就好。」
约莫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保丽居上,司机看眼前方,「蒋先生,好像不对啊。」
「怎么了?」
「前面堵住了。」
许情深不由吃惊,「不可能啊,都进了这边了,怎么会堵?」
司机开过去几米,然后一脚剎车,许情深看到前面塞满了车,密密麻麻的,别说是后方的车子想过去了,就连走个人都困难。许情深推开车门,蒋远周也跟着下了车。
她快步往前走,却被车上下来的人拦住了去路,「这儿不能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许情深拧眉,「前面就是我家,我要回家。」
「不行。」
蒋远周来到许情深身侧,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你们又是凌慎的人?」
「原来是蒋先生。」
「说吧,这次又怎么了?」
「凌先生吩咐了,里头的人既然不肯出来,那就再也别出来了。」
许情深听闻,气得怒火直飙,「你们太过分了,凭什么这么做?」
「还有,外面的人也不想进去,谁都不行。」
许情深咬着牙,冷笑道,「真是目无王法。」
那名男子似乎并未介意,他朝蒋远周看了眼,「蒋先生,还有句话,是凌先生让我带给您的。
「什么话?」
「您可以把人带走,也可以派人守着保丽居上,但凌家这么多人在这,您如果真要在这一一解决掉的话,您这个年也别想好好过了。」
蒋远周视线落向前方,一个念头忽然在心间往上冒,他敛起神色,目光看向满面愤怒的许情深,「这下,我也没办法了。」
「我就不信,我到了进门口还能进不去?」许情深提起脚步,却看到车上另外几人都下来了。她暗自吃惊,一辆车内都坐满了,那这么几条长队,凌慎到底派了多少人过来?
「这个疯子,真疯了。」
外面冷得厉害,风也开始唿唿地刮起来,许情深脸上刺痛着,被刀子无情地在剜割。老白从后面上前,有些气喘吁吁,「蒋先生,没必要在这耗吧?就算把这些人都赶走,我们也得调不少人过来,今年又是除夕……」
是啊,跟着蒋远周的人,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天团圆的日子。
方才在车上的时候,就连司机都接到了家人的催促电话。
蒋远周轻唿口气,忽然拉过许情深的手,「其余的事,明天再说吧,我们走。」
「走?」许情深皱眉,「去哪?」
「那你想在这等到天亮?」
许情深目光落向四周,大路被堵住了,没关系,两旁都是绿化……
站着的男人一眼将她看穿,「有些兄弟喜欢凉快,都躲大树底下去打牌了,你们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闯一闯。」
许情深感觉自己脏话都快骂出来了,她咬了咬牙关,硬生生将那些字眼吞咽回去。
「蒋先生?」老白在旁提了句,「要不我让小生先回去,他刚谈了个女朋友,前几天说,他女朋友让他陪着过年,说好了要去看戒指……」
小生就是蒋远周身边的那个司机,老白回头看眼,「让他先走,车子我开。」
许情深听到这,垂了下眼帘,蒋远周不说话,谁都不敢擅自主张,她握了握手掌,转过身默默坐回车内。
司机神色雀跃,等到蒋远周坐好后,立马问道,「蒋先生,去哪?」
蒋远周说了个地方,许情深没有在意,司机倒车出去,男人见她倚在座椅内一动不动,随口说笑道,「明天等交警上班,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安排拖车。」
「你说,凌慎怎么就能这样呢?」
蒋远周知道她气愤,但他实在掩不住他内心的激动,「从小任性惯了,你看谁能管得住他。」
「他做的这些事,都是犯法的。」
「是,没人替他开罪。」
许情深气鼓鼓的,手掌落向额前,「气死我了。」
「大过年的,值得你气成这样吗?」
「不让人进去,不让人出来,这是存心要把人困死在保丽居上啊。」
蒋远周出声安慰她,「他也就是刚在我这吃了亏,所以才恼羞成怒了。他把整个小区都给堵死了,明天肯定有人闹,凌家也怕事,所以,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但他们今晚不让我回家啊。」
蒋远周听在耳中,心里雀跃无比,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要装得镇定自若,「这个时候,还是要委屈你,如果你们两边碰起来,整个保丽居上的人都别想好好过个年了。」
许情深一听,也是,付流音失踪了两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付京笙肯定想跟她好好过个年。
她跟他在一起过的除夕,看见过付京笙给已故的双亲上香的一幕,如今妹妹好不容易找到,他肯定要告诉他爸妈一声。
许情深眉头再度皱起来,那她应该去哪过年呢?总不至于,是要回许家吧?
那她还不如不吃这顿年夜饭呢。
要不……找宋佳佳?
许情深轻摇头,这个时候,宋佳佳也早就吃好了,她下班之前打过拜年电话,宋佳佳那会说她家里正准备开饭呢。
蒋远周见她这样,不由低问,「为什么摇头?」
「你把我放在路边吧,我身上有钱。」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准备去哪?」
许情深满脸的轻松,笑了笑,「难道今晚酒店都关门了?我找个高档的地方,一个人开一桌,再来个总统套房,小日子不要太有滋味。」
「你还捨得这样花钱?」
许情深朝他瞪了眼,「不想跟你说话。」
「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情深握紧双手,语气压抑不住,透了些许奇怪,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自然,「你管我做什么,这样的日子,你应该回去陪你孩子。」
蒋远周当然记得睿睿,老白透过内后视镜看眼男人的脸色,然后适时插了句话,「蒋先生不用担心,睿睿精神很好,我方才也打过电话,月嫂说他吃过药了,烧也退了。」
男人几不可闻地轻应声。许情深觉得还是车内舒服,温暖的不行,「你带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
车子继续飞速向前,很快到达目的地,蒋远周沖许情深道,「下车吧。」
「不开进去吗?」
「人车分流,只能步行。」
许情深推开了车门,蒋远周朝着前面的两人道,「今天辛苦你们了,赶紧回去吧。」
「谢谢蒋先生。」
男人朝司机看眼,「带女朋友去买戒指,别寒碜,她看中什么就买,戒指的钱算在我帐上。」
「这可不行啊……」
蒋远周笑了笑,「你怕对方觉得你没诚意?没关系,你别告诉她就是。」
老白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艷福不浅,再加上天上掉馅饼,拒绝什么啊,想着买多大的钻吧,不敲白不敲。」
「是,」蒋远周接过话,「老白,你也努力,羡慕人家没好处,这戒指也戴不到你手上。」
老白哑然,眼见蒋远周一条腿跨出去,他这才闷闷说道。「蒋先生,方才在车上我就给你定好了得月楼的套餐,一会就会送过来。」
「干得不错,以后你和你老婆的戒指,我都包了。」蒋远周说完,走了出去,并且一把拍上车门。
他嘴角的笑意藏匿不住,一抬头,看到许情深在前面站着,纤瘦的身影融进夜色中,这幅身躯何止是玲珑有致这么简单,他喉间吞咽下,然后快步上前。
许情深听到脚步声,朝他看看,「这儿究竟是哪?」
「没有印象吗?」
她摇摇头,「没有。」
蒋远周率先往里走,她往四下看眼,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人在这闲逛,她只能跟过去。
许情深走着,抬首望去,曲径通幽,又似乎觉得这儿有些熟悉,好像来过,每走近一步,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来到一栋临湖的别墅前,蒋远周带了钥匙,许情深看到他将门打开,进到玄关后,蒋远周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两双拖鞋,一双男式的,一双女式的。
许情深换上,却忍不住说道,「我穿了,那人不会介意吧?」
「介意什么?」
许情深摇下头,「你还真是地主家的儿子,怎么哪里都有房子?」
「这地方你也来过,你忘了。」
她一怔,有些疑惑就这样被蒋远周的三言两语打散掉,她觉得熟悉,原来是因为她来过。然而,当初只是看了眼的房子而已,她并没有牢牢放在心上,「你买了?」
「是。」
许情深双手不自在地交握起来,「你买了又不住,不觉得浪费?」
「谁告诉你不住?将来总会用得上的。」
许情深站在偌大的厅内,不敢去看四侧的装修和摆设,「那你今晚,是要把这儿借给我住。」
男人笑了笑,「除夕这晚不一样,不能在酒店过。」
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明明不是这样和凌时吟说的。
「那你不用管我,你走吧。」
蒋远周走到她跟前,「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不用了,」许情深轻摇头,「我对别人的家不感兴趣,也没必要多参观,再说,我也没这心思。」
她攥紧自己的包,「我先打个电话。」
保丽居上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付京笙自然知道,许情深跟他说了回家回不去,付京笙语气显露出紧张。「那你现在在哪?」
「在……蒋远周给我安排了个地方,让我暂时住一晚。」
她不想欺骗付京笙,所以老老实实告诉他,付京笙也知道她有分寸,再说目前为止,他被困在保丽居上内,也没办法带许情深回家。
「真可惜,原本我希望我们一家能安稳地过个好年。」
许情深眉眼轻弯,「没关系,来日方长。」
「霖霖很乖,跟音音也玩得来,你别担心她。」
许情深轻点头,「好。」
她挂断通话,转身时看到蒋远周坐在沙发内,烟盒和打火机交叠着放在茶几上,许情深走过去两步,「好饿啊。」
男人绷着的面色似乎轻松了些,「待会有人送餐过来。」
许情深坐到他对面,满面的疲惫,蒋远周轻抬眼帘,「你要不先上去洗个澡,我看你很累。」
「房间在哪?」
「我带你去。」
许情深忙开口,「不用了,我自己能找,你等送餐的人吧。」
蒋远周听闻,只能坐了回去,许情深拿了包快步上楼,二楼就那么几个房间,她随手推开一间进去,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许情深出来后顺着走廊往里走,来到主卧跟前,她不由拧开门把进去,这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许情深没有换洗的衣物,她走到床边,一眼望去,却觉得这个屋内有种奇怪,具体因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她仔仔细细观察了下,这才恍然顿悟。
原来,是因为这个房间内的摆设太过齐全了。
大床两边的床头柜上,分别摆着一个水杯,还有檯灯、装饰相框,只不过里头是空的而已。许情深走近上前,一把拉开抽屉,里面塞了几本书。她定睛细看,然后赶紧关上,居然是医学类的书籍。
许情深坐向床沿,心跳抑制不住加快,这儿分明没有一点生活气息,可为什么却是样样都有呢?
她不敢深想,许久后,许情深站起来走向衣帽间。
伸手将门打开的时候,许情深眼眶内被强烈的色彩充斥得满满当当,她在准备进去之前,没想过这样的场景,所以当一柜子敞开的衣服映入眼帘时,她是惊怔的。视线掠至旁边,半面的墙前靠着精美的鞋柜,一双双鞋子被摆放的整齐,上面全部都是高跟的,而底下的两排,则都是平跟。
许情深走过去,看了眼鞋码,脸色越发凝重了。
她随后走向衣柜,同样看了尺寸。
鞋子和衣服的尺码加在一起,这些信息告诉了许情深,这间衣帽间内的东西属于同一个女人。
许情深视线落到抽屉上,伸手打开后一看,还有内衣。
她看眼文胸的尺码,心里更加确定了。
如果鞋子加衣服的尺码都能说是凑巧的话,那再来一个36d的胸呢?
许情深一口唿吸凝滞在喉间,胸口有丝丝缕缕的痛在往外蔓延。
被凌慎的人带走后,许情深一路上都是紧张的,身上这会有了黏黏的感觉,她暗暗吐出口气,随手拿了套衣服。
洗手间内也是一应俱全,洗完澡,吹干了头髮后回到房间,许情深走向梳妆檯,看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的东西。
楼下已经有人送餐来了,还帮忙精心布置,许情深下楼的时候,蒋远周正坐在餐桌前。
她看到桌上摆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的胃早就在抗议了,许情深忙拉开椅子入座。
蒋远周打开红酒,要替她倒,许情深忙摇头,「我不喝。」
「喝一杯吧,难得,况且这是好酒。」
蒋远周说着,给自己倒上浅浅的小半杯,他轻漾下酒杯,然后将杯口凑到唇边,许情深不知道他喝没喝,但是酒的红色浸润过了男人的唇瓣。
蒋远周舌尖触碰到红酒特有的味道,然后将杯子放回去。
许情深拿起手边的筷子,蒋远周起身过来,替她倒满了酒。
「你……你不是不喝酒了吗?」
蒋远周将红酒瓶放回桌上,「是不喝了,但我又喜欢酒,这是第二次替你品酒,这一口抿到嘴中,其实也体会不到真正的味道。」
「你不用这样的,喝点酒而已,只要不喝醉不伤身就好。」
许情深埋着头,一边说一边夹菜,对面迟迟没有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饭吃到一半,许情深手掌按向颈间,视线轻抬看向男人,「蒋远周,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年都是和谁一起过的啊?」
「自己。」
「你不回蒋家,也情有可原,但你不至于不跟凌时吟一起过吧,难道孩子只能跟着爸爸,或者妈妈?」
蒋远周脸色变了变,「去年,是在一起过的。」
「那不就得了。」
蒋远周目光落向她脸上,「但就是一起吃了顿饭。」
「是年夜饭。」
蒋远周难得的想要争辩清楚,「对我来说,那就是顿普通的晚饭。」
「那你为什么对我说,今天不能在酒店过呢?」
「你是不一样的。」
许情深嘴角一勾,「好吧,你最有理。」
屋内没有其他人,两人的身份又是尴尬的,许情深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你待会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老是赶我?」
「我不自在啊。」
「为什么不自在?」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有时候也挺无理取闹的,她抿紧唇瓣不语。
半晌后,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蒋远周起身,拿出一盒烟花,「走,我们去院子。」
「干什么?」
「送餐的时候,人家特地送的,大过年的,怎么也要应景一下。」
许情深穿着单薄,不想出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喜欢这样的。」
「走。」蒋远周说着,起身去拉许情深的手,她被他拖拽了出去,一到外面,冷风唿啸着灌进她领口内,许情深冷得直哆嗦,蒋远周见状,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后罩在她肩头。
她跟在他身侧,蒋远周将点好的烟火塞到许情深手里,她好像没玩过,小脸憋得通红,不住朝蒋远周看着,「不会烫伤我吧?」
蒋远周觉得好笑,「不会,你怕什么。」
「哎呀,」看着手里噼里啪啦闪烁出来的火光,许情深在原地蹦跳,「我的手还要拿手术刀呢,怎么炸开了呀?蒋远周,快把它拿走!」
蒋远周心想着,缺乏童年的人,居然连这种都不会玩,别说是许情深了,这种拿在手上的烟火,就连三四岁的孩子都敢拿着四处跑。
看到她窘迫的样子,男人既心疼又想笑,好不容易烧完了,许情深就跟丢烫手山芋似的往地上一丢,她拍了拍手,转身就要回屋。
蒋远周点了一把挡住她的去路,他绕到许情深身后,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他往她手里塞了好几根,许情深吓得不敢拿,蒋远周吓唬她,「你要不拿着,我就烫你的手。」
她赶紧一把攥紧了。
蒋远周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抬高,再在半空中不住画着圈,烟火将许情深的小脸照得很亮,她起初还是紧张的,身体也绷着。蒋远周在她耳边道,「这又不是明火,更不会烫到手。」
「但我还是怕。」
「怕什么,要烫先烫我。」
许情深抬高脑袋,看到夜幕被一片亮光给噼开了,她面色微展,眼角点缀上了笑意,蒋远周握住她的手,将两簇烟火凑在一起。
刺啦刺啦的声响传到许情深耳中,蒋远周顺着两侧将碰触到的烟火打开,再往下……
许情深一看,蒋远周清清楚楚的画出了一个心形图案。她不由一怔,蒋远周握住她的手腕继续,许情深忙挣扎起来,「不玩了。」
男人不说话,也没松开她,两人像是在博弈似的,但她的力道终究抵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蒋远周用她的手,在夜空中画出一个个爱心。
他乐此不疲,许情深的双眼被亮光给刺得生疼,她眯起眼帘,烟火很快燃尽,空气中瀰漫着它的味道,许情深松口气,方才,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的经过,都在碾压着她的神经。她想要收回手,「放完了,回屋吧,好冷。」
蒋远周闻言,双臂收拢,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还冷吗?」
许情深一惊,「别这样。」
「我只是替你取暖而已。」
她手掌不小心触摸到蒋远周的手,发现他皮肤冰凉,「你也冻坏了,快回屋。」
「那你陪我看春晚。」
「你土不土啊。」
「随便你怎么说。」蒋远周只是不想她回屋后,就上楼去睡了。
「先进去吧。」
「好。」蒋远周手一松,许情深转身后快步往屋内走。
蒋远周进了客厅,将电视打开,然后走过去将许情深拽到沙发前,「坐好。」
他随后进了厨房,泡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花茶放到许情深的跟前。许情深想到霖霖,有些心不在焉,电视内的小品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内容,蒋远周坐到她身边,看眼时间。
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睿睿睡了没。蒋远周面露担忧,「你先看,我打个电话。」
许情深余光睇见蒋远周起身,他穿着拖鞋往屋外走,她伸手摸向兜内,也准备打个电话回去。
许情深走到落地窗前,透过干净的玻璃能够看见蒋远周站在外面,她视线落回手机上,拨出了付京笙的号码。
男人打完电话后,脸色总算一松。
睿睿已经睡了,烧也退了,月嫂陪着他也刚睡下。
蒋远周心里到底是紧张这个孩子的,男人嘴角轻挽下,转身回屋。
轻声地关上门,蒋远周听到许情深的说话声从不远处出来。
「霖霖乖吗?晚饭吃了什么?」
半晌后,许情深继续道,「妈妈出门了,这个年不能陪着宝贝过了,宝贝对不起啊,妈妈明天回家的时候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电话那头肯定是付京笙在讲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许情深开心地笑道,「霖霖,你还有红包拿呢,会数钱吗?」
「这么晚了,我以为她睡了呢。」
许情深靠着落地窗,「我在这挺好的,也是刚吃过晚饭,门口那些人撤了吗?」
「还没有是吧?没关系,他们爱喝西北风,那就让他们喝着,明天再说吧。」
「宝贝,妈妈也想你,妈妈明天就回去。」
霖霖还不会说话,这些肯定都是付京笙转述的。蒋远周站在原地,单手插在兜内,他和许情深之间到底还是有了不一样。
他们除了彼此之外,还有各自需要牵挂的人,蒋远周可以说他一身坦荡,可睿睿这个儿子呢?他不可能不管。
许情深挂上电话,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毕竟霖霖没在身边。
她转过身,一眼看到蒋远周站在那,「打好了?」
「是。」
许情深走到茶几前,将手机放在上面,她坐到电视机前,心情平静下来不少。
蒋远周几步过去,许情深轻抬头,目光同他对上。
今晚这样静谧舒适的日子,许久不曾有过了,而他们两个谁都不知道,明天即将发生的事却是彻底颠覆了他们今后的路,至少从明天开始,像今晚这样久违的平静会被完全打破掉。
34爱她,那就去她的地方陪她
蒋远周坐到她身侧,许情深盯着电视机看,却并不关心里面的播放内容,「还是早点睡吧。」
「睡得着吗?」
许情深作势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明天上班吗?」
「休息一天。」
蒋远周手指摸向自己的掌心,「既然是休息,晚睡也没关系吧?」
许情深拿过茶几上的那杯花茶,「我不喜欢看春晚,看看就想睡觉。」
「那我陪你看电影。」
「算了吧,」许情深其实就想一个人回房间里面,有些事总归是尴尬的,难以避免,「今天折腾这么久,你不累啊?」
「我不累。」和她许情深在一起,永远都不累。
蒋远周起身将电视关掉,「走,我们去选部片子。」
她几乎是被他拖着上楼的,来到影音室,蒋远周让她坐着,他没有精挑细选,本来也是,看什么都不重要。
许情深看了眼,蒋远周很快坐到她身侧。
「你平时住在这吗?」
「不,没住过。」
「那这儿怎么什么都有?」
蒋远周只是简单的嗯了声,许情深的视线落到屏幕上,却是一部灾难片,这大过年的,不是应该放点喜庆的吗?
她把花茶带到了楼上,此时那个水杯就被她捧在手里,四周黑得就跟电影院里一样,许情深看着画面中的一张张笑脸,银铃般的笑声透过屏幕跳跃出来。
而灾难来临的时候,通常都是毫无预警的,十几层楼房高的洪水直接越过堤坝扑过来,人们来不及尖叫,瞬间被吞没掉,一组特写的镜头逐渐拉近。孩子手里握着一个吃到一半的冰激凌,满目惊恐地坐在木马上,他的爸妈前一刻还在逗他玩,不过就是转身去买了个东西,却被卷进了浪潮中,跟着被沖毁的楼房一起被掩埋在了最底层。
许情深原本就是想找个消遣,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后,心中起了巨大的冲击。
她紧张地握紧水杯,屏幕中有孩子的哭声传来,「爸爸,妈妈……」
一阵更加嘈杂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许情深看到掀起的浪越过了孩子的头顶……
在她欲要闭上眼睛之际,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蒋远周离她很近地靠着,许情深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她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男人的唿吸声不规则地传到她耳中,半晌后,许情深手掌落向男人的手背,「我又不怕。」
「不怕?那你脸色都变了。」
许情深拉下他的手,「看电影当然要带入自己的情绪。」
她将水杯放到旁边,「不看了,我怕心情郁闷,我睡了。」
许情深说完,也没再给蒋远周什么机会,起身离开。
回到卧室后,她随手将门反锁,还未走到床边,就听到了敲门声。
许情深忙开口道,「我睡觉了。」
「你先把门打开。」
「我……我困得不行了。」
蒋远周的嗓音轻顿,「我衣服也在里面,你总要让我换洗吧。」
许情深听闻,不得不走了过去,将卧室门打开。蒋远周递给她一样东西,许情深看眼,「什么?」
「新年快乐。」
是个红包,许情深没有伸手接,「住了你的地方,还要拿你的红包,我是有多不地道。」
「见者有份,拿着。」
她接在手里,蒋远周迳自朝衣帽间而去,许情深将红包放到抽屉内,然后跟着蒋远周走过去,衣帽间内还有男人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另一边。
许情深忽然意识到,蒋远周将衣服都放在主卧,是不是就意味着,只布置了这么一个睡觉的地方?
还是,他其实是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还能生活在一起?
蒋远周取了衣服,许情深赶紧回到床边,男人经过她跟前,许情深忙说道。「晚安。」
「晚安。」
他刚走出卧室,她就过去将门锁上了。
许情深根本就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不是傻子,有些事也不需要蒋远周明说,她眼睛里看到的已经够了。
好不容易挨到清晨时分,许情深穿好衣服后下楼,她看眼外面的天色,还早,估计大多数的人这时候都在睡觉,好不容易有了年假,陪着家人睡睡懒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情深在餐桌前坐了会,昨晚的饭菜吃剩下了一大半,还没收拾。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回去也没用,说不定就跟昨晚一样,连家门都进不去。
得月楼送来的套餐中,还有米饭,只是昨晚谁都没动。
许情深走进厨房,四下找了遍,冰箱内是空的,也没见到一粒米,但厨房内的设备却是一应俱全。
许情深将剩饭和几盘菜端进去,反正放在这也是要丢掉的,她可不喜欢浪费。
蒋远周起身后,先去许情深的房间看眼,发现她并不在里面,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从下面传上来的香味。
许情深将两盘蛋炒饭端上桌,里面放了虾仁和玉米,都是昨晚剩下的,还热了几个菜,蒋远周放慢脚步,许情深回到厨房内,又将一锅粥端出来。
「还做早饭了?」
许情深回屋拿碗筷,「是啊,有饭有粥,看你喜欢吃什么。」
蒋远周来到桌前,看了眼,许情深给他舀了一小碗,「海鲜粥。」
「你哪来的食材?」
她朝着桌子另一侧指了指,「昨晚剩下的。」
蒋远周拉开椅子入座,昨晚吃得少,所以这会都快饿昏了,许情深将碗递给他。「先吃点蛋炒饭吧,我还热了个汤。」
男人埋头吃起来,居然很快吃完了炒饭,然后又开始喝粥。
许情深不由心想,能有这样好吃?「吃完早饭,我想回去。」
「我送你。」
许情深心一松,「能回得去吗?」
「可以。」
她点点头,蒋远周朝她看眼,「昨晚睡得好吗?」
许情深回道,「很好。」
「那我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许情深摸了摸眼角,蒋远周刚吃过早饭,老白的电话就打来了。
司机今早没有过来,蒋远周带着许情深往外走,老白的车停在外头,两人上了车,老白第一时间打过招唿,「蒋先生,许小姐,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他其实就是一句最寻常的问候,可许情深听着总觉得不舒服,「新年好啊,老白。」
「新年好。」
蒋远周轻抬下眼帘,「那边什么情况?」
「一大部分已经撤走了,还有两三辆车堵着门口。」
「先过去吧。」
许情深别过头,看到蒋远周正闭目养神,可能昨晚也没睡好,她压低嗓音冲着老白道,「不好意思啊,大过年的还要这么麻烦你们。」
「许小姐不用客气,」老白朝她笑了笑,「我们谁都不想看到你出事。」
许情深嘴角轻挽起,本来也不善言辞,只得将满口感激咽了回去。
来到保丽居上,许情深一眼望到有车停在家门外,老白的车子上前,等到停稳当后,许情深率先打开车门。
「嫂子——」站在院子内的付流音藏不住满面喜色,「哥,哥,嫂子回来了。」
许情深朝车内的人看眼,蒋远周已经开了口,「老白,回九龙苍吧。」
「是。」
许情深走进去的时候,没人再拦着她了,付流音快步来到她身前,「你没事吧?」
「我很好,你们呢?昨晚这边有没有闹事?」
「没有,就是不让人进出而已。」
付京笙听到动静,从屋内快步出来,他走到许情深跟前,神色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她,「总算回来了。」
「别担心,我没事。」
付京笙拉过她的手臂,「霖霖刚起床,一个劲在喊妈妈。」
许情深一天一夜没见到女儿,也是满心思念,忙跟着付京笙进了屋。
凌家。
凌母吃过早饭就来了,刚一进屋,保姆听到声响,放下手里的活,「太太。」
「那两个人呢?」凌母满面怒色,整张脸都铁青了。
「凌先生和凌小姐都还没起床。」
凌母拧紧眉头,大步朝着楼梯口走去,上了楼,正好看到凌慎衣衫不整地从卧室内出来,凌母气得直哆嗦,「你妹妹呢?」
「客房睡着呢。」
「你们两个翅膀都硬了,是不是?除夕都不知道回家,你们要做什么?」
「妈,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过年在哪里,您都要管?」
凌母瞅了瞅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为了个女人,你看看你还有个人样吗?」
旁边的客房门被打开,凌时吟跌跌撞撞从里头出来,头髮凌乱,脸色也不好看,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身,凌母朝她指了指,「你们……你们是要气死我啊。」
凌时吟走过去,一把挽住凌慎的胳膊,这才让自己站稳脚步。她昨晚喝了不少酒,凌时吟盯着面前的凌母,自嘲地笑道,「妈,您别生气,我和哥哥就是太难受了,不想回家影响你们的心情。」
「那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两个孩子啊,一个都没成家,一个都没回家,你们究竟要怎样?」
「成家?」凌慎反问,「跟谁成家?」
「一个叶景茵死了,你还打算在她身上耗一辈子吗?」凌母听到这话,气得直哆嗦,「比她好的女人多得是。」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凌慎听闻,面色忽然冷下去,神情骇人地盯着跟前的妇人。
凌母怔了怔,「凌慎,你这是什么口气?」
「景茵都死了,你嘴上不能积德吗?」
凌时吟轻拉下他的手臂,「哥,算了吧,少说两句。」
凌母眼圈发红,「你都多大的岁数了,我跟你爸就指望你,我不管,明天开始就给我去相亲。」
「想得美,」凌慎冷冷说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娶景茵以外的女人。」
「你再说一遍!」
「你们别对我期望太高,」凌慎居高临下盯着跟前的凌母。「结婚?想都别想。」
「你这个逆子!」凌母说着,伸手就要抽过去。
凌时吟忙推开凌慎,她双手握住凌母的手腕。「妈,大过年的您生什么气啊,哥也是随口说说,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凌慎冷眼扫向凌母,然后抬起脚步走向了楼梯口。
他开了车出门,车子刚开出去不久,便接到了个电话。
「喂,凌先生吗?」
「是,什么事?」
「叶小姐家的门昨晚被撬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混进小区的,实在不好意思,您方便过来看下有没有财务损失吗?」
凌慎面色一紧,「你们怎么办事的?」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我马上过来!」凌慎说完,掐断通话。
叶景茵的住处一直空着,她去世之后,凌慎让人每个星期过去做次保洁。来到出事的小区,物业人员都在家门口等着他,战战兢兢的,凌慎走到门口一看,看到整个门锁都被损坏了。
「凌先生,需要报警吗?」
凌慎推开门进去,目光四下扫了圈,屋内干干净净的,好像并没什么实际的损失。「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里头的家具和电器倒都是高档的,只是搬也搬不走,小偷进了门估计还是无功而返了。
凌慎走进卧室,屋内倒是有翻找的痕迹,再一看,梳妆檯上的笔记本没有了。
凌慎快步走向床头柜,一把打开抽屉,里面放了本相册。
他拿出来后打开一看,他和叶景茵的相片少了一张。这种相册很厚,凌慎仔细一看,照片是被人用刀子给割走的。偷掉一个电脑,他一点没感觉到心疼,可是照片却被人这样给破坏了,凌慎握紧手掌,然后再松开,勐地将相册给合上。
从叶景茵的住处离开时,他看到物业人员还在外面。
「凌先生,有缺失什么贵重物品吗?需要报警吗?」
凌慎转身将门带上,「找个换锁的,把锁换了。」
「好。」
「你们走吧。」
物业见他不需要报警,这才离开,凌慎在屋外抽了半支烟后,也走到了电梯口。
叶景茵家在十八层,也是整个小区最高的楼层。
电梯一路向下,到了大厅后,凌慎心不在焉走出去。
厅内有孩子在玩,热热闹闹的,凌慎放慢脚步,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他仿佛看到了昔日中的恋人正向他款款而来,跟他说着回家了。凌慎不相信这是一个梦,因为她的脸庞是这样清晰,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他仿佛听见叶景茵在说,想他,念他,需要他的陪伴。
凌慎眼眶有些酸涩,他其实一直以来想要的就不多,他不喜流连花丛,他只想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且陪着她慢慢变老。
他步下台阶,前面有个男人脚步匆匆而来,到了凌慎跟前,不小心跟他撞了下,凌慎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到耳中,他目光垂下去,看见一张相片掉在地上。
男人着急要去捡,却被凌慎抢先一步。
他拿起照片后定睛一看,这居然就是相册上缺失的那一张。凌慎手指抚过叶景茵的脸,他指尖在颤抖,他本来是想忘记他的,可是忘不掉啊,怎么办呢?
旁边的男人朝他看看,凌慎完全忘了去质问他,他只是痴痴地盯着手里的照片。
头顶,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凌慎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女子明媚的笑容忽然被一道阴影给遮住了,凌慎垂下手臂,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
「砰——」一声巨响忽然传遍整个小区。
那个男人瞪大了双眼,视线极为惊恐地盯着面前的一幕,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似的。
但是正在大厅内玩的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全都看见了,其中一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有人反应快,忙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抱起来后快步走向电梯。
也有人结巴着说道,「报报,报警啊!」
这样的一幕,任是谁看见了都会留下终身阴影。那名男子抹下汗水,凌慎手里的照片已经掉到了地上,他赶紧蹲下身,将那张照片捡起来后塞回兜内,他看向四周,确定这一幕没有被人看见,也确定了监控拍不到那张照片的内容。
男人退到台阶上,指着跟前的两人,「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有保安和物业人员赶来,只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人后,吓得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不久之后,警车和救护车就都赶来了。
保丽居上。
许情深今天休息,过年也没能在家好好过,她在客厅内铺了张爬行垫,然后陪着霖霖玩。
付京笙同样坐在爬行垫上,已经陪了她们老半天了,霖霖在许情深身侧倚着,手里的玩具敲得哗哗作响。
「霖霖,到爸爸这儿来。」
付京笙说完,朝着霖霖轻拍手。
女孩朝他看眼,却并没有动,付京笙又喊了两声,付流音在沙发前笑道,「哥,霖霖好像不搭理你。」
「不要爸爸了是吧?那我走了。」付京笙说完,当真站起身。
霖霖朝他看眼,视线跟着付京笙过去,男人来到沙发前,霖霖也是鬼头鬼脑的,她爬过去几步,眼睛盯着付京笙的后背,就是不喊他。男人顺手拿起遥控器,「我看霖霖最爱看的电视了。」
许情深忍不住轻笑,「爸爸生气了。」
霖霖撅了撅嘴巴,付京笙随手调台,付流音拿过遥控器,「哥,你别逗霖霖,她多可爱啊。」
「她是我女儿,逗逗还不行吗?」
「我就看不得霖霖这委屈的小样子。」
电视频道定格在新闻台上,付京笙转过身,蹲到了霖霖的面前,「放心吧,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付流音轻笑,窝在沙发内看向电视。
「今天东城波澜湾小区内发生一起意外事件,有人轻生从顶楼跳下,却不幸正好砸中了出门的凌某,据悉,两人的身份都已被确认,而凌某就是汇全集团的执行董事凌慎,他四年前全面接手公司……」
许情深听到凌慎二字,不由爬起身来。
付流音双手抱住膝盖,面色凝重地看向电视内,付京笙则一把将霖霖抱起身,为了不让她看到新闻画面,他朝窗边走了几步。
许情深忙坐到沙发内,新闻还在继续,「凌慎被送进医院后,却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女主播的说话声很是轻柔,一阵阵传到许情深耳中,可是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很多话听进去,是破碎的,「医生确定了两人都是当场死亡,目前,警方正在介入调查。」
许情深倒吸口冷气,旁边的付流音一动不动坐在那,就跟尊雕塑似的。
她忙伸手抱住付流音的肩膀,手掌在她肩头不住摩挲,「别害怕,这就是个意外,恶有恶报。」
「不,」付流音双手捂住脸,「怎么会这样?」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了许情深的意料,她以为付流音心里是恨不得凌慎去死的。「音音,不要害怕。」
付京笙神色冷漠地盯着电视机,旁人瞧不出他脸上的情绪,他几步来到沙发跟前,凌慎被抬上担架的画面已经过去了。「音音,你应该庆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阴魂不散地缠着你了。」
付流音听到这,面容复杂地抬头,她视线朝付京笙看去。
男人一脸从容,许情深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是啊,凌慎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许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呢?」
付流音落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许情深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她知道付流音这样不对劲,却又说不上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男人上前步,将电视关掉,「大过年的,不看这种血腥的画面,倒胃口。」
许情深笑了笑,「是啊,昨天没能好好陪你们,今晚我来亲自下厨,好不好?」
付流音一动不动,付京笙余光睨过她的侧脸,语气中很明显藏了不悦。「音音,没听到你嫂子跟你说话吗?」
许情深朝他看眼,沖他轻摇下头,付流音回过神,神色牵强说道,「对不起嫂子,我没听见。」
「是不是累了?」
「没有。」
许情深知道,凌慎再坏,可那两年里却是付流音接触时间最久的一个人,她肯定是被吓蒙了。
「你带音音上楼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
付京笙闻言,走到妹妹跟前,伸手拽住她的手臂。「走,上楼。」
女孩从他手里挣开,付京笙冷冷睇着他,「难道你还同情他不成?」
付流音一语不发,穿上拖鞋后转身就走,付京笙抱着霖霖跟过去,到了二楼,付京笙沉下声,「站住。」
女孩停顿脚步,双手握紧,「哥,这件事跟你有关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
「别骗我了,我心里清楚。」
付京笙走到她面前,「别瞎想,这就是个意外而已,凌慎本来就作恶多端,如今正好遇上个跳楼的,一命带走一命,音音,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害怕被关在家里了,你自由了。」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行了,别说了。」
她眼圈微红,「哥,我希望你记住,你现在有了嫂子,有了霖霖。」
付京笙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女孩说完这些话,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付京笙脚步动了下,听到房间门砰地被人关上。
九龙苍。
老白匆匆忙忙进门,客厅内,睿睿正在搭积木,蒋远周递给他一块,他搭一块。
「蒋先生!」
「怎么了?」
老白快步上前,「凌慎死了。」
蒋远周视线落向茶几上的手机,他不想被人扰了清闲,所以送完许情深回来后,就关机了。
「死了?怎么死的?」
「说起来也古怪,有人跳楼,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是当场……」
蒋远周面色一凛,手里还拿着块积木,睿睿拿了几下他都没松手,孩子急得哇哇大叫起来。
「有这么巧的事?」
「都上了各家新闻了,凌家这会是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蒋远周眸光落向老白,他手里一松,睿睿开心地拿过积木,蒋远周低声问道,「老白,你觉得谁最想凌慎死?」
男人冷不丁这样问,老白赶紧想了想,「这挺难说的,无奸不商,凌家得罪的人不少吧?」
「你再想想。」
老白手指在腿上轻敲两下,然后动作收了回去,「付京笙。」
「对,凌慎步步紧逼,几乎让付家兄妹没有喘息的空间,凌家有权有势,付京笙不是他的对手,但倘若凌慎意外死亡的话……」
「但是蒋先生,」老白接过话,「这件事如果不是意外,那也太诡异了,那可是跳楼啊。」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我跟你打个赌吧。」
「什么赌?」
「这件事,又会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我不得不怀疑,很多事是不是其实都跟这个付京笙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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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我为你拒绝全世界,你却唯独拒绝我
老白细想下,然后斟酌着开口道,「您的意思,凌慎的死是付京笙一手策划的?」
「付流音被禁锢两年,付京笙这个做哥哥的既然一直在找她,那你说,等他知道他妹妹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之后,他却不动声色,什么事都没做,正常吗?」
「确实不正常。」
「付京笙身份成迷,经济条件也算得上比较好,他主要的收入又是从哪来的?」蒋远周想了一连串,但最后那些怀疑,还是回到了付流音身上,「如果我有个妹妹被人关了两年,哪怕我不是那人的对手,我都会找他去拼命的,并且是在第一时间。付京笙冷静的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偏偏那么巧,有人跳楼,然后他就砸在了凌慎身上。」
「蒋先生,凌慎出事的那个小区,是叶景茵之前的住处。」
蒋远周目光落到睿睿身上,「怪不得,那有些事就不是巧合了,大年初一,凌慎为什么要去那个小区?」
「我查了下,是物业给他打的电话,叶景茵家的门被撬了。」
「一环扣紧一环,凌慎深爱叶景茵,那个屋里面肯定藏着他们美好的记忆,所以得知房门被撬,他一定会过去。而那个跳楼的人呢,没有早一步,更没有晚一步,正正好好就拉着凌慎了,当时有没有目击者?」
「有,大厅里就有好几个人,而且凌慎死之前跟人撞了,不知道有没有起争执。」
「我知道了,」蒋远周表情严肃说道,「所以,凌慎当时是站定了的,只要他站在那不动,有人要拉他做垫背也很容易。」
老白轻点头,「对。」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还要依照警方找到的证据才能说话。」
「如果是蓄意谋杀,那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蒋远周却并没有这样乐观,「那也要找得到才行。」
他随后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事情的严重性,蒋远周忽然倾过身,朝着老白问道,「如果付京笙是这样危险的一个人,那许情深怎么办?」
在许情深的身上,他总能把问题考虑的最为周全,老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就太危险了,但是蒋先生,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也许付京笙只是有那个胆子,却没那个能力做成,凌慎的死只是巧合而已呢?」
「不管是不是巧合,凌家乱套了,有些事可能还是会算到付京笙身上。」
「是啊,毕竟凌慎之前那样对待付流音,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睿睿拿起积木放到最上面,却不料一下没站稳,积木哗啦啦全掉在了桌上,前功尽弃。
孩子撇了撇嘴,忽然放声大哭,「哇哇哇——」
蒋远周闻言,走过去将他抱到怀里,「男孩子遇到这点小事就哭了?来,重新搭。」
睿睿觉得委屈,转身抱住蒋远周的脖子,「爸爸。」
「好了,小男子汉,不哭。」蒋远周说着,将他推开些,「我们重新开始。」
医院。
走廊内迴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凌母扑到抢救室的病床上,撕扯着凌慎身上的白床单,「儿子,儿子,你快醒醒!你别吓唬妈妈,我再也不逼着你结婚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儿子——」
凌时吟靠着墙壁直哆嗦,凌父这样沉稳的人到了此刻都快疯了,他老泪纵横,双手按住凌慎的肩膀,想将他提起来,「孩子,孩子。」
凌慎的头朝一边歪着,凌时吟甚至都不敢去看,凌父收回手里的力道,痛哭出声,「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啊——」
凌时吟双手捂住脸,她就只记得哥哥不开心出去了,妈妈还在抱怨着哥哥的不贴心,可不过转身的时间吧,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她跌跌撞撞走到外面,看到走廊上还有警察和物业。
警察上前几步,「凌小姐,节哀顺变。」
「我哥是在波澜湾出的事?」
「是。」
凌时吟擦了擦眼角,可泪水还是忍不住涌出眼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意外,肯定是有人害死他,一定是这样的!」
「那名跳楼轻生的人,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是波澜湾的业主。他欠了一屁股的债,无力偿还,之前已经妻离子散,还留下了遗书,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哥哥很有可能就是……」
「就是什么?」凌时吟抬起视线,眸光紧紧睇住对方,「你想说我哥就活该倒霉是吗?他白死了是吗?」
「凌小姐,您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这件事情我们也会调查清楚。」
凌时吟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我给你们提供个嫌疑人吧。」
「你说。」
「付京笙,他的老婆叫许情深,瑞新医院的医生,他们都有嫌疑!」
警察朝她看眼,「请您说仔细点。」
「付京笙有个妹妹,跟我哥的未婚妻长得很像,有些事我们也是刚知道……」凌时吟说到这,泪流不止,我哥因为思念心切,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昨天,我哥还让人把他家门口给堵着,矛盾激化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是意外,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
「放心吧,这是我们的职责。」
凌时吟伤心欲绝,以前,家里还有凌慎这根顶樑柱,她不管有什么事,只要跟哥哥一说,他都能替她好好地解决。可如今这个把她宠了二十几年的人,居然说走就走了,还死的这样惨。
医生说哥哥是当场死亡的,颈骨折断。凌时吟想到这四个字,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她觉得人站在那,摇摇欲坠,耳朵里却听到了凌父大声唿喊的声音。
凌时吟忙快步走进去,她看到妈妈扑在哥哥的身上,已经晕厥过去。
保丽居上。
警察来的时候,许情深正在厨房做晚饭。
付京笙招唿几人入座,表情从容,还亲自去泡了茶。
「谢谢,是这样的,我们过来一趟是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请说。」
许情深拉开门,看到付京笙坐在两人的对面,听到动静的付流音也下来了。
「你认识凌慎吗?」
付京笙目光轻抬,「认识。」
「他死了,你知道吗?」
「刚得知,新闻都已经播放了。」
也是,现在的记者个个都厉害,有些直播出去,外人可能比自己的家里人还要先知道。
「听说,他跟你妹妹之前有些纠葛?能让我们见一下你妹妹吗?」
「不好意思,我妹妹现在情绪不好。」
对面的警察目光越过付京笙,看到了正在走过来的女孩。「你是付流音吧?」
付京笙面色微凝,回头看向她,「怎么下楼来了?」
「老待在房间,我也待不住。」付流音说着,走向沙发前坐定。「凌慎死了,为什么找到我们家来?」
「我们在物业那调查了下,得知他有好几次都来闹过事。」
付流音点头,「对,就在昨晚,他的人还把我们门口给堵了,不让我们出去。」
「那请问今天凌慎出事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大约是早上9点到11点之间。」
「我们都在家。」付京笙轻松回答,「一步都没走出去过。」
「谁能证明?」
付京笙笑了笑,「这可就多了,我老婆,屋内屋外、小区内的监控,你们都可以查,还有小区的保安,他们也认识我。」
许情深站在厨房门口,听着付京笙口齿流利地回答着警方的话,她却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不知不觉,她和付家兄妹早就牵扯在了一起,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如今付京笙和付流音被人这样询问,许情深生怕有些事就跟他们有关,她紧张地走出去。
「这是你太太?」
「是。」
付流音也接过了话。「我哥这两天都没跨出过这儿一步,而且在东城,我们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
「好。」对方视线看向许情深,「那既然凌慎可以堵着门不让你们外出,为什么不报警呢?」
付京笙两根食指轻对了下,「因为他毕竟没有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我觉得就算报了警,顶多也是批评教育,说不定下次还会变本加厉。我喜欢息事宁人,一次两次无果之后,我相信他不会再为难我们。」
「那你有没有过,希望他永远消失的想法呢?」
「没有,」付京笙回道,「凌家在东城有权有势,我们就是一般的小老百姓,我就希望他有一天别再缠着我妹妹就好。」
对方了解了一些基本的情况,然后站起身来,许情深目光看向付流音,她神色掩不住慌张,付京笙起身将两名警察送了出去。
回到屋内后,他坐到许情深身侧,「准备吃晚饭吧。」
「不会有事吧?」
「怎么这么胆小,清者自清。再说警察怀疑我们也是正常的,案件需要一步步排查。」
许情深视线落到他脸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警察在问你们话,我就觉得很慌,可能是习惯了如今这样安逸的生活,我不想家里面出任何的事。」
「放心。」付京笙轻揽住许情深的肩头,「家里面很好,我们以后会更好。」
付流音听着,神色不由出神,她也希望以后会更好,希望所有的事都跟他们无关。
凌家。
凌慎的遗体已经被运回家里,也通知了亲属朋友,凌父凌母年级大了,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凌母晕厥过好几次,根本不能看到那副冰棺。
凌时吟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不远处充斥着哭声,她整个人就好像雕塑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挂着泪痕,时不时也会抽泣出声,管家快步走到她跟前,「小姐,您舅舅来了。」
凌时吟一语不发,泪水夺眶而出。
管家摇了摇头,赶紧过去招唿。
这两天对于凌家来说,简直是经歷了灭顶之灾。
深夜时分,屋内静悄悄的,凌父守在冰棺前,哭得声音都哑了,所以即便是痛哭,凌时吟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管家端着一碗面来到凌时吟跟前,「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眼圈通红,肿的跟核桃似的,管家嘆口气,「现在凌家只能靠您了,您要再坏了身子,您让您爸妈可怎么办?」
凌时吟嘴唇颤抖,管家将面碗放到桌上,「太太也是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再加上伤心过度……」
「蒋……蒋家来人了吗?」
「来过了。」
凌时吟眼皮轻动,「来了谁?」
管家有些困难地蠕动下嘴皮子,「蒋家老爷。」
「蒋远周呢?」
「没来。」
凌时吟眼泪流的越发凶了,「他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您现在就别纠结这些事了,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她手掌捂住眼睛,肩膀轻颤,「我怕我撑不下去,我想有个人在我身边陪我,做我最结实有力的靠山。可我没想到蒋远周这样狠心,我哥都死了,他难道连面都不肯露一下吗?」
有些事,旁人不好说,更加不好劝。管家将那碗面重新拿起来,「小姐,以后凌家能靠的人只有你了。」
凌时吟伸出手,将那碗面捧在手心里,她脑子里再度想到了哥哥,想到他高高大大的身影,想到他每回都能替她遮风挡雨,还想到了蒋远周说要用她换许情深时,哥哥的毫不犹豫和心疼。
凌时吟轻咬唇瓣,又是痛哭出声。
翌日。
九龙苍先是来了蒋东霆,天还未放亮,他就到了。
蒋远周从楼上下来,蒋东霆坐在客厅内,咳嗽声一阵阵传到他耳中,蒋远周过去几步,「去看医生了么?」
「什么?」
「我说你咳嗽。」
蒋东霆放下手,「原来,你还知道关心我。」
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他看,「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凌慎的事,你肯定听说了吧?」
「这事,应该是家家户户都知道了吧?」
蒋东霆咳着,面目通红,好几次都喘得接不上话,蒋远周拧紧眉头坐定,「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不会照顾好自己?」
「远周,爸老了。」
蒋远周听到这,不由别开视线,蒋东霆的目光看向儿子,知道他彻底长大了,也早就能够摆脱自己的掌控。可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闹成这样,「蒋家跟凌家关系一直都好,如今凌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去看看。」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的保镖敲门进来,「蒋先生,凌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
「凌小姐没说,但看上去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蒋东霆闻言,赶紧说道,「让她进来。」
蒋远周喉间轻滚了下,似乎有话要说,蒋东霆忙拦在他跟前,「远周,有些事真不该怪到时吟身上,如今凌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你总不至于还要让她站在外面吧?」
保镖带着凌时吟进门,她鞋子也没换,走路很虚,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
走到客厅内,似乎才发现蒋东霆也在,她嗓音沙哑着喊了声,「爸。」
「时吟,节哀顺变啊,别太难过了。」
凌时吟鼻尖再度发酸,人也恍恍惚惚的,她来到茶几前,视线落到蒋远周身上,「远周,今天是我哥追悼会的日子,你跟我一起去吧,好吗?」
蒋东霆生怕蒋远周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忙抢先一步道,「时吟,这是应该的,就算你不过来,远周也打算跟我一起过去。」
凌时吟一听,脸色微松。
蒋东霆忙让她坐下来,蒋远周语气仍旧不冷不淡,「还记得当年小姨的追悼会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女人怔怔抬头,「什么意思?」
「我说过,小姨的追悼会上,我不想见到凌家的任何一个人,现在也一样,凌家的追悼会,我也不会去。」
凌时吟听完这话,眼泪刷的淌落出来,根本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你不去?」
「是。」
「远周,按照礼节你也该去,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去追悼会也要看是否自愿吧?」蒋远周沉下声,「你哥的事,我觉得很遗憾,你也不要太伤心,人死不能復生。」
所以,他就打算用这么轻巧的几句话将她赶出门外吗?
凌时吟握紧双拳,泪流满面。「远周,现在我家都乱了,我妈身体不好,这几天卧在床上就没起来过,我爸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可我什么都不懂,我完全撑不起凌家……就连追悼会都是管家安排的,今天还有好多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凌家的管家也是老人了,会妥善安排好的。」
凌时吟眼里藏不住失望,凌家都到这份上了,她不过就是想让蒋远周出面,帮忙做一些事,到时候来追悼会的也都是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看蒋远周以那样的身份忙碌着,自然就更加默认了蒋凌两家的关系。
换句话说,如果凌慎的追悼会蒋远周不出场,那外人又该怎样说?
谁都知道她给蒋远周生了个儿子,谁都知道蒋远周该是凌家的女婿。
「远周,那追悼会上……你至少露个面可以吗?」凌时吟握紧双手,「好不好。」
蒋东霆也觉得自己的儿子过分,「你就算不肯帮忙操办,至少要去一趟吧?」
「我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能被动摇过?」蒋远周说完,就要起身。
凌时吟见状,忙开口道,「那睿睿呢?」
男人眉头一拧,「你要做什么?」
「睿睿喊他一声亲舅舅,难道不该去送他一程吗?」凌时吟沙哑着嗓音说道,「远周,你对我是不是也太狠心了?你不肯去,我勉强不了你,那我带睿睿去总行吧?」
没成想,蒋远周却是摇了下头,「不行。」
「为什么?」
「睿睿还小,他受不了那样的场合。」
凌时吟忍不住质问道,「那是什么场合?那是见我哥最后一面啊,过了今天,睿睿就永远没有舅舅了!」
「我说了,人死不能復生,睿睿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
凌时吟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个男人的绝情,可她总觉得他不至于这样,所以一次次自虐似的撞上去,在她看来,自己就是飞蛾扑火。
她嘴角怪异地扯动下,「远周,我在你眼里,就是不会痛的一个人是吗?你这样一次次扎我的心,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也会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还有睿睿和月嫂的说话声。
叽叽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凌时吟抬头看去,她不由起身,「睿睿。」
蒋远周见状,拦在了她跟前,「你想做什么?」
「睿睿,妈妈带你去见舅舅——」
蒋远周闻言,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开了些,「我说了,不许带睿睿去。」
男人回头朝着月嫂吩咐道,「把睿睿抱上楼!」
「不要!」凌时吟哭着欲要上前,蒋远周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凌时吟,你这是要跟我抢孩子吗?」
「远周……」
坐在一旁的蒋东霆看了看,然后出声道,「时吟,孩子就算了吧,睿睿那么小,也不懂事,到时候看到那样的场面肯定会受到惊吓。」
凌时吟没想到蒋东霆也会那样说,蒋东霆随后将视线落向她,「今天追悼会那边肯定很忙,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告诉我一声,我待会也会过去。」
凌时吟盯着跟前的蒋远周看了眼,她最清楚他的脾气了,说一不二,至少对她是这样的。
她第一次痛到连眼泪都快流不出来,也是此刻,才替自己觉得不值。
凌时吟点下头,「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时吟。」蒋东霆还想安慰两句,凌时吟擦了擦眼眶,「爸,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
「好,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凌时吟听不进去这些虚的话,转身往外走,到了外面,她一脚踩空,两级台阶的距离害得她差点跌倒。凌时吟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却已是冷汗涔涔。
蒋远周不肯出席凌慎的追悼会,甚至还不让她抱着睿睿去,她知道,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家人过。
蒋东霆盯着凌时吟离开的背影看眼,「远周,这个时候,你应该去。」
男人冷笑下,「凌慎死了,凌家还能跟以前一样吗?爸,你这把烧了两年的联姻火,是不是可以熄灭了?」
「不,」蒋东霆认真地说道,「越是这个时候,反而越关键,远周,你要娶了时吟的话,那整个凌家都在你手里了。」
蒋远周听到这话,倒没有多少气愤,反而觉得好笑。
「所以你让我,把凌家一起收了?」
「是,凌慎死了,凌家就是凌时吟的。」
「那我还跟她联姻做什么?瞧瞧东城有哪家寡妇,家里条件又好的,我勾引一个是一个,我还开什么医院呢?我应该开银行。」蒋远周说完,转身就上了楼。
蒋东霆张了张嘴,真是混帐!
瑞新医院。
许情深一整天心不在焉,打过电话回家,是付流音接的,说是家里都好,警察也没再来过。
门诊室的门被人推开,有人拿了报告,让她来开药。
许情深投入到工作中,快要下班的时候,稍稍空闲下来。
门再度被打开时,许情深明显在走神,视线盯着一处,直到对方走到自己跟前。
「医生!」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目光落向对方,「怎么又是你?」
蒋远周不请自坐,反正他是挂过号的,「我想见你,我就来了。」
「我是负责给人看病的。」
「我刚看过了,门口一个病人都没有。」
许情深作势看眼时间,「快下班了。」
「警察去过保丽居上了吧?」
许情深一听,放下手臂,「你怎么知道?」
「因为付京笙的嫌疑最大。」
许情深听到这,不安的感觉在心口涌动,「谁说的,如果是因为他妹妹的事,那警方肯定怀疑错人了,付京笙整天都在家,他能做什么事?」
「他当然在家,跳楼的又不是他。」
许情深蹙紧眉头,「不可能是他。」
「你就这样相信他吗?你对他了解多少?如果他是一颗定时炸弹,这样待在你的身边,我……」
许情深双手落到桌上,目光直视着男人,幽暗深邃的两道黑暗触碰到一起,「如果他是定时炸弹的话,早就炸了。蒋远周,我在他身边待了两年,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也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有机可乘。」
------题外话------
噗——
瞬间觉得蒋爷心脏全是洞,扑哧扑哧被刺得呀
明日预告:
36——睿睿,是许情深的亲生儿子
(都说要看看预告,看吧,如你们所愿,明天就是这个章节名,嗯哼)
t
36睿睿,是许情深的孩子
「许情深!」如果蒋远周早知她会这样说话,他一定毫不犹豫将她的话打断,不会让她嘴里的最后几个字被说出来。「你看不出来我是在担心你吗?」
「不用担心我,付京笙又不是豺狼勐兽。」
蒋远周知道,许情深毕竟跟他相处了两年,「有时候,人都有两面性,也许他在你面前展露出来的只是好的,而他邪恶阴暗的那一面,才是最危险的。」
「那我们这样朝夕相处,难道他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能藏匿起来?」
「看来你不肯相信。」
许情深轻耸肩头,「如果付京笙是坏人,警方会调查他。」
「许情深,凌慎死了,你觉得谁最想他死?」
「人的意念能杀人吗?」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攫住她的目光,「但他可以将意念化成杀人的动机。」
许情深的心其实是慌的,「这些事也不是你能操心的,难道,你是要给凌家讨回公道?」
「我是不放心把你放在他身边,我倒真想证明,凌慎的死是和付京笙有关的。」
许情深喉间轻滚下,「你要证明的话,还不如证明这件事跟我有关。」
「为什么?」
「意念杀人,我也会,我不喜欢凌家的每一个人,当看到凌慎对音音的所作所为之后,我也想过让他消失了最好。」
蒋远周知道她这样说,无非是让他别去找付京笙的麻烦。
「你有想过,如果他真是个危险的人物的话,你该怎么做吗?」
许情深摇头,「没有,因为这样的可能性不存在。」
男人眉头锁紧,许情深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蒋远周,之前的很多很多次,谢谢你,但我能做的,也是跟你说声谢谢而已,现在凌慎死了,死于意外,我知道我不该幸灾乐祸,但至少从今以后,我们安全了。」「我也希望你是安全的。」
许情深毫不犹豫接过蒋远周的话,「我要下班了。」
「如果你发现了付京笙的不对劲,你会离开他吗?」
许情深手里一顿,这个问题,她压根没想过。
下班时间到了,许情深拿起包,将手机等物品塞进去,蒋远周也跟着起身,许情深走过他身前时,犹豫了下,但还是开口道,「付京笙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比你更加清楚他是什么人。还有,我今天开了车,不用你送,我走了。」
老白站在外面,看着许情深一个人出来,一个人离开。他推开门朝门诊室内看了眼,「蒋先生?」
男人回过神,转身来到门口。
许情深回到家后,走进客厅,屋内传来霖霖的笑声,她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轻松的时刻了。
来到茶几前,付京笙抬下头,嘴角轻挽。「回来了?」
「这是做什么?」许情深看向茶几上摊开的一大堆资料。
付京笙起身,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这是我们之前住的地方,附近新开了不少楼盘,你看看,喜欢哪一家?」
许情深有些懵,「你又要买房子?」
「是,我们要搬家。」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为,为什么啊?」
「东城始终不是我们的家,音音也不喜欢这,毕竟有太多不好的记忆在这。」付京笙拿过其中一本资料,「这是我列印出来的,你看看。」
许情深心不在焉地接过手,她从小缺乏安全感,所以没到非搬不可的地步时,她是不喜欢搬来搬去的。
但付京笙说的话,她又是能理解的,「什么时候搬啊?」
「尽快吧。」付京笙的目光落到那些资料上,「等凌慎的事情调查过去后,我们可以买现房,装修好的那种,随时都能搬走。」
许情深一口唿吸卡在喉间,有些苦涩,她刚在瑞新医院适应下来,刚一步步做回一个手术医生,可是没想到,有些她喜爱的东西又要放弃了。
凌家。
凌慎的骨灰盒被放在客厅,凌时吟精疲力尽地躺在沙发内,凌母因为太过悲伤,就连追悼会都没去。
凌父坐定下来,掩不住伤心欲绝,他手掌轻撑着额头。
「爸,您别太难受。」凌时吟沙哑着嗓音,出声劝慰。
凌父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怎么会这样。」
凌时吟坐起身,同样的泪流满面,她来到凌父身侧,「爸,我们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你真相信你哥哥是意外死亡的吗?」
「我当然不信,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警察不是查不出些什么吗?」
凌父懊恼地用手心拍着额头,「以后家里怎么办?公司怎么办?时吟,爸爸老了,再也操心不起了,公司只能靠你。」
「但我什么都不懂啊。」
「蒋远周连你哥的追悼会都不肯出席,你想想,这样的男人还能靠得住吗?」
凌时吟淌着眼泪,凌父嘆口气,「时吟,之前有你哥在,所以我由着你任性了两年,现在凌家要靠你撑起来,你告诉我,你难道还要一门心思扑在蒋远周身上吗?」
女人眼圈通红,一语不发。
「公司的董事们很快就会逼到我头上,时吟,爸既然把这个担子交出来了,就没想过还有收回的一天。」
「可是我真的对经营公司一窍不通。」
凌父握紧了女儿的手,「不懂没关系,爸教你。时吟,考虑下自己吧,你的事情爸必须要做主了,我们需要找一个人家,能够陪着我们渡过如今这样最危险紧张的时期。」
凌时吟朦胧的视线落到凌父脸上,「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远周既然不肯的话,我们可以另寻别家。」
凌时吟慌忙摇着头,「不行,整个东城的人都知道我和蒋远周的关系了,你让我怎么嫁给别人?」
「但蒋远周根本就没承认过你,时吟,你别再倔强了。」
凌时吟眼泪越流越凶,「不,你让我再和蒋远周说说,他会答应的,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凌时吟从来都不知道,这副担子会压到她肩膀上。
第二天,凌父带着她去了公司,她完全招架不住,面对董事们要她拿出的新计划,她节节败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凌时吟苍白着面色坐进车内,所有人都是以利益为重的,哥哥在世的时候,他们以他马首是瞻,恨不得把凌家所有的人都捧在手上。见到凌时吟和凌父更是客客气气的,可如今呢……
凌时吟亲眼看着其中一人将手指差点戳到了爸爸的脸上。
她双手紧紧揪着衣领,沖司机说道,「去九龙苍。」
「是。」
凌时吟只有最后的机会了,如今凌家被逼到绝境上,如果蒋远周还是不肯帮忙,那她也不能再唯唯诺诺下去了。
来到九龙苍,凌时吟刚下车,就看到蒋远周的车从里面出来。
她快步上前,司机一脚剎车,凌时吟来到后车座旁,「远周。」
蒋远周落下了车窗。「有事吗?」
「我想跟你谈些事情。」
「说吧。」
「凌家现在陷入了困境,我爸让我接手公司,但我根本不懂这方面的管理。」
蒋远周目光淡淡地朝她看了眼,「这件事,你找我帮忙也没用,你哥公司的事务我也不熟悉。」
「远周,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总不能看着凌家就这样垮了吧?」
男人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凌家经营的要是医院,我还能帮点忙。对了,不是还有你父亲吗?」
「我哥哥去世后,对我爸妈的打击很大,我爸实在是没精力了。」
「是吗?」男人反问了句,再接着,就没后话了。
凌时吟轻咬下唇瓣。「远周,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我只想选个良人嫁了。现在凌家有难,你帮帮我,以后整个凌家都是你的。」
蒋远周听闻,面色微变,视线投回凌时吟的脸上,「你的意思是让我娶你,然后你把你哥的公司给我。」
「是。」
果然,蒋东霆倒是一早就猜准了,凌慎死后,整个凌家都是凌时吟的,蒋远周冷笑下,「那我要现在娶你,岂不是更划算?」
凌时吟脸色发烫,知道蒋远周不喜欢这些,但她必须把所有的身家押在这,「远周,你就当是救救我们,还不行吗?」
「不行。」
老白和司机对望了眼,谁都不好插话,又觉得尴尬极了。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一般,凌时吟握紧双手,「我爸的意思,是让我赶紧联姻,可我跟你的关系,东城无人不知,蒋远周,你要不肯……那我是不是只能另选别人?」
「这是你的事,我不能替你做主。」蒋远周的话是绝情至极的,「你觉得只有联姻才能挽救你们的困境,那你就去做。」
凌时吟这几天都是以泪洗面,所以当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睛疼得像是被刀割过似的,她垮下了双肩,「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如今这样的名声,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一个女人的名声,如果被败坏了,那只能是她自己的作风问题,和男人无关。」
凌时吟感觉蒋远周的这句话,像是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她一直强调那晚的事,她也是被设计陷害的,可两年过去了,终究没用,蒋远周的心里从一开始就没看得起她过。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其实都是不会有结果的是吗?」
她似乎到了今天才意识到,之前总是不死心、不肯承认。
蒋远周手指在腿上轻点两下,「时吟,如果有人想要跟凌家联姻,那是好事,你哥死后,他的公司会被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找一个同样有能力的靠山,总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强得多。」
凌时吟嘴角勾出抹弧度,「哪怕我再努力都没用?」
「我们不合。」蒋远周道。
「可给睿睿一个完整的家,这不该是最重要的吗?」凌时吟知道,别人肯定会觉得她没皮没脸,可她不能不做最后的努力。
「让睿睿看着我们毫无感情地一起过日子,他也不会感觉到家庭的温暖。」
凌时吟杏眸圆睁,心里的苦涩在肆意蔓延。
蒋远周示意开车,凌时吟一把按住车窗,「远周!」
男人余光睇向她,凌时吟哭着,泪水流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她不是许情深,在蒋远周看来,这是多简单的道理啊,可凌时吟偏偏不明白。
「开车。」
司机闻言,重新发动车子,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凌时吟的手掌还在车窗上,她跟着走向前两步,然后手臂垂在了身侧,目光中,蒋远周的车子很快消失不见了。
她愣在原地,眼泪流光后就不再哭了。
凌时吟心如明镜,什么都想透了。
她大步朝着自己的车子而去,「去蒋家。」
来到蒋家的时候,蒋东霆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管家守在边上,看到凌时吟,礼貌地打过招唿。
凌时吟面色却并不好看,她迳自走到蒋东霆跟前,「爸。」
蒋东霆打完了一套拳,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时吟啊,今天怎么会有空过来?」
「爸,我想跟你谈点事。」
「好的,进屋说吧。」
两人走进屋内,管家给凌时吟泡了茶,凌时吟面无神色,「我想跟您单独谈。」
蒋东霆听闻,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点下头,然后走出去了。
凌时吟听到关门声传到耳中,蒋东霆拿起自己的茶杯,「时吟,你哥的丧事都办好了吧?」
「是。」
「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蒋东霆绝对不会知道,凌时吟刚在蒋远周那儿碰壁回来,「爸,我今天刚去过公司,我被逼得不行了,我爸也没有那个精力再去管理公司,他的意思……是让我趁早结婚,找个人接手我哥的心血。」凌时吟说到这,擦了擦眼角,「我哥在经营方面是个天才,这几年,子公司都开了几家……」
蒋东霆听着,大致猜到了她的来意,「我知道,你们的事我会催着远周的。」
「我刚从九龙苍回来,他不会答应婚事的。」
「你别听他瞎讲……」
这两年来,凌时吟听够了这些话,也看穿了蒋东霆压根做不了蒋远周的主,「如今迫在眉睫,爸,您能给我个准确的时间吗?」
「时吟,远周这性子你也清楚,你得有耐心啊。」
凌时吟一把怒火在胸腔内开始燃烧,甚至连口气都有些僵硬起来,「爸,我等两年了,这些时间难道还不够说明我的耐心吗?关键凌家现在急需一个男人站出来,但远周的态度让我心寒,真的心寒。」
蒋东霆要能逼着蒋远周娶,那他早就这样做了。「时吟,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公司的事至关重要,我会让远周帮着你的。」
「他说了,他帮不了,爸,等到我哥的公司被人趁虚而入、吞噬干净以后,我在你眼里还是最好的儿媳妇人选吗?」
蒋东霆面色严肃,凌时吟冷笑下,「如果您不能做主让蒋远周跟我结婚,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接受我父母给我安排的人。」
蒋东霆没想到凌时吟会是这样的态度,「你别冲动,之前的两年不也这样过来了吗?」
「那是因为,那两年里有我哥哥。」凌时吟忍着哭腔,「爸,您跟我说句实话,你能做到让蒋远周娶我吗?」
「你也知道,远周……」
凌时吟闭了闭眼睛,受够了蒋东霆的虚伪,「我没想到我耗费掉的青春,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时吟,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爸,我们当时可是说好的,那晚的建议是您提的,您说一定会让我进蒋家的门。」
事已至此,凌时吟满口的怨言藏都藏不住,蒋东霆一听,眉头微皱,「我也没想到,后面会发展成这样。」
「那您现在,不打算给我个说法吗?」
蒋东霆抿了口茶,脸色微冷,「你想要什么说法?」
「按照您现在的意思,蒋远周娶不娶我,那是他的事,对吗?您让我耗下去,他是男人无所谓,不帮我渡过难关也无所谓,我只要傻傻的在这等就行,是吗?」
凌时吟的语气好不到哪里去,也是被逼急了,蒋远周态度强硬,蒋东霆却是一个劲打太极,他什么意思,她还能听不出来吗?
「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勉强就能行的,时吟,你不想等,那你让我怎么帮你呢?」
凌时吟怒极,「我是等不了!」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蒋远周那边,蒋东霆也不是没施压过,但他这个儿子能听他的吗?
凌时吟非要现在就要个答案,那他肯定给不了。
她听着蒋东霆的话,一颗心沉入谷底,「那你当年还帮我,还给蒋远周找个儿子,如今你是这样的态度,你不觉得好笑吗?」
蒋东霆听着凌时吟满口地质问,他脸色彻底阴暗,「时吟,我知道你哥哥过世后,对你打击很大,有些话我可以跟你不计较。」
「不用了,」凌时吟也是硬气,下巴轻抬,「现在谁能救凌家于危难之中,谁才是我以后的家人。你没看到蒋远周方才对我的那种态度,所以你不会明白,我为何心寒至此。」
「你决定了吗?」
「无止境的等待……我是耗不起这个时间了。」
蒋东霆轻点下头。「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好好解决吧。」
凌时吟轻咬下牙关,所以有其父必有其子,蒋远周这样狠绝无情,大部分源自于有这样的一个父亲。
「我走可以,但我要带走睿睿。」
「什么?」蒋东霆听到这,却是大吃一惊,「你再说一遍?」
「你的反应是不是也太大了?」凌时吟目光盯着对面的蒋东霆,「孩子跟着妈妈,这难道不正常吗?」
「时吟,我跟你说过,这个孩子是抱养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家,要他做什么?」
凌时吟自然是因为不甘心,「我养了他一年多,一点点拉扯大,我为什么不要?」
「远周不会给你的。」蒋东霆尽力稳住口气。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他撕破脸皮了,他若不想给我,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我有养活孩子的能力,我又是母亲,我就不信法庭能把睿睿判给蒋远周!」
蒋东霆气得哆嗦,没想到凌时吟硬起来会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想通过争夺孩子,让远周心软,又或者孩子判给你后,你就掌握住了主动权是吗?但这终究不是远周的孩子,你们要闹到了法庭上,我会把真相告诉他。等他知道了睿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你就算争夺到了睿睿,又有什么用?」
凌时吟这时候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了,「好啊,那就直接告诉他,孩子是抱来的!但就算睿睿不是他的儿子,我也要!」
「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就不信他对睿睿一点感情都没有,不是亲生的,就能完全置身事外是吗?好啊,那我就试试。」
蒋东霆一口气堵在喉间,目光直勾勾落向凌时吟,到了这会,他才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没说过一句口气不好的话,每回过来都是把蒋家上下的人哄得高兴不已。凌时吟岁数还小,做事却周全的很,今天再一看,还是这张脸,只是满副神色都变了,眼里的恬静和温暖全部没了。
「时吟,这样对你没好处,你还要结婚,还会有自己的生活。」
「我无所谓,反正整个东城都知道我的事了,要说丢脸,也早就丢完了。」
蒋东霆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将有些事情说透,他板着面色,「你以为,你能从蒋家手里抢走孩子?」
「凌家虽然现在有难,却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我这会倒是相信法律,实在不行,我就把你偷抱孩子的事曝光,我是没脸了,我也让你们长长脸。」
蒋东霆不发一言,忽然就意识到,凌时吟肯定做得出这样的事。
「爸,」她嘴角嘲讽地勾起,「睿睿又不是你的亲孙子,况且蒋远周也没有多喜欢他,你这又是何必呢?」
「时吟,你跟远周算是有缘无分吧,但孩子……他既然进了蒋家的门,我是不会再让他出去的。」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凌时吟说着,站起身来。
蒋东霆眉宇间有了暗色,「你可考虑清楚了,一旦走出这一步,你就再没回头路了。」
「我本来就没什么别的路能走。」凌时吟居高临下盯着蒋东霆,「我唯唯诺诺了两年,你们蒋家却连一条路都没给我。」
「我给蒋远周一天的时间,他如果不肯把孩子给我,我就直接告诉他当年你做的那些事!」
凌时吟说完,拿起了旁边的包。
「等等!」眼见她跨出去一步,蒋东霆抬头看向凌时吟,他面上有怒色,「时吟,你非要把事情闹成这样?」
「我只想要回我的儿子。」
「我说了,他不是你的儿子!」
凌时吟口气也硬着,「那他也不是蒋远周的!」
「不,睿睿是远周的儿子。」
凌时吟一惊,如遭雷击,杏眸圆睁盯着跟前的蒋东霆,「你说什么?」
事情到这一步,既然蒋凌两家也没什么可能性了,蒋东霆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睿睿是远周的亲生儿子,所以,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上了法庭之后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止这样,你还会沦为全城的笑话。」
凌时吟唇瓣颤抖,整个人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窟,她摇着头,面色发白。「不可能!我不信。」
「你以为,我会让一个毫无血缘的人进蒋家来?」
凌时吟失神地坐回沙发内,「睿睿……是远周跟谁的孩子?」
「我以为你和远周可以顺利的过到一起,真没想到……」蒋东霆嘆口气,「这原本应该是可以隐瞒一辈子的秘密,时吟,你真没这个福气啊。」
凌时吟纠结着孩子的存在,她脑子里乱成一团,跟蒋远周有过关系的女人,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许情深。
凌时吟一脸的惊恐,「他,他是许情深的儿子?」
这个真相,几乎是能要了她半条命。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难道真是许情深的?凌时吟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是不是许情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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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想搬家?问过我同意了吗
「是跟不是,都没什么大的关系,」蒋东霆语气淡漠,「重点是睿睿跟远周是父子,你要上到法庭,你能争得过?」
凌时吟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双手捧住脸,两个肩膀剧烈颤抖着,许久之后,破碎的声音才从她的指缝间逸出,被勉强地拼凑到一起。
「是谁的都行,为什么偏偏是许情深的?难道我白白替她养了一年多的儿子?」
「时吟,我知道你对睿睿不错。」
凌时吟放下手,目光里透出些许阴狠,「我没想到,你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你错了,」蒋东霆神色仍旧冷峻,只是说话的口气带着满满的笃定,「这件事,只有你跟我知道。」
凌时吟怔怔对上他的视线,「远周呢?」
「他要知道了,你还能一次次进九龙苍?他恐怕早就把许情深接回去了。」
凌时吟虽然放弃了,却也见不得这样的结果,「这个孩子,是许情深给你的?」
「许情深也不知道,孩子是蒋家的,我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但我又不会接受她做蒋家的媳妇,所以至今为止,她一直以为养在她身边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凌时吟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她想笑许情深傻,但是一想,她又比许情深好多少呢?这样的幸灾乐祸到头来只是在讽刺着她。
「时吟,这件事我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的,因为不管你能不能跟远周结婚,我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许情深进门。如果他们之间有了个孩子作为羁绊,依着远周的性子,他恐怕就连有夫之妇都不会放过。」
凌时吟如今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蒋东霆也掐准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自己痛苦,当然要拉着蒋许二人作为垫背的。
「你真狠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远周迟早有天会明白,我是为他好。」
凌时吟嘲讽地勾勒下嘴角,「哈哈哈——蒋远周一直以为睿睿是我亲生的,所以对他总是不冷不热,他心里不是有许情深吗?有朝一日等他知道了真相,我真期待能够看到他的表情。」
「睿睿还小,如果远周现在知道了真相,他只会加倍对孩子好,偿还他……可是你呢?假怀孕再加上假生子,在远周的眼里,你还有一点点可取之处吗?」
凌时吟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一瞬不瞬瞪着蒋东霆,当初孩子的事都是蒋东霆一手安排的,她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而她呢,她在蒋东霆的手里只是颗棋子罢了,不止在心甘情愿等着蒋远周回头,还让睿睿那个私生子有了最好的身份,凌时吟咬紧牙关,「所以你让我假装怀孕的时候,其实许情深也怀孕了是吗?」
「对,她的体检报告我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也算上天帮忙,时吟,我也是在帮你啊,有了睿睿之后,你才能有一次次的机会。」
凌时吟胸腔都快炸开了,蒋东霆满不在乎地看向她。「你也可以走出了这扇门,就去告诉远周或者许情深。睿睿现在在九龙苍,我没什么好怕的。许情深要想拿回自己的儿子,她有可能就会抛弃现有的生活,而远周如果执意要跟她在一起的话……」
凌时吟狠狠闭起了双眼,这样的结果她万万接受不了。
但她听着蒋东霆这样说,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深。「所以你用一个孩子,换走了睿睿?」
蒋东霆心里也有过权衡,但凌时吟如果真要和蒋家撕破脸,这件事他迟早要说出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先知道。
「是。」
「你事先知道许情深要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蒋东霆不想跟她说起细节方面的问题,「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时吟啊,睿睿既然是远周的亲生儿子,你除了放手,别无他法。」
「你骗谁呢,就算你要调包,你能用一个女婴去换走睿睿?」
蒋东霆听闻,面色一紧,却不能有丝毫的显露。「你见过许情深的孩子?」
「那当然,见过不止一次,那是个女孩。」
蒋东霆心里咯噔下,凌时吟紧盯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看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端倪,但蒋东霆随即就说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事,许情深一直以为她带在身边的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所以当时我必须要找一个孩子,至少在血型方面是符合的。男孩女孩这又有什么关系?」凌时吟彻底失了神,坐在那一动不动。
蒋东霆继续说道,「时吟啊,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一直认为只要你肯等,迟早有一天远周会到你身边来。」
凌时吟冷笑下,面对这样的蒋家父子,她心里难道还能存着半分希冀不成?
蒋东霆一直没告诉她睿睿的身世,无非是怕她心里有愤恨,到时候不肯好好待他。现在好了,既然撕破了脸知道蒋凌两家再无可能,那蒋东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凌时吟拿了包,没再说一句话,起身往外走。
蒋东霆盯着她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阴,直到看见凌时吟走到屋外,蒋东霆这才站了起来。
「老爷。」管家从外面进来,视线还盯着凌时吟离开的方向。蒋东霆冷冷丢下句,「以后,她就只是凌小姐,跟我们蒋家没有任何关系。」
「再没可能了是吗?」
「她太着急,急于让我出面,远周如果肯娶她,早就娶了。」蒋东霆轻摇下头,「罢了,远周这脾性……耗了两年多都没见他松口,我看悬。既然凌家等不了,那我也没办法。」
「这样看来,还是凌小姐没这个命了。」
蒋东霆冷笑声,「可不是。」
他转身就上了楼,独自一人来到卧室,卧室的床头柜上摆着一部老式的电话,蒋东霆还延续着早几年的习惯,他从抽屉内掏出个本子,翻开几页,里面记满了电话号码。
号码前面的符号,也只有他能看得懂,他都是用符号代替了人名。
拨通电话后,那头倒是很快接通,一阵声音随后传到蒋东霆耳中。「蒋老先生?」
「罗主任,是我。」
「您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
「罗主任,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下。」
「您请说。」
「当年我托你办的事情,你肯定还记得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自然。」
「我想问你,你换给许情深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蒋东霆说到这,心不由提到嗓子眼。
罗主任语气肯定地说道,「女孩。女孩换了男孩。」
蒋东霆心一松,但还是仔细问道,「怎么会是女孩呢?」
「噢,是这样的,当初b超显示许情深极有可能怀的是男孩,所以您让我最好找一个血型相符的男婴。我本来也是找好了的,可手术那天,那个男婴生病了,如果冒然去换的话,肯定不妥。到时候检查看病,容易露出破绽。正好医院又有个女婴,血型也是相符的,我把孩子给许情深后,她没有丝毫怀疑,所以这件事情既然办妥了,我就没同您讲。」
蒋东霆听到这,总算是把心彻彻底底放回了肚子里。
罗医生口气坦然,在对面不确定问道,「蒋老先生,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
「没有,」蒋东霆合起手里的电话簿,「我就是找你确认下。」
挂断通话后,蒋东霆站起身来,他只要他的亲孙子留在身边就好,至于别人,他谁都不想管。
瑞新医院。
许情深出神地盯着手里的辞职报告,这份工作是闵总介绍的,可如今干了不过几个月就要辞职,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付京笙已经基本看好了房子,独栋的别墅,还是现房,里面精装修过,家具电器等样样俱全。
她不想离开,可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她就得跟着这个家,它到哪,自己就得到哪。
而这封辞职信,很快就到了蒋远周手里。
星港的办公室内,男人目光盯着纸上的一行行小字,很官方的话语,无非就是谢谢栽培,自己却辜负了院领导的好意,然后也说了自己的不得已之处。蒋远周手指微收拢,将辞职信啪地拍在桌上,「不像话!」
「怎么了?」
「自己看。」
老白拿到手一看,「这应该也在您的意料之中,付京笙要搬走,许小姐肯定不得不跟着。」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视线轻抬看向老白,「那天她去给她妈妈上坟,那也是时隔两年后,她第一次拿起手术刀,我一直记得许情深跟我讲的时候,满面悦色,她是自豪的。」
「蒋先生,这是许小姐自己的决定,也没人逼她,您就别……」
「谁说没人逼她?」蒋远周一口打断老白的话。「付京笙这不是在逼她?」
「许小姐如今有了自己的家,有些事必须要做个抉择,这也算是成全吧。」
蒋远周面色越来越难看,视线定格在那张辞职信上。「我就不信她是心甘情愿的,只要她不是心甘情愿,那就是被强迫的。」
「对了蒋先生,您让我查的那些事,我还真找到了一些眉目。」
「什么眉目?」
「我这两日接触到了一些人,其中有一个人的经歷倒是让我很感兴趣,」老白走到蒋远周身侧,继续说道,「他去年被人举报过受贿,受贿金额高达数亿。」
「然后呢?」
「这件事他自己当然不会说出来,但他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他有次在饭局上说漏了嘴,说他家当时几乎要遭遇灭顶之灾了,可他父亲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被一个人拉了回来,那些受贿的金额如今被洗的干干净净,再也查不到了。」
蒋远周细细地听着,眼眸轻闭,然后再睁开,「一个人?那是谁?」
「我这几日跟这人的儿子混得很熟,我说我遇上了一些麻烦事,希望能找个人解决掉,出多少钱都无所谓。只是他现在还有防备心,但您放心,过不了多少日子,他会说的。」
「这人究竟是有多厉害?躲得过警方,还能把一个人从黑洗到白,可我偏偏不信我逮不住他。」
蒋远周双手交握,余光睇向那张辞职信,「付京笙要搬走,房子找好了?」
「看好了,那边是现房,签约之后应该就能举家搬过去。」
「想得美。」蒋远周冷笑下。
「这付京笙也挺迷信的,之前住的、现在住的,还有刚选好的那栋,都带一个六的数字。」
「是吗?六六大顺,这么喜欢顺。」
老白轻笑,「谁不喜欢凡事都顺顺利利的啊?」
蒋远周点下头。「我也喜欢,这样,你去把那栋房子买了。」
「什么?」老白懵懵地重复问一遍。
「付京笙看中的那栋,你赶紧去签合同。」
老白总算明白了蒋远周这是什么意思。「蒋先生,那总不能付京笙看中一栋,您就买一栋吧?这要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付京笙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定下了住在哪的。他肯定需要精挑细选,再说了,这两年房地产火热,我过个一两年转手卖掉就是。」
老白自然是拿土豪没办法的。「好,我这就去办。」
「还有……凌慎的事怎么样了?」
「应该是意外。」
「查过监控了吗?」
「看过,对了……凌慎死之前撞到的那个人找到了。」
蒋远周收起桌上的那封辞职信。「走,去见见。」
波澜湾。
蒋远周走进大厅时,看了眼凌慎出事的地方,然后面无表情地快步往里走。
来到所在楼层,按响门铃后,有个年轻的男人过来开门,「你们是谁?」
蒋远周迳自往里走,对方觉得奇怪,拧起眉头问道。「警察?」
「你很怕见警察?」
「开什么玩笑,还是为了跳楼的那件事吧?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是那人自己倒霉,关我什么事啊?」
蒋远周不请自坐,高大的身子端端正正坐在沙发内。
老白朝他看眼,「蒋先生,您要喝茶吗?」
男人听到这,伸手朝老白指了指,「喂,这可是我家!」
蒋远周摆下手,「不用。」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听说凌慎死的那天,只有你在他身边?」
男人面色不自然地对上蒋远周的视线,「是又怎样?」
「那我是不是可以换句话说,如果当时他没撞到你,他就不会死。」
「这些事情,我早就在笔录中说得一清二楚了。」
「你跟他撞了之后,你身上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吧?」
「胡说八道!」男人一听到这,情绪有些激动,虽然也是极力隐忍了,但口气的起伏变化却很明显。蒋远周眉头微皱,「你别忘了,当时大厅内还有人,是别人亲眼看到凌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东西,要不是他看得出神,也不至于站定在原地,被跳楼的人给砸死。所以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谋杀。」
「血口喷人!」男人握紧了手掌,「小区里不是有监控吗?你们可以去查。」
老白坐到蒋远周身侧,面色凝重道,「蒋先生,说起监控,还有件奇怪的事。」
「什么?」
「警方调出了事发时的监控,监控画面中显示,凌慎是和他撞了一下,但随后,凌慎就被跳楼的那名男子给砸中了。」
蒋远周一下听出端倪,「也就是说,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有部分画面被处理过了。」
「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男人手臂朝着门口一指,「请你们出去。」
老白跟蒋远周对望眼,两人就像是坐在自己家里似的,老白紧接着又道,「但我仔细问过当时在大厅里的人,有人看见了凌慎弯腰的过程,这真是很奇怪。」
蒋远周轻挑起眉头,冲着跟前的男人看眼,「我如果没把你的底摸透,我是不会上门的。你是华信通讯的高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却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股市中,如今你是债台高筑,这房子还贷着上百万的款。你说我如果再让你丢掉工作的话,你还活得下去吗?」
「你——」男人面色发青,「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蒋先生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丢了铁饭碗。」
蒋远周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然后将手机递向他。「这是你们公司老总的电话吧?」
男人不确定地上前看眼,然后一屁股陷进沙发内。
「我不会为难你,你只需要告诉我,当时你身上掉了什么东西下去。」
「你……你们保证不会说出去?」
蒋远周轻点头。「不会。」
男人视线攫住蒋远周的脸,「对了,你手机里有我们老总的电话,并不代表你认识他……」
蒋远周闻言,不耐烦地掏出名片递向他。男人只是用目光扫了眼,他随后便垮下双肩道,「是张照片。」
「什么照片?」
「是那人跟一个女人的合影,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张照片是有人邮寄到我家的,对方只要我到时候跟凌慎不小心撞一下……」
蒋远周的神色越来越浓重,「照片呢?」
「我哪敢还放着啊,烧了。事成之后,我的帐户里就多了十万块钱。」
老白跟着蒋远周离开,走出大厅的时候,他不由抬头朝上空看看。
蒋远周睨了他眼,「做什么?」
「我怕也有人想要这样谋杀我。」
蒋远周走出去几步,然后抬头看向上面,阳光仍然是刺眼的,以至于他不得不眯起那双好看的眸子。「老白,发现了吗?」
老白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今天难得的晴空万里,「是啊,天真好,看来不会下雪。」
「你最近是不是找女人了?这思维迟钝的很。」
老白收回视线,「蒋先生,我可没那时间谈恋爱。」
有个小姑娘从不远处经过,时不时回头朝着两人的背影看看,瞧瞧这大长腿,瞧瞧这模特身段,小区里何时来了这样的人物啊?还一下来了俩,站一起居然还有种莫名的般配感。
小姑娘从包里摸出本漫画,这下好了,她心目中的攻受可就有了yy目标了。
蒋远周转过身,老白紧随其后,男人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这绝不是不小心撞一下的事,每一步都经过了绝妙的设计,还有监控的问题……让我想到了丁月的事情。」
「凌慎的死,我始终坚信是和付京笙有关的。那么同样性质的丁月案件,会不会也跟付京笙有关?」蒋远周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多,「再或者,之前的小姨事件……」
老白听闻,惊得面色都有些白了。「这……」
蒋远周低头,一下下抚摸着手上的皮手套,「老白,我想做一个局。」
「什么局?」
「去趟警局,我想把这类案件调出来看看,这件事光靠我们自己不行,还需要动用不少力量。」
老白听着,却觉得心慌,在他眼里只要蒋远周是安全的,别的事都不算大事,可他怎么隐约觉得,蒋远周想要做的事却是危险重重的?
保丽居上。
付京笙接了个电话,然后面色不悦地走向沙发。
许情深和付流音坐在那看着电视,许情深抬头一看,「怎么了?」
「刚看中的房子,被人捷足先登了。」
许情深倒不觉得有什么,「说明那边地段好吧,所以买的人多。」
付京笙手掌在脑后摸了下,「房子是被一个姓蒋的人买走的。」
许情深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蒋远周,但她还是轻摇下头,她不信蒋远周会这么无聊透顶。
「那改天再看看别的吧。」
付京笙神色稍黯,「看房也不是小事,哪有一下就能看到相中的。」
「哥,那就慢慢来,」付流音接过话,「不着急。」她们两个不急,付京笙却是急,他不喜欢这块地方,当初要不是有消息说付流音在这出现过,他怎么会带着许情深来这?
而让付京笙最担心的是蒋远周,许情深好不容易回来,蒋远周能做到轻松的让她离开吗?
「不是说好了要去商场买东西吗?走吧。」
凌慎死后,付家的生活倒真是太平了,付京笙朝妹妹看眼,女孩有些若有所思,他轻挽了下嘴角。「好,走吧。」
付京笙要给付流音去置办些东西,许情深则带着霖霖去游乐场玩。
九龙苍。
蒋远周抱着睿睿出门,月嫂也没跟着,他小心翼翼地让睿睿坐到安全座椅内。
车子刚开出九龙苍,一辆白色的小车就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来到商场停车场,蒋远周一手抱住睿睿,另一手甩上车门。凌时吟坐在驾驶座内,看着睿睿抱紧了男人的脖子,蒋远周笑意满满,在他头顶亲了下,然后同他低声说着话。
这一幕落入凌时吟的眼中,她是觉得讽刺的,眼看着蒋远周朝着电梯口而去,她赶紧跟着下了车。
凌时吟一路跟着来到游乐场,她站在橱窗外面,看着蒋远周抱着睿睿往里走。
里头小孩子很多,可能父母都还在放假的缘故,睿睿还小,玩不来别的,就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球。
凌时吟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里头走来走去,几日不见,若换成平时,她真有可能会想念,可现在看着睿睿开心的样子,她就感觉那笑容仿佛幻化成了一根根尖锐的针,正在使劲地往她心里面扎。
凌时吟握紧拳头,余光看见一个人似乎也走了进去,她睁大双眸,很快,她就看见许情深穿好鞋套,抱着霖霖往前走。
尽管付京笙出门的时候,都会有意避免,可东城就这么大,真要碰上了也只能说巧合而已。
蒋远周和许情深就是不可避免地碰上了。
霖霖进了里头,自己一个人开始玩起来,而睿睿呢,他并不认识许情深,所以没有笑容,更没有亲近。
就在这一瞬间,凌时吟觉得快慰极了,她忍不住要幸灾乐祸。许情深给蒋远周生了个儿子,那又怎样,在所有人的眼里,睿睿都是她凌时吟生的。
而许情深的这个亲生儿子,如今却成了一根最坚硬的针,她过不去凌时吟和蒋远周的这道坎,但她万万不会想到,这根针这根刺,是她的亲生儿子!
38穆帅提亲!!
许情深坐的离蒋远周有些远,霖霖拿了球开始四下乱抛。
许情深朝四周看看,并未发现躲在外头的凌时吟,「付京笙看中的那套房子,是你买走的?」
「是。」蒋远周语气淡然。
「这么远的房子,蒋先生想要投资?」
蒋远周搭起长腿,表情慢慢变得欠揍起来,「算是吧,现在房地产这么好,买几套屯着是不错。」
「你不会是想着付京笙看中一套,你就买一套吧?」
「有这个可能性,这样的话,省的我四处去看房了。」
许情深没想到他坦然得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蒋远周视线朝她看去,许情深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你觉得付京笙买不成房,我们就走不了了。」
「不,不管他买不买得成,你们都别想走。」
许情深听着他口气这样硬,还真觉得奇怪了,「你这么肯定?」
「东城是我的地方,走进来容易,走出去难。」
许情深即将出口的话被他堵了回去,因为蒋远周的口气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你把自己当神了。」
「你要觉得我是男神,那我就是。」
她奇怪地朝他看了眼,然后朝霖霖拍下手掌。霖霖朝她看看,却没过去,倒是旁边的睿睿听到后,走到了霖霖身旁。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蓝色海洋球,要给霖霖,霖霖看了眼不喜欢,没有搭理。
凌时吟紧盯着这一幕,睿睿执意要将球塞到霖霖手里,两个孩子本来就小,一个非要这样,一个非不可拿着,很快就摔倒在了一起。
霖霖被睿睿压着,扯开嗓门就哭了。
许情深快步走去,将睿睿搀扶起来,然后再将霖霖抱到怀里,「好了,不哭不哭了,我们去找爸爸和姑姑好吗?」
蒋远周坐在那没有起身,睿睿看到霖霖哭了,有些着急,撇着嘴似乎也想哭,许情深朝他看了眼,「没事没事啊,不哭。」
睿睿回头朝蒋远周看眼,许情深抱着霖霖走出去两步,她本来就想带着霖霖离开,这下好了,她一哭一闹也就没心情再继续待着。
凌时吟生怕被里头的人看见,她朝着旁边挪动下,许情深转身往外走,她此时是看不到睿睿的表情了,但如果她知道了那是她的儿子的话,她该有多心疼?
凌时吟冷笑下,眼看着许情深换好鞋子离开,她也快步跟了过去。
许情深知道付京笙他们在哪一层,所以打算抱着霖霖去找。刚来到电梯口,凌时吟就追上了,「许情深。」
她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看看,「是你。」
「是,好巧。」
许情深抱紧怀里的霖霖,「有事吗?」
凌时吟的目光落到霖霖脸上,「这女孩真可爱。」
她觉得她这话带着莫名其妙的意味,「没事的话,我走了。」
「许情深!」
她顿住脚步,「你刚才喊我,我还真没听出来是谁,以前都习惯听你喊我一声许姐姐。」
凌时吟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刚才看到你和蒋远周了。」
「碰巧遇见而已。」
「你说蒋远周是不是挺绝情的?我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却霸占着不肯给我。」
许情深见霖霖止住了哭声,她伸手在女儿后背处轻拍,「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女人,你肯定能理解我的感受,就像你一样,你能忍受得了自己的亲生孩子长期不在自己身边吗?」
许情深轻挽下嘴角,「当然不能,所以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
许情深抬头朝楼上看眼,然后经过凌时吟的身侧,上了扶手电梯。
凌时吟盯着她的背影,霖霖趴在许情深的肩头,黑亮的眸子朝她看着,凌时吟冷笑下,这样可真好,许情深,你就养着这个不是你的孩子一辈子吧,这是你的报应!
驱车回到凌家,家里的阴霾还未散去,佣人的手上也都戴着黑纱,凌时吟一回到这就觉得累,她不得不去面对母亲的以泪洗面,以及父亲一夜间仿若苍老了十岁的脸。但有些责任却是她身为凌家人应该承担起来的,她躲避不了。
穿过院子,凌时吟抬头一看,却看到门口站了两排的人。
每一个人都站得笔挺,仿佛经过了最严苛的训练,凌时吟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大急,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进入客厅,凌时吟被跟前的一幕惊得收住了脚步。偌大的客厅内摆满了古色古香的木箱,木箱的盖子都被人打开了,里头装满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她差点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凌母许久不下床了,今天却坐在沙发内,朝着凌时吟招下手,「时吟,过来。」
凌时吟往前走,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凌父的右手边,见她过来,对方站起身道,「凌小姐,您好。」
凌时吟满面不解,「这是做什么?」
「时吟,这是穆家的管家。」
「穆家?」
凌母起身拉过女儿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穆家来提亲了。」
凌时吟面色大变,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妈,你们怎么也没跟我商量下?」
凌母压低嗓音,「他们来得突然,我也不知道。」
此时,管家笑意盈盈道,「穆家的大少爷,想必你们也是不陌生的,此次若能联姻的话,对凌家来说也是幸事一桩,穆家诚意满满,现在就看凌小姐的态度了。」
「说是提亲,却派一个管家过来,这也叫诚意满满?」
「凌小姐说的是,我只是打头阵的,关键人物还在后面。」
凌时吟盯着客厅内的那些东西,没过多久,有守在门口的人进来,「曹管家,穆帅来了。」
曹管家赶紧起身,大步过去,凌父和凌母也站了起来,凌时吟坐在沙发内不动,很快,有脚步声充满坚硬感地从外头进来,凌时吟抬头,就看见一道高高的身影碾压过客厅内充足的阳光,男人穿着单薄,黑色的军靴锃亮无比,冷冽的气势令人有种不寒而慄感。
凌母见状,赶紧拉住凌时吟的手臂,将她拽起身。
这男人,她只消看一眼就看中了。「快,快过来请坐。」
凌母激动地唤过不远处的佣人。「上茶!」
凌父的脸色也不若方才那般严肃,「请坐。」
男人坐定下来,视线一下定格在凌时吟脸上。「这位就是凌小姐?」
「是。」凌父说道。
「那不知对联姻的事,你们怎么看?」
凌父看眼凌时吟,能攀上穆家,他自然是打心眼里愿意的。可这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凌时吟和蒋远周的事他们不可能不打听清楚,依着跟前这个男人的条件,他为什么会想到要和凌家联姻呢?
「听说穆家有两个儿子,不知道你是……」
「我是穆劲琛。」
原来是穆家的小儿子。
凌父面色微微失望,「那联姻的事,你哥哥同意?」
「当然同意,只是他主管生意上的事,实在走不开,我父亲给他看过凌小姐的照片,他倒是一眼相中,知道凌家如今有难,他生怕有人捷足先登,所以派我过来,如果能将这桩婚事尽早定下来的话……」
凌时吟听在耳中,她目光落在穆劲琛的侧脸上,这男人长得这样好,想必他哥哥也不会差的哪里去。
可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悲哀,似乎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生意再忙,可毕竟关系到终身大事,他若不肯出面,我能不能理解成为你们穆家是想隐瞒什么?」凌时吟总算开口说了话,穆劲琛听闻,视线落向她。
「难道,你觉得穆家图你什么?」
凌时吟一怔,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就连旁边的管家都出来打圆场,「我们穆帅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
「行了曹管家,既然事情到这份上,以后有望成为一家人,有些事为什么不能说透?」穆劲琛打断了曹管家的话,「穆凌联姻,当然是为了追求最高的利益,凌小姐之前和蒋远周的事,我们一清二楚,还有个孩子是吧?」
凌父脸色刷的白了,凌母赶紧说道。「不不,那孩子不是时吟生的……」
「妈!」
穆劲琛一摆手,「既然我替穆家走这一趟,就说明我哥不在乎这个。我也跟你们明说了吧,我哥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早年前出过车祸,一条腿受伤了,左腿半截以下是假肢,这件事外人也不知道。」
凌父凌母听着,倒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听穆劲琛这么一说,他们反而定下心来。
毕竟穆家的条件太好,如果不是没有一点点缺陷的话,真不至于要跟凌家联姻。
「这个没关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装上了假肢也没多大问题。」凌母轻笑,「关键是人品要好。」
穆劲琛嘴角不着痕迹地扯动下,曹管家擦把冷汗,生怕这小少爷把事情搞砸了。
穆劲琛一把嗓音充满了某种魅惑,淡淡说道,「那是当然,穆家的男人,无人品低下者。」
凌时吟握紧双手,「你们也是因为我哥哥忽然死了,吃准了凌家如今有难吧?」
凌母朝她轻踢了脚,「时吟,别胡说!」
穆劲琛却是不以为意,「这的确是最大的原因,这也是凌小姐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与其让你哥的公司在商潮中溃败解散,还不如找个稳妥的人,我哥在这方面,就有极好的天赋。」
「但我要保证凌家的权益,公司是凌家的。」
穆劲琛轻耸肩头,「这当然,结婚之前你们可以以合约的方式註明,今天只是第一次上门而已,改天等我哥有了空,他会和凌小姐见面的。」
凌父凌母面露开心,穆劲琛见差不多了,站起身道,「我先告辞。」
「好,我们送你。」
「不用了。」
凌时吟看着男人起身往外走,他说着不用送,但凌父和凌母还是起身过去了。
来到屋外,穆劲琛走出去几步,右手轻轻一抬,站在两旁的人自动向右转,然后步子规整地跟在男人身后离开。
很快,两人回到屋内,凌时吟朝凌母看眼,「你身体又不好,还出门走这一趟做什么?」
「你这丫头,」凌父不满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
凌母看向客厅内摆着的那些木箱,「穆家做事,果然是最遵守规矩的,出手也大方。」
「妈,你们真打算让我嫁过去吗?」
「时吟,你自己觉得呢?你还能有多少选择的权利?」
凌时吟没再说话,转身上了楼。
穆劲琛坐进越野车内,管家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男人朝他看眼,「后面不是有车吗?」
「我坐你的车回去。」
「你就不怕,我把你一脚踹下去?」
「你要真把我踹下去,我回去就同老爷说,你差点要坏事。」
穆劲琛戴上手套,双手握着方向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身侧的管家。「我坏什么事了?」
「一、你说你是穆家二少爷。」
「我本来就是。」
「但老爷是让你顶替大少爷去的。」
穆劲琛抬手,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指尖在下巴处轻抚下,「那我是不是还要替他洞房?」
「穆帅!」
「行了,说说第二条吧。」
「二、你说穆家看中的不是凌小姐这个人。」
穆劲琛收回手,「那你说,穆家能看中那女人什么?败坏的名声?还是看中她儿子?」
曹管家胸口一热,感觉要喷出血来,「你忘记出门时老爷怎么吩咐的?」
「没忘,他让我说凌小姐端庄秀气、贤良淑德、蕙质兰心,让我说仰慕她已久……」
曹管家点着头,「是,但你是怎么说的?」
「我是想说,但我更想吐。」穆劲琛看眼后视镜,他的车不动,后面的几辆车便笔直地排在那。「你不会还有第三条吧?」
「有。」
「说说。」
「三、你说大少爷的腿有毛病。」
穆劲琛神色坦然,「但正是我说了他腿有病,凌家才能消除疑虑,不然的话,谁会愿意去娶她家女儿?」
「穆帅!」
穆劲琛不耐烦地轻摆手,「我至少没告诉他们,我哥重要部位被人割掉后又给接上了,所以,我没坏事。」
曹管家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听完穆劲琛的话,前后左右慌张地看着,「穆帅,你……这话……」
「看把你吓得,这儿没有别人。」穆劲琛发动引擎,曹管家忙系好安全带,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穆劲琛一个眼色扫过去,「要不是看在你待在穆家几十年的份上,就凭着你这唠叨劲,我真会把你丢下去。」
曹管家不说话了,双手紧握安全带。
穆劲琛朝窗外看眼,有一个肤色白皙的女孩经过,长长的发拂过肩头,他有片刻出神,心间也被触动了下,鼻翼前流溢过一种沐浴后的香味,那是属于付流音的。 许情深休息的这日,一大早,付京笙就敲响她的房门。
许情深想睡个懒觉,她迷迷煳煳睁开眼。「谁啊。」
男人没说话,又敲了两下,许情深打着哈欠,掀开被子下床,刚走出去几步,门就被推开了。
许情深睡眼惺忪的眸子睁开,「你……」
付京笙忙将门关上。「我喊了你几声没答应,我就进来了,一会音音发现我们没睡在一起,肯定要起疑。」
「你不是已经骗过她了吗?」
「我跟她说,我们偶尔分居,总不能让她知道其实我们压根没睡在一起吧?」
许情深回到床边,霖霖还没醒,她懒洋洋坐向床沿,「你怎么起这么早?」
「待会我开车带你们出去趟,我们去看新家。」
「你开车?」
付京笙一听,笑道,「不放心我?」
「不是,那还是我跟你换着开吧。」
付京笙见她起身要去换衣服,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情深。」
「怎么了?」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不愿意搬走的。」
许情深没说完,付京笙将她拉到跟前,「我原本以为你应该厌弃了这儿。」
她坐回付京笙的身侧,许情深有些事不想瞒他。「当初走的时候,也是不得已,但只有在这,我才感觉像是唿吸到了熟悉的空气。」许情深看向那只被付京笙握住的手,她手指轻动两下。「不过……家嘛,在哪都是一样的,付京笙,我还是那句话,在我最难受最需要有人在身边的时候,是你陪着我的。所以现在,你去哪我就去哪。」
付京笙将她的手更加握紧了些,「谢谢你,情深。」
出发的路上,付流音坐在副驾驶座内,许情深和霖霖坐在后面,付流音将椅子往后压,还想在路上睡会,付京笙一边驾车,一边看着车前车后,他不由脸上露出了笑意,这就是他嚮往中的生活。有亲人、有爱人,还有个孩子。
来到他看中的楼盘,其实这儿已经出了东城,许情深抱着霖霖下车,站在门口的销售快步迎上前,「您好,是付先生吧?里面请。」
许情深对房子的事情兴趣不大,但付京笙执意让她过来,她也就不想扫他的兴。
销售拿了准备好的玩具给霖霖玩,然后另一人带着付京笙走到沙盘前。
没过多久,付京笙就来到沙发前,「我已经选好了。」
「这么快?」
男人走过去抱起霖霖,「之前就看中了,今天只是来走个合同。」
他拉住许情深的手,「走吧。」
「还要去哪?」
「当然是签约。」
付京笙带着许情深来到一间屋内,销售赶紧给两人倒了水,许情深朝付京笙看眼。「签合同的事你自己做主好了,我还是带霖霖去外面玩吧。」
「你也要签字的,房产证上也有你的名字。」
许情深微怔。「什么?」
付京笙沖她微笑,「很奇怪吗?」
「你还是写音音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许情深多少有些不自然,她压低嗓音道,「可这么价值连城的一套房……」
「再价值连城,它也只是个家而已。于我而言,有你、有霖霖,还有音音的地方才是家。既然是家,它就得是完整的。」
许情深面有动容,可动辄千把万的房子,这不同于问付京笙借几万块钱。
销售满面悦色,说进去准备合同,可没过一会,她就慌里慌张出来了。「不好意思付先生,六十六栋刚被定下了。」
付京笙一听,不悦很明显地摆在脸上,「怎么可能?来之前还跟你电话确认过。」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对方是通过我们经理定下的,定金都给了……」销售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赶紧道歉。「要不您再看看别的吧,还有好多没有出售呢,而且地理位子又好。」
许情深见这小姑娘急得眼圈都快红了,「算了,我们再看别的吧?」
付京笙气得站起身来,「谁定了?」
「说是……蒋先生。」
许情深太阳穴一疼,生活啊,真是折腾,怎么哪哪都有不让她省心的人呢?
「付先生,您别生气,我再带您去看看……」
哐当——
许情深回过神,看到一次性的纸杯被挥在地上,里面的茶水洒了一地。许情深微微吃惊,她很少见付京笙发火,男人抱起霖霖大步往外走,许情深见状,忙跟了出去。
付流音在外面的亭子内等他们,眼见付京笙过来,她大步上前,「哥,买好了?」
「回家吧。」
许情深也来到车前,「卖掉了也没关系,不是非要买那一栋的,还有很多能选择呢。」
「不用了,」付京笙勉强勾起笑,「我不想给将来的家留下任何遗憾,我情愿等,也不愿意将就。」
付流音先坐进了车内,许情深见付京笙脸色不好看,「那先回去吧。」
「一般,她们是不会透露客户资料的,看来,蒋远周这是在向我示威。」
许情深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话,只得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九龙苍。
老白挂上电话,几步走到蒋远周跟前。「蒋先生,办妥了。」
「嗯。」
「蒋先生……您这样是不是不地道啊?」
蒋远周朝他瞪了眼,「再说遍?」
「我是说,现在都实行限购,您也不怕麻烦。」
「第一次入手的那套,已经涨了两百万,是吧?」
这倒是真的,老白不得不点头,「对,最近房价据说还会涨。」
「那就是了,我这叫投资。」
老白听着,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也只能当真话听。
回到东城后,付京笙进了屋,许情深抱着霖霖走在后面。
男人忽然顿住脚步,「我这几天看房的同时,也关注了下租房信息,实在不行,我们先租个地方,到了那边之后慢慢找。」
许情深轻点下头。「好,我没意见。」
付京笙从她手里将霖霖接过去,面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那就这么定下来,我就不信租房的时候,他还能捷足先登。」
租房远远没有买房麻烦,付京笙看中了房子后,很快就将押金和三个月定金给了房东。
这日,保姆已经做好了晚饭,许情深正要喊付京笙吃饭。
男人到窗边接了个电话,「餵。」
「喂!这个房子我是不能再租给你了,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啦!」
女房东五十出头,还带着口音。付京笙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哎呦,讨债的都讨到我家里来了,那房子还没给你住呢,墙上就喷满了油漆,连门都被撬坏了,哎呦,我可是良民呀!」女房东似乎惊魂未定的样子,「那几个人凶是凶得了,说我要把房子租给你的话,就要给我毁容,那怎么可以的呀……」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欠过别人一分钱。」
「怎么会搞错了?说的就是你啊,我家大门上还喷着你的名字咧,哎呦,我儿子可是要招女朋友的啊,你这样坏我名声的呀。」
付京笙胸腔内剧烈起伏着,他怎么就坏别人名声了?
「总之一句话,这房子我不租了,你隐瞒事实真相,你看看我的房子,你还得赔我钱……」
许情深来到付京笙身后,看到他气喘吁吁地挂断了通话,忽然抬起一拳砸在玻璃上。
「蒋远周!」
许情深咯噔下,蒋远周又怎么了?
付京笙紧接着咬牙切齿道,「流氓!」
------题外话------
嗯。明后天啥的你们必须要看喽
因为你们要的真相来了,真滴~
39录音揭露的真相(他和许情深有过孩子)
许情深不知道蒋远周怎么耍流氓了,但是这件事最关键的点在她这,她也不好插嘴说什么。
付流音听到砰地一声,也走了过来,她垂首盯着付京笙的手看眼,「哥,你干嘛又发这样大的火?」
「没什么。」
「无非就是因为搬家,现在我们在东城又没别的麻烦,慢慢来吧,不急。」
付京笙一语不发,目光直勾勾盯着窗外,他早就意识到了蒋远周不会让他们离开,在东城他是有权有势的,就好比凌慎,如今的蒋远周,也成了他的一块绊脚石。
蒋东霆将睿睿的事情告诉给凌时吟后,他心里是有笃定的,笃定她不会对第三个人讲。
可蒋东霆心里总也有不安,凌家跟穆家的事这两天也都传开了,凌时吟要另攀高枝,那是她的事,蒋东霆怕就怕她心里愤恨难消,最终会对睿睿不利。
他打过电话给九龙苍那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凌时吟和睿睿单独接触,佣人一口答应了,说是凌时吟这几日都没在九龙苍出现过。
蒋东霆这会倒希望凌时吟赶紧答应了穆家吧,这一拖拖了两年,如今却成了个最大的麻烦。
中午时分,蒋远周准备出门,月嫂给睿睿穿上棉袄,蒋远周走到儿子跟前,他蹲下身来,将他轻揽到怀里,「跟阿姨们出去玩得开心,爸爸晚上回来陪你。」
「爸爸。」睿睿轻喊了声,脑袋在他肩头处摩挲几下。
蒋远周手掌在他头顶轻抚,他知道睿睿对他有依赖性,「晚上陪你玩游戏好不好?」
「就是,睿睿乖,待会我们上完课就去买玩具好吗?」月嫂上前,抱过了睿睿。「蒋先生您去忙吧,我们会带好睿睿的。」
「好。」
蒋远周站起身来,老白在外面等他,两人刚走出去不久,月嫂就带着另一名保姆和睿睿也出门了。
蒋远周坐进车内,车子缓缓开出九龙苍。他看眼后视镜,没过多久,还能看到睿睿乘坐的那辆车。
「今天早上有个会议,下午还要去趟冒安市。」
蒋远周眉头是皱着的,「把明天的行程都空出来吧。」
「您明天有事?」老白轻问道。
「我想陪陪睿睿,我带他的时间太少,明天带他去动物园。」
老白听闻,眼里的笑意淡淡拉开,「您最不喜欢那种地方了,说是气味浓重,看来有了孩子真的不一样。」
蒋远周笑了笑,没说话。
睿睿坐在安全座椅内,月嫂就在旁边,身前的安全带松松垮垮围着,月嫂上车时就给他搭好了,只是搭扣却并未插进去,月嫂也没想到去拉拽着检查下,车子稳稳地往前继续开着。
前面路况有些堵,蒋远周目光望出去,看见睿睿坐的那辆车不近不远地跟着。
「老白。」
「在。」
「你选个两天休息休息吧,最近也不会太忙。」
「没关系,我在家也是闲着。」
蒋远周和老白说着话,车子开到前面后,就是畅通无阻了,司机经过一个转弯路口后提速,只是刚开出去几十米,就听到身后传来剧烈地撞击声。
蒋远周心脏勐地抽搐下,他视线快速落向后视镜,「怎么回事?」
老白也是一惊,赶紧示意司机停车,他推开车门第一个就下去了。
蒋远周心越来越慌,老白打开了车门,脸色也有些白,「蒋先生,好像是家里的车。」
男人赶紧下去,头顶的阳光冒的有些勐,一下打在眼前,令他有种心被割裂的恍惚感。老白跟在蒋远周身侧大步地走着,一眼看去,蒋远周面色僵硬,就连脚步都开始不受控制了。
那辆黑色的车被撞翻在路牙石上,一半已经压到了绿化丛间,可想而知撞击力度有多大。
旁边的货车司机站在那,吓得眼睛发直,连报警都忘了。
蒋远周快步跑过去,里头的司机正在吃力地想要爬出来,老白见状,赶紧上前拉拽。
「睿睿呢?睿睿呢?」蒋远周就跟疯了似的弯下腰,安全座椅上是空的,蒋远周心急如焚,嗓门不由扬高。「我儿子呢!」
老白第一时间报警,然后让星港医院赶紧派车过来。
车内传来呻吟声,月嫂撞得头破血流,一手捂着额头,眼冒金星,外面的人都看不清。
蒋远周想要将车门打开,可是门已经严重变形了,他朝里头仔细看眼,并没发现睿睿。
「睿睿!」
老白站在前面,视线朝着副驾驶座扫了眼,他赶紧越过绿化到了另一侧,「蒋先生,睿睿在这!」
蒋远周赶忙过去,老白拉了下车门,还好,副驾驶座这一侧是能打开的。
一条孩子的手臂随后掉出来,睿睿居然躺在副驾驶座前的落脚处,小小的身子被卡在了里面,一动不动,蒋远周心疼到几乎无法唿吸了。
「睿睿!」
他欲要上前,老白忙拉住蒋远周的手臂,「蒋先生,等等。」
老白站到前面,先将座位往后挪,这才小心翼翼将睿睿从车内抱出。
孩子额头处也有血,眼睛紧闭着,蒋远周脱下大衣铺在地上,老白忙将睿睿放下来。
蒋远周蹲下身,双手撑在地上,这样并不能更好地看着孩子,他就改成了单膝下跪。
老白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睿睿盖上。
月嫂和保姆都从车里出来了,一个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月嫂一看睿睿昏迷不醒,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对不起蒋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明明给睿睿坐在安全座椅上的,真对不起……」
司机也急的满头大汗,「我是正常行驶,没想到那辆货车忽然窜出来。」
星港的救护车很快赶到现场,睿睿被送上车,蒋远周蹲在那没动,老白拿起地上的衣服,然后拽住蒋远周的臂膀。「蒋先生。」
蒋远周起身,耳朵里传来那个货车司机的说话声,应该是在询问别人,说是什么撞了车,要等保险公司过来,不知道会不会赔多少钱。
蒋远周大步过去,一拳将他挥倒在地。「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不要你一分钱,我要你的命。」
两人随后上了车,医护人员在车上给睿睿进行救治,蒋远周双手交握,紧张地盯着病床上那一个小小的人儿。
「会不会有大碍?」
「蒋先生,这个还不好说,您别太着急。」
蒋远周交握的双手抵着前额,他眼帘紧闭,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救治的过程。
救护车很快就来到星港,蒋远周看着睿睿躺在病床上,然后被推了进去。他双腿犹如灌了铅似的,看着门诊大楼来来往往的人群发怔。
老白走得很急,回头朝他看眼。「蒋先生?」
蒋远周唇色灰白,「就算我开了这么多家医院,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推进去?」
「蒋先生,这就是人生,难以避免的。」
来到抢救室外,蒋远周坐在外面,目光失神地盯着一处。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蒋东霆也急匆匆赶过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孙子怎么了?」
蒋远周一语不发,还是老白上前回道,「睿睿刚发生了车祸。」
「车祸?」蒋东霆盯着抢救室的门口,脸色有些骇人。「家里不是有那么多佣人吗?怎么还会让孩子遭这样的罪?医生有没有说怎么样了?」
老白轻摇下头,「还在抢救,我们也不知道。」
蒋东霆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向后面的椅子。他不住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是意外。」
他心里乱作一团,然后抬头看向蒋远周,「那个司机呢?」
蒋远周撑着额头,不想听一句话。
几人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抢救室门口的灯才熄灭,蒋远周眸子微睁,大步走向前几步,「怎么样了?」
医生面色凝重地摘下口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蒋先生,孩子伤得很重,目前还在昏迷,要马上送入重症监护室。」
「什么叫还在昏迷?到底什么时候醒?」
医生面露难色,「这个不好说,车祸的时候撞击到了头部,而且是连续撞击,所以……」
蒋远周面色肃冷,蒋东霆一听到这,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起身后步子艰难地来到医生跟前,「那我孙子……他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
蒋远周自然听出来了情况很不乐观,睿睿很快被推出抢救室,双眼紧闭,头上的头髮都被剃光了,小小且苍白的脸上戴着唿吸机,他孤零零地躺在那,没有力气开口喊一声爸爸。
蒋远周心如刀绞,转身面向墙壁,蒋东霆走过去,嘴里焦急地喊着睿睿的名字,「宝贝,我的宝贝孙子,你一定要没事啊。」
他真是急了,蒋家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条根,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呢?
睿睿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老白则去处理车祸的事情,而得知消息的凌时吟,很快也赶来了医院。
蒋远周和蒋东霆坐在外面的休息室,两人都是一脸的凝重,凌时吟推门进去,蒋远周抬下头,视线冷冷地扫过去,蒋东霆一看,面上却掩不住愤怒。
「爸,远周,睿睿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蒋东霆语气不善问道。
「睿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凌时吟来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想要往里头看眼。「睿睿到底怎么样了?很危险吗?」
蒋远周垂着头,心乱如麻,心里被不明的情愫给充斥着,他对睿睿可能没有别的父亲那样的亲密,但不论怎样,他打心眼里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特别是如今出了事,那种愧疚和自责更是满满充斥着蒋远周的心。
「我想进去看看孩子。」
「不行!」蒋东霆厉声打断她的话,「睿睿还没脱离危险期,谁都不能见。」
「爸,我是睿睿的妈妈啊。」凌时吟站在门口,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若换成了平时,她早就哭了,可她这会却是装都装不出来。凌时吟时不时朝重症监护室内张望。「自己的儿子出了事,难道我不该去看看吗?」
蒋东霆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佩服她的。这种举动要换在以前,蒋东霆一准会以为她是真的担心睿睿。
「时吟,你跟穆家都有婚约了,这边的事,你就别管了。」
凌时吟听闻,视线不由落到蒋远周脸上,他听到这样的事情,连眉眼都未动下,凌时吟嘴角勾起嘲讽。「如果睿睿一直好好的,那我肯定可以不管,但现在……」
「够了,」蒋东霆说话声扬高了不少,「你就别瞎操心了。」
蒋东霆说完这些话后,余光朝着身侧的儿子睇了眼,蒋远周似乎压根没将他们的对话听进去。蒋东霆心里微松,一把凛冽的视线射向凌时吟,威严十足,且带着明显的警告。
蒋远周视线定着一处,然而蒋东霆和凌时吟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蒋东霆的态度跟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难道,仅仅是因为凌时吟如今和穆家有了关系?
凌时吟心里对蒋东霆是藏着恨的,她冷笑了下,「睿睿难道不是我的儿子?什么叫我瞎操心?」
蒋东霆狠狠瞪了她眼,凌时吟干脆来到蒋远周身侧,「远周,医生怎么说啊?你跟我说说吧,我心里着急的厉害……」
「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凌时吟倒抽口冷气,「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在哪里出的车祸啊?」
蒋东霆的脸色越来越冷,蒋远周站起身来,「我再去找医生问下情况,我不放心。」
「好。」
蒋远周几步出去,并将门带上。蒋东霆看向同样坐着的凌时吟,他率先站起来,「你跟我过来。」
「做什么?」
蒋东霆走到外面,凌时吟跟着他出去,蒋东霆一直往前走,到了走廊尽头,这才冲着凌时吟道,「你先回去。」
「我不回。」
「你留在这做什么?」
凌时吟面无表情道,「我就想看看睿睿伤的怎样。」
蒋东霆跨出去一步,「这早就和你没关系了,正好我也要走,你跟我一起出去,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不用了,」凌时吟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道,「我还不想走。」
脸皮都撕开了,蒋东霆还指望她能听他的?他摆着这样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
凌时吟欲要离开,蒋东霆朝旁边的屋子看眼,他一把将门推开,「你跟我进来。」
她倒想看看他要做什么,凌时吟跟着走了进去,蒋东霆将门关上。
而此时走廊的另一头,闪出了蒋远周的身影,他目光紧紧盯着蒋东霆和凌时吟原先站着的地方。
进入会议室后,蒋东霆四下查看,没有发现监控等可疑设施,他拉开一张椅子入座,「时吟,你别告诉我你到医院来,是因为你真的关心睿睿。」
「怎么?难道一年多以来的感情,就能不算了吗?」
蒋东霆冷笑下,「如果睿睿只是个孤儿,你说这话我还能相信,但他是许情深的儿子,你能有那么大度?」
凌时吟脸色垮了下去。「是,我到医院来,就想看看他伤的怎样,医生都说危在旦夕了吧?爸,您怎么这么狠心啊?您难道还不让许情深看她儿子最后一面吗?」
蒋东霆气得一掌拍向桌面,「胡说八道什么你?」
「睿睿还那么小,醒过来的机率怕是很小吧?」
蒋东霆沉下口气,「我刚才就想问你了,睿睿出车祸的事,跟你有关是不是?」
凌时吟听闻后,倒是一怔,「你别血口喷人。」
「我那天把睿睿的身世告诉你后,我就有些后悔,我没想到你真能下这样的狠手。」
「你以为是我让人开车撞睿睿的?」
蒋东霆冷冷扫向女人的脸,「不是你,还能有谁?」
凌时吟没想到在这还能听到这样的笑话。「我不至于会在蒋远周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再说我看着许情深养着别人的孩子,我觉得很痛快,我看见蒋远周以为睿睿是我和他的儿子时,我更痛快。这样的痛快我还没有享受够呢……」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仅仅是个意外而已。」
「反正跟我无关。」凌时吟站在会议桌前,「就算是意外好了,爸,你好不容易把这个宝贝孙子换到身边来,瞒住了许情深瞒住了蒋远周,你怎么不把他好好拴着?他要有个好歹,你怎么活?」
蒋东霆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件事,远周不会善罢甘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随便你们怎么查,我问心无愧。」凌时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怀疑到她身上,她再见睿睿时,是有恨不得掐死他的冲动,可她想到许情深和蒋远周一人带着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觉得快慰,她确实想让他们痛苦的更久一点。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我还想看一眼我的儿子呢。」
蒋东霆冷哼声,凌时吟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后出去。
没过多久,蒋东霆也离开了。
睿睿还在重症监护室内躺着,门是锁着的,除了医护人员谁都不许进。蒋东霆满面担忧,守在外头不肯走,凌时吟原本就是过来看看情况,知道了睿睿病重后,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星港。
蒋远周回到办公室,正好老白也回来了,男人打开窗帘,「你去趟会议室。」
「哪个会议室?」
「重症监护室那一层,就在走廊的尽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间会议室是专门接待患者家属的吧?」
「是。」
蒋远周晦暗的眸子内有了些许亮色,「每个接待家属的会议室里面,是不是安装了录音?」
「对,以便记录下手术之前的一些事,为避免以后麻烦。」
「你去把那录音取来。」
「好。」老白准备出去,但想了想后又道,「真的录到了吗?」
「我是看着我爸和凌时吟走进会议室的,我打了个电话,让专管会议室的人把录音装置打开了。」
「好。」
蒋远周坐回椅子内,他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凌时吟和蒋东霆就算背着他说了话,无非就是蒋东霆问她,为什么要和穆家结亲吧?在蒋远周看来,蒋东霆对这桩联姻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老白很快回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蒋先生,您要的东西。」
蒋远周接过手,然后将录音打开。
里面的说话声很清楚,没有丝毫嘈杂的声响,蒋东霆的声音随后传出来。
前面的几句,毫无信息量,蒋远周原本就是精疲力尽的,他拿过烟盒,抽出支烟想要点上。
打火机啪嗒一声,蒋东霆的说话声带着冷冽,传入蒋远周和老白的耳中。
「如果睿睿只是个孤儿,你说这话我还能相信,但他是许情深的儿子,你能有那么大度?」
老白大惊,蒋远周夹着烟的手在颤抖,这简直就是一个闷雷打下来,落在头顶,令人措手不及。
蒋远周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凌时吟紧接着说出来的话,一下就打破了这样的可能性。「爸,您怎么这么狠心啊?您难道还不让许情深看她儿子最后一面吗?」
蒋远周手抖着,香菸掉到桌上,老白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起来。
录音中,两人的说话声还在继续,蒋远周重新掏了支烟出来,他一下下打着打火机,却发现怎么都打不上火。老白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蒋远周推开了手。
「你好不容易把这个宝贝孙子换到身边来,瞒住了许情深瞒住了蒋远周……」
啪嗒——
打火机点着了,火苗开始攒动着,蒋远周盯着那簇火焰出神,接下来,两人为了车祸的事而争执开,蒋远周的视线却是完全定住了。
有些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令人震惊了,蒋远周将菸头放到嘴边,狠狠抽了口,微微下陷的面颊犹在颤抖。
没过多久,办公室内恢復静谧。蒋远周手掌撑着太阳穴处,「睿睿,是我跟许情深的儿子?」
老白也是刚从那样的震惊中抽回神,「怪不得,当年凌小姐抱着孩子回来,亲子鑑定是您找了人做的,我们一开始还怀疑老爷会不会作假,直到结果出来,您不得不接受睿睿。可我们谁都没想到,睿睿竟然是许小姐的。」
蒋远周又抽了口烟,「孩子是被换走的,就连许情深都不知道,那也就是说,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她和付京笙生的?」
「对,如果他们的对话内容是真的,那么,那个女孩就不可能是付京笙的女儿。」
蒋远周唇角颤抖着,一根烟很快抽完,他又重新抽了一支出来。
「也就是说,许情深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我不止一次见过霖霖,但许情深却让她冲着付京笙叫爸爸,她从来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
蒋远周说到这,喉间很明显哽住,他手掌撑着额头,「她心里到底有多恨我?」
「蒋先生。」老白想要开口安慰,可他发现这样的真相之下,他一个安慰的字都说不出口。
「要有怎样的恨,才能让她这样狠得下心?」
老白垂下了眼帘,蒋远周眼眶内发酸,「现在,又让我怎么开口去问她?」
「也许,许小姐只是想留着这个唯一的骨肉在身边,毕竟还能有个伴。」
蒋远周胸腔内被人肆意撕扯着,手里的半截烟被他狠狠掐熄掉,「我一直以为睿睿就是凌时吟的孩子,所以对他亲近不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是排斥的。我做梦都没想到,这居然是我和许情深的儿子。他抱着我喊爸爸的时候,我心里那么复杂,我真没想过……」
老白自然能理解蒋远周的心情。
「蒋先生,如今睿睿病重,这件事既然您知道了,是不是也应该告诉许小姐呢?」
毕竟许情深是睿睿的亲生母亲,再加上睿睿情况不好,她肯定是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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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禽恶少蜜宠妻约》:
34d大胸妹顾盼,为热爱生活吃瓜群众一枚,但自背负家族巨额债务的她签下那份该死契约,从此便走上砧板,开始任锐少鱼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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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远周目光定格在一处,老白看眼时间,「我这就去找许小姐。」
「找她?找她之后你怎么说?」
「我把真相告诉她,我跟她说睿睿很危险……」
蒋远周听到这,情不自禁地闭紧眼帘,唿吸里面夹杂了冷冽,犹如一把把刀子在划过他的喉咙,「然后让她知道她的亲生儿子其实已经被换走了,但是很有可能马上没命是吗?」
老白喉间卡住了下,「蒋先生……」
「她一个人怀孕远走,又一个人躺在那被人换走了亲生骨血,如今还要告诉她孩子危在旦夕。」蒋远周有些说不下去,手掌握紧之后抵着前额,「所以她那样恨我,也是情有可原。」
「难道按着蒋先生的意思,是要瞒着许小姐吗?」
蒋远周没再开口,老白却是急的团团转。
他不知道蒋远周有没有想过万一,如果真的有万一呢?「蒋先生……」老白口气焦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想到了那一步,你想说如果许情深见不到睿睿一面,她会遗憾她会怨我。」
「那肯定的……」
「不会,」蒋远周说出这两个字时,几乎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一种悲凉在他的周遭弥散开来,「如果我的儿子真挺不过去,我不会告诉许情深。霖霖还是她的女儿,我不要她的余生生活在痛苦和怨恨中。」
老白吃惊,「蒋先生!」
蒋远周拿起桌上的烟和东西,然后走了出去。
他驱车来到蒋家,蒋东霆看到他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几日身子本就不妥,这会腿上披了条薄毯,一见他快步进来,蒋东霆心里咯噔下。「远周,不会是睿睿出了什么事吧?」
蒋远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目光冷冷盯向沙发内坐着的蒋东霆,「睿睿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是不是急煳涂了,他当然是你的儿子。」
「那凌时吟是他亲生母亲吗?」
蒋东霆再怎么想要表现出镇定,但脸上还是遗漏出了一丝不自然。「这是当然。」
「那好,需不需要现在让他们做个亲子鑑定?」
「远周,睿睿现在都病成这样了……」
蒋远周一口打断他的话,「就因为我儿子生命垂危!有些事我才要弄清楚,我不能让他这样不明不白的……」男人喉间轻滚,「如果我早知睿睿是我和许情深的孩子,我不会对他有那样矛盾的感情,我会早早地疼爱他,可现在呢?我满心都是遗憾,蒋东霆!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干出来的好事!」
他连名带姓地直唿他,蒋东霆脸色犹如白纸,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蒋远周怎么会知道睿睿的身世?「你从哪听来的这些鬼话?」
「当然是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蒋远周站定在蒋东霆跟前,「我真没想到,你瞒着我居然还能做下这么多恶事,你再瞧不上许情深,那也是我爱的女人。她离开这的时候,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你步步紧逼,还把她的孩子换走了,你认为只要睿睿留在蒋家就好,可你却从来没有顾及过这个孩子的感受。」
蒋东霆不想这么承认,蒋远周将那盘录音放到桌上。「你好好听听吧。」
蒋东霆抿紧了唇瓣,落在身侧的手臂在发抖,蒋远周干脆坐到他对面。
「远周,我也是为你好。」
蒋远周嘴角勾了勾,那是一种近乎于悲凉的嘲讽,「如果睿睿是我和凌时吟的孩子,我心里始终会存有芥蒂,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爱他。可如果我早知他是我和许情深的孩子,这一年多里,我疼他还来不及……」
「但如果你早知道,你会让许情深跟别人结婚吗?」
蒋远周抬起眼帘,狠狠睨了眼蒋东霆,「你这样一意孤行,你已经不要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姨死后,我感觉我已经没有家了,果然是这样。」
蒋东霆视线跟着蒋远周的起身而抬高,「远周!」
蒋远周大步出去,蒋东霆的声音被他抛在了后面,他一直走到蒋家外面,一身清冷的影子落在地上,蒋远周不由朝着那栋小楼看去。
许久许久之前,这儿住着蒋随云,还有小楼里的几个佣人,很是热闹。
后来,他带着许情深过来,这儿就更热闹了。
再后来呢?蒋远周眼圈发酸,视线变得有些模煳,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小姨,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让睿睿陪你玩,他是我和许情深的孩子。」 回到星港医院,老白还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
蒋远周走进了休息室,老白看一眼他的样子,男人精神颓废,修长的手指捂着脸,似乎很累。
「蒋先生,要不您先休息会。」
蒋远周轻摇下头。
一直到了晚上,老白出去后又回来,「蒋先生,吃点东西吧。」
「老白,你先回家。」蒋远周说完,起身来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我去陪会睿睿。」
「好。」老白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替蒋远周将门关上后,却并未离开。
男人换了身衣服后走向那张病床,睿睿躺在上面很安静,不哭也不闹,相对于其他的孩子而言,睿睿一直是属于比较乖的。但蒋远周这时候却希望他能吵闹,哪怕是不听话乱发脾气也好。
来到床边,蒋远周俯身盯着床上的孩子,睿睿的唿吸机还未摘,小小的脸上还有不少淤青,他心疼的不行,想要摸一摸,却又不敢伸出手。
蒋远周坐向旁边的椅子内,视线紧盯着这张白皙的脸蛋,他没有跟睿睿有过过多的亲密,有时候他带睿睿出去玩,看到有些父母会抱着孩子不住亲着,嘴里也毫不吝啬地说着宝贝我爱你,你是爸爸最爱的宝贝。蒋远周看着,就觉得肉麻,其实他觉得肉麻……那也是因为他体会不到那种感觉。而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一直都以为睿睿是凌时吟的孩子。
蒋远周垂下眼帘,很多事情开始一幕幕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想到睿睿跟他玩的时候,月嫂让他睡觉,可他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想去。蒋远周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他也想亲近他,想要跟爸爸睡在一张床上,但他眼里那种似懂非懂的期盼,他从来都是装作看不见的。
蒋远周想到这,心如刀绞,他拉起睿睿的小手放到自己额前。
「宝贝。」这一声唤出口,苦涩中夹杂着艰难,他喊习惯了睿睿,很少会说出这样的词,蒋远周感觉自己的眼睛潮湿了,他只能闭起来,「你快醒过来,等你醒来之后,爸爸带你去找妈妈,好吗?」
老白隔着玻璃望向里面,心情沉重极了,但谁都劝慰不了谁。
他看到蒋远周坐在那里,浑身僵硬的好像一尊雕像,但似乎又不像,因为他的双肩一直在颤抖着。老白心里也是难受极了,虽然因为睿睿跟凌时吟的关系,这个孩子没有得到过最最好的对待,但蒋远周打心眼里还是喜欢他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老白每回去九龙苍,也会想着法给他带点小玩意,他跟着蒋远周那么久,许情深走后,睿睿应该是唯一支撑着蒋远周的一股力量吧?
如今他说,要带睿睿去找妈妈。
老白靠在门边,看着蒋远周跟睿睿说着话。
蒋远周抬起手掌,想要去摸摸儿子的脸,但他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中。他怕他触碰到的会是满手冰凉,蒋远周吓得将手收回去。
「宝贝,你别怕,爸爸这儿有最好的医生,一定让你好好的。」蒋远周握紧睿睿的手掌,这样的无助感令他觉得空虚。
「等你醒来,我教你喊妈妈,重新喊一个人叫妈妈,好不好?」蒋远周嗓音微哑,指尖在他手指上摩挲。
「宝贝,你还这么小,以后要经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是没关系,有爸爸在,我可以带你去打球、教你骑马,再长大些后,爸爸带你出海好不好?」
蒋远周说着,说到最后却被话语给卡住了。
他忽然很想骂自己,也很想抽自己。这些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蒋远周眼睛内的酸涩再也抑制不住,他将睿睿的手放到自己眼前。
「宝贝,所以你一定要醒来,你要让你妈妈知道,她还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蒋远周话语哽咽住,喉间的说话声慢慢变得破碎起来,「你应该让她抱抱你、亲亲你,让她好好看看你。宝贝,你妈妈叫许情深……」
老白在外面看着,心里一阵阵被碾压似的难过,他在门口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睿睿昏迷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而一旦醒不过来的话……
老白顿住脚步,透过玻璃门看到蒋远周俯身轻抱住孩子,「睿睿,我的儿子,你要走不过这一关,你妈妈就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你在我这已经受够了委屈,你就当给妈妈一次机会吧,好吗?」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直弯腰立在那里。
老白坐回沙发内,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开门声。
蒋远周看到他时,轻声问道,「怎么还没走?」
「我回家也没事,还是留在这吧。」
老白抬头看向蒋远周,男人几步过去,然后坐到沙发内,「我今晚就不回九龙苍了。」
「好,那您去办公室吧。」
「不用了,我就睡在这。」蒋远周精疲力尽,鞋子也没脱,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老白起身给他去拿被子,再回来时,蒋远周并未闭上眼睛。
老白陪他睡在休息室内,一整晚就在煎熬中度过了。
清晨时分,蒋远周刚眯会,就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掀开被子起身。蒋远周三两步走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怎么回事?」
几人拉着睿睿的那张病床正大步出去,蒋远周看见睿睿双眼紧闭,可整个人却在抽搐,脸色发青,骇人极了。
蒋远周大惊失色,「睿睿!」
「蒋先生,睿睿的病情忽然恶化,要进行二次手术。」
蒋远周整个人怔在原地,「恶化?他都这样了,还能怎样恶化?」
老白听到声音也赶紧从沙发上起来,他走到蒋远周身侧,将他往后拉了下,「蒋先生,抢救要紧啊。」
睿睿被推了出去,蒋远周却连跟过去的力气都没了,老白焦急地朝他看了眼,「要不我过去看看?」
蒋远周轻摇着头,面色铁青,强打起精神后一步步往前走。
来到手术室的门口,负责手术的主任已经做好术前准备,蒋远周额前冒着冷汗,「不是已经抢过过来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蒋先生,睿睿目前的情况非常不好,我只能尽力……」
「什么叫尽力?」蒋远周厉声问道。
「术后最危险的就是昏迷不醒,如今睿睿又开始抽搐,几乎所有不好的反应都呈现出来了……」
蒋远周如遭雷击,感觉眼前灰濛濛的一片,老白忙冲着主任说道。「快去吧,不管怎样,一定要保住睿睿的命。」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进去。
一颗悬着的心如今被放在了火架上,蒋远周坐向旁边的椅子,他双手撑着头,一动不动。
这一刻的孤寂难受,好像让他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他失去了最亲的小姨,而如今,同样的厄运再度降临到他的肩上。老白朝不远处的窗外看眼,从昨天下午开始,东城就降雪了,每年冬天这个城市都会铺满这种令人亲近不得的白色。
蒋远周坐在那不动,老白往后退了步,他离开时,蒋远周没有丝毫的察觉。
走到医院外面,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星港的门口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有人进入医院,有人出去,来来往往这些人群,老白也早就习惯了。
他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去门口接他。
老白没有打伞,就这么形单影只地站在那,很快,司机开了车出来,老白没有回神,司机下车替他将车门打开,他这才收起落向远处的视线,坐了进去。
「我们去哪?」司机关上车门,然后问道。
「去保丽居上。」
「好。」
而此时的保丽居上,许情深才起床,霖霖还在睡着,屋内开着暖气,像是春天一般温暖。
许情深弯腰在她红彤彤的小脸蛋上轻吻,霖霖裹着条小毛毯,吧唧下嘴,继续睡得香甜。
来到楼下,许情深一边走一边将头髮扎起来,「这雪还没停呢?」
付京笙也下来了,穿着套白色的居家服,发尖慵懒地垂在耳侧,「下吧,挺好的,霖霖就喜欢看雪,等她长大些后,我们带她去滑雪。」
「好啊。」许情深答应下来,她走到窗边,不由伸个懒腰,「这天气就适合在家看看电视,要不晚上我们吃火锅吧?买点羊肉。」
「好。」付京笙笑着来到她身后,她双手张开,还未收回,付京笙顺势抱住她细腻的腰肢。许情深两手尴尬地往上举着,男人将下巴轻搁在她肩膀处,「待会我陪你出门。」
「我还要上班呢。」许情深慢慢将双手收回去,「等我下班吧,经过超市,我去买。」
「不用,你回家只管吃就好,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买。」
「牛肚。」
「行。」
「肥牛。」
「行。」
许情深视线落到付京笙抱着她的那双手上,「我其实不挑食。」
「我也不挑食。」付京笙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你看,那条小路都找不到了,待会出门要当心。」「嗯,早上想吃面吗?我去做炒面。」
「好。」
许情深朝他的手指了指,付京笙笑着松开,眼看着她挽起衣袖走向厨房内。
付家门口的人已经都撤走了,老白来到保丽居上,外面的雪还是那么大,司机率先下去,从后备箱拿了一把黑伞出来。
老白接过手后,沖他说道,「你在车上等吧。」
「好。」
老白迳自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付京笙刚将电视打开,就听到了门铃声响,他走到玄关处一看,打开可视电话,发现老白站在门外。
许情深听到动静出来,「谁啊?」
「你忙着吧,我去看看。」
「好。」
付京笙关闭电源,拿了旁边的伞后走出去。门一打开,冷风唿啸着灌进来,他穿的单薄,但还是没有折回去把外套套上。付京笙的脚印一串串穿过院子往前,老白只不过在门口站了一会,可那把黑色的伞上已经积满了白雪,又重又沉。
付京笙面无表情来到门前,「你找谁?」
「我找许小姐。」
「找她有什么事吗?」
老白戴着手套,目光直视着跟前的男人。「有些话,我必须和许小姐单独说。」
付京笙同样身形笔直地站在那,「你应该知道,情深不会想见你的,她更加不会想见蒋远周。」
「付先生,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要和许小姐面对面地说。」
「蒋远周不让我们搬家,为的就是能随时和情深见面吧?我希望他能清楚,许情深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这样骚扰,会给我们带来相当大的苦恼。」
老白视线盯向里头,「我们今天不谈这些事,如果不是因为十万火急,我不会这样来找许小姐。」
许情深做完了早餐,来到客厅没有看到付京笙的身影,她走到窗边一看,付京笙还站在门口。
外面的老白打着伞,一半身影又被付京笙挡住了,许情深压根看不清楚。她看到付京笙的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这么冷的天他就这样出门了,也不怕冻感冒。
许情深拿起付京笙的外套,到了玄关处,她打开伞后往屋外走。
两个男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老白视线穿过付京笙颊侧,看到许情深正在走来,她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付京笙一回头。「你怎么出来了?」
许情深将外套递给他。「也不怕被冻坏。」
老白见状,赶紧开口说道,「许小姐,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许情深拢紧羽绒服的领子。「找我有事吗?」
老白朝付京笙看看,面色有些为难道。「我想跟你单独说。」
这很明显是要避开付京笙,许情深摇下头。「没这个必要,你直说吧。」老白有些犹豫,但他知道他需要争取时间,他打算开门见山,「我想请你去趟星港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睿睿昨天发生了车祸,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许情深心一惊,神色凝重地看向老白。「怎么会这样?」
「是意外,我过来的时候,他又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说恐怕……」
许情深唇色有些发白,毕竟那是条生命,但她目光中仍有不解。「星港的医资都是最好的,为什么让我过去?我知道蒋远周现在肯定很难受,但是……」
许情深不敢往下想,她知道蒋远周这会肯定心痛到了极致,她双脚被钉在了原地,老白却冲着她说道。「许小姐,睿睿是你的亲生儿子。」
许情深被老白的这句话给敲闷了。
付京笙视线扫向老白,神色沉郁,眉头微皱。
「什么?」许情深嘶哑着嗓音,难以置信地看向老白。「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你一下很难接受,我和蒋先生也是刚得知,当年你生下睿睿后,孩子就被换走了,所以睿睿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许情深轻摇头,「怎么可能?」
「许小姐,这是老爷亲口说的,当年的医院和医生,应该是都被收买了。」
她手臂垂在身侧,指尖轻动下,「把我的孩子换走了?」
「是,所以我们都知道了,当初你怀着蒋先生的孩子离开……」
许情深眼圈开始发红,「你胡说!」
「许小姐要实在不行,可以亲口问蒋先生。」
付京笙看了眼许情深的脸,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别听他胡说,走,我们回屋。」
许情深站定在原地没动。她不敢回屋,她虽然觉得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万一要是真的呢?
那该怎么办?
「许小姐,我不可能用孩子的事来骗你,蒋先生现在在医院跟丢了魂似的,他怕你知道后接受不了,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果睿睿真的不行了……」
许情深听着,哪里能接受得了。
她的心完全空了,老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许小姐!」
许情深眼圈通红,「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既然做出了这种事!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她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样的话,「我的儿子?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把他好好地还给我!」
许情深说着,就要往外沖,付京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许情深,不要去。」
「不行啊,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孩子……」许情深疯了似的甩开付京笙的手。「他现在还在抢救,我不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但你也别忘了,家里还有霖霖!」
「付京笙!」老白听闻,嗓音变得坚硬无比,「这件事你无权干涉。」
「我是情深的丈夫,我无权干涉?」男人铁青着脸色,丢开手里的伞,他伸手抱住许情深的肩膀,「我们回屋。」
「不,我要见我孩子!」许情深的情绪完全崩溃了,她冷得直哆嗦,「蒋东霆做得出那样的事,真的,他做得出来。我的孩子肯定被换走了。」
「情深,」付京笙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提到自己跟前,「就算是这样,蒋家的事,你难道还要去管吗?你现在难道不幸福吗?」
「不行,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
许情深说着,几步跑到了门口,付京笙冷着脸将她拽回来,老白也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付京笙抱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往屋里拖,许情深根本没那个力气跟他对抗,老白踢了下门,「付京笙,请你尊重下许小姐,你放她出来。」
两人凌乱的脚步纠缠着向前,付京笙脸色越来越冷,到了屋内后,许情深早已经泪流满面,「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为什么?」
「情深,你别激动……」
「你都听到了,我儿子就要没了,我还没听他喊过我一声妈妈呢。」
付京笙见她已经崩溃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样子,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冰冷的指尖抚摸着许情深的脸颊,「听我说,霖霖才是你亲生女儿,你的孩子没被换走,她一直好好地在你身边。」
41狠心不见(高潮必看)
许情深的神早就跑了出去,如今听到付京笙这样一说,她怔怔地紧盯住他的脸。
「相信我,我没有骗过你。」
她菱唇微启,「你再说一遍。」
「你的孩子没被换走,霖霖才是你亲生女儿。」
许情深冷得瑟瑟发抖,付京笙抱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沙发前,他让她坐定下来,然后拿起旁边的薄毯给她披上,「那个孩子跟你无关,记住了。」
许情深轻摇着头,「你安慰我是不是?」
「不是。」付京笙双臂将她环紧,许情深从他怀里挣开,男人手掌在她肩膀上摩挲着,「我为什么要安慰你?我把霖霖当成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她是你亲生的。」
许情深眼圈通红,一把思绪仍旧理不过来,「老白说孩子被换走了,你又说没换,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付京笙将薄毯裹好,目光直视着许情深的脸,「蒋东霆是想过,要将你的孩子换走。」
「两年前我怀孕的时候,他就找过我了,说是为了让我不再缠着蒋远周,同意我把孩子带走,只要这辈子都别让蒋远周知道我的孩子是他的。」
「这就对了,」付京笙双手抱在胸前,「蒋东霆怎么可能放弃蒋家的骨肉?」
「是,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怀孕期间,我战战兢兢,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付京笙见她还在发抖,他站起身道,「我给你倒杯热水。」
「不要,」许情深忙握住付京笙的手腕,将他拉坐回自己身侧,「我现在只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还有我生霖霖的时候被全身麻醉了,是不是也是蒋东霆让人干的?」
付京笙倚进沙发内,「对,他当时应该看过了你的b超单,准确的来说,你怀孕期间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包括你接触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医院、由哪个医生给你产检。他骗你说他不要这个孩子,实际上,从知道你怀孕后,他就从未想过要放弃她。」
许情深整个人缩在薄毯中,「所以,我当时是一个人,而我身边所有的人,却都在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忽然觉得讽刺起来,给她检查的医生她还记得,她会笑眯眯地关照自己要吃些什么,注意些什么,难道她们一个个其实都包藏着要把孩子换走的心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付京笙手掌落到许情深肩头。「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对……」许情深似乎想起了什么,「霖霖生下来后,我给她做过亲子鑑定,她是我的女儿。」
「是。」付京笙轻笑,「所以,她就是。」
「可既然蒋东霆下定要决心做的事,为什么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许情深不敢马虎,这种事,连一点点侥倖都不能有。
「因为……」付京笙的语调拉长了,思绪也一下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医院。
明天就要手术了,陪着许情深住进医院的只有月嫂。许情深大着肚子,她睡不着,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经过,眼睛里即便有羡慕显露出来,也被她很好的藏匿起来。她不想回病房,因为心里觉得恐惧,所以才想要到人多点的地方。
越是接近手术时间,脑子里就越是会胡思乱想,她甚至想过,如果明天她在手术台上出了意外,她的孩子应该怎么办?
交给父母抚养吗?还是被蒋东霆带回蒋家,从此以后就跟着凌时吟生活?
许情深不敢再往下想,但她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蒋远周。
凌时吟待产的时间应该跟她差不多,那么,蒋远周现在肯定在陪着她吧?
想到这,许情深感觉到肚子被狠狠踹了一脚,她手掌轻轻抚摸两下,孩子得到了很好的安抚,也就不再闹了。
这个时候,她多希望有个人可以在这陪陪她,哪怕是许旺,或者赵芳华也好。
付京笙临时有了他妹妹的消息,所以要出趟远门,而这个消息不早不晚,正好让付京笙缺席了许情深的手术。
付京笙收拾好行李后,出发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随后又悄悄回来了。
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区内。
门铃声叮咚叮咚响彻着整条走廊,里头传来一阵说话声,「来了,来了。」
门被打开了,站在外头的男人笑眯眯道,「罗主任吧?」
「是,你是?」
「听说你明天要做一台手术。」
罗主任的手上还沾着水,她面露疑惑地看向男人,「你是她的家属?」
「算是吧,有些话我想进去跟罗主任当面说。」
罗主任有些犹豫,但男人已经抬起脚步迳自往里走,到了里头,男人开门见山道,「罗主任,要换给许情深的孩子,找好了吗?」
罗主任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
「您想要做的事,我都知道,但这件事还是请罗主任三思而后行,一旦传出去的话,您的前途可就毁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人单手插在兜里,「不明白,最好。但明天孩子生下来以后,许情深会第一时间做亲子鑑定,手术是您做的,如果到时候鑑定结果出了问题,我们会闹,把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到时候您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罗主任原本以为这件事是天衣无缝的,她苍白着一张脸,男人继续说道,「我就是给您提个醒,东城蒋家能给您的好处,我们一样也能给。」
罗主任心里咯噔下,男人连对方的底细都摸透了,那他说的话十有**就是真的。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男人才从小区里面出去。
他驱车离开,然后进了一家酒店,男人乘坐电梯来到顶楼,走到一间包厢跟前,他开门进去。
一张巨大的屏风挡住了男人的视线,他转身将门关上,然后几步走向前。「事情都办好了。」
屏风的另一侧显然还有人,一道男声从里面传出来,「很好。」
「孩子的事,蒋东霆全权委託给了罗主任。罗主任说,昨天刚好找到一个男婴,是个外地来打工的女人生在医院厕所里头的。这件事罗主任压着,没让多少人知道,也没把孩子送走,血型方面正好也符合。」
付京笙冷冷笑道,「真是什么都考虑周全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许情深无权无势,所以只能任人宰割,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差点要保不住。
男人还将了解到的一些细节告诉给付京笙。「另外,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说的。罗主任说,蒋东霆那边并不知道这个男婴长什么样,所以到时候直接抱给他就成。只要这件事别牵扯到她身上,别惊动到上面去……」
「你做的很好,一会我把钱直接打到你帐户上。」
「谢谢,那我告辞了。」
付京笙隐在屏风后头,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出去,他起身来到窗边,他在这定了几晚的房间。
他颀长的身子斜倚着墙壁,他不能为许情深做什么,但他至少可以帮她,把自己的孩子留在身边。这应该也是许情深最奢望的一件事了,这个女人活得这般辛苦,他看不得再有这样的苦难落到她身上。
翌日。
许情深做完手术被推回病房,麻药过去之后,她醒来时就觉得人很不舒服。
付京笙为了怕留下纰漏,所以还是让罗主任选择了全麻,月嫂将霖霖的小床拉到许情深身侧。
她看了眼女儿,觉得欣慰极了。
「怪不得之前看你肚子那么大,原来这小女娃生出来有八斤一两呢。」
「是吗?」许情深也吃惊不小,「这么重?」
许情深嘴角轻挽,视线落到小床中,嘴角的笑意却在看见她后逐渐收了回去,孩子倒不是有多胖,也许是随了蒋远周吧,腿长手长。
许情深听完付京笙的话,呆呆地坐在沙发内。
男人让她看向自己,「你再想想,难道霖霖和你长得不像吗?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五官,难道不像你吗?」
许情深双手从薄毯中伸出来,她捂住脸,极力要让自己冷静,不论是谁,忽然听到老白这样的话,能不慌吗?
「别人以为的真相,那是我制造给他们的,蒋东霆至今还以为那个孩子是你的,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下来。」
许情深坐在那,付京笙一直是她信得过的人,所以听他这样一讲,她整个人已经没有方才那样僵硬了。
她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抬起的视线着急地看向付京笙。「那个孩子抱过去后,就是给了凌时吟吧?」
「是。」
许情深喉间轻滚,紧张的氛围仍旧从四周压抑而来,「蒋东霆跟蒋远周说,这是他和凌时吟的孩子,他信了吗?」
「对付罗主任不难,但要瞒过蒋远周,却是整件事中最棘手以及最危险的一步。」
许情深也知道蒋远周的心思,「所以,睿睿肯定也是做过亲子鑑定的。」
「对,而且你要知道,蒋远周要认这个孩子,这份亲子鑑定他肯定不会让外人去做,所以收买这一招,几乎是行不通的。」付京笙转过身,搭起长腿,「但我也算比较幸运,我侵入了蒋远周的电脑。」
许情深脸上的神情动了动,「什么?」
「蒋远周是通过电脑联繫的亲子鑑定机构,而且他还算为这个孩子考虑。就算他是凌时吟『生』出来的,但他毕竟有可能是蒋家的骨血。如果还未踏进家门,就已经被质疑了这份,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的话,对这个孩子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许情深紧盯着付京笙的侧脸,看着他说这些话时,他嘴角的肌肉在动,「所以我知道是哪家机构、哪一批次准备做鑑定时,事情就好办多了。」
付京笙说到这,转过的视线落向旁边的女人。「许情深,你也要多谢上天帮忙。为了保密性,负责检测和出报告的人都是分开的,而且蒋远周并没有署名,报告被特殊密码加密后,第一时间反馈到他手里。我当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件事穿帮,蒋东霆肯定会回过头来找你,我连搬家都考虑过了。」
这样的经过对于许情深来说,先是让她的心定了下来,她也知道付京笙有那样的本事,要不然的话,不可能她现在已经是已婚了,霖霖的出生日期也顺顺利利地往后挪了三个月。
「但蒋远周没有署名的话,万一遇上别人也有这样的情况呢?你怎么能保证,你改的就是蒋远周的那一份?」
「是,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那一批的报告我全改了,全部改成了一样的结果。」
许情深杏眸圆睁,付京笙脸色坦然不少,「这种鑑定,对于孩子来说本身就是最大的伤害,也许前一刻,爸爸妈妈还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爱,下一秒,却因为一张轻飘飘的纸,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情深还是有些出神,「也就是说,睿睿就是那个弃婴,而蒋远周现在以为,那是我和他的孩子。」
「对。」
付京笙朝窗外看眼,脸色凝重下去,老白站在外面还没走,手里撑着的伞已经落满了白色。
男人扳过付京笙的肩膀,「现在给不了你庆幸的时间,许情深,我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什么事?」
「你打算跟蒋远周重新开始吗?」
许情深对上男人的双眼,「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和他结束了,既然两年前不可能,那现在还是一样。」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付京笙神情微松,「那你现在就要做出抉择。」
「什,什么抉择?」
「如果你们两个不可能了,那现在开始,睿睿就是你的儿子,而且你必须绝情,也许只有通过这一次,才能将以前的事情彻底斩断!」
许情深菱唇微张,「什么意思?」
「如果你把真相告诉了蒋远周,蒋东霆也会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你还能把霖霖留在身边吗?」
她睫毛轻颤动,付京笙握住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点安抚,但他必须把事情的严重性跟她说清楚,「你想和蒋远周断个干净,但因为霖霖,你们之间只会纠缠不清。可现在不一样,那个孩子出事了,如果你冷下心肠的话……」
许情深是聪明人,所以一点就透。
要么就是长痛不如短痛,而且狠狠痛的只有蒋远周一人。
要么……
就是从此以后再无太平的日子过,蒋远周知道了霖霖的事情后,不会放手,蒋东霆更是如此,蒋远周肯定一心要把她拉到身边,而蒋东霆呢,一心又要将她推出去。到时候,一大堆的人会被牵扯进去,许情深难受地闭起眼帘,没多久,耳朵里传来霖霖的笑声。
付流音带着霖霖下楼来,「嫂子,我去你们房间,听到霖霖在喊妈妈,我就给她穿好衣服抱下来了。」
许情深扭过头,付流音将霖霖放到地上,她已经能走得很稳了,霖霖小跑着来到许情深跟前,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
许情深心都酥软了,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妈妈的宝贝。」
霖霖动了动,却想立马下去,许情深忙说道,「给妈妈再抱一下。」
「唔唔——」霖霖嘴里发出反抗的声响,昨天买的新玩具就放在沙发上,她这会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去了。
许情深亲了亲她的小脸,却跟怎么都亲不够似的,付京笙笑着将孩子抱到地上,「行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许情深在心中默念,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坚韧地产生。
老白还未离开,许情深拿掉披在肩头的薄毯,「我出去趟。」
「要我陪你吗?」
「不用。」许情深说完,起身走向门口。
她同样拿了把黑色的伞出去,许情深穿着浅口的鞋子,几串脚印凌乱地出现在眼中,她深吸口气,空气冷冽不已,她抬起灌满铅的右腿往前走。
老白执着地站在那,眼见许情深的身影出来,晦暗的眼中总算有了亮色。
远远的,许情深听到老白在喊她。「许小姐,许小姐。」
她充耳不闻,垂首盯着地上积起的白雪,那抹单调的色彩刺得她眼球生疼,莫名就要流出眼泪。寒风犀利地刮着,其实风不大,就是刮在脸上,很痛。
许情深走到门口,老白在原地踱着步,他们都习惯穿着单薄,所以站了这么久,都快冻僵了。「许小姐,你总算出来了。」
她抬头看向他,神色冰冷。
老白轻问道,「许小姐,能走了吗?」
「他……睿睿,伤的怎么样?」
「伤得很重。」
许情深看着老白的脸色,他这样焦急,蒋远周肯定也快疯了吧?说不定,他这时候也已经快撑不住了。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你回去吧。」
「许小姐?」
「我是不会过去的。」
许情深说出这样的话,远远超出了老白的预料,「是不是付京笙不同意?」
「跟他没关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
老白眼里流溢出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去?」
许情深口气强硬不少,反问他道,「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去?」
「睿睿是你……」
「是我儿子是吗?」许情深打断老白的话,她原先还算平静的脸上起了巨大的波澜,「如果不是他出了车祸,我会知道吗?蒋东霆把他换走的时候,就没打算过让我知道,如今他生死未卜,你们却来告诉我,他才是我的儿子!」
许情深满腔的悲愤和委屈无处发泄,她拿着伞的手在颤抖,「你们让我过去,让我亲眼看着我的孩子在抢救是吗?更甚至于,我还有可能看着他离开,我问你,蒋远周究竟存了什么心?」
「许小姐,你误会了,我来找你的事蒋先生根本不知道……」
许情深完全听不进去这些话,「我怀孕的时候,我被赶出去的时候,我无家可归的时候,他在哪?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艰难生存的时候,他在哪?我自己签了手术同意书,被人抬上手术台的时候,他又在哪?我需要他的时候,他统统都不在。不止这样,蒋东霆还让人把我最亲的人抢走,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恨蒋远周,我也恨蒋东霆,这两个人,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人!」
「但不论怎样,睿睿总是你亲生的。」
许情深眼睛酸涩,泪水滑过脸庞往下淌,整张脸曝露在这样的天气中,就连流过的泪都是冰冷的。
「不,我只有霖霖这么个女儿,她好好地在我身边活着,我不要接受一个生命垂危的孩子。」
「许小姐?」老白难以置信地上前步,「你冷静点!」
「别逼我,」许情深吼叫着出声,「现在告诉我,睿睿是我的儿子,然后还要我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再然后呢?我还得接受我养了一年多的女儿,居然不是我亲生的这个事实,是吗?你们有想过,我能接受的了吗?」
老白知道,现实有时候就是残酷的,可即便这样,难道还能逃避吗?
许情深的悲痛不是装出来的,她泪流满面,手里的伞落到地上,雪花簌簌往下落,落到了她的头上、肩膀上。
「老白,你回去告诉蒋远周,我只有一个女儿,我没有儿子。」
老白喉间轻滚,视线竟也有些模煳,许情深神情布满哀恸,她哭着问道,「如果你不把这件事告诉我,该有多少?」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知道?」
老白手指动了动,难道真是他做错了吗?他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其实我昨天就想来找你了,但是蒋先生不让,他说睿睿万一撑不过去的话……这件事就不要跟你说了。他不希望你才认回儿子,就转眼失去他了。」
许情深听到这,心被一刀刀狠狠割开,那种疼痛是无法形容的。
她双肩开始剧烈耸动,但她又没别的法子,她只能让他更痛。
许情深轻咬住唇瓣,下巴轻抬,远处都是皑皑白雪,仿佛视线中就没有了别的色彩。「老白,不管睿睿能不能脱险,都别再来找我了,我没有这个儿子。」
老白听着,居然也能感觉到心如刀绞,「许小姐,你怎么这样心狠?」
「狠吗?当初把我孩子换走的时候,难道不叫狠?」
「但这跟蒋先生无关啊。」
许情深嘴角勾勒起弧度,冷笑着说道,「就因为他是蒋远周的儿子,所以才会被换,蒋远周就是罪魁祸首,这笔帐我必须算在他头上。」
老白唇瓣微启,「蒋先生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若还要找他算帐,你觉得他还能撑下去吗?」
「他撑不下去,那是他的事,」许情深提起口气,这样才得以让自己有力气往下说,「我撑不下去的时候,也是靠着自己,不要说我心狠,我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往我身上压任何的负担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但是……你真的连见一面都不肯吗?」
老白自始至终都认为许情深狠不下这个心,「你去看眼睿睿吧,而且,蒋先生这时候最需要你。」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雪已经钻到了她的领子里面,冷得冰凉,「我说了,我没有这个儿子,不管他好坏,我都不会认他。」
老白定定地看着许情深,他多少对她也是有些了解的。
他只是没想到许情深能这样绝情,绝情到令人心寒。
老白落下了伞,手臂微微抖动几下,伞上面的积雪掉落。
他转过身朝着那辆车子走去,司机下车从他手里接过了伞,许情深看着车子缓缓开出去。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付京笙将头顶的伞挪向许情深,「走,我们回屋吧。」
许情深抬手落到面前,她不想被人看见她哭,但是她实在忍不住了。
星港。
车子开回医院后,老白在车内一动不动地坐着,司机朝他看眼,「也不知道蒋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老白摇下头,朝肩膀上掸了下,然后推开车门下去。进了电梯,然后再走出电梯,老白来到走廊上,看到蒋远周还坐在原先的位子上。
这么久了,他似乎没有挪动过,双手撑着额头,就跟他走得时候一模一样。
老白抬起脚步往前,他觉得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刀上似的。来到蒋远周的身侧,男人闭起的眼帘睁开。
蒋远周猜到了,老白肯定是去找许情深了。老白垂首看向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视线落向抢救室的门口,那盏鲜红刺眼的灯还亮着。
蒋远周等着老白开口,可他却像是忽然哑了似的,一语不发。时间就这样难捱的一分一秒过去。
男人的视线落到老白的鞋面上,他的裤子耷在那里,已经湿了,应该是在保丽居上站了挺久的时间。他既然是去找了人,那许情深呢?
如果许情深得知睿睿的事情,她不可能会不出现。
蒋远周挪开手,抬高了视线看向老白。
「老白,你刚才去了哪?」
他明知故问,老白也只能老实作答,「我去找许小姐了。」
「见到她了吗?」
------题外话------
每次有人留言说,为什么许情深一个医生单胎双胎不知道?你这情节有问题,你逻辑有问题,你狗血你没有生活常识的时候,我都是吐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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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她不来,我等她
老白喉间微哽。「见到了。」
「都说了些什么?」
老白手掌垂在裤沿处,动了动,「我把睿睿的身世告诉她了。」
「她……」蒋远周一语顿住,他想问许情深是什么反应,但似乎又觉得这话多此一举,「她知道睿睿病重吗?」
话一问出口,蒋远周还是觉得多此一举。
老白去保丽居上就为了这件事,怎么可能不告诉许情深?
但他心里真是没底,既然老白告诉给了许情深,那她人在哪?
男人的视线带着些许期盼从老白身侧穿过去,长长的走廊一眼就能望到头,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难道,许情深还没赶到?难道,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来?难道……她不来?
蒋远周摇头,前两种可能性他都可以接受,可最后一种,他不能接受。
「我告诉许小姐了,我说睿睿伤得很重,可能很难挺过去。」
「那她人呢?」蒋远周问道。
老白喉咙口艰难地滚动两下,。「许小姐说,她不来。」
蒋远周眼皮跳动几下,「怎么可能?你是不是领会错了她的意思?还是她一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许小姐起初情绪是很激动,但她态度也决绝……」
蒋远周盯着老白的脸,见他视线落在脚面上,他说话从来都不是这样的,蒋远周的心冷下去不少,「老白,她究竟说了什么,你别瞒我。」
「没什么,许小姐只是说不过来。」
蒋远周哪里肯信,「我跟她迟早会碰上面,你还不如给我个心理准备,要是我直接面对她了,我怕她一下说出口的话,我很难承受住。」
老白斟酌着、犹豫着,但有些话怎么能告诉蒋远周,那简直就是锥心刺骨的痛,蒋远周这个时候是承受不住的。
「许小姐说,既然换了,那就换了吧,她不想接受事实。」
蒋远周的双手握在一起,然后紧紧用力,手指之间使劲挤压,修长的手指已经在泛白,「这么好的口气,这么轻易的话语,你就打算让我相信了?」
老白觉得自己被逼到了绝境上一般,冷汗从他的颊侧开始往外冒。他不捨得再去给蒋远周的肩上加添一点点伤害,但有些事总有一天会清楚。就像蒋远周说的,他很快会和许情深见面,到时候,许情深说的话可能会比今天还要绝情。
「许小姐说……」
蒋远周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凛凛盯着对面的绿植,总要找到一个能支撑住他情绪的东西吧?
「许小姐说她没有这个儿子。」
尽管做足了准备,可蒋远周的心还是被撕裂了,「她真是这样说的?她居然这样说!」
「对,许小姐的意思,她不想才认回孩子,就要面对失去他的痛苦,她宁愿自欺欺人,说孩子没有被换走过,她只想要现在的女儿。」
蒋远周双手捧住脸,然后紧紧握成拳,「但是睿睿现在……」
老白往旁边挪动步,坐到蒋远周身侧,「我把一切的可能性都和她说了,可许小姐的脾气你也知道,她铁了心的。」「什么叫铁了心的?」
起初蒋远周不同意老白去找她,也是因为心里有顾虑,更是因为料准了许情深会受不了、崩溃。可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期盼,他希望在这样艰难的时刻,有个人可以陪陪他。
而陪他的这个人,不应该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吗?
「许小姐的样子,决绝到让我害怕,她是真的不想和蒋家扯上丝毫关系,哪怕……这中间还有个孩子。」
蒋远周感觉自己的唿吸逸出喉咙口,挠心挠肺的痛。「应该是决绝到令人心寒吧?」
老白不语,目光时不时焦急地看向手术室。
「我以为,她知道后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会质问我、甚至打我、用一切厉害的语言来咒骂我,但她至少……会来看孩子。」
蒋远周的视线已经冷到了极致,「她有了新的家,所以为了丈夫、孩子,她可以自欺欺人。」
老白在保丽居上外面站了那么久,侵入体内的寒意还未消去,听了蒋远周的话,他觉得更加冷了。
「也许,许小姐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蒋远周冷笑下,「就算难以接受,也不会说她没有这个儿子。」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有些后悔,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他当时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蒋远周了。「蒋先生,许小姐也是伤心欲绝的,只是她委屈于她单独在外的两年时间,而且老爷把孩子换走了,她知道实情后,这样的恨难免会移接到你身上。」
「那她就恨我好了,可关睿睿什么事?」
「这样的事情换到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那小女孩毕竟在许小姐身边一年多了,感情深厚,如今忽然告诉她,她的亲生骨肉其实被换走了,而且……生命垂危,她……」老白说到这,说不下去了。
蒋远周知道他为什么没话可说了,因为许情深太过狠心。
他身子往后倚,然后定定说道,「我宁愿相信,她想要给自己一些时间,再痛也要给自己那点时间去逼着接受,那我等她。」
老白也是精疲力尽,抬头一看,走廊上的灯光好像昏暗不少,那点亮光再也照不进人的心里去。
保丽居上。
付京笙出来的时候,看到许情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头上、肩上都白了,伞还掉在地上。
他轻嘆口气,上前捡起伞,然后打在她的头顶,「回屋吧。」
许情深脸上的泪痕都干了,她转过身跟着男人往里走,也不说话,脚步僵硬地好像个傀儡娃娃。付京笙替她将肩膀上的雪掸去,「跟他都说清楚了?」
许情深点下头。
来到门口,付流音将门打开,赶紧拿了一条毯子给许情深披上。「这是做什么啊?大冬天的,也不怕冻坏。」
付京笙自然地揽住许情深的肩膀,「没事,你去陪霖霖。」
许情深想要迳自往里走,付京笙看到她的鞋子都湿了,「等等。」
他弯腰取过那双毛绒绒的拖鞋,然后抬起许情深的一条腿,将她的鞋子脱下来。许情深回过神,忙弯腰道,「我自己来。」
「没关系。」付京笙给她脱了鞋,然后抬起她的另一条腿。
许情深穿着拖鞋,被男人带进了客厅,他给她泡了杯滚烫的姜糖水,然后将杯子放到许情深手里,「快喝吧。」
许情深双手捧着杯子,热源透过掌心传递到体内,她看向不远处的女儿,霖霖正和付流音玩得开心,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生怕一眨眼,身边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付京笙看她这样,有些不忍心,他坐到许情深身侧,「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好了。」
她点着头,「是啊,都过去了。」
许情深回头,勉强朝他笑了笑,「我话说的那么清楚,老白一定会将我的意思带到的。」
「我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往往是最难受的,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就好。」
许情深手腕还有些抖。「如果你没有帮过我,那么现在在我身边的,就是那个孩子。也就是说,出车祸的会是霖霖,是她危在旦夕……」
她不敢再往下想,付京笙生怕那杯水倒出来烫了她的手,他将水杯接过去后放到桌上,「没有如果,更没有万一。」
许情深脑子里不由想起睿睿,她难受地摇了摇头,「虽然我知道那不是我亲生的,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许情深手掌轻按住额头,「谁都不好过,真的。」
「我明白。」付京笙手掌落到她肩头,「现在是蒋远周最难受的时候,我知道你也难过,但事情都发生了,总要有取捨。」
许情深轻唿出口气,然后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是,她必须要有取捨。
也许这一关最最痛苦的经歷过去后,她想要的平静生活就来了。
她许情深从不奢望大富大贵,她只想要守住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小家。
「我去换衣服,还要上班。」
付京笙握住她的手腕,「你能行吗?」
「没关系的。」许情深起身,来到霖霖身侧后将她抱到怀里,「宝贝,妈妈去上班,回来再陪你。」
星港医院。
抢救室门口的灯熄灭后,老白是第一个起身的。
蒋远周垂着头,余光睇见老白快步过去,「医生,怎么样了?」
「跟昨天的情况还是一样,要送回重症监护室。」
「还不能保证他醒来吗?」
「是,情况还是很危急。」
蒋远周站起身,走到门口,睿睿的病床被推出来了,他没再问医生的情况,而是跟着病床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而去。
来到病房前,蒋远周一抬头,居然看到凌时吟站在那。
睿睿被推了进去,凌时吟大步上前,神色焦急问道,「远周,睿睿怎么样了?」
「你很担心他?」
「那当然,他也是我儿子啊。」凌时吟说到这,眼圈发红,「昨天不是抢救过来了吗?为什么我一早上过来,他……」
蒋远周盯着凌时吟的小脸,她的样子倒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事蒋远周如今知道了个清清楚楚,再看凌时吟这样,他嘴角不由扬起抹冷笑。
「睿睿会没事的。」
「我知道,下午我跟我妈约好了一起去上香,给睿睿祈福。」
凌时吟沖蒋远周看眼,见他面色疲惫,下巴处冒出了鬍鬚,一看就是还没梳洗过。「我来之前先回了趟九龙苍,佣人说你没回来,我就知道你还在医院,我给你带了些衣服过来……远周,你要实在撑不住就回去睡会吧,睿睿这边我来看着。」
医护人员相继出来,蒋远周冷着脸沖凌时吟道,「你跟我进来。」
凌时吟面色微喜,心里总存着侥倖,说不定这次睿睿遭遇车祸后,她的转机就来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她能时时刻刻陪在睿睿身边。
凌时吟跟着蒋远周进了休息室,蒋远周将门关上。女人眼圈通红,跑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不住往里看,「我可怜的儿子,这么小就遭遇这种事,远周,一定要让医生救活他。」
蒋远周坐进沙发内,「当时怀着睿睿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你跟我说说,睿睿乖吗?」
都什么时候了,凌时吟没想到蒋远周会问这种事,她坐到蒋远周身侧,「乖啊。」
「他不闹你吗?」
凌时吟想了想,然后说道,「闹,当然闹。前期怀睿睿的时候,我几乎都不能吃饭,刚吃下去就全吐了。到了几个月后,好不容易舒服点,他就开始在肚子里踢我了。」
「是吗?」每个人怀孕,应该都是这样的过程吧?蒋远周想到许情深怀睿睿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吐得吃不进一点东西?如果那时候他在她身边的话,多好,她想吃什么,告诉他一声,他即便是跑遍全城都甘之如饴。
可她那么辛苦地怀着睿睿,分明苦头全是她吃的,到头来呢?凌时吟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跟她真怀了睿睿似的。
「踢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蒋远周轻问道。
凌时吟听他问得这样仔细了,也猜出了蒋远周为什么会这样反常。如今睿睿身受重伤,而蒋远周对他向来都不算亲近,他肯定是内疚了,那些没有陪伴过的时间他想知道他们母子都是怎么过的。
凌时吟软了嗓音,视线不由落向自己的小腹,「睿睿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很有劲,有时候一脚能把我的肚子踢出个包来。不过我们的儿子很乖,我会摸着被他踢过的地方告诉他,宝贝乖,你要不乖的话,我会让爸爸来教训你。每次我说这句话,都很有效……」
蒋远周双手交握,心里变得更加苦涩和凄凉,那许情深呢?她怀睿睿的时候,会跟他提起爸爸二字吗?她会告诉他一些爸爸的事情吗?他没有那个把握,但他觉得许情深会说,就算她那时候再恨他,可对着睿睿,她肯定不会让他知道,妈妈是恨着爸爸的。
也许,她还会对着儿子,替他说好话呢。
蒋远周想着这样的可能性,却笑不出来。
凌时吟端详着男人的侧脸,她完全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远周,睿睿知道你也是爱他的,你别自责,我相信儿子不会有事的,等到他好了以后,你再慢慢补偿他。」
「补偿?」蒋远周的口气冷下去,目光勐地射向凌时吟,「你教教我,应该怎么补偿他?」
凌时吟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不禁直起后背,「至少,给睿睿更多一点的爱。」
「你应该明白,我对睿睿的态度,全是因为他是你儿子,我才做不到对他百分百的亲近。」
凌时吟脸色发青,然后口气僵硬着说道,「远周,你也应该知道,当年的事我没得选择。」
「没得选择?那又是谁在逼你?」
「你别这样说行吗?」
蒋远周盯着这张虚伪的面皮,「凌时吟,你知道这两年中间,我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很庆幸这两年时间,我从未让你走近过我的心,我也没有接受你,不然的话,事到如今,我可能要自己抽自己了。」
凌时吟心里最后的一点点希望都破灭了。她脸色同样很难看,蒋家人绝情起来,真是犹如恶魔。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既然这样的话,我改天再来看睿睿。」
她走出去两步,手腕却忽然被人扯住,凌时吟被拉回蒋远周身侧,女人身形娇小,尽管穿了高跟鞋,却远远不够蒋远周的身高。男人一手卡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按住凌时吟的肩膀,将她推到坚硬的墙面上。
凌时吟被吓坏了,杏眸圆睁,嘴里还能说出话来,「远周,你干什么啊?」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凌时吟真听不懂他的意思,「装什么啊?远周,你先放开我。」
蒋远周手指轻握紧,凌时吟感觉到窒息感扑来,她吃力地闭了闭眼睛,「别这样,你先把话说清楚。」
「告诉我,睿睿真是你生的?」
凌时吟心里勐然一惊,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蒋远周已经知道了?「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你也不能……」
蒋远周耐心全无,他欺近上前道,「如果你再敢瞎说一句,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远周……你别……救命啊!」
蒋远周手臂伸直,然后使劲往上提,凌时吟踮起了脚尖,蒋远周真是疯了,这是在要她的命啊。她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腕,蒋远周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当年你根本就没怀孕,凌时吟,作为一个女人做到你这个份上,可耻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你。」
凌时吟的脸色彻底发白,唇瓣哆嗦,「远周,你听我说……」
「凌时吟,你真是该死!」
蒋远周再度使劲,凌时吟整个人被推上去,两条腿开始剧烈挣扎,脸色涨得通红,脖子里被狠狠卡住,她真的害怕了,而且她根本就挣不开。
凌时吟难受地眼泪流了出来,唿吸跟不上,眼前的景象开始恍惚。
她先前还抱着希望,她跟他也算生活过,这个男人不至于会这样狠心,但她显然错了。凌时吟踢动着双腿,蒋远周身子逼近她。「睿睿难道是别人强塞给你的?难道还有人拿着刀逼你不成?还有,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你有那么无辜吗?」
凌时吟头高高地仰着,嘴里模模煳煳说道,「不是,我不……知……」
蒋远周一米八出头,凌时吟被他这样钉在了墙上,一动都不能动,老白来到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往里一看,却吓得面色发白,赶紧推门进去,「蒋先生,蒋先生!」
蒋远周压根没听进去老白的话,凌时吟踢动着双脚,艰难出声,「救命!」
老白拉住蒋远周的手臂。「蒋先生,你冷静点!这儿是医院,睿睿还躺在里头呢。」
「我冷静不了,睿睿要是出了事,我就要她去陪葬。」
「睿睿肯定会好转的,你千万别冲动。」老白拉着蒋远周,想让他松手,可男人满目怒火,凌时吟就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
老白拉了拉男人的手臂,「蒋先生,睿睿还没救回来,你就当给他积点德吧,有什么事有什么帐,以后再说,最后再算。」
蒋远周听到这,总算清醒了些,他手里的力道微松,老白见状,忙将他拉到旁边。凌时吟没有了支撑的力气,身体软软地摔到地上,她大口大口贪婪地唿吸着,老白视线朝她扫了眼,「凌小姐,你和老爷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凌时吟手掌按着胸口,面色由红到白,蒋远周眼里露出鄙夷,「这么喜欢给别人生孩子,不知道你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去做个母亲。」
「凌小姐,这一年多以来,你真是让我们见识到了你的好演技。」
蒋远周上前步,凌时吟吓得往后缩,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以前看你,我还只是觉得亲近不来,现在……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噁心。」
凌时吟哪里还待得住,她爬起身后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蒋远周面色铁青地坐进沙发内,咬了咬牙,似乎还不解恨。
回到凌家,凌时吟整个人走路的样子就不对,似乎随时都要摔倒了一样。
走进客厅,凌母坐在沙发内,手里拿着帕子正在擦拭着相框,眼见凌时吟进来,她只是抬了下头。
凌时吟哭着向前,然后神不守舍地坐在沙发内,凌母抬下视线,却看到了她脖子里的痕迹,她忙将相框摆回原位,「你这是怎么了?」
凌时吟坐在那不动,眼泪淌个不停,凌母赶紧到她身侧去。「别吓妈妈了行吗?你哥哥刚走,你就这样,你这是要逼死我不成?」
「妈。」凌时吟抬起手掌擦拭着眼泪,「你告诉穆家,我同意这门亲事,越快越好。」
凌母听到这,倒是吓了跳,「真的?」
「对,我不想在这个家待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婚礼必须大办。」
「但穆家背景特殊,大办这种事……」
凌时吟眼泪还在往外冒,「我说了,我只有这个要求!」
凌母听到她肯松口,已经觉得很安慰了,「好,我这就告诉你爸去。」
凌时吟手不由摸向脖子,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前蒋远周好歹念着她是睿睿的『亲生母亲』,可现在不一样了,不管睿睿是否能活过来,蒋远周都不会放过她。
如今的凌家已经没有了凌慎,失去了顶樑柱之后,摇摇欲坠,凌时吟必须赶在蒋远周下手之前给自己找好靠山。
星港。
一天过去了。
一个晚上,也即将过去。
天应该快放亮了,睿睿始终没有甦醒过来。
蒋远周双手交握,这么久时间过去,心却还在煎熬。
老白陪他坐着,沙发上有被子,可谁都睡不着,但这样熬下去,人肯定会受不了。老白眼里泛着血丝,「蒋先生,您休息会。」
蒋远周修长的手指拨开袖口,「老白,跟你打个赌吧。」
「赌什么?」
「我赌天亮以后,许情深会过来。」
老白噤声不语,神色复杂。蒋远周抬起视线落到他的面上,「不敢赌?」
他勉强让自己的神色微松,「赌注是什么?」
「随便你。」
老白轻哑了嗓音,「蒋先生,这根本不用赌,你肯定输。」
蒋远周嘴角泛起抹苦涩,「你凭什么料定我输?」
老白话到喉间,却又咽了回去,许情深要来的话,早就来了。
天色微微开始放亮,老白起身道,「您先回办公室洗漱下,我去买早饭。」
「去吧。」
老白也没走出医院,就去了内部的食堂,他打了两份早餐进了蒋远周的办公室,却并没看到他的身影。老白放下早餐,回到重症监护室外的休息间,蒋远周果然还坐在里面。
「蒋先生,吃早饭了。」
蒋远周再度看眼时间,「她这会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吧?」
「现在还早呢。」
蒋远周站起身道,「我就要问问她,她是不是真的不要这个儿子了?」
43去医院,见儿子一面
蒋远周纠结于不让许情深知道真相,怕她难以接受,如今知道了后,又纠结于她为什么能这样狠心绝情。
这就是人的矛盾吧?
「蒋先生,您就算现在过去,许小姐也没到医院呢。」
蒋远周沖老白看了眼,「我就不信……」
他又不信什么呢?
不相信也要有不相信的依据,许情深没有到医院来,光是这一点,难道还不够打消掉蒋远周心里所有的不相信吗?
后半句话,蒋远周自己也说不出来了,怔在原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保丽居上。
许情深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外面的天。
付流音起得早,坐在窗边往外看,听到动静不由扭头看眼。「嫂子。」
「看什么呢?」
「你今天出门要当心,还在下雪呢。」
许情深走过去看看,「今年这场雪下得有些久。」
「是啊。」付流音眉目清冷,漂亮的五官微微皱起来。
「怎么?有心事啊?」
「我想找份工作。」
许情深讶异,不由蹲下身来,「你学业还未完成,过段时间还是继续去念书吧。」
付流音面上露出忐忑,「以前的学校还能回得去吗?况且我消失了两年,再回去的话,又从哪边重新开始呢?」
「当然能回得去,大学的功课可以补上的,有些考试我们也慢慢补回来,你现在还小,还是要积累些知识,放心吧,你这样聪明,肯定行。」
付流音唇瓣轻挽,「嗯。」
许情深准备出门的时候,付京笙也下楼了,她站在玄关处,拿起挂在旁边的伞。
「等等。」付京笙几步走过去,将一个透明的保温杯放到许情深手里,「到了办公室后泡着喝。」
许情深扬起杯子看了眼。「又是姜糖红茶。」
「是,驱驱寒。」
许情深轻笑,将杯子放到包里,「好,我走了。」
「开车慢点。」
「好。」
许情深打开伞,推门出去,付流音来到哥哥的身旁,门还未关上,兄妹俩看着许情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一串长长的脚步绵延出去,「哥,你真的是在过日子了。」
付京笙忍俊不禁,「难道你以为我们是假的?」
「不是,我之前从来没想到过,我失踪的这两年里,你会有自己的家,还有这么好的妻子。」
冷风在门外徜徉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钻进来,许情深进了车库,付京笙伸手将门关上,「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想结婚,我想有个安定的家。」
「现在多好,我每天看着你对嫂子好,嫂子也对你好,我觉得很幸福。」
「是吧?」付京笙嗓音轻柔,「我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幸福。」
确实,他是没有想到过。
原来家的含义并不仅仅是有他和妹妹就够了,远远不够。
许情深坐进车内后,并未立马发动引擎,到了外面,她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她心情沉重不堪,就连上班的时候都会想到星港那边,内心的煎熬折磨着她、揪扯着她。许情深视线看向窗外,她不知道蒋远周能不能挺过来,但这个念头刚起来,却又被她强硬地压回去。
有些事是不能够选择的。既然她不想再和蒋远周重归于好,那么一旦蒋远周知道了真相,谁能保证他不会来要霖霖?
许情深不想陷入一场狗血的争夺战争中,霖霖是她的女儿,她对谁都不想放手。
也许,她是有那么一点自私,但蒋家当初要把孩子换走的时候,同样没有考虑过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许情深发动引擎,然后开着车去往瑞新。
瑞新的地下停车场内,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角落边,那是医院专门给内部医生留出来的车位。
许情深刷了卡下地库,她打过方向盘,车子朝着自己的车位而去,来到c352跟前,却发现车位已经被人占掉了。
许情深朝四周看看,她也不能占了别人的车位,她视线落回自己的车位,见那辆车内还有人。许情深赶紧按了按喇叭,可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却是不为所动。
许情深想要推开车门下去,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驱使着她去看了眼车牌号。
她顿时就僵住了,落到门把上的手也收了回去,这分明是蒋远周的车。
许情深双手紧握方向盘,那辆车上也不见有人下来,两边就这么僵持着。许情深看眼时间,她不想这样耗下去,便使劲按着喇叭。
可黑色的豪车内,就连司机都没动下,许情深想要朝车的后座看去,但光线并不好,她也分不清蒋远周到底在不在里面。
两辆车再度僵持。
许久后,许情深将车子往后倒,想要停到临时停车场内。
车轮刚滚动,她就看到蒋远周的车也动了,车头的一半已经开出车位。
许情深一脚踩住剎车,对方的车也停了。
她拿起旁边的包,就这么下去,许情深摔上车门后走到蒋远周的车前。
司机落下车窗,「许小姐。」
许情深迳自走向后车座,她一把将车门打开,果然见到蒋远周坐在里面,「你要做什么?」
蒋远周转过脸,视线攫住许情深,「你应该猜得到,我为什么会过来。」
「我猜不到。」
「许情深,睿睿又被送回了重症监护室。」
许情深喉间轻滚,车库内特有的气味熏得她难受想吐,她想要绝情到底,说一句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可话已经到了喉咙口,她就是说不出来。
一个人的本性,再怎么都变不到哪里去。
许情深生来就不是绝情至极的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还关心他吗?」
许情深别过脸,「我跟你一样,我也希望他能没事。」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去趟医院?」
「就算你现在跟我说,我还是不会去。」
蒋远周眼里的难以置信一点点显露出来,尽管老白带给他的话,还要伤人,但毕竟是经过了传话,跟面对面是不一样的。蒋远周紧盯着许情深的脸,「他是你亲生的儿子!」
「这事,你也是刚知道吧?」许情深唇角逸出冷笑,「蒋东霆之前有告诉你吗?」
蒋远周的脸上很明显蒙了一层晦涩,「但这是事实!」
许情深听着这几个字,心里莫名觉得悲凉,孩子是蒋东霆让人换的,每一步都计算精良,步步为营,所以蒋远周不会想到这中间还有付京笙的事。
她眼睛有些酸胀,抬手轻拭下,「既然换走了,那就这样好了,我带着霖霖一年多至今,早就有了感情……」
蒋远周将这些字语,一个个听到耳中,他双腿动了下,颀长的身子钻出车外。「老白说,你不认睿睿,是不是真的?」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她如果坚持说她现在对霖霖有了感情,所以才当做没有那个儿子,蒋远周肯定会起疑心,因为作为一个『亲生母亲』,她刚开始得知孩子被换的真相后可以歇斯底里,可如今过了两天,她应该稍稍有了冷静。
许情深觉得累,似乎哪怕走错一步,都会带来灭顶之灾似的。
她眼圈发红,盯着蒋远周反问,「认?我应该怎么认?」
「难道你就不想见他?」
「见过之后呢?」许情深反问,「你别告诉我还有分别,我受不了。」
蒋远周想到睿睿如今的情况,很多事都是未知的,他疲惫地倚在车旁,「不论怎样,我都应该把你带去医院。」
「我不去。」许情深转身要走,蒋远周大步上前,手掌勐地钳住她的手臂。「你去哪?」
「我还有我的工作。」
「许情深!」
「蒋远周!」许情深朝着他吼回去,「你想说,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还能想着我的工作是不是?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想什么?想着我的孩子,然后更加恨你吗?」
蒋远周将她往回拖拽,走过几步后,双手抱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车内。
她坐稳当后,蒋远周冷声说道,「开车!」
许情深居然没有再挣扎,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蒋远周原本已经做好了要将她制住的准备,如今见她一动不动,他强行将胸腔内的火压下去。「要不要我开一扇窗,让你跑?」
许情深将脸埋在双手掌心中,蒋远周朝她看眼,胸腔的怒火被一点点按压回去,蒋远周看了眼窗外,「就算你心里再有恨,难道真的能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看一眼吗?」
没想到,许情深却是回了他的话。「能。」
蒋远周视线扫了过去,许情深抬头,目光同他对上,眼里却有悲凉和哀戚,藏都藏不住,「如果让我自己迈出去,我真的不会过去,蒋远周,要不是你把我强行带走,我是不可能去医院的。」
蒋远周心里就像被割裂了似的,觉得跟前的这张脸都有些不真实起来,「你……」
许情深说着,眼泪就淌了出来,「我跨不出那一步,真的。」
「你就……恨我恨到那样的地步?睿睿的事,我也是刚得知……」
「能不恨吗?我剖腹产的时候,被全麻了,我躺在病床上鲜血淋淋的时候,孩子就已经被送走了。」
蒋远周听着,鼻翼间似有股血腥味,耳膜也被刺得很痛,他不敢去想像那个画面,喉间轻咽了下,痛得难受。许情深却在这时摇了下头,「我不去医院,是因为我没法面对那个孩子。」
「为什么?」
「你就没想过,如果他走了,我要怎么办吗?」
蒋远周抿紧了唇瓣,许情深泪眼朦胧地看他,「你现在告诉我,我有个儿子,是我亲生的,那我也告诉你,如果睿睿过不了这一关,我会恨死你们蒋家一辈子,我也会痛苦一辈子。还有,睿睿能活,他一定能活,这是我一直在心里祈祷的,那我问你,蒋远周,睿睿好了之后,我又该怎么办呢?」蒋远周眉宇间不再如方才那般冷冽,「睿睿是我们的孩子,霖霖是被换走的,也就是说,你和付京笙……」
「我们至今没要孩子,是因为霖霖还小,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夫妻关系不存在。」
蒋远周咬住了牙关,许情深却没有放过他,「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跟你争夺孩子?」
男人的一口唿吸卡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你会吗?」
「孩子是我亲生的,你说我会不会?」
蒋远周眼眸轻眯了下,许情深说着话,泪流满面,眼泪是自己都控制不住,「你养了睿睿一年多,也不会把他给我,可我们又不能在一起,孩子註定了只能跟着爸爸或者妈妈,这应该就是最大的悲哀吧?」
蒋远周盯着她,眼圈红了,一双幽暗如墨的眸子渐渐变得湿润。
许情深强迫自己心硬下来,再硬一点。
付京笙跟她说,要想让蒋远周死心,不去医院看睿睿才是最正确的。但许情深和蒋远周,彼此了解的这样深刻,她心里再痛再恨,再有过不去的坎,既然当初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打掉孩子,为什么如今却在这个最无辜的孩子危在旦夕之际,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呢?
她知道,蒋远周很容易就能想到一些端倪,许情深不能有一点马虎,她要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打得粉碎!
老白来接她的时候,许情深不肯去,是因为心里太过悲伤接受不了,其次就是害怕,今天是蒋远周过来的,许情深不贊成付京笙的说法,所以,她觉得她是应该去的。
蒋远周视线望向窗外,然后垂下了头,他以为她的样子许情深不会看见。
男人手指在凤眸处轻按,许情深看得清清楚楚,但她没有说透,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情深……」
「蒋远周……」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许情深继续说道,「还是我先说吧。」
「蒋远周,我昨天就跟丢了魂似的,给病人开了药后,都要反反覆覆检查几遍才行。你看我不肯去医院,这样押着我去,我应该谢谢你的,因为我也想去,想看看我的孩子,但如果让我自己去,我……」
许情深说到最后,哽咽着,似乎说不出话来了,半晌后才接住前面的话语。「让我自己去,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父亲做过的事。」
她是咬牙切齿的。
蒋远周喉间滚了好几下,忽然无力地往后靠,「早知这样,刚才还不如让我先说。」他脸再度朝着窗外看去,有泪水从眼角处淌出来,蒋远周赶紧擦拭掉。「老白将那些话告诉给我听的时候,我在想,这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许情深?」
「昨晚,我在休息室一直在想,我甚至想着,你这样绝情,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许情深觉得车内的空气越来越窒闷,心头的紧张却反而拂去不少,她的妥协和蒋远周的怀疑,原来就差了一步。
「换作是你,你能当时就跟着老白走吗?」许情深问道,然后悲凉无比地摇了摇头,「谁都做不到的。你们想换的时候就换,不让我知道的时候,用尽一切办法,而想让我去时,谁也没考虑到我身后的家庭。」
「付京笙是我丈夫,我得知睿睿的事情之后,他把我带到屋内,只问了我一句,问我是不是要跟你重新开始?他那一句话把我惊醒了,蒋远周,我们之间是有了个孩子,可我和别人之间,那是有了个家啊。」
蒋远周脑子里所有的想不通,好像都在此刻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样的解释,无非就是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一笔犀利无比的新伤。
车子朝着星港快速开去,一路上,还能看到铲雪车,许情深擦拭着眼睛,蒋远周一语不发,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来到星港,车子停稳后,不等司机下去,两人就迳自推开了车门。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走向电梯,他们很快来到重症监护室外,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老白一直在里头等着,看见许情深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意外,「许小姐。」
他知道蒋远周亲自过去,那肯定是绑也要将她绑来。
两人进入重症监护室内,许情深换了衣服后站在门口,蒋远周过去几步,回头见她还杵着。
她一眼望去,已经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孩子了,许情深眼角的酸涩再度往外冒,她是个医生,见惯了生死,可有时候根本就做不到释然。
许情深抬起沉重的脚步过去,来到病床跟前,她看到睿睿闭着双眼躺在那,动也不动。
付京笙说,睿睿是个弃婴,被他妈妈生在了医院的厕所内,许情深弯腰端详着孩子的脸,能被人领养,肯定是件好事,然而对他来说,进了蒋家之后,究竟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许情深视线模煳,手掌落到睿睿的额头处,差一点点,这孩子就成了她的宝贝吧?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当初真的调换了的话,睿睿跟着她肯定也不会吃到苦头的。
许情深之前看到过睿睿几次,见过最多的次数,应该就是在游乐园里面吧?他还跟霖霖玩过,只是她看得出来,蒋远周因为凌时吟的关系,对这个孩子多多少少是做不到百分百亲近的。
蒋远周站在床的另一侧,睿睿还在睡着,也不知道梦里面梦见了什么。
蒋远周伸手覆住许情深的手背,然后沙哑着嗓音说道,「睿睿,妈妈来看你了。」
她眼泪再度淌了出来,有些话太戳人心了,许情深嘴唇紧闭,拇指在睿睿的眉宇间抚摸了两下。孩子感受不到,蒋远周心痛得不行,将头抵着睿睿,「宝贝,你醒醒,你看看……上次跟你玩的那个小女孩还记得吗?她妈妈在游乐场里抱了她,她也是你妈妈啊,你睁开眼睛看看行不行?」
这些话,就算睿睿是醒着的,他也听不懂。可许情深听在耳中,整颗心都绷到了极致,她真怕她会崩溃了。
许情深另一手被咬在嘴中,她将手掌从蒋远周的掌心内抽出,许情深不知道应该摸着睿睿的哪里,她只能俯下身跟他说话,「睿睿,我是妈妈。」
她心情复杂地说着这样的话,「你别说不记得妈妈了,怎么可能呢?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每天都陪你玩,我还给你念故事,妈妈每天还会跟你说晚安,你记得吗?」
「你不理睬妈妈,是不是怪我没有看好你?」许情深手指落到睿睿的脑门上,「对不起,妈妈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妈妈想要变成超人一样保护你,可是妈妈变不了超人……」
许情深压着声音,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低,就像是嗓音完全哑了一样。
而她的话,变成了一根又细又长且上面带着倒勾的鞭子,他们一鞭鞭甩向蒋远周,将他的心鞭打的千疮百孔。
他能感觉到心里面在流血。
许情深说的那些事,她怀着睿睿所受的苦和孤单,他都没有参与进去过。
许情深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好像躺在病床上的真是她儿子一样,「睿睿,也许老天真是公平的吧,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说等你长大了,要带你玩。可是等你出生后,你就跟着爸爸了,你陪了妈妈一年不到的时间而已,这时间太短了,但妈妈就想看你健健康康的,我知道你爱爸爸,只要你能醒过来,你想陪着爸爸也没关系。」
她微凉的手掌紧贴住睿睿的额头,蒋远周视线扫过许情深的脸,他不由伸手再度握住她的手,「睿睿,等你醒了,爸爸妈妈陪你,我们陪你去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许情深将手往回收,却被蒋远周一把紧握住,孩子仍旧是那样,双目紧闭。
她态度坚硬,伸出了另一手将蒋远周的手拨开,许情深最怕的就是这样。
她站在病床前,满脸悲伤,许情深忽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霖霖,想到了睿睿……
自从妈妈走后,许情深虽然有爸爸,也有后妈,可处境不比孤儿好到哪里去。而她的霖霖呢,尽管有付京笙的疼爱,但自始至终也是缺了个爸爸,睿睿是最可怜的,她不信他跟着凌时吟,凌时吟会对他好到哪里去。
许情深弯腰,将脸埋在了睿睿手边的被子内,很多事情一下子袭上心头。
她跟蒋远周有了孩子的那个阶段,不过就是想要一份美好的爱情。毫无杂质,干干净净,可她许情深就是没有资格踏进蒋家一步,所以不等她抬腿,蒋东霆就要把她赶得越远越好。
许情深手掌慢慢握紧,谁都没有错,蒋远周没错,她自己也没错,她不怀疑蒋远周的感情,更不怀疑自己。可是……
又有什么用呢?
蒋远周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又还能怀疑什么?
许情深不可能不爱儿子,只是就算他们之间有了个儿子,又能怎样呢?
男人绕过床尾,来到许情深的身侧,他手掌落到她肩膀上,想要让她起身,可许情深动了下肩膀,似乎并不愿意接受他地碰触。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许久后,许情深才直起身。
「我们先出去吧。」蒋远周朝病床上的睿睿看眼。
她伸手抹去了眼泪,站在原地没动,「你到外面等我行吗?我有些话想和睿睿单独说。」
「好。」
蒋远周回到休息室,老白将门关上,两人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着许情深一动不动地立在那。
「蒋先生,许小姐这样……没事吧?」
「没事。」
「看得出来,许小姐很伤心,她并不是不在乎睿睿。」
蒋远周眼角还有湿意,他靠着那扇门,「人啊,真是矛盾的东西,看到她这样难过伤心,我又后悔把她带过来了。」
许情深站在睿睿的病床前,她轻弯腰,将手掌贴住睿睿的小脸,「孩子,等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蒋远周知道了他是她的儿子,必定会对他加倍疼爱,他所有的苦难就算都过去了吧?
许情深擦干了眼泪,然后转身往外走,回到休息间,蒋远周和老白都在沙发内坐着。
「我走了。」许情深道。
蒋远周双手交握,许情深的嗓子还有些哑,「付京笙一直跟我一样,以为霖霖就是我亲生的,我很谢谢他,对霖霖视如己出。这件事对他打击也挺大的,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为难,睿睿这边……我可能以后不会过来了。」
------题外话------
你不过来?
蒋爷,你答应吗?
44蒋远周,最好的尊重是放手
蒋远周的视线抬起来,老白坐在边上,接不了一句话。
「以后不过来了?」
许情深鼻子红红的,眼睛更是肿的厉害,没有歇斯底里地说话,只有轻到不能再轻的语气,「我要是一趟都不过来,我心里放不下,但是付京笙并不知道我来医院。他不希望我再和以前的事以前的人有任何接触,我理解他的感受。他已经接受了我和孩子,却并不代表了他能接受我再纠缠进从前的生活中去。」
蒋远周喉间艰难地滚了好几下,他脑子里设想的画面,却远远不止这些,他希望许情深能陪他,奢望于他们能一起等着睿睿醒来,更加幻想过以后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的画面。
而这些美好的幻想中,他早就把付京笙给剔除出去了。
「难道,你是要付京笙,不要睿睿这个亲生的孩子?」
蒋远周有时候执拗起来,也是一种可怕。
「这不是要不要谁的问题,蒋远周,一个女人一旦成立了家庭,她是不可能轻易抛弃掉它的。」
男人抬起了视线,许情深走出去几步,到了门口,她手落在门把上,背对着蒋远周说道。「不管睿睿怎样……可以的话,你到时候都告诉我一声。」
说完,她就打开门出去了。
老白僵硬地坐在蒋远周身边,「蒋先生,您别太难受了,许小姐好歹来了医院。」
「什么叫不管好不好,我都告诉她一声?」
「她是母亲,她也喜欢睿睿能走过这一关。」
蒋远周忽然站了起来,老白感觉到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他看着蒋远周大步出去,「蒋先生。」
许情深走到电梯前,伸出手按了向下的箭头,电梯门打开之后走进去,她手指刚按到负一楼,往回收的门忽然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她抬头看见蒋远周进来,电梯门随后合上,许情深眉头微皱,「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己能打车。」
「我没想送你回去。」
「那……那你干什么?」
「许情深,你真想把以前抛得干干净净?」蒋远周下巴轻抬,眼里的悲伤仍旧存在,只是眼神犀冷不少,许情深紧紧盯着,看不到一丝丝的温暖从里面流溢出来。
「也不算抛得干干净净,就是过好以后的生活吧。」
「我既然知道了你是我儿子的妈妈,我为什么要让你走?」
许情深一惊,这又是什么话?
她的理解能力一向不差,所以不需要重复发问,「蒋远周,你别疯了。」
「疯了又能怎样?」
「你没权干涉我别的事。」
「你敢在我心口上捅刀子,你就应该想过我难受之后,说不定就能做出一些不正常的事。」
许情深看着数字键一直在往下,到了负一楼,电梯门叮地打开,有人快步进来,许情深赶忙要出去,蒋远周拦在她身前,许情深眼看着对方按了四楼,「等等,我要出去!」
那人奇怪地回头朝她看眼,电梯内就他们几人,她真要出去,干嘛等到电梯门关了才喊。
蒋远周头也没回,手臂抬高,按了最上面的一个数字键。许情深一看,急的就要往外沖,「让我走。」
蒋远周健硕的身子拦在她跟前,「今天,我不会让你踏出这儿一步。」
许情深最怕的结果还是来了,她杏眸圆睁,「你凭什么这样做?」
「就凭你儿子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内躺着!」
站在门口的人透过电梯镜朝两人看了看,许情深抬起双手往前,想要撞开蒋远周的身子,可她就算使出全身力道推搡,他也是纹丝不动。许情深急得不行,「蒋远周,你不能这样做。」
「那你告诉我一个理由。」
「因为……」
「别跟我说你有了家庭,我他妈听不进去!」蒋远周扬高了音调,「有家室又怎样,你跟我还有了孩子!」
门口的人一哆嗦,视线不再若方才那样明目张胆地瞅向两人了,一方面是因为蒋远周身材高大,怕他挥手揍人,另一方面……这信息量太大了,摆明了是这女人偷食啊,这两人还在电梯里吵,真够厉害的。
电梯停在了四楼,门刚打开一半,那个人就抬腿跳了出去,还不忘丢下句话,「美女,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就要负责啊,孩子是无辜的!」
「听见了吗?听见了吗?」蒋远周朝着身后一指,「连路人甲都会这样说。」
「她不明真相!」
「什么叫真相?」
许情深眼看着电梯门又要合上,她推开蒋远周就要出去,「那好,我们追上去问问。」
蒋远周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他长臂一捞,顿时就将许情深给勾了回来,他将她按在坚硬的电梯墙上,甚至将她按在了里头的角落内,他往她跟前一站,形成了另外一堵墙。
许情深头顶一片灰暗,「就算你真把我关在这,那也没用,蒋远周,我知道你难受,但是我的难受,你也应该明白。」
蒋远周双手撑在许情深的颊侧,不让她再有往前跨一步的可能性。「现在开始,我应该只管我自己好受,怎么样能够让自己好受,那我就怎么做。」
许情深想要推开他,可是推了几次都没成功,蒋远周见她还能有活动的范围,干脆脚步往前,脚尖已经贴住了许情深的脚,她缩在那里,一步都不敢动了。
电梯很快来到蒋远周按得那一个楼层,电梯门打开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蒋远周伸手扣住许情深的手腕。「你不是要走吗?走!」
她视线望出去,看到几名医生站在外面,正神色冷峻地说着什么,冷不丁瞅见两人这样,表情全部都凝固在脸上。
「蒋、蒋先生好。」
蒋远周铁青着脸,将许情深往外拖,她看到别人的视线全部定格在自己脸上,许情深身子往后,「我不走。」
「女人真是善变。」
蒋远周手臂一使劲,她就被拽出去好几步,站在电梯外的人自动分站成两排,许情深被蒋远周带出电梯,经过走廊后,来到天桥,这儿和另一栋楼是相通的。
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前,男人开门进去,许情深挣扎不了,进了屋后,蒋远周才松开手。
许情深痛得弯下腰,手掌握住右手的腕部,蒋远周手臂撑住门板,许情深表情冷下去,「你打算接下来怎样对我?」
「在睿睿醒来之前,你不许离开这。」
许情深抖了抖自己的手腕,然后慢慢直起身,「你要把我关在这?」
蒋远周冷眼望向她,许情深倒是坦然不少,「那等睿睿醒来后呢?」
男人不语,许情深转身来到窗边,她打开窗户,朝着下面看了眼,两年了吧,后面这个小院倒是没什么变化。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许情深窝在窗户底下,凄凉无比地缩成一团,后来,就跟天上掉下来馅饼似的。蒋远周扔了大衣给她,还给她扔了吃的,许情深抬高视线,还在下雪,只是天空很亮,那种亮度灼痛了许情深的眼睛,她痛得厉害,只能赶紧闭起了眼睛。
蒋远周颀长的身子抵着门板,视线穿过宽敞的办公室落向前,然后定格在许情深的背上。
许情深回过神,深深吸了口气,丝丝缕缕的疼痛透过五脏六腑渗进去,「睿睿醒后,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吗?蒋远周,你做的出来强行拆散我家庭的事情吗?」
「做得出来。」
许情深嘴角不着痕迹僵硬了,「但你要不管不顾我的感受吗?」
「你的感受?」蒋远周上前两步,「你的感受,就是你跟着付京笙不会开心。」
许情深双手撑着窗沿,「如果这样说能让你心里好受点的话,我无所谓,日子是我过的,要是不开心,我就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生活。」
蒋远周来到她身后,双手忽然圈住她的腰,许情深往前沖了下,上半身下意识开始扭动,「放开!」
「许情深,从你开始见到我至今,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孩子的事?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得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是。」
蒋远周的手更加用力地抱紧,许情深想将他的手拉开,蒋远周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让她乱动,「你总要给我个理由。」
「理由?」许情深缩起了双肩,「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那我不用你告诉,我猜都能猜得出来,你是怕我知道后,纠缠你?」
许情深冷笑了下,「还有个最大的原因,你想知道吗?」
「什么?」
「你松开我,你这样抱着我,我会不自在。」许情深拉开蒋远周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转身面对男人。「蒋远周,你说我应该怎样称唿你的父亲?」
蒋远周面露疑惑,「为什么这样问?」
「我还是喊他蒋东霆吧,他虽是长辈,做的事情却让我不齿,我无法做到对他尊重,所以我直唿其名,你不会介意吧?」
蒋远周轻点下头,「不介意。」
「那好。」许情深身子往后轻靠,「两年前,我是先得知了凌时吟怀孕,而最讽刺的是,我跟凌时吟几乎是同时怀孕的,而这个消息,却是我从蒋东霆嘴里得知的。」
「小姨死后,你恨我,我知道,我也不再抱着跟你一起的幻想过活了。蒋东霆找到我的时候,开门见山,说我怀孕了,他要这个孩子。」
蒋远周神色还算是比较平静的,看不出别的端倪来。
「我当时很震惊,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但有些事不得不信,不是吗?」许情深回忆起那个时间段来,心还是承受不住有剧痛感,她不知道她那段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蒋远周,还有个问题你没问过我,我们当时已经分手了,分的干干净净,而且你还有自己的孩子,你就不问问我,我为什么要生下睿睿吗?」
蒋远周眼神间闪了下,他预感到许情深不会说出让他心情舒畅的话来。「我不管,我只管现在孩子已经生下了。」
「你可真会逃避,我挺羡慕你这样的,真的,可关键是那时候我没法逃避。蒋东霆跟我说,如果这个孩子我放弃,他会让许家再无安宁之日。」
蒋远周视线落到许情深的面上。
「不过我当时最佩服蒋东霆的一点,却并不在这。」许情深直视着蒋远周说道,「我跟他说要我生下孩子,可以,但孩子必须我跟着我,他同意了。」
「你们就这样背着我,把一切都谈妥了?」
「很讽刺吧?」许情深冷笑下,「我也觉得你这样很可怜,但是有什么用呢?他聪明就聪明在没有非要跟我抢孩子,而且我还答应了他的条件,孩子跟着我,我却一辈子不能让你知道,你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蒋远周太阳穴处轻跳两下,许情深继续开口说道,「为了躲避你们,我不得不离开家,可就算是这样,原来我还是没有躲过蒋东霆的监控。我想我每一次的产检,他也都是清楚的吧?包括在哪家医院生、哪个医生给我动手术……还有,剖腹产需要全麻吗?不需要吧,但蒋东霆是谁啊,他是神嘛,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庆幸,如果他当时说一句只要孩子,不要我的命,我会不会就此醒不过来呢?」
蒋远周听到这,不寒而慄,许情深抬起手掌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被全麻以后,我也怀疑过,我还给霖霖做过亲子鑑定,可蒋东霆连医生都能收买,一张报告书而已,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
蒋远周的脸色几近惨白,就像一张白纸。
「你别问我当时为什么不找你,蒋远周,很多事情都在那个点同时发生了,就算你那时候知道我怀孕,你也只会要睿睿。」许情深面对着他,语气倒是越来越平静,「两年时间,这里面能改变很多事,有的人一个擦肩而过,就错过了一辈子,我们呢?」
「但至少你现在在我身边,不用我到处去找你。」
「是啊,我们没有擦肩而过,我们是直接变成了两条平行线。」许情深觉得她已经将话说得够清楚了,「远周,我生下睿睿,我不后悔,这是我对我们那段感情最好的交代,但是我后来结婚,我也不后悔。」
蒋远周不敢去正视她的脸,他将目光投到窗外。
许情深兜里的电话响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医院那边打来的。「我得回去了。」
男人噼手将她的手机夺过去,然后关机。
「你干什么?」
「我说了,睿睿要醒不过来,你就别想离开这。」
许情深握紧双手,知道他不会这样放过她,干脆转身面向了窗外。
这两日,蒋远周早已是精疲力尽,屋内开着暖气,他坐到沙发内,整个人头重脚轻,坐在那一动不动。
许情深稍稍转过身,余光睇着蒋远周的身影,他双肩微垮下去,原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萎靡令人心疼。蒋远周左手落向颈后,许情深看到他的手指修长干净,他应该是累的不行了吧。
她想,如果她告诉他霖霖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会不会好受一些?
但是许情深最终还是硬下心肠,睿睿以蒋远周亲生儿子的身份在他身边生活了一年多,即便他知道真相,他的难受应该也不会有丝毫减少吧?许情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在这个屋内的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许情深心痛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这样的窒息给揉碎了。
蒋远周也不说话了,既然出口就是伤害,还不如这样沉默。
半晌后,许情深才听到蒋远周开口,「站着不累吗?坐下来休息会。」
许情深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转身看向窗外,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院子内有些角落晒不到阳光,雪堆积起来得那么厚,看得人心里发冷。
蒋远周忽然起身,来到窗边,他将许情深的身子拉开,许情深赶忙躲避。「干什么?」
男人伸手将窗户关上,他视线抛向身侧的女人,她站在窗边这么久,都冻得嘴唇发紫了,难道她自己感觉不到?
蒋远周来到办公桌前,拿起他的水杯,他过去倒了一杯开水后回到许情深身前。「拿着。」
「我不渴。」
「捂着。」
许情深不肯伸手,「蒋远周,你明知道你把我关在这只是在耗费时间,什么都改变不了。」
蒋远周强行拉过她的手,然后将水杯给她,他回到沙发前坐定,然后从大衣口袋内掏出支烟。许情深走到他身侧,「你自己也注意休息,你看看你的样子……」
男人抬起手臂看了看,老白让他过来洗漱,他都没有听进去,蒋远周将那盒烟丢到桌上,然后起身走向跟办公室连着的休息间。
许情深弯腰,杯子还未放下去,就听到男人说道,「门已经被我反锁了,没有钥匙你走不掉。」
许情深闻言,挪步坐向了旁边的沙发。 很快就有水声冲进许情深的耳朵里,她双手捧住水杯,牙关在颤抖,关了窗,屋内的暖气很快聚拢过来。
许久后,蒋远周走出来,衣服都换过了,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就连鬍子都修理过了。他坐到许情深对面,拿过先前丢下的烟盒,然后掏出了一支烟。
铂金打火机点出火来,许情深很快就闻到了烟味,蒋远周身子往前倾,双臂支在两条腿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情深抬头,却看到他两个肩膀湿了。「你洗了头,都不知道要吹干吗?」
「它自己也会干。」
蒋远周吐出个烟圈,单手撑住下巴,眯起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她,团团白雾在他面前散开,「你担心我?」
「我是医生,我看不得别人作,真要作出病来,还不得去医院?」
蒋远周胸腔轻颤,笑出声来,「我吃医院的药,不用钱。」
许情深白了眼,往后轻靠,过了会,外面传来敲门声,蒋远周扬声。「谁?」
「蒋先生,是我。」
许情深坐直身,面上露出担忧,老白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外,不会是睿睿……
蒋远周同样紧张地问道,「什么事?」
「蒋先生,付京笙来了,说是要见许小姐。」
许情深放下杯子起身,蒋远周将菸头掐熄掉。他目光望向门口,「他在哪?」
「找到了重症监护室。」
蒋远周面无表情地抬头,「你要见吗?」
「蒋远周,付京笙肯定是来接我的。」
「那好,让他过来。」蒋远周朝着对面一指,「坐下来。」
许情深乖乖照做,蒋远周几步来到门口,将门打开,「你去把付京笙带过来。」
「好。」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没过多久,老白就带着付京笙走了进来,许情深听见脚步声望去,付京笙满面的焦急,「你果然在这。」
许情深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瑞新医院那边联繫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电话打到了家里,我才知道你没去上班。」
许情深朝他走近步,「是,我正准备要走的。」
「走吧。」
蒋远周坐在沙发内没动,「就想这样走了?」
付京笙目光落下去,「蒋先生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许情深之间的事,不用你来横插一脚。」
「但情深现在是我妻子。」
蒋远周嘴角冷冷勾起来,「那又怎么样呢?」
付京笙接到瑞新医院的电话后,就已经猜到许情深肯定来了星港。他转过身看向许情深,「情深,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她喉间轻滚了两下,有些话她和付京笙事先没有沟通过,但她明白付京笙特意找来的目的。许情深脸上露出为难,「我……我也想看看睿睿怎么样了,毕竟那也是我的儿子。」
「那既然看过了,我们走吧。」
蒋远周不肯就此罢休,「付京笙,你似乎弄错了,许情深的心里是有睿睿的。」
付京笙闻言,没有看他一眼,却是盯着跟前的许情深看。「是这样吗?」
她似乎被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界,付京笙知道,这时候只有他做这个恶人,才能让这场戏完满地落幕。「情深,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在乎过你带着别人的孩子,我也一直把霖霖视如己出。」「我知道。」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我已经把霖霖当成了我的女儿,我们一家好好过行不行?」
许情深听着,嘴角微搐,蒋远周手掌慢慢紧握起来,付京笙轻揽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放不下睿睿,我也希望他平安没事,但是等他好转之后,你别忘了我和霖霖。」
「我,我知道。」
什么叫她知道?
蒋远周蹭地站起身来,「许情深!」
付京笙如今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在这,他的要求在老白听来,其实真不算过分。
男人站到许情深跟前,视线对上蒋远周。「不管怎样,有些事还是交给情深自己来决定。」
蒋远周垂在裤沿处的手掌握了握,交给她决定?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还不够清楚吗?「她既然生下了睿睿,有些事,就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许情深眉头微皱,蒋远周就是这样,他不想跟你讲理的时候,那绝对是霸道不留情面的。
「情深,这个孩子对你重要吗?」
许情深对上付京笙的目光,点了点头。
蒋远周心里略微一松。
「那我和霖霖呢?」
「也重要。」
付京笙面有动容,目光里似乎只有许情深,「对不起,让你这样两难,但有些事情我们都没办法。情深,你要这个孩子的话,你可以回到蒋远周身边去,但是你要我和霖霖的话,我不希望有人借着这个孩子总是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付京笙明显是不愿意许情深和睿睿有过多纠缠。
许情深的眼神闪烁了几下,蒋远周一颗心也悬了起来。他甚至不理智了,他走到许情深身后说道。「听见了吗?许情深,你往后退一步也是一样的,我和睿睿还在你后面。」
老白站在边上,安静的就像是一抹空气,在他看来,这样的蒋先生有些卑微,卑微到让人心疼。
但许情深没有回头啊,这个女人冷静到令人发狂,她太清楚心里的底线了,也太清楚一时的允诺不能代替安逸的生活。
蒋远周见她不说话,似在犹豫。「我们就像刚才那样不好吗?我们一起等着睿睿醒来。」
付京笙端详着许情深的脸,忽然有些害怕,如果许情深心意不够坚定,他又该怎么办?
「情深,你慢慢想,没关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
蒋远周听完付京笙的话,他伸手去拽许情深的手腕,「情深……」
这一声,含满了缱绻,许情深却把手抽回去了。她伸手握住付京笙的胳膊,「我们回家吧。」
「好。」付京笙神色一松。
两人抬起脚步往外走,许情深不需要多考虑,蒋远周就这么看着她到了门口。
「许情深,你敢走!」
许情深的脚步倒是顿住了,只是头也不回地说道,「蒋先生,最好的尊重是放手。」
蒋远周抄起桌上的菸灰缸砸在了地上。「许情深,好,你够绝情!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你不是要你的太平生活吗?我让你从此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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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就是不放手
菸灰缸砰地在地上翻了个滚,然后炸裂开。有碎玻璃弹到了老白的脚边。
许情深也吓了一大跳,付京笙带着她走到外面,许情深想要回头看眼,男人在她耳边说道,「走。」
她再也不敢犹豫,脚步不听使唤地越来越快。
屋内就剩下两人了,老白来到门口,将门关上,蒋远周站在原地,整个人气得似乎都在发抖,他抬起一脚踢向茶几,那张厚重的茶几往前挪动几寸,老白干脆不说话了。
蒋远周双腿往后退,然后坐进沙发内,两手狠狠插入髮丝,湿漉的头髮是冰冷的,蒋远周睁着双眼,「老白,你见过这样的女人吗?」
老白真是没见过,他见过娇惯如万毓宁,见过不惜一切代价要嫁给蒋远周的凌时吟,还见过温柔可人的不少千金小姐,但到头来谁都收不住蒋远周的心。
老白总不能说,蒋先生就好这口吧?
痛也痛得厉害,却也被收的服服帖帖,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爱。
「我问你话呢!」
「回蒋先生,我长这么大,你所说的那种女人,我就见过许小姐一个。」
蒋远周有些自嘲地直起身,「我还让她选择,还让她打我的脸,你说我何必呢?」
「蒋先生,您想通了?」
蒋远周盯着桌上的那个杯子,他刚才的一脚将茶几都给踹歪了,那杯子如今就摆在边缘处,再差个一点点就要掉下去了。
老白走到男人跟前,「我那天告诉许小姐的时候,她很伤心,哭着说要跟我一起来医院。但是付京笙不让,他肯定跟方才一样,给了许小姐两个选择。」
老白这话一说完,赶紧拍了下自己的嘴,「不过蒋先生您说您想通了,那就别纠结这些事了,想通了,能放下,那是最好的。」
蒋远周喉间溢出阵笑来,「没人逼着她做选择,她刚才要是肯回来,付京笙敢拿她怎样?」
「是,许小姐这么有主见……」老白说到这,赶紧卡住话语,既然蒋远周说了想通,那这件事还是到此结束吧,不要再讨论下去了。
「我就是对他们太客气,凌慎之前的所作所为你都看见了,付京笙被逼成那样,还能做什么?」
老白听着煳涂。「蒋先生,您什么意思?」
「你跟凌慎学学。」
老白赶紧说道。「蒋先生,凌慎是个坏榜样,不能学。」
「是吗?」
「当然是。」
蒋远周嘴角一勾,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两人的对话不清不楚的,老白都没搞清楚,蒋远周这是要彻底放手了呢,还是……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了许情深离开时,蒋远周嘶吼出来的那句话,他说他要让她从此不得安宁。
蒋远周起身走到茶几前,拿了烟,点着之后走到窗边,老白跟过去几步,蒋远周一把打开窗户,嘴角叼着烟,样子有些颓靡有些痞。
「老白。」
「是。」
「一个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死都不肯放手,那应该怎么办?」
跟在蒋远周身边,最怕的就是被问到这种问题,老白对情感方面的事情懂得真不算多,他是无法理解那种死都不肯放手的感情。「爱情就是生活的调剂品,跟命比,我觉得命重要的多了。」
蒋远周抽着烟,眯起眼帘朝他看,「调剂品?」
「是,有的话最好,如果没有,也不影响生活质量。」老白一脸认真,这两年他几乎每天都在蒋远周身边,看着他被伤的体无完肤,老白觉得他对爱情没什么期待了,这么伤人,不要也罢。
「所以说,你不懂。」
「但是蒋先生,我至少不会像你这样痛苦。」
蒋远周头朝旁边靠去,「那你喜欢过女人吗?」
「当然!」
蒋远周一眼扫去,「别这么激动,那你说说,你喜欢女人的时候什么感觉?」
「我在学校的时候暗恋过人,怎么说呢……就是挺想的。」
「想做什么?」
老白闻着烟味,鼻子有些痒,「那时候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就是想见见她。」
蒋远周盯向窗外的一处,「我似乎和你是反着来的,在遇上许情深之前,我对女人的感觉都一般。学校的时候也有过懵懂的感觉,但那时候身边有万毓宁,而我对万毓宁呢,也说不上爱情,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被众星捧月似的捧着,我对女人的感觉真不大。」
「蒋先生,您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人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上一个人,离开了这一个,以后还会有真爱。」
「骗鬼呢。」
老白想劝慰他,「真的。」
「不可能。」蒋远周斩钉截铁道,「你应该是从哪里看来的吧?也不是你的经验之谈,所以不可信。」
他抽完一支烟,用手在身前挥了下,起身走进休息间拿出一件平整的大衣,蒋远周将它披在肩上,然后去陪儿子。
许情深跟着付京笙来到停车场,他是开车来的。发动引擎后,许情深系好安全带,车子缓缓开出去,直到开出了星港,许情深才彻底松口气。
她靠着椅背,「我没听你的,蒋远周今天来医院找我,我就跟他来看了趟睿睿。」
「没关系,如果你真是睿睿的妈妈,你看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许情深头有些疼,方才哭得狠了,「付京笙,你怎么把什么事情都往你身上推?」
「但只有这样,才是最合情合理的,我不让你来看睿睿,我给你两难的选择,这是给你最好的掩护。」
「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付京笙专注地开车,「你怕蒋远周对我有想法。」
许情深轻嘆口气,累极了,「不论我去不去星港,这件事都棘手,我只希望睿睿赶紧醒来吧。」 「会的。」付京笙余光落到许情深的面上,她闭起了眼帘。「待会直接回家吧。」
「好。」
「医院那边,我想请两天假,虽然这样挺任性的,也不知道那边肯不肯同意,但……」
付京笙听得出她口气中的为难,「请假吧,睿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该在家待两天。」
许情深手指按向眉宇中间。「但我的车还在医院呢。」
「没事,还怕偷了不成?」
她看向窗外,想到了什么似的,将视线落到付京笙侧脸上。「我们走的时候,蒋远周说的那些狠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许情深面有担忧,「我之前把霖霖保护的那么好,就是怕蒋远周知道后……哎。」
「好了。」付京笙打断她的话,他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他掌心带着丝凉意,「事情都发生了,再说他还不知道霖霖是他亲生女儿,我们只要走好每一步,肯定能把这关走过去。」
许情深莞尔,那好,那她就暂时不去想吧。
凯瑟大酒店。
凌时吟盛装打扮,她年纪本来就小,穿的倒也精緻,并不喜欢花里花俏的东西,凌父凌母在凌慎死后,总算找到了一件能够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事情去做。
他们丝毫不指望凌时吟能撑起整个凌家,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所学专业和管理公司更是搭不上边,凌慎死后,凌家就被架空了似的。
坐在车内,凌时吟朝窗外看眼,司机下了车将车门打开,凌母准备下去,却被凌时吟一手拉住。
「干什么?你不会反悔了吧?」
「妈,第一次见面,总不能女方等着男方吧?」
凌父看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差不多了。」
「等等吧,万一人家还没到,显得我们多焦急似的。」
凌母有些不贊成,「时吟,有时候一些小心思并不能应对所有的人,这次穆老爷子都会过来,穆家那可是政商通吃啊……」
「我不管那么多,我就知道穆家要联姻。」
凌父凌母也做不得她的主,生怕她一气之下再生出什么么蛾子。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左右,凌时吟这才挎了包下去。
走出电梯,远远看到一个包厢跟前站着两名保镖,站姿笔直,训练有素,凌时吟想到上次来提亲的时候,穆劲琛安排的那些人就是这样的。
三人来到包厢门口,其中一名保镖敲了敲门,凌时吟听到里面传出阵男声,「请进。」
保镖侧过身,将门打开,「请。」
凌时吟跟着凌父凌母进入包厢内,一眼望去,里头坐着好几个人。
曹管家上前两步。「凌小姐来了,快,请凌先生凌夫人上座。」
原本坐在圆桌前的两个男人闻言,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是穆劲琛,凌时吟之前见过,那么另外一人……
穆大少上前两步,率先伸出手来,「凌小姐,久仰大名。」
凌时吟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然后抬起来,男人将她的小手一把握住,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按两下。穆劲琛听到久仰大名两字,忍俊不禁,旁边的女人赶紧拉下他的衣袖。
这凌小姐的事情,东城有几个人不知?
穆大少这一声久仰大名,能不让人笑话吗?
「你好。」凌时吟轻声道。
「你好,我是穆成钧。」
凌时吟既然已经答应联姻,那跟前这个同她握着手的男人,以后就是她的丈夫。她不由抬头多看他两眼,基因真是一种最靠谱的东西,穆成钧的长相摆在这,这样的外在条件对女人来说是最有杀伤力的。包厢内开着适度的暖气,穆成钧和穆劲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前者温文尔雅,穿着考究的手工西服,后者呢?天生带着一种霸道凛冽,走到哪都是张扬的,这样一对比下来,穆成钧容易接近的多了。
凌时吟想要收回手,没想到男人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穆老爷子招唿凌父凌母入座。
「我……」凌时吟手臂再度往后缩了缩,穆成钧轻笑下,这才把手松开。
男人走动两步,凌时吟的注意力落到他腿上,穆劲琛说他的左腿半截以下是假肢,这样看来,好像走路真有些不自然,只是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明显。
曹管家吩咐服务员上菜,穆老爷子和凌父说着话,以前虽也有过照面,可毕竟交情不深,穆成钧坐到了凌时吟的身边,穆劲琛不喜这样的场面,一开一合打着打火机,他就是在打发时间。
服务员上了酒,穆老爷子让她先给凌父倒上,「这是军中用酒,不知道你能不能喝习惯。」
「能,能。」
凌时吟坐在那,左手边是凌母,右手边坐着穆成钧,男人身子斜倚着,单手托腮,凌时吟余光睇了眼,穆成钧和穆劲琛的五官也有相似之处。但最大的不同是,穆成钧长相阴柔,倒不是女人的那种柔和,所以让人看了也是舒服的,毕竟人的第一感觉,都是从这张脸开始的。
穆成钧给她夹着菜,长辈们的话题已经直接转入了婚礼上。
「我让人看过日子,今年上半年有两个最好的黄道吉日,二十天之后有一个,还有一天就要到五月中旬了。」
凌时吟听在耳中,凌父凌母面面相觑,穆老爷子继续说道,「二十天之后,应该是太仓促了吧,这样也委屈了凌小姐。」
凌母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可这种事总不能由女方的嘴里说出来。
穆成钧给凌时吟递上餐巾,她有些心不在焉,如果是五月中旬的话,还要等好几个月。如今她早就里外不是人了,睿睿病重,蒋东霆也跟她撕破了脸,凌时吟最怕的就是蒋远周回过神来,还有……一旦被他知道了小姨的事情之后,他百分百会拉着整个凌家去给蒋随云陪葬。
凌慎的公司如今岌岌可危,如果穆家出手,凌家倒还有些机会跟蒋远周抗衡。
凌父听着穆老爷子的话,也有些犹豫,「按理说的话,五月中旬这时间是可以……」
「我们穆家当然是希望能早日成婚的,只是二十天终归太仓促,我怕……」
「没关系。」凌时吟放下筷子,却是一语掷地有声,「穆伯父,我知道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可能会对我另眼相看,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穆凌联姻,最大的原因是我哥哥忽然离世,我们急需要穆家的帮助,我和我爸妈都不希望看着我哥哥的心血就这样打了水漂。婚礼既然迟早都要办,那还是早一些吧。穆家帮忙管理公司,早一日稳固人心,不是更好吗?」
身侧的穆成钧听到这,不由朝她看去,然后嘴角勾勒起来,冲着穆老爷子道,「爸,我也是这个意思。」
凌父同穆老爷子对望了眼,然后神色均是一松,笑出声来。
穆劲琛将他们的神色都收入眼中,他就感觉是在看一场滑稽的好戏,等到凌时吟进了穆家后,这场戏怕是就更热闹了。
星港医院。
睿睿还没醒,老白拿了饭菜走进休息间,蒋远周双手交握,起身要往外面走。
「蒋先生,您去哪?」
「我去抽根烟。」
老白将饭菜放到桌上。「您这几天的菸瘾特别大,您发现了吗?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蒋远周顿住脚步,然后走回去坐进沙发内,老白将一份饭菜放到他手边,「许小姐没去瑞新,直接回了家。」
男人轻点下头,忽然抬头看向老白,「还记得许家的人吗?」
老白将一次性筷子打开,「怎么了?」
「你说,许家人会满意我呢,还是付京笙呢?」
老白听着这样的玩笑,那可笑不出来,「蒋先生,我知道您心里难受,但有些事情还是别多想了。」
「多想什么?既然睿睿是我和许情深的孩子,那就是许家的外孙,不是吗?」
老白张了张嘴,「您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多了。」蒋远周捧着那份饭,「许情深不是要绝情到底吗?我就想看看,能不能如她所愿。」
回到保丽居上后,霖霖在午睡,许情深走进房间,付流音在里头陪着霖霖,她看到许情深时赶紧站了起来。「嫂子,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请假了。」
付京笙随后也进来,他让妹妹先出去。
霖霖原本是睡在床上的,许情深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她一刻都捨不得将她放下,许情深轻拍着霖霖的后背,眼睛不听使唤地发酸,付京笙站在床边看眼。「你好好休息。」
在这件事上,付京笙不逼她,许情深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左右。
「好。」
付京笙走了出去,并且将房门关上,许情深手掌轻抚过霖霖的额头。
「宝贝……」
霖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勾扯出笑来,还笑出了声音。许情深却是淌出了眼泪,她将额头抵着女儿,轻声说道,「今天,我看到你爸爸哭了,那样子真的好难受,但我安慰不了他,不止这样,我还要骗他。」
许情深握住女儿小小的手掌,「我想如果你在的话,你肯定会给他擦擦眼泪吧?等到你长大些后,你会不会安慰他说别哭呢?」
霖霖睡得香甜,许情深将她抱紧了些,「上次见到的小哥哥,你还记得吧?他叫睿睿,他还给你玩过球,妈妈今天见到他了。」
许情深强抑住情绪,但悲伤藏匿在心底,一旦被挖掘出来,谁都按压不住。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情深轻吸下鼻子,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蒋远周。
她像是扔掉个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丢到了床上,震动声在被面上嗡嗡作响,许情深恨不得捂住耳朵不要听。
许久之后,那阵声音才停止,许情深将霖霖放回床上,她拿起手机,手指不由拂过上面的未接来电。
九龙苍。
蒋远周终于回了趟家。
他这两日吃住都在医院,今天需要回家拿些东西。佣人按着他的吩咐准备好了行李,蒋远周刚走到楼下,老白就带着许家的人过来了。
许旺和赵芳华跟在老白身后,许明川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也过来了。
几人走进客厅,老白走在最前头,「蒋先生,人带来了。」
赵芳华不住张望四周,疯了,这儿真的只有蒋远周住着吗?刚才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已经迷了眼,那么大……都快赶上他们小区那一整片活动区了。
再看这屋内的装修和摆设,赵芳华不由吞咽下口水,她这辈子要能住上这样的房子,真是睡觉都能笑抽过去。
许明川盯着蒋远周看眼,爸妈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许明川知道为什么,因为蒋远周一直就是许家的财神爷,特别是赵芳华,恨不得一日三餐都把他当神供着。
蒋远周神色有些凝重,看到他们过来,他朝对面的沙发一指,「请坐。」
许旺安安分分坐了下来,赵芳华的视线落到那张沙发上,她摸了摸,这手感真是舒服啊,坐下来之后就想躺着。她满面喜色,手掌不住摸啊摸的,许明川就见不得她这样,他拍了下赵芳华的手。
这一下打得还比较重,赵芳华轻揉下手背,不悦出声,「做什么?」
许旺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不知道蒋先生把我们叫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和情深之间,最近出了点事。」
许旺没听明白,许明川却是拧起了眉头,「我姐跟你还有事吗?」
「你说呢?」蒋远周反问。
「我觉得我姐现在挺好的,有自己的家庭,还有了孩子。」
许明川虽然记得蒋远周以前也算有恩于他,但是伤许情深最深的也是他,在许明川看来,现在谁对许情深好,谁就是他的姐夫。
蒋远周听着孩子二字,心里的不悦在翻滚,他抬起眸子,视线犀利地看向对面几人。「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许旺客客气气道。
「许情深有跟你们提起过孩子的事情吗?」
赵芳华专注着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定在了头顶的水晶灯上,许旺不是很明白蒋远周的意思,「你是说霖霖吗?」
「是。」
「说过,她那时候跟付京笙结婚结的比较快,然后就有了霖霖。」
蒋远周双手交扣,食指在手背上一下下轻按,这么说来,就连许家人都不知道孩子的真相?也对,按着赵芳华的脾性,真要被她知道了的话,早就来找他负责了。
蒋远周唇瓣往上一扯,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客气了。
「我也有个孩子,男孩,你们知道吧?」
许明川冷哼声,「当然知道,你和凌时吟的儿子嘛!」
还有脸说,哼!
蒋远周视线紧接着就盯向了许明川,「不,那是我和你姐姐的孩子。」
许明川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那么大,「你再说一遍?」
「那是我和你姐姐的孩子。」
「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以置信,但我也是刚知道,两年前,你姐姐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后来生产的时候,被我父亲设计换走了孩子。她跟付京笙的那个女儿,是个弃婴,而我现在带着的……是我跟许情深的儿子。」
赵芳华的视线刷的收回来,许旺脸上也是一个大写的懵。
「你是说……情深和付京笙压根就没生过孩子?」赵芳华结结巴巴问道。
蒋远周点下头,「对。」
天哪,这叫什么事啊?
许旺的目光落在蒋远周身上,别不开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我已经问过我父亲了,他把经过一五一十告诉我了,许情深也承认了,她当年走的时候是怀着身孕的。」
许旺第一个反应就是难受,「那我的女儿,一直是大着肚子在外面的?」
蒋远周心里咯噔下,唿吸渗入了痛,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她生孩子的时候呢?」
蒋远周握着的双手紧紧用力,许旺着急追问,「也是一个人?她该有多害怕啊,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蒋远周,都是你干的好事!」许明川冲动地起身,刚要挥拳上前,就被老白给拦住了。「就你这小身板,打架还嫩了点,坐回去。」
许明川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原地,「你们都欺负我姐姐!她怀了孕谁都没告诉,她要在外面有个意外怎么办?」
他们将指责和各种可能性统统都丢在了蒋远周身上,老白自然是护主的。「这样说来的话,你们当时又在哪?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姐姐,怀胎十月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中间难道就没见过一次面?你们关心过她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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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许情深,你重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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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许情深,你重婚了
许明川眼眶通红,往后退了步,然后失神地坐回沙发内。
赵芳华左右瞅了眼,「行了,事情都发生了,哭也没用,就看看眼前的情况吧,既然情深承认了,那她知道孩子被掉包了吗?」
「知道,我同她说了。」
「那你们……」
蒋远周手肘撑在双腿上,「睿睿前几天出了车祸,算是抢救过来了,可至今还没醒,医生说如果再不醒的话,很危险……」
「什么?」赵芳华急得不行,「我的外孙,我的外孙啊!」
许旺整个人也焉了,「孩子现在在哪?」
「重症监护室,我待会还要去医院,你们跟我一起过去吧。」
赵芳华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说不上是激动还是什么,「那情深呢,情深在哪?」
她这一问,倒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保姆在厨房间内沏茶,然后将茶杯一一端过来,蒋远周没说话,赵芳华急得不行,反覆催促,「情深在哪啊?」
保姆放下了茶杯,然后快步离开。蒋远周抬下视线,满目哀凉,潭底深处装着挥散不去的悲伤,「许情深当然在她的家里。」
「什么?」赵芳华吃惊不已,「她不是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吗?」
「对,但是她说,她就当没有睿睿这个儿子。」
「胡闹!」赵芳华比别人激动多了,「睿睿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就算她养了霖霖一年多,那又怎样呢?又不是亲生的,这感情能一样吗?」
蒋远周的这些话也将许旺和许明川打晕了。
蒋远周将脸埋入掌心内,人本来就疲惫和颓靡,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精神面貌也很差。许家人倒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蒋远周。「睿睿刚出事的时候,老白就去保丽居上了,可是她不肯过来,今天我去医院把她强行带到星港来,我以为她见到儿子会动容,但是她跟我说,她就见儿子这一面,以后也不会再来医院。」
许旺听着,摇了摇头,「为什么会这样?」
「说到底,还是在恨我。」
「恨也不能这样啊,」赵芳华很不理解地说道,「蒋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劝情深的,毕竟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这才是最重要的。」
蒋远周手指拨开衬衣袖口,看了眼时间,「走吧,我们先去医院,我带你们去看看睿睿。」
「好。」
老白安排了车在九龙苍外,许家人跟着来到星港,许旺和许明川的心情要复杂多了,两人换了衣服后进入重症监护室内。
那个小小的孩子还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许旺一眼看去,老泪纵横道,「我没想到我跟我外孙的第一面……居然……居然是在这……」
许明川也哭了,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就是憋不住,他冲着蒋远周焦急问道,「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啊?」
蒋远周轻摇下头,「我比谁都着急,可又有什么用呢?」
赵芳华也是哭哭啼啼的,许旺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孩子的脸都不敢碰一下。
蒋远周来到病床跟前,弯腰同睡着的睿睿说话,「宝贝,快看看,外公外婆来看你了。噢,还有你的舅舅。」
许明川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哭得差点抽过去,蒋远周摸了摸睿睿的小手,「他们说还没见过你、抱过你呢,赶紧醒醒,听说舅舅喜欢玩游戏,以后爸爸就把你交给他,让他教你行不行?」
许明川用衣袖不住擦拭着眼睛,蒋远周同睿睿说了会话,然后直起身。
「这儿不能留太多人,我们出去吧。」
「蒋先生……」许旺声音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想在这多陪他一会好吗?」
「我也要!」许明川赶紧说道。
赵芳华朝两人看看,「既然这样,那我先出去吧。」
蒋远周和赵芳华来到休息室,男人倚靠着门口,目光出神地望向里面。赵芳华站到他旁边。「你也别太伤心,我觉得情深就是一时的气话,哪个母亲会抛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呢?」
男人眼睛里的悲伤慢慢渗出来,「你是没看到情深的样子,太伤人。」
「我知道……」赵芳华嘆口气,「情深就这个脾气,但她心肠很好的,而且容易心软,蒋先生放心吧,我也是做母亲的,既然你们之前有了孩子,我肯定更加贊成你们在一起。对睿睿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蒋远周听着赵芳华的话,幽暗如墨的眸子总算落到了女人脸上。「真的?」
「那当然,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许家的女婿。」
蒋远周垂了下眼帘。「其实我现在倒没想过那么远,毕竟睿睿还在生死线上挣扎,我就想情深能多来看看他,我觉得我这要求并不算过分……」
「当然不过分!过分的是情深,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被灌的什么迷魂汤呢。」
蒋远周修长的身子倚靠在门边,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许旺满脸的哀伤,许明川很容易被触动,三言两语下来,又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蒋先生,我们待会就去找情深,放心,押也要把她押过来。」
蒋远周眼眸内轻闪烁下,他直起身来,他知道赵芳华最大的缺点就是虚荣、爱占便宜,可这些在蒋远周看来,有时候也许可以让它们变成优点。
「你对今天来的地方,应该不陌生吧?那是我和情深之前住的九龙苍。」
「噢——怪不得,那样富丽堂皇呢。」
蒋远周想要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其实,我早就看好了新的住处,为的就是等她回来,我们一起搬过去。」
「是吗?」赵芳华嘟囔句,「搬来搬去,多浪费啊。」
「不浪费,如果我们真能成为一家人的话,明川结婚也需要房子,九龙苍就送给他吧。」
「什么?」赵芳华惊得眼睛圆睁。「蒋先生,你说把九龙苍给明川?」
「那地方对我来说,也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我想以后都开开心心的,不过这也要情深答应了才行。」
赵芳华现在满脑子都是九龙苍,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应该摆在哪了,「之前我们同意她和付京笙,那是因为有了孩子的关系,可你现在说睿睿是你和情深的……那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许旺和许明川出来的时候,蒋远周坐在休息间的沙发内,赵芳华擦了擦眼睛,「这么小的孩子就遭这样的罪,作孽啊。」
「星港不是最好的医院吗?」许旺着急说道,「难道这样都救不过来吗?」
「睿睿动了两次手术,现在就看天意了。」蒋远周说到这,手掌遮住了眼帘,也遮住了满眼的无奈。
许明川扶着许旺,让他到沙发内坐定,几人一语不发,赵芳华插了句话,「我觉得我们应该说动情深过来,现在睿睿昏迷,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许旺想了想,然后点头说道,「是啊,说不定情深跟他说说话,还能有用呢。」
保丽居上。
此时的许情深万万没想到,蒋远周居然把她家里人都出动了。 她接到许明川电话的时候,都快晚上了。
许情深看眼付京笙和霖霖,起身来到窗边,「喂,明川?」
「姐,你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爸住院了。」
许情深心头一颤,「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之前动手术的地方又出了问题,现在躺在病床上都不能动。」
许情深心里着急起来,「在哪个医院?」
「星港。」
「星港?」
「是,手术不就是在星港做的吗?」许明川似乎还带着哭腔,「你赶紧过来趟吧。」
「好,我马上过来。」
许情深挂断通话,疾步走向衣架,将上面的大衣取下后穿在身上,付京笙抬头看一眼,「怎么了?」
「我爸住院了,说是旧疾復发,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付京笙说着就要起身,霖霖正玩得起劲,哪里肯撒手,手指头抓着付京笙的衣摆可怜兮兮地喊着,「爸爸,爸爸——」
眼瞅着就要撒娇了,许情深将手机塞进包内,「你就别去了,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明早我们再一起过去探望下。」
「那好吧。」付京笙说完,坐回了床沿,霖霖开心地朝他窝近过去。
许情深驱车来到星港,许明川将病房号发到她手机上,许情深真是一点点都没有怀疑,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心急如焚,走到屋内,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许旺在床沿坐着,许明川垂首坐在沙发上,许情深快步上前,「爸。」
「情深,你来了。」
「怎么还坐着呢?」
许旺见她来到跟前,他神色复杂地拉过许情深的手,他端详着女儿满脸的紧张,嘴唇颤抖着出声,「情深,这两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什么我吃了苦?」
「情深,对不起,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失职。」
许情深听到这,依稀能猜出些什么了,她看了眼许旺的样子,「您的身体没事?」
「情深,你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跟家里说呢?」
两人说话间,病房门被推开了,蒋远周和赵芳华走了进来,许情深脸色唰的变了,「你们骗我?」
她转身就要走,蒋远周没有拦她,迳自走到沙发前坐着。
赵芳华先一步挡住了许情深的去路,「情深,你别煳涂啊。」
「你们什么都不了解……」
「但我们至少知道,你跟蒋先生生了个孩子,现在睿睿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呢。」
许情深张张嘴,可有些话她又不能说。她满脸的怒色,转身看向蒋远周,「居然连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蒋远周!」
「他们也是睿睿的亲人,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更有权利过来看望他。」
「这件事怪不得蒋先生,」许旺几步走到许情深面前,「情深,你知道一个完整的家对于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许情深被问住,嘴角微搐动,别开脸似乎不想听。
赵芳华走开了,许旺的视线一瞬不瞬盯着跟前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父母的都想给孩子最完整的家,情深,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啊。这些年你都过得很艰难,可当年要不是你妈妈吃药致死了,我也不会另娶的,那样的话,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这是许旺的心声,今天哪怕是当着赵芳华的面,他还是这样说出来了。
许情深喉间轻滚两下,「爸,有件事你们必须要清楚,我跟付京笙已经结婚了。」
「可那个女孩……不是你和付京笙生的啊,你的亲生儿子在这呢!」
许情深面色发白,蒋远周坐在沙发内,搭着一条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就连赵芳华都来说话了,「情深,现在睿睿跟着蒋先生,你真能放心?」
「我为什么不放心?」许情深心里堵着一口气,「蒋家有权有势,将来还能苦了孩子不成?」
「那你就答应让睿睿喊别人妈妈?到时候遇上个心眼坏的,成天折磨你孩子,你能舒心?这有钱人家阴谋论重着呢,你自己想想吧,我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拉扯大,你还对我有隔阂,别人能做到像我这样?」
许情深胸腔处剧烈起伏着,「我的事,我自己会做主。」
她转过了身,又听到许明川起身说道,「姐……」
许情深气得回头沖他吼道,「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我看到睿睿了,他真的好可怜……」
许情深握紧手掌,「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们别逼我。」
「逼你?」蒋远周冷笑下,「逼你又怎样?」
许情深上前两步,伸手朝蒋远周指了指,「你们听到了吗?」
「蒋先生说的也对,情深,这次真是你过分了。」赵芳华在旁嘟囔一声。
她强忍着一口气,「有孩子就能说明一切吗?你们以为我跟蒋远周有了个儿子,蒋家就能接受我?如果是真的,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没这个做少奶奶的命,不然的话……两年前我何至于落到那样的下场?」
许旺走到许情深身边,蒋远周却是出声道,「我能接受你。」
「现在是我不能接受你。」许情深毫不留情面道。
蒋远周听到这句话,心虽然还是会隐隐刺痛,但不会痛的那么厉害了,毕竟许情深的每一句话都在往他心里扎,久而久之麻木了,也就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感了。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也僵持着,许情深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手落到门把上使劲拉了拉,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她气得双手拍向门板,再度转身时,眼睛里几乎能迸出火花,「蒋远周,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你爸妈这样劝你都没用。」
「是,所以以后别白费力气了,谁劝都没用。」许情深坚硬的好像一块石头。
蒋远周搭起的长腿放回地上,冲着屋内的另外几人道,「叔叔、阿姨,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让老白准备了晚饭,就在睿睿门外的休息间。」
「好。」
许明川跟着许旺往外走,许情深站在门口,蒋远周过去后一把拉过她,然后扬高音调喊了声,「老白,开门。」
门外很快传来咔嚓一声。
门被打开了,许情深欲要往外沖,蒋远周干脆将她抱在怀里,许情深挣扎几下挣不开,「明川,你就这样走了吗?」
许明川顿住脚步,然后压低嗓音说道,「姐,有话好好说吧,我也不知道应该帮谁。」
「我是你亲姐姐!」
「是……但是我觉得你真的需要冷静下。」
许情深抬起了一条腿,老白看了眼,赶紧将门关上。
病房门被再度锁上后,蒋远周立马松了手,许情深揉了揉被抱痛的肩膀。「你把我关在这也没用,就像早上一样,付京笙找不到我肯定会来医院,到时候你还是只能放我回去。」
「你这样来刺激我,不就因为你和付京笙结婚了吗?」
许情深狠狠说道,「是啊。」
蒋远周朝她看眼,忽然从兜内掏出一张纸,「结婚证很好办,你觉得这样能让我难堪的话,我不介意让你重婚。」
男人将那张纸放到茶几上,然后掏出了一小盒印泥,许情深看了眼。「你要做什么?」
「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你当我傻?」
蒋远周闻言,转身面向她,「如果要我动手,你到时候别喊疼。」
许情深握紧了双手,「蒋远周,你理智点,你以为结婚是这么儿戏的事?」
「那你跟付京笙扯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儿戏?」
她转身又靠向门口,蒋远周抬腿,几步来到许情深身后,他拉过她的手臂。许情深急的开始挣扎,蒋远周见状,双手抱紧她后将她往茶几跟前带。
许情深在体力方面远远不是蒋远周的对手,她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横抱着的,两腿腾空,到了茶几前,蒋远周将她放下来。
他在她腿弯处轻轻踢了脚,几乎是条件反射,许情深就这么啪地跪了下去。
蒋远周在她身后跪地,双手分别抓着许情深的手腕,男人将那张白纸拉到两人跟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你直说吧。」
「今年开始,凡是办理结婚证都要按手印了,许情深,你的签名星港倒是能找出一堆来,就缺了你的手印。」
许情深听到这,先是怔了下,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蒋远周,你开什么玩笑?」
「别跟我说玩笑二字,没人跟你开玩笑。」
许情深两个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这种事都能被你想得出来,但就算你拿到了我的手印又能怎样?你去民政局,办得出结婚证吗?」
「你是不相信是吧?那好,我也不强迫你了,你乖乖按上,我明天就把结婚证送到你家。」
许情深听他这样说,心里的不安在翻涌着,蒋远周压着她不让她动弹,两人之间是紧紧贴着的,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她靠在茶几上,被蒋远周压得喘不过气,「你,你松开我。」
男人将她的手掌扳开,许情深杏眸微睁,「你真的要这样做?」
蒋远周拉过白纸和印泥,许情深急的忙握手,蒋远周将她的食指拉出来,使劲掰开,许情深只能扯开嗓门喊,「痛,好痛。」
门外,几人面面相觑,其实都没走,都是因为不放心。
许旺面色有些焦急。「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蒋先生有分寸的。」
就算许情深喊得厉害,蒋远周也没松手,他将她的食指按进了印泥中,许情深张着嘴,大口喘着气。「蒋远周,你这做法太荒唐了,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有什么用?别人承认就行。」
许情深轻咬住唇瓣,使劲想要握手,蒋远周见状,将她的手指扳直,她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蒋远周见她面色涨的通红,再多的心疼都被拂开了,「你跟付京笙是有张结婚证,但是从此以后,你不止跟我有了一张证书,你还跟我有了个儿子!你不是想撇清吗?我看你能不能撇的干干净净!」
许情深唿着气,眼圈发红,蒋远周将她的手印按在了白纸上。等到挪开时,许情深看到那个指印清清楚楚。
蒋远周将纸拿在手里,然后松开她。
她立马起身要去抢,蒋远周扬高手臂,「你可以走了。」
许情深瞪视着他,蒋远周将纸摺叠好后放进兜内,然后朝着门口大步走去,许情深髮丝凌乱,食指上还有红印,这根手指就像是快被掰断了似的。
蒋远周轻叩两下门板,老白随后就将门打开了。
男人走出去,看到许家人还在,他略有吃惊,「怎么没去吃晚饭?」
许旺朝着病房内看眼,「我们不放心。」
许情深随后也走了出来,听到蒋远周说得一口好话。「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我们的事,让你担心了。」
「这是哪里的话……」
「去吃饭吧。」蒋远周朝许旺做了个请的动作。
许情深眼瞅着他们要离开,她摸了摸自己的手,她的父母和弟弟这是完完全全站到蒋远周身边了。
许旺走出去两步,忽然冲着许情深说道。「情深,去看看睿睿吧。」
她咬紧牙关,蒋远周视线落过来。
许情深转身走了,许旺张下嘴,「情深!」
蒋远周眼神微黯,「算了,我们去吧。」
许情深回到家后就进了厨房,好不容易将手上的印泥清洗干净。
来到卧室,付京笙抱着霖霖从屋内出来。「回来了,医院那边怎么样?」
许情深摇下头,「没事。」
「不是住院了吗?」
「已经好了。」许情深接过霖霖,「今天还真累了,早点休息吧。」
「晚饭吃了吗?」
许情深急晕了,她避开付京笙的视线,「吃了,在医院吃的。」
「你爸真没事?」
「是,我弟弟带着他回家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付京笙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他走出卧室,然后将门轻带上,许情深食指还在隐隐作痛,洗漱好后带着霖霖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许情深没去医院,上午的时候许旺打了电话过来。
他们一心认定睿睿是她和蒋远周的儿子,开口都是劝她的,许情深觉得快崩溃了,说不上两句话便挂断了通话。
十点多的时候,许情深刚要出门,正好听到了门铃声响。
她快步出去,看到快递员站在外面,「您好,哪位是许情深?」
许情深犹豫上前,「是我。」
对方将一个信封交到她手里,「请签收。」
许情深看了眼,想到昨晚的事,眼神间有些难以置信,但她又觉得不可能,许情深接过手后签了字,「谢谢。」
快递员转身离开,许情深将信封打开,手伸进去后拿出来一个小本子。
它还是红色的。
许情深定睛一看,结婚证三个字映入眼中,她大惊失色,翻开一看,她看到了她和蒋远周的合影,嘴角笑意温暖,就那么靠在一起。
而她的配偶一栏上呢,也是蒋远周的名字。
47送给许情深的大礼
许情深杏眸圆睁,她觉得太不可能了,她不相信这张结婚证能办的出来,况且即便是真的,那也是今早才能办,怎么快递这么快就送到她手上了?
许情深看眼信封,在上面没有找到收信人和寄件人的任何信息。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各种情愫在她心头纠缠、撕扯,就算她坚持不信又能怎样?万一结婚证是真的,她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吗?
许情深目光落到那个红本本上,登记日期赫然就是两年前,她没跟蒋远周拍过这样的合影,所以照片肯定是的。
「情深……」不远处,传来付京笙的声音。
许情深脑子里乱作一团,什么都没细想,就把结婚证塞进了包里。
付京笙很快来到她跟前,地上的积雪还未消融,沾了一脚,男人单手插在兜内,「不是要出门吗?」
「嗯,本来想去买些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
许情深哪还有这样的心思,她嘴角勉强勾勒起来,「算了,我也不去了,这么冷,想不犯懒都难。」
说完话,许情深抬下脚步,付京笙望向她手里的信封,「谁的快递?」
「我,我的。」
「什么东西?」
许情深懵掉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难道要明说是她的结婚证?这也太扯了。
「没什么……」
付京笙盯着她看了眼,似乎一眼就将她看穿了,只是付京笙没有拆穿,「既然不出门,那我们回屋吧。」
「好。」
许情深眼见男人转身,她心如明镜似的,蒋远周弄这么本东西出来,绝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让付京笙通过别的渠道得知,那样对他更不公平。
「付京笙!」
男人脚步勐然顿住,右手还插在兜里,转身看向她。「怎么了?」
许情深从包里掏出了那本结婚证,「这是快递刚送来的。」
付京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向了她的手,他眼睛紧接着被一刺,那是一个红色的本子,上面的三个字尤其醒目。
男人接过手,然后将本子打开,一看到里面的信息,眼里瞬时激起暗涌。
「这是怎么回事?」
许情深摇了摇头,「昨天我去医院,我爸没事,但我遇上了蒋远周,他强迫我按了个指印。我以为他也就说说而已,没想到……」
「没想到,他真的疯了。」
「这肯定是假的。」
付京笙握紧了那个红本子,「就算是假的,对我们来说也很不利,如果蒋远周要用它大做文章的话,我们就别想再有太平日子过了。」
许情深目露犹疑,「蒋家在东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至于会把这种事搞得人尽皆知吧?」
「蒋东霆做不了蒋远周的主,况且凌时吟马上就要跟穆家联姻,之前,不少人都以为她是蒋太太吧?如果她要风风光光大嫁,蒋家的脸面上肯定过不去,可我看蒋远周并不在乎。」
许情深头疼,付京笙将那本结婚证塞到兜里,他握住许情深的手腕,「回屋吧。」
「你说,这结婚证会是真的吗?」
付京笙垂下眼帘,「不会。我们在民政局里已经登记过了,这是改不掉的。」
「蒋远周就算再厉害,可已经存在的夫妻关系,他没法修改,放心吧。」
许情深脸色未展,想到了这本结婚证上的日期,付京笙带着她回到门口,刚想开门,就看见付流音走了出来。
「哥,院子里全是雪,我来扫吧。」
「过两天天就好了,你还花这个力气做什么?」
付流音浅浅笑着,「还不是因为好玩?我都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付京笙闻言,松开了许情深的手腕,「那我们一起扫。」
「好。」她虽然心不在焉,但还是答应了。
院子内放着扫雪用的笤帚,只有两把,付流音拿起其中一把。
许情深见状,沖身旁的男人道,「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行,我指挥。」
许情深先要把走路的那条小道给扫出来,但雪积的比较厚,她力气又小,所以显得很吃力。
付京笙忍俊不禁,「我来吧。」
「不用,我慢慢扫就行。」
许情深拿着笤帚,男人盯着她满副认真的神情,付流音在不远处招手,「嫂子,我们下午堆雪人吧,把霖霖带上。」
「好啊。」许情深声音清脆地回道。
付京笙看着两人的样子,这完全就是他理想中的家庭,他手掌落向裤沿处,不小心触碰到那本结婚证书。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家,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的。
星港医院。
中午时分,赵芳华和许旺来到医院。
赵芳华手里还拎着个保温盒,老白带着他们来到休息间,蒋远周在里面坐着,赵芳华先许旺一步上前。「远周,你吃喝都在医院,身体哪能受得了,我带了些汤过来。」
蒋远周抬下头,「谢谢妈。」
赵芳华惊得差点就将手里的保温盒给扔了,对于蒋远周的这一声称唿,她简直不能用受若惊来形容了。
许旺走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然后不住朝里面张望,「睿睿还是没醒吧?」
要醒了的话,肯定早就有动静了。
蒋远周伸手抹了把脸,「是,一周之内醒不过来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许旺脸上满满都是悲伤,赵芳华想让蒋远周先吃些东西,但他哪有那样的心思。
「爸,你要跟我进病房吗?」
「要。」
许旺朝着身后的赵芳华看眼,「你在外面等吧,据说不能有太多的人进去。」
「好。」赵芳华在沙发内坐定下来。
蒋远周和许旺换了衣服进去,两人来到病前,许旺看了眼自己的亲外孙,那种心痛压抑在心头,「情深小时候就过得不好,我没想到她的孩子还会有这样的劫难。」
蒋远周抬头望向窗外,外面有阳光,雪停了,这样的天要是能带着睿睿出去多好?
他觉得很无力,现在面对这么小的睿睿,他也说不出话了,他已经把想说的全部都说完了,他现在只是觉得身心俱疲。
「蒋先生……」
许旺忽然开口,蒋远周下意识道,「不用这样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许旺不自在地伸手握住衣角,「我就想问一句,如果你真的和情深在一起了,你会对她好一辈子吗?」
「会的。」
许旺嘆口气,「情深的性子,坚硬而刚强,这样的性格有好处也有坏处,我们很难做的了她的主。」
「我知道。」
「我对付京笙的了解不深,但人是情深自己选的……」
蒋远周听着,没有说话。
许旺心里也很矛盾,「你对我们一家的好,我心里一直记着的,况且你和情深有了孩子,我打心里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我知道,许情深这样倔,再说婚姻的事……」
「嘤嘤,嘤嘤嘤——」忽然,一阵很细微的声响打断了蒋远周的说话声,他竖起耳朵,许旺也沖他看了看。
那是孩子的哭声,他抽泣着,嘴里没有发出别的声响,就是在哭。
蒋远周勐地上前两步,他弯腰凑到睿睿的面前,「宝贝?」
哭声果然是从病上传来的,许旺也着急地开口说道,「是睿睿吗?」
「宝贝,快看看爸爸。」蒋远周将手掌贴向睿睿的前额,孩子双眼湿润,脸上淌着泪水,听到男人的声音,眼皮再度动了动。
蒋远周确定自己没看错,他绷紧的面色总算有了缓和,他忙伸手按向头的按键。
「睿睿,睿睿?」
睿睿慢慢睁开眼,眼圈红红的,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眼睛还未看清楚跟前的人,他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许旺的心都快碎掉了,蒋远周满脸的激动和兴奋,这么大的人,站在那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原本想使劲抱着睿睿的,如今只能伸出双手滑稽地顿在那。
睿睿朝他伸出手,蒋远周赶紧一把握住他。
许旺站在对面,看着男人眼里的晦涩被温暖一点点取代,许旺竟有些自愧不如来。原来这就是当父亲的感觉吗?可是他对许情深,好像从来都不曾这样过。
他爱自己的儿女,但根本做不到蒋远周这样。
很快,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推开了,医护人员快步进来,赵芳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心里祈祷着孩子可千万别出事。
睿睿的主治医生上前,先给孩子做了详细的检查,蒋远周站在三步开外,面上再度凝重起来。
很快,医生让其他的人先出去,然后冲着蒋远周说道,「蒋先生,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会安排他转去普通病房,睿睿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做医生的说话比较直,可许旺一听到这个死字,整个人都开始发凉了。
这也算奇蹟了吧?不然的话……
他不敢往下想。
蒋远周抹了把脸,压在肩上的重担总算卸掉了,他上前两步,伸手给睿睿擦着脸。「他醒来的时候,一直在哭。」
「有可能是感觉到了疼痛。」
蒋远周更加心疼了,他朝那名主治医生仔细问道,「你确定没事了,是吗?」
医生嘴角轻挽起来,「蒋先生放心,只要能醒过来,别的都不算什么事。」
「好,谢谢。」
医生很快出去了,赵芳华站在门口朝着许旺轻喊声。
许旺没听见,他看见蒋远周弯腰,将睿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他瞅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道,「告诉情深一声吧,孩子脱险了,她肯定也会开心的。」
蒋远周在睿睿的额头上吻着,「她应该不会接我的电话。」
「我来说。」许旺说完,转身快步往外走。
到了休息间内,赵芳华忙拉住他的手臂。「睿睿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事了。」
赵芳华神色豁然一松,那就好,那就好。
许旺掏出手机,给许情深打了电话过去。
许情深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并不想接,她想装作没听见,可许旺连着打了好几个。许情深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只能接通电话,「餵。」
「情深,你怎么才接电话?」
「我……我忙。」
「你赶紧来趟医院。」
许情深手掌撑着额头,「有事吗?」
「睿睿醒了。」
许情深潭底一亮,声音也扬高了些许,「是吗?」
「医生刚来看过,说是渡过危险期了,没事了。」
「那就好。」许情深由衷地轻笑,语气也欢快不少。
「情深,你什么时候过来?」
许情深拧紧眉头,「我不过去。」
许旺沉默了下,许情深握紧手机,「爸,我和蒋远周的事你别掺和了好吗?很多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那是怎么样的?孩子是你的,也是他的,这个事实总不能改变吧?」
许情深嘴巴张了张,许旺接着说道,「我实在很难想像,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爸!」
「睿睿既然脱险了,不论怎样你都要过来趟,你是不是怕付京笙不同意?没关系,你把手机给他,我来说。」 许情深无奈地轻跺下脚,「不是这样的。」
「你赶紧过来,听见了吗?你要不肯来,我就让你弟弟带着我,去你家找你,我拉也要把你拉到医院。」
许情深情急之下,赶忙开口,「爸,你胡说些什么呢?」
「你看我是不是胡说。」
「霖霖在找我,我挂了。」
许旺听到这,喊了两声,「睿睿才是你亲儿子啊!」
电话另一头已经挂断了。赵芳华关心地上前问道,「怎么样?来吗?来吗?」
许旺摇下头。
赵芳华咬咬牙,「这孩子啊,这么倔。」
许情深当然不会因为许旺的一个电话而去医院,现在睿睿醒了,她怕面对他时会露陷。她恐怕无法做出一个母亲该有的反应来,哪怕一点点的差池都能被蒋远周看出来。她不去,许旺果然让许明川将他们带到了保丽居上来。
许情深不知道蒋远周给了赵芳华什么好处,但她清楚这个后妈的为人,她当着付京笙的面就能不住提起睿睿,摆明了不想给人留丝毫的颜面。
付京笙对许家人出手也算大方,唯一的解释就是,蒋远周可能给了赵芳华一个绝大的好处,有可能是钱,或者房子?
许旺顾及着女儿,想要拉着赵芳华,可赵芳华太清楚自己家老公了,唯唯诺诺,三句话说不到重点,赵芳华可是个急性子。「情深,你说说你,睿睿现在都醒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还能一面不见吗?」
许情深绷着脸,但孩子的真相又是万万不能说透的。
赵芳华瞅了眼付京笙,「你们瞒得我和情深爸爸可真好啊,还说霖霖是你们女儿……」
付京笙面色微动,许情深忙要打住,「妈……」
「京笙,你既然已经接受了情深,那睿睿的事你也不会在意吧?」
「妈!」
赵芳华根本听不进许情深的话,「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大度点是吧?」
付京笙嘴角忽然勾勒起来,「我和情深已经有一个女儿了。」
「但那又不是你亲生的。」
许旺推了下赵芳华的胳膊,许情深面色变了下。付京笙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眼赵芳华。「情深有自己的主张,我们谁都不能左右她。」
许情深将许家人送到门口的时候,脸色还是难看的,她顿住脚步,目光扫向几人,最终定定看着赵芳华。「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荒唐吗?」
他们当然不觉得,许情深不肯出面去医院,那是她的问题,是她太薄情。
接下来的几天,许情深照常去上班,凌家和穆家的事成了东城这几日的头条新闻。
许情深将车开出瑞新,门口有不少的人,她车速很慢,她依稀听到一阵车喇叭声急促传来。许情深望出窗外,看到了闵总的车。
她赶紧将车靠过去,并落下车窗,闵总坐在后车座内,正朝她招手。
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闵总,您怎么会在这?」
「外面冷,上车吧,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好。」许情深拉开车门坐进去。
闵总将手里的一个礼盒递给她。「新年快乐。」
许情深微怔,并未伸手接。「这是?」
「送你的新年礼物。」
许情深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按理说应该我去拜访您才是,只是这个年事情太多……」
「情深,你跟我客气做什么?」闵总将礼盒放到许情深的腿上。「我也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要帮什么忙,您说一声就是了。」
闵总身子往后倚,「过几天我要去参加个婚礼,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您的家庭医生……」
「是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又辞职了,说受不了大晚上还要跟着应酬。」
许情深听到婚礼二字,不由皱眉,「不会是凌家的那一场吧?」
「正是。」
许情深避之还来不及,赶忙摇头,「闵总,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您。」
「我知道,那凌时吟跟蒋先生之前有过关系,而你跟蒋先生……但你放心好了,婚礼当天凌家和穆家才是主角,我就是受了邀请过去吃饭的,你跟着我,我们坐在一个角落里,谁都不会发现我们的。」
许情深心里是排斥的,这样的场面她怎么能去呢?
万一被凌家人看见,还不得把她拆成骨头?
「闵总,您看看能找别人帮这个忙吗?」
闵总知道这样是为难她,她嘆口气,「我要真能找到人,也不会来找你了,我前段时间胃病又犯了,要不是拿了穆家的帖子,我肯定是不去的。凌家我不怕,但这穆家……」
许情深嘴角轻抿起来,「我是真怕我去了,会给你带来麻烦。」
「谁还敢找你麻烦不成?」
「不是,但……」
「情深,你要实在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吧。」
许情深唿出口气,「好吧,我去。」
闵总嘴角微笑起来,「谢谢。」
凌时吟结婚的这天,闵总让车子开到了保丽居上。许情深穿着和平日并无两样,闵总的医药箱放在车内,许情深检查了下。她状似漫不经心问道,「穆凌两家联姻,排场肯定很大吧。」
「是啊。」
「东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吧?」
闵总一听就听出了里面的意思,她不由笑道,「其实你是想问,蒋先生去不去吧?」
许情深噤声,然后将药箱放到旁边,闵总顺了下貂毛的披肩,「这个还真难说,穆家不可能不知道凌时吟之前和蒋家的关系,如果请了蒋家,这万一碰上,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吗?可这要不请,蒋家在东城是什么分量?不请蒋家,更说不过去。」
许情深不由勾起抹嘲讽,「无所谓,蒋远周要真去了,才是好戏连连。」
闵总点下头,「你放心好了,就算蒋家真跟那两家撕起来,也撕不到你头上。」
那当然,许情深很理所当然地这么想着。
来到举办婚礼的地方,许情深跟着闵总进场,她不由环顾四周,心里生出几许感慨。凌时吟对蒋远周如果没有深爱,不可能处心积虑苦苦撑了两年,如今另嫁他人,这排场才对得起凌家千金的身份,女人啊,有时候真不该折腾自己。
闵总遇上熟人,还要打招唿,她拿了杯果汁,许情深跟在她身侧。
商界的、政界的,许情深一个都不认识。
她只认识蒋远周。
说这句话,并不是因为许情深想到了蒋远周,而是她一抬眼望过去,视线自动忽略了一众人,唯独就看到了蒋远周。
她目光闪烁下,老白站在他身边,正在替他挡酒。
这婚宴还没开始,就敬起酒来了。
蒋远周一身正装,身姿笔挺,整个人显得有精神极了,至少在外人面前,蒋先生从没有颓靡不振的时候。许情深忙别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情深,」闵总抽空问她句,「饿的话自己去拿些东西吃,或者到旁边坐会,我看到几个老朋友,要去打声招唿。」
「好。」
许情深转身走向不远处,她坐定下来,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点心,她可吃不下。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余光看到旁边的椅子被拉开,随后老白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蒋先生,请。」
许情深欲要起身,老白沖她打了声招唿。「蒋太太。」
她直起身,面色严肃地看向老白,然后再看了看四周,「你喊谁?」
「蒋太太,你们的结婚证我都看见了。」
许情深生怕被别人看见,还好,这儿算是僻静的,没有旁人,「胡说八道!」
「谁胡说?」这下,说话的换成了蒋远周。
许情深朝他睇了眼,「别这样幼稚行吗?结婚的事也太假了吧,谁会相信?」
蒋远周将摘掉的皮手套放到桌上,冲着许情深摇了摇食指,「很多人是不在乎真相的,他们只在乎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你说我的结婚证是假的,那么试问……有多少人会闲得发慌真到民政局去查呢?」
「所以,你喜欢自欺欺人的话,你就抱着那本**睡吧,」许情深手臂压向桌沿,整个人也朝着蒋远周倾过去。「**在哪办的啊?花了几块钱?」
「你笑,你可以接着笑。」
蒋远周勾起一侧嘴角,他待会就让她笑不出来。
「睿睿醒来的事,你知道了吧?」
许情深敛起笑来,「知道了。」
「挺狠的,居然真能做到不闻不问。」
许情深如坐针毡,想要离开,蒋远周看出了她的意思,「你别乱走,当心碰到凌家的人。」
「我不是来搞破坏的,我怕凌家做什么?」
「但凌家的很多事都是被你搅黄的,你别乱跑就是了,省得被*害。」
许情深收回的双手落到自己膝盖上,紧紧握着,「你为什么会过来?」
「我怎么不能来?」
「你不觉得尴尬吗?」
蒋远周很是理所当然,「我和凌时吟本来就没什么。」
「鬼相信。」
「你的意思,还是放不下那一晚?」
许情深视线落向远处。「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扯,那一晚是哪一晚?我早就忘了。」
婚礼马上要开始了,草坪内的音响传出了悦耳的声音,许情深松了口气。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待会,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许情深不由将目光落到他身上,「什么大礼?」
「你等着接住就是了。」
许情深没来由的慌张起来,「蒋远周,你别搞事,这可是别人的婚礼。」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你都进到内场来了,反正也是出不去的,你现在可以期待一下。」
48闹婚礼,给名分
许情深朝四周看看,没看到闵总的身影。
心被悬了起来,要知道穆凌两家的婚礼,就连记者都出动了,穆家虽然身份特殊,但穆成钧是从商的,这又是他自己的婚礼,他答应了凌家要大办,穆老爷子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你要做什么事,那跟我没关系,你别把我扯进去。」
「怎么会跟你没关系?」蒋远周漫不经心说了句,「你是主角。」
「蒋远周!」她声音有些响,离他们最近的几人听到了,纷纷转过头来,一看是蒋远周,拿了酒杯就要过来。
老白上前一步拦在他们跟前,「不好意思,蒋先生跟蒋太太有话要说,不想被人打扰。」
「蒋太太?」二人面面相觑,不对啊,蒋先生什么时候成婚了?
老白微笑点头,「是。」
二人忙抬高视线,蒋远周旁边就坐着许情深,他们开始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情深铁青着面色,「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
「打了啊,结婚证都有了。」蒋远周朝她倾过身,「你是跟着闵总来的吧?你对外人总是这样好,拒绝不了别人,却唯独能拒绝我。」
许情深看向远处,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围过去,婚礼开始了,虽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将现场围了个密不透风,但许情深还是看到了挽着凌父胳膊的凌时吟。
她和蒋远周坐在原位上,谁也没起来,许情深心里仍有不安,所以还是想去套蒋远周的话。
「你把结婚证的日期改到了两年前。」
「我不想落后于别人。」
「反正是假的。」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许情深,别再让我听到这句话,你没凭没据,你怎么知道它是假的?」
「你让我按手印的时候说过,今年开始,办理结婚证需要指印。」
「对。」
「可是日期对不上!」
蒋远周听着她的说话声挺激动的,就像是一名侦探好不容易发现了案件真相一样,蒋远周盯着她的样子,然后勾了勾唇,「是啊,办理结婚证需要手印,这样人家才能把证书给你。但是我让人改了日期。」
许情深面色变了又变,蒋远周手臂撑着桌沿,然后手掌轻握起来,食指在太阳穴处按动两下。
「你是来参加婚礼的,这样追着结婚证的真假,是不是想要跟人家一样,有个这样的婚礼?」
「你有臆想症。」
蒋远周笑了笑,凌时吟的婚礼请了东城本地的两名知名主持人,蒋远周闭起眼帘,依稀能听到是在宣读誓词。
「睿睿已经大好了,能吃东西了。」
许情深听着,眉眼微动,「既然醒了,就说明没有大碍了吧?」
「是。」
许情深松了口气。
穆劲琛和曹管家站在人群中,曹管家看着穆成钧给新娘戴上戒指,他口气掩不住激动,嗓音都有些颤抖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穆劲琛斜睨他一眼。「你还是表现得正常点吧,别让小报记者有机可乘,万一说你跟大哥关系不一般,那可就乱套了。」
曹管家压低了嗓音,「穆帅,你老是怼我,今天可是大少的好日子。」
「我一点不激动,我其实挺担心的。」
「担心什么?」
穆劲琛朝着曹管家凑去,「你说,这晚上可怎么办?」
曹管家赶紧朝四周看看,这儿都是人,有些话要是传出去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这婚都结了,还能怎么办?」
穆劲琛双手抱在胸前,「力不从心啊。」
曹管家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台上,穆成钧高大英俊,一身得体的昂贵西装包裹住有残缺的身子。别人不会过多的将注意力落到他的腿上,他拥过新娘,揭开她的头纱……
曹管家笑了笑,「大少奶奶很漂亮,郎才女貌。」
穆劲琛懒得跟他搭话,「是,美若天仙,单纯善良。」
凌时吟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逼近过来,她以为自己不会有感觉,但鼻尖碰触到的时候,她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
很快,热烈的掌声淹没过来,凌时吟颤抖地睁开眼帘,原来这就是她等了几年的婚礼,虽然新郎已经换了,但这个婚礼她还是拥有了。
只是,没有了哥哥。许情深听着一阵阵掌声传到耳中,有些恍惚,又有些荒唐,这毕竟是凌时吟的婚礼。
蒋远周盯着远处,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老白回到两人跟前,许情深收回神,但没有起身。
这个时候,她总不能一个人在院子里游荡吧。
凌家和穆家开始招唿着来宾,凌时吟跟着穆成钧去换衣服。
再次回到公众的视线中时,凌时吟穿了身大红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龙凤呈祥,她挽着丈夫的手,笑意盈盈。
记者们一拥而上,这些都是经过挑选之后才确定的媒体名单。有人上前表示恭喜,许情深透过人群,能看到凌时吟那身颜色鲜亮的旗袍。
「请问穆先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啊,你们结婚的消息可谓轰动全城,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媒体要採访之前列了一串的问题,不想回应的,被凌时吟统统给划掉了,能回应的名单就被送回媒体手中,所以相关的答案,凌时吟早就想好了。
她得体大方,有条不紊地回应着。
穆成钧很少说话,看得出来是个谦谦君子。
几个问题下来,忽然就有一名记者上前问道,「穆太太,您之前和蒋远周的关系,东城几乎是人尽皆知,而且您和蒋先生有个儿子,这件事也是事实吧?其实我们最关心的是……您究竟和蒋先生有没有结过婚?」
穆成钧和凌时吟的面色刷的冷了下去,当时审核媒体名单的时候,第一要求就是决口不能提蒋家,蒋远周和儿子这些字眼都是禁词,穆成钧一把拉住凌时吟的手腕,冲着那名记者说道,「你哪家媒体的?」
「这不能问吗?但有些事总要交代清楚才好,逃避不是办法。」
穆成钧朝着不远处喊了声,「老二!」
穆劲琛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他就听不得喊他一声老二,他铁青着脸回头。
「让你的人把他轰出去!」
穆劲琛闻言,上前两步,那名记者仍旧不依不饶的,「穆先生,回应一下吧,您之前肯定也知道穆太太的事情吧?您真的不介意吗?还是因为联姻,所以就能不计较呢?」
那人拿着话筒,说话声很响,许情深离开那么远都听见了。
越来越多的人也在聚集过来,凌时吟面色惨白,她没想到自己曾经精心布置的那些事,如今却成了她身上没法抹去的污点,甚至在自己的婚礼上,还要被人紧紧抓着不放。
穆成钧走到那名记者跟前,「你要么现在就走,要么……等着我把你丢出去!」
「既然穆太太不肯回应这件事,那我换个话题吧,穆太太,你有多久没去看过你儿子了?」
凌时吟脸色变了又变,穆劲琛嘴角流溢出冷笑,她慌忙摇了摇头,「那不是我儿子,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之前也在路上採访过你,那时候是你亲口承认,说孩子是您和蒋远周的,那段视频我还保留着……」
「把他轰出去!」穆成钧一声厉喝,穆劲琛抬高手臂打了个响指,有着黑衣的保镖快速赶来,穆劲琛朝着那名记者一指,然后做了个手势,他站在那没有开一句口,却几声口令就让人擒住了记者的肩膀,准备将他就地拖走。
「穆先生,有些事你们总要回应的,婚礼是直播,全城的人可都看着呢!」
穆成钧的脸简直是阴沉到了极点。
蒋远周伸手忽然握住许情深的手腕,「走,我们过去。」
「你疯了!」许情深将他的手挥开。「你就不怕你现在过去,被人砍死?」
「谁敢砍我?」
许情深看到蒋远周起身,她可不想掺和进去,「你别拉我。」
蒋远周笑了笑,「那你就坐在这,不许乱走,凌家和穆家丢了这么大的脸,如果被人看见你在这,当心他们找你算帐。」
「你别吓唬我!」
就连老白都笑了,「蒋太太,蒋先生确实是在吓您,您放心,我会保护好您的。」
老白不止对她的称唿变了,就连话里都用了您字,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名记者被押出人群,上半身弯着,蒋远周迎了过去,大家自然就将目光全都投到了他身上。
凌时吟见他走来,急的差点站不住,双腿颤抖着,两手使劲抱住穆成钧的手臂。
「是蒋先生!」
「蒋先生来了!」
蒋远周走到几人跟前,他视线看向穆成钧,「我来澄清一些事情。」
凌时吟抑制不住心里的慌张,蒋远周知道了睿睿的事情后,恨不得掐死她,他现在出现,肯定是要将她的婚礼搅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面色白的就像一张透明的纸,她压低嗓音服软。「远周,别这样行不行?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穆成钧听到这,伸手揽住她的腰。
那些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应不应该採访下去。
老白坐了下来,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很快被人围拢,她沉着脸色,「他要做什么?」
「您待会看了,就知道了。」
「蒋远周不会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凌时吟难堪吧?」许情深这样说着,还觉得挺有可能的,「穆家不是很有来头吗?这样公众的场合,蒋先生要真让凌时吟下不了台,蒋家的脸上也不会有光。」
「蒋先生是最有分寸的人。」
「我可没觉得。」
老白轻笑,「他说他对您,之前就是太有分寸了。」
许情深瞪了他眼,没再说话。蒋远周站在人群中,那些记者拿了穆凌两家的好处,都不敢随意採访,被押着的那名记者见状,挣扎了几下。
「放开他吧。」蒋远周说道,「记者这个职业,有知情权,藏着掖着总不是办法,一次性不是更好吗?」
穆成钧不语,穆劲琛却朝着保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松手。
「别听他的……」凌时吟赶忙阻止。
穆劲琛单手插在兜内,皮笑肉不笑地盯向蒋远周,「大嫂,蒋先生也是个人物,既然来参加了婚礼,就不会往穆家脸上抹黑。」
那名得到自由的记者快速来到蒋远周跟前,蒋远周面上带着微笑看向众人,「外界一直都说我和穆太太之前就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都是假的,我必须要在这澄清。」
几名记者互相看了眼,凌时吟握紧的拳头越捏越紧,其中一人上前採访道,「但之前穆太太在九龙苍住过吧?还带着那个孩子进进出出,并且以孩子的母亲自称,这又怎么解释呢?」
凌时吟看到不少的宾客得了消息,正往这边走来,她那时候确实是太过张扬了,因为她没有为自己留过退路。
她出入九龙苍,为什么要避讳呢?她那时候最好全东城的人都看见。
她喊睿睿儿子,为什么要避讳呢?她最好所有的人都长着十双耳朵、十张嘴,替她将这些听到的看到的传播出去。
今天是她的婚礼,可是她却面临着这样的难堪。
所有人都在等着蒋远周的回答,想像着男人应该怎么解释他和凌时吟之间的关系。
凌时吟的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蒋远周听闻那人的问话,却是笑了笑,「你说的那些,我怎么不知道?」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确实不知道,但至少我在外从没说过一句我和凌时吟是夫妻关系,更没说过她是我孩子的母亲。你们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我很难对它们做出回应。」
「蒋先生,这并不是臆想,而是穆太太亲口承认过的。」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不是我说过的话,你们不应该向我求证,因为我不能向你们保证那些话的真实性。」
凌时吟脸上一热,很快觉得火辣辣的痛,蒋远周的意思很明确,之前有些话是她凌时吟说出去的,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也就是说,那是她单方面的意愿。
蒋远周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重型炸弹,「我是结婚了,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最重要的是……我的妻子不叫凌时吟。」
许情深在远处听着,勐地一哆嗦,慌忙起身要走,没想到老白却比她快了一步,他将她按坐回原位,「您别乱跑,这儿真的不安全。」
蒋远周这话一说出口,无异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蒋先生早就成婚了?」
「两年前?那您的妻子就是孩子的生母吗?」
蒋远周从兜内掏出一本结婚证,「我知道我今天到这儿来,不可避免会被问到跟穆太太的关系,所以我想做个澄清,不想以后再有流言蜚语传到我的耳中来。」
蒋远周将结婚证摊开,摄像机推送过去,拍摄到了上面的日期。
「许情深。」有记者念出了配偶那栏的名字。
蒋远周莞尔,「对,我的妻子,许情深。」
这句话,几乎是一下击中了许情深的心底,这样的局面是她怎么都没料想到的,她没想到蒋远周能做出这种事,这不是胡言乱语,这是昭告给所有的人知道。
但她和蒋远周之间明明没有夫妻关系啊。
「蒋先生,两年前,您和蒋太太的新闻我就追踪过,没想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蒋东霆也来了婚礼现场,跟着三五个友人一起走过来,却看到蒋远周亲口承认,「是,所以我的儿子并不是私生子,他是受法律保护的。我跟穆太太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关系,我有我自己的家。」
蒋东霆面色变了又变,蒋远周的视线掠过他,却当没看见似地落向远处。
有记者眼尖,发现了坐在那的许情深,蒋远周的嗓音轻柔不少,好似在告白,「很久之前,我没想过要与人结婚,我想,一张结婚证就是最好的表白吧,这两年让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受了不少委屈,但他们最懂我,知道我爱他们。」
许情深握紧身侧的椅把,被蒋远周的一语给击中了,她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她面上开始发烫,心跳也加速起来,蒋远周的话语没有经过特别的包装,蒋东霆的视线也随之扫过来,他面色越来越难看,可他不能在这戳穿蒋远周,他丢不起这个脸。
有记者反应过来,大步过去要採访许情深。
许情深听到嘈杂的声音传过来,她吓得赶忙起身,她经过老白身侧快速要离开,这次老白没再拦她,许情深四下逃窜,可又能逃去哪呢?
她很快被记者们围了起来,一串串问题丢向她,她板着脸招架不住,只能用双手挡在眼前。
蒋远周站定在原地,穆成钧手臂揽住身侧的妻子,凌时吟失神地盯着一处,蒋远周转过身朝穆成钧道,「祝穆大少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说完这话后,他就朝着人群大步而去。
穆劲琛盯看眼男人的背影,「哥,以后你可以放心了吧,大嫂和蒋远周就没什么事,绯闻而已。」
穆成钧冷笑下,阴沉沉的样子,他拉过凌时吟的手去招唿别的客人。
蒋东霆气得唇瓣直哆嗦,旁边的老友们不明所以,嘴里还都是祝贺的话。「老蒋,你瞒得可真好,不请我们喝一杯喜酒就算了,你还说远周未婚。」
许情深双臂挡住脸,对于别人的问话一概不回答,蒋远周拨开人群进去,护在许情深的身前,「大家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妻子很低调,不接受任何採访。」
许情深不想自己的脸被人拍到,「我跟蒋远周没结婚,那张结婚证是假的!」
「什么?蒋太太,您再说一遍。」
「我说结婚证是假的!」许情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抗议,「是他伪造的。」
蒋远周伸手将她抱住,将许情深的脑袋往自己胸前按,「我说要公开关系,她非不肯,这不……跟我在这闹呢,请大家让让。」
老白也进来了,护着蒋远周让他离开,许情深还在坚持,「大家不要相信,我跟蒋远周已经没关系了。」
记者们就爱听这样的话,蒋远周闻言,顿住了脚步,伸手将许情深捧住脸的手掌压下去。「闹脾气没关系,但有些话不能乱说。」
镜头对着许情深一阵乱拍,她急的额角渗出汗来,蒋远周手掌一松,然后拥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出去。
老白安排了司机在门口等着,蒋远周将许情深塞进去,老白坐进副驾驶座后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朝着旁边的男人看眼,「婚宴结束了?」
「哪里,饭都没吃上一口。」
许情深朝窗外看眼,扑过去说道,「我还没跟闵总说一声。」
「没关系,待会让老白打个电话。」
许情深扭过头,两眼瞪着他,「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要我解释给你听?」
她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落,扫了一圈后,落向蒋远周的颈部,她忽然朝着他凑过去。蒋远周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咬住了,那儿的肌肤又软又敏感,他啊的一下叫出声,吓得老白赶紧回头看。
蒋远周双手握住许情深的腰部,她咬了下就退开了,蒋远周手掌贴住脖子,许情深擦了擦嘴。
「还有心思咬我,不错。」蒋远周轻笑声,扭动下脖子。
许情深气得牙痒痒,「你让我明天开始怎么去上班?」
「你要觉得出不了门,那就别去。」蒋远周感觉脖子内火辣辣的,「你应该担心的不仅是这个,我跟你的婚姻关系都曝光了,你说你如果再跟付京笙纠缠不休,你就不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许情深踹了下车门,「我要下车!」
「可以啊,那些记者有可能就跟在后面,你确定要现在下去?」
许情深沉默了,车子疾驰向前,到了半路上,许情深再度开口,「放我下去。」
「停车。」
司机听到蒋远周的声音,将车停在了路旁。
许情深伸手要去推开车门,「就算被记者围堵,我也认了,我还是会告诉他们我跟你没关系。」
「随你。」蒋远周冷笑了声。
车门被锁上了,蒋远周目光别向窗外,「让她下去。」
司机赶紧将车门锁打开。
许情深推门下车,车门刚甩上,车子就擦过她的身边往前开去。
老白朝着后视镜看眼,「蒋先生,您这样会不会把许小姐逼得太狠了?」
「那她呢,她就没逼我?」
老白噤声,蒋远周紧接着道,「从她对睿睿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如果我那天不去瑞新,她一趟医院都不会去。睿睿醒来后,别说是探望了,许情深就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我要不逼她,她永远就是这幅样子,她能对她的亲生儿子狠心,那我为什么不能对她狠心?」
「但这些事已经被媒体知道了,许小姐也被曝光了,到时候她还不肯离开付京笙的话……」
「那她就会很被动。」
老白有些担忧,「蒋先生,我怕您也会很被动。」
「我不怕,现在这样的局面总要动一动才行,不然的话就是一潭死水,谁都难受。」
许情深在路边拦了车,然后回了保丽居上。
刚进院子,她就看到付流音快步朝她走来,「嫂子。」
「霖霖在家吗?」
「在呢。」
许情深抬起脚步往里走,付流音神色复杂地跟在她身边,「我刚才看到我哥在看电视,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了你……」
许情深走进玄关,换了鞋后进去。
她看到付京笙坐在沙发内,双手交扣,目光出神地盯着前面,电视机内的声音一阵阵传到许情深耳中。
许情深太清楚那些说话内容了,她上前两步。
付京笙回神,勾勒下嘴角。「回来了。」
「是。」许情深走到他跟前。「我是跟着闵总去的,但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
「没事。」付京笙说着,眼里却分明聚起了凶光,许情深看不清楚,但那其实是一种杀气。
49三千万,要蒋远周的命
回穆家的路上。
婚宴结束后,凌时吟跟穆成钧坐进了一辆车内,男人手掌落向腿部,凌时吟的脸色铁青,穆老爷子坐在前面,表情也不好看。
车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凌时吟脸到这会还是烫的,她能听得见穆成钧的唿吸声,凌时吟喉间轻滚下,「爸,今天在婚宴上,蒋远周他……」
「时吟,今天是你和成钧的好日子,不谈这些。」
「我就想跟你们解释清楚,我跟蒋远周没有结过婚,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穆成钧揉着自己的腿,神色阴郁,是,蒋远周是把这两件事给澄清了,但凌时吟真的干净得了吗?
她在九龙苍住过,还带着那个孩子进进出出,到头来呢?原来就是被人随便玩玩而已。
穆成钧眼角轻眯起来,凌时吟的视线落到他腿上,「你,你没事吧?」
「没事。」
车子行驶在暗夜中,离穆家还有一段距离,前后都有车保驾护航,而穆劲琛和曹管家的车就紧随其后。
经过前面的绿灯,后面的车刚要跟上,信号灯就跳过去了。
曹管家说了句等等,「遵守交通规则懂不懂?」
司机赶紧踩了剎车,穆劲琛的视线直视前方,「我今晚不想住在家里。」
「穆帅,您今天是必须要在家住的。」
「谁规定的?」
坐在旁边的穆太太朝他看眼,「穆家的规矩。」
「在哪都有穆家的规矩。」
「今天是你哥的大日子,家里一会还要开祠堂,你要是不在,你爸能饶得了你?」
穆劲琛皱起眉头,耳朵里听到一声尖锐的剎车声,他幽暗如墨的眸子陡然射向前方,手掌朝着司机的椅背拍过去,「快,往前开!」
「穆帅,红灯——」
「开车,前面出事了!」
司机听到这,勐地一脚踩住油门,路上车子并不多,车轮飞速地碾压出去,曹管家满面紧张,远远看到前方的路上歪歪斜斜停了好几辆车。
穆朝阳端坐在驾驶座内,凌时吟双手抱住脑袋,不安地问道,「怎么回事?」
穆成钧视线望出去,忽然将她的头往下压,「别出声。」
车上,很快有人下来。
穆成钧脸色大变,穆朝阳看清楚来人,手掌握了握。
为首的男人来到车旁,「听说今天是穆大少结亲的好日子,我们特来恭喜。」
穆朝阳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声音被阻隔在车窗外面,有些模煳,那人来到后车座,忽然将脸朝着车窗凑近,「这是新娘子吧。」
凌时吟正好抬起视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她缩起肩膀。
「穆大少,这就是你们穆家的礼节吗?我们是来道贺的,你再怎样都要下车一趟吧?」
穆劲琛示意司机开过去,「他们要是不让开,你就直接撞。」
司机打开车前大灯,对方抬起手臂遮住眼帘,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开。
车子很快停稳,穆劲琛的人也都下来了。
穆劲琛推开车门下去,来到穆朝阳所坐的那辆车前,他敲了下车门,「走。」
男人站在那,身姿凛冽,前面的几辆车护着穆朝阳的座驾率先离开,那名差点被撞的男人目光盯着那辆即将离去的车子,穆劲琛的军靴踩过斑驳的落叶,踩过一角阴暗的影子,他迳自来到那伙人跟前。
「找事是吗?」
「穆帅,我们只是来道贺的。」
「道贺?」穆劲琛看了眼辛家的排场,「你们主事的人,怎么不出来?」
辛家手底下的人一言不发。
穆太太欲要推开车门下来,穆劲琛走过去,将车门重新关上。「在车内等我。」
他随后伸手在车门上轻敲两下,「上锁。」
司机赶紧照做,穆劲琛修长的腿往前迈动,这个男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面色阴鸷,犹如一头蛰伏已久的豹子,他回到那个男人跟前,怒色已显,眸子内的不悦在烧起来。
「我哥的腿,还有他最宝贵的东西是怎么断的,你们辛家人最清楚,说好这些算是偿命的代价,怎么,你们想反悔是不是?」
那男人忽然冷笑了下,「偿命?辛小姐无辜惨死,可如今穆大少好好地活着,还风风光光地娶妻,这算偿命吗?」
穆劲琛抬起一脚踢过去,那名男子也是身强力壮,可穆劲琛是有名的练家子,男人摔倒的同时双膝跪在地上,右手按住腹部后上半身匍匐在地上起不来了。
「要用我穆家的命去偿,你也要先看看你们辛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男人肩膀起伏两下,旁边的人想要过去搀扶,穆劲琛先一步踩住男人的肩膀,将他压回原地。
「如果你们不想善罢甘休,当初就该说清楚,派人断了我哥的腿不说,还下那样的狠手,要不是辛小姐没了命,你觉得穆家能饶过你们?」
男人咬了咬牙,「我家小姐是无辜的!」
穆劲琛一脚往下踩,「今天是穆家的好日子,你敢过来找事,那就是找死!」「既然两家已有约定,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破坏的好,真要闹起来,辛家还不够我们玩的。」
穆劲琛说完,朝着男人肩膀狠狠踢了下,「走吧。」
旁边的人赶紧将那名男子搀扶起身,穆劲琛转身回到车旁,司机开了锁,他打开车门坐进去。
穆太太紧张地问道,「辛家的人?」
「嗯。」
「这怎么又来闹事了啊?」
「一个死了,一个却在今天开开心心地娶妻,能不闹吗?」
车子缓缓启动,穆太太看眼窗外,「也不知道刚才凌家那丫头听进去了多少。」
「管她做什么?如果大哥不出这事,也轮不到她嫁进穆家来。」
穆劲琛的车子开进穆家后,家里的一名佣人上前说道,「穆帅、太太,老爷让你们去祠堂。」
开完祠堂、敬完列祖列宗一杯酒,诸人才回到穆家的正屋内。
穆家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像是旧时候的住所,穆劲琛就非常不喜欢住在家里,只是今儿是大日子,他也不得不住。
穆成钧和大少奶奶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凌时吟洗完澡出来,紧张地坐在床沿。
穆成钧拿了酒杯在喝酒,喝完一杯又是一杯,凌时吟抬起视线说道,「喝酒伤身,少喝点吧。」
男人朝她走近过去,酒杯中盛满了鲜红色的液体,女人穿着睡衣坐在那,头髮吹干了,脸上的妆也卸掉了,她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她所陌生的。
穆成钧拿着杯子的手微微倾斜,里面的酒倒了出来,正好落到她胸前。
凌时吟慌忙用双手挡在身前,「冷。」
「一会就热了。」穆成钧的手从她胸前伸进去,然后绕过她的背,将她的文胸解开,再将它从里面抽出来。
他继续将杯中的酒倒出来,很快,凌时吟的胸口湿了一大片,有些春色突兀出来。
她面色涨得通红,穆成钧将空杯子丢在了地上,双手擒住凌时吟的肩膀将她扑倒在大床内。
「成,成钧……」她试着喊他的名字,「你先洗澡。」
「不,我等不及了。」
……
穆劲琛上楼的时候,经过楼梯口,忽然听到女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那声音奇怪极了,起初应该是悽厉声吧,至少是有痛苦的,或者说……很痛苦。
穆劲琛靠着楼梯扶手,双腿交叉站着,姿态悠闲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很快,凌时吟的哭声传出来了,一阵阵尖锐悠长。
穆劲琛听到脚步声,视线落下去时,看到佣人端着一盘什么东西在往上走。
「这是送去哪?」
佣人停住了脚步,「送去大少爷房间。」
「不用了,**一刻值千金,洞房都开始了,你添什么乱?」
「这寓意着早生贵子,太太说了,必须放到房间里头。」
穆劲琛叼着烟,觉得好笑,「他们已经在生了,你要现在过去,就不怕被我哥活吞了?」
佣人听到这,缩了缩脖子,赶紧就下了楼。
瑞新医院。
许情深停好车走进电梯,来到门诊室时,导医台的护士特别热情地跟她打过了招唿。
走进屋内,许情深刚脱下外套,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进来的年轻医生是她的同事,许情深取下白大褂,「今天来得真早。」
「我平时也挺早的,」那名同事过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许情深的办公桌上,「情深,这是送你的口红,我让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干嘛送我东西?」许情深拿起来看了眼,「再说我也不用这些。」
「拿着吧。」
许情深将口红放回桌上。「怎么了?我看你吞吞吐吐的。」
「情深,你原来是蒋太太啊。」
她扣着扣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别听人瞎说。」
「电视上漫天都是你的新闻,你不知道啊?」
许情深昨天回到保丽居上后,就没接触过这些消息。付京笙当然不会相信蒋远周和她真结婚了,他也不在乎,为了眼不见为净,家里的电视都没再开过。
「电视上也是瞎说的。」
女医生靠在办公桌前,「情深,我们平日里关系也算不错吧,这结婚证都亮出来了,你怎么还瞒着呢?」
「真不是……」
女医生朝她凑近些,压低了嗓音道,「我特别不理解,你有那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去星港啊?」
「我没资源。」
对方听到这,脸色微微有了变化,「情深,其实我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
「你应该知道的,凡是当了医生的,谁不想进最好的医院?可星港的门槛那么高,我们也就只能偷偷看一眼,情深……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你放心,我要是进了星港……我不会亏待你的。」
许情深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真没办法,我和蒋远周真没关系。」
对方听出了她不肯帮忙,「那好吧。」
眼见她要离开,许情深忙喊道,「等等,你的口红……」
「不要了。」
许情深看着她快步出去,她心烦气躁起来,蒋远周寥寥几句话就把她的生活全打乱了,她真的快疯了。
下班后,许情深和付京笙约好在商场见面。
她驱车过去的时候,付京笙已经订好了吃晚饭的地方。付流音和霖霖先在餐厅等着,付京笙则去停车场接她。
许情深快步往前,付京笙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你不用下来接我的,我知道在哪。」
「没关系,音音已经找好了位子。」付京笙说着,拉住许情深的手进了电梯。
他按了楼层键,现在是饭点,电梯内站满了人。
许情深和付京笙紧挨着站在门口,忽然就听到有说话声传到耳朵里,「这不是新闻上的那个女人吗?她为什么和别人牵着手?」
另外两个年轻女孩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还真是啊!她不是有老公和孩子了吗?」
「快,快拍照,赶紧发微博。」
许情深面色大变,赶紧将手从付京笙的掌心内抽出来,这感觉,就好像被人当众捉姦似的。她握了握手指,「我跟那人没关系……」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懂不?」
「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曝光她!」
电梯门叮的一下打开,许情深快步往外走,付京笙跟在后面,「你跟她们解释也没用,人家认定的真相就是那样的。」
许情深觉得委屈,付京笙手掌落向她的肩膀,「好了,吃晚饭吧。」
来到餐厅,付流音远远地沖他们招着手,许情深走了过去,可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光很奇怪。
付京笙点了菜,许情深抱着霖霖,菜还未上齐,许情深就发现了异样。
她放下霖霖,压低嗓音道,「我看见有人在拍照。」
「哪?」
许情深朝着付京笙的身后一指,对方见她发现了,干脆快步走来。
「蒋太太,请问跟您一起吃饭的,都是您的朋友吗?」
付流音面色也不好看起来,「这是餐厅,不是给你们接受採访的地方。」
其中一人的视线落到霖霖身上,「我刚才听到这个小女孩喊您妈妈,请问她是……」
许情深忙转过身,将霖霖按在怀里,「很多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请你们不要胡乱揣测。」
付京笙站了起来,拦在两人跟前,「孩子跟大人的事无关……」
一名记者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霖霖,付京笙见状,噼手夺过去后砸在地上。眼看几人就要起争执,付京笙忙冲着身后的妹妹说道,「你带她们先走。」
「好。」
许情深抱着霖霖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餐厅内的不少客人望过来,也都是指指点点的。
来到停车场,过了许久之后,付京笙才走来。
「哥,没事吧?」
「没事,打发走了。」
许情深抱着霖霖站在车旁,付流音不放心地看眼,「以后可怎么办?你和嫂子反而成了不被保护的人了。」
「先回去再说。」
晚饭几乎没吃,回到保丽居上后,付京笙又让保姆做了饭菜。
许情深来到客厅,将电视机打开,付京笙见状按住她的手。
她还是按向了电源。「我出门都不怕了,还怕这些不实的新闻吗?」许情深特意调了台,看眼标题,然后坐进沙发内。
有记者去了民政局,此时就站在民政局的门口,当然,许情深看到的是重播。
「大家好,那么现在呢,我就站在了民政局,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民政局的上班时间……」
记者拿着话筒走上台阶,画面中,她推开了民政局的玻璃门,然后迳自走到前台。
记者开始採访坐在里头的工作人员,一开始可能涉及到**问题,所以说话声很小,到了最后,那名工作人员说道,「蒋先生的婚姻状况可以透露,但具体的信息不能公布,毕竟涉及到双方**。」
「那么请问,蒋先生是否已婚?」
「是,昨天的新闻我们也都看了,我也特地查过,蒋先生在两年前就结婚了。」
「那结婚的对象呢?」
那名工作人员冲着镜头说道,「蒋先生公布的那本结婚证,是真的。」
「也就是说,蒋太太就是许情深?」
许情深听着自己的名字被这样说出口,她脸色再差也没用,她完全就是被动的一个人。
女记者语气那叫一个激动,两眼冒出红心,那样子,就好像蒋远周的太太是她一样。
付京笙倚进沙发内,眼里的戾气翻涌着,他目光落到许情深的侧脸上,「现在着急也没用,就算我们站出来澄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然而这毕竟只能当八卦看看,久而久之,人们会渐渐淡忘这件事,只是目前来说,我们可能会比较麻烦。」
「那……最近还是少出门吧。」
付京笙忍不住安慰她几句,「我们过我们的,不用搭理。」
吃过晚饭后,男人就上了楼。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间内,付京笙打开电脑后坐在桌前。
一份资料展开在电脑的桌面上,付京笙目光快速地浏览,最后定格在资料末端的人名上。
他眼神跳跃着,对方给的金额很诱人,如果他要离开东城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大赚一笔,然后再离开。
三千万,对方要的是蒋远周一条命。
付京笙目光冷冽地望向屏幕,这是他做事的规矩,对方的资料、关系网都得仔仔细细提供给他,而他呢,谁都不知道付京笙其实是一个幕后的策划者。
他从小的时候就被誉为天才,智商过人,长大之后,付京笙将他的高智商完全发挥了出来。
他是隐在黑暗中的王者,他享受这样的快感,他精算着每一步、设计出一个个别人无法破解的局,如果没有奇蹟的话,他设的局全部都是死局,警方追查不到他,就算有人请了电脑高手都防不住他。
他不仅仅是黑客,他最大的身份,就是一个操控者。
丁月事件他还记忆犹新,宋家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找到了他。
他几乎不眠不休,才将局势逆转过来,仅仅黑了那些监控当然还不够,包括抛尸的现场,每一步其实都是致命的。宋家按着他给出的一整套计划去执行,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意外,就是丁月和许情深的关系。
付京笙先前不知道她们是亲戚,为了给宋家的公子脱罪,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将嫌疑转向丁月。
虽然其中有蒋远周帮忙,但付京笙如果真要做成这个局的话,恐怕连蒋远周都没办法。
但就因为许情深……
付京笙手指在键盘上拂过,他收了手,最终也救了宋家的公子,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宋家的老爷子花了一大笔的钱,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孙子。
而在当时,除了他付京笙,没人能救。
案发现场不止宋家公子一个人,为了封口,付京笙设了一个连环局,将几家人都绑在一条绳上。那些还都是孩子,命案现场留下的痕迹清晰明显,付京笙有认识的人,也是他找了人过去,专门处理掉的。
男人的眸子浅眯,落到屏幕上,看到了蒋远周三个字。
一个字一千万,对方要一个精妙的局,不知不觉除掉蒋远周,最好他是死于『意外』。
书房外,忽然传来阵敲门声。付京笙将电脑合上,走过去将门打开。
许情深站在外面,视线望到了屋内,「今晚又要加班吗?」
「今晚不用,不过明天开始可能会比较忙。」
许情深手里还端着杯咖啡,「那我还是把咖啡倒了吧,怕你晚上睡不着觉。」
付京笙笑着接过手,「就算我现在喝了,该睡的时候还是一样能睡。」
「你又要忙几天?」
「说不准,」付京笙轻啜口咖啡,眼帘轻抬看着许情深,「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们再搬家。」
「好。」
「希望这段时间过去之后,蒋远周也能不再缠着你。」
许情深倚着门口,付京笙转身进屋,「进来吧。」
「不了,我还要去陪霖霖。」
付京笙站在办公桌前,「明天开始,我们就不出门了,安安稳稳将这段时间度过去。」
许情深听到这,还是走了进去,她来到窗边,将窗帘拨开,「我刚才看到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应该是记者。」
「也不奇怪,这么大的新闻,谁不想再有点独家的爆料?」付京笙来到她身侧,「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许情深盯着外面,却是有些出神,她隐约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九龙苍。
蒋远周从楼上下来,睿睿已经回到家了,这会刚睡着。
老白在沙发内等他,听到脚步声,他站起身道,「蒋先生。」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对方接下了。」
「好。」
老白跟着蒋远周入座,蒋远周搭起长腿,「警方一直在找那个人,可是至今为止毫无头绪,也没有丝毫的证据能指向某一个人。」
「但是蒋先生,就算最希望凌慎死的人是付京笙,也不代表他就是那个人。」
「我不管他是不是,我现在就要抓到那个人。」蒋远周视线对上了老白,「我小姨的死,就是一个精妙的局,单靠几个人是完成不了的,我要把他揪出来,我要让他偿命!」
蒋远周当然不是非要认定那个人是付京笙,只是,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揪出来。
老白点了下头,只是眼中起了一层虑色。
许久后,老白才从九龙苍离开,走到屋外,他不由顿住脚步。他回头朝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眼,他看到蒋远周站在那,正在抽菸。
与此同时,保丽居上内安静不已,付京笙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
一台笔记本打开着,屏幕上铺满了他所需要的资料。
书房内瀰漫着烟味,付京笙单手撑着侧脸,一口口地吸着烟。做这种事也需要灵感,而且必须时刻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付京笙盯着屏幕,看到对方给的资料上,其中有一句很重要的信息。
「老白是自己人,是我安插在蒋远周身边的人,关键时刻,可用!」
付京笙嘴角浅勾,然后将剩下的菸头掐熄在菸灰缸内。
他们需要他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所以全部的信息应该都是真实的,蒋远周这么信任身边的人,他肯定想不到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被人监视起来了。
50遇到sj院的熟人
安静过了几日后,外面仍旧沸沸扬扬的,关于许情深和蒋远周的旧新闻也被挖了出来,总之,许情深已经许久没有享受到真正的安静了。
付京笙一直在忙,除了吃饭的时间,很少下来。
霖霖总是吵着要上楼去找他,但许情深知道付京笙工作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
这天休息,霖霖又非要到楼上去,许情深给她穿上外套,抱了霖霖打算出门。
「嫂子,你去哪?」
「就去活动场那边,我不出去。」
保丽居上的小区内有一大片活动的场地,许情深不敢带着霖霖出门,只能去那边。
「我陪你吧。」
「好。」
这样的天,阳光明媚,但毕竟还是冬天,冷风嗖嗖地刮过来,许情深陪着霖霖跟另外两个小孩在玩。
付流音坐在那,好不容易有这样的阳光出来,她双手撑在身侧,抬起小脸享受着太阳照拂下来的光,暖暖的,舒适极了。
一道黑影忽然将她面前的阳光给遮挡住,付流音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站在自己跟前。
对方正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付流音收回两手,被人这样盯着肯定是不自在的,「你是谁?」
女人在她跟前踱步,然后从兜内掏出手机,并用摄像头对准了付流音。
她赶紧抬起手臂遮住脸,「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拍不流音的正面,她抬起一条修长的腿,然后一脚踩在付流音身边的木椅上,她弯腰凑近付流音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在sj院待过?」
付流音面色一僵,垂下去的手掌握了握。
「是你吧?穆教官亲自操练的那个女孩?」
付流音手臂仍旧遮住脸,「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认错,歷年来能从sj院逃出去的,你是第一个。」
付流音余光落向远处,看到许情深并没注意到这边,她起身想要离开,没想到女人却挡在她跟前不肯让行,「因为你,我们全部教官都受了惩罚,你跟我说实话,是你自己逃走的,还是穆教官放你走的?」
「我压根不认识你,走开!」
付流音的说话声冷冽起来,目光落到女人的手上,她伸手要去抢夺手机,然而那名女教官受过严苛的特训,反应能力一流,哪能让她这样得逞?
她侧身避开,然后顺手擒住付流音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下按。
付流音一个眼神扫过去,「你以为这是在哪?你信不信我报警?把一个好好的人关在sj院,你是想给那地方惹麻烦吧?」
女教官微怔,看着付流音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口气。
许情深朝着这边张望了下,这一眼看来,吓得抱起霖霖就走了过来。
「松开她,你是谁?」
女教官也不想惹事,手臂一松,付流音直起身来,「你走吧,我都说你认错人了。」
「你知道你跑了之后,穆教官回来拿我们撒气了吗?」
付流音想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穆教官是谁?」
女人眯起眼帘,嘴角很快勾勒了下,皮笑肉不笑道,「你和穆教官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这句话被他听见了的话,你会很惨。」
付流音视线落向旁边的许情深,见她一脸担忧,她拉过许情深的手臂,「嫂子,我们走。」
「等等,」女人上前两步,「如果你肯承认你就是那个女孩,那我可以不告诉穆教官。」
许情深想到第一次见流音时,她身上的那些痕迹,许情深不由拧眉问道,「哪个女孩?」
「嫂子,我们走,莫名其妙,她就是认错人了。」
付流音拉着许情深快步离开,走出去几步后,付流音回头狠狠瞪了眼女教官,眼色倒是有几分凛冽,只是这一眼,好像是警告的意思吧?
女教官忍俊不禁,真是好笑,她们一个个可都是穆劲琛带出来的,还能怕了这小丫头片子不成?
许情深疾步走着,付流音走得比她还要快,回到家门口,许情深抱着霖霖顿住脚步,「音音。」
「嗯。」
「这人认识你?」
「她是sj院的教官。」
「那穆教官又是谁?」
付流音咬住了唇瓣,「是把我带出去的人。」
许情深眼帘轻垂,有些细节其实不用问,「走,进去吧。」
女教官坐到方才的长椅内,然后翘起腿,再给穆劲琛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通时,女教官赶紧起身,「穆帅。」
「有事?」
「我刚才见到那个女孩了。」
「哪个?」穆劲琛口气不耐烦起来。
「就是在sj院逃出去的那个。」
穆劲琛那头半晌没有说话声,付流音从他眼皮子底下熘走后,其实穆劲琛并未刻意去找过她,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他在这女人身上也没吃亏。
穆劲琛的军靴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女教官隔了层屏幕似乎都能听到脚步声。
「见就见了,凌慎都死了,就算把她逮回sj院都没用,她的医疗费谁来出?」
「是。」
穆劲琛走到屋外,凉风拂过面庞,男人刚毅俊朗的五官在阳光底下更显深刻。
「穆帅说的是,反正她已经谁都不认识了。」
「什么意思?」
女教官老实作答,「她不认识我,还说从来不识您是谁。」
穆劲琛听到这,可就不乐意了,好歹有过那么几个晚上,他还记起了她,他还真不信那一晚,她就没爽到?「你在哪看见她的?」
「保丽居上,她应该是住在这的。」
穆劲琛挂断通话,都说女人对她的第一个男人,那都是要铭记于心一辈子的,怎么?原来都是传说呢。
许情深上班后,中午给家里打过电话。
尽管付流音一直待在家里,但付京笙还是给她准备了手机。
许情深在电话里听到了霖霖的声音,「你哥呢?」
「中饭都是送上去的,就没下来过。」
「好吧,我今天可能晚点回去,据说要开会。」
「好。」
傍晚时分,许情深下了班,她开车准备离开瑞新医院,远远的却看见付流音抱着霖霖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
许情深按了几下喇叭,付流音显然没听见,小脸张望着四周,好像在等什么人。
许情深将车开过去,然后打开车门。「音音。」
「嫂子。」付流音抱着霖霖快步走来。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不是你们医院领导让过来的吗?说是让我把霖霖带着。」
许情深忙将霖霖接过手,「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对方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但我查过那个座机号,确实是瑞新医院公布的官方电话。」
「先不说这些,赶紧回家吧。」
付流音也算谨慎,查了电话,出门的时候还直接叫了辆车到瑞新,「我本来要告诉我哥一声,但他在书房内不出来,里头又开着音乐,吵得敲门声都听不见。」
许情深来到车旁,伸手刚将车门拉开一半,就有一股重力重重将车门重新拍上了。
「赶紧走?去哪啊?」
蒋远周笔直挺括的大衣敞开着,身子先许情深一步倚着车门,两条腿悠闲地交叉站着,两手戴着皮手套,看着倒是保暖十足,许情深一只手还未收回来,另一只手抱着霖霖,有些吃力。但她怒斥着蒋远周的样子可不像吃力,「你干什么?」
「请你吃顿晚饭。」
「你都说请了,你也要看别人肯不肯答应吧?」
蒋远周朝她怀里的女儿看了眼,「我要问你,你肯定是不答应的,我不想再白费力气。」
「用瑞新的官方电话打给我家人,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得出来呢?」
蒋远周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却是趁着许情深不注意,一下将霖霖抱到了怀里。
「把孩子给我!」
「这么紧张干吗?又不是你亲生的。」
许情深面色往下沉,她不想这些话当着霖霖的面被说出来,她是亲生女儿,她就这么个女儿,可霖霖却不得不受这些委屈。
许情深伸手要去抢,但蒋远周比她高,他将霖霖轻轻地托举起来,「你这幅样子,就不怕吓着孩子?」
「妈妈——」
许情深忙收回手,霖霖认生,想要扑回许情深的怀抱,蒋远周将她抱在怀里,霖霖别过头,两眼盯着他看了看,忽然撅起嘴巴就要哭。
蒋远周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动,他视线随后落向许情深,「是不是就因为她,所以你不肯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面色变了又变,手掌也一点点攥紧,「蒋远周,别当着我女儿的面说这些话。」
「怎么?说不得?」
「她是我女儿。」
蒋远周盯着怀里的小女孩,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睿睿,他话语中挑起嘲讽,「那我们的儿子喊着别人妈妈时,你又在哪?」
「你似乎搞错了,让他喊凌时吟妈妈的不是我。」
蒋远周抱紧霖霖,然后朝着不远处的车子大步而去。
「霖霖!」付流音喊了声,跟着许情深一道追过去。
霖霖整个人趴在蒋远周的肩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身后的两人,她不喜欢被生人抱,她嘴唇委屈地颤抖起来,「妈妈,妈妈。」
许情深眼瞅着女儿就要哭出来了,她快步追上蒋远周,语气变得很兇,「把孩子还给我!」
老白已经下了车,将车门打开,蒋远周走到跟前,回头对上许情深眼里的幽暗。「你要这个女儿,可以,但儿子也在等着你,你就不想看看他现在什么样了?」
「儿子跟着你,我不争不抢,你还想怎么样?」
「妈妈。」霖霖伸出一手,身体朝着许情深倾过去,眼泪刷刷地淌落下来,「妈妈,妈妈。」
蒋远周手掌贴住霖霖的腰际,孩子的排斥很明显,回头看他一眼,眼里似乎还有恐惧,也不知道这个陌生人要对她做什么。
许情深伸手想接过孩子,但蒋远周却弯腰坐进了车内。
「妈妈——」霖霖急的大喊。许情深没有想别的,赶紧也跟了进去。付流音站在外面,老白做了个请的动作。
霖霖小手朝着蒋远周的下巴推去,许情深忙将她抱到手里,蒋远周朝窗外看看。他有他想不通的地方,许情深情愿要这个被她养了一年多的女儿,却不肯要亲生的儿子,这是蒋远周怎么都纠结不过去的一点。
车子一路向前,蒋远周说是请她吃晚饭,许情深安抚好霖霖,她坐在蒋远周和付流音的中间,总觉得什么事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但蒋远周这个样子,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报警?
警察能管这种事吗?
发飙火拼?别开玩笑了,单单一个老白就能将她捏的不能动弹了。
许情深现在的处境就是尴尬,蒋远周说想见了,一把就能将她拎到眼跟前。
来到用餐的地方,车子停稳当了,老白下去给蒋远周打开车门。
蒋远周朝着另一侧指了指,老白来流音那侧,将车门打开。付流音看眼许情深,「嫂子。」
「既来之则安之吧。」
付流音闻言,走了出去。
霖霖抱紧许情深,几人相继下车,蒋远周一早就订好了包厢,来到所在楼层,进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暖气感觉像是春天来临了。许情深进去几步,并未看到睿睿。
蒋远周上前,替许情深拉开椅子,「儿子还要些时日才能恢復好,我没带他出来。」
许情深没有入座,付流音也是站着,服务员推开包厢门开始上菜。
「难道还要我多请你几次?」
许情深坐了下来,然后将霖霖放到自己腿上,蒋远周拉开了她旁边的那张椅子,「这样抱着不累吗?那边有儿童餐椅。」
「不用了。」
许情深一抬头,看向旁边的人,「音音,你也坐。」
几人围坐在圆桌前,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她怀里,霖霖撅着小嘴巴,眼睛正在瞪他。
蒋远周勾了勾嘴唇,「看什么?」
许情深忙用手在他胸前推了把,「你别吓着霖霖。」
「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当街抢孩子,就是不行。」
蒋远周面无表情,却偏偏勾了抹笑出来。「我只是抱抱她,哪里是抢?」
许情深反正也说不过他,蒋远周单手撑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霖霖,许情深被他盯得难受,干脆别过了身,「看什么?」
「你问她能吃什么,我给她夹。」
「她不能吃什么。」
「炖蛋吧。」蒋远周说完,起身将一小盘炖蛋放到许情深面前。
霖霖伸手要去抓,许情深忙握住她的小手,「宝贝乖,不能抓,很烫的。」
蒋远周见女孩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用小匙子勾了小半匙,知道烫,蒋远周还特地放到嘴边吹了吹,许情深看着他的侧脸因为吹起而鼓起来,霖霖朝着蒋远周凑近些,嘴里发出模模煳煳的声响。
随后,男人将匙子送到霖霖的嘴边,她一口就将里面的炖蛋吃下去了。
许情深心情有些复杂,吃了两口后,霖霖的手握住了蒋远周的手腕。
「行了,不能给她吃太多。」许情深抱过霖霖道。
「那好,你吃。」
许情深朝窗外看眼,「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
「话说的太严重了,我只是请你吃顿晚饭而已。」
许情深拿起筷子,「好。」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将霖霖交流音手里,「我去下洗手间。」
许情深起身往外走,出去时将门带上了,蒋远周看了眼霖霖,他起身来流音身边,「给我抱抱。」
付流音侧过身,「我嫂子不会答应的。」
「她现在不在这。」
付流音没有松手,蒋远周弯腰沖她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坏人。」
女孩面色一松,蒋远周趁机把孩子抱到手里,付流音心思简单,又念着蒋远周救过她,很容易就会心软。
许情深进来的时候,看到蒋远周抱着霖霖站在窗边,外面的夜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蒋远周指着远处在跟霖霖说话。
她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接过女儿。
蒋远周居高临下朝她望了眼,「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没看到霖霖是排斥你的吗?」
「没看到。」蒋远周拉了拉霖霖,「小美女,你怕我?」
霖霖出神地盯着外面,两个人她谁都不想搭理。
许情深想要抱她,蒋远周不给,他躲来躲去的,就跟过家家似的,许情深好几次都差点抱住他。
老白坐在圆桌前,手机竖起来放在酒杯旁边,许情深扑了几次空,回头看到老白鬼鬼祟祟的。
她快步走过去,「老白,你在做什么?」
老白忙将拍摄的视频退出,「我没做什么。」
「那你拿着手机?」
「我看时间。」
许情深冷下脸。「你不会拍了照片,要透露给媒体吧?」
「蒋太太,您可别冤枉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蒋远周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老白赶紧起身,「我方才拿着手机,原本是想拍的,因为看到你们在一起挺温馨的,但后来想想没必要,就没拍。」
「温馨?」
「是啊,多像一家人。」
蒋远周嘴角轻挽下,重新回到了窗边。
老白见许情深还杵在这。「蒋太太,真没骗您。」
「别叫我蒋太太。」
许情深回到原位,没过多久,蒋远周也坐了回去。
吃过晚饭,许情深抱着霖霖起身,蒋远周拿起挂在旁边的外套。「送你回去。」
「非送不可吗?」
「是。」
许情深和付流音被送回保丽居上,车子倒是没进小区,两人回到家,屋内的灯亮着,付流音不由慢下脚步,「我哥可能还在楼上。」
「是啊,忙起来就要命。」
「嫂子,你和那人一起吃饭的事,就别告诉哥了,就说我嘴馋吧,你带我去外面改善伙食。」
许情深唇瓣轻抿下。「音音,我跟蒋远周真没什么关系了。」
「我明白,当然……如果我哥没有问起的话,你就不要说了,我当然相信你,只是省得解释嘛。」
许情深挽起了笑。「好。」
司机将蒋远周送回九龙苍后,老白打开了后车座坐进去。
付京笙还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间内,桌上的手机冷不丁响起,他拿过来一看,对方发送过来一段视频。
里面的人物很是清晰,付京笙冷下脸来,将手机放回去。
几日后。
蒋远周的车开出九龙苍,男人望了眼窗外。「老白,我这次出去的事,没人知道吧?」
「对,按着您的吩咐,做好了保密工作。」
「那就好。」蒋远周整理下袖口,「合同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来到机场,老白打开车门,提了行李后和蒋远周进入机场大厅。
上飞机前,老白去了趟洗手间,将航空信息等发给了付京笙,他将已发信息删除,然后关了机。
到了泰国后,有专人在机场接送,蒋远周先要去酒店休息,所以车子直接开去了当地的高级酒店。
老白替蒋远周安排好一切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蒋远周刚要休息,屋外却传来了门铃声。
「谁?」
外头没有声响,只是门铃声不断,蒋远周走过去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到蒋远周时似乎一怔,然后说了串泰语,吧唧吧唧一长串,再用手指了指房间号,然后双手合十作揖离开。
一看就是敲错了房门,蒋远周将门重重甩上。
那人来到走廊尽头,回过身见蒋远周回了屋,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是,照片中的男人是在1010房间。」
付京笙最后的计划需要老白的参与,所以必须确保他真能为自己所用,这次蒋远周的行踪几乎没有第三方的人知道,但老白还是毫无保留将所有的信息都告诉给了付京笙。
几天后。
许情深早上下楼,听到餐厅内传来一阵音乐声,悦耳、动听。她快步下去,客厅内的大电视机开着,付京笙修长的身子在落地窗前撑起来、落下去,再撑起来。
许情深走近几步,「出关了?」
男人轻笑,然后继续做着伏地挺身。
许情深倚在旁边,半晌后,付京笙这才站起身,「是,完成的差不多了。」
他拿过旁边的毛巾,轻拭下汗水,「等过段时间,我们就能搬走了。」
「能顺利吗?」
付京笙嘴角扯动下,「当然。」
月嫂抱着霖霖从楼上下来,付京笙走过去几步,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宝贝,今天爸爸带你出门玩好不好?」
他端详着怀里的女孩,不由想到老白髮过来的视频,视频中,蒋远周也是这样抱着霖霖的。
付京笙捏着霖霖的小手,他看不得那样的画面,霖霖是他的女儿,就算是蒋远周抱着都不行。
计划实施的当天,天色很阴。
灰濛濛的几片乌云压在头顶,蒋远周出门之前亲了亲睿睿的额头,老白在楼下等他,车子也已经安排好了。
见到蒋远周过来,老白几步上前,「蒋先生。」
「走吧。」
老白有些犹豫,「其实,您不必非要自己出马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别人恐怕套不住他。」
「我……」老白锁紧眉头,「那些环节中,只要出了一点点差错,您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这样总比坐以待毙好。」蒋远周说完,快步往前走,到了车前,司机已经替他将车门打开了。
蒋远周弯腰坐进去,老白见状,也坐进了后车座内。
保丽居上。
付京笙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间内,他站在窗边,旁边摆了台电脑。男人的视线落在屏幕上,他看到蒋远周的车子开出去了。一路上的监控都在付京笙的掌握中,今天,蒋远周走了哪条路线,以及即将要走哪条路,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付京笙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两下,两辆重型货车的监控出现在眼中。
它们停在一个路口,就等着蒋远周的车子过去,到时候,货车会正常启动,只是中途就会剎车失灵,当然,事情远远不止嘴巴说说这么简单。
每一步扣起来,蒋远周最后都会死于意外。
51下了热情如火的药
许家。
许旺准备出门的时候,天色尚早,赵芳华拿了包将门关上。
两人来到楼下,许旺掏出车钥匙,赵芳华立马说道,「你要开车去?」
「那当然,那么远的路,不然怎么去?」
「明川待会还得上班呢,你把车开走了,他怎么办?」
许旺不以为意,「他上班的地方也不远,不是有地铁和公车吗?」
「你这人啊,怎么做父亲的?」赵芳华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车钥匙,「要怪就怪你那穷山沟的亲戚,规矩还这么多,出个礼钱而已非要提前送去?」
「大家都是这样的,有了礼钱,主家才能操办酒席啊。」
「拉倒吧,说到底就是穷。」
「行了!」许旺不耐烦地打断赵芳华的话,「我自己想办法去总成了吧?」
「开那么远的路,也不想想油钱……」
许旺看眼时间,去那边的车子很少,而且也不能够直达,算了,先去再说吧。
来到汽车站,许旺买好了车票,也算是凑巧,这车一天就两趟,他要再晚一些,就只能下午去了。
坐上半旧不新的车子,到达目的地后,许旺张往下四周,然后开始问路。
汽车站外面停满了接客的电动三轮车,有人热情地问道。「要送吗?」
「去贝泰三村多少钱?」
「二十。」
「太贵了吧?十五。」
「好多路呢。」
「十五,十五你就给送送。」
「行吧行吧,上车!」
许旺爬到电动三轮车上,「你慢点开啊,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都老司机了!」
对方一说完,拧了拧手柄,车子就飞出去了。
往那边去的路很不好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那人打开随身携带的音响。「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许旺快被颠得受不了了,好几次都是屁股脱离了座位,他双手抓紧旁边,「大哥,你慢点行不行啊?」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许旺被颠得早饭都快吐出来了,然而开车的汉子还在加速,到了前面,没想到会有个大坑,许旺就听到一句唉呀妈呀完蛋,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就感觉天旋地转,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腿上就传来了剧痛。
开车的人也飞出去了,车子也倒了,几个轮子还在飞速打转。
许旺抱着自己的腿呻吟,「救命啊,痛死我了。」
「喂,你,你没事吧?」
「快送我去医院,我好像磕着腿了。」
那人赶紧吃力地将车子搀扶起来,他走近上前,朝许旺的腿看了眼,许旺抱着膝盖,表情扭曲。
他心想这下完蛋了,这要送去医院,医疗费怎么都要万儿八千的吧。那人朝四周看看,这点地方,应该连监控都不会清楚吧?况且半天还看不到几个人影,还是赶紧逃吧。
他一下跳到车上,拧了拧车把,还好,车子没坏。
许旺眼瞅着车子哐哐噹噹往前开,他急了,伸手朝那人指了指,「喂,喂,还有我啊!」
路上瞬时就没了身影,许旺抱住腿想要起身,可就算勉强站起来了,他也走不回去啊。
他真觉得快绝望了,这都什么破事!
蒋远周的车子开出去了许久,前面一段路路况不好,他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老白一双眸子盯着外面,脸色严肃,整个人就好像一张绷紧的弓,蒋远周忽然开口道。「放松些。」
「蒋先生,您休息吧,我来看着。」
车子继续往前,司机看到前面有个人站在那,弯着腰,还不住在挥手。「蒋先生,有人拦车。」
「不用管,继续开。」
「是。」
许旺好不容易等到一辆车经过,拼了命地摇摆着双手,「救命啊,哪位好心人救救我。」
司机没有减速,只是路况太差了。速度不得不慢下来,许旺往前两步,车子经过时没有停,倒把他逼到了路边,他吓得哎呦一声坐到地上。
「这好像是……蒋太太的父亲?」司机不确定道。
蒋远周睁开眼帘,「什么?」
「窗外喊救命的那个人。」
「停车。」
司机赶忙一脚剎车,然后将车子往回倒,再次停稳后,他将车窗落下仔细看了眼,「蒋先生,果然是。」
蒋远周听后,将车门打开,老白也看到了许旺躺在地上,他忙伸手握住蒋远周的手臂。「蒋先生,赶紧走吧。」
「不行。」
「您不能把他带在车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蒋远周拧紧了眉头,冲着老白看眼,「那总不能丢在这吧?」
「叫救护车。」
许旺刚才就看到了蒋远周,他心里总算一松,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到车旁,他赶紧敲了敲车窗,「蒋先生,蒋先生。」
蒋远周看眼老白,很快摇了摇头,「救护车一时半会开不进来,他又受了伤,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出事怎么办?」
「但如果带在车上,有可能前面那段路就要出事……」
蒋远周双手交握下,目光轻抬,看着许旺在外面不住敲打车窗,满脸的希冀,「那就改道。」
老白听到这,神情越发严峻,他手掌落向蒋远周的手腕处,想要让他深思熟虑,「蒋先生,前面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这次的行程我们是知道的,所以能够设防,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会……等到对方实施另一个计划的话,万一防不设防呢?」
蒋远周又怎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他知道前方有事故在等着他,老白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希望可以安全过去。这一计不成的话,对方肯定要换成在别的地方下手,到时候如果更加危险呢?
蒋远周深邃的眸子落向远处,他看不到一辆车从这经过。
他手指拨开衣袖,「五分钟了,一个人、一辆车都没看到,他身上一看就有伤,如果把他丢在这,你能保证不出事?」
「但是……」
「这是意外中的意外,也许就是今天出师不利,那就顺其自然吧。」
蒋远周说着,手落向了车门,他回头又道,「还有,这一路的监控应该是被人盯着的,我连许情深的父亲都能抛下,对方能不起疑心吗?」
老白听到这,不由收回了手,然后点头,「蒋先生说的是,这一点是我疏漏了。」
蒋远周将车门打开,许旺见状,赶忙上前步,「蒋先生。」
他嘴唇蠕动下,喊了一声。「爸。」
许旺倒不知道怎么接口了,蒋远周下了车,查看下他的情况,「这是怎么了?」
「我坐三轮车过来的,没想到翻车,对方跑了。」
「快上车吧。」
许旺右膝盖处还有明显的泥渍,他扶着车门没有坐进去,「你是不是有急事?」
「没有,我先送您去医院。」
「只要不耽误你的事就成。」
蒋远周搀扶着许旺坐进去,老白下车去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坐着。蒋远周将车门关上,「爸,您报警了吗?」
许旺摇头,「手机都摔坏了。」
他从兜里掏出来,蒋远周看到屏幕都碎了,这路两边都是石子,许旺摔成这样已经是万幸了。
「蒋先生,我们去哪?」
「你导航下,看看最近的医院在哪。」
「是。」
许旺捏着自己的膝盖,「真不耽误你的事吧?」
「没关系的。」
去了最近的医院后,医生给许旺做了基本的清理,还要拍片,蒋远周听到这,就把许旺带了出去。
「那干脆还是去星港吧,一步到位。」听医生的话,许旺伤的应该不算严重。
来到星港后,老白安排了人给许旺拍片、看诊,这一趟无功而返,两人站在窗边,老白给蒋远周递了支烟。
蒋远周伸手接过,老白又替他打上火,蒋远周夹着烟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用力吸了口,眼帘轻眯,「真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他。」
「所以说,这是意外嘛。」
「那如果下一次,遇上许情深怎么办?」
「蒋先生别担心,不会有那么多如果。」
蒋远周再度吸了口烟,执拗地问道,「如果呢?」
老白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能把许情深再留在付京笙的身边。」蒋远周一口烟圈在唇角边散开。
「不是还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付京笙吗?」
「不管是不是,付京笙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老白也是贊同的,「但是许小姐也不会听我们的。」
「至少在这个计划实施的过程当中,她不能再在付京笙身边待着了。」
蒋远周抽菸的速度很快,因为心里焦虑不安,他视线不住看向四周,「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吧,我去看看。」
「你把手机给他,让他告诉许情深,说他受伤了,说的越严重越好。」
「好。」
许情深接到电话的时候,并不相信,「爸,我跟蒋远周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也别把我骗去医院,我要上班呢。」
「情深,我哪里在骗你啊,是真的。」
「你说你摔跤了,怎么又去星港了呢?这样的谎言我不想再听第二遍。」许情深说完,就要挂断通话。
老白见状,从许旺手里接过手机。「蒋太太,是我。」
「干什么?」
「您父亲真的受伤了,从电动三轮车上栽了下来,不过您放心,就是摔断了腿。我知道您不信,我拍张照片给您看看吧。」老白说着,就挂了电话,然后拍了张许旺的照片过去。
许情深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许旺那样子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一看就是真的给摔了。
她赶到医院时,找来找去没看到许旺的身影,后来问了导医台,护士一个电话,老白这才下来。
「蒋太太。」
她听着这声称唿,耳朵都发痒了,「我爸呢?」
「我带您去。」
许情深跟着老白走出去几步。「我爸伤的严重吗?」
「挺严重的,要不是刚好被蒋先生碰到,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大麻烦。」
两人走进电梯,很快,许情深又跟着老白走出去。
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前,许情深止住了脚步,「我爸应该在病房。」
「他跟蒋先生在里面谈事情。」老白说完,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往后退一小步。
蒋远周的办公桌正对着门口,许情深没有进去,她一眼看到蒋远周坐在办公椅内,他目光轻抬,嘴角勾起抹笑后沖许情深招下手。
她想转身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老白冲着她后背勐地一推,许情深脚步趔趄地进去了。
身后传来砰地关门声,许情深视线扫向四周,并未看到许旺的身影。
她体内的怒火骤然间迸发,「蒋远周,你为什么每次都骗我?」
「我没骗你,你爸确实受伤了,不过不至于断腿,我让老白安排人将他送回去了。」
「既然这样,还让我来星港做什么?」
蒋远周摊开两手,「你是他女儿,医药费需不需要问你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许情深从肩上拿下自己的包,「多少钱,我给。」
蒋远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许情深转过身,蒋远周推开椅子起身,他大步来到许情深的身后,她手刚落到门板上,蒋远周的手掌就撑住了门,两条手臂按在门上,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其实我早就应该吃透了你的套路,你明知道我放不下我家里的人,所以一次次屡试不爽。」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人,手掌抬起后落向她的颈间,「你放不下那么多人,那里面其中也包括我吗?」
「别开玩笑了行不行?」许情深感觉到他掌心的冰凉贴住了自己的颈动脉,她深吸了口气,「事不过三,蒋远周,你顶多把我骗来这一次,不会有以后了。」
「骗这个字,我是真不喜欢。」
许情深将他的手拨开,她想要转身,男人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松了下,她顺利让自己面对面跟他站着,蒋远周上半身再度压近过去。
许情深真是受不了这样,她就跟个牵线木偶似的,被他一扯动,她就得出现在他面前。
「你本来就是在骗,老白说,我爸受伤,是你救的?」
「怎么,你要感谢我?」
许情深想快点离开,所以不想耗费时间,哪怕将他激怒也行,说不定他就一个滚字,然后放了她。
「谁知道是不是你救的?我爸现在又不在这,你说什么都行。」
「许情深,我也没指望你说声谢谢。」
她嘴角抿紧,然后微微启开。「我觉得你现在为了见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恕我阴谋论一句,我爸受伤的事不会跟你有关吧?不然怎么这么巧合?」
蒋远周听到这,狭长的凤目浅眯,他朝着许情深逼近些许,「再说一遍?」
「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你脸色就这么差了?再说了,我就算真重复一遍,你又能拿我怎样?」许情深抬起手指,沖蒋远周的胸口戳了两下,「你每次把我骗来,顶多就是吃顿饭吧?或者聊几句人生?你就干脆直说吧,这次想干嘛?请我吃饭吗?」
许情深看到蒋远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偏着头盯向男人的侧脸,「去哪吃饭啊?」
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食指,然后用力握紧,许情深轻咬唇瓣。
「你逼我的。」
「我逼你什么……啊……」
许情深被蒋远周抱住了腰,然后将她的人往前面拖去,她自然要挣扎,可蒋远周人高马大,他很快带她来到休息间的门口,开了门后,许情深趁机要逃,一条手臂却横在她胸前,将她勾了进去。
保丽居上。
付京笙仍旧站在窗前,他知道计划有变,也看到蒋远周的车没有走上那条路。
老白告诉他的路线没有问题,况且在路边遇上的是许旺,按照正常的思维来看,蒋远周将他送去医院也是正常的。
付京笙重重合上电脑,一次失败而已,他不觉得会有任何的挫败感。
本来很多事就不是一次能成的,他的计划也不单单只有一个。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后天……
叩叩叩——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哥,是我。」
付京笙走过去,将门打开,付流音站在外面,「哥,你在里面做什么?」
「工作。」
「工作也不用将门反锁起来。」
「我不想分心,霖霖呢?」
「睡着了。」
付京笙从书房间内出来,顺手将门关上,他手臂揽向旁边的妹妹。「在家是不是很无聊?」
「是。」
「放心吧,我会和你之前的学校联繫,等我们过去安定好后,你就能继续去上学了。」
付流音面色露出欣喜来,她走出去两步,然后抬头看向付京笙,「哥,你别再做黑人家电脑的事了。」
「放心,我现在做的是正经工作。」
「真的吗?」
付京笙抬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我也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保证,等我完成了这份工作,离开这儿之后……我就开一家店,我以后不碰电脑了。」
「为什么?」
「玩腻了,我想开家店,带着你和你嫂子,每天陪着霖霖看着她成长,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再给霖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样的未来,诱惑力真大。
付流音不由抿唇浅笑,「好啊好啊,你要是真的再也不碰电脑了,也是好事,开店就不错。」
付京笙微笑,他做的那些事,付流音当然不会知道,她只知道他是个黑客,压根不知道付京笙背后的秘密。
她明白,正常的工作不可能来钱来的那么快,知道付京笙是黑客后,她也跟他闹过别扭,更是提心弔胆的,付京笙真有点想收手不干了,他不想有一天事情败露之后,被迫离开自己所爱的人。
所以,蒋远周的事情结束之后,付京笙准备金盆洗手。
警方以前抓不住他,以后,就更加别再想抓住他的一点点把柄。
星港医院。
许情深坐在床沿,气喘吁吁,她是不怕蒋远周的,她想要起身,男人却一把将她按回去。
「放我走。」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
「凭什么?」
蒋远周嘴角勾起笑来,「你被绑架了,你还要问绑你的人凭什么?」
许情深朝他身前一推,「我要回家。」
「别想了。」
「我来星港之前,告诉我的同事我去哪了,我要没回家,我的家人会找到这儿来的。」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谁在乎?你别忘记,我们可是受法律保护的。」
「p。」
男人大掌擒住她的下巴,「女人说这个字不好听,咽回去。」
许情深鼓着两颊,朝他瞪了眼,「说出去的话怎么收回去?」
蒋远周压低上半身,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就算付京笙找过来,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他上楼的,他已经把你从这儿带走过一次了,还想来第二次?他真以为我蒋远周是吃素的?」
「你放开我,下巴疼。」
蒋远周手指在她颊侧颳了两下,许情深用力推他的手腕,「放开。」
男人手一松,许情深摸着脸,她倒是不怕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那你说吧,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不一定,有可能是三天、五天、十天,或者半个月,一个月?」
「不行!」
「我没在跟你讲条件。」蒋远周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上,「吃穿用度,我都会让老白送过来,屋内有电脑和电视,你不用觉得无聊。」
「我要工作,我还要回家。」
「瑞新那边,我帮你请假。」
「用不着。」
蒋远周朝着许情深走近两步。「你要说你想女儿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她抱过来。」
「蒋远周!」
「不需要?」
许情深喘着气,「你别把主意打到我家人的身上。」
男人的脸色冷下去,冲着许情深说道,「你敢当着我的面,再提一句你的家人,我要你好看!」
她也有好几次落到蒋远周手里了,但许情深掐准了蒋远周不会对她怎样,说到底,他还是不捨得。
「可以,我可以不提,你也可以逃避现实。」
蒋远周视线睨向她,许情深刚要起来,忽然感觉一股重力朝着她袭来,蒋远周将她推倒在大床内,他跨坐在她身上,许情深的双手被他按着,她杏眸圆睁,「你干什么?」
男人的双手放开,然后捧住她的脸,他将她的脑袋抬起来,让她直视着自己。「许情深,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对你很好,好到让你得意忘形了?我一次都没刺激过你,倒是你,时不时往我身上扎针,上瘾了是不是?」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你一次次这样,有意思吗?」
蒋远周逼视着身下的女人,双手忽然撑在了身侧,他身子展开,然后薄唇压向她的脸。
许情深嘤咛一声,然后痛唿,蒋远周咬着她的唇重重用力,她痛得都快要打人了,蒋远周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近自己。
「不要……」
模煳声被含在了嘴里,很快又被蒋远周吞咽进去。
许情深几乎承受不住,但蒋远周如果真要来强的,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她也就能使使嘴皮子,然而一遇上体力对抗的话,她通常都是被秒杀的。
好不容易结束掉这个吻,蒋远周放开了她,许情深瞪大双眼看他。
男人手指朝着嘴角按了下,「老实了?」
她喉间轻滚几下,说实话,她方才真被蒋远周的样子有些吓住了。她忽然害怕蒋远周万一兽性大发,真的扛不住怎么办?
许情深唇瓣发麻,蒋远周翻身躺到床上,她赶紧坐了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蒋先生,是我。」
蒋远周走过去将门打开,老白站在外头,「什么事?」
「蒋先生,要准备晚饭吗?」
「要,待会送进来。」
老白朝里头看眼,「蒋太太有什么要求吗?」
许情深从床上起来,似乎想要出去,蒋远周拦在门口,「她没有要求,只要吃得饱就好。」
「好。」
许情深擦了下唇瓣,脸色铁青,蒋远周一条手臂横在门前,「老白,送完了晚饭之后,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老白明了,「是。」
许情深面色涨红,想到方才的吻,她走到蒋远周身前说道。「你别胡来。」
「我还就喜欢胡来,老白,给我家蒋太太额外加个汤,好好补补。」
「我跟你没什么,你可别说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许情深捏了捏粉拳,不过好歹对方是老白,以前他们之间再肉麻的话他都听过了。
蒋远周闻言,笑了笑,继续沖老白吩咐道,「汤一定要真材实料,最好能让我家蒋太太热情如火了才好。」
老白将这句话狠狠记住了,蒋远周平时就会话里有话,如何甄别这些话里的有用信息,这是老白一直以来最会做的事。
然而这次,蒋远周这话里还真没别的意思。
就连许情深都知道,蒋远周这是故意说给她听得,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这么大声且明目张胆。
但是老白不这样认为,蒋远周说汤要真材实料,要热情如火,他明白了,那就是要往汤里加料的意思。
老白笑了笑,汤的问题好解决,这药嘛……他现在就去准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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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两年来,第一次拥你入睡(精彩必看)
蒋远周关上门,居高临下盯看眼许情深,许情深视线别向那扇紧闭的门板,「我不吃你的饭。」
「随便,那你就等着这几天被饿死。」
许情深回到沿,男人过去几步,见她满头的汗,「去洗个澡。」
她一语不发,却是瞪了他一眼。
蒋远周自顾脱下外套,他进了浴室内,许情深走到门口,虽然知道白用功,但她还是使劲拉了拉门把,门果然打不开。
男人沐浴过后出来,带着满身的香气,这种味道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
蒋远周擦拭着头髮,沖许情深道,「洗澡。」
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蒋远周甩了甩头髮,有水珠落到许情深的脸上,她伸手抹去,男人几步来到她跟前,「在这个房间,你最好什么都听我的,不然的话,你会很危险。」
「怎么个危险法?」
「你是女人,有些事不可能不懂。」
「蒋先生还需要用武力能镇压女人?」
「没试过,偶尔尝鲜下似乎也不错。」
许情深嘴角勾扯下,蒋远周弯下腰,额前的头髮有些长了,遮住了两道好看的剑眉,「不听?」
她这样子,分明是有不屑?不屑他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蒋远周的手掌啪地拍向她的**部,她是坐着的,所以这一记拍出来的声音更为响亮。许情深怒火蹭地燃起来。「你干什么?」
「别总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对着一个浑身汗臭味的女人。」
这时候,他倒是摆出了洁癖的谱。
「我说了,我不吃。」
「不吃,你就永远别从这齣去,现在给我去洗澡,不然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许情深目光对上蒋远周,男人深邃的眸子浅眯,手掌朝着她腰际摸去。许情深赶忙站起来,蒋远周顺势坐到了她方才坐过的地方。他身子往后倒,双手摊开,「浴室内有浴袍,你可以穿。」
许情深走进浴室,然后将门关上,没多久,蒋远周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刻意将洗澡的时间拉得很长,蒋远周也不急。
约莫个把小时后,老白将晚饭送来了。
菜式还挺丰盛,老白还记得许情深的口味,他小心翼翼将汤盅摆上桌,「这里面是乌骨鸡,放了不少料。」
蒋远周将盖子打开,看到里面有枸杞等,果然香味扑鼻。
他自然不知道老白嘴里的料,跟他以为的那个料其实完全是两个概念。
「蒋先生,那我先出去了。」
「好。」
蒋远周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指,老白刚出去将门带上,许情深就出来了。
她穿着打底衫和裤子,外面套了那件宽松的浴袍,许情深将外套放在旁边,蒋远周坐在沙发前,「过来,吃晚饭。」
许情深的包放在边上,她掏出来要找手机,可是找来找去没找到。
「吃饭!」
「我手机呢?」
「收起来了。」
蒋远周一脸的理所应当,许情深走过去,男人将饭放到对面,并且递给她一双筷子。「吃完了,我就把手机给你。」
许情深接过筷子,倒想跟他好好沟通,她坐了下来,「蒋远周,你看我们总是这样,也不是件事……」
「不会总这样的。」蒋远周夹了菜放到许情深的碗里,「你们应该又要搬家了?」
许情深握住筷子的手一紧,「你会让我们顺利搬走吗?」
「有时候顺不顺利,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你只要不阻拦,这件事早就成了。」
蒋远周拿起筷子,虚空朝着许情深的碗点了下,「好,我这次不阻拦,你们试试。」
许情深将一口菜放到嘴中,蒋远周给她夹了鱼。
「松鼠桂鱼做起来的话,需要很长的时间?」
「只要是你想吃,什么都不是问题。」
许情深咬着嘴里的鱼肉,压下眼帘,蒋远周看着她咀嚼的样子,「他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吗?」
「在一起生活了两年,能不知道吗?」
蒋远周吃了口饭,气氛有些僵硬,他放下筷子拿起空碗,给许情深盛了满满的一碗汤。
「喝。」
许情深看眼,男人将汤盅的盖子盖上,「没什么油,都处理干净了。」
「你自己喝。」
蒋远周难得和她这样静下来,两个人一起吃晚饭,「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快点。」
许情深拿过碗,想到老白的话,她视线不由落向蒋远周,「老白不会真往里面放什么东西?」
男人笑了下,「老白这么老实,他会有那么多歪心思?」
许情深喝了口,蒋远周让送来的东西,味道肯定是一流的,带着恰当温度的汤水滑过喉间,蒋远周吃了口饭,慢条斯理道,「都喝完。」
许情深本来就是飢肠辘辘,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觉得暖和起来。
男人见她这样,从许情深手里接过碗后,又给她盛了一碗。
两人面对面坐着,许情深吃着饭,嘴巴里鼓鼓的,「待会,你把手机还给我。」
「行。」蒋远周将汤碗递给她。「喝了。」
许情深喝了足足两大碗的汤,蒋远周吃饱后坐在对面看她,许情深用餐巾轻拭下嘴角,然后沖蒋远周摊开手掌,「手机呢。」
蒋远周舌尖在唇角处抵了下,「你说我带你爸来医院,说不定是我害他的,是吗?」
她手指动了动,「我瞎说的,瞎说的话你也信?」
男人忽然一把握住许情深的手掌,微微往下压,「我还真信了。」
「我真是瞎说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待在付京笙的身边。」
许情深忙要将自己的手收回去,蒋远周左手落向裤兜,将她的手机掏了出来。「还你也没用,关机了。」
「不可能,我过来的时候还有一半电量。」
「那就是你手机坏了,要修。」
许情深接过手,果然,手机没电了怎么开机都开不了。
她目光又冷冽起来,「你!」
「放心,你今晚不回去,付京笙肯定会找来。」
许情深到点没回保丽居上,付京笙自然是着急的,打她的电话显示关机,付京笙这才记起许旺受伤的事。他快步来到二楼的书房,查了星港门口的监控,果然看到许情深进了医院,只是,之后就再没出来了。
付京笙抄起车钥匙准备出门,付流音跟在后面,「哥,你去哪?」
付京笙面色紧绷,回过头时,表情稍松,「你嫂子在加班,我去接她。」
「好。」
来到星港医院,付京笙之前去过蒋远周的办公室,只是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付先生,这么火急火燎的,找谁?」
「许情深在哪?」
老白料到他会过来,让人挡着不给付京笙靠近门口一步,他朝身后的屋内指了指,「蒋太太这会应该在吃饭。」
「你们别欺人太甚。」
老白倚着门板,然后轻敲两下门,「咦,没有动静,噢,忘记跟你说了,办公室里头还有间休息室,蒋先生蒋太太此时正在里面独处。」
付京笙捏紧双拳,欲要上前,然后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拦着他。
老白双手抱在胸前,「别激动,也别忘了这儿是星港,蒋先生的地盘,你要从他手里抢人?」
「许情深是我妻子,我来带她走。」
「别说笑了,她要是你妻子,那蒋先生算什么?」
老白跟着蒋远周,说话也是一套套的,他看得出来付京笙快发飙了。
外头的动静很大,休息间内虽然有隔音,但蒋远周还是能听到,他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付京笙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你们这是非法禁锢!」
「我劝你还是回去,你要不了解蒋先生呢,就出去打听打听,就凭你?哪来的自信跑到这儿来抢人?」
许情深快步跑到门口,几乎就要冲出去了,却被蒋远周的手臂勾住了腰,「放开我!」
付京笙听到动静,怒目圆睁,「你们把她放了。」
「蒋远周,你松开我!」
「你们就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老白冷笑下,「夫妻之间做该做的事,警方管得了吗?」
付京笙伸手朝他指了指,许情深刚要张嘴,嘴巴就被蒋远周给捂住了,「嘘,其实你不该出声的,你这不是等于在告诉他,你和我在房间里吗?我又不可能放你走,你让他回去怎么想?」
许情深脸色微变,「无耻!」
「跟我回房间。」蒋远周抱起她的腰,许情深推开男人的手,「付京笙——」
一阵关门声狠狠传来,付京笙冲上前几步,脸色布满怒火,眼里的那簇火焰几乎在往外烧了。那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很快将他按住,老白上前步,嘴角勾起抹嘲讽。「蒋先生就算抢了你的女人,你又能怎样?况且这样的假设本来也是不成立的,蒋太太从来就不是你的!」
「你们,把他丢出去,如果再让他踏进星港一步,我敲断你们的腿!」
「是!」
付京笙从没这么狼狈过,他习惯了躲在黑暗中,一手操控别人的命运。然而如今,蒋远周却将他逼到了这一步,他的优越感和骄傲统统被击碎。
就算他付京笙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抛开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和技术,在这个东城,还是蒋远周说了算。
他和蒋远周,一个是藏匿在黑暗中的操控者,另一个,则是站立在阳光底下的霸主,付京笙也有让蒋远周吃尽苦头的时候,但是反过来说,遇上这种明面上的事,他简直就是用鸡蛋去碰蒋远周这个石头。
办公室外安静了下来,许情深被蒋远周丢到上,她情绪激动,双手握成拳后在上使劲捶了下,「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闭嘴!」
「蒋远周,你说话不算数是不是?」
蒋远周站在沿,居高临下盯着她看,「我没说过要放你走,又从何而来的说话不算数?」
许情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手掌落到胸前,似乎是激动地说不上话,她摇了下头,嗓子里、身体里,到处都是滚烫火辣的。蒋远周见她这样,干脆坐向了沿,「你还不如别闹,安安静静在这住几天。」
「休想!」她话一说出口,嗓音居然是软的、哑的。
蒋远周垂下眼帘,「你怎么了?」
许情深手臂撑不住身子,人就倒了下去,她蜷缩起身体,「我难受……」
男人睨了眼,嘴角一勾,「又想骗我,你下次可以换个招数。」
「混蛋。」这声音哪像是在骂人,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在里头,嗓音糯糯的,简直是勾人无比。蒋远周看到许情深在上,身子在动,起初浮动很小,到了最后,整个人都在翻滚。
男人皱起眉头,许情深双手抱住腹部,两腿夹得很紧,头髮如今干透了散落在脸上。蒋远周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却见她满脸都是汗,蒋远周忙用手握住许情深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难受,真的好难受。」
蒋远周起身,大步来到门口,他一把将门打开,「老白!」
外头没有动静,蒋远周扬高音调,「老白!老白!」
老白刚抽上一支烟,听到蒋远周的声音赶紧将烟掐熄,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进去。「蒋先生,怎么了?」
蒋远周用手朝着屋内一指,「快安排人过来。」
「啊,怎么了?」
「病了。」
老白站到蒋远周的身侧,看到许情深难受的在上蜷缩成一团。他喉间轻滚两下,蒋远周满面焦急,几乎是急的快要失去理智了,他手朝着屋内再度指了指,「愣着做什么,赶紧的!」
「蒋先生……」老白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她这不是生病,应该是药效起来了。」
「什么药效?」蒋远周脑子里还是懵的。
完了。
老白喉咙口吞咽两下,「您之前说的,往汤里面加点料,让她……热情如火。」
蒋远周指向里头的手臂落了下去,许情深也听到了这话,只是现在骂不出脏话,她想要起身,可全身软绵绵的,脚刚一沾地,整个人就软软地滑到了地上。
老白急了,「蒋先生,您不是这个意思?」
蒋远周脸色变了又变,「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过?」
「那怎么办?」老白跟在蒋远周身边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思,他几乎没有猜错过的时候,这次怎么回事?「我立马安排人给蒋太太洗胃。」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她身体彻底软了,他的视线也别不开了。
「出去。」
老白听到蒋远周这话,下意识反应,「啊?」
「出去!」
老白往外面退了一步,「蒋先生,我这就去安排洗胃……」
砰!
那扇门板就在老白的面前重重合上了,也完完全全将他的视线给阻挡住。他愣在原地,然后看着蒋远周再度将门打开。「你放了多少剂量?」
「挺,挺多的。」
门再次被关上。
老白感觉冷汗正从他的额头开始往下挂,他完了,许情深明天回过神,非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拆了不可。
可他分明是按着蒋远周的吩咐去办事……
老白缩了缩脖子,算了,反正前面还有蒋远周在背锅呢,他顶多就是挨几句骂。
许情深后悔的都要抽自己了,她是真没想到老白能做出这种事,蒋远周说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可老白怎么就能领会成下药呢?
但现在后悔都没用了,她难受的都想去撞墙了。
蒋远周关上了门,走过去,弯腰将许情深从地上抱起来。
她强忍着,睁开眼看向他,「赶紧送我出去,现在洗胃还来得及……」
「你以为洗胃是好受的?」蒋远周将她放到上,随后整个人撑在她上空,他伸出手,微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着。许情深唿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这种感觉舒服极了,许情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理智尚在,她啪地将蒋远周的手拍开。「你应该把老白扔出去,扔到狼堆里。」
「可以,这件事明天再说。」
蒋远周的目光落到许情深面上,她脸色酡红,嘴唇泛出一层莹润的光泽,唿吸很急促,一口口浓重的声音迎面扑来,男人的视线随之往下,看到了女人高耸的胸。
许情深头晕脑胀,身子往后挪,「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怎样的……」
「但现在,你不难受吗?」
许情深赶紧摇头,「我不难受。」
「撒谎成精,」蒋远周的手再度伸向她的脸,然后掌心贴向她颈间,「舒服吗?」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许情深大口喘息,也没力气再去将他的手推开,蒋远周的手指挑开她的衣领,「情深,看你这样难受,我不捨得。」
「呸……」
男人听到这,勐地沉下身吻住她,这就好比干柴遇上了烈火,许情深脑子里仅有的清醒被瞬间浇熄。
蒋远周亲吻着她的唇瓣,然后深入,许情深的神智完全被打散了,男人手落到她腰际……
两人的身影交缠着,屋内的灯光开得很亮,蒋远周手指捏向许情深的脸,「认得出我是谁吗?」
她又不是瞎子,许情深别开脸,「别碰我。」
「都这样了,还让我别碰你?」
许情深手肘在身侧撑了下,还想起身,蒋远周在她腰际重重一掐,她就又摔了回去。
「如果我现在放你出去,你确定你这个样子,回得了家?」
许情深喉咙口干裂开来,「你放心,我能力一向好。」
蒋远周嘴角浅勾,看来老白下的剂量还不够,她居然还能有这个力气说话。
两年多了,这具身体他不曾再亲密接触过,她身上的味道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思念的,蒋远周深吸口气,然后闭上了眼帘,有些按捺不住的东西正在他体内翻涌着,似乎随时都要奔放出来。
许情深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上飘,好像踏入了云端,跟前的男人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忘记了这个屋外的所有人,身体支配着她的灵魂,许情深情不自禁地伸手……
蒋远周感觉到胸前的触碰,他睁开眸子对上许情深,她脸上都是汗,头髮粘在颊侧。男人俯下身认真问道。「要吗?」
她眼圈有些红了,蒋远周同她前额相抵,「要就要,哭什么?」
「不要——」许情深声音里还是有委屈的。,「蒋远周,我今天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但我明天肯定会怨恨你,我会将自己的把持不住也怪到你身上,所以……所以你……放开我。」
她知道接下来的事一旦发生了,将会意味着什么,许情深侧过身,可身子却很快被蒋远周给扳回来。她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手掌揪扯着身下的单,体内的火越烧越烈,就连声音都嘶哑了。
许情深别开脸,蒋远周却是顿住了,将她的脸扮向自己,他的手指落到她腹部,「这是你的刀口?」
「早就……恢復好了。」
许情深推开他的手,蒋远周沉下身,目光紧紧盯着她。「你跟付京笙,上过吗?」
她手掌遮住了脸,蒋远周将她的手挥开,「回答我的话。」
「你什么意思?」
「我能感觉得出来。」
许情深脸上的红晕烧得更加厉害了,男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她胸口起伏着,似乎还想有挣扎的动作。
蒋远周手肘撑在女人的脸侧,手指在她面颊上一下下抚摸着,「你的身体,我比你还要熟悉,你确定不肯跟我说实话?」
「你一定要这样安慰你自己吗?」
蒋远周目光一凛,将她的身子往下拖了些许……
许情深的反抗在蒋远周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而且体内的药性发挥到了极致,蒋远周也逐渐压抑不住喉间的嘶吼。
他只知道他等了两年,忍了两年,这个时间不是一般的男人可以承受的。
星港医院的外面,马路上还有车辆来来往往,付京笙站在路边,目光怔怔盯着一处。他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骇人无比,将他赶出来的两名保镖就站在保安室的门口,聚精会神地盯着付京笙的一举一动。
付京笙明明知道许情深在里面,可他却连进都进不去。
垂在裤沿处的手掌一点点握起来,其中一名保镖笑道,「还不走?」
「就是,让我们陪你在这喝西北风。」
「对了,你说蒋先生这时候在做什么?」
付京笙听到了保镖的说笑声,「你当我傻子?这都不懂!」
付京笙紧咬住牙关,回头朝着跟前的医院看了眼,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付京笙收回神,接通电话。
「哥。」电话里传来付流音焦急的说话声,「你出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带着霖霖先吃晚饭。」
「嫂子呢?你接到嫂子了吗?」
付京笙眼里的暗涌在翻滚,他一声不吭,电话那头的付流音不住问着话,「哥,哥?」
「音音,别问了,等我回去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付京笙将电话给挂了。
他现在回得去吗?许情深还在里面,付京笙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他不是一向自诩为神吗?可为什么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付京笙站在寒风里,那两名保镖只能陪着挨冻,其中一人愤愤出声,「傻子!」
「跟蒋先生抢人,可不是傻子?」
付京笙没有还嘴,寒风凌冽地吹到他面上,将他的头髮都吹散了。他没有走,就站在了路灯底下,收回的视线落到地上,他看着自己一道孤寂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翌日。
偌大的上,被子凌乱地裹在两人身上,屋内很暗,并没有阳光射进来。
蒋远周是率先醒来的,怀里有了充实感,许情深躺在那一动不动,估摸着是累坏了。
男人亲吻着她的肩膀,许情深动了下,然后睁开眼。
她想要再动一下,却发现全身酸楚无力,就连转身都觉得吃力。男人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肩膀。「醒了?」
许情深头晕的厉害,就好像一个人缺水缺得久了,她嗓子干哑,颈部也觉得不舒服。
她伸手摸了下,再用手指轻按,颈间肯定留下了一个个印子,不然的话不会痛的这么厉害。
她身子动了下,腿碰触到了身后的肌肤,她勐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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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我是你老公,我要你天经地义!
蒋远周手掌留在她肩上,他留恋着她肌肤的味道,手心内的触觉光滑无比,他将脸埋到她颈间深深嗅了下……
许情深肩膀往后撞,顺势将被子拉高,想要将全身都遮住。
男人没有阻拦,却是朝着她更近的贴合过去,他的手绕到她平坦的肚子上,许情深觉得自己的冷汗正在往外冒,她翻过身,视线跟蒋远周对上。
她才要开口,男人就压下身将她吻住了。
许情深的脑子里这会清醒到不行,她手掌抗拒地推挡在他胸前,脸也别开了,许情深用手背在嘴角处轻拭。
蒋远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下巴抬高,「要跟我撇清关系呢?」
「老白呢?」
「才从我的上醒来,你就要找别的男人?」
许情深手掌在身侧撑了下,蒋远周却偏不让她起来,他将她压了回去,他指尖划过她的脸,没有抚摸,就是手指轻轻勾了下。
她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他这刻意的动作却还是令她心神轻漾,许情深别开脸,经过了这一晚,怎么面对他都是个难题。
蒋远周将她的脸扳回来,许情深目光幽暗,男人朝她凑近过去,她将他的脸推开,「昨晚你明明可以让我出这个房间的,这儿就是医院……」
「你不怕洗胃?」
「你是在为我好了?」
「至少,你现在不难受了?」
许情深面色变了又变,抬起手臂朝着蒋远周胸前狠狠撞去,「你趁虚而入!」
「你在发火?」
「蒋远周,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你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比我还享受。」
许情深脸色涨得通红,推开蒋远周后坐起身,「那是老白干的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汤里面有东西,昨晚的我根本就不是我。」
「不是你,那又是谁?」
「昨晚做过什么,我记不清了。」
她倒好,一句记不清楚就想撇的干干净净,蒋远周的视线从她脸上往下落,随后盯紧了许情深的胸前,胸口也有他留下的痕迹,「后半夜,是你缠着我的。」蒋远周凑近些许过去,「你听听你自己的嗓音,是不是哑了?」
许情深知道这种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总不可能去告蒋远周强暴。但是她和蒋远周之间的这道鸿沟越过去了,就说明某种僵持也被打破了。许情深无力地坐在那,她昨晚真是不受控制了,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到令她自己都不敢再去回忆。
蒋远周喉间轻滚,手掌伸过去握住她,许情深回过神来,恼羞成怒,「蒋远周!」
「我能确定,我昨晚摸的和现在摸的是同一个人,你昨晚满口说着还要,到了今天,却是摸一下都不行了。」
许情深推开他的手掌,然后扯过被子遮在身前,「现在能放我走了?」
「不行,你得在这住几天。」
「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们两个都这样了,你就算现在回去,付京笙还能相信你的清白?你看看你身上,你有几张嘴能说得清?昨晚我让人把他赶出去了,他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许情深原先通红的脸变得铁青,虽然她跟付京笙算是假夫妻,但这两年来,许情深坚守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做一些出格的事。
「我可以跟他解释。」
蒋远周冷笑下,「怎么解释?就说你被下药了?」
「这是事实。」
「你别天真了!」蒋远周冷冷打住许情深的话,「你说老白下药,你有证据?」
「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需不需要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许情深推开被子,人坐到沿之后准备起身,她的衣服还散乱地落在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没想到双腿却是一点点力都没有,许情深又坐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鬼知道昨晚经歷了什么。
蒋远周也起身了,他精力比她好,他刚披上浴袍,外面就传来阵敲门声。
许情深忙回到上,整个人钻进了被窝内。
男人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看到老白站在外头。
「蒋先生,您和蒋太太的衣服都在这。」
蒋远周将两个袋子接在手里,目光盯向外面站着的老白说道,「老白,昨晚睡得好吗?」
他老老实实作答,「睡得很好。」
「有做恶梦吗?」
「没有。」
「蒋太太说,要把你拆了去餵狗。」
老白一哆嗦,视线也没敢往屋里看,压得很低,「蒋太太真会开玩笑。」
「出去,安排人送早餐进来。」
「是。」
蒋远周关上门,然后将其中一袋衣服放到上,「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被窝内的人不说话,蒋远周见状,率先进了浴室。直到浴室内传来水声,许情深这才将脑袋钻出来。她身体难受地不行,就像是被重型压路机碾过似的。
她爬起身,将地上散落的衣服捡起后穿上。许情深赤脚来到窗边,没有将窗帘打开,她生怕被人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
蒋远周说得对,她没办法再去面对付京笙了。
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但那个却是她的家。
许情深回过身来到头柜前,她看到蒋远周的手机放在上面。有些事既成事实,但她不想被他平白无故关在这,许情深试了下,手机屏幕是锁上的,她按着记忆中的l形轻画了下,果然就打开了。
她着急要打电话回去,但手机震动了下,显示有简讯进来,而且自动就打开了,呈现在许情深的面前。
是个陌生号码,至少没有署名。
上面的内容也够直白的,「起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许情深盯着,一种说不明的情愫正在从心底滋生出来,这样的口气,一看就知道是女人说的。许情深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向关闭,心里闷闷的,这女人的口气这样不矜持,应该是和蒋远周很熟。
许情深唿出口气,甩了甩头,手指刚准备拨号,对方的简讯又来了。
这一次,直接是火辣辣的,一句话就将许情深打懵了。
「我整晚没睡着,想你想得合不拢腿。」
许情深牙关紧咬,蒋远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手机,他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去,「给谁打电话?」
浴室内的门是敞开着的,花洒没有关,水声哗哗地传出来,蒋远周看到许情深的表情似有古怪,她沉着脸,明明笑不出来,却非要勾扯下嘴角。「蒋远周,这两年来你让多少女人合不拢腿过?」
蒋远周俊目内变得幽暗起来,「什么意思?」
许情深抬起腿往前走,蒋远周翻看眼手机,很快看到了那两条简讯,他神色不自然地上前,「这女人精神有问题,别搭理她。」
「我搭理她做什么?我又不认识她。」
「她总是给我发莫名其妙的简讯,拉黑了都不行,她还会换手机号。」
许情深冷笑下,嘴里满满的嘲讽,「看来有人是要把睡到蒋先生作为终生目标啊。」
「你应该清楚我是怎样的人。」
她顿住脚步,「我就是觉得很奇怪,能找上你的女人肯定都不简单?寻常家庭的人……谁能有幸得到你的方式?既然一个个都这么优秀,你会不要?」
「说到底,你是不相信我这两年来,没碰过别人了?」
许情深听到这,立马收起了欲要说出口的话,她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跟她有关系吗?可她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在怀疑他?
她秀眉紧蹙起来,「我不在乎。」
蒋远周走到她面前,「需不需要当着你的面,给她打个电话?」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昨晚睡了,今天就有关系。」
许情深眉头皱的越发紧,蒋远周扯过她的手臂,让她坐回沿,他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下,电话已经打过去了。
蒋远周大手按在许情深的腿上,不让她起来,他开了免提,那边的女人也没想到蒋远周会打电话给她,毕竟她发了这么久的简讯,蒋远周就没理睬过她。
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了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话语内藏不住惊喜,「蒋先生?噢,蒋先生,是你吗?」
许情深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亏得蒋远周还能沉住气,语气波澜不惊道,「是我。」
「蒋先生,我好开心……」
「我问你,你这简讯什么意思?」
许情深朝着身侧的男人睨了眼,蒋远周完全一副没有情趣的样子,开门见山,那女人娇笑一声,「我在网上看来的段子,觉得很好玩。」
蒋远周挑下眉,「也就是说,没有实际意义对?」
女人可能是害羞,但听着蒋远周的口气不好,忙又说道,「蒋先生,您今天有空吗?」
「没空,我问你是不是没有实际意义?」
蒋远周纠结着这个话题,女人只得直面,「那也是我的心声……」
「我有老婆了,你知不知道?」
许情深听到这,后背直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被老师点了名。
女人话语间有失落,倒是承认知情,「我知道,但是蒋先生这么优秀,身边的女人肯定很多?」
「你既然知道我已婚,怎么还能跟我发这样的简讯?女孩子要知道自重。」
对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以前接触过那么多男人,哪个还需要她天天发简讯去勾搭?她通常都是一个眼神就搞定了。「蒋先生,您严重了,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放心,我不会破坏您的家庭。」
「你想做小三?」
「我们不要把小三这个词说的这样不堪嘛,您可以把我当成您的精神食粮,吃腻了一种口味,偶尔换换味道嘛。」
蒋远周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你这道菜,我可吃不下去。」
「蒋先生,我们也是见过的,你对我哪点不满意?」
男人搭起长腿,「你这道菜,上菜之前就脏了,还被加了各种各样的料,吃上去味道不会正宗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怔了怔,「您……」
「别打我的主意,我,你是吃不起的,以后别过来自取其辱。还有作为一个女孩子,你不尊重自己,没人会来尊重你。」
蒋远周挂了电话,许情深听着,没有插话,感觉像是被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
「听清楚了吗?别人打我的主意,这个事是无法避免的,除非我不是男人。」
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许情深竖起耳朵,并且第一时间站起身。
蒋远周一把将她拉回去,「你先去洗漱。」
「不要。」许情深冷着脸,话语也冷下去几分。
「你还真打算找老白算帐?」
「蒋远周,难道你不觉得昨晚的事荒唐吗?」许情深小脸严峻,起身后快步走到门口。
这件事总要有人来背锅,再说,药本来就是老白下的,许情深就算真要揍他,他也不冤枉。
蒋远周伸手将门打开,门被慢慢拉开,许情深怒目圆睁,外头的人笑意盈盈,看到许情深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蒋先生、蒋太太,早,早餐来了。」
站在外面的却是个女人,许情深忙背过身去,「老白呢?」
「逃之夭夭了。」蒋远周接过话道。
女人将早餐送进去,许情深朝着外面看了眼,蒋远周知道她在动什么心思,「办公室的门也是锁着的,你就算出了这个房间,也走不到外面。」
许情深洗漱完出来,房间内已经没有别人了。
蒋远周正在吃着早餐,许情深冷眼扫过去,「我不想吃,万一又被下药了呢?」
「不会。」
「你昨晚也是这样说的。」
「老白知道我昨晚已经把体力消耗完了,他既然是为我办事的,就凡事都会为我考虑。」
许情深坐到男人对面,蒋远周抬起眼帘看她。「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蒋远周,你把我关在这有什么用呢?」
「有没有用,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许情深看向四周,心里再度焦躁起来,「我想回去,霖霖还那么小,她也离不开我。」
「她离不开你,睿睿就可以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远周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后拿起衣服,也没进浴室,直接就当着许情深的面换上了。她压下眼帘,但余光还是看见蒋远周穿衣服的动作了,他套上长裤,然后繫上了皮带,拉上了拉链……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写在纸上,回头我让老白去买。」
蒋远周拿起手机,大步来到门口,许情深跟出去两步,「放我走!」
男人拉开门,冲着许情深做了个嘘的动作,「省点力气。」
「蒋远周,你简直是王八蛋。」
「随你,无聊的时候在屋里多想点新词彙,我下午就回来陪你。」蒋远周走出去后,将门重重关上了。
许情深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昨晚差点被掏空,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许情深吃过早饭,走向了边。
她拉开头柜,看到里面有个记事本,还有笔。
外面肯定有人看守,所以她大声唿喊这个法子肯定不可行。
许情深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隙缝,下面的院子并不大,前方就是走廊,偶尔也会有人经过,许情深忙摘下笔套,写下求救信息,同样的信息写了足足有几十张纸。许情深随后将它们都撕下来,折成了纸飞机。
蒋远周的车子开出星港,那两名保镖从保安室出来,「蒋先生。」
「怎么,还没走?」
其中一名保镖指着马路对面的车,「一整晚了,他都坐在里面。」
蒋远周不以为意地轻笑下,「别管他了,去休息。」
「谢谢蒋先生。」
两名保镖昨天轮流盯着付京笙,但几乎还是整夜未合眼。蒋远周升起车窗,冲着司机道,「开过去。」
「是。」
付京笙的车停在那,开着暖气,司机将车停京笙车旁,蒋远周没有下去,直接将车窗落下。
付京笙的窗倒是本来就开着,他正在抽菸,蒋远周看了眼,打过招唿。「付先生,真早。」
男人嘴里咬着烟,一语不发,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星港医院。
蒋远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眼神间满满的惬意,他靠回座椅内,「开车。」
付京笙眼帘微动,余光看到蒋远周的车子开出去,他将抽剩下的半截烟扔到地上,车内全是烟味,车外,则散落了一地的菸头。
「蒋先生,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司机问道。
老白在旁接了口,「有点像。」
「老白,你刚才跑哪去了?」
「我……我想着蒋太太在屋里,我进去不方便,所以安排了个女人。」
蒋远周忍俊不禁,「熘得倒是比兔子还要快。」
「蒋先生,您刚才遇京笙,应该再刺激他几句,把昨晚的事情挑明,我估计他会跳脚?」
「那是我们夫妻之间最正常的夫妻生活,用得着去刺激他吗?关他什么事?」
老白一想,也是,「蒋先生,那蒋太太是不是很恨我?」
「她一个早上都在找你。」
老白喉间轻滚两下,「我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还是避免让我跟她接触,有些事,我可以安排别人去做……」
蒋远周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老白,你怎么早没想到这样的法子呢?」
「蒋先生……那是您授意的,您说了要加料。」
「你说我做一个君子做了那么久,想着好好表现让许情深回头,到头来,还不如你的一包料呢。」
老白心虚起来,「蒋先生,您不会是在夸我?您就别跟我拐弯抹角了。」
「我真是在夸你。」
老白回头,在蒋远周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怒意,这才放下心来,「蒋先生谬赞了。」
星港医院内。
许情深小心翼翼将窗推开,窗户加了防护,但是手臂完全可以伸出去,她将纸飞机朝着外面丢,起先几个全都落在了院子里,许情深尝试了十几次,这才看到有纸飞机飞过院子,落到了长廊内。
她面上露出欣喜,不远处有人在走过来,许情深招了招手。
男人弯腰将纸飞机捡起来,然后打开,看到上面写着求救信息。
许情深在原地跳动,手臂朝男人轻挥,他嘴角轻挽,然后大步走进了院子,来到许情深的窗户下面。
「救救我……」
男人扬了扬手里的纸,「蒋太太,您就别白费力气了,一会还得别人过来清扫,多浪费劳动力。」
许情深好不容易扬起的笑,收敛了回去,「你是蒋远周的人?」
「蒋先生吩咐了,说是怕您想不开,让我们守在这。」
许情深将手收了回去,说谎都不脸红,怕她想不开?她要能从这儿跳下去,还用得着跟别人求助吗?
「蒋太太,您还有多少纸飞机?要不一起丢下来算了。」
许情深关上窗,用力扯上了窗帘。
下午时分,蒋远周就回来了。许情深坐在沿,听到开门声传到耳朵里,她侧首看眼,蒋远周将门关上。
许情深换上了早上拿来的衣服,桌上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蒋远周几步过去,高大的身子坐定在沙发内,「今天都做什么事了?」
「还能做什么?发呆。」
「中饭吃了?」
「吃了。」许情深盯着他,「我发了一天的呆。」
蒋远周听闻,笑出声来,「所以,我回来陪你了。」
许情深不知道霖霖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只是一个晚上,那还好说,毕竟家里还有付京笙和付流音,但如果真像蒋远周说的这样,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那霖霖不定得闹成怎样。
「我不要你陪。」
蒋远周起身,脱下了外套,房间内有暖气,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昨晚几乎没睡,我们睡会。」
他不要脸起来也是让人佩服的,许情深脸上有了怒色,蒋远周朝着她走来,门外边却听到了一阵说话的声音。
蒋远周直起身,很快,房间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
「蒋先生,警察来了。」
许情深听到这,脸上立马有了神采,她蹭地站起身来,蒋远周慢条斯理地来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
老白站在外头,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两人。
「蒋先生。」
许情深小跑过去,「警察同志,救我!」
蒋远周一条手臂就将她勾了回去,屋外的两人面面相觑,「不好意思蒋先生,我们接到报警,说您非法禁锢她人。」
「非法禁锢?」蒋远周朝着屋内看了看。「我禁锢谁?」
「我!」许情深举起右手,「我,我被关了起来,已经快两天了。」
「开什么玩笑,」蒋远周将她的手压回去,「谁报的警?」
「蒋先生,您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我们知道了这种事,就不能不管不顾……」
「为难什么?」蒋远周扯过许情深的手臂,将她拉到她们跟前,「好好看看,我跟我自己的妻子在这,哪里来的非法禁锢一说?」
许情深却不肯配合,「你们别信他的话,他把我关在这,一步都不让我出去,还让人看守着,警察同志,你们救救我。」
「我们有结婚证,我们是合法的夫妻。」
「既然有婚姻事实存在……」
「没有!」许情深赶忙说道,「婚姻证是假的。」
「不好意思,我太太跟我闹矛盾呢,她脾气就是这样,也不知道谁那么无聊报警,我的婚姻状况你们可以去民政局查,她既然是我老婆,我们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内,这很正常?」
「是,正常。」
蒋远周朝着老白使个眼色,老白点下头,然后将两人送出去。
许情深不相信这样就能算了,她欲要冲出去,「等等……」
男人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抱回了房间内,他砰地将门关上。
「知道人为什么要结婚吗?就是因为那一张证书,它受法律的保护,许情深,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是你老公,我睡你,天经地义!」
蒋远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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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避孕?别避了(你要是怀上多好!)
许情深气得说不出话,她明知道结婚证是假的,可又能怎样?
在别人眼里,它是真的就行了。
「你猜猜,这个报警的人会是谁?」许情深绷紧了面色,蒋远周走到床边,「付京笙,他一整晚都没回去,就守在医院门口呢。」
「什么?」
「怎么,听了觉得挺感动的?」
蒋远周看了眼许情深的面色,「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罪魁祸首似的。」
「蒋远周,你放我出去!」
她怒火直升,这种被关起来的感觉令她发狂,「我有我的工作,有我需要去做的事,你凭什么关着我?」
「情深,你过来。」
许情深退到了远远的地方,瞪着他,蒋远周眉头皱起,表情也严肃下来,「你当初跟付京笙在一起的时候,有了解过他是什么人吗?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你清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许情深嗓音有了些许的柔软,「他在我最需要有人伸手的时候,伸手了,还有,他没有害过我。」
「那如果他害过别人呢?」蒋远周走上前两步,目光紧锁着许情深,「我不相信你能说的出来,只要他不害你就行这种话。」
许情深别开了视线,蒋远周越过她走到窗边,「你就没想过,付京笙如果做的是正当行业,他怎么能带着你们一次次搬家?别墅说换就换,想要的东西说买就买,情深,你真没想过?」
许情深双腿有些发软,坐向了床沿,「他……」
「是,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是付京笙拉了你一把,那时候我不在,也是我的错。但帮你、不害你的人,不代表他就是好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是十恶不赦的,你还能接受他吗?」
「他不会十恶不赦的。」
有些话蒋远周也不能说透,过了会,天色暗下来,老白照例让人送来了晚饭。
许情深坐在沙发前,目光看向桌上,今晚还是有汤,许情深的秀眉动了动,心生出排斥,「还要给我喝?」
「你放心,这里面不会有料的。」
「我不信。」
「同样的方法,没人会用第二次。」
许情深想到了电视里的下毒,「你先尝尝。」
「好。」蒋远周说完,薄唇凑向碗沿,一口气就喝下了半碗,他手掌递过去,「喝吧。」
许情深似乎勐然反应过来什么,她瞪大双眸,她方才也是疯了,居然让他试喝,她怕的又不是下毒。万一今天汤里面又有药,这房间可就他们两个人,蒋远周喝了的后果肯定比她喝还要严重吧?
那受罪的还不是她?
许情深紧张地盯着蒋远周的神色,「你没什么感觉吧?」
「没有。」
「要有反应也不会这么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蒋远周说着,弯下腰来,他从外面回来后就换了衣服,这会上身的衣物领口宽大,身子下倾时,锁骨都露了出来。
其实不光是许情深,蒋远周的身上也是痕迹斑斑,最醒目的就是抓痕、咬痕。但现在让许情深回忆起来她是怎么弄上去的,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目光赶紧别开,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晚饭吃到一半,许情深又想起另外一桩事。「你……」
「什么?」
「待会让人送盒药过来。」
「哪里不舒服?」
许情深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毓婷。」
蒋远周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这是什么药,还是在装傻,「吃什么病的。」
「紧急避孕。」许情深不急不缓道。
蒋远周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抬头后视线对上许情深,嘴角忽然划开笑来。「别避了。」
「什么?」
「顺其自然,你这样扼杀小生命不好。」
许情深气得放下了筷子,「蒋远周,你不要抱侥倖的心理,很多事都是意外。」
「我的侥倖不是你怀不上,而是侥倖你要是怀上了,多好?」
「蒋远周!」
「不用这么大声的说话,我听得见。」
男人扫了眼她碗里的饭菜,「这就吃好了?」
许情深站了起来,可这儿就这么大的地方,她就连走来走去的自由都没有。许情深不甘心地坐回去,「看来,你今天还是不打算放我出去。」
「说对了。」
「家里不是还有睿睿吗?你就放心他一个人?你回去吧。」
蒋远周听到这,抬了下眼帘,「我本来是要把睿睿抱过来的,让你带着,但你毕竟是被关在这的,也不知道付京笙在外面会急成怎样,我想想还是算了。」
「至于我自己,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我要留在医院,所以我也睡在这。」
许情深找不到别的事干,蒋远周吃过晚饭后,时间还早,许情深觉得自己连站得地方都没有。
男人起身走向她,她见他脚步迈得很大,到了她跟前还不收住,许情深只得往后退,腿部抵住了床头柜,动弹不得。蒋远周两手握住她的肩膀,凑过去居然想吻。
许情深忙别开脸,并用手捂住了嘴唇。
有些滋味一旦重新尝过之后,那销魂入骨的感觉就镌刻在了体内,现在的蒋远周一看到许情深,身体就是绷不住的状态。可能两年的禁慾时间太长,他手掌在她肩头摩挲,唿吸声浓重起来。
许情深被困在他胸前,她手臂抬起后抵着他的肩膀,「你别乱动。」
蒋远周歪着头,薄唇凑过去在她耳边道,「做十次和十一次,区别在哪里?」
「你说话别太下流。」
「昨晚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可以保证,我今晚只要一次。」
许情深胸口起伏着,「你休想。」
「如果光是想想的话,那可就不止一次了。」
许情深如今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这种无力感蒋远周体会不到,她咬了咬牙,「昨晚的事,是我自己控制不住,但你当时可以送我去洗胃。所以昨晚的事情,一半错在你,一半错在我,我怪不到你头上,但现在不一样,我是清醒的。」
蒋远周见她的菱唇一开一合,口气激动,小脸涨得通红,他一个没忍住,凑过去在她嘴唇上亲吻下。
许情深赶忙收声,气得挥手就要打去,蒋远周忙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唇边后亲吻着她的手掌。
他将她抱到床上,双手紧箍着许情深的腰,她背过身去,「我累。」
男人在她颈后亲吻着,许情深忙缩起脖子。「我昨晚受伤了,痛得难受。」
「真的?」
「当然,我不可能拿这种事骗你。」
蒋远周的手落到许情深腿间,「要用药吗?」
许情深扯过旁边的被子,将头蒙了进去,「不要,只要休息好了就没事。」
「我知道……两年没被碰过,肯定敏感脆弱。」
许情深没说话,蒋远周亲吻着她的肩膀,许情深抬下头,慌忙开口,「你别胡说。」
「我说过了,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真实,付京笙碰没碰过你,我心里已经清楚了。」
许情深不管他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这种事更没什么好争论的,她是想让蒋远周相信她和付京笙结婚了,但那并不代表就要逼真到,非要争辩清楚她和付京笙是否有过夫妻之实。
她毕竟是女人,有些事没做过,也做不到硬要往自己身上扯。
保丽居上。
付京笙回到家的时候,都是晚上了,走进屋内,房子里很安静,隐约只能听到一阵微弱的电视机声音。
付流音窝在沙发里头,听到动静立马坐起身,「哥?」
「是我。」
「你怎么才回来啊,担心死我了。」
付京笙走过去,满脸的疲惫,他坐到付流音的身侧,两根手指在眉宇中间按动两下。
「哥,嫂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付京笙疲倦极了,他身子往后靠,「你嫂子被关起来了。」
「什么?」
「她在星港医院里。」
付流音神色焦急起来,「报警了吗?」
付京笙将脸埋入双手掌心内,「报警也没什么用。」
「霖霖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在哭着找妈妈呢。」
「霖霖呢?睡了吗?」
「睡了。」付流音想到许情深的处境,还是不免担忧起来,「现在怎么办?难道放着嫂子不管吗?」
付京笙眼里流露出阴鸷,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你别担心了,你嫂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先上去看看霖霖。」
「好。」
许情深不在家,就连付京笙昨晚都没回来,付流音一个女孩也不会照顾小孩子,霖霖是跟着月嫂睡的。
付京笙敲开了房门,「霖霖呢?」
「刚睡下。」
「这两天辛苦你了,今晚让霖霖跟我睡。」
「好。」
付京笙将霖霖小心翼翼从床上抱起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孩子睡得很沉,模样乖巧。付京笙坐了下来,手掌轻抚过霖霖的脸颊,这是蒋远周的女儿,但他从来都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付京笙不想要这种安宁的日子被人打破,许情深两天没回来了,他表面上看着还算平静,但心底里头早就火急火燎的,似乎在烧起来一样。
可是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去伤害这个孩子。
付京笙在霖霖的前额处轻吻了下,在他心里,霖霖已经是他的女儿了,而不是蒋远周的。
许情深已经在星港医院足足待了五天。
晚上,蒋远周开门进去,许情深就坐在床沿,垂着头一动不动。
她应该是洗过澡了,头髮吹干后蓬松地挡住了脸,她双手撑在身侧,像个沉默的疯子。
蒋远周关上门,「吃过了吗?」
「我在这除了吃,还能做什么?」许情深幽幽反问道。
男人轻笑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蒋远周,你是不是要把我逼疯?」许情深没有开过屋内的电视,一天一天过去,她的精神被折磨到了极点,她疯狂地思念着家里的霖霖,迫切地想要出去见她。
「应该快了,再过个几天,你就能出去了。」
许情深听到这,脑袋轻抬,目光瞪向蒋远周。「你把我关在这,是不是想要做什么事?」
「比如呢?」
许情深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她咻地站起身来,「比如,对付付京笙。」
蒋远周笑道,「我为什么要对付他?」
「因为找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你这样关着我。」
「你为他担心?」
许情深盯看着男人的表情,「你想对他做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他想对我做什么?」
「付京笙动得了你吗?」
蒋远周侧身坐向床沿,整个人往下躺,视线则落到许情深的脸上,「明天吧,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我就放你走。」
「真的?」
「嗯。」
男人朝她招下手,「不早了,睡吧。」
前几天也闹过,许情深想睡沙发,蒋远周不让,最后又是她被制得服服帖帖,她站在那没动,蒋远周起身将她拉到床上,双臂抱住她后闭上了眼睛。「明天新医院开张,我要过去。」
「在哪?」
「就在东城的兴郭路上。」
许情深绷着身子不敢动,「东城都有星港了,你还要开?」
「整形医院。」
「你还真是能折腾。」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要做就做最好的,至少不用让人再去韩国了。」
许情深听着,小脸动了下,「你去就去,跟我说干什么?」
蒋远周手掌开始在她身上抚摸起来,许情深感觉到他的指尖钻进了她的上衣内,她一把按住他的手。
蒋远周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顺利脱险,那人已经重新下了计划,明天的医院开张仪式上,要让蒋远周有去无回。
「我大姨妈来了。」许情深赶紧道。
「这么巧?」
「是。」
男人的手伸进去,许情深下午时分就让人去买了姨妈巾过来,这会垫在了里头,蒋远周收回手掌,也只能作罢。
一晚上,在许情深的忐忑不安中度过了。
然而第二天清晨,许情深却是在撕裂般的疼痛中醒来的,她整个人趴在大床内,身子上下在动,头髮遮住了面部的表情,她就觉得身上好重、好痛。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混蛋!」
蒋远周一手擒住她的下巴,「你居然骗我。」
她推开他的手,然后看到自己的底裤被丢在地上,许情深反手想去打他,被蒋远周按住了手臂。
「蒋远周,放开我!」
「都这个时候了,退出来也一样。」蒋远周在她耳边出声,他想要就要,压根没有顾及过她。许情深被她撑在那动弹不得,气得眼泪瞬时就淌出来了。
蒋远周的喘息声在她耳畔散开,许情深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走开——」
他抱住她的腰,身子整个向前……
蒋远周虽然有把握,却也不能阻止意外的发生,很多时候,人是算不过天的,如果他今天真的有去无回了怎么办?他想要她,所以必须得到她,他就是要狠狠地再要许情深一次。
如果他真的没有以后了,但他至少不会留下太大的遗憾。
男人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顺手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许情深趴在那没动,等到蒋远周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许情深也坐起身。
她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东西砸过去。
蒋远周侧了下脸,水杯砸在地上,许情深怒火攻心,气得眼圈通红,两只手掌紧攥着。
男人来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许情深围着被子站起身,「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如果我今晚过来了,我就放你走。」
「那如果你不过来呢?」
蒋远周视线微暗,「那你就走不了。」
许情深唇瓣颤抖着,几步上前,却被蒋远周拦在她身前,他知道她有气,那种有火发不出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干净了。
「你到底要怎样?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蒋远周,你放我走,放我走!」许情深怒吼着,心里迸射出恨来,蒋远周伸手将她推开,「好好待着。」
「我要杀了你!」
蒋远周抬腿跨出去,他回头朝着许情深看眼,「有些话说出去,是收不回来的,情深,我要真是出去了回不来,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只要让人把我放出去就好。」
男人点下头,将她的这句话听进去了,他走到外面,一下就将门砰地带上了。
许情深快崩溃了,她撕扯着身上的被子,赤身站在屋内,片刻后,她双手揪扯着头髮蹲到地上。
蒋远周离开后不久,许情深洗漱完,然后换好衣服。
屋外有敲门声传来,「蒋太太,早餐送来了。」
许情深手掌握向腕部,「进来吧。」
女人开了门往里走,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茶几上,许情深倚靠在沙发内,「你能帮我个忙吗?」
「蒋太太请说。」
许情深拨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给我去开两瓶药水过来。」
女人看到她的伤,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你就别问了,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我自己就是医生,这样的伤口我能处理,我给你写张纸,你帮我去开两瓶药水过来。」
「好。」
许情深起身,在纸上写了两种药水的名字,然后将纸递给女人。「谢谢。」
女人拿了东西后出门,先给老白打了个电话,说是许情深要买药。
老白一听药名,就答应了,清理伤口的药水而已,再说蒋先生的彪勐,他也清楚。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手腕上的伤是她自己用指甲抠出来的,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女人再度来到屋内时,手里拿着许情深需要的药水。
许情深接过手,仔细看了眼药水名称,没错。
「蒋太太,需要帮忙吗?」
「要。」许情深来到床头柜前,上面摆着个她早就准备好的空瓶子,许情深将一半药水倒进去,然后将另外的一种药水,整瓶倒了进去。
她轻晃两下,看着药水越来越红。
旁边的女人看了眼,许情深说道,「这样才有效,你帮我去浴室拿条毛巾吧,要挂在里头的那条。」
「好。」
女人听完,转身就走向了浴室,许情深快步来到门口,门是掩上的,并没有锁掉。
浴室内传来女人的说话声。「蒋太太,哪一条啊?」
「紫色的,你好好找找。」许情深说完,拉开门后快步出去,她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脚踩在地面上,不敢发出大的声响。女人还在浴室里头找着毛巾,可找来找去没发现那条紫色的。
许情深来到第二道门前,轻敲了三下门板。
外头的保镖不疑有它,伸手将门打开,许情深将藏在背后的瓶子朝着保镖的脸上泼去,门口有两人,另一人反应过来了,但瓶子里的药水还是泼到了他的脸上。
「啊——」
两人捂住脸,许情深推开其中一人,对方身手倒是敏捷,想要擒住她,只可惜眼睛看不见,许情深在他脚上狠狠踩了脚,然后朝着前面快步跑去。
蒋远周到底还是小看她了,两道门没能关住她,外面也没安排更多的人。
许情深对星港很熟悉,她生怕走电梯会被发现,她跑到走廊尽头,推开了一扇门往外跑,她通过天桥来到了另一栋大楼,再乘坐电梯下去,顺顺利利就跑出了医院。
许情深着急拦车,门口的保安朝她看看,然后拿起了对讲机……
好不容易一辆计程车停下,许情深忙打开车门坐进去,「司机麻烦您,保丽居上。」
她话音刚落定,就看到星港医院内有车子出来,「快开车。」
那两名保镖尽管眼睛火辣辣的痛,也睁不开,但星港的底层还有蒋远周的人。许情深紧张地不住朝后面张望,车子经过几个路口之后,眼看着被那辆车赶超过去,一脚剎车拦了下来。
许情深慌乱不已,「快倒车!」
出租司机朝她看看,「你是做什么的啊?刚才就已经被紧追了半天,我就是个开车的而已,我可不想惹事。」
车上的两名男人已经下来了,一左一右站到计程车旁,其中一人弯腰说道,「蒋太太,下车吧。」
许情深不甘心,她一动不动地杵在那,男人将车门打开,「请吧。」
「你赶紧下去吧。」计程车司机也在催促。
许情深看了眼前面的表,她兜里揣着钱,许情深将车费递过去。
下了车后,计程车一熘烟似的跑了。
许情深朝四周张望眼,男人朝她走近步,「蒋太太,您就算跑回保丽居上都没用,我们还是能过去把你抓回来。」
「谁说我要跑?」许情深嘴硬。
「那您要去哪?」
「蒋远周是去新医院了吧?我就是去那找他的,这儿距离兴郭路不就还有几分钟的车程吗?」
男人看了眼路标,「您去兴郭路做什么?」
「今天是他新医院开张的好日子,我去给他个惊喜。」
「惊喜?」对方面色严肃道,「门口两位兄弟的眼睛都差点瞎了。」
「我是医生,我有分寸,勾兑后的药水会让他们的眼睛在半个小时内睁不开,但其实不会有大碍,回头用清水沖洗就行了。」
「蒋太太,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许情深往前走了几步,坐进车内,「去兴郭路吧,我说了,我要给蒋先生惊喜,他看到我肯定会很开心的。」
许情深朝着窗外看眼,「待会我跟他一起回去,岂不是更好?我都在你们车上了,你们难道还要害怕我逃走吗?」
「行,蒋太太既然有这个心,蒋先生肯定高兴。」
许情深双手交握,高兴?是啊,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可不就是要高兴?
她深吸口气,手掌握向腕部,其实不止是手疼,她全身都在疼,新医院开张这么大的日子,肯定也会有很多媒体吧?她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回去也是被关着,那还不如两败俱伤,拉着他一起不要脸了。
老白站在蒋远周的身侧,门诊大厅的正门口两侧,悬着巨大的气球,他时不时张望四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蒋远周压低嗓音,「都安排好了吧?」
「蒋先生放心。」
「进来的媒体也都清查过了?」
「是的。」
蒋远周视线落到远处,看到一辆车开进了医院。他不由皱起眉头,「他们怎么来了?」
老白的目光跟着看过去,车子停稳当后,老白轻声道。「我去看看。」
「好。」
蒋远周的眼中,下一刻就出现了许情深的身影,他不由一惊,「她怎么也在这?」
许情深推开了车门,正在大步过来,蒋远周不由朝着楼上的某处看眼,他想也不想地抬起脚步迎了过去。
55蒋先生遇险!
两人几乎要面对面撞上,蒋远周停住脚步,口气非常不好。「你怎么出来的?」
「我就算走出来了,还是没能跑出去,你的人说了,就算我跑回家,他们也一样能把我逮回来。」
蒋远周勐地拽住许情深的手臂,冲着那两人语气不善地说道,「把她带回去,两个人看不住,那就调二十个人!」
「蒋远周,你真把我当犯人了?」许情深忍无可忍地质问。
「赶紧走。」
两人上前来到许情深身侧。「蒋太太,跟我们走吧。」
「要我走可以,放我回去。」
蒋远周目光落向她的脸,「你有的选择吗?」
许情深看到不远处的记者都在涌过来,老白想要拦着,但显然也是拦不住的,许情深视线对上蒋远周,「你不想新医院开张的第一天,就闹出不好的事情来吧?既然这样,你就让我回家。」
「我若说不呢?」
许情深的目光迎向那些记者,「那我就给你的好日子添点料,让你蒋先生出出风头。」
蒋远周手指在裤沿处轻敲两下,现场有很多人,他也不知道哪些人会对他不利,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对方不肯罢休,蒋远周自己也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他脸色冷了下来,眸子里也不见了丝毫的温存和暖意,「你要是口不择言,只会被人当成笑话看,你就不怕日后后悔?」
老白拼命拦着那些记者,「大家都去前边等着吧,这是蒋先生的私事,处理完了马上过来。」
许情深视线闪烁下,「我现在已经是个笑话了,你给我按上的重婚,难道不是笑话?我什么都不怕……」
两名男子拉住许情深的手臂,想要将她强行带走,许情深挣扎几下,「蒋远周——」
男人欺近上前一步,英俊冷魅的脸忽然凑近许情深,「不肯走?跑到这儿来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经过了前几晚的事,要让我给你个交代?」
许情深杏眸圆睁,完全接不上话,蒋远周步步逼近,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跑到现场跟我闹,你不怕丢脸,我还怕,是不是女人都跟你一样,以为上了就是上了天?」
「蒋远周,你……」许情深气得脸都白了,「谁要你负责?」
「是,你不要,你反正也不在乎,一次和一百次有什么区别?」
许情深想要挣开手,旁边的两人劲道很大,她怒目圆瞪,「谁稀罕你的交代?我只要自由,放我走……」
已经有记者冲过老白的拦阻,快步上前,「蒋先生……」
蒋远周朝着不远处一指,「走!别来缠着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我们是夫妻,别当着外人的面吵。」
「你混帐,你把我关着……」
蒋远周狭长的凤目一挑,狠狠打断了许情深的话。「那是夫妻间的情趣懂吗?闹小脾气也别闹到这儿来,你再蛮不讲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走,给我滚回去。」
蒋远周的口气很重,他从来没跟她说过滚字,许情深被这个字砸蒙了,身侧的两人趁机将他拖回车旁。
许情深被塞进了后车座内,保镖也跟着坐进去,她反应过来,目光朝着窗外看去,蒋远周站在那一片广场上,旁边聚满了人。
「蒋太太,这就是您要给蒋先生的惊喜?」
「要你们管。」许情深一句话又把身旁两人给堵闷了。「停车。」
司机哪里肯听她的,许情深往前挪动下,旁边的保镖将她按回去,「蒋太太,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蒋远周看到那辆车很快开远了,他抬头望了眼上空,今日没有明媚的阳光,唿啸的风吹打在脸上,天空阴鸷的吓人,感觉很快就要下雨。
他转身迎向人群,老白上前,然后紧随在蒋远周的身边。
剪彩仪式如约举行,蒋远周摘下手套交到老白手里,现场有人主持,蒋远周站在中心位子,有人递过剪彩用的剪子,老白看了眼,确定没有异样后这才让蒋远周伸手。
男人脸上轻扬起笑,一剪刀刚要下去,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剧烈的嘈杂声。
那阵声音让老白紧张地抬起头看去,他看到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正从门口冲进来,头上也绑着白色的布条,神情悲愤、气势汹汹。这样的架势他们太熟悉了,但蒋远周出席的是新医院的剪彩仪式,不可能会有医患关系……
老白赶紧握住蒋远周的手臂,「蒋先生,走。」
「剪彩仪式还没结束,走什么走?」
记者群忽然就被冲散了,现场的安保人员上前拦阻,蒋远周视线抬高望去,看到穿白衣的人越来越多,足足有上百号人。
老白情急之下抱住蒋远周的肩膀,将他往旁边拖,身后就是门诊大厅,老白带着蒋远周躲进屋内,并让随后进来的几人赶紧将门锁上。玻璃门外,激动的人群沖了过来,很快来到门口,双手捶打着门,「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蒋远周就站在门前,目光直视着外头的人,老白也跟在他身侧,「有什么事好好说。」
记者见到这样的大戏,自然开心,有两名记者挤进了人群中,「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给我老婆看病,我把家里的房子、车子都了,可这钱刚花完她就死了,医院看见没钱挣了,就不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白用手在玻璃门上拍了下,「生死有命,医院都抢救不回来的人,那是她的命数到了。」
「藉口!」
「就是,藉口!」
「还要开新医院?又是一家昧着良心的医院吧?」
蒋远周透过玻璃门,看到家属的情绪被点燃起来,他们用力地捶打着玻璃,甚至还有人在用身体撞,一名保镖上前,「蒋先生,您先回办公室吧。」
老白头皮有些发麻,因为他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都被监控了起来。
他们头顶就有一个监控。
蒋远周看眼时间,「误了最好的时机,真是扫兴。」
「蒋先生,现在关键是要安抚人心,这新医院开张闹出这么大的事,外面还有记者呢,如果真的报导出去了,影响不好。」外面黑压压挤满了人,激动的哭吼声淹没过说话声,老白扬了扬声道,「蒋先生,您最好待在这,您要是走了,这些人真有可能会疯了。」
「老白说得对,去调一些人过来,将他们先驱散。」
「是。」
保丽居上,付京笙的电脑放在窗边,今天没有阳光,屋内阴沉沉的,他盯着画面中的蒋远周和老白,新医院的这个监控安装的恰到好处,正好能将他们两人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
老白的任务,就是让蒋远周不要离开这个范围内。
付京笙目光专注地盯着监控内,门里门外的人紧张地僵持着,还有记者拼了命地採访,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跟着蒋远周的就只有两个保镖,付京笙手指在下巴处轻抚下,老白试图让外面的家属先冷静下来。
「你们在这闹也没用,先安静下好吗?具体的事情,我们去星港医院协商行吗?」
「协商?等你们出了这儿,怕是人影都找不到了吧?」
「就是,如果你们肯早点协商,还会有今天的事吗?」
「别听他们的……还我老婆的命来!」
「还我姐姐的命来!」
蒋远周面色铁青,上前一步,「难道医院救不回来的人,都是被医院害死的?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但并不代表人只要进了医院,就能活……」
那名家属听到这句话,更加激动了,扑过去用头撞击着玻璃门,恨不得把门撞破之后冲进来跟蒋远周拼命。
这一撞,对方的脑袋流出血来,蒋远周往后退了步,那些亲戚朋友们更加激动了,「偿命,偿命!」
付京笙不着急去看蒋远周的狼狈,他目光落到老白的后面,看到一双手悄悄出现,将他们身后的那扇门锁上了。
那两名保镖守在蒋远周的身边,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压根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
门外的人更加不关心这种事,前面的门被锁上了、身后的门也被堵死了,这是一个门厅,作为公共活动区的过渡区域,现在等同于蒋远周和另外几人困在了里面。
他们的左侧,是坚硬的墙壁,右侧也是玻璃门。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蒋远周被困在里头,心烦气躁起来,他扯松了领带,额角渗出汗,他将外面的大衣脱去,保镖上前把衣服接过手。
老白还在跟外面的人谈判,「那你们想怎么样?你们闹到这儿来,总归想要有个解决方法吧?」
可家属们的情绪激烈的厉害,他们冲撞着玻璃门,使劲、再使劲……
蒋远周就站在门前,保镖上前步,「蒋先生,您往后退退。」
「你还怕这门砸下来不成?」
「蒋先生,以防万一。万一这些人冲进来呢?」
保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到耳中,他迅速拽过蒋远周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
蒋远周盯着前方,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在他的眼中,他居然看到一整扇的玻璃门正在往下倒,保镖朝后面看了眼,门是关上的。
他受过专业的训练,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将四周都观察了一遍。
后面也是门,且有金属质地的门框,不好突破,左边是墙壁,没办法,只有右边,右边是一整扇的透明玻璃。
他动作迅速地掏出来,朝着那扇玻璃砰砰砰地射了三,玻璃没有整块掉落,但是已经有了碎裂,保镖拿起手上的衣服抱住蒋远周,几个跃步后带着蒋远周朝着那扇玻璃撞去!
另一名保镖也是眼疾手快,抱着老白后扑了过去。
蒋远周整个人摔倒在地,身体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像是散架了似的。他来不及感觉到痛,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声响传到耳中,紧接着,兜在他身上的衣服被拿开,「蒋先生,蒋先生!」
蒋远周坐起身,「老白!」
「蒋先生,我在这。」
听到男人的声音,蒋远周心里明显一松,老白惊魂未定,朝着前面望去。
那扇玻璃门砸在了门厅内,上面七倒八歪地摔满了人,蒋远周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看眼老白,见到他脸上和手上都有血。
老白坐在那,半晌没动,倒是两名保镖反应的很快。「蒋先生,快离开这。」
蒋远周被搀扶起身,这才感觉到脖子里痛得厉害,他伸手摸了下,满手心都是血。
老白也回过了神,「蒋先生,您没事吧?」
蒋远周按着脖子,摇了摇头。
「快走!」
那些摔倒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保镖带着蒋远周和老白快步出去,司机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这会见他们出来,忙将车开上前。
几人坐进车内,蒋远周朝窗外看了眼,老白一把带上车门。「开车!」
车子很快开出了医院,司机面上露出焦急,朝蒋远周看了眼,「蒋先生,您受伤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老白回过头,蒋远周的手挪开,右手掌全是血,他朝着伤口的部位摸了摸。「没有伤及道颈动脉,没大碍。」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
蒋远周看了看老白,「你破相了。」
老白随手一摸,「皮外伤,不留疤就成。」
蒋远周松口气,身子往后倚,两名保镖就坐在身侧,「你们做得很好,不,非常好。」
「蒋先生,这是我们应该的。」
「老白,刚才我们是不是差一点点?」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听罢,脸色再度发白,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想后果,「那扇门有几百斤重,而且那么多人压着,后面的退路又被锁死了,蒋先生,我们逃不出去,那我们肯定是一点点生还机会都不会有的。」
蒋远周握了握手掌,然后松开,「门坏了,而且是在自己的医院,到时候传出去,谁都怪不上。老白,我们差点就白死了。」
「蒋先生,我一直不贊成您亲身冒险,方才真的太险了,如果差了一步呢?」
「如果差一步?」蒋远周勾扯下嘴角,笑出声来,「那就被压成肉饼。」
老白的脸色变了又变,「蒋先生!」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知道全盘计划,所以能够做足准备,不用怕。」
「您让赵家出面,说要买您的命,对方的计划也都会全盘告诉赵家,但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能躲得开,就像今天,万一撞碎玻璃的时候,差了那么零点零一秒呢?」
蒋远周目光望向前方。「老白,你假装是赵家的人,所以对方让你劝阻我,不让我离开那个门厅,你做得很好,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只怕这个时候,幕后的人应该跳脚了。」
「蒋先生,您说警察能抓得到他吗?」
蒋远周摇下头,「难。」
老白一听到这,脸色再度变了,「难道又是无功而返?那我们岂不是白辛苦了?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老白,我们的一举一动应该都被人盯着,那扇门压下来的时候,是保镖救了我们的命,那人既然都在盯着,他应该不会怀疑我们。」
「是。」
「他做一个计划,各种失败的可能性肯定都想到了。」
「对,」老白有些懊恼,「可是这样还是抓不住他,难道还得有下次吗?」
「那你猜,他有没有二手计划?」
「什么意思?」
蒋远周朝着前面一指,「也许在这条路上,也许在下一个路段,你说他有没有二手的计划?」
老白脸上露出吃惊来,面色很快变得凝重不堪,「蒋先生,我们只了解到医院那边的详细计划,至于失败之后的可能性,对方一个字没有透露过。」
「没有透露,不代表没有,那人拿了钱是要我们的命,如果后面的这个计划用不着赵家帮忙,他完全可以不告知,目的达成之后,他一样能拿到尾款。」
老白喉间轻滚,目光不住朝着窗外看去,「您这样一说……」
「没关系,」蒋远周语气却很轻松。「如果真是这样,反而是好事。」
「怎么可能是好事?」
「你知道警方为什么一直抓不住他吗?」蒋远周一说话,颈部的伤口被撕拉着,痛得更加厉害。
「那人确实厉害。」
「他入侵监控,不可能毫无痕迹,还有他别人做事、远程操控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件,痕迹是不可能不留下的。但他懂得如何掩藏,以及如何适时收手。警方好几次都想追踪,却总是在最后的关头让他逃脱。这个人手伸得很长,还惊动了国际刑警,方才医院的『意外』之后,他如果甘心就这样收手,那他兴许还能有下次犯案的机会,但他如果不甘心的话,他就势必还会对我们一路追踪,势必还会安排别人,那他就真的逃不掉了。」
老白听着,越听越觉得触目惊心。「但您想过您自己的危险吗?」
蒋远周视线落向前面的司机,「现在就回星港医院,有了伤自然要去包扎,路上的意外,要么就是车祸……」
司机勐地打了个寒颤,老白轻拍下他的肩膀,「看你的了。」
「蒋先生,您,您别吓人。」
蒋远周轻笑下,「放心吧,不可能会有车横冲直撞过来要我们的命,对方要的是意外,你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就是了。」
「蒋先生,下雨了。」
蒋远周听到车顶传来啪啪的动静声,挡风玻璃上很快模煳成一片,雨说下就下,而且下的很大。很快,磅礴的雨势压下来,车子放慢了速度,黑色的车身在车流中小心谨慎地行走着。
而此时的保丽居上内,付京笙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目光有神地盯着窗外。
屋内温暖舒适,还放着舒缓的音乐,他轻啜口咖啡,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两下,蒋远周的那辆车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中。
雨下的太大了,像是从天空浇灌下来似的,付京笙看在眼里,那辆车的四周升起了白色的雾气,路旁的行人都在匆匆走着,画面中的世界同付京笙所处的这个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手指在杯身上轻敲两下。
许情深现在还被关在星港医院,付京笙目光透过模煳的玻璃窗往外看。
老天也在帮他,这么大的雨,很多事情都更加合理化了。
如果赵家不是要的蒋远周的命,那么付京笙不会有第二个计划。
第一次失败了,他绝不可能会在同一天再动手,但就因为车上是蒋远周,付京笙决定铤而走险。
今天在医院门口,他是亲眼看着许情深又被带走的,这无疑再度刺激了付京笙。
他太清楚了,蒋远周比凌慎还要可怕,一日不除他,付京笙就过不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星港医院。
许情深坐在屋内,听到窗外传来啪塔啪嗒的声响,忽然下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霖霖在家怎么样了。
她起身来到窗外,想到了蒋远周说的话,如果他今晚过来的话,就放她走,她知道不该去相信他的话,但心里总是有这么一丝希冀。许情深将手落到窗户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自由,渴望能够出去。
蒋远周的车穿梭在雨幕中,越是往前开,车速就越是慢。
司机有些不耐烦地轻敲两下方向盘,「这么大的雨,估计前面又有交通事故了,不然的话不会堵得这么厉害。」
他倒希望一路畅通,这样的话就能赶紧回到医院,车上载着的可是蒋远周,蒋先生要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
老白脸上还在流血,蒋远周看到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车内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似的,蒋远周开了口,「老白,你还没娶媳妇呢,脸上要真留了疤,我对不起你父母,白给了你这么张好脸。」
「蒋先生,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说笑了。」
蒋远周搭起长腿,他白色的衬衣领口上也都是血,颈部被划开了,他却不以为意,「今天我们要是都能顺利回到星港,我肯定好好犒劳你们。」
老白精神还是高度集中的。
车速很慢,根本开不过去,双车道上几乎都有车。司机停稳了车子之后,目光专注看向前方,然后视线望出去。
一辆卡车停在了旁边,应该是工地用车,堆起来的钢管比车身还要高,但一看就是超载,卡车刚停稳,司机就轻点油门往前开去。
老白也注意到了,「避开点。」
「是。」
卡车的前面正好有辆车驶出去,司机见状,方向盘一打直接插了过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慢挪动,司机时不时注意着后视镜,经过前面的路口之后,卡车来到了车子的右边。
「蒋先生,这辆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蒋远周目光幽暗地盯看眼,「不止是跟着我们,它总是停在我们的左侧或者右侧。」
「前面是公交车道。」
「不要着急,慢慢来,能拖一些时间也是好的,尽量不要让车子停下来,不然的话真会有危险。」
「是。」
司机手法娴熟的打过方向盘,前面的车流一直在动,红灯过去之后,他提了速,但远远的还是能看到前面堵着。货车又来到了旁边的车道,似乎怎么甩都甩不开,但又不能说它是故意为之,因为就两条车道,这样的大堵车,谁都想插队先行。
星港医院。
许情深觉得胸口堵闷的慌,也许是下雨天的关系,可打开了窗户,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心跳声似乎在清晰起来,她靠着窗边,看着那条空空的长廊。
许情深经过这几天这几晚后,脑子里都是空的,她好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不知道回去保丽居上后,应该怎么面对付京笙。难道还要跟他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吗?
蒋远周今天的这通火,更是发的莫名其妙,说话的口气又重,可许情深不觉得他是真的在凶她,她反而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车内。
静谧无声,司机不住看着右侧,他不能让车子慢下来、更加不能让车子停下来。
坐着的几人同样面色冷峻,蒋远周看着窗外,只觉雨下的好大,他忽然就想到了小姨,前阵子刚给她做的旗袍还没去拿,合身是肯定会合身的,尺码从来没有变过,只是那样的花色……小姨会不会满意呢?
「老白。」蒋远周忽然打破沉寂。
「是,蒋先生。」
「明天去把小姨的旗袍拿回来。」
老白回头朝他看看,不知道蒋远周怎么忽然想起了蒋随云。「好的。」
他隐约有种不安起来,总觉得这样的时刻突然提起蒋随云,会不会不吉利?老白紧张得连脸上受了伤都忘了,前面的小车原本正常行驶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勐地一脚剎车。
司机的速度只能骤减,老白面色陡然一凛,他视线再度看向窗外,忽然就看到了货车上的钢管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往下砸!
老白大惊失色,在这个瞬间,他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令人恐惧、心颤!
蒋远周眼眸中一闪,他好像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小姨站在路边,没有撑伞,雨却落不到她身上……
56落网
「快——」
老白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司机余光里其实也看到了。他本能地重重踩向油门,车子蹿了出去,他方向盘朝着左边勐地一打,车头撞过前面那辆小车的车尾。对向还有来车,司机顾不得这些,油门踩住之后,车子横冲直撞,车身擦过那辆小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保护蒋先生!」
保镖看眼后面,看到有钢管砸了过来,「蒋先生小心。」
他一把按住蒋远周的肩膀,另一名保镖帮忙将蒋远周往下压,男人听到巨响声传来,那阵声响就在蒋远周的头顶,钢管倾落下来时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一头砸穿了后面的玻璃,正好穿过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间隙,又将前面的挡风玻璃给贯穿了!
黑色的车子跟迎面而来的汽车撞停,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司机抬起头看眼,然后别过了身,「蒋先生,您没事吧?」
老白惊魂未定,扭头看去,贯穿了整辆汽车的钢管带着锈迹斑斑,此时就横在蒋远周的上方,可想而知刚才如果慢一步的话……
老白不敢再往下想,「蒋先生,蒋先生!」
「我没事。」
车上还有钢管落下来,一头直直掉落在地,整根钢管朝着这辆小车压过来。
哐当——
车顶传来巨响,但是幸好无碍,老白目光朝着窗外看去,「好大一场『意外』啊。」
他打了电话,赶紧调另一辆车子过来。
一名保镖先下车,蒋远周手掌抬起,推了下那根钢管,它牢牢地卡在两处玻璃内,动弹不得,蒋远周只得将身子挪出去。
到了外面,货车上下来两人,货车司机吓得脸色发白,「对不起,对不起。」
老白走过去,二话不说给了对方一拳。
现场不止蒋远周这辆车遭了秧,前前后后造成了不小的车祸,有人捂着脸从车上下来,满面都是血。
老白欲要上前,「蒋先生,我去看看有没有伤亡。」
「老白,等等,」蒋远周唤住他,「你自己也受了伤,拨打120吧。」
「是。」
蒋远周的另一辆车很快来到现场,只是开不进来。
老白跟两名保镖护着他赶紧离开,留下司机一人在原地等候处理。
坐进车内,司机看到他们这样,语气不由焦急,「蒋先生,你们没事吧?」
「没事,去星港吧。」
「是。」
车子开出去不久,蒋远周兜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餵。」男人语调平缓,不像是刚经歷过九死一生。
几人的身上都湿透了,下车的时候雨势还算小了不少,如今车子越开越快,雨也跟着越下越大。
蒋远周手掌按住颈部,老白没听到他再开口,直到蒋远周挂了电话,老白才小心翼翼开口,「蒋先生?」
「追踪到了。」
「追踪到了?」
蒋远周眸子内幽暗无比,上半身朝着后面重重靠去,他视线落向前方,削薄的唇抿成一道直线。老白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流溢出兴奋,「真的追踪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蒋先生,警方有没有说那人在哪个方位?」
蒋远周眼皮动了下,没说话。
他这样子摆明是不想接话,老白清楚他的脾性,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回到星港医院,老白跟在蒋远周身侧,「先去处理下伤口吧。」
蒋远周抬下手,「不用。」
来到办公室,保镖将门打开,蒋远周迳自走了进去,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天气不好,再加上屋内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内很暗。蒋远周的手落向墙壁,打开了开关。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眼睛被刺痛的厉害,她抬下手掌遮住眼帘,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蒋远周朝她大步走来。
他颈部都是血,就连衬衣的领口上都沾满了,伤口用手捂住过,所以颈间留下了鲜明的血手印。
许情深看着触目惊心,不由站了起来,视线落到蒋远周胸前,看到他胸口处也有血迹。
「你,你怎么了?」
「我回来了。」蒋远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许情深喉间轻滚,男人站到了她的跟前,她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许情深皱了皱眉头,满心的愤恨忽然被压下去些。「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出车祸了?」
蒋远周伸手将她抱到怀里,活着真好,活着还可以抱抱她,还可以让他看见她眼里那种藏匿不住的紧张。
许情深的下巴贴在他肩头,视线落到他颈间,看到了那道被割开的肌肤。
她用力将他推开,「你这差一点就伤及颈动脉了,蒋远周,你离死可就差了几公分啊。」
「这不是没死吗?」
「到底怎么回事?」
蒋远周觉得人就是脆弱,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他被割伤的时候没觉得有多痛,现在听许情深这样一说,他立马觉得痛得厉害。
门口传来敲门声,「蒋先生。」
老白带着一名医生进来,「先给您处理下伤口吧。」
许情深眼见两人进来,老白见到她也没躲,神色严峻的不行,他也受了伤,应该比蒋远周厉害,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掌动了动。蒋远周在沙发内坐下来,抬头看向站着的许情深。「处理伤口你也会,你来。」
「我不行。」许情深摇着头,「这不是有医生吗?」
「我的伤口,需要缝合吗?」
「需要。」医生接口说道。
蒋远周皱起了眉,「我不喜欢缝合,你给我处理下就行。」
「有血管破裂的情况,必须缝合。」许情深插了句话。
「蒋先生,许医生说得对。」老白带来的医生还记得许情深。「您的伤口还有流血的迹象,普通的包扎肯定不行。」
蒋远周摸了摸颈部。「情深,你来。」
「我不要。」
「你给我处理好,我就送你回保丽居上。」
许情深眼眸眨动下,「真的?」
蒋远周闭起眼帘,「来吧。」
医生让老白也坐了下来,蒋远周听到旁边传来动静声。「这可是我的脖子,你注意点。」
「你有特殊的要求吗?」
「至少,要美观。」
许情深将他的脑袋用力推向了一侧。
处理好伤口后,蒋远周面色有些白,额头渗着冷汗,老白脖子里、手上都有伤,脸上也有一道,不过幸好撞碎玻璃的时候他下意识挡了下脸,所以伤口不深,就是方才流了血,看着格外吓人。
「走吧。」
许情深见他起身,蒋远周居高临下朝她看眼。「送你回家。」
许情深倒是一怔,觉得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跟着站了起来,老白拿起旁边的外套,「蒋先生,您要真送蒋太太回去的话,我来安排司机就行,您受了伤……」
「我没事。」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手,「她心心念念着要回家,我这就送她走。」
直到坐上车的那一瞬间,许情深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没想到蒋远周会说话算话。
今天这场雨下的令人心烦起来,许情深看向窗外,但是玻璃都被模煳了,很难看清外面的街景。
车上还有一名保镖,蒋远周没有换衣服,身上的血腥味很浓,许情深不由转过头朝她看看。
男人的目光攫住她,「看什么?」
「真出车祸了?」
「是。差点就死在了半路上。」
许情深心跳瞬时加重,两拍跳到了一起去,她收回视线,蒋远周回去后匆匆忙忙又出来了,连手都没洗。
他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她感觉到他掌心内的粘稠,不适的想要抽回去。
「待会回到保丽居上后,你想过怎么面对付京笙吗?」
许情深垂下眼帘,「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怕你面对不了。」
许情深用力将手往回抽。「没什么事是我面对不了的。」
蒋远周手指轻握,许情深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了血迹,她觉得奇怪,蒋远周是最爱干净和面子的人,就算是他要遵守承诺把她送回去,也不急于这一时吧?他完全可以有换衣服的时间,而且他忽然变得这样爽快,这又是为什么?
许情深看向前面,距离保丽居上越来越近,可是车内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她心里的不安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车子开进保丽居上内,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许情深看到门外停满了警车。
司机将车停稳,然后下去拿了雨伞。
许情深身侧的车门被打开,她走了出去,蒋远周也下了车,从司机手中接过伞,撑在他和许情深的头顶。
为什么这儿全是警车?而且门口还有警察守着?许情深快步上前,蒋远周也过去了。
穿着雨衣的警察上前,蒋远周开口问道,「人呢?」
「在里面。」
许情深嗓音有些颤抖,「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的手臂抱住她的肩膀,「走,进去。」
警察居然没有拦着他们,许情深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脚步有些急促,雨滴声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风又大,好几次伞都倾斜了。走到大门口时,许情深的肩膀全都湿了,鞋子也湿掉了。老白和那名保镖跟在后面,许情深去开门,门并未上锁,她拧开了门把。
一脚刚要跨进去,却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对准了她。许情深大惊失色,蒋远周顺势将她拉到怀里,对方看见蒋远周的脸后,这才将枪收了回去。
许情深冷汗不住往外冒,蒋远周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抱着她继续向前。
「嫂子!」付流音见到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音音。」
付流音几步走向她,许情深赶忙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警察?」
「他们是来找哥的。」
「你哥?」许情深吃惊,「你哥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抬头看去,她看到付京笙抱着霖霖正从楼上下来,而他的身后,则是两名拿着枪指着他的警察。
她着急万分,欲要上前。
「站住!」蒋远周一把拉住她。
「情深,你回来了。」
许情深看向四周,客厅内站满了警察,见到付京笙下来,纷纷举枪对准他。
「哥!」
「站住!」一名警察拦在她跟前。
付京笙一步步往下走,高大的身影朝着许情深笔直走来,许情深站在原地,她抬高了视线,看到霖霖一手勾着付京笙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她。
「霖霖你看,妈妈回来了。」
「妈妈——」
许情深眼泪差点掉下来,「付京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站着,手里的枪对准付京笙。「把孩子放下来!」
「警察同志,你们不必这样,我究竟犯了什么事?」
「你密谋并参与了多宗命案,现在我们要逮捕你,请你跟我们回去。」
许情深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旁边的付流音轻摇下头,「不可能。」
付京笙手里抱着霖霖,警察也不让别人靠近他,「把孩子放下来。」
男人拉住霖霖的小手,看着身边一支支的枪对准了他,他视线落回许情深的脸上,「情深,霖霖在家一直想你。」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手腕,「你道现在还不清楚付京笙是什么人,他不光是黑客,他还是多宗命案的策划者,你以为凌慎真是死于意外?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许情深甩开蒋远周的手,想要上前抱霖霖,但警察拦在了她的跟前,「危险!」
他们生怕付京笙劫持了霖霖,所以现在必须要保证许情深的安全。
「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付流音小脸煞白,怎么都没法将命案二字和付京笙扯上关系。
男人知道跟前的这些人不会再让许情深靠近他一步,他弯腰将霖霖放到地上,霖霖有些不舍,小手一下没松开,张开嘴唇喊了声爸爸。
付京笙心底一软,将霖霖的小手拉开。
离他最近的警察赶紧一把将霖霖抱开,孩子吓了一跳,扯开嗓门放声大哭,「爸爸,爸爸!」
付京笙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就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擒住了肩膀,他们将他拉起来,然后戴上手铐。
许情深喉间轻滚,「你们做什么?」
「情深,你相信我,我再怎么也不会伤害霖霖。」
「我知道……」
「带走!」
许情深眼看着付京笙要被押走,她轻摇下头,付流音快步上前,却被人拦了下来。「哥,哥。」
「情深,」男人顿住脚步,「帮我照顾好音音。」
「好。」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付京笙被人押出去了,蒋远周看到有几人从楼上下来,他上前步问道,「怎么样?」
为首的警察摇下头,「要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復原,就怕他在我们来之前,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销毁掉了。」
许情深没想到她回来之后,居然要面对的是这种事。
她抱过霖霖,有些木然地盯着门口,那名警察同蒋远周握着手。「蒋先生,这次多亏了您,您没事吧?」
蒋远周轻摇下头,「一点小伤而已。」
「这个付京笙真是心狠手辣,居然两次都想要您的命,医院那边我们已经派人去过了,那扇门被人提前动了手脚,还有那辆装满钢管的货车,也有问题。」
蒋远周面色微冷,「我之前只是怀疑他,但没想到真是他。」
「现在就差一个认罪了,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会肯开口。」
警方抓到了人,所以很快撤离,许情深环顾四周,强打起精神看向蒋远周,「付京笙要杀你?」
「是。」
「为什么?」
「情深,还记得小姨的事情吗?她的死不是意外,是背后有人精心策划了一个局,后来老白接触到了那个人,我们假装让赵家出面,说要用钱买我的命。上次你爸摔断腿,打断了我们的计划,而今天,我刚从医院死里逃生,随后又在路上遭遇了车祸。」蒋远周幽暗的眸子对上许情深,「这一切,全部都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现在警方总算追踪到了这个人,他就是付京笙。」
许情深听着,感觉像是听到了电视剧的内容,「付京笙?」
老白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开口,「付京笙想要蒋先生的命,并且毫不手软,如果不是蒋先生命大,我们今天就回不来了,说不定已经被医院里那扇几百斤重的玻璃门活活压死了。」
许情深唇角颤抖,缩在旁边的月嫂走过来,「把霖霖给我吧,孩子也吓坏了。」
许情深手一松,一句话不说,转身来到沙发上坐着。
付流音瘫坐在旁边,丢了魂似的。
蒋远周来到许情深跟前,「凌慎的死,是经过了精妙的计算,根本不是意外,换句话说,他是被人谋杀的。还有丁月的事情,你不可能忘了吧?宋家能摆脱的干干净净,为什么?就是因为幕后有人支招,把犯罪的痕迹轻扫得干干净净,所以才让兇手至今逍遥法外。」
许情深双手捂住脸,「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全是付京笙做的?」
「到时候,警方会将他的罪行公诸于世,他牵扯到的肯定不止我说的这几件事。」
「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不可能……」
蒋远周知道,这一下太过突然,她肯定接受不了。
老白来到他身侧,「蒋先生,现在怎么办?」
「不出意外的话,这房子很快就会被封起来,许情深,你跟我走。」
「我不走。」许情深话语坚定,「我哪里也不去。」
「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的后果?」蒋远周坐到她身边,「付京笙的事很快会被揭露出来,到时候,有多少人恨不得他死?他们找不到付京笙,就会找你们,且不说别人,凌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许情深心里乱成一团麻,她双手揪扯着头髮,「即便那样,我也不会跟你走,蒋远周,你赶紧从这离开吧。」
「这话可是你说的。」
许情深闭起眼帘,「如果付京笙真的做了那些事,那么,我认,他自己的罪行自己担着,可付京笙的事情跟你无关,更不代表他被抓了,我就必须跟你回去,我没有要跟你在一起的理由。」
蒋远周听着,喉间轻滚了下,感觉颈部的伤口牵扯的更加疼痛不堪。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老白紧随其后,到了外面,男人还是收住脚步,「让人守在这,确保她的安全。」
「是。」
付流音抬下头,她爬起身来到许情深身边。「嫂子。」
许情深朝她看看,「音音,别着急,事情还没定下来呢。」
「你说,那些事会不会真是我哥干的?」
许情深说不上话来,蒋远周受的伤她都看在眼里,警方二话不说就来抓人,肯定是掌握了一些事情,许情深握住付流音的手腕,忽然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她觉得这个家好像是要散了,保不住了。
蒋远周坐回车内,老白在前面说道,「蒋先生,回九龙苍吧。」
「是,回家。」
他手掌抬起来,落到脸上,这才感觉手掌有些发抖。
原来他也是有害怕的,两次死里逃生,都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他想像不到如果任意一次他没有逃过去的话……那他,是不是就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保丽居上。
许情深站在主卧的窗边,她望着楼下,看到有人影在走动。
霖霖睡了,付流音坐在沙发内,许情深满脑子都是蒋远周脖子里的那道伤口。是她亲自给他缝的针,可她当初怎么都没想到蒋远周是因为付京笙受的伤。
难道,付京笙真是要蒋远周的命?
且不说他现在只是受了伤,万一呢,万一真像老白说的,那扇玻璃门砸下来要了他们的命呢?许情深觉得头疼,不敢再往下想。
翌日。
天色还尚早,蒋远周下楼的时候,老白已经在客厅内等着了。
来到警局,蒋远周走进一间屋内,他看眼时间,「都没休息?」
站着的警察抽着烟,摇了摇头,满面疲倦,「带回来的两台电脑连开机都开不了,而且付京笙拒不认罪。」
「既然追踪到了保丽居上,人也当场逮住了,他还能不认罪?」
「是啊,他说那些事与他无关,现在找不到证据……特别棘手,就算追踪到了那间屋子,他还能抵赖,说有可能是别人嫁祸。」那人说到这,狠狠吸了口烟,「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他太清楚一旦招认了将会面临着什么,光是凌慎的案子,就能让他将牢底坐穿。」
「是啊,后面还不知道能牵扯出多少事情,如果真能挖出来的话,也许很多悬案就能解开了。」
穆家。
手机铃声响起,凌时吟睁开眼,旁边的床是空的,穆成钧习惯早起,她起身拿过手机接通,「餵。」
「时吟。」对面传来凌父的说话声。
「爸,这么早有事吗?」
「爸刚得到消息,付京笙被抓了。」
凌时吟皱了皱眉头,「付京笙?」
「你哥的事肯定是他做的,据说他谋划了不少命案,警察正在审着呢。」
凌时吟听到这,声音充满悲愤,「我就知道,我哥肯定是付家兄妹害死的,还有那个许情深,她也脱不了干系。天底下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凌时吟说到这,轻声啜泣起来,「爸,我们一定要让那些人给哥偿命。」
「但是这个付京笙现在不肯认罪。」
「什么?」凌时吟站起身来,「警察抓他,难道没有证据吗?」
「警察抓他,是因为他要害蒋远周,但他身后肯定牵扯了一大堆的事情。」
凌时吟握紧手掌,「一定要让他认罪,这样哥哥才能死得瞑目。他还想垂死挣扎是吧?他不是还有妻子吗?我就不信哥哥的死,许情深会一点都不知情!爸,您放心,我会让他们一个个都去给哥偿命的。」
「时吟,你也别乱来,我们凌家就你这么个女儿了。」
「你放心,我现在背后有穆家,我谁都不怕。」
凌时吟挂上电话后,眼里的阴狠一点点透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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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穆家登台,要抓一个女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个东城,有权有势的人总会最先得到一些消息。
付京笙的案件牵扯重大,而且性质恶劣,之前积压的那么多案子似乎都能和他对上,警方一直以来都遭受着强大的压力。案子破不了,民众自然将怨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这其中的受害人,不少还有家庭背景庞大之人,他们一边私下查找真相,一边步步紧逼着警方,如今就差付京笙一个认罪了,警方这边也总算能松口气。
很快就有消息传出去,说付京笙策划了很多天衣无缝的局,如果谁遭遇过这样的死局,那背后设计的人就有可能是付京笙。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并且犹如炸开了一般肆意向东城甚至更广的地方蔓延开来。
付流音想要见付京笙一面,可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三天过去了,警方那边一点消息没有,也不放人,这三天来,许情深简直是度日如年。
来京笙的书房内,门没有再锁起来,她径直坐向书桌前,付京笙的电脑已经被拿走了,书房间被翻得很乱,抽屉打开着。
许情深走过去,看到抽屉内是空的。
付流音推开书房门,看到许情深在电脑桌前坐下来,她手指落向那格抽屉,「音音。」
「嫂子,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记得你哥之前有不少指甲油在这。」
付流音走近几步,「被警察带走了。」
「他……你说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我记得小时候,我妈喜欢涂指甲,」付流音身子靠向办公桌,「大红的颜色,涂在了十个手指头上,我妈的手指细又长,长得很好看,而且肤色白皙,那种极艷的红色总是让我羡慕。我哥很孝顺,他比我大几岁,但是懂事多了,爸爸死后,妈妈郁郁寡欢,就没见她笑过。哥哥喜欢给妈妈买指甲油,然后给她涂上。」
许情深不由摸向自己的手指,付流音接着说道,「我上学的时候,他也给我涂过,他说一旦看到谁的手好看,他就想给她涂上红红的指甲油。我想,他潜意识里肯定是想到了妈妈。」
许情深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有些感觉和疑问在升腾起来,令她不寒而慄。
「嫂子,你说我哥还能出来吗?」
许情深看向跟前这张空荡荡的办公桌,「音音,我们潜意识里肯定不想他出事,但如果警察说的那些事,真是他做的呢?」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付流音,许情深不是在刺激她,只是有些事必须要面对,不是吗?
她以为付流音会吓得直哭,然而女孩面上虽然有无助和悲伤,表情却显得很镇定,「我具体还不知道我哥究竟做了什么,我只是看到那位蒋先生受伤了,嫂子,如果那些事真是我哥做的,你快带着霖霖离开吧。」
「音音?」
「我知道霖霖不是你和我哥的孩子,如果我哥的罪定下来了,你赶紧走吧,回到你家去,或者住到别的地方去也行。你可以对外宣布你和我哥早就没有关系了……之前不是有蒋先生拿出结婚证的新闻吗?正好,你快走。」
许情深忽然觉得跟前的女孩,好像并不再是她印象中柔柔弱弱的模样了,「音音,我怎么能丢下你?」
「嫂子,这不是丢下。如果我哥真的得罪了很多人,那你带着霖霖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用?我是他的亲妹妹,我的关系比你跟他的更加亲近,我又是一个人,我没事。」
许情深站了起来,她走流音身侧,将手轻落到女孩的肩膀上,「音音,不管你哥怎么样,我以后都会照顾好你。」
付流音嘴角轻挽,朝她勉强拉开唇瓣,还想着去安慰她,「嫂子,也许是我们太悲观了,一切等调查结果吧,说不定我哥是被冤枉的呢,是不是?」
许情深点了点头。
蒋远周跟着警员进入一间屋子内,他朝旁边看眼,见到了一整面的玻璃墙,只是他们看不到隔壁房间内的人。
付京笙戴着,坐在桌子的对面,蒋远周坐了下来。
警员随后出去,将门带上,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内就只剩下两人。
两人面对面看了眼,付京笙轻笑下,蒋远周则是面色冷峻,「失去自由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只是暂时被关在这而已,很快就能出去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有这样的自信?」
付京笙不以为意,「这不是自信,我是相信警方,他们抓错了人,难道不该放人?」
蒋远周搭起长腿,审讯室内的椅子坐着不会有多舒服,他目光凛凛盯着对面的男人,「一直不知道,那个背后的人竟然是你。」
「蒋远周,你一定希望那人是我吧?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趁虚而入。」
「我需要趁虚而入吗?」蒋远周话语笃定,「你跟许情深的关系,你心里最清楚。」
「我当然清楚……」
蒋远周打断付京笙的话,「有些事,我自己会判断,付京笙,你还不如赶紧认罪,这样的话对情深和你妹妹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我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
蒋远周闻言,嘴角一勾,笑出声音来,「三千万买蒋远周一条命,你就接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命就值三千万呢。」
付京笙眼色微冷,但到底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对劲,「蒋远周,你用不着套我的话,想要你命的人那么多,与我无关。」
「你这样拒不认罪,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就不怕有人会趁机对付你的家人?」
「你这话可就错了,如果我今天为了我的家人屈打成招,那些事也就等于是坐实了,这样才是害了我的家人。」
蒋远周轻点下头,「也是,你要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就干不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蒋远周,这是警察局,知道警察办案最讲究什么吗?」
蒋远周倾过身,看京笙薄唇轻吐出两字,「证据。」
「你都进了这儿,还天真地想着要出去呢?」蒋远周眼里泛出冷笑来,「你清楚自己一旦认罪,面临的就有可能是死路,你这样垂死挣扎也是对的。」
「呵……」付京笙轻摇下头,「随你怎么说,如果拿不到证据的话,你在这跟我打心理战也没用。」
蒋远周盯紧了跟前的男人,「你做了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不可能不备份吧?」
付京笙面无表情地对上蒋远周的视线,「你说呢?」
「肯定有,你想,如果以后再有人找你做事,你至少要翻阅下即将要做的事会不会和之前的某个事件有所巧合吧?你这么聪明,肯定会把偶然性都去掉,所以,你不可能没有备份。」
「哈哈哈——」付京笙大声笑着,似乎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我头上,你要觉得有这种可能性,那你就去找,找到了证据再来让我认罪。」
他这样的态度,蒋远周也不觉得奇怪,他冷静地盯着付京笙的一举一动,等到他笑够了,蒋远周这才慢条斯理道,「付京笙,那你最好祈祷你的妹妹能够平平安安,至于许情深,你不用担心,她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保护好她。但是你妹妹跟我没关系,所以,你就在这祈祷你妹妹能够没事吧。」
蒋远周站起身来,「还有,你还应该祈祷一件事,你以前做过的那么多局里面,最好从来都没有牵扯过许情深,要不然的话……她会恨你一辈子吧?」
付京笙的脸刷的白了,戴着的双手握了下,蒋远周快步出去,付京笙看着那扇门在他面前被重新关上。
蒋远周的话无异于在他心上狠狠扎了下,有些事他是最清楚的,他拒不认罪,另一个原因就是怕以前的事情都被牵扯出来,而有些事,会让他不敢再去面对许情深。
保丽居上。
老白站在门口,朝着身侧的男人看眼,「蒋先生,她这几天都没出去过。但是付京笙的事情影响挺大的,今天一早那名月嫂辞职走了。」
蒋远周穿着笔直修长的大衣,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也不知道这冻人的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不远了,春天很快就来了。」
蒋远周迈起脚步往里走,开了门进去,屋内很安静,偶尔传来几阵声响,蒋远周踩着坚硬的地面往里走。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过来,霖霖走得很急,一下撞在他的腿上,身子往后弹了下,小屁股随后结实地坐在了地上。
蒋远周忙弯腰将她抱起来,她倒是没哭,眼睛滴熘熘地盯着男人看。
付流音坐在爬行垫上,见到两人进来,她站了起来。「蒋先生。」
蒋远周沖她点下头,「许情深呢?」
「在做饭。」
厨房内的许情深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蒋远周抱着霖霖,她上前几步,视线落向男人的颈间。
「月嫂为什么走了?」
许情深垂下眼帘,「就说不想干了。」
「她是因为什么才不干了,你心里最清楚。」
许情深伸手接过霖霖,蒋远周走到餐桌前,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只是很简单,就一个汤和一个炒素菜。「医院那边,你也过不去了吧?」
许情深现在焦头烂额的,她抱着霖霖坐在餐桌前,付流音抬起脚步先上了楼,蒋远周拉开椅子入座。「现在付京笙拒不认罪,但并不代表他无罪,情深,你性子这样拗,我以后都不会逼你。你既然跟着付京笙生活了这么久,那你知道他可能会把一些重要文件藏在哪吗?」
许情深轻摇头,「不知道,我在他书房找过,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你既然找了他的东西,就表示有些话你相信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许情深抱紧怀里的女儿,「因为你受伤了,老白也受伤了,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我想……你不会骗我。警察到保丽居上的时候,正好是你死里逃生的时间,但是现在警方还没定付京笙的罪。所以,我是一半相信了,另一半就当抱着侥倖吧。」
「侥倖?你侥倖什么?」
「我希望做这些事的人,不是他。」
蒋远周冷冷笑了下,「那如果确定了就是他呢?」
许情深没有立即说话,视线越过蒋远周落向远处,蒋远周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两下,那阵声响一下下传入许情深的耳中。「如果真是他,那我就离开,我现在的没有放弃,是因为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付京笙也没有放弃我。」
男人听到这,语气总算是一松了。
「你如果离开了保丽居上,会回到我身边吗?」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视线随后盯着蒋远周看,怀里的霖霖不住用双手在桌面上画来画去,手指差点碰到了那碗汤。许情深忙将汤碗推开,她抱起霖霖让她坐到儿童餐椅上,然而起身去了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许情深手里拿着霖霖的饭和一小碗炖蛋。
孩子也饿了,张着小嘴不住呜呜啊啊的,许情深吹了下炖蛋,生怕待会烫着她。
蒋远周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却莫名升起火来,「你难道就不想睿睿吗?」
「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这些。」
「你把想念自己的亲生儿子,说成了多余的心思?」
许情深餵着霖霖吃饭,老白站在蒋远周的身后,身上有伤,他却一天没有休息过。脸颊上用纱布包着,霖霖偷瞄一眼,觉得这叔叔有点吓人,赶紧压下脑袋。
「蒋太太,你如果为了蒋先生将你关起来的事而生气,那大可不必,蒋先生因为凌慎的事情所以怀疑付京笙,要不是怕你在他身边有危险,也不至于这样。」
许情深朝着老白看了一眼。「我没因为什么事而生气,我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事。」
「蒋先生为了抓住背后的那个人,差点送命,你如今看我们好好地站在这,但你有没有想过,蒋先生为此付出了多少?付京笙一句话,一个计划就能要了别人的命,那双幕后的手*不离十就是他,你还记得丁月那件事吗?还记得她惨死的那个同学吗?付京笙专门做的事,就是让人白死,让兇手逍遥法外。」
许情深听着,觉得胸口窒闷起来,她放下了手里的碗。
「这件事,警方会查的,我也会在家里好好找找,如果真有你们所说的重要文件,我一定交给你们。」
蒋远周唇瓣处抿着的弧度微松,他站起身来,「好。」
两人走出客厅,老白紧随在蒋远周身侧,「蒋先生,现在不是把她接回去的最好时机吗?」
「那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那如果让她身不由己呢?」
蒋远周顿住脚步,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他朝着老白睇了眼,「老白,你学坏了。」
「蒋先生,您就当我没说。」
「说出口的话,怎么能当没说?」蒋远周笑了笑,然后迳自往外走,老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眼,没明白过来蒋远周方才那句话的意思,这是贊成呢?还是不贊成?
穆家。
穆成钧回到卧室,看到凌时吟坐在沿,正在哭哭啼啼地擦着眼睛。
男人走到头柜前,将手錶摘了下来,他脱掉外套,将衣服朝着上一丢,他上前两步,修长的手指带着寒意握住凌时吟的下巴,他将她的脸抬高,「怎么了?哭成这样。」
「老公。」凌时吟伸手想要抱住跟前的人,却被他用手在肩膀处推了下,她没坐稳,身子往后摔在大内。
穆成钧的膝盖挤进她的腿间,双手撑在凌时吟身侧,他的五官在凌时吟的面前完全展露出来,阴柔中带着几许邪肆的味道,「发生什么事了?」
「成钧,我哥的死肯定跟那个付京笙有关。」
穆成钧的手掌摸向她的脸,听到这话,手很明显地顿住,「付京笙。」
「是啊,外面都传开了,他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
穆成钧弯下腰,手掌钻入女人的上衣,他亲吻着她的唇瓣,凌时吟别开脸,「成钧,你不会让我哥白死吧?」
「不会。」穆成钧说了句,然后咬住凌时吟的耳垂,「放心,你哥当然不会白死。」
凌时吟双手抱住他,男人的手钻入她的裙子,凌时吟有些排斥、有些害怕,面色紧张起来,穆成钧看见了她的表情,阴鸷的眸子内透出笑来,「怕什么?」
「我……我哪有害怕?」
穆成钧坐起身,手刚解开一颗扣子,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后接通,「餵。」
凌时吟见他接了这个电话后,从上下去,一手捞起那件外套。「老公,你去哪?」
「有点事要办,很快回来。」
「都这么晚了……」
男人披上外套,高大的身影走出去两步,他转过身,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犹如着了墨的眸子盯向凌时吟,「乖乖等我。」
穆成钧出门的时候,车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坐进车内,一左一右两名保镖随后也坐了进去。
后头还有一辆车,也是专门为了保护他的。
来到目的地后,穆成钧的车子停稳了,保镖护着他下去,他上前几步,在门口看到穆劲琛一脚踩在花坛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人呢?」
穆劲琛朝着屋内一指,「里面呢,刚绑来的,新鲜着呢。」
穆成钧上前两步,穆劲琛示意保镖将门推开。
里面有悽厉声一阵阵传到耳朵里,穆家两兄弟往里走,一盏大灯从十几米的屋顶悬下来,正对着灯光的地方摆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的男人被打了个半死,哀嚎声传到穆劲琛耳中,他却是连眉头都没动下。
穆成钧走过去,挥下手,示意屋内的人都出去。
被抓来的人是辛家的管家,穆劲琛单手插在兜内,「说吧。」
「穆帅,有些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那我就给你提个醒,」穆劲琛上前,抬起长腿踩在那张椅子上,「辛家小姐的事情之后,我哥出入都有保镖,而且几乎都不离身,可是那一晚,我哥被辛家的人埋伏,身边的保镖一个一个连反抗的能力都没了,为什么?」
穆成钧听着穆劲琛的声音,他掏出支烟,打火的时候,打火机内窜出来的火苗跳跃了几下,火光映衬着男人的一张脸,他抬起眼眸狠狠扫了眼辛家的那名管家。
对方吓得瑟瑟发抖,不住摆手说道,「我真不知道。」
「这件事我们一直在查,辛家对我大哥做过什么,你作为管家不会不知道吧?」穆劲琛说着,手掌摸向那双锃亮的军靴,管家听到一阵声响,他头皮开始发麻,穆劲琛的手里把玩着一把尖锐的瑞士。
他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玩刀的高手,穆劲琛两根手指捏着刀身,手起刀落之时,力道掌握的刚刚好,那刀尖就落在管家的裆处。
「不要!」辛家的管家都快吓懵了,「救命啊!」
穆劲琛手掌微微往下落,管家一动不敢动,「我说,我说!」
穆成钧在远处吸着烟,听到这句话,直起上半身后往前走,管家脸上挂着汗,指了指那把刀,「穆帅,先,先移开好吗?」
穆劲琛冷笑声。「说吧,让我听听你的话是真是假,你也别怕,你要真说了假话,我不会让你痛苦的,我会很干脆……」
男人的面色惨白如纸,「我说!」
「那就赶紧说!」
「小姐死后,辛家都沉浸在悲痛中,大家都想找穆家报仇,可辛家这样的门户,哪里能动的了穆家大少爷?后来老爷让我四处找人帮忙,可谁也不敢接这样的事情做。直到有一天老爷的远房侄子过来,说是可以让人想办法……」
管家高高举着双手,目光不住朝自己的裆部瞟,「具体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没有参与进去啊。那件事办得很隐秘,家里的下人几乎都不知道。但是就在昨天,我听老爷和夫人说话,说是警察这几天抓了个人进去,似乎是专门替人做局的。老爷有些担忧,说这人恐怕和穆大少的事情有关系……」穆劲琛挥了挥手里的刀子,「就是做局要弄死蒋远周的那个人?」
「是是是,就是他!」
管家擦着冷汗,「穆大少被埋伏的事情,我就知道是有人安排好的,老爷说过只要按着那人的要求去办就行,事后还给了对方一大笔钱,但是我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
「连蒋远周都敢动,这人也是真不怕死。」穆劲琛直起身,收回了手里的刀子,「哥,你怎么看?」
「八成跟那人有关。」穆成钧说到这,眼里的戾色很重,脸上的表情也让人捉摸不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被辛家埋伏之后受的伤,不止是痛苦折磨这么简单,他被断了男根,尽管事后接上去了,可总归……
穆成钧抬起手,手里的菸头落到那名管家的脸上。
穆劲琛听到悽厉的撕喊声传到耳朵里,他眼皮子都未动下,一阵难闻的味道传来,他用手在鼻翼跟前扇动几下。
「据说那人犯了很多案子,可警方一直追查不到他,好几次都被他从眼皮子底下熘走了。」穆劲琛转过身,目光盯着一处,「这次要不是蒋远周以自身为诱饵,这个人是很难抓住的。辛家没那个本事来对付穆家,就算硬碰硬,也不会做到滴水不漏,所以背后的这个做局之人肯定存在。」
穆成钧拢起身上的大衣,「这么说来,我应该让那人碎尸万段。」
「哥,别急,里头传来的消息,那人至今还不肯认罪。」
穆成钧抬起脚步往前走,穆劲琛回头朝那名管家看眼,他脸上露出轻笑,「看在你乖乖说话的份上,便宜你了。」
穆劲琛走出去的时候,看到穆成钧在打电话。
他太清楚他这个大哥了,做事情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况且被人埋伏的事,穆成钧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辛家女儿赔了一条命,他也赔上了一只脚再加上最重要的东西。辛家和穆家事后达成共识,这件事就此作罢。但穆成钧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找人算帐,这下好了,这笔帐自然而然就要算在付京笙身上。
穆成钧打完电话,几步走到穆劲琛跟前。「老二,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
「姓付的还有个妹妹,你替我抓过来。」
「他只有个妹妹?」
「不,还有妻子和女儿,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妻女哪有妹妹好玩呢?」
穆劲琛听着,听出了几丝**的味道,他摆了下手,「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管,我也不屑去动一个女人,你要抓人的话,自己去吧。」
58偷偷亲一口
穆成钧笑了笑。「只是抓个人而已,接下来的事,不用你做。」
「哥,当初你被埋伏,带出去的那些保镖全是我训练出来的,这件事不止是针对你的,也是我的耻辱,所以今天我帮你把那个人逮出来,至于后面的事……」穆劲琛踢了下脚边的石子。「对付个女人而已,你随随便便安排几个人就是。」
穆成钧扭动下脖子,视线落向远处,「好,我不为难你。」
穆劲琛走到自己的车前,一下拉开车门,「不过你现在都结婚了,下手还是不要过重为好。」
男人站在门口,没再说话,眼睛里的冷意却是越来越深。
穆劲琛的车子很快开出去,司机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路,「穆帅,我们去哪?」
「训练基地。」
「您今天又不回家吗?」
「不回去。」
来到训练基地,有探照灯打过来,司机按了喇叭,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门口有人站着岗,车子进去之后,在地面上加速,穆劲琛放眼望去,这儿是他的训练王国。
「穆帅,今天是甄别的第一天。」
穆劲琛抬起腕錶看眼,「去训练场。」
「是。」
车子顺着路面往里开,来到训练场,守门的一看是穆劲琛的车,赶紧开门。
穆劲琛从车上下去,踩着军靴进入了场地。迎面有水花飞溅过来,站在门口的教官将撑起的伞打在穆劲琛头顶,「穆帅。」
男人剑眉隐在发梢处,一双眸子犹如厉鹰,抬高的视线落向搭起的高台上。
高压水枪被压在高台处,此时正肆无忌惮地往下喷着水,中心的校场上,男男女女分站着,身姿笔直,两手背在身后。男人上身都是光着的,健硕有力的肌肉格外耀眼,年轻的女人们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这样的天气之下,冰冷的水喷溅在身上,从头到脚无一倖免。
穆劲琛抬起脚步往前走去,裤腿被水花溅湿了,他站到众人面前,负责考核的教官上前两步。「穆帅。」
穆劲琛看眼时间,「你这开始的时间,提前了四小时。」
「我看过天气预报,今晚降温,有雪。」
「有雪?」穆劲琛皮笑肉不笑地勾勒下嘴角,「那不是很好吗?」
「这些都是新来的,这样的强度肯定受不住,刚才高压枪喷射下已经有几个人被拖出去了。」
「这点强度都受不了,怎么做职业保镖?」穆劲琛挥下手,脸上隐约有了怒意,教官赶紧噤声,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再继续说下去。
「那现在怎么办?」见他不说话,教官不得不问道,「还有十分钟就结束了。」
「现在结束吧。」穆劲琛转过身,「半夜的时候重新来,谁要敢吱一声,现在就赶出去。」
「这……」教官听着,还是答应下来,「是!」
穆劲琛头也不回地走了,听到身后有坚硬如铁的声音传来,「停!」
来到休息区,穆劲琛的住处是单独的,走进房间,他迳自来到浴室。
打开花洒,水是冰冷的,穆劲琛脱了衣服过去淋浴,水花落在男人古铜色的肌肤上,他抬起英俊的面庞,脸上的每个毛孔似乎都被打开了,刚沖完澡,他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传来。
穆劲琛随手扯过一条浴巾裹在腰间,他走了出去,身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挂,他一把打开房门,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外面。
穆劲琛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谁?」
「穆帅,我是今天新来的学员。」女孩站在外面,身上裹着一条大毛毯,瑟瑟发抖,肤色几近惨白,穆劲琛的个子很高,她只能抬起小脸仰视。
穆劲琛抬起右臂,撑在了门框上,高大健美的身材一览无遗,「新来的?甄别还没结束,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女孩咬了咬唇,「我刚刚没能挺过第一关。」
穆劲琛的脸色严肃下来,「那你应该收拾包裹滚蛋。」
女孩眼角里有了晶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
穆劲琛身上冰冷,肌肉坚硬,抱着他好像抱着一块石头。
女孩往里走,穆劲琛退了一步,然后顺手将门关上。
楼下。
两个身影钻了出来,一名教官伸出手,「给钱!」
「靠之!」
「不准说脏话啊,愿赌服输。」
「我以为穆帅不近女色。」
拿了钱的教官满脸鄙夷地看向同伴,「首先,穆帅是个男人,你见过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的?」
「但我没见过穆帅有女人。」
「得了吧,这女孩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就是身体底子太弱。」
楼下冷,寒风唿唿地吹着,输了钱的教官一脚踹向同伴。「知道她底子弱你还出这样的馊主意,体能测试我们都不是穆帅的对手,不会出人命吧?」
「呸,你大爷的,床上跟地上能一样吗?你见过有人能下得了穆帅的枪吗?」
「他本事自然是大……」
那名教官笑了笑,用手肘轻撞同伴的手臂,「但是今晚……穆帅的另一桿枪要被下了!」
对方显然没听懂,「你是说,上床还得带着一把枪?」
「我去你大爷的!」就凭这样的智商,刚才下注的时候就该多押点,「你多久没碰女人了?」
那人恍然大悟,「走走走,反正我钱都输了。」
「不过你答应了那个女人的请求,就不怕穆帅事后找你算帐?」要不是有训练场的教官安排,女孩怎么可能进的了穆劲琛的房间?
「算帐?这种事很正常好吧?那叫男欢女爱。」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了。
屋内。
穆劲琛双手张开,头髮上的水珠滴在女人头顶,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些。「你不想离开这?」
「我,我想做保镖。」
「你知道一个职业保镖,最硬性的条件是什么吗?」
女孩咬着唇,「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肯定能挺过去。」
「你带着这样的观念,你就永远做不好事,等到将来你的僱主出了事,你是不是要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他就不会死?」
女孩面色越来越白,身上湿透了,拉着毛巾的双手在颤抖,她不想离开这,她眼圈通红,哭了出来,「我家里还有重病的父亲,我知道,在外面随随便便上个班根本就不够开销……」
「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穆劲琛走进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出来,然后开始擦拭身上的水珠,「好的职业保镖年薪都在百万以上,你是冲着这个来的?」
「穆帅,我求您高抬贵手,只要这一次就好,以后我都会凭藉自己的本事闯下去的。」
穆劲琛手里的毛巾狠狠甩了两下,他忽然欺近上前,手掌勐地握住女孩的腕部,将她整个人拽到墙壁跟前,他两手掐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背部直起来。等她站稳之后,穆劲琛双手撑住墙,女孩看过去,正好能看见穆劲琛的胸前。
她脸刷的红了,穆劲琛的右手落下去,在她腰际掐了把,「做保镖很累,你不怕?」
女孩赶紧摇头,「不怕。」
男人闻言,双手都握向了她的腰。
许久之后。
门被打开了,女人弯着腰,身上还披着那条毯子,她勉强走出去几步,两条腿都在打颤。门口有人守着,两人对望眼,谁都没说话。
女孩走了几步后,好像是腿使不上劲,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扶住旁边的栏杆,她垂着头,肩膀开始颤抖,哭声一下下地传了出来。
两个大男人在她身后面面相觑,不用说都能知道了,眼见为实,肯定是穆劲琛太劲爆,把人小姑娘折腾坏了。
女孩揉着小腿,等到那阵酸麻感过去后,她才提起脚步离开。
谁能相信穆劲琛压根就没要她呢,他让她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还是掐着表的,她坚持不下去,中途就想放弃,可穆劲琛铁血至极,威胁她说她要是敢逃,就放军犬来咬她。
女孩见过这儿的军犬,所以吓得压根不敢乱动一下。
九龙苍。
睿睿恢復得不错,小脑袋上的头髮也在冒出来了,蒋远周盘膝坐在地板上,屋内很暖和,所以压根不会觉得冷。
老白推开门走进去,蒋远周手里拿着本故事书,声音轻缓的正在念着故事。
睿睿呢,哪里听得进去啊,其实正在自顾自的玩,可即便这样,蒋远周还是念得很专注。
老白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蒋先生。」
蒋远周摸了摸鼻尖,继续往下念,直到将一整个故事念完,他这才看向老白。「这些故事书啊,逻辑完全不通,不知道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被荼毒过。」
老白忍俊不禁,「大人和小孩的思维本来就不一样。」
蒋远周坐得久了,扭动下脖子,却不想竟碰到了脖子里的伤,他嘶了一声。
「蒋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按理说过了这个时间段应该放人,但是警方强行扣着了,追踪到保丽居上,这毕竟也是事实,即便付京笙拒不认罪,但这件事终归是跟他有关系的。」
蒋远周单手撑在身后,语气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一个人。「许情深呢?那边怎么样?」
「老样子,跟付京笙的妹妹去过警局想要见付京笙一面,但是被警方拒绝了。」
睿睿爬到了蒋远周的跟前,他伸手将他抱到怀里,「保丽居上那边还好吧?」
「目前来说,还好。」
蒋远周的指腹在睿睿的脸上轻轻摩挲着,「老这样拖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对付京笙来说越是有好处。他手里肯定是有资料的,要让他主动交出来,很难,但如果他不肯说,按照他的小心和谨慎,警方应该很难搜查得到。」
「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局,付京笙交出来是个死,他又凭什么交呢?」
蒋远周目光冷冽盯着前面,「我倒真想看看,他究竟做过多少局,而这些局里面,又有多少跟我有关。」
「蒋先生,我有种预感,一旦付京笙手里的东西曝光出来,我怕……」
「怕什么?」
老白也说不上来,他摇了摇头,「牵扯的一些事,应该远远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睿睿站了起来,一下没站稳,重重坐在蒋远周腿上,他将孩子扶了起来,「老白,你去安排件事。」
「什么事?」
「安排一些记者过来。」
「好。」
蒋远周下午出门的时候,天色放晴,他穿的不多,老白跟在后面,将那件纯黑的大衣披在男人的肩头。
他没有伸手穿,蒋远周天生的衣服架子,修长的双腿迈向前,大衣的衣摆扬动着,一条小路被他走出了t台的范。坐进车内后,车子缓缓开向前,只是刚开出九龙苍,司机还来不及提速,蒋远周的车就被一帮涌过来的记者给包围了。
「蒋先生,蒋先生,请您说几句吧。」
老白让司机注意着前面的人。「这些人为了一条新闻,命都不要了。」
蒋远周说了句停车,然后落下车窗,茶色的玻璃落下一半,记者站在外面,正好能看到男人冷峻的五官。
「蒋先生,请您说几句吧,您和许情深分明已经领了证,为什么她会住在保丽居上?她跟被警方逮捕的付京笙又是什么关系?既然你们才是夫妻,为什么她会跟别的男人同进同出?」
蒋远周目光轻闪,上半身坐的很直,脸转向窗外,一双眸子黑亮的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她在保丽居上,是因为付京笙的妹妹是她的朋友,付流音之前失踪了两年,付京笙得了病,许情深是他的家庭医生。」
这话说出来,应该没几个人信吧?
可这话是蒋先生说的,又有几个人敢当面质疑?
「既然这样,蒋先生蒋太太感情一直很好吧?」
蒋远周一脸的气定神闲,「那是当然。」
老白缩了缩脖子,看到一个个记者举高了相机正在拍照,他勐然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疤,赶紧别过头去,千万别拍到他才好。
「最近付京笙的事,蒋先生一定也听说了吧?」
「是。」
「但您怎么还能让蒋太太住在保丽居上?您就不怕有人会对她不利吗?」
新闻是直播出去的,此时的保丽居上内,付流音和许情深坐在一起,客厅内的电视机开着,她们没有付京笙的消息,只能寄託于新闻。
许情深调台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蒋远周的画面。
记者正好问完这个问题,蒋远周看向窗外,冷笑了声,「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东城的蒋太太,谁敢碰?我不管付京笙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又有多少人想着怎么去对付他、对付他的家人,但是许情深是我蒋家的人,碰了她就是碰了我!我不管你们平日里怎么揣测我和许情深的关系,但她身上冠着蒋太太的称唿,她的命就是我的命,谁敢碰她,我要谁死!」
蒋远周那一双透着阴狠的眸子射向屏幕之外,他向来是深藏不露的,一直以来都将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他能当着媒体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意外,握着话筒的记者往后退了步。
旁边还有别的记者,眼见蒋远周的车子要开出去,赶紧问了声,「那付京笙还有个妹妹,蒋先生您管吗?」
蒋远周缓缓将车窗合起,玻璃即将落上的瞬间,蒋远周的声音传出窗外,「我没有妹妹。」
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只保蒋太太,至于付流音,与他无关。
许情深拿着遥控器的手禁不住颤抖,付流音也都看在眼里,她心里一松,知道这是件好事。她不需要别人来跟她共同承担,她从许情深的手里接过遥控器,调了台。
许情深将脸埋入双手手掌内,付流音看眼窗外,「嫂子,我待会去买菜。」
「不行!」许情深视线落到她脸上,「不能出门。」
「这几天都是叫的外卖,吃都吃腻了,没关系的……」
「不行。」许情深坚决,她手掌握住付流音。「听我的。」
「那好吧。」
傍晚时分,霖霖在一旁玩,许情深拿出手机打算叫外卖。
付流音起身道,「我去煮些粥吧,给霖霖弄点饭。」
「你坐着,我去。」
她刚起身,人还未走进厨房,就听到门咔嚓一声响了。付流音过去几步。「哥!」
进来的人却是老白,手里提着食盒,他将东西放到桌上,「蒋太太。」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些吃的。」
许情深站定在桌前,看着老白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两样一看就是给霖霖准备的。「在九龙苍多做了一份之后拿过来的。」
她手指轻弯了下,然后慢慢握紧。
「趁热吃吧。」
「蒋远周呢?」
「你想见他?」
「我,我就是问问。」
「蒋先生随后过来。」
许情深忙说道,「让他别过来了。」
「为什么?」
「这几天盯着保丽居上的媒体也很多,他要过来了,指不定又被说成什么样。」
老白嘴角轻扯动下。「那你是怕媒体说蒋先生呢,还是说你呢?」
「我现在这样,也不在乎别人说了。」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关心他的。」
许情深眉头微皱,想要将话题扯开,「以后不用给我送吃的,我自己会解决。」
老白走到付流音跟前,「吃饭吧。」
她有些拘束,许情深过去抱起霖霖,「吃晚饭吧,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蒋远周进来的时候,许情深刚好坐下来,她盛了饭,手里正拿着筷子,蒋远周没有走向餐桌,而是径直去了客厅。
吃过晚饭,付流音先上楼,许情深收拾好后将碗筷都放回食盒内,月嫂走了,她只能自己带着霖霖。
老白提着东西先出去,许情深将霖霖带上楼,孩子下午没睡觉,给她洗完澡后她就睡了。
许情深站在窗前,看到蒋远周的车还在门口,并未离开,难道他这时候还在楼下?
过了许久后,许情深拿起水杯下楼,想要装作去接杯水的样子。
经过客厅,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坐在原先的地方,身子朝一侧稍稍倾斜靠着。她上前两步,电视机还是开着的,蒋远周眼帘轻闭,不会是在这睡着了吧?
许情深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她走到他跟前,弯腰伸出了右手。
手指还未碰触到他的衣领,蒋远周陡然睁开眼,「你做什么?」
许情深觉得有些尴尬,手臂还顿在半空中,她悻悻收回了手,「我想看看你的伤口恢復的怎么样了。」
「关心我?」
「你没碰水吧?」
蒋远周坐直了些,「碰了怎样?不碰又能怎样?」
「我嘱咐过你的。」
「我嘱咐过你的,你一句都不听,你嘱咐我的,说不定我也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呢?」
「蒋远周!」
「好了。」蒋远周挥下手,想要起身,人刚站起来,却又坐了回去。
许情深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
「你去喊声老白,让他进来。」
「你要做什么?」
蒋远周倚靠在沙发内,许情深盯着他的脸,伸手想去碰触,蒋远周一把握紧她的手,「做什么?想占我便宜?」
「你手怎么这么烫?」
蒋远周将她的手甩开,许情深抬起手掌要去摸他的额头,蒋远周推开她的手臂。
许情深还真见不得这种作践自己身体的事在她眼前发生,蒋远周欲要起身,被她一掌推倒了,真不夸张,就是一巴掌推过去,他就靠着沙发不能动了。许情深的手掌顺势贴住他的额头,「这么烫!」
蒋远周刚要说话,领口就被她拉扯开了,颈间的伤口暴露出来。
许情深看了眼,有些吃惊,「都红肿成这样,发炎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握住她的手腕,「松手。」
「你洗澡了?」
「你扯着我衣领做什么?」蒋远周推了几下,平时的霸道范使不出来,有些无奈,「你这不是流氓行为吗?」
「去你的,有你流氓吗?」
许情深弯下腰,凑近他脖子细看,这肯定是沾了水,让他不洗澡看来真是件要他命的事。许情深面色有些不好看,蒋远周脸动了下,想要去看看她什么表情,许情深抬手推了下他的俊脸,「别动!」
「发炎就发炎吧,处理下就是。」
「你要天天沾水,你就等着……」
她说话时的热气喷灼在蒋远周颈间,痒痒的,伤口本来就难受,他偏过头在她嘴上亲了口。
许情深瞪大双眼,目光狠狠射向蒋远周,他摸了下嘴巴,「想打我?」
「你——」许情深气得直起身,「你真是——」
「我是病人,你要真想打我,你就打吧。」
许情深压下心头的火,「脑子里别老想着亲我,你赶紧去医院。」
蒋远周手掌摸向颈间,「一点小伤而已,不怕。」
「小伤?」许情深听着,口气有些激动起来,她指着蒋远周的颈间,「再有几公分就要伤及到颈动脉了,你知道严重性吗?一旦那样……谁都救不了你,这不是小伤,这是……」
蒋远周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地继续说着,「你到底有多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你总算承认我这不是小伤了,看你这样紧张,许情深,我就觉得我没白疼你。」许情深噤声,转身要走。
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头晕。」
「活该你头晕,烧傻了才好呢。」
蒋远周往后靠着,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放,许情深甩了下。男人头重脚轻,「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你看我病成这样,是不是不想管?」
「我这不是医院,也没药给你吃。」
老白迟迟不见蒋远周出来,他推开门走进客厅,许情深神色一松,「你看老白来了,快去医院。」
「去医院?蒋先生怎么了?」老白着急上前。
「伤口发炎了。」
「发炎?」
许情深眉头轻皱,「你还不知道?」
老白来到沙发跟前,「蒋先生,您没事吧?」他随后看向许情深道,「我看蒋先生这两日精神还行,以为他没事了呢。」
「你别怪他。」蒋远周也以为自己没事,洗澡的时候也尽量小心了,哪想到会这样?
「不怪他怪谁?」许情深反问。
老白忍不住说道,「怪你。」
许情深以为听错了,手指朝自己的鼻尖点了点,「怪我?」
「是。」
「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督促蒋先生不洗澡这种事,我做不到,蒋太太是你,所以怪你。」
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看,然后指了指老白,「我,我——」
蒋远周沖老白瞪了眼,随后这句话也是冲着无辜的老白说的,「就怪你。」
59强掳
老白懵了。
但是既然蒋远周都说怪他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老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情深挥下手,「快把他领回去吧。」
「蒋先生,我送您去医院。」
「这点小事还用去医院?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蒋远周手掌摸向颈间,其实伤口处是很难受的,又痒又痛,许情深听闻男人的话,她想转身不管,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道?「传出去?你还怕这个呢,你要不去医院,恐怕等传出去的时候,你就听不到了。」
「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许情深弯腰拿起桌上的水杯,蒋远周拽住她的手腕,然后沖一旁傻站着的老白说道,「你先出去,我待会就走。」
「老白,你别听他的,他这样子半死不活的,再不去医院可就晚了。」
「吓唬谁呢?」蒋远周握紧手掌,「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发炎而已,老白,出去。」
「老白,把他带走。」许情深甩了两下手,没能将蒋远周甩开。
老白冲着许情深看了眼,「蒋太太,我不想蒋先生再怪我,所以我还是乖乖听他的话吧。」
男人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出去,「蒋先生,半小时后我再过来。」
「好。」
许情深看着老白快步往外走,蒋远周手臂轻轻一拽,但是力气并不大,没能将许情深拽到身旁,她推开他的手掌,「省省吧,一推就倒的人。」
「许情深,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居高临下盯向蒋远周,「你不是已经保我了吗?」
「看见了?」
「能不看见吗?蒋先生有情有义、疼爱娇妻,那些媒体早就自动忽略了我住在这是否合理的事实,就听见你说谁都不能碰我了。」
蒋远周嘴角往上扬,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幽暗深邃的眸子很亮,视线攫住了许情深后不再挪开,「我是你的保护伞,你的免死金牌,你走到哪都可以带着。」
许情深坐了下来,嘴角轻抿下,「但是你最后那句话说的也很清楚,音音她……」
「我没说错,我是没有妹妹。」
蒋远周单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倾斜,「她哥哥要杀我,差点害得我没命,我不迁怒到她身上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要保她?」
许情深有些出神,点了点头,「是。」
两人沉默了半晌,许情深抬下眼帘。「快去医院吧。」
「不会要拆了重新缝吧?」
许情深轻挑眉头,「你怕?」
「谁不怕?」
许情深朝他脖子里看眼,「不用怕,应该不至于。」
蒋远周听着许情深这样的口气,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过不了多久,这个房子有可能会被封掉,到时候你住哪?」
「我先看看吧,如果我还能去瑞新的话,我就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实在不行的话,我带着霖霖和音音走,那边的房子可以住着,然后再慢慢找工作。」
蒋远周指腹在自己的手背上轻按,「你情愿这样,也没想过要和睿睿在一起。」
「蒋远周,我和付京笙的这段时间,是无法抹去的……」
「他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男人不由怒声扬起。
许情深看到他目光里去,轻摇下头,「现在我们在说我和你的事,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两年前尚且不被蒋家接受,那么现在呢?现在不更是个笑话吗?我嫁过人,而且付京笙还被卷进了那样的事情中去,你能接受我,蒋家呢?」
「我和你在一起,关蒋家什么事?」蒋远周朝她坐近了些,「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我也不要求你对长辈多么尊重孝顺,这一点上,我不会对你提一丝一毫的要求。」
许情深听着,眼帘轻垂,「蒋远周,但是我怕啊。」
「你怕什么?」
「你再厉害再强大,也有顾及不周的时候,也许你一个不留神,我的家人就出事了,霖霖就出事了,我也……出事了。」许情深的手落到男人腿上,嘴角漾起些许的苦涩,「蒋远周,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每天提心弔胆,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剑,经过这两年之后,我明白了很多事。」
「在某个时间段内,爱情就是全部,但有时候想通了之后,爱情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它,我们不会饿死,有了它,心里反而像是揣着一根针,时不时扎你一下。被扎的痛了,还要哭,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来安慰我了,所以我不想哭,那么……不痛就不会哭,没有爱情,就不会痛,这道理是不是这样的?」
「许情深!」蒋远周闻言,手掌狠狠握着许情深,「你——」
她眼圈有些发红,但嘴角却是勾着的,「你能说,我说的不对吗?」
「所以你这两年来,没有痛过?」
许情深想了想,似乎真的是在思考。「没有吧。」
「所以,你不爱付京笙。」
她目光迎上他,很坦荡,「我从来也没说过我爱他。」
蒋远周心口被戳了个洞,心都空了,但他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他握住许情深的手臂,将她拖近自己,他垂下头,前额靠着许情深的肩膀,「那你爱的人,是谁?」
我吗?
最后的两字,蒋远周没有说出口。
客厅内奢华的水晶灯光落到女人精緻的面盘上,许情深嘴唇张了张,「我现在最爱的,是我自己。」
以及她的女儿。
但这句话许情深不能说,她怕会刺激到蒋远周。
许情深伸手在他胸前轻推了下,「付京笙的事情肯定也不可能一直拖着,是放人还是定罪,都要有个说法,我就想知道个结果,你快走吧,先把自己的伤去处理好。」
她起身准备上楼,不想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动静声,许情深看到老白开了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警察。
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个箱子,看来是又要来搜查了。
许情深快步过去,「付京笙呢?」
一名警察停住脚步和她说了几句话,另外两人则上了楼。
付京笙的书房之前就被搜了个遍,也许他们觉得搜不出些东西的话,太不合理。
许情深快步上楼,蒋远周朝着楼梯口看去,「怎么这个时候来搜查?」
「会不会是付京笙认罪了?」
蒋远周抬起脚步上楼,有人守在楼梯口,见到蒋远周时拦了把,「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
「警方办案。」
蒋远周推开他的手,「抓人的时候有我一份,现在却要避着我,不至于吧?」
老白也插了句话道,「这屋子还没封呢,再说蒋先生在这案件中身份特殊,之前不是说好了,蒋先生可以参与进来吗?」
那名警察拦不住他,只能看着蒋远周迈起大步走过去。
有人在翻找着书房,另一名警察则来到了客卧。
他推开卧室门,「这是谁的房间?」
许情深视线落向男人,「之前不是搜过了吗?付京笙的。」
男人抬起脚步进去,许情深赶忙跟进去,蒋远周来到卧室门口,老白往旁边走去,忽然朝着蒋远周轻喊,「蒋先生。」
蒋远周转身看了眼,「怎么了?」
「您过来看看。」
蒋远周抬起脚步走向老白,主卧的门是开着的,蒋远周进去两步,看到一张大床呈现于面前,床上躺着霖霖,此时正睡得香甜。
蒋远周不动声色地回到客房门口,警察还在里面搜查,他听到里头有男声传出来,「这真是付京笙的房间?」
「是。」
「他平时就住在这?」
「是。」
「那隔壁的房间呢?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要查下。」
许情深眉头拧得更紧,霖霖还在睡着,待会吵醒了的话说不定又要吓得哭闹不止,「不用了吧?隔壁卧室是我住的。」
「那就更要查了。」
「付京笙的东西,不会放到我的房间去的。」
男人直起身盯着她看,「你是他妻子,你就这么肯定?」
「是,我们是分房睡的。」
蒋远周就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被半扇门板给挡住了,许情深进来的时候随手想要关门,却没想到并未关上。所以她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钻到了蒋远周的耳中。
老白也听见了,两人并未在楼上逗留多久。
回到楼下,蒋远周在客厅内等着,他坐在沙发上,两根手指不住按动眉宇中间,看上去很不舒服,老白看着,眼里露出担忧来,「蒋先生,先去医院看看吧?」
「再等一会。」
「警察只是来搜查下证据而已,您是不放心什么吗?」
「你觉得他们真是警察吗?」
老白听着,面色陡然一紧,「您的意思是……」
「付京笙要真认罪了,警方还用搜吗?既然要搜,大晚上的跑来做什么?」
老白视线瞥向楼梯口,「蒋先生,我让人进来把他们轰出去。」
「不用了,我在这,他们不敢对许情深怎样,至于付京笙的东西,更加不用害怕被他们搜了去,这件事权当不知情,他们搜过了无功而返,也就不会再打什么主意了。」
「好。」
许久后,几人才从楼上下来。
许情深在后面不住追问,「请问什么时候才能放付京笙出来?」
「不知道。」
「既然没有十足的证据,至少能让家属见一面吧?我可以劝他……」
前面几人走得飞快,许情深穿着拖鞋,付流音也焦急地跟在后面。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一名警察冷冷回道。
「可以安排见面吗?我们可以跟他说明白利弊……」
那几人走得飞快,许情深着急下楼,却不想脚底一个打滑,她赶紧伸手去抓扶梯,但显然没用,幸好还有两个台阶就下去了。许情深摔倒的时候觉得脚疼,一时更加起不来。
「嫂子!」付流音快步下来,想要拉她起身。
许情深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让我坐会。」「脚没事吧?你别吓我。」
「真没事。」许情深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就是一下摔疼了,坐会就好。」
那几个人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正在快步往外走。
蒋远周唇色有些发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等等。」
「蒋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蒋远周上前两步,「没听到她在叫你们吗?」
「什么?」
「她在后面跟你们说话,为什么不停下来?」
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眼,是,蒋远周眼里的怒火明显在齐聚起来,他来到他们跟前。「难道你们耳朵聋了?」
「蒋先生,有话好好说!」
许情深坐在地上,听着蒋远周口气不善,但这毕竟是警察,许情深轻喊一声,「蒋远周。」
男人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站在蒋远周跟前的人沖许情深看看,「我们是来搜查的,她的要求无法答应……」
「嘴巴是长在你身上的,你不能好好跟她说一句?」
「蒋先生,」对方一听,心里也有些窝火,「我们警方办案都有规矩,您管得是不是也太多了?再说,她在为别的男人求情,您蒋先生有什么立场站出来替她说话?你们之间的关系,自己能理得清吗?」
老白的脸冷下去,蒋远周的面上倒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他付诸于行动了,蒋远周一把扯过对方的衣领,忽然抡起拳头挥过去。
男人脸上瞬时开了花,整个人往后倒,同伴赶紧将他搀扶着。
「你,你居然袭警!」
「是又怎样,需不需要我现在就跟你们去警局?」
许情深着急地看着几人,「蒋远周,你别冲动!」
那人抬起手背擦拭下嘴角,都出血了,蒋远周这个疯子。旁边的同伴适时出来解围,「不好意思蒋先生,情急之下说出去的话,没有经过大脑,但是您也不能这样打人啊。」
蒋远周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要抓我吗?」
「算了算了,这次的事情蒋先生帮了大忙,都是自己人,局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呢,走吧走吧……」男人说着,扯过旁边人的手臂快步出去。
蒋远周来到许情深跟前,蹲了下来,「哪里摔伤了?」
「没事,就是脚滑了下,已经缓过来了。」
蒋远周伸出手臂要去搀扶她,许情深坐在原地没动。「你都没多少力气了,居然还能打人?」
「所以没把他打个半死,就是力气不足。」
蒋远周拉住许情深的手臂,她小心翼翼站了起来。「你胆子也太大了,警察都敢打。」
「他故意中伤,难道不该打?」
许情深动了动自己的脚,还好,没有伤筋动骨,「你快回去吧。」
「他说我们不清不楚,就该打。」
「行吧,不管该不该打,你都打了。」许情深看向老白。「把你家蒋先生带回去。」
「蒋太太别乱说。」
许情深踮起脚走到楼梯的扶手旁边,「我也要上去休息了。」
「那好。」蒋远周转身,刚走出去两步,听到许情深在他背后开口,「喂,等等。」
男人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别不当回事,先去医院,再回家。」
蒋远周唇瓣往上一勾,「知道了。」
「蒋太太,蒋先生也就是在你面前特别好说话,但是走出了这个门,去不去医院……我可真不能保证。」
许情深皱了皱眉头,「总不至于跟三岁小孩似的吧?」
「不,」老白摇头,「三岁小孩,你叫他不洗澡,他也听不懂,但是没人给他洗,那就真的不洗了。蒋先生可不一样……」
许情深听得出老白话里的郁闷,她也明白,跟着这样的男人,哪哪都让人不省心。
「洗澡不洗脖子有什么关系?蒋先生就这么爱干净?」
「那还叫洗澡吗?」蒋远周有强迫症,还带点洁癖,许情深又不是不知道,他所谓的洗澡就是全身沖淋,头不洗都不行。
她身子微微侧过去,付流音上前拉了她一把。许情深对蒋远周说道。「你反正也没女人,更不会有人嫌弃你,洗不洗澡没人发现的。」
许情深一瘸一拐上去了,直到她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老白才说道,「蒋先生,走吧。」
「她这是笑我没女人吗?」
好像是有这么点意思,可老白也不敢直说。「她是激将法吧,也是关心你。」
蒋远周转身往外走,然后丢下句话,「她也不想想我没女人,是被谁害的。」
许情深上了楼,回到卧室的时候好多了。「音音,你快去休息吧,我没事。」
「嫂子,我觉得蒋先生对你真好,你要不……」
「我的事,我有分寸的,快去休息吧。」
「好。」
几个男人离开保丽居上后,并没有回警局,车子在一处偏僻的路边停下来。
开车的男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喂,穆少奶奶。」
凌时吟正在院子里赏景,她走到墙角边,「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找到。」
「仔细找过了吗?」
「都找了。」
凌时吟的手臂垂在身侧,挂断了通话,她隐约有些担忧,凌慎那时候给蒋家做的那个局兴许就跟付京笙有关。万一哪天付京笙招出来的东西内有详细记录,一旦涉及凌家涉及到她,那就是实打实的证据啊,蒋远周不得撕了她不可?
蒋远周去过医院后,伤口处理了下,还被扎了几针。
所幸身体底子好,没几天就恢復过来了。
老白进九龙苍时,蒋远周正好下楼,「蒋先生。」
他跟在蒋远周身后,「蒋太太和付流音要出门。」
「出去就出去吧。」
「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出事吗?」
蒋远周定下脚步,「派人暗中盯着,谁要敢动许情深,就给我宰了。总这样不让她们出门也不是办法,闷都要把人闷坏了。还有,付流音要不出门,想要下手的人就一直没法下手,那付京笙怎么认罪呢?」
老白听在耳中,最后再确认问下,「那我就让保丽居上的人安排了。」
「好。」
蒋远周整理下袖口,「我们也去,我不放心。」
老白一听,这样才对劲嘛,他就知道蒋远周放心不下许情深。
自从付京笙出事后,许情深和付流音就没出过门,有时候是喊的外卖,有时候自己随便对付着做点米饭做点粥,但是现在不行了,家里的米都见底了,厨房里头缺了一大堆东西。虽说可以让附近的超市送,但老躲在家里总不是办法。
许情深打算开车,走到外面,守着门口的保镖沖她说道,「蒋太太,车子备好了。」
许情深抱过霖霖,「好。」
她没有推脱,这时候多一个人都是好的,再说这又是蒋远周的人。
司机下车替她打开车门,两人坐了进去,许情深不敢去太远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有个超市,先去那吧。」
「好。」
附近的超市并不是大型商场,所以没有地下停车场,司机将车停在旁边,「蒋太太,你们先进去吧,我车子就停在这。」
「好。」
蒋远周今日出行时换了辆车,车就停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他看着许情深抱着霖霖往超市走,他在车内耐心地等着,约莫个把小时后,才见到付流音推着购物车出来。
从超市门口到停车场有一段路,付流音双手提着东西,和许情深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老白视线专注地落向外面,「蒋先生,您看那辆车。」
蒋远周的视线跟着望出去,老白侧开身,「这车从刚才就跟着她们了,很不对劲。」
「牌照都挡掉了,是不对劲。」
付流音看向四周,「车在哪来着?」
许情深也在找,身后传来一阵门被拉开的声响,付流音下意识扭头,忽然看到几个男人正朝着她们快步而来,她吓得丢下手里的东西,「嫂子,快跑!」
许情深来不及反应,连头都没回,但她听得出付流音口中的急迫,许情深抱着霖霖快步往前跑。
但是她毕竟抱着孩子,跑不出速度,付流音到了前面,四下在找车,可就是找不到。
她回头一看,那几人就要追上许情深了,她赶紧回去两步,「嫂子,快。」
「音音,你别管我,你快走。」
付流音拉住许情深的胳膊,推着她往前,停车场上还有不少空的购物车,付流音停下脚步,推了那些购物车撞向紧随而至的男人。
这几乎没什么用处,但好歹挡了下对方的脚步,许情深心急如焚,慌张的都不知道应该往哪跑了,「救命,救命——」
嘀嘀——
一阵汽车喇叭声传到许情深耳中,她抬起眼帘看去,看到司机在沖她招手,「蒋太太,在这!」
蒋远周神色严峻地盯着外面,眉宇间的结越来越深,他手指轻握紧,然后打开,他生怕那些人伤了许情深,所以盯得很紧,连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
许情深回头喊付流音,「音音,快过来,车子在这。」
付流音在两辆停着的车子间穿梭,许情深抱着霖霖,气喘吁吁,她脑子完全懵了,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如果有那个时间给她思考的话,她一定会朝着超市里头跑。
许情深越过拦在停车场处的横杆,她抬高脚步,司机也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蒋太太,快。」
「音音!」
付流音大步跑来,伸手推着许情深,「快,嫂子,快进去!」
许情深抱着霖霖被她使劲一推,人朝着后车座内坐去,身后的男人已经追上来了,司机想要阻拦,却被对方一脚踹倒,付流音颈后被人提住,有凌乱的脚步声正在过来,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许情深将霖霖放到座椅上,回身想要去救付流音。「音音——」
「快,抓住她们!」
付流音一手拉着车门,颈部被男人强壮的手臂给箍住,她忽然屈起手肘朝着对方的肚子狠狠落下去。
男人一声闷哼,手臂微松,许情深朝着付流音伸出手,却看到她勐地用手将车门推上。
司机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身后的男人再度来抓付流音,她抬起一脚用力踹向车门,身子朝着后面使劲摔去,几个男人随后将她控制住,付流音只喊了一声,「开车,走!」
她的嘴巴随后被人捂住,许情深趴向车窗,车子咻地往前开去,她剧烈地捶打着车窗,「音音,音音——」
蒋远周将这一幕看到眼里,司机开着车,开远了,付流音很快被拖进了一辆商务车内。
男人的心里有微微的触动,在他眼里,付流音一直是柔柔弱弱的样子,蒋远周是真没想到她能这样。
60向他求助
老白收回视线,「蒋先生?」
「走吧。」
「您说那些会是哪边派来的人?」
蒋远周倚回座椅内,「付京笙得罪的人太多了,还真不好说。」
「他妹妹……」
蒋远周抬起手,手指在眉骨上轻画,「这次,我救不了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老白坐在蒋远周的身侧,超市广场上,有人指着那辆商务车消失的方向正在说话。
「是不是人贩子啊?」
「不知道啊,好吓人。」
「要不报警吧?」
「车牌号都没看清,算了,万一是人家两口子吵架呢?」
「也是……不过两口子吵架需要抢人吗?」
大家说着说着,也就散了,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这人要回去做饭,那人要带着孩子去医院,谁都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浪费在不确定的事情上面。
蒋远周让司机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老白有些担忧,「蒋太太该急坏了吧?」
蒋远周视线望出窗外,说了这么一句话,「小姨的旗袍至今没去拿,现在去吧。」
老白噤声,他太了解蒋远周了,蒋先生从来就不是一个寡情冷血的人,要不是他认定这件事牵扯到蒋随云的死,他是不可能不管的。
然而如今付京笙不肯认罪,蒋随云的死等同于死局,如果能撬开付京笙的嘴,那也许还有些希望,小姨的死成了蒋远周心里狠狠扎着的一根刺,拔不掉,就只能永远这样痛着、痛着。
司机开着车,不住向前,许情深连连拍打着驾驶座的椅背,「停车,停车!」
「蒋太太,您还带着孩子呢,他们显然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音音还在那,快回去。」
「我们还是先报警吧,付小姐都被抓走了,我不能再让您涉险,到时候我不好跟蒋先生交代啊。」
「我让你回去!」
司机听闻,在前面路口调了个头,其实他和许情深心里都清楚,付流音这会肯定不会在原地了。
回到许情深方才上车的地方,司机将车停好,许情深推开车门就往下走,「音音,音音——」
「蒋太太,」司机也跟着下车,「您当心周围还有人。」
许情深喊了几声,来来往往经过的人群好奇地朝她看着,四周早就没了付流音的身影,她重复着付流音的名字,心里越来越害怕。
「妈妈——」车内,霖霖张着小手朝她喊。
「蒋太太,您先上车,回来的路上既然报了警,警方肯定会去找的,您这样也不是办法。」
许情深坐回车内,司机替她将车门关上,她抱过霖霖,眼圈泛红起来。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许情深头髮都散落了下来,她手掌抚过面庞,脸上全是汗,车子开回保丽居上,她却没有立马下车。
「蒋太太?」司机将车门打开。
许情深急的手都在抖,抬起头看眼,却是摇了摇头,「为什么会回到这?去警察局啊。」
「警方那边有了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那也不行,我要过去说清楚。」
司机拗不过她,只得重新回到车上,来到警局之后,许情深将经过详细地告诉警方,「她就在那里被人强行带上了车,附近肯定有监控,拜託你们了——」
「你别着急,接到报案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在追踪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许情深还是不放心,「那些人凶神恶煞,而且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肯定也跟付京笙的案子有关……」
「好,你提供的这些信息我们都会记录下来的,你先请回吧。」
许情深最终还是走出了警局,坐在车内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霖霖在怀里睡着了,司机忐忑地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她。
许情深觉得身体和思想都被掏空了,前所未有的累,她抬起手掌捂住脸,她太清楚了,这个时候能帮她的只有蒋远周。
她能找的,不是一直就只有他吗?
可是她口口声声让他退出她的世界,这个时候难道还是要去找他帮忙吗?
许情深心乱如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付流音现在危险重重,有些事不会给她时间去纠结。
「蒋,蒋远周在九龙苍吗?」
司机想到早上的时候,老白吩咐他的那些话,他轻摇下头,「蒋太太不知道吗?蒋先生有事出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什么?」许情深勐然抬头,「他出去了?」
「是啊,昨晚就走了。」
「那……老白呢?」
「他也一起去了。」
许情深觉得整个人好像跌入了冰冷的谷底,就算使劲都看不到阳光,更别说踮起脚尖了。
司机再度询问出声,「蒋太太,我们去哪?」
「九龙苍。」
「但是蒋先生不在那里。」
「我回家也没用,去吧。」
「好。」
司机又将车开到了九龙苍,许情深坐在车内,看到这栋熟悉的别墅出现在眼跟前,她将霖霖小心翼翼放在座椅上,然后走了下去。
门口的保镖还都认识她,看到她也都改了称唿,「蒋太太。」
「蒋先生呢?」
「蒋先生昨晚就出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意思蒋太太,有些话我们问不得。」
许情深觉得有些绝望,她站在门口,视线远远地眺望过去。她找不到别人了,她的心急如焚全都表现在脸上,司机也下了车,可他不知道怎么去劝他。
此时的二楼房间内,蒋远周就站在窗前,透过窗帘,隐隐可以看到那抹立于门口的身影。
老白也看见了,「蒋先生,司机肯定告诉了她,我和你都不在这,她怎么还是来九龙苍了?」
「因为她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与其回去干着急帮不了忙,还不如将希望寄托在这边。」
老白盯着楼下的身影看了许久,「蒋先生,付流音被抓走,蒋太太找不到别人帮忙,如果你这时候跟她提出要求的话,她会回到你身边的。」蒋远周将目光落到他侧脸上,「用付流音,换她回来。」
「是,蒋太太性子拗,不逼一逼怎么行呢?」
蒋远周的手落向窗帘,手指在帘子上面拨动,他知道许情深看不到他。「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清清楚楚知道我小姨是怎么被一步步陷害的,我帮了付流音,也许这件事永远就石沉大海了。至于许情深回不回到我身边的事,顺其自然吧。」
他口气已然是无奈至极了,老白听到这,也就不再多言了。
许情深在楼下站着,站的久了,脚踝发酸。
司机在旁边催促一声,「蒋太太,您别站着了,蒋先生要是真在家,他会不出现吗?」
许情深回过头,是啊,可是一次次的,只要她需要他,蒋远周都在,至少两年过后的许多次,他是这样的。而这一次,他不在了,许情深觉得彻底慌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蒋远周转过身,狠心不去看她的样子,不远处的沙发跟前,睿睿一个人在玩,老白继续站在窗边,看着许情深坐进了车内,只是那辆车子一直没开走。
霖霖没过多久睡醒了,许情深抱着她下车,她走向那两名保镖,「你们能帮我联繫到他吗?」
「蒋先生出去的事情向来是保密的,谁都不会知道。」
许情深重重吐出口气,无力至极。
付流音被人从车上拉扯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些人五大三粗、个个身强体壮,她脚步几乎跟不上他们,被推进屋内的时候,付流音趔趄了好几下,差点跌倒。
这是一间废弃的玻璃房,以前应该是做陶艺的,屋子里头都收拾干净了,头顶悬着几盏灯,门一开,灯光不住在晃动。付流音端详着四周,听到有人开口说道,「穆先生。」
她惊慌失措地将目光落过去,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有人带上门。
付流音看过了,这间屋子就一个门,而且外面有人守着,根本跑不出去,她这点花拳绣腿还不够被人摧残的份。
她装作害怕无比的样子看向穆成钧。「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儿来?」
穆成钧盯着她看了半晌,目光放肆,眼神好像带了刀,刀尖几欲割开她身上的一件件衣物。
「付京笙,你总认识吧?」
付流音轻咽下口水,果然是有关哥哥的事,她点了点头,「但他的事,我一点都不了解,真的,该问的警察都问清楚了。」
穆成钧看着她逃避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透出灵动,肤色白皙,长相又是他喜欢的,他上前了两步,「你是他亲妹妹,他的事情,你会不清楚?」
付流音软了嗓音,不住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我回去好吗?」
穆成钧冷笑下,「好不容易将你带到这儿来,放你走?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哥现在都被抓了,你们抓我也没用,再说警察将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
「现在不就差你哥哥一句认罪吗?」
付流音眼里露出戒备来,「你想做什么?」
「你哥哥最在乎的,应该是你吧?」
付流音往后退了步,穆成钧逼上前,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目光浅眯,隐约透出几许令人害怕的意味来。
「许情深跟蒋远周不三不四、勾勾搭搭,我猜你哥也不会对她多在乎,至于那个女儿,根本就不是他的,所以现在唯一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就只剩下你了。」
付流音脚步一点点退着,「你别过来,你跟我哥哥有什么仇?」
「什么仇?」穆成钧被人戳中痛处,脸色扭曲起来,「足以要他小命的仇。」
付流音退到了墙边,没地方能躲了,她摇着头,眼里写满恐惧,「不要,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穆成钧逼到她跟前,手掌勐地握住她的臂膀,「你老老实实配合点,说不定我明天就能放了你。」
「真的吗?」
穆成钧手臂一挥,身后的两名壮汉上前,他们扣住付流音的肩膀,二话不说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付流音吓坏了,她攥紧拳头,但那两人是职业保镖,她这点功夫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付流音不敢显露,只能拼命挣扎。「放开我,救命,救命……」
穆成钧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另外一人掏出手机对着付流音录像。
女孩悽厉的惨叫声被录了进去,男人的大手撕开她身上的外套,双手手掌使劲,她的衬衣撕裂开来,里面粉红色的文胸带子露出来。
付流音两手抱住胸前,尖叫着摇头,「不要,放开我。」
她急的小脸通红,头髮凌乱不堪,眼圈里的泪水在打转,穆成钧盯着她这幅样子,忽然就觉得这样的女人性感极了,他听着她的嗓音撕裂着,体内的兴奋在叫嚣着,穆成钧喉间轻咽两下。
付流音哭喊着求饶,「放过我吧,放开。」
「对,使劲叫,叫的越大声越好。」
付流音闻言,陡然止住了哭声,男人撕扯着她的文胸带子,她抱着胸前,但是她的力道显然不及他们,粉红色的文胸即将被扯出去,穆成钧看到这,喊了一声,「住手。」
两名男子赶紧收住,气喘吁吁地直起身来。
付流音背靠着玻璃墙,身体蜷缩成一团,害怕极了,穆成钧朝录像的人点下头。「光是这一段就很有看头了,我就不信付京笙见了,还能按捺得住?」
他上前两步,盯着付流音的样子,「啧啧,还真是一朵娇花,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呢。」
付流音瑟缩着肩膀,一看就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捏就能捏碎的小花朵。穆成钧冷笑下上前,他伸手将付流音搀扶起来,「你哥哥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他得罪别人都行,却偏偏惹到我头上来。」
付流音压着嗓音,「可这事跟我没关系……」
穆成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这肌肤的手感,真是又嫩又滑,「跟你没关系是不假,但谁让你是他妹妹呢?」
男人的视线盯向付流音的胸前,她极力地抱紧,不让胸前的春光露出来,可白皙的肌肤刺激着穆成钧的眼球,她害怕,所以唿吸声很重,两道凸起的锁骨好看极了。
穆成钧闭上眼,用力闻了下,「身上真香。」
付流音朝门口看去,男人手掌握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别想逃,你也千万别动这个念头。」
「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这得看你哥哥肯不肯配合了。」
穆成钧心里被撩拨的不行,付流音年纪轻,这样的身躯简直就是在诱人犯罪,他忽然将她抱紧,薄唇凑过去在她颈间亲吻。
付流音大声唿喊,「放开我。」
穆成钧压根没将她地抵抗放在眼里,他唿吸浓重起来,体内的欲望瞬时被点燃,手掌在她肩头揉着,那种柔滑细嫩几乎让他把持不住。
两名男子还站在边上,付流音害怕地缩在男人胸前,「让……让他们走开,别看到我这样。」
穆成钧手一挥,「你们到一边去。」
「是。」
付流音看着两人走到门口的地方,穆成钧双手在她腰间掐了把,他离她很近,恨不得此时就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哭得越凶,他就越兴奋。
她越是害怕,穆成钧就越是高兴。
付流音看出来了,只有她这样,穆成钧才能放松下来,因为她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功夫。
穆成钧脱掉了外套,门口的两名保镖有说有笑地背过身去,付流音摇着头,湿漉的头髮贴在脸颊处,「不要,我害怕……」
那两名保镖笑得越来越大声,穆成钧欺近上前,付流音双手在他身前挡了下,她眸子内闪烁着恐惧,眼角处还有湿意,可是下一刻,她居然双手揪紧男人的衣领,膝盖狠狠朝着他身前顶去。
背对着的保镖听到一阵悽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啊——」
两人双双回头,看到穆成钧弯着腰,单膝跪了下去,付流音想要跑,可是一看到过来的两人,她就放弃了。
她扬高下巴,居然就同方才变了个人似的,她捡起地上的外套给自己穿上,她双手垂在身侧,攥成了拳头。
穆成钧闷哼出声,似乎是痛苦到难以形容,一名保镖抡起铁锤般的拳头上前,「找死!」
「住……住手!」穆成钧抬起手掌,脸也抬了起来,冷汗顺着他的脸颊不住往下淌,他的面色苍白的就好像是一张白纸,「先送我去医院,她……她逃不掉,回来再收拾!」
「是。」
保镖弯腰想将他扶起身,但是穆成钧动都不能动,付流音冷冷看着,她没想到自己那一顶威力这么大,不过也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不把穆成钧弄残废了誓不罢休。
穆成钧好不容易被人架起来,最后还是保镖背出去的。
他们将门锁上,认定付流音逃不掉,但还是留了人看守着门口。
医院。
穆朝阳夫妇听到消息后着急赶过去,凌时吟也去了,一家人焦急地守在抢救室外面。
曹管家已经通知了穆劲琛,但是他来的比较晚,将穆成钧送到医院的保镖还都站在走廊内。穆劲琛到的时候,看见凌时吟满面紧张,不住地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成钧千万别出事啊,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穆朝阳满脸的严肃,「时吟,坐会吧,等医生出来了再说。」
凌时吟哪里能坐得住啊,她几步走到保镖跟前,「到底出了什么事,说!」
「穆先生想要让付京笙认罪,所以我们抓了付京笙的妹妹。」
凌时吟闻言,心里一软,原来穆成钧受伤都是为了自己。「那,那他是怎么受伤的?」
两名保镖对望眼,穆成钧一语不发,颀长的身子靠在墙壁上,他目光落到保镖的脸上。
「那个女孩会点功夫,一开始装得柔柔弱弱的,我们谁都没设防,没想到她却偷袭穆先生。」
「真是找死!」凌时吟气得咬紧牙关,「她现在人在哪?」
「关着呢。」
说话间,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穆朝阳快步上前,「老张,成钧没事吧?」
「哎,怎么这么不小心?」对方摘下口罩,「旧疾復发。」
穆朝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满面的担忧藏都藏不住,「那要不要紧啊?」
「我就是怕你在外面急坏了,所以先出来跟你说一声,现在肯定是很痛苦的,不过我仔细检查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别着急。」
「谢谢,真是辛苦你了。」
医生将口罩重新戴上,转身就回到了抢救室。
穆劲琛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在臂膀上轻轻敲打着,旧疾復发?那个女孩也够勐的,一下就把老大顶进了医院。
穆朝阳坐回座位内,「时吟,别着急了,成钧腿伤復发,应该没有大碍。」穆劲琛听着,差点笑出来,腿伤復发?真亏穆朝阳说得出来。
他朝旁边站着的保镖勾了下手指,「你们两个过来。」
他们都是他训练出来的人,所以听话的很,几人来到走廊的另一头,穆劲琛靠向墙壁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不敢瞒他,一五一十将经过全告诉给了穆劲琛。
穆劲琛拧下眉头,「录像拍好了吗?」
「拍好了。」
「等老大回过神,那女孩还有活路吗?」
其中一名保镖说道,「她伤了穆先生,这是她罪有应得。」
穆劲琛冷冷朝他扫了眼,「如果这女孩是你妹妹呢?」
保镖被一语问住,不说话了。
穆劲琛站直了身,「人关在哪?走,带我去看看。」
「是。」
车子来到先前的地方,穆劲琛率先走下去,门口的保镖见到他,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穆帅!」
「人在里面?」
「是。」
「开门。」
「但是穆先生走之前吩咐过,谁都不能进去。」
穆劲琛利眸扫过去,不怒而威,「你再说一遍?」
另一人见状,赶忙说道,「穆帅是穆先生的亲弟弟,穆先生所说的人里面,自然不包括您。」
「既然这样,还不开门?」
保镖闻言,掏出了钥匙,「穆帅,穆先生伤的怎么样了?」
「很重,所以我过来看看,究竟是谁伤了他。」
付流音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此时就站在门旁边,双手高高举着一个带有瑕疵的陶瓷花瓶,她大气都不敢出,进来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砸伤一个是一个,多一个都是够本。
门口传来咔嚓的动静声,付流音竖起耳朵,全神贯注起来。
随着门被打开,穆劲琛并未第一时间走进去,这虽然是玻璃房,但外头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抬起脚步,一条长腿刚迈进去,就感觉耳畔有风,他敏锐度极高,迅速侧身,付流音扑了个空,穆劲琛一手擒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手里的花瓶砰地摔碎在地上。
「不自量力!」
付流音上半身都被他压下去了,完全动弹不动,她只能转过头,目光兇狠地瞪向他。
这眼神,就像是刚出牢笼的小猎豹一样,穆劲琛视线勾住她,他眼里陡然一亮,「是你!」
付流音挣扎几下,挣不开,「放手。」
「怎么,不认识我了?」
付流音听到这阵声音,她仔细地朝着穆劲琛看眼,她眼里有异样流露出来,但她却明知故问说道,「赶紧放开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穆劲琛听到这,简直当场就想将她撕裂了。
保丽居上。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她感觉不适应极了。
她双手搓揉着,警方那边始终没有消息,而蒋远周又联繫不到。
许情深想到联繫二字,陡然站起了身,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机,保镖和司机都不知道蒋远周去哪了,但并不代表他的手机就关机了是不是?
许情深刚才真是急懵了,居然完全没想到这点。
她手指敲出一个个数字,许情深坐回沙发内,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手机贴到耳边。
那头的彩铃声响起,许情深松了一口气,还好,蒋远周至少没有关机。
不出片刻,手机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声,「餵。」
61认罪
许情深有一下懵住了,但还是反应极快地开口,「蒋远周!」
「蒋太太,是我。」
许情深听出来了,是老白的声音。不过能找到老白也行。「蒋先生呢?」
「蒋先生在开会。」
「对,对不起,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跟他说。」
「但是蒋先生进会议室的时候特地嘱咐过,谁都不能打扰他。」
「老白,音音被抓走了,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对不起。」
「付流音?」
「是。」
老白在那头顿了半晌,许情深紧张地握着手机,「我也报过警了,但是没用,老白,你能帮帮我吗?」
「蒋太太,没有蒋先生的吩咐,我不敢随意安排。」
许情深着急地轻拍着额头,「时间拖得越久,她肯定越危险……」
老白似乎在那头嘆口气,「蒋太太,您这不是让我为难,也让蒋先生为难吗?只要您开的口,蒋先生哪次没有帮?付流音被抓走,无非是两种可能性,一是仇家寻仇,二是想要用她威胁付京笙,让他认罪。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大一点,蒋先生也想让付京笙认罪,很多意外说不定就跟他有关……」
「但即便要让他认罪,付京笙的妹妹却是最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蒋太太,您这样的想法没错,可付京笙如今硬扛着,有人要想出那样的办法,也正常。」
许情深听着,脸色和眼神更加黯淡下去,老白随后又轻嘆口气,更加无奈了,「但是蒋先生要知道我拦了您的电话,回头肯定怪罪我,我试试吧,您别挂,我这就去会议室。」
「谢谢。」
「您也别谢我,我只希望您别让蒋先生太为难。」 许情深听着老白的脚步声传到耳朵里,他似乎来到了会议室前,让门口的人开门。
走进去几步后,许情深听到老白压低嗓音的说话声,「蒋先生,蒋太太的电话,您接还是不接?」
蒋远周的嗓音清冽有力,他的会议其实才开到了一半,「先休息会,二十分钟后继续。」
许情深听到有文件合起的动静以及各种说话声传来,她还听到了蒋远周的话,「怎么了?」
「付流音被抓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许情深连唿吸都带着紧张,老白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被许情深听见了。
「蒋先生,您要不想接的话,我可以找理由把蒋太太打发了。」
椅子被推开的动静声传入许情深耳膜内,蒋远周走出去两步,「把手机给我。」
「是。」
蒋远周走到窗边,「餵?」
老白站在不远处,看着蒋远周的侧脸,他几乎没再开口,应该是一直在听着许情深说话,半晌后,蒋远周才说道,「别太着急,我现在回不去,但我会安排老白让东城的人先去找。」
他说话语气很软,软到了人的心里。
蒋远周手指落到窗台上,「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着急也没用,饭要按时吃,我让保姆做好了按顿送到保丽居上去。」
「医院那边你放心,反正暂时你也去不了……」
老白看着、一一听着,他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蒋先生和蒋太太好像就是在过日子。蒋太太着急了,蒋先生软声宽慰,蒋太太害怕了,蒋先生替她遮风挡雨……
十几分钟后,先前出去的人都回到会议内,蒋远周没有避着旁人。「我明天就回去,别怕。」
他挂了电话,老白快步上前,「蒋先生,您答应她了?」
「派人去找吧。」
「但是在付京笙认罪之前,付流音不能被找到,是不是?」
蒋远周的目光落到老白脸上,「这其中的分寸,你掌握好就行。」
「是。」
许情深挂断通话,视线怔怔盯着指尖握住的手机,她心安了不少,似乎只要蒋远周说一句话,她就觉得什么事都能解决。她不相信警方、不相信所有人,但相信蒋远周的话。
许情深将手机丢到沙发内,脸埋入手掌内,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她不知道付流音现在怎么样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太乐观,她要做好接受一切结果的心理准备。
穆劲琛去到穆成钧出事地之前,根本没想过他们嘴里的那个女孩会是付流音。
他擒住她的手臂,将她压制着动弹不得。「你再说一遍,你不认识我?」
付流音咬紧牙关,她里头的衣服都被撕碎了,穆劲琛这样压着她,她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
穆劲琛手一松,她趁机起身,躲到了他几步开外的地方。
「你是付流音?」
「那你又是谁?」
穆劲琛似笑非笑地勾着唇,「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付流音面色变了变。「刚才那个受伤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大哥,亲哥。」
她眼皮轻跳下,「那你是不可能放我走了?你过来,是要我的命?」
「我不杀人。」
付流音往后退着,穆劲琛见状,逼近上前,两人一进一退,直到付流音后背抵着玻璃墙面,退无可退,她掩饰起眸中的害怕,「你想怎样?」
「我要是再放你一次,你是不是会很感激我?」
付流音不信,「你会有这么好的心?」
穆劲琛听着这话就是不爽,「难道sj院的那次,我没放过你?」
她嘴唇轻蠕动两下,「那你再放我一次,我肯定感激你。」
「你把我哥伤的不轻,你就算逃出去又能怎样?他要逮你,轻轻松松。」
穆劲琛上前,抬起手臂撑在她颊侧,两人靠的那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你说你,怎么就是付京笙的妹妹?」
「我不觉得作为他的妹妹,有什么不好。」
穆劲琛两根手指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往上抬,「现在还要说不认识我吗?」
付流音视线对上他,喉间轻滚,「你们究竟要对我怎么样?」
「你是我哥抓来的。」
门口站着的保镖也走进来,看到两人这样,有些吃惊,「穆帅。」
穆劲琛直起身,「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他们一听,立马就慌了神,「穆帅,这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穆先生让我们好好看着她,一步都不能离开,您千万别让我们为难。」
穆劲琛转过身,付流音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身材高大,完完全全将她遮挡住了。「如果我一定要将她带走呢?」
「穆帅!」
男人朝身后的女人看眼。「走。」
付流音尽管不知道他会对她怎样,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她重伤了穆成钧,而且穆成钧色心很重,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放过她的。
她跟着穆劲琛走过去几步,几名保镖见状,都拦在门口。
「穆帅,容我先给穆先生打个电话。」
穆成钧冷笑下,「你们可别忘了,你们是谁带出来的。」
「但您也教过我们,僱主的命令比天还要大,穆先生让我们看守好这个屋子,如果人就这样走了,我们没法跟他交代。」
「你就老老实实跟他说,人是我带走的。」
「穆帅,这件事我们没法答应。」
穆劲琛朝着腰际摸了下,付流音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她就听见叮的一声,瑞士军刀穿过男人的头顶落在玻璃墙面上,然后掉在了对方的脚边。
男人的头皮被划破了,鲜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穆劲琛没想真伤他,只是警告罢了,男人感觉到头顶传来火辣辣的痛,鲜血模煳了视线,旁边的同伴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应该最清楚,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付流音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穆劲琛稍稍用力,扯着她往前走去,来到门口,穆劲琛将跟前的人推开,「我大哥要是问起来,你们就按着方才的原话告诉他,他怪不到你们头上。」
穆劲琛迈起长腿往外走,保镖拦不住他,来到车前,穆劲琛示意付流音上车。
车子很快往外开去,付流音盯着后视镜看了几眼,。「你准备把我带到哪去?」
「你被脱成这样,你先告诉我,我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
「没有。」
「没有?」穆劲琛上下瞄了眼付流音,「你骗谁?」
「他让人脱我的衣服,拍了视频,事后是想对我不轨,但他进了医院。」
「你可能不清楚我哥是什么人,你如果没有撞他那一下,他可能只是得到你的人就算了,但你现在害得他受伤了……」
付流音手掌交握,「我想不到那么多。」
「你真应该想想以后,不管你哥肯不肯认罪,对你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付流音没有说话,朝着窗外看去。
车子提了速,犹如奔腾的骏马飞驰而过,等到穆劲琛踩住剎车的时候,付流音才抬起头。「这是哪?」
「只要你进了这扇门,我保证没人能将你带出去。」
穆劲琛轻按两下喇叭,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车身彪勐地往里沖,付流音视线落向窗外,看到穿着单薄的男男女女正在教练场上接受严苛的训练。
她不由瞪大双眼,「这是哪?」
「这是我的地盘。」
付流音正襟危坐,穆劲琛嘴角勾起抹笑。「你留在这,我保你安全。」
她唇瓣紧抿,这个时候,她本来就没有去处了。
医院。
穆成钧被推出来的时候,人是清醒的,穆朝阳夫妇起身上前,穆太太急的眼泪刷刷往下掉。「成钧,你没事吧?」
男人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白,凌时吟上前握住他的手,「老公,老公,你怎么样了?」
「没事。」穆成钧勉强挤出两字来。
被推进病房后,凌时吟一步不离地守在穆成钧身边,「怎么就又伤到了腿呢?」
穆成钧视线扫向床边的父母,穆太太朝他使个眼色,说伤到腿总比说伤到命根子好,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了,穆成钧的身体状况凌时吟也了解,但是今天的事,说不定就是穆成钧死性不改……
「别担心,没事。」
「付京笙的妹妹被关在哪了?我找她算帐去!」
穆成钧伸手轻握住凌时吟的手,「那个女人狡猾得很,你不是她的对手,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放心。」
凌时吟满眼的心疼,俯下身扑在穆成钧的身上。「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哥的事,谢谢你,成钧。」
穆家心里其实都清楚,穆成钧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的私仇而已,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给凌时吟知道。穆成钧抚摸着凌时吟的脑袋,「傻瓜,你嫁到了穆家来,你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么见外做什么?」
凌时吟心里是有感动的,毕竟穆成钧为她连旧伤都发作了。
翌日,保丽居上。
许情深躺在沙发内,警方那边一点点消息都没有,付流音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找都找不到。
霖霖在茶几跟前自己玩着,许情深昨晚就没睡好,她昏昏沉沉的,最后眼睛闭上了,自己都不知道。
蒋远周走进屋内的时候,都快傍晚了,客厅内静谧无声,他进去几步,看到霖霖坐在地上,见到他走进来,她没有吵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瞅着他。
蒋远周的视线落向沙发,许情深睡着了,但是身上却没有盖任何东西。
男人拿起沙发上的薄毯,小心翼翼替她盖上,他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许情深。
她咻地睁开眼,勐然坐起身,「霖霖,霖霖!」
许情深知道自己没忍住,居然睡着了,现在保丽居上一个人都没有,她生怕孩子自己磕着碰着,她惊慌失措地张望,这才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霖霖。
她心里瞬时一松,蒋远周坐到沙发上,「怎么了?做噩梦了?」
许情深的目光收回来,落到他脸上,她神色好像有些难以置信,「你,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蒋远周轻握住许情深的肩膀,「好好吃饭了吗?」
「有音音的消息吗?」许情深急迫问道。
蒋远周收回手,轻摇下头。「车牌号是假的,一时半刻找不到那些人。」
「音音肯定出事了。」
「别着急,你现在就算是急也没用。」
许情深怔怔坐在那,「我怕她有什么意外,我害怕。」
蒋远周将她揽到怀里,「老白已经安排下去了,大家都在找。」
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九龙苍的保姆拎着食盒进来,看到蒋远周时吃了一惊,「蒋先生,您也在这。」
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手,「走,先吃饭吧。」
许情深穿上拖鞋,走过去抱起了霖霖。
坐在餐桌前,许情深先照顾霖霖用餐,蒋远周也没吃,所幸送来的饭菜都够。一家人吃过饭后,许情深帮着保姆收拾。
「你明天开始就到这儿来吧,买了饭菜在这做,还可以帮忙带下孩子。」
「好。」蒋远周这样吩咐,保姆自然要听。
许情深闻言,忙摆手说道,「不用,这样多麻烦。」
「蒋太太,没关系的,都是一家人。」
许情深听她这样说,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吞咽了回去。
医院。
凌时吟跟着穆太太下楼吃饭,病房内留下了穆朝阳和曹管家。
病房门被推开,保镖急匆匆进来,其中一人用毛巾按着脑袋,「穆先生。」
穆成钧抬头看眼,「怎么回事?」
「是穆帅,穆帅把人带走了。」
「什么?」穆成钧欲要起身,却不想触动到下半身,穆朝阳见状,忙起身将他按回去,「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是不是?」
「老二把那女人带去哪了?」
「不知道。」
穆成钧气得脸色扭曲,「废物!」
穆朝阳听闻,只是朝着儿子看了眼。「既然人是被老二带走的,那就逃不到哪里去,不急。」
「爸,我怕节外生枝。」
「你现在先把你的身体养好。」
「不行,」穆成钧下定决心,「明天去趟警局,我要去见付京笙。」
「你疯了吧……」
穆成钧打断穆朝阳的话,「爸,我的身体没有大碍,我已经恢復过来了。现在那女人到了老二手里,他肯不肯交出来还是个问题,这件事不能拖,要不然的话……我之前受的那些苦就白受了!」
「你自己的身体,你最清楚,我不希望你逞强。」
「放心,我清楚得很。」
翌日。
一辆车子停在了警局门口,穆成钧坐在轮椅上,他是被人推着进去的。
按理说,外头的人想要见到付京笙很难,但穆家有关系,见付京笙这种事算不得大事。
耗了几天,付京笙依然不肯认罪,警方的压力越来越大,毕竟总不能一直将他这样关押下去。
轮椅推进审讯室的时候,付京笙只是轻掀下眼帘,穆成钧坐到了他的对面,付京笙紧紧盯着他的脸。
「怎么?不认识我?」
付京笙眼眸内有异样的光闪动,当年辛家找他做局,关于穆成钧的底细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们根本就没照过面。
男人轻摇下头,「不认识,你是谁?」
穆成钧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瓣,「你把我害成了这样,你却说不认识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你不认识我,你总认识付流音吧?」
付京笙听到这三个字,身子勐地往前靠去,「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这么激动,看来兄妹俩感情不错啊。」
「你说,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穆成钧冷笑下,身子跟着往前压,「你猜。」
付京笙眼眸内聚起阴暗和兇狠,「你要敢动我妹妹,我杀了你!」
「就你现在这样?还是,等你出去?」
付京笙神色激动,穆成钧从兜内掏出手机,点下视频,然后将手机递到付京笙面前,「看看吧。」
他将声音调的很轻,但付流音挣扎时的惨叫声还是传到了付京笙耳中。
他透过屏幕看到付流音在躲,满面的恐惧,还看到一双双脏手伸过去撕扯她的衣物,付京笙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握紧了拳头,「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妹妹还小,你放了她!」
「我就是冲着你来的,付京笙,你只要肯认罪,我就放了你妹妹。」
付京笙眸子内的暗涌翻滚着,他身子往后靠去,「你要我认罪?」
「是。」
他冷冷笑着,「我认不认罪,跟穆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出去了,你一样可以要我的命。」
「不不不,」穆成钧轻摇下手指,「我遵法守法,从不杀人,况且应该有很多人都好奇你做的那些局,我也好奇,我就想看看,我当初是怎么掉进陷阱的。」
付京笙面色绷得很紧,穆成钧视线落向那个手机。「我就是要你清楚,你如果不肯答应,我会让你妹妹生不如死。」
「你放了她!」
「你认罪,我就放她。」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
「你有资格不信吗?」穆成钧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求警方介入,你认罪之后将这个手机给他们,让他们把你妹妹带走,我保证,我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但倘若你不肯合作,你也知道,对她这样的女孩来说,什么样的事会令她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付京笙往后退去,整个人就好像抽去了魂,穆成钧话已至此,付京笙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他做过的事,外人永远别想再知道。
但是他也有软肋,别人动不了他,肯定会将主意打到他家人身上。
付流音跟他相依为命,又吃了两年的苦,他自然不捨得。「我答应。」
「好。」
「但是我还想看一眼我妹妹,确定了她没事之后,我就认罪。」
穆成钧闻言,心里咯噔下,可事情的成败就在此,他是断然不会放弃的。「好。」
穆成钧掏出手机,虽然他不知道穆劲琛为什么将付流音带走,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将话讲明白,穆劲琛是会同意的。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付流音正跟着穆劲琛下楼,男人看眼来电显示,也不躲避,直接接通了。「餵。」
「老二,付流音在吗?」
「在。」
「我现在在警察局,付京笙答应了认罪,但是要看一眼她妹妹现在的情况,你拍个视频过来。」
穆劲琛停住脚步,回头睨着付流音片刻,她皱起眉头,听到穆劲琛说了声知道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步,「是不是你哥……让你把我交出去?」
「不是,再说了,就算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也不可能听他的。」
穆劲琛打开微信,让付京笙认罪,不止是为了穆成钧一个人的事,于他而言,这样的人本就应该下地狱。他盯着付流音半晌,女孩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所要录制的视频,是让她亲哥哥认罪的关键。
穆劲琛将手机对准付流音,她惊怔了下,迅速地用手挡住脸,「你干什么?」
「我哥要知道你在我这好好的,放心吧,我还能伤害你不成?」
付流音将信将疑,将手放下去。
穆成钧很快收到视频,他将手机递向付京笙。
付京笙拿在手里,透过手机看到了付流音的脸,她好好地站在那,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你看也看过了,希望你说话算数,要不然的话,我下次送来的就不会是这样的画面。」
付京笙松开手,手机掉到了桌面上,他身子往后靠,一语未发。
保丽居上。
许情深下楼的时候,看到蒋远周在讲故事,对,她没有看错,真的是在讲故事。
霖霖坐在他旁边,凑过身,看着那本色彩鲜艷的故事书,其实她压根听不懂,可就是聚精会神的。蒋远周嘴里轻念,时不时扭过头朝霖霖看着,霖霖抬头沖他也看眼,满脸的认真,然后挪动下屁股,头都快靠到蒋远周的手臂了。
许情深快步下去,「你怎么在这?」
「我一早就来了。」
她来到沙发跟前,看到茶几上放着好几本故事书,应该都是蒋远周带来的。
两人说着话,霖霖忽然举起手朝着蒋远周的手背打了下。
男人回过神,沖她看看,霖霖嘟着嘴,朝他推了几下。
许情深看在眼里,蒋远周不由失笑。「你还想听?」
霖霖的目光很快落到那本书上。
蒋远周刚要重新开始念故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走来,他抬起头,见到老白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蒋先生!」老白气喘吁吁道,「付京笙认罪了!」
62你哭,我抱着你
蒋远周手中的故事书啪地合起来,「什么?」
「付京笙认罪了。」
许情深不由杏眸圆睁,「认罪?」
那也就是说,付京笙真的做过那些事?还是他的认罪,其实跟付流音有关?
蒋远周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刚松口。」
「走,我们去警局。」
许情深大步跟在后面,「我也去!」
「你……」
「我想亲口听他说。」
蒋远周回头沖她看了眼,「你以为警察局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况且现在是在审讯,怎么可能带着你?」
许情深跟在他身后,「你别用这种官方的话来搪塞我,我知道你有办法,按理说审讯现场也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男人眼眸内的光闪烁着,「好吧,你跟着我。」
许情深将霖霖交託给保姆,而后跟着蒋远周快步出去了。
来到警察局,一名警察将蒋远周等带进屋内,「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至今没有说出有价值的东西。」
蒋远周站定在玻璃墙面前,透过这块玻璃,他能清清楚楚看到付京笙的样子。
两名警察正在审讯,当然,付京笙就算扭过头来,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
许情深上前步,看见付京笙坐在那没动,也不开口,其中一名警察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你交代的越早,才不会牵累越多的人。」
付京笙眼帘动了下,「我说了,我认罪。」 「具体的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就是那个做局的人。」
付京笙对面的人做着笔录,许情深听到这,不由朝蒋远周看眼,男人面色却是镇定如常,只是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里面。
「蒋远周的两次意外,也是你?」
「是。」
「说说具体的情况。」
付京笙没有丝毫的隐瞒,他抱着最后的侥倖,希望可以交代个别案件,而不是被警方顺藤摸瓜全部查出来。有些局,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给别人知道,特别是许情深。
「八号的那天,那是第一次,但是蒋远周的车在路上载了别人,然后去了医院,所以我只能临时取消行动。」
「要他性命的人是赵家,赵家提供了关于蒋远周的全部资料,还说蒋远周身边的贴身特助是自己人,可用。医院开张的前一日,我安排人给玻璃门做了手脚,那些闹事的家属,也是我安排好的。他们不是我找来演戏的,更不知道我的计划,他们失去亲人是真,我只是让人去煽动他们的情绪……」
许情深听在耳中,付京笙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可在许情深看来,却摆脱不了触目惊心四个字。
「那天,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顺利发展,蒋远周被困在玻璃门后,双方僵持的时候,有人悄悄将他们身后的门锁了。家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终那扇几百斤重的玻璃门被推倒了……」付京笙说到这,唇角忽然扬了抹笑,「本来,蒋远周应该被当场压死的,毫无痕迹可言,而且那么短的时间,你们也追踪不到我头上。」
许情深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付京笙的口气云淡风轻,是啊,如果蒋远周没有死里逃生,那顶多就是一场意外吧?
而且事情出在蒋远周自己的医院,那可真是白死了。
许情深喉咙口干涩无比,这些话从付京笙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感觉到一个个场面都被还原了,真实而震撼,仿佛就发生在眼跟前。
她余光瞥见蒋远周的身影,许情深不敢去看他一眼,只能抬起视线继续盯着里头。
付京笙冷笑过后开口道。「我没想到他命这么大,保镖将他救出去后,我想过放弃,下次再寻找机会,但是我不甘心,我想试一试。」
「那辆车上的钢管,也是动过了手脚,司机有十几年的驾龄,可是……仅仅又是差了一步,整根钢管贯穿了蒋远周的车子,却都没能要了他的命,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许情深的眼帘垂下去,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在这了。
「你跟蒋远周有深仇大恨?」警察问道。
付京笙想了想,然后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赵家要他的命,三千万,我只负责做这个局。」付京笙说到这,整个身子往后靠,「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真正跟我联繫的那个人,不是赵家,而是蒋远周自己吧?」付京笙所说的每句话都被记录了下来,可警方要的显然不仅仅是这些,「你做过这么多局,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付京笙,我们希望你能完全配合我们。」
「我从来不记录,还有,很多做过的局我确实是忘了,能想起来的我肯定会交代。」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你们想让我说的,我都说了。」
付京笙对面的警察用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几下,「付京笙,我们需要还公众一个真相,我们也知道你妹妹现在失踪了,你既然肯认罪,自然是好事,但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藏着掖着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只会害了别人。穆成钧的事情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吧?」
「他的事……」
「详细说说吧。」
付京笙面色有些严肃起来,他记得穆成钧这个人,却并不代表做局时的每个细节都能回忆出来。有些环节早就模煳了,付京笙单手撑着前额。「找我做局的,是辛家的人。」
「然后呢?具体的步骤,一步都不能落。」
付京笙说了一些,还有的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对面的男人紧盯着他的脸,「穆家也盯着这个案子,你这几句话,恐怕不能让他们满意吧?」
付京笙忽然倾向前,双手重重捶向桌面,「我说了,穆成钧抓了我妹妹,我现在要见我妹妹。」
「如今我们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下,只是至今还没你妹妹的消息。付京笙,既然肯认罪,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
付京笙心里也算是彻底清楚了。
他目光迎上对面的人。「我认罪,我说。只希望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之后,能帮我救出我妹妹,她是无辜的。」
「这是自然。」
付京笙眼帘往下压,然后抬头朝着许情深的方向看去,他并不知道外面站着人,他只知道有些事一旦公诸于世,所有人都会恨他,就连许情深都不会意外。
许情深的手落到玻璃面上,一语不发,蒋远周垂首朝她盯看眼,她感觉到他的注视,一抬头,竟看到了蒋远周颈间的伤疤。
付京笙收起视线,「所有的证据,都在我的电脑里面。」
「电脑?」
「对,就是被你们拿过来的笔记本。」
「但我们的技术人员之前检测过,没有任何发现。」
付京笙嘴角轻勾起抹弧度,「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它们究竟被藏在了哪。」
「别卖关子,快说。」
「我的电脑里面,有一组我女儿的照片。」
「然后呢?」
「照片是以最简答的一二三四等数字命名的。」
那些照片警方也都检查过,没有问题。「对。」
「另一个文件夹内,有色卡,但只是简单的色卡而已,点进去什么都没有。」
「是。」
「照片里的一,对应色卡一的颜色,那是大红色,对吧?」
警方并未将两者联繫在一起过,付京笙调整下坐姿,继续说道。「我抽屉里的那些指甲油,也被你们带来了吧?」
「是。」
每一瓶都仔仔细细检查过,毫无收穫。
付京笙薄唇轻启,这才将最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照片中的2,我记得对应色卡的颜色是橘红,橘红色的指甲油分深色和浅色,你们很难区别出来。2号对应的是深色橘红,指甲油的瓶底也有属于指甲油的色号,sy—201,这是密码。你们可以用它再去解锁我女儿的照片,每一张,都代表了一个局。」
警察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怪不得有那么多指甲油,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一点都不怕你们搜查到,指甲油的颜色相当接近,有些几乎是用肉眼分辨不出来的,一旦输错密码,文件会自动销毁。」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万一你故意要销毁掉那些文件呢?」
付京笙靠坐在那,冷笑了下,「我认栽了,我不想用我妹妹去冒险,就算我死咬着不肯认罪,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与其这样,还不如交代清楚,让我妹妹快点得救。」
「好。」负责审讯的警察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让人去将电脑和那些指甲油全部拿过来。许情深在外面看着,心里坚守的最后一点点东西似乎都在瓦解掉,付京笙认罪了,而且说话清晰,蒋远周遭遇的那些事他连一个细节都没错过,那还能说明什么呢?
许情深冷静下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前面。警方将那些东西都摆在桌上,打开了电脑,许情深看到那些指甲油被一瓶瓶排放的整整齐齐。
她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们按照付京笙所说的,很快将第一个文件解码。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了说谎的必要。
全部的文件解锁之后,付京笙着急说道,「我妹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你们能保护好她。还有……我的妻子和我女儿,她们全部都不知情。我希望警方可以替我瞒着她,只说我认罪了就好,我不想让她痛恨我。」
「痛恨?难道你做的其它局里面,还牵扯进了她?」
付京笙没有开口,靠了回去,警方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
蒋远周抬起脚步,许情深也跟了上去。
付京笙的嘴被撬开了,警方自然是开心不已,蒋远周却是心急如焚,他脚步走得飞快,甚至将老白和许情深都甩下了。
「那些文件里面,有关于我小姨的吗?」
警察将电脑放到办公桌上,「有。」
许情深刚来到蒋远周身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心头更加凉了。
「刚才解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警察点开其中一个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用文字记载着,他拉到下面,许情深看到了不少照片。有蒋随云的、蒋远周的、还有那个被蒋远周打过的董局、还有方晟……甚至还有蒋东霆、老白,以及许情深自己。
许情深不寒而慄,警察指着那些照片说道,「他要做局,就要对蒋小姐身边的所有人都了解清楚。」
蒋远周面色铁青,「给我看下文字。」
方警官坐了下来,将文件拉回原位,付京笙记录的非常详细,具体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某个时段,他做过什么准备,都写的清清楚楚。
而文件抬头的部分,写着关键人的名字,许情深。
下面简短的一行字,就交代了蒋随云因何而死。
许情深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上面,看见那一行清清楚楚写着,「拆散蒋远周、许情深,并让他们永无复合的可能性。」
蒋远周直起身,视线定在那行小字上。是,就为了拆散他和许情深,所以……兜兜转转弄了那么大的一盘局,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永无复合四个字。
蒋远周抬起手掌,顺着眼帘抹了把。这个答案一点都没有让他觉得意外,但是轻轻松松的这么一行小字,却害死了他的小姨,他实在接受不了。
许情深杵在旁边,眼圈发红,鼻尖酸涩的难受,整个局里面,原来她是这样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个男人吗?
蒋远周往下盯看,看到委託人上面写着凌慎二字。
其实这个迟到的真相,和蒋远周所调查出来的结果已经差不了多少了,他是怀疑凌家,但是就缺证据,蒋远周的视线落下去,看到了某一天的记录。
要想做成这个局,董局也是关键人物,蒋远周的手指抬起,忽然指着那个地方。
许情深顺着望去,看到上面清楚写着付京笙是如何安排人在酒店布置的。
最最关键的一点,许情深看到付京笙写下的那行字,「她的手很好看,细长、白皙,我忍不住为她涂上红红的指甲。」
许情深攥紧手掌,那一晚所有的诡异事件,都出自于付京笙,也是他将她弄得衣衫不整,让蒋远周一言不合就揍了那个董局。
许情深摇着头,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觉得付京笙的心思居然这样深。每一个环节都是不能出错的,而他煞费苦心,为的居然就是激怒蒋远周,让他动手,好让董局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能够为他所有。
这样的人,他得有多可怕?
「显然,蒋小姐当初就是死于那批药物,而罪魁祸首就是凌慎和付京笙。」
文字里头,没有提过凌时吟一个字,当初凌慎是以自己的名义找到了付京笙,他不想让凌时吟牵扯其中,所以只字未提起过这个妹妹。
蒋远周咬紧牙关,然后开口问道,「关于许情深,还有别的吗?」
「有些还未细看。」
「在我小姨出事之前的文档,你翻翻看。」
「好。」
许情深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安,她想到了那时候的致幻药,还有方晟……
一个个文档被打开,抬头部分快速地浏览过去。
「找到了。」
许情深强行将自己的神拉回来,蒋远周走近上前一步,方警官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委託人居然是万小姐。」
「万毓宁?」
「对。」
蒋远周锁紧眉头,「万家那时候早就垮了,她哪来的钱去请付京笙?」
「这上面也记录了,万鑫曾早前接触过付京笙,他后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出事,提前将一笔钱打给了付京笙,让他答应替万毓宁做一件事。医院的致幻药是付京笙安排的,还有你们看……」方警官将文件拉下去,指着中间的地方。「方晟病重,万毓宁要求全部的医院都不得医治他,还有……」
许情深听着这还有两字,她越发觉得心惊胆战,付京笙做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每一句『还有』都在狠狠戳着许情深的心。
她不敢听下去了,可是却又不得不听。
「方晟被人注射毒品,也在这个局里面。」
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许情深记得那么清楚,当初若不是蒋远周,后果会有多惨?
「所以全部的全部,都是付京笙做的?」
许情深摇摇欲坠,方晟被注射了毒品之后,加速了他病情的恶化,她呢,被重重陷害,最终搭上了蒋随云的命,然后被狼狈悽惨地赶出九龙苍,还有蒋远周的死里逃生,他至今还未癒合的伤口,还有……
一件件一桩桩,像是织成了一张密布的网,将许情深给套了进去。
她泪流满面,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双腿失去了支撑力,似乎随时都要跌倒。
许情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惊唿声,「蒋先生。」
她回不过神,沉浸在惊愕和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她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好不容易抬起眼帘,她看到蒋远周正在快步出去,老白拉住了他的手臂,就连方警官都挡在了他的面前,「蒋先生,您冷静点!」
他冷静不了,「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事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要杀了他!」
「蒋先生!」老白扬高音调,「这是警局,您冷静点。」
蒋远周将他甩开,许情深看到了他的侧脸,他面色铁青,甚至有些狰狞,许情深多久未见他发过这样的火了?
他推开了跟前的人,这就要冲去审讯室,四周传来吵闹的声音,许情深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忽然一下没站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坐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她别的感觉没有,就觉得痛,痛得都快让她哭出来了。
「蒋太太!」老白拦不住蒋远周,回头看到许情深跌坐在那里,他大喊了一声。
蒋远周顺着老白的视线看去,看到许情深也没站起来,就坐在那不住地淌着眼泪,他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慢慢恢復冷静,然后朝着许情深快步走去。
来到她身旁后,蒋远周不由蹲下身,许情深的双手落在膝盖上,她在哭,只是没有声响,她闭着双眼,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蒋远周伸出右手,手掌贴着许情深的颈后,他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她哭得两个肩膀都在颤抖,蒋远周揉了揉她的脑袋,半晌后,蒋远周生怕她坐在地上凉,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许情深感觉到一空,忙挣扎了下,「放我下来。」
「别说话。」
他就这样抱着她走了出去,办公室内的人一一看着,老白则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许情深鼻子更加酸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蒋远周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紧抱着许情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没事。」许情深擦拭着眼泪,蒋远周见状,将她的手拨开,他用手掌在她眼睛上一下下擦拭着。
可他越是这样,许情深就越想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蒋远周干脆用手捂住她的眼帘,「情深,说到底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去想了。」
「你这样劝着我,那你自己呢,你能做到不想吗?」
蒋远周脑袋凑过去,同她紧紧靠着,他的另一手抱在许情深的背后,他将她更用力地往自己怀里压。
有些事,许情深是万万没有想过的,比如……
比如付京笙原来那么早就认识她了。
她心心念念着付京笙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给了她一个栖身的地方,还给了她一个家。对那时候的许情深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但是许情深怎么都没想到,她一切困难的开始,却也都源自于这个男人。
是不是很讽刺,很好笑?
蒋远周的脸贴紧了她,她哭得很兇,眼泪将他的脸都打湿了,但是蒋远周安慰不了她。
走廊上,还有人快步经过,付京笙认罪了,这是最大的事,大家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碌着。许情深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她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蒋远周见状,将她的手拉下去,然后将她的脸按到自己怀里。
他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似地抱在怀里,让她哭,许情深用手抓着他的衬衣,也没有再将他推开。
老白陪在旁边,没有插嘴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蒋远周的手臂都酸了,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他下巴枕在许情深的头顶。她动了下,然后抬起头,「放开我吧,我真的没事。」
「要进去见见他吗?」
再怎么样,许情深也肯定有很多话要问他吧?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两年的人。
她垂下了眼帘,「见他?说什么呢?」
许情深紧接着摇了摇头,「我不要见。」
蒋远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不见。」
「我跟他没话可说。」许情深想要起身,蒋远周却并没有松开她,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所谓的恩情全部都建立在伤害上。
她在乎的人、爱的人,一个个死去、或者差点死去,而这些全都是付京笙所为,光是这一点,许情深就没法再去见付京笙的面了。
蒋远周扶住她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坐着,老白的视线落下去,许情深和蒋远周,这两个人、这两个名字本来就是拴在一起的,只是中间被人蓄意拆开了。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比,牺牲了最亲最爱的人,也最深地伤过彼此,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别人不想他们在一起,别人想要插入他们中间。
「我想回去。」许情深擦拭掉脸上的眼泪,「房子应该马上就会被封了吧,我要回去收拾东西。」
她一条腿落到地上,却被蒋远周拉了回去。
他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许情深,房子被封,你要去哪?是跟我在一起吧?一定是的。」
63我自己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许情深听着蒋远周这样的问话,没有开口。她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因为蒋远周这不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走廊上还有人经过,许情深双手手掌在他胸前推了下,「我不想待在这了。」
蒋远周将她放到地上,他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能走吗?」
「能。」
「我让老白送你回去。」
「你……」
「我有些事,想当面问问付京笙。」
许情深站定在原地,蒋远周最后问她。「要跟我一起去吗?你现在不见,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许情深目光坚定,然后摇了摇头。
「老白。」蒋远周看向身后的男人。「先送她回去。」
「是。」
许情深跟着老白往外走,到了车上,司机问她去哪,老白带上车门道,「保丽居上。」
车轮缓缓滚出去,老白侧过身看了眼许情深,「其实这两年多以来,蒋先生对蒋小姐的死一直不能释怀。上次在商场的时候,我们是去给蒋小姐拿旗袍的。蒋小姐走了,后来你也走了,蒋先生这两年来过得很辛苦,外人看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他就连蒋家都不回了,应酬是多了,但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也多了。」
许情深没有说话,老白继续说道,「付京笙认罪之后,保丽居上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到时候媒体也会咬着那不放。」
「我知道。」许情深的视线迎上老白,「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收拾下东西。」
「那你……准备去哪?」
许情深唇瓣有些僵硬,「再说。」
「你就没想过回到蒋先生身边?你们之间好歹还有个睿睿。」
许情深抬起手掌遮住眼帘,她不想再开口,老白也就不好继续再问。
蒋远周跟着方警官进屋的时候,付京笙还没被带走,他坐在原先的位子上,听到脚步声,眼帘往上轻抬。
蒋远周坐到他对面,付京笙目光同他平视,然后勾起了一侧的嘴角。「消息真灵通啊。」
男人按捺住将他狠狠揍一顿的冲动,蒋远周视线锁住付京笙,眼里和口气中都带着阴寒,「我小姨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害她性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付京笙靠坐在那里,「我本来就是个拿钱替人消灾的,要你小姨死的人是凌慎,不是我。」
「那么许情深呢?」
付京笙眸光黯淡下去,蒋远周身子往前倾,语气咄咄逼人起来,「你把她害成这样,还好意思跟她在一起?你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的真面目被揭开?」
「怕,我当然怕。见到许情深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认出她来了。我知道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所以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付京笙从来不是个有善心的人,更加不会为了这种事愧疚,只是当初见到许情深的一瞬间,心里就产生了莫名想要去亲近她的感觉,「归根到底,这个局的成败与否,还在你身上。蒋随云死了,你跟许情深一刀两断,这是人之常情,但你要是死都不放手,不就没有她后来的苦难了吗?」
蒋远周听在耳中,付京笙倒是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那如果我们当初没有分开,你是不是还会害别人,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这就要看委託人的意思了。」
「付京笙,你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付京笙冷笑下,眼底的寒意很深,「人命?蒋远周,你不用自诩好人,人性就是这样。我妹妹如今被抓走,要不是因为这样,谁又能让我认罪?音音被抓走,情深肯定找过你,在这东城,还能有你找不到的人吗?你不救,为的也是让我认罪吧?现在好了,如你们所愿,只是我妹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做过的事,她是无辜的。」
「你当初既然做了这些局,就该想到总有一日会连累家人。」
付京笙盯着蒋远周看了半晌。「你不会放过让情深知道的机会吧?」
「她已经知道了。」
付京笙提着的一口气重重落下去,整个人不是轻松了,却像是死了一般,好像连唿吸都忘了。她都知道了,那肯定是要恨死他了吧?
「她人呢?」
「回去了,她不想见你。」
「你胡说。」
「你心里还抱着她能原谅你的侥倖,是吗?」蒋远周说到这,心里更加心疼起许情深来,「她凭什么还来见你?你又还有什么脸见她?」
付京笙双手放在桌上,蒋远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方警官在不远处制止,「蒋先生。」
蒋远周扭过头,「放心,我不动手。」
他视线落回付京笙的脸上,「你以为你还能有好下场?」
两人近距离地靠着,付京笙忽然放声大笑,「我没有好下场,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蒋远周,那么你呢?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喊仇人家的女儿做妈妈,你心里有什么感想吗?」
蒋远周眼眸轻眯起,将他更用力地拉近自己身前,「但是好歹,我孩子现在还在我身边。」
「哈哈哈——」付京笙笑着,「对,你应该庆幸,应该庆幸。」
蒋远周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再多的愤怒到了这一刻,都发泄不出来,因为付京笙这个人根本就不觉得他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是错的。
他手刚要松开,付京笙忽然开口道,「还有件事,你肯定想知道。」
蒋远周视线在他脸上扫过,付京笙朝着他靠近些许,「我还替人做了一个局,但我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因为是我接的最后一个案子,所以我没有记录起来。对方给了高价,蒋远周,你猜猜,这个局在不久的将来,会不会用到你身上?」
蒋远周手一松,勐地将她推开,付京笙跌坐回椅子内,「哈哈哈——你就等着这颗定时炸弹吧,它随时都会引爆,蒋远周,你逃得过一次、两次,你逃得过第三次第四次吗?」
「真是无可救药!」
「或许,你也可以祈祷这个局不用在你身上,而是用在别人身上……」
蒋远周紧盯着付京笙的脸,嘴里狠狠吐出几字,「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没关系,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男人推开椅子起身,付京笙还在笑着,方警官朝着门口的人招唿下,「来,带走。」
蒋远周几步出去,许情深不想见付京笙是对的,除了令自己更加愤怒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用处。
保丽居上。
老白跟着许情深进入屋内,霖霖由保姆带着,许情深先上楼,家里东西很多,她必须尽快整理出来。
走进卧室,许情深去了衣帽间,从墙角边拖出来一个大皮箱。
这箱子她一直带着,带着它搬进过九龙苍,也看着老白将它送回许家,后来她又带着它搬到了付京笙家里,如今……
许情深将箱子打开,准备整理衣物。
然而这个家说搬就要搬,那么多东西,她压根不知道该从哪里整理起来。
许情深走出去几步,听到手机铃声在响。
她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打来的。许情深想到了蒋远周方才说过的话,她猜想家里人肯定是来劝说她跟蒋远周在一起的。
而此时的许家,客厅内站着一名快递员,餐桌上放着一个快递箱子。
箱子已经被打开了,许旺和赵芳华紧挨着站在一起。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了许情深的声音。「餵。」
「喂,情深啊。」
「爸,有事吗?」
「付……付京笙是不是出事了啊?」
许情深走到窗边,「嗯,是。」
「那你怎么办?」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情深,你,你……」
「怎么了,爸?」
「方才蒋家让人送来了一箱子东西。」
许情深心想,难道是蒋远周?可是再一想,不对,蒋家二字,说的应该是蒋东霆那边吧?「什么东西?」
「一箱子小孩衣服。」
许情深拧眉。「衣服?」
许旺的口气很不对劲,说话还有些结巴,赵芳华在旁压低嗓音道,「也没多大的事,就你最怕事!」
「爸,究竟怎么了?」
「情深,就是一箱子孩子的衣服,但是都被剪碎了,没一件好的。」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蒋东霆为什么不让人将东西送到保丽居上来,还不是因为保丽居上有蒋远周的人?「你们怎么知道是蒋家送来的?」
「快递员说的,还让我们掂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送快递的这人,就不是快递员了,许情深越发觉得心累,「好,我知道了,把那些衣服丢了吧,爸,我要整理东西搬家,我先挂了。」
挂断通话后,许情深双手抱在胸前,付京笙被抓了,蒋远周又时不时来保丽居上,再加上她和蒋远周之间还有个孩子,这时候的蒋东霆能不急吗?
怕是已经火烧眉毛了吧,说不定又要整出什么事来。
许情深冷笑下,抬起脚步回到了衣帽间。
在蒋东霆看来,他是永远不可能接受许情深的。
蒋远周离开警局后,迳自去了保丽居上,老白坐在楼上,蒋远周则直接上了楼。
进主卧的时候,他也没敲门,蒋远周走进去几步,听到衣帽间内传来窸窣声,他来到门口,倚着门框往里看去。
许情深蹲在地上,将霖霖的衣服整理好后放到箱子内,视线轻抬,余光看见一双修长的腿。
「你一个人整理,要弄到什么时候?」
「我不喜欢别人帮我,她们会把我的东西弄乱。」
「明天这儿就不能住了。」
许情深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些,「我今晚会把行李全部整理好。」
她站起身,来到衣柜跟前,她只拿了自己经常穿的那些,至于付京笙送的,她一样没碰。付京笙的钱来的不干净,警方到时候肯定也会清查,不是她的,她一样都不要带走。
「付京笙的事,影响那么大,到时候媒体也会介入,你带着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许情深将皮箱的盖子合上,「对了,有音音的消息了吗?」
「有了点眉目,应该是被穆家带走了。」
许情深着急起身,「那现在找到了吗?」
蒋远周轻摇头,「还没有,不过警方也会尽力的,如今付京笙已经认罪,相信穆家不会太为难他妹妹。」
男人说完这句话,视线仍然定在许情深身上,「她毕竟是付京笙的妹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付京笙做的事,音音一概不知,不能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我就能理所当然地将她撇的干干净净。」
「既然这样,你跟我回去,以后不管有什么危险,都有我在,我替你挡着,没人再敢伤害你们。」
「你……你也会竭尽全力替我找回音音吗?」
蒋远周喉间轻滚下。「会。」
许情深收起视线,没有去直视他。「我,我先整理东西,我怕时间来不及。」
「那好,我去楼下,有事随时叫我。」
蒋远周转身往外走,到了楼下,看到老白正在随手翻阅一本杂志。
蒋远周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他视线望出去,霖霖坐在爬行垫上正在玩乐,男人搭起长腿,「看什么呢?」
「财经杂志。」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瞎翻翻,对了,蒋太太不需要帮忙吗?」
蒋远周轻摇下头,「我倒希望她快点整理好。」
「蒋先生这么着急。」
男人笑了笑,「我想接她回家。」
「她答应了?」
蒋远周不清楚许情深方才的样子,算是答应了,还是在犹豫,「她没地方可去。」
保姆带着霖霖在玩,眼见蒋远周坐下了,她起身去给蒋远周倒了杯茶。
男人看眼,这毕竟是付京笙的家里,他总觉得不自在,也不想在这喝他的一口水,他手指在手背上轻敲两下,希望许情深能尽快将东西整理出来。
霖霖一个人坐在那不好玩,她拿起本故事书,就拎着书的封面一角,她小碎步似的来到蒋远周身侧。
霖霖将故事书放到了他的腿上,蒋远周接过来看眼,「你还想听故事?」
女孩靠着他的腿,话也不会说几句,就沖他看着。
蒋远周刚将故事书打开了一页,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许情深。
「餵?」
「霖霖在楼下乖吗?有没有睡着?」
「很乖,好像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噢,好。」许情深不想跑下楼,这才想到直接打了蒋远周的电话。「那我挂了。」
「行。」
蒋远周手指刚按到红色键,忽然看到霖霖来到了茶几跟前,探出去的小手很快就要碰到那杯水,他神色紧张地说道,「小心!」
许情深在电话那头听着,吓了一跳,蒋远周一把握住霖霖的小手,「这水烫,不能碰。」
他以为通话已经掐断了,没想到许情深将这边的说话声听了个清清楚楚。
蒋远周将手机丢到一旁,然后将那杯水拿开些,他抱过霖霖,让她坐到沙发上,这一下,霖霖小小的身子正好将他的手机给挡住了。
许情深听着应该没事,就要挂断。却在这时又听见了老白的声音,「蒋先生,付流音那边怎么办?」
她不由竖起了耳朵。
蒋远周顿了顿,但是口气很坚定,「警方会救。」
「我们这边还是保持不动吗?」
许情深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什么叫做保持不动?
「让人盯着,查出在哪了吗?」
「查出来了,被穆劲琛带去了训练基地。」
蒋远周嗯了声,面色严肃,老白小心翼翼地朝他看眼。「蒋先生……」
「我是不可能救她的。」蒋远周话语冷冽,目光对上老白,「小姨的死,是她哥哥一手策划,付京笙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太轻了,我凭什么还要去得罪穆家,替他捞人?」
老白听到这,点了点头,「是。」
这件事情当中,无辜的人有那么多,又何止付流音一个?
最最无辜的,难道不是蒋随云吗?她白白丢了性命,就连死的时候,蒋远周都不在身边。
每次想到这事,蒋远周都恨得牙痒痒,「警方要救她,那是他们的职责,我不拦着,毕竟付流音唯一的错,就是错在了她亲哥哥是付京笙这件事上。情深说让我救她……」
蒋远周摇着头,「我做不到。」
许情深觉得一股寒意正从脚底往上蹿,蒋远周和她的情况又是不同的,她毕竟同付流音生活了一段时间,清楚了这个小姑娘是怎样的为人。
许情深蹲到地上,听见老白的声音再度传来,「其实早就查到付流音的下落了,但是您说过,有关她的任何事不用跟您说,我们这边只管装作正在找,所以一直就没告诉您。」
「是,我要是真管了,今天的付京笙就不会认罪,他害死我小姨的事情,我又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是啊,」老白也觉得庆幸,「幸亏您没听蒋太太的,蒋先生您没抓走付流音去威胁付京笙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只是袖手旁观而已。」
是啊,只是袖手旁观而已,什么都不做,只要蒋先生袖手旁观,别人的事就都能做成。
他只需一个袖手旁观,坐等结果就好。
蒋远周想到许情深让他救救付流音时,眼里的恳切,「她终归是忘了,小姨是我最亲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许情深,我从此以后不会让这个小姑娘有好日子过。」
老白听着,嘴角不由挽起笑,「所以说,您对她还是特殊的。」
蒋远周的手掌落向那本故事书,霖霖敲着他的腿,正在催促。
「现在付京笙也认罪了,蒋太太也答应搬回去了,不管怎样,蒋先生,对于您来说,都是好消息。」
蒋远周轻笑下,眉宇间暗藏着欣慰,「是。」
许情深默默地挂了电话,她在地上蹲的久了,想要起身之时觉得双腿发麻发软,好不容易撑住旁边的墙壁后这才勉强站稳。
蒋远周拿着霖霖的故事书,抬头看着老白,「明天,等把情深接回家后,我要去给小姨上坟,你安排下。」
「是。」
训练场。
付流音跟在穆劲琛的身后,男人肩膀处搭了一件军大衣,气势凛凛,付流音往台下看去,看到不少的男男女女正在搏斗。
「你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猜。」
付流音嘴唇掀动下,「不管是什么地方,总比sj院好吧。」
穆劲琛盯着下面,视线出神,付流音站到他身侧,男人忽然开口说道,「你哥哥认罪了。」
「什么?」
「警方挖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
付流音听到这,抬起脚步就要走,穆劲琛一个侧首望去。「站住!」
她步子没有丝毫的停顿,男人上前几步,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我让你站住。」
付流音握紧了拳头挥过来,穆劲琛轻巧地将她的手捏住。「你怎么跟只小老虎似的,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我要去见我哥哥!」
「你怎么不担心,我哥哥也想见你呢?」
付流音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我哥都认罪了,人也在警察局里面,我跟他无冤无仇,他凭什么不肯放过我?」
「你以为事情都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要不然呢?」
两人拉扯之间,一串脚步声急促上来,「穆帅,穆先生来了!」
穆劲琛手一松,眉头朝着付流音挑了挑,「听见了没?」
付流音握住自己的手掌,穆劲琛快步下去,她紧跟在后面,穿过训练场,穆劲琛人高腿长,很快将付流音甩在后面。
他走到铁门跟前,示意人将门打开。
付流音赶紧躲在铁门背后,门开到一半,穆劲琛看到了穆成钧的车。
男人已经下了地,倚着车门,两名保镖跟在身侧,「老二。」
穆劲琛眉头一拧,「有事?」
「你把付京笙的妹妹带来了?」
「是。」
「挺好,」穆成钧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付流音尽管躲着,一双腿却被穆成钧看到了,「老二,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吧?」
「大哥,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物归原主?」
「人是我抓的,你不该把她还给我?」
「你都说是人了,她想去哪,就有她的自由。」
穆成钧看向身侧的两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废物!」
穆劲琛面无表情地扫向跟前的几人,「他们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你又何必去为难他们。」
「进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两名保镖没有犹豫,朝着那扇打开的铁门快步往前沖,穆劲琛冷眼看着,付流音偷偷探出脑袋,看到男人一手拉下那件大衣,军绿色的衣摆在空中飞舞,漾起了一个圈,然后朝着两名保镖的头上兜去。
付流音看见穆劲琛飞奔上前,一个跃步起身,修长的腿踢中保镖的胸前,两声惨叫声传到耳中,穆成钧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老二!」
「大哥,付京笙既然已经认罪了,他妹妹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你说得轻巧,她伤了我的帐怎么算?」
穆劲琛闻言,手指在裤沿处轻点两下,脸色很冷,「要不是你有别的意图,能被她伤到那个地方吗?这件事,大嫂知道吗?」
「你这是执意不肯放人了?」
穆劲琛往后退了步,「她进了我这,我就没打算让她出去。」
穆成钧看向跟前的训练场,这是穆劲琛的地盘,虽然只是一扇铁门,却固若金汤,「好,那你就让她永远待在里面,一步都别踏出来。」
穆劲琛转身,快步走了进去,经过铁门跟前,他伸手将付流音拉过来,他随后张开手臂将她抱住,「走。」
付流音跟不上他的步子,走路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
穆成钧望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他冷笑了声,然后坐回车内。翌日。
天色还未完全亮,许情深抱着霖霖下楼,身上背着自己的包。
保丽居上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许情深赶紧出去,保镖拦下了一人。
许情深来到门口,「是我喊得车,让司机进来。」
「蒋太太,您这是要去哪?」
许情深朝着司机招下手,「行李都在屋内,帮我搬一下吧,谢谢。」
「蒋太太,您要去哪?」
许情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她出去,她双手抱紧怀里的孩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搬回九龙苍。」
「那我们给您安排车子。」
「不用了,」许情深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我要给蒋远周一个惊喜。」
64许情深,你敢骗我?!
保镖脸上的神色没有过多变化,「蒋先生让我们保证您的安全。」
「这边去保丽居上不远,再说我都叫了车,不用担心。」
许情深招唿着司机赶紧进去,行李都分装好了,她带着孩子,所以东西比她孤身一人的时候要多很多。
许情深上了车,保镖上前步,「蒋太太,我们让车跟着您。」
「不用了,我都说给他个惊喜,你们非要扫兴是不是?」许情深说完,啪地带上车门。「司机,开车。」
车子很快开出去,保镖想了想不妥,还是给九龙苍那边打了个电话。
蒋远周看见来电显示时,以为有人去保丽居上闹事了,他赶忙接通。「餵。」
「喂,蒋先生,蒋太太刚叫了一辆车……」
「她去哪?」蒋远周着急问道。
「蒋太太说回九龙苍,说是给您个惊喜。」
蒋远周一怔,这惊喜来的也太快了,「她真这样说的?」
「是,车子都开出去了。」
男人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往上挽,「好,我知道了。」
「蒋先生,不知道蒋太太她是否真的回来……」
「她说了回,那自然是真的。」
蒋远周挂了电话后,走到窗边,他才起床,衣服还没换,他走进衣帽间刻意选了一套,还未来得及洗漱,他就快步下了楼。
保姆从厨房间里出来,看到他这么早,赶紧说道,「蒋先生,早饭还没做好。」
「许情深要回来,多准备几样,还有,她喜欢海鲜粥……来得及吗?赶紧做上吧,来不及就先吃别的,」蒋远周来回踱步,保姆转身要回厨房,就听到蒋远周又说道,「多做一些点心,让厨师过来,中午和晚上的菜单我要过目。」
保姆忍俊不禁,「知道了,蒋先生,您看您着急的。」
「着急?我有吗?」
「有!」
蒋远周笑了笑,保姆许久不曾见他这样了,「蒋先生放心,我保证让蒋太太一进门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早点。」
「好。」
蒋远周转身上了楼,睿睿醒的也早,月嫂正在给他穿衣服。
男人走进去,然后坐向床沿,他着急地看着月嫂给睿睿扣好了扣子,蒋远周忙将他抱到手里,「宝贝,妈妈一会就要回家了。」
月嫂吃惊,「蒋太太要回来了?」
大家早就对许情深改了口,哪怕是背地里,都尊称她一声蒋太太。
蒋远周听着,眼底的笑意藏匿不住,一点点浸润出来,「是,正在回来。」
「那就太好了。」
蒋远周抱着睿睿玩了会,心想着许情深差不多应该到了,他起身去洗漱,将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心里越发焦急起来,她说要给他惊喜,那他待会看到许情深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都要配合她一下,是不是?
蒋远周站在窗前,时不时朝楼底下看去,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笑的,就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
许情深的车并未朝着九龙苍而去,在开出保丽居上不久之后,她就让司机把车停在一家酒店跟前。
司机也是个好人,见她带着孩子,所以帮她将行李都搬进了房间。
她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反正租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干脆离保丽居上近点,顺便还能打听下付流音的情况。
一个早晨都过去了,九点之后,阳光明媚,蒋远周走到栏杆前,太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到他身上,这一段路,怎么都不可能要开两个小时。
他往下俯视,看到老白正从门口进来。
半晌之后,有脚步声进了卧室,然后来到阳台,「蒋先生,您怎么站在这?」
蒋远周说不出口,总不至于要告诉老白说,他在等许情深回来吧?「没什么,看看景色。」
「景色?」大冷的天,有什么美景?老白觉得疑惑,朝着楼底下扫了眼。
蒋远周的手机响起,他随手就接通了,「餵。」
「远周,是我啊。」赵芳华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她显得跟蒋远周很亲近。
男人面无表情,但还是打过招唿,「妈。」
赵芳华听到这称唿,喜上眉梢,「远周啊,我们听说付京笙出事了,问情深吧,她也不肯多说。」
「是,他现在在警察局。」
「那情深什么意思啊?」赵芳华想到昨天的事,所以不放心,一点要告诉蒋远周一声,「远周,我觉得情深是想和你过日子的,毕竟谁对她好,她肯定清楚,但是你爸那边……」
「我爸,他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本来情深的爸爸不让我说,说生怕破坏了你们父子间的感情,但我觉得这样对我的女儿很不公平啊。」
蒋远周听在耳中,不由提声问道。「是不是我爸对你们做了什么?」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昨天家里收到了个快递,快递员还非要当着我们的面拆开,我看完之后吓了一跳,里面都是些被剪碎的小孩子衣物。他还让我们给情深打电话,说衣服是蒋家送的,这不是在警告情深如果再跟你一起,就要对孩子不利,对许家不利吗?」
「竟然有这样的事?」
「是啊!」赵芳华紧接着道,「情深果然没告诉你,她还让我们把衣服丢了,她就是这样,有了委屈也不知道说。」
「我知道了,谢谢妈。」
「跟我客气什么啊,以后都是一家人。」
蒋远周挂上电话,他这才清楚,许情深是不会来了。「备车,去蒋家。」
来到蒋家的时候,蒋东霆刚打完一套拳,管家风风火火朝他走去,「老爷,蒋先生来了。」
「速度够快的,这就知道了?」
蒋东霆笑着,擦了把汗后准备回屋。
佣人给蒋远周泡上了一杯茶,蒋东霆换好鞋子进来,蒋远周坐在沙发内,头也没抬。
「你有多久没有跨进过这间屋子了?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蒋东霆坐到蒋远周对面问道。
「您什么时候还开了个快递公司?」
蒋东霆听着,脸上的神色还是轻松的,「许情深跟你讲的吧?」
「我真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你这些小把戏拦不住我。」
「远周,你还真是煳涂。」
蒋远周抬眸,目光狠狠锁住蒋东霆,眼里的寒意一点点迸射出来,「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小姨的死。」
「随云?」蒋东霆的手伸向茶杯,「随云的死怎么了?」
「你可能对付京笙的事情不关心,所以很多消息还不知道,」蒋远周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当初,凌慎花重金让付京笙做了一个局,而在这个局里面,我们所有的人都被算计了进去,凌家害死了小姨,拆散了我和许情深,为的就是要让凌时吟进蒋家。而你呢?你也是帮凶,你口口声声说答应了妈要照顾好小姨,最后,你却让她含冤而死!」
蒋东霆手中的茶杯拿起了一半,他觉得难以置信,手一松,杯子掉到桌上,「你说什么?」
「不敢相信是吧?」
「换药的事情就算不是许情深蓄意为之,那也不可能是凌家所为。」
蒋远周看到蒋东霆脸色难看,说到底就是不想接受,他冷笑了声。「你可以亲自去趟警局,不,也不用去警局了,马上媒体就会曝光出来,还有更加令人心寒的细节。你口口声声说凌时吟聪慧善良,一门心思让我和凌家联姻,你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吧?」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蒋远周目光望出去,「我和许情深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有什么错?值得你们这样大费周章,还不惜赔上一个我和你共同的亲人?」
「凌家要是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可真是上天帮他们了,帮他们扫清所有的障碍物,顺顺利利将凌时吟送到蒋家家门口!」
蒋东霆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好像要昏厥过去。
蒋远周站了起来,「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不可能你间接害死了小姨,还要让你这样心安理得吧?你看看这个毫无人气的地方,以前还有小姨陪着你,现在呢?付京笙的犯罪档案上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时间,别人就算想要嫁祸都是不可能的事,你若还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桌上的那杯茶,蒋远周一口没动,他居高临下盯着蒋东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和凌时吟的那个晚上,付京笙只字未提过,也就是说,那晚不在他的计划中,可能也出乎了凌慎的意料。」
「是,」蒋东霆点下头,如今凌时吟另嫁他人,蒋凌两家早就不可能了,有些事自然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那是我和凌时吟私下协商说定的事情,事先就连凌家都不知道。毕竟凌家也是要脸面的,这样的事情要真传出去了,成何体统?那晚,你喝醉了酒之后,凌时吟是直接去的小楼,她是清醒的。」
老白杵在边上,听到这话,眼皮子跳动了几下。
这些话进了蒋远周的耳中,他沉默半晌,只是冷冷笑了声。「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抬起脚步走出去,老白紧随其后,到了外面,老白替他打开车门。
两人坐进车内,蒋远周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经歷过这么多事,凌时吟的无耻已经不算什么了。他胸口起伏了几下,摇着头,眼里的光却是越来越冷。
汉庭。
许情深买了吃的东西进去,这儿不能做饭,也是不方便,她必须尽快找到房子才行。
霖霖乖乖地跟着她,没有哭闹,许情深将包装盒打开,刚要盛饭,外面传来一阵门铃声。「叮咚,叮咚——」
许情深咬着筷子起身,「谁啊?」
「清洁工,洗手间的纸不够了,我来新的来。」
「好。」许情深不疑有它,快步过去,刚将门打开,还未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是谁,门板却是被人使劲推开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皱起秀眉后瞪向跟前的男人,蒋远周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那,许情深看到那名阿姨退到了旁边去,她手里还握着筷子,转身进了屋,「我以为是谁呢。」
「谁让你住到这儿来的?」
许情深来到一张玻璃桌前,霖霖坐在椅子内,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敲门就敲门吧,干什么还找个阿姨过来?你怕我听见你的声音,不给你开门?」
「你就连走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就是在避着我吗?」
「我哪有偷偷摸摸?」
蒋远周上前步,大掌勐地攥住许情深的手臂,「你告诉他们,说你要给我个惊喜,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要不然的话,你的人肯让我走出去吗?」
「你看看这儿……」蒋远周指着四周,「你怎么住?」
「这儿很好。」
「你昨天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又因为我爸?你管他给你寄那些东西呢……」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直勾勾落到蒋远周的脸上,「有音音的消息了吗?」
蒋远周神色微敛,「有了,人在穆家手里,只是要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出来,我这边还得想点办法……」
「是吗?」许情深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下,屋内开着空调,空气干燥的难受,「蒋远周,你其实是不必管的,付京笙和凌慎联手害死了小姨,音音又是付京笙的妹妹,我能理解,如果你真的要帮她,就等于是用针在扎自己的心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为了我,所以才要救付流音吗?」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这张脸,她的眸子黑白分明,神情淡漠,让人有些捉摸不清。男人抬起手掌,想要去摸她的脸,许情深忙躲开。
「音音在穆家人手里,这件事警方知道吗?」
「知道。」
许情深眼帘轻眯,蒋远周微微抬了下视线,穆成钧进去见过付京笙之后,他就认罪了,这件事明摆着跟穆家有关。
「但是音音却至今下落不明。」
「警方找过穆成钧,他说人被带走了,他也不知道在哪。」
「你不是知道吗?」许情深反问。
蒋远周点着头,他往前走了两步,不想去直视许情深,「但穆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我说放人,他们完全可以不听我的。」
「那究竟,是你想要他们放呢?还是不想他们放?」
蒋远周听到这,转过了身,他的视线攫住许情深不放,「你有话直说。」
「蒋远周,你若不肯救,你也跟我直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一点点怪你的意思。真的,如果我不是和付流音朝夕相处过,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
男人盯着她的小脸,蒋远周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没说不救。」
许情深唇瓣浅勾,眼里的笑意却是一点点压回去,「好吧。」
她转身回到霖霖身边,照顾着她吃东西,蒋远周视线扫到地上,许情深搬来的行李还未来得及收拾,一个个箱子罗列在那里。「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跟我住?」
「不,我没有这个打算过。」许情深这次的口气却是斩钉截铁的。
蒋远周有些吃惊,想过她一时半刻可能不会答应,也想过她可能心里还有别扭,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的态度这样坚决。
「为什么?」
「不为什么,」许情深吹着米饭,然后将匙子送到霖霖嘴边。「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
蒋远周颊侧的肌肉僵硬起来,那都是被气的,「许情深,你以为我非要你不可?」
「话别说的太满,」许情深口气淡淡的,「你若不是非要我不可,又怎么会在尚不清楚孩子的身世之前就纠缠我?凭你蒋远周,单单这三个字,哪个女人你得不到?」
蒋远周被她的一句话堵得还不了嘴。
他气得脸色铁青,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许情深说得就是实话,他在她面前更是越来越藏不住心思了。
许情深余光睇见他杵在原地,「蒋远周,实话跟你说吧,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觉得很累,想过要跟你回去。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更不在乎别人说我转身另投怀抱。我不为别人而活,但是我觉得你们蒋家的水真是太深了。每个人都让人看不透,面对着人的时候,可以深情款款,那转过了身呢?谁都说不准。我不管你是说我不识抬举,还是说我一根筋、难以理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就是觉得一个人生活很好。」
「一个人生活,好?」蒋远周冷了语调问她。
许情深将小碗放到桌上,「是。」
「那你想过你遇到麻烦之后了吗?」蒋远周欺身上前,「到时候解决不了了,哭的也是你。」
「那我遇到麻烦的时候,要向你求助的话,你会袖手旁观吗?」
蒋远周形容不出此时的心情,他手掌垂在身侧,忽然就想抬起去掐住许情深的脖子,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如果不是蒋家刻意为难我,如果音音的事情过去了,我从此远离了付京笙,我相信我不会再有什么事要去求你了。」
「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撇的干干净净?」
许情深的手抬起来落到蒋远周的胸前,她近身一步,整个人几乎贴住了蒋远周,她视线轻抬,目光变得柔软,将他紧紧黏住一般,「蒋先生,你能让蒋家别找我的麻烦吗?」
蒋远周一听,却是笑了,原本绷紧的面色陡然划开,这蒋东霆眼看着他们两人时不时走在一起,心里肯定要着急,后面的大招恐怕一个个还在等着许情深呢。蒋远周忽然觉得这是件好事啊。
他右手抬高,两根手指捏住许情深的下巴,「不能。」
她脸色微变,「是你说的,不会让蒋家的人威胁到我。」
「我是说过,但你要跟我撇干净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去帮你?」
许情深握住了男人的手腕,「他的你的父亲!」
「是,但他做他的事,我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对不对?」
许情深拍开他的手,刚要往后退,蒋远周却是比她快了一步,他脸勐地凑到她跟前,「你看你酒店都开好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不你从了我,那你的麻烦事,我就给你解决了。」
许情深朝他胸前推了把,力道不重,蒋远周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这儿还有孩子。」
「她听不懂。」
许情深转过身,蒋远周见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不是要见付流音吗?走,我带你去见她。」
许情深顺着他走了几步,「真的?」
「你如果能说动穆家,我就服你,但若是你自己都没办法,你就怪不得我不救付流音。」许情深忙抱起了霖霖,两人走到外面,老白守在门口处。
蒋远周带上房门,侧首朝老白看眼。「去找穆劲琛。」
老白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点了点头,「好。」
他表情自然极了,没有一点点的吃惊或者什么,对他来说,有些事早就习以为常了,蒋远周在许情深的身上,永远是毫无原则的。
训练场。
付流音在这待了几天,一步都没跨出去过。
她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看着下面的人正在训练,两名教官站在一处,其中一人问道,「穆帅带来的人,而且吃住都在这,女人吗?」
「废话,前凸后翘你看不出来。」
男人朝着同伴狠狠瞪了眼。「我说是不是穆帅的女人!」
付流音朝四周张望,没看到穆劲琛的人,他让她待在这一层楼上,不得下楼,不得随意走动。但看样子,穆劲琛好像不在这,付流音提起了脚步,蹑手蹑脚下了楼。
她不懂这儿的规矩,学员们都在训练,她只能去找教官说话。
两名教官眼见她走过来,也不好让她站住,毕竟是穆劲琛的人,付流音走到他们跟前。「我想请问下,在这儿训练……是因为当兵吗?」
一人扑哧笑出来。「当兵?」
「那是什么?」
「职业保镖听说过吗?」
付流音眼睛里一亮。「所以能从这儿出去的,都是职业保镖?」
站在她跟前的教官望向远处,「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成为职业保镖的没有几个。」
「那你们看我行吗?」
「啥!」另一名教官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付流音皱起秀眉,「你什么口气?」
「不是,这位美女,你这小身板要丢到训练场上去,那肯定是第一轮就要被刷下来的。」
「为什么?」
「明摆着体能不行啊。」
付流音不服气地抬高下巴,「我只是看着身子柔弱而已,我吃得起苦。」
「可拉倒吧,谁敢给你上训练啊。」
「穆帅!」付流音朝着上头一指,那名教官抬起了视线,付流音绷紧右腿朝着他的面门踢过去,出腿的速度特别快,但上头根本就没人,教官意识到被人耍了,他赶紧往后退步,伸手扣过去,居然一把擒住了付流音的脚踝。
她的腿高高地架着,偷袭不成,教官收拢了手里的力道,「花拳绣腿!」
站在旁边的教官见状,赶紧说道,「还不放手?」
「现在你该死了这条心吧?你以为当个职业保镖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的事?」
旁边的教官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打了拳,「穆帅来了。」
「去你的,连你都会煳弄人了。」
「我没骗你……」
付流音的腿被高高地抬着,视线望过去,看到穆劲琛从她的对面正一步步走来。「松手,你快松手,松开!」
「现在知道怕了?你偷袭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这张脸是最值钱的!」
保镖说到这,感觉肩膀被人勐地拍了下,他扭头一看,穆劲琛刚毅俊朗的侧脸忽然就冒出来了,他吓得一个哆嗦,穆劲琛如鹰一般的视线盯向他的手掌,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将付流音的腿接了过去。
「这是做什么?表演杂耍?」
「放我下来,难受!」
穆劲琛笑了下,左手手掌伸出去,顺着付流音的裤管往里钻……
付流音嘶了下,他的手掌冰冷,像是一块冰似的正在钻进去。
两名教官面面相觑,方才抬着付流音腿的那人清了清嗓音,冲着正在训练的人群喊道。「一、二、三!」
训练场外。
车子停稳当之后,蒋远周率先下去了,老白紧随其后。许情深看到老白去跟门口守着的人说了会话,蒋远周则倚在了车前。
许情深抱着霖霖没有下去,老白很快回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去通报了。」
蒋远周轻点头。
几人在外面等着,老白闲来无事,打听一句,「不是说了不管吗?」
蒋远周脸上露出的表情很怪异,他用脚在地上踢了下,然后侧首跟老白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老白一懵,又来探究感情问题呢,但是这个他是知道的,他赶紧接上,「直教人生死相许。」
蒋远周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他无奈地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65蒋先生设的圈套,让她钻
训练场上。
付流音的腿还被高高架着,她不是不挣扎,而是动弹不了。「放开我!」
穆劲琛的手伸到她的裤管里头去,在她的腿侧轻轻掐了把,她脸色酡红,似乎能掐出水来。
「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噼腿能力强,所以在每个男人面前都要露一腿?」
「你才噼腿……」
穆劲琛握住她脚踝的手往上抬,付流音喊了几声,「啊啊啊,疼!」
「哪里疼?」穆劲琛勾起嘴角问道。
她朝他狠狠瞪了眼,「松手。」
穆劲琛将她的腿往旁边丢去,付流音的脚落到地上,可腿都麻木了,她蹲下身揉着膝盖。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跑到穆劲琛跟前。「穆帅。」
「什么事?」
「蒋先生想见您。」
「蒋远周?」
付流音竖起耳朵,好不容易站起身后准备出去,穆劲琛喊了声,「站住!」
她头也没回,穆劲琛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言听计从,他嗓门轻扬,话里带着不怒而威,「停!」
付流音倒是小跑起来了,穆劲琛快步追过去,拦住她的去路。「你做什么?」
「我嫂子来接我了。」
「所以,你要走?」
付流音抬高了下巴,这才对上穆劲琛的视线,「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吧?」
「你哥认罪了,你想过后果吗?你以后跟着谁过?你大嫂?她是你大嫂吗?她可是坐着蒋远周的车来接你的。」
付流音嘴唇蠕动下,想要张口说话,但半句话冲到了喉咙口,还是被她吞咽了回去。
穆劲琛继续又道,「你哥被抓,蒋远周是诱饵,我不信他能为了你大嫂,而对你全心全意的好。」
女孩垂下眼帘,「但是我在这世上,只有我大嫂这个亲人了。」
「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且不说别人,我哥就是其中之一,我敢保证,今天只要你出了这个门,明天……」
付流音咬紧牙关看他。
穆劲琛面无表情地说道,「明天,可能你大嫂都会被抓起来,你现在是最危险的,而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也要面临着危机重重。」
她往后退了步,目光落向远处那扇沉重的大门,「你是要我留在这?」
「你自己考虑清楚。」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帮我?」
穆劲琛嘴角浅勾,眼里有丝丝笑意流溢出来,「一日夫妻百日恩。」
付流音脸色微僵。「我想跟她们一起训练。」
男人皱眉。「不行。」
「我要是做了职业保镖,我能保护自己,养活自己。」
「你的体能我清楚,太弱。」
付流音不甘心,「那是因为我被关了两年,我现在能恢復得很好。」
穆劲琛回头,看眼远处,他朝付流音招下手,「先去解决眼前的麻烦,回来再说。」
付流音跟在他身后,两人快步朝着门口而去。
许情深坐在车内,那人进去好一会了,可是还没有丝毫的消息。她视线望向窗外,蒋远周和老白极有耐心地靠坐在那里,许情深忍不住了,抱着霖霖下车。 很快,穆劲琛带着付流音出来。
许情深面露喜色,看到她没事就好,她大步上前,「音音。」
「嫂子!」
付流音鼻尖冒出酸涩,看到霖霖后,伸手就要去抱她。
霖霖跟她也亲,抱着她的脖子不住蹭着,许情深仔细地盯着付流音,「你没事吧?」
「没事。」
「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
许情深不相信,拉过她的一只手,蒋远周和穆劲琛都上前了几步,也打过了招唿。
许情深不知道训练场里头是个什么样子,她拉过付流音。「走,我们回家。」
穆劲琛的余光扫过去,却没说话,付流音跟出去两步,但很快收住了脚,「回家?去哪?」
「我正在找房子,过几天就能找到……」
「嫂子。」付流音勉强勾起嘴角的笑,「我不回去。」
「为什么?」许情深吃了一惊,赶忙问道。
「我在这找到了工作。」
「这儿能有什么工作?」
「嫂子,」付流音将霖霖放回许情深的手里,「我回去了又能怎样?哥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人肯定都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我不想连累你们。」
「说什么连累……」
「好,不说连累,就说我自己,我在这很好,真的,别担心我。」
许情深哪里能放心将她留下,「音音,你了解里头的人吗?你是被他们带走的,他们不是好……」
「嫂子,」付流音将她的话打断,「穆帅救过我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许情深反应过来,「那第一次呢?」
「当初要不是他,我连sj院都出不了。」
许情深脑子里想到了她第一次见付流音时,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痕迹,她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那如果……我能保护好你呢?你跟我回去后,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抓走……」
付流音看向了几步开外的蒋远周,她知道许情深没有丝毫的背景,她能倚靠的只有蒋远周。
「嫂子,」付流音故作轻松道,「我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这是好事情。」
蒋远周的视线也落过去,他听得出来,付流音不肯踏出训练场,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想连累许情深。
穆劲琛冷眼看着,一语未发,付流音沖许情深摆了摆手,「别担心我。」
她转身要走,许情深追上去两步,「音音。」
付流音没再回头,挺起了嵴背快步往里走。
穆劲琛沖蒋远周点了下头,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很快,训练场的大门就被关上了。
许情深杵在原地不动,蒋远周来到她身侧,「走吧。她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替自己做决定的。」
许情深回到车内,车子一路开回去,停在了汉庭的停车场内。
蒋远周朝外看眼。「我给你换个酒店。」
「我又不是出来度假的。」
蒋远周朝她看眼。「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住个几天吧,看好房子再说。」
「嗯。」蒋远周拉长了语调,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老白也跟着蒋远周一道下了车。
许情深抱起霖霖朝酒店门口走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了下头,「你别跟着了。」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蒋远周,你有你的身份,你总是这样跟着我,我……」
「你回房吧,我不跟着你。」
男人停住脚步,许情深将信将疑,直到进了酒店的电梯,她回头一看蒋远周果然没跟着,这才安心。
许情深回了房,蒋远周在酒店外面抽完一支烟,然后抬起腿往里走。
他迳自来到前台,坐在里头的小姑娘双手抱着热水袋,正对着电脑笑得合不拢嘴。蒋远周手指在柜檯上轻敲两下,前台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落到他身上,一看是个高颜值男人,赶忙起身道,「您好,要开房吗?」
「是。」
「好的,请稍等,身份证出示下。」
蒋远周身子往前倾,「除了602房间,其余的我包了。」
「什么?」
「我要全部的房间。」
「这儿可有一百多间呢!」
「无所谓。」蒋远周掏出银行卡,「先开十天吧。」
「你们……是公司要用吗?」
「你不用管这些,有钱赚还不好?」
「是是是!」
老白在边上看着,半晌后,他跟着蒋远周出去,「蒋先生,您要开那么多房间做什么?您又不住。」
「给许情深一个安静的环境。」
老白面色轻搐,「仅此而已?」
「这手笔,够大吧?」
「不大。」
「……」
蒋远周视线落到他脸上,「你盯紧了,许情深想要租房,门都没有,谁敢租给她试试?」
「蒋先生,您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蒋家那边你也盯紧了。」
「是,我一定不会让蒋家的人近蒋太太的身,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不不不,」蒋远周摇头,「前半句话我不需要,但是后半句话,你一定要做到。」
老白仔细斟酌下,「您的意思是……」
「你明白就好。」蒋远周说完,快步回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蒋家。
蒋东霆坐在客厅内,不远处的电话机旁,摆着几副照片,其中就有一张蒋随云和她亲姐姐的合影。
管家从外面匆匆而入,「老爷,您饭也不吃,在这坐了这么久,要不出去走走吧?」
「我是真煳涂,当初差点引狼入室。」
他亲自去警局了解过了,蒋东霆站起来,行走缓慢,几步之后来到电话机旁,拿过了那个相框。「随云死的冤枉,是我对不起她。」
「老爷,您别这样。」
蒋东霆的手指拂过照片,指腹在妻子的脸上流连不去,「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姓许的那个女人害的,要不是她,随云怎么会死?」
蒋东霆的声音有些沉,「对方做这个局,为的是拆散远周和许情深,可赔上的却是随云的命,当初……怎么不干脆让许情深去死?」
「老爷,做局的是那个付京笙,许小姐长相娇好,又年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吧?」
蒋东霆冷笑下,「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他只管要钱,还能看中许情深的皮相不成?」
「那还有种可能,许小姐和蒋先生那时候如胶似漆的,要许小姐真死了,蒋先生就能接受凌时吟?恐怕不行吧,即便这样,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凌慎这是贪心了,还想着要让凌时吟能活得幸福。而现在的局呢?赔了蒋小姐,但当初蒋先生对姓许的那女人真是恨之入骨啊,那些狠心的事你也看到了……」
蒋东霆将照片放回去,「这几天,他都在做什么?」
「蒋先生痴心,一直都跟许小姐在一起,派出去的人刚得到的消息,许小姐住在汉庭酒店内,蒋先生替她将整个酒店都包了。」
蒋东霆太阳穴处剧烈疼痛起来,「她还打算缠着远周不放?」
「看样子像是蒋先生去缠着人家的。」
「传出去成何体统。」
「老爷……睿睿也需要亲生母亲啊。」
蒋东霆听到这,面色骤然铁青,「你懂什么!一个女人跟着别的男人生活了两年,私生活放荡,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这样的人要做蒋家的媳妇?下辈子都不可能!」
这就是许情深的一个污点,永远都不可能再洗干净。
管家闻言,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这个女人不该留在这,反正睿睿在九龙苍,想办法让她赶紧消失。」
「但是蒋先生那边……」
「让她有些自知之明,我不信她脸皮厚到无药可救,明知配不上还硬要往上凑?」蒋东霆站起身来,「她自己要走,跟我们无关。」
「是。」
酒店。
许情深在租房网上看了不少信息,也选中了几家近一点的房子,她看眼时间,离这儿最近的一个两居室房子还能去看看,许情深见霖霖也睡醒了,抱起她便准备出去。
来到走廊上,许情深看到不少房间的门都开着,被套、床单等被丢在了门口,看来退房的不少。
许情深是地铁出行的,反正十站路左右就能直达。
来到约好的地方,她看眼时间,中介迟迟没有出现,许情深只好打个电话过去。
「喂,您好。」
「您好,哪位?」
「我跟您约好了看房子……」
「噢,许小姐啊,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忙疯了,一下忘记通知您,您看中的那套房子已经被人租掉了。」
「什么?」许情深冻得双手发红,「我出发之前还跟您联繫过,怎么一会功夫就没了?」
「是啊,也是巧,对方就没去看房子,说在网上见过照片觉得不错,钱都付了。」
许情深一手牵着霖霖,实在没办法,「那好吧。」
「您再看看别的吧,好吗?」
「好。」
许情深白跑了一趟,只得回去。
走进汉庭,她抱着霖霖按了电梯键,电梯很快来到底楼,许情深走了进去。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来到她所在的楼层后,许情深带着霖霖出去。
走了几步之后,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正常。
许情深继续往前,走过一半的走廊之后这才发现两侧的房门几乎都打开着,要退房也不可能都在同一时间吧?
她看到一个清洁阿姨正好出来,许情深顿住脚步问道,「好冷清啊,还没到入住的尖峰时间吗?」
「你是602房间的吧?」
许情深没有回答,眼里有了戒备。那名阿姨没觉察到,继续说道。「除了602房间,其余的房间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对外开放了,被人包了。」
「包了?」
「是啊,我来这工作几年了,也是第一次听说呢,而且包了又不住,空关着,老闆让我们趁这个机会好好清扫下。」
许情深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蒋远周了。
她抱着霖霖赶紧回到房间,她将孩子放到床上,这一来一回地折腾,时间也不早了,许情深又得张罗着晚上吃什么。
她拿了手机来到窗边,想要定一些外卖。门铃声叮咚叮咚响了起来,许情深走过去,将门打开。
「您好,请问您是蒋太太吗?」
许情深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事吗?」
「这是您的晚餐。」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对方的手上,「我没订东西。」
「蒋先生订的。」
两人拎着东西站在门口,许情深侧开身,他们走了进去。
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打出来的台子,他们将打包过来的菜都放在上面,许情深看着,「这也太多了。」
「我们只管送,蒋先生估计是怕您不够吃吧。」
正在说话间,蒋远周也到了,门是敞开着的,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真香,开饭了吗?」
许情深没有看他,老白也跟着,老白走到床边,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玩具,递给霖霖。霖霖眼睛瞬间发亮,开心地接了过去。
蒋远周摘下手套,四下看了眼,「椅子不够,老白,去隔壁房间拿。」
「是。」
许情深倚向旁边的台子,「你是钱多的发慌吗?包下这个酒店做什么?」
「你还带着孩子,太吵了不行。」
「这理由,想来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老白很快搬了椅子进来,「蒋先生,还缺什么吗?我再去拿。」
「不用了。」蒋远周迳自坐定,拿过一盒饭,取了筷子出来。许情深转身回到床边,「外面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你为什么偏偏来这?」
「你现在是一个人了,我不陪你,谁还能陪你?」蒋远周侧首看她,「况且,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你去找房子了吧?」
「嗯。」
蒋远周拿着筷子,却并没有夹过一筷子菜,「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找不到的。」
许情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你——」
「我爸不会让你继续待在东城。」
老白听到蒋远周的这话,赶紧别过身,阻止许情深租房的分明就是蒋远周,没想到蒋先生还喜欢这样,推到蒋东霆的身上之后,果然就能干干净净。
许情深一听,不出意外地怒了,「为什么?我跟你都没关系了,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就凭他……他觉得我们有继续发展的可能。」
「孩子都在你那,我跟你也没有在一起,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
蒋远周闻言,耸了耸肩膀,「这叫防患于未然,我爸现在最后悔的,是你当初接近我的时候,他选择了静观其变。」
「那……我离开了东城就能没事吗?」
「不一定,况且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睿睿是你的儿子,我不知道我爸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也许他觉得不能让孩子长大之后……知道自己有你这样的母亲。」
许情深听着,情绪有些激动,「什么叫我这样的母亲?」
「情深,你毕竟跟着付京笙两年了。」
她眉头皱起,满脸的严肃,「难道,他还想杀我不成?」
蒋远周站起身来,「我给你包了这个酒店,也是怕鱼目混杂,对你不利。」
许情深手臂朝着门口指了指。「你们走吧。」
「蒋太太,蒋先生还没吃饭呢。」
「出了这个门,他可以去别的地方吃。」
「我不走。」
许情深听在耳中,更加气了,「我没欠你们蒋家什么,给我点安生日子过行吗?」
蒋远周朝她走近了几步,擦过许情深的肩膀后,迳自来到窗边。他将窗帘拉开,「老白,你先回去吧。」
「是。」
「明天等我电话。」
「蒋先生,您不回九龙苍了?」
「我要住在这。」
「好!」
老白答应着,经过那张小床时,朝霖霖摆了摆手。
许情深很快听到关门声传入耳中,她转过身盯向蒋远周。「谁允许你住在这的?」
「这酒店是我包下来的。」
「但是这间房是我的!」
「是吗?」蒋远周摆出一张无辜脸,「许情深,得罪你的是我爸,不是我。」
「那也是你爸。」
他上前步,身子几乎贴住了许情深,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抱到怀里,「我今晚偏偏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松开!」
他弯腰吻住她的唇瓣,许情深嘤咛几声,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更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开吻。 许情深倒真不怕蒋远周强硬的时候,因为她吃准了蒋远周对她下不了多大的狠心,但是她怕他无赖啊,怕他耍流氓啊,这样的蒋远周,她真是一点点都没有办法。
她好不容易退开身,蒋远周抱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她力道又及不过他,只能节节败退。
蒋远周抱着她倒在了大床上,许情深小手攥成拳,在他胸口敲了几下。「起来。」
他亲向她的脸颊,许情深忙别过小脸,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女儿,许情深推开了他的脸,「女儿!」
蒋远周没有听出来这口气有什么不对劲,他余光扫了眼,「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两人在床上纠缠着,许情深这回可没喝什么加了料的汤,所以反抗起来力道十足,但蒋远周压着她,根本没给她能逃掉的机会。
霖霖瞪大了双眼,盯着床上正在『搏斗』的两人。
许情深深刻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停停停,我饿,饿饿饿——啊,你摸哪?」
「也是,饭菜都要凉了,先吃饭再说。」蒋远周说完这句话,站了起来,他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回头走到桌子跟前。
许情深松口气,坐起了身,一抬眼看到蒋远周回到了她的跟前。
饭盒内还装了菜,蒋远周夹了一筷子送到她嘴边。
许情深不解,什么跟什么,蒋远周今天怎么了?「我自己有手。」
「情深,我想餵你,张嘴。」
许情深朝他手腕推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吃几口,不是饿了吗?」蒋远周见她咬紧了唇瓣,他眯了眯眼帘,「还是……你喜欢我用嘴餵你。」
她觉得别扭极了,许情深嘴唇动了几下,慢慢张开。
蒋远周微微弯下身,将饭菜送到她嘴里。
「现在可以让我自己来了吗?」
「急什么,再吃两口。」
许情深额头上都快淌出汗来了,吃过几口饭后,蒋远周才肯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
许情深给霖霖也餵过晚饭,蒋远周吃饱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走到窗边掏出烟盒,手指抽出了一根烟,许情深刚要制止,就见男人将烟放了回去。
「你,你还不走?」
「我今晚不回去了。」
「蒋远周,你不觉得累,我都累了。」
蒋远周倚在窗边轻笑,「我是不觉得累。」
许情深看向台上剩下的饭菜,屋子内到处都是菜香味,蒋远周沖她喊了一声,「餵。」
「干什么?」
「你过来。」
许情深才不上他的当,她杵在原地不动。
「我有些掏心窝子的话要告诉你,我也是刚知道消息,你爸妈不是正想撮合我们吗?我爸这两天可能要对你们家的药店下手。」
许情深听到这,脑子都疼了,「下手就下手吧,这两年他们也赚了些,开不下去就算了,反正蒋东霆要对付的人,我拦不住。」
「你这自暴自弃的态度倒是不错啊,我爸老来闲着无聊了,对付完药店,就去找找你弟弟的麻烦,由着他吧,闹腾够了也就清净了。」
什么叫闹腾够了就清净?
等他闹腾够,她们许家还剩几个好好的人啊?
66准备逆袭的蒋太太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跟前去,男人抬起手掌捧住她的脸。
他将她的脸蛋揉了几下,许情深手落向蒋远周的腕部,「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哪?」
「蒋远周,你只要跟你爸说清楚,说你跟我再无可能,他不可能还想着要来对付我。」
蒋远周眉角轻挑,「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你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
「实话实说。」
许情深拉了拉他的手腕,「你爸应该要对付的人是你,我是放手的那一方,他凭什么来逼我啊?」
「因为我是他儿子,他不捨得,如果要用到迫害家人这一招,他不会傻到去自己害自己吧?」
许情深手指紧握,蒋远周凑过去在她脸上亲吻,她推也推不开,两人在窗前纠缠了好一会。她好不容易别开脸,「走开!」
蒋远周抬起双手,果然乖乖放开她了,他嘴角浅勾,「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放心你自己住在这,房间里不是还有另一张床吗?放心,我们分床睡。」
男人说着,几步走到那张小床跟前,他躺了下去,四肢摊开,「你随意,反正你也赶不走我。」
许情深真是……满身的无力加无奈。
她抱起霖霖去给她洗漱,蒋远周视线望向那扇窗帘,起身后走过去拉上了。
许情深顾着忙自己的,收拾好后,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出来,她抱着霖霖上了床,从包里拿出本故事书要给她读。
蒋远周侧躺在旁边的床上,手掌撑着脑袋,霖霖坐起身,凑过去趴在许情深身上,冲着蒋远周笑开了。
孩子刚洗过热水澡,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她不会说话,但是表情丰富得不得了,时不时冲着蒋远周挤眉,笑得时候一侧嘴角往上勾,许情深看了去捏她的脸蛋。「不要这样怪笑,当心以后歪嘴。」
蒋远周坐起身来,「你的担心真多余,我看她这样挺可爱的。」
许情深抱住霖霖,想要让她躺回被窝内,好不容易给她盖上被子,她又坐起来,她就这样趴在许情深的身上,然后沖蒋远周皱皱鼻子,动动嘴……
「你女儿喜欢我。」蒋远周说道。
许情深不言语,将故事书合上,「既然不想听故事,我们就睡觉。」
她抱住霖霖,替她盖好了被子,许情深起身将大灯关了。
蒋远周躺回小床上,手臂搁于颈部,这一刻,世界安静了,他的心却也觉得空了。
霖霖睡着之后,许情深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睡到深夜,忽然听到刺耳的门铃声传来,霖霖被吓了一跳,许情深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蒋远周坐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
他一把将门打开,却见外面什么人都没有,蒋远周来到走廊上,他左右张望下,两侧都是空空的。
许情深的声音在屋内传来,「谁啊?」
蒋远周关上门,回到床前,「没人。」
她朝着怀里的孩子看眼,霖霖还好并未醒来,皱了皱眉头之后就又睡了。
许情深松开手,替她掖好被子,她坐起身看向蒋远周,「没人吗?」
男人摇头,许情深见他身上裹着睡袍,她睡觉了之后他应该洗过澡,「这酒店不是没有别人了吗?」
蒋远周双手交扣,沖她轻轻说道,「你睡吧。」
许情深带着疑问躺了下去,刚睡着不久,却又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有病。」模模煳煳中,她听到蒋远周一声咒骂,快步往外走。
这次霖霖被吓着了,放声大哭起来,蒋远周面色铁青地快步进来,直接拨打了前台的电话。只是那边始终没人接通,蒋远周抄起衣服换上,许情深安抚好女儿,余光中睇见蒋远周出去两步,「你去哪?」
「听到门铃声别出来,我去楼下看看。」
蒋远周来到前台的时候,那儿根本没人,也许是想着近十天来反正不会再有客人入住,所以干脆大半夜的回去睡觉了。
男人沉着张脸回到602房间,许情深没睡,披上了睡衣坐在床沿,见他进来,她赶紧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蒋远周轻摇头,「没人。」
他几步走到许情深面前,「就这样的地方,你还要住吗?」
「会是你爸吗?」
「不清楚。」
蒋远周见她小脸有些白,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实在睡不着就再躺会,马上天就亮了。」
许情深听着他的话,躺回了床上。
到了早上,蒋远周给老白打过电话,霖霖随后也醒了,许情深张罗着给她穿衣洗漱,刚忙完不久,老白就来了。一开门,老白带着人进来,看到蒋远周第一句就是,「蒋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蒋先生的脸色那可真不叫好。「没睡好。」
老白忍俊不禁,「蒋先生,要注意休息。」
男人站在门口,看着老白自顾进去,他让人送来了早餐,昨晚的东西都收拾掉了,老白神清气爽,昨天难得蒋远周让他回去的早,他倒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老白,你上来的时候前台有人吗?」
「没有。」
蒋远周恶狠狠道,「反了她们了!」老白听出他口气的不对劲,「蒋先生,怎么了?」
「你赶紧去找到前台,还有,查下昨晚的监控,半夜老有人按门铃,吵得人一晚上没睡好。」
「是。」
老白快步往外走,另一人将早餐摆好之后,也出去了。
许情深开了电视,也没调台,就是屋内没有说话声,奇怪得很,她打开皮箱去找衣服,蒋远周也正打算换上老白送来的衣物。
电视里头,有夸张的声音传了出来。
「密会十二小时,亲、吻、摸、含,翻滚……一样都没落下,人妻热情如火,欲拒还迎,战火点燃了足足一个小时。」
许情深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娱乐圈的新闻了,哪家电视台都能猜得出来,因为那家的新闻就是以粗俗、下流的用词着称。也不知道哪个明星倒霉着了这样的道,看来又是没拉窗帘惹的祸。
蒋远周洗漱好后从浴室出来,「先吃早饭吧。」
「你先吃。」
蒋远周走到桌前,昨晚压根没睡着,电视机内的声音吵吵的厉害,男主播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蒋远周太阳穴处被刺得生疼。电视里面的劲爆新闻还在继续,许情深头也没回,沖蒋远周说道,「把电视关了吧。」
「嗯。」
蒋远周四处开始找着遥控器。
「深夜两点,男方露点走出房间,还伸手抓了下裤裆,是否是方才纵慾过度,惹来小弟弟不满呢?」
许情深脸都快烧起来了,「这男人也够粗鄙的,活该被人拍。」
蒋远周找到遥控器,抬高了手臂,刚要按向电源键,却看到自己出现在了画面中。
他走近几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刚说谁粗鄙?」
「电视里那个男人啊。」
「许情深,你来看看那是谁。」
许情深正好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她走到蒋远周身侧,男人攥紧她的手腕,「电视里有你,还有我。」
巨大的标题还在下面飘着呢,燃情十二小时,榨干!榨干!榨干!
许情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那新闻,说的是我和你?」
蒋远周气急败坏,举起了手里的遥控器,另一手指着那个电视,他气得嘴角抽搐起来。「昨晚有人按门铃,肯定是这帮孙子干的,我一出去就被他们给拍了。什么露点啊,我露哪了?」
许情深也觉得气愤。「有病吧,我们昨晚干什么了?怎么就能编排出这么一大串东西?」
旁边的男人似乎快被气疯了,不住在房间内踱步,许情深看着他即将失控的样子,「蒋远周,冷静点。」
「怎么冷静?」蒋远周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这新闻……东城可就传遍了。」
「没关系,清者自清。」
「你说的简单,」蒋远周气愤地坐向床沿,「我昨晚出门的时候,手都没动一下,他们说我,说我……」
蒋远周说不下去了,老白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蒋先生!」
许情深看到蒋远周抬起手臂,立马将电视给关了。
「蒋先生,监控查到了,昨晚那些人是狗仔,按完门铃就跑了,摄像机就藏在花盆里头。」
蒋远周双手撑着脑袋,半晌后,用手指按动太阳穴,「新闻都出来了,有办法撤下来吗?」
「啊?这么快?」
许情深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开,「对面肯定也有人偷拍。」
「蒋先生,你们办事都不拉窗帘的吗?多少明星都栽在这上头了!」
男人抬头,目光冷冷扫了眼老白,许情深脸色也不好看,她能引起这样的关注,还不是因为房间里的男人是蒋远周?「这下好了,我们出名了。」
「蒋先生,我来想想办法,争取让电视台那边尽快撤下来,还有,不知道网上有没有相关视频。」
蒋远周坐不住了,「我跟你一起去。」
「是。」
许情深眼看着两人出去,蒋远周走到门口,回头沖她说道,「你今天别出门,小心被围堵。」
「餵……」
许情深看着门被啪地关上了,什么叫别出门,她还要去看房子啊!
蒋远周和老白上了车,老白带上车门,回头朝蒋远周看眼。男人倚靠在后车座内,那脸色,那叫一个阴暗无比啊。
「蒋先生?」
蒋远周咬了咬牙,「那新闻,是谁写的?」
「这,这还真不知道,怎么了?」
蒋远周气得一语不发,司机沖老白使了个眼色,老白有些小心翼翼说道,「蒋先生,这料可是您让我透出去的,是不是他们写的很过分?」
「我让他们拍,可没让他们乱写,写我出门露点也就算了,抓裤裆?什么玩意!」
老白明白了,这蒋先生向来是最注重形象的,你说他别的也就算了,老白脑补了一下所谓抓裤裆的画面,真是不忍直视啊。「蒋先生,您别放在心上。」
「我不放在心上有用吗?怕是别人都藏在心里笑话我了。」
「蒋先生,人非圣人,这种动作嘛……」
蒋远周狠狠一个眼光杀过去,「这个动作怎样?」
老白缩了缩脖子,「确实不雅观。」
男人抬起手掌,弯曲的手指落在眉眼处,老白端详着蒋远周的脸色,看得出来,他烦恼极了。「我根本就……没做过!」
「蒋先生,您看,许小姐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她多豁然啊。」
「她要真能豁然就好了。」
老白调整下坐姿,「当初我就劝过您,您这自爆……您看,多丢面啊。」
蒋远周恢復过来了,手一摆,「面子是个什么东西,我不需要。」
为了个许情深,他可真是好招、坏招、损招,招招都要用尽了。
汉庭。
许情深接到中介的电话时,特意朝酒店门口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带着霖霖准备出门去看房子。
坐了电梯下去,前台也没人,许情深经过大堂,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快来快来,就是这儿!」
许情深心虚,忙抱着霖霖躲到旁边的发财树后面。透过紧闭的玻璃门,她看到几个女孩来到门口,还将脸映在玻璃上,「刚才的新闻看了吗?就是这儿。」
「给我拍张照片,快点!」
「勐男加勐女呦,说不定这会还没走呢!」
许情深蹲着身,看到几人玩起了自拍,她就觉得奇怪,现在的人怎么都喜欢弄这些,之前优衣库事件后,一帮人跑去优衣库合影。
好不容易等她们走了,许情深双腿发麻,刚要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停车场上来了一辆车,下来的人明显是记者,拿着长长的话筒,正迳自朝着这边而来。
真是见鬼了,许情深赶紧抱住霖霖回房。
最近这段时间,许情深真是霉透了,这新闻一出,被人笑话也就罢了,她估计连门都别想出了。
等到中午时分,门被打开了。
许情深探出脑袋一看,居然是老白。
老白匆匆忙忙进来,「蒋太太,快收拾东西。」
「干什么?」
「老爷看了今天的新闻,大动肝火,让管家带了不少人过来,说要把这个破地方砸了。」
许情深坐着没动,心里本来就窝火,「那你让他砸吧。」
「你别意气用事,你还带着孩子,要万一真动起手来,不得吓坏孩子吗?」
许情深嘴唇蠕动几下,老白替她收拾起来,她也顾不上别的,只能拖了皮箱将一些日用品都塞进去。「他凭什么又怪到我身上啊?」
她许情深还成了专业躺枪的不成?
「老爷说了,这肯定是你自导自演的一齣戏,这样一来,逼着蒋家接受你,蒋先生心思单纯,所以才被你拐来了这个酒店。」
许情深脸色越来越白,老白背对她站着,虽然知道她肯定气得要抓狂,但他还是眉飞色舞地形容道,「蒋先生解释也没用,他现在拖着老爷呢,让我赶紧带你走。」
许情深将东西丢进皮箱内,「我才是女人啊,我是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是,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是老爷说了,你心机重、会炒作自己,这次更是通知了狗仔,让蒋先生好好丢了一回脸,老爷把家里东西都快砸光了,蒋太太,你这次可是拔了老虎鬚啊,蒋先生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先让你搬走。」
许情深见识过蒋东霆的狠辣,哪里敢耽误,有些东西还未整理好,直接就装进了袋子里。
司机很快也来到屋内,帮忙将东西一起搬下去,许情深坐进商务车内,老白关上门,系好安全带。「不好!」
「怎么了?」
「蒋家的人来了。」
许情深视线望出去,看到一伙人抄着棍子往里沖,来到酒店的门前,明明伸手就能打开的门,硬是被他们用棍子击碎了。
许情深双手抱着头,什么意思?她这要晚走一步,是不是就要挨揍了?
「快开车!」老白催促道。
司机发动引擎,抹把冷汗,「幸好蒋先生有先见之明,让我换了辆车过来。」
后面还有剧烈的声音传来,许情深怕吓着霖霖,忙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她轻揉着霖霖的脑袋,「宝贝不怕,不要看。」
霖霖倒是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还不住朝着窗外张望。
车子离开酒店后开出去,酒店的大堂被砸的差不多了,发财树的底盆都被敲坏了,听到动静的前台快步跑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
谁啊!流氓敲诈啊!
为首的男人上前,「你看一眼,这些需要多少钱?」
「你们,你们是谁?」
「别管我们是谁,赶紧核个数,赔给你。」
前台妹子吞咽下口水,战战兢兢往前走了几步,「你们跟玻璃有仇啊?净挑着它们打。」
玻璃动静大啊,男人笑了声,转身看一眼,那辆车带着许情深早就离开了。
车子穿过闹市,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妥,有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许情深没有推门下去,老白回头朝她看眼。「蒋先生知道你现在没地方去,但是像昨晚那样的情况,他不希望再发生。」
她心里忽然激起了深深的无奈,就算她找到房子又能怎么样呢?离开东城又能怎样呢?
许情深和蒋远周这个名字真是紧紧绑在了一起。
老白推开车门下去,替许情深进去安排房间。
住进了最舒适的总统套房,霖霖昨晚没睡好,在车上就睡着了。
许情深将她放到床上,老白看眼四周,「你还需要点什么,尽管提。」
「老白,你说我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蒋太太……」
「你别喊我蒋太太了,我实在担不起这一声称唿。」
「那在你看来,究竟是做许小姐好呢,还是做蒋太太好?」
许情深坐在床沿处,「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好?」
「不管是哪一方面,蒋太太肯定比许小姐要管用的多。」
「难道是我想得太简单吗?我就想找个房子,安安稳稳地上班,让很多事顺其自然地过去。」
老白双手背在身后,「确实是你想得太多。顺其自然说起来简单,但世上偏偏有那么多人,他们不想给你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蒋太太,这不是一声虚名,你和蒋先生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老爷是反对,但你要是真搬了回去,蒋先生也就有了底气。老爷再要对付你,那也没用,你跟前还有蒋先生呢,但现在不一样啊,蒋先生哪天要真被你伤透了心,你想过他对你不管不顾之后,你要面临的危险吗?」
许情深抿紧唇瓣,老白往后退了步,「话已至此,蒋太太,我先走了。」
「好。」
老白快步往外走,拿走了其中一张门卡。
他坐了车回去,蒋远周并不在蒋家,而是在九龙苍陪着睿睿。老白进客厅的时候,听到睿睿的笑声传来,他快步过去,「蒋先生。」
「办妥了?」
「妥了。」
老白将门卡放到茶几上,蒋远周扫了眼。「最近几天我都不过去,冷冷她吧。」
「您捨得?」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老白失笑,「蒋太太要知道您把她比喻成狼,估计真要咬你了。」
「她难道不是狼?」蒋远周抱起睿睿放到自己腿上,「白眼狼。」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就连老白都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心里清如明镜,知道许情深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蒋先生,你让别人冒充是老爷派过去的人,我怕他知道了以后……」
「怕什么?」蒋远周脸色如常,「他做的坏事太多太多了,多这一件不多。」
「是。」
三天后。
许情深打开窗帘,蒋远周像是失踪了似的,这三天都没出现过。
她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发怔,许情深不想再这样待下去,她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整个人会废掉。
身后传来霖霖的哭声,许情深转过身,大步上前,「宝贝,怎么了?」
霖霖也待不住了,哭着闹着要出去,许情深眼里露出不舍,「宝贝不哭,妈妈这就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她抱起孩子,拿了包后往外走。
酒店距离游乐场的地方不远,许情深在门口拦了辆计程车。
坐上车,许情深将霖霖放到自己腿上,「师傅,麻烦去双银国际。」
车轮缓缓滚动,司机锁上了车门,车内开着暖气,许情深中饭还没吃,开了没多久就觉得有些晕车。
「快到了吗?」
「没有呢,前面修路,必须绕一下。」
许情深看向窗外,车子继续往前开着,司机透过内后视镜朝她看眼。「你是不是晕车?」
「有点。」
「我车上有话梅,要不要来一颗?」
「不用了,」许情深毫不犹豫拒绝,「我没事。」
司机闻言,继续朝前开着,「这是你女儿吧?」
许情深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孩子,没有答话,过了许久后,她看眼时间,这儿到双银国际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可如今看来是越来越偏了,许情深望出去,想要看眼路牌。
「别着急,前面就到了。」
许情深抱着霖霖后坐到中间,视线望出去,居然看到对方没有打表。
她心一下就慌了,但脸上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许情深从包里掏出手机,司机看了眼,忽然勐地一脚剎车踩下去。
坐进了计程车后车座的人很少会系安全带,许情深整个人向前扑去,手臂撞在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上,手机啪地掉出去,许情深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只管抱紧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坐稳后,许情深望向窗外,看到车子已经上了高速。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许小姐,警觉性不错。」
「你认识我?」
司机冷笑一声,提了速,许情深看眼怀里的女儿,还好,霖霖的胆子比较大,倒是不哭不闹。「你既然叫得出我一声许小姐,那肯定就是认识我了。」
「你既然自己不肯走,我就只能送你一程。」
许情深冷静下来,「是蒋东霆让你来的?」
对方听到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老爷讨厌你也是对的,你居然敢直唿其名?」
「想要把我赶出东城的,也就只有蒋东霆了。」
司机双手握紧方向盘,「许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坐着别动,老爷只想你离开,不要你的命。」
许情深坐在那,果然一动不动,她没想到她在酒店躲了那么几天都没用。
她心里不由滋生出几许不甘和压抑不住的恨来,蒋东霆步步紧逼,难道她能做的只有躲吗?
不,许情深轻摇下头。
她看向窗外,如果这一次她还能侥倖安然无恙的话,她不要再躲下去了。
67我跟你回家,我们的家
车子飞驰向前,要说许情深的心里不慌,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要带我去哪?」
「许小姐放心,去你该去的地方。」
许情深的目光落向前面,她的手机掉在了副驾驶座的脚边,她也不可能拿回来,「你让蒋东霆放心,我自己会走。」
「这话,你还是去骗骗蒋先生吧。」
「我的东西还在酒店,你们总不能让我这样走吧?」
男人闻言,眼里的讽刺越来越深,许情深之前不认识他,但只要是蒋东霆身边的人,哪个不认为她许情深是贪慕虚荣的心机女?「许小姐放心,你要去的地方,什么都有,你只要去个人就行。」
「什么意思?」
「房子准备好了,还配了佣人,许小姐只要住进去即可。」
许情深闻言,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女儿,「想的真周到,还有佣人?不过恐怕是为了监视我的吧?」
男人专注地开车,没有回答许情深的话。
她紧张地不住看着窗外,这儿是高架,车门又被锁了,许情深心里再清楚不过,蒋东霆这是要软禁她,恐怕从此以后,她跟霖霖就别想再踏出蒋东霆为她们准备的笼子一步。
许情深之前被蒋远周关了几天,单单是那点日子,她就受不了了,失去自由之后,跟残废了又有什么两样?
「蒋东霆应该知道,当初小姨的死跟我无关。」
「许小姐,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蒋小姐虽然不是你直接害死的,但也因你而死,况且你跟蒋先生身份不匹配,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许情深知道说再多的都没用了,蒋东霆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蒋远周出现的地方,就不能有她许情深。
车子越开越快,前面高架下去,男人减了速,另一侧的桥下有车子过来,男人打过方向盘,却被另一辆车给逼停了。
许情深怔怔出神,直到听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咒骂了声。
她抬起视线,居然看到老白站在窗外,他敲了敲车窗,许情深眼里一亮。
男人望向前方,打算冲过去,但车子都被拦着了。
他只好落下车窗,老白朝着里面看眼,「蒋太太,不告而别?这是去哪?」
许情深忙摇了摇头,「不是……」
老白拉了拉车门,「打开吧,难道还要等着我砸开吗?」
「这是老爷的意思,你最好别管。」
「我不管什么老爷太爷,我只听蒋先生的,你有本事就闯过去,没本事就放人下来。」
老白说着,弯下腰看向对方,「放不放?」
男人没法子,只得打开车门锁,老白一把拉开后车座的门,许情深抱着霖霖赶紧下车。
「蒋太太,上车。」
许情深转过身,却又立即说道,「我的手机。」
「你放心,我来解决。」
许情深先坐进了老白的车内,没过多久,老白也回到副驾驶座上,并将手机递给她。
「谢,谢谢。」
「开车。」
许情深眼见车子开了出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说凑巧,你肯定不信。」
「蒋远周让你来的?」
「蒋太太,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是一步都不能离开酒店。」
许情深无力地往后靠,「我过得都快分不清哪天是哪天了,孩子还受不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是啊,要有办法的话,还能这样吗?
许情深手掌落向腿上,「老白。」
「在。」
「蒋远周这几天在做什么?」
「蒋先生在家躲着,前几日的新闻闹那么大,他也觉得脸上无光,不想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
老白侧过身,看到霖霖正在玩自己的手指,「蒋太太,要不你先在酒店住一段时日,以后再说?」
「蒋东霆能放过我吗?」
老白不语。
许情深笑了笑,「我要跟蒋远周在一起了,如果还是不能足不出户怎么办?」
「你要回去了,星港医院的空位还给你留着,出门又有蒋先生的人护着,老爷能拿你怎么着?」
许情深没说话,车子缓缓往前开,回到酒店后,许情深抱着孩子上楼,老白替她打开房门,那扇门慢慢在许情深的眼跟前敞开。蒋远周给她安排的房间是最好的,阳光充足,开着窗,轻薄的窗帘一角飞扬起来。而旁边的玻璃窗外面,就是东城最好的景。
但是许情深却一步都不想踏进去,她觉得这儿就是牢笼,踏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
她喜欢站在外面,沐浴那些最自然的阳光,但是她不喜欢困在一个地方,享受着所谓的这些温暖。
老白见她杵着不动,「蒋太太?」
许情深收回视线,人都有一颗嚮往自由的心,再奢华顶尖的生活,恐怕都比不肆意奔跑。
她抱着霖霖往里走,老白看眼时间,「我让人给你安排晚餐吧。」
「好,谢谢。」
老白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准备回去,许情深轻唤声,「等等。」
「怎么了?蒋太太。」
「麻烦你件事,我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这几天霖霖总是吵着闹着,明天能送些玩具来吗?」
「当然没问题。」
「好。」
老白走后,许情深在窗前坐了半晌,直到远处的钟声传到耳朵里,她这才收回神。
许情深掏出手机,蒋家的号码她早就删了,也记不住了。
但小楼那边的数字,她却一直记在脑子里。
许情深尝试着拨打过去,她知道楼里头肯定空了,一时片刻不会有人听到,她只能不停地打,不停地打。
蒋家。
蒋东霆得到了消息,也没多大的反应,知道蒋远周总是跟他对着干,这一次两次的,他也就麻木了。
管家匆忙进来,「老爷。」
「怎么了?」
「小楼那边的电话一直在响,都十几分钟了。」
蒋东霆脸色凝重,站了起来,「什么?」
「正好有佣人经过去打扫,都快被吓疯了。」
「走,去看看。」
蒋东霆来到小楼前的时候,电话还在响,管家令人开了门,那阵声响似乎更加明显了,蒋东霆朝管家示意下,管家快步上前,伸向话筒的手有些犹豫,但还是一下接通了,「餵。」
许情深听到声音,从沙发内站起身,直截了当说道,「我找蒋东霆。」
管家听到这语气,面色微变,口气也不善起来,「你是谁?」
「许情深。」
管家满脸的错愕,将话筒从耳边挪开,他压低声音沖蒋东霆道,「老爷,是许小姐。」
「许情深?」
「正是。」
蒋东霆冷笑下,快步上前接过话筒,「餵。」
「很失望吧,又一次无功而返。」
许情深的话里分明带着挑衅,蒋东霆看眼四周,「你还有这个胆子打到小楼来。」
「我为什么不敢?你想让我走,但你要知道,不肯放手的是你儿子。」
「我不管远周怎么样,许情深,蒋家不会接受你。」
「是吗?」
蒋东霆冷笑一声,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想让我走,我走就是,但是你似乎总没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你想怎么样?」
「我只要自由,你给我五千万,我保证离开这儿,从此以后在蒋远周的视线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蒋东霆冷嗤,「你要钱?」
「当然,我不要房子不要东西,那些玩意带不走拿不走,你给了我五千万之后,我把我家人也接走,蒋远周遍寻不着,他迟早会放弃的。」
对于许情深提的这个要求,蒋东霆一点不觉得意外,「五千万,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像的太值钱了一点?」
「五千万和蒋太太三个字,孰轻孰重,你给你时间掂量下。」
蒋东霆气得手掌都在颤抖,「好,就五千万,怎么给你?」
「明天见一面吧,地点你定,省得你又要以为我耍什么心机,但是最好离我的酒店不要太远,我还带着个孩子。」
蒋东霆答应下来,「好。」
许情深掐断通话,蒋东霆听着那头的嘟嘟声传来,他将话筒放了回去。
「老爷,怎么了?」
「这女人总算是耐不住了,开口要钱。」
管家站在旁边轻笑道,「要钱是好事啊,就怕她什么都不要,到头来还说就图蒋先生这个人。」
「是,她要钱,给她就是,蒋家多的是钱。」
翌日。
蒋东霆迫不及待要许情深走,地址和时间一早就发给许情深了。
老白过来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在商场刚买来的,「蒋太太,你看这些玩具,霖霖喜欢吗?」
许情深没有细看,坐在床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老白将玩具拿出来,霖霖自然是开心得很,可许情深却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包。「老白,你帮我照看下霖霖,我出去趟。」
老白吃惊,「你去哪?」
「我,我有点事。」
老白站起身来,「有事你跟我说,我去办。」
「不,不行,这件事你办不了,」许情深面色不自然地朝霖霖看眼,她握紧掌心内的手机,「你帮我照顾好霖霖就行,我去去就回。」
「蒋太太……」老白见许情深来到门口,他追上前一步,「你就不怕再有昨天那样的事发生吗?」
许情深一把拉开门,脸上倒是轻松了不少,她安慰了老白两句,「不会的,昨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为什么?」
她眼神间有了闪躲,「我就是知道,放心吧。」
许情深走出去,将门带上,老白看了眼,心里一下提起来,赶紧给蒋远周打了电话。
许情深快步地走着,抬腿进入电梯,她现在还能去哪呢?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老白心思细腻,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蒋东霆要约她见面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许情深跟着服务员来到包厢,屋内也没别人,就只有蒋东霆和管家。
见到她进来,蒋东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许情深走近几步上前,看到桌上摆着张支票,没有丝毫的遮挡,就那么摊开了放着。
许情深拉开椅子坐到对面,「准备好了?」
「要不要看看金额?」
「你不至于不捨得这点小钱。」许情深轻捋下头髮,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蒋东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自始至终就不肯接受我呢?况且我还给你们蒋家生了个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蒋东霆端起茶杯,轻轻呷一口,「妄想用孩子绑住男人的女人,我见多了,我不在乎你给远周生过几个孩子,没关系,蒋家养得起。但是孩子不能喊你一声妈妈,许情深,你跟别人不清不楚的,我蒋家从没有接纳过不清白的女人。你,更加不能破这个例。」
许情深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还是握了起来,尽管做好准备走进这个包厢,却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别人的轻贱。酒店。
门卡在老白手里,蒋远周站在门外按响门铃。
老白快步上前,将门打开,「蒋先生。」
「人呢?去哪了?」
「我让人跟着了,刚发来的消息,您看。」
蒋远周看眼老白递过来的手机,「她去那做什么?」
「跟着的人说,还看到了老爷的车。」
蒋远周眼色一凛,「他又要做什么?」
「八成是老爷坐不住了,私下约了蒋太太。」
「她傻吗?他约她,她就必须要见?」
「蒋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走。」
老白跟上前,回头见霖霖坐在那,「但是孩子……」
蒋远周头也没回,「你留在这,我去。」
包厢内燃着香,温暖如春,许情深坐在那一动不动,蒋东霆放下茶杯。「拿了支票,赶紧走吧。」
许情深没有伸手,看到实木的桌沿摆着一小盆绿萝,长势正好,蒋东霆手指压着那张支票,将支票推到许情深的手边,「你我心知肚明,你也别不好意思,这就当是你该得的,毕竟你还给蒋家生了个孩子。」
许情深伸出手,没有拿过那张支票,却是拿起了半指高的茶杯。她手指在杯沿敲打了几下。
蒋东霆端详着她的面色,许情深表情轻松,应该不像是要反悔的样子,她抬起视线,朝着四周扫了眼。屋内装修精緻典雅,天花板上干干净净的,像这种地方,总有几个包厢是不会装设监控的。
因为……
总有这样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要借着这样的地方来解除掉一些麻烦。
她许情深呢,就是这样的麻烦。
「许小姐,要我安排人送你走吗?」
「要,」许情深说道,「不然的话单凭我自己,我翻不出蒋远周的手掌心。」
蒋东霆鼻子里冷哼出声,他一点都不怕许情深会不会出尔反尔,从她进来至今说过的话他就能听得出来,许情深对蒋远周也没多大的感情,他见她说起要离开,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也对,许情深跟着蒋远周,本身就是为钱。
从酒店过去,不过也就几分钟的车程,蒋远周却着急起来。
如果真是蒋东霆要见许情深,那是为了什么呢?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会有好事。还有,许情深会把什么事都算在他头上,蒋东霆越是逼得急,许情深就越是会埋怨蒋远周。
说来说去,蒋远周才是最冤的。
许情深和蒋东霆在包厢内坐着,蒋东霆看眼时间,起身准备要走。
许情深抬起眼帘,「你心心念念想要蒋凌两家联姻,如今知道了小姨的死因,你不觉得内疚吗?」
蒋东霆坐回去,面色骤变,好似被人突然间戳中痛处,「你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
「老爷,别跟她一般见识,快走吧,万一蒋先生发现……」
蒋东霆闻言,刚要再度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依稀能听出来是蒋远周的声音。
他神色微变,「你告诉远周了?」
许情深忙摆手,「没有,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门外有人拦着蒋远周,但毕竟也只能打不还手,包厢门被人推开的时候,蒋东霆余光里扫见许情深站了起来,等到他看过去时,居然见到许情深坐在了地上。
蒋远周将门完全推开,一眼看去,见许情深瘫坐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跪得久了,没力气再支撑下去。
许情深垂着脑袋,头髮散落在颊侧,两个肩膀不住颤抖,蒋远周看在眼中,心跳骤然加速,他快步上前,到了蒋东霆跟前,几乎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蒋远周蹲下身来,嗓音有些发颤,「情深?」
他握住许情深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蒋远周将她的头髮拨开,看到许情深泪流满面。
蒋东霆喉咙口滚动几下,「许情深——」
许情深像是被下了魔咒似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就跟发了疯似的,她用力将蒋远周推开,「都是你,都是你,我走还不行吗?你放我走吧,蒋远周,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要被逼死了。」
蒋远周听着她的一声声痛哭传到耳中,他知道,若非不是被逼到绝地,许情深不可能会这样。
男人太阳穴处的青筋绷紧了,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起身,「走。」
许情深推开他,将桌上那张支票拿了过来,蒋东霆似乎找到了话说,「远周,你看,这个女人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
许情深狠狠地将那张支票撕碎,然后丢到蒋远周的胸口。「蒋远周,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我不想走,是你不肯放我走,所以不用给我钱,五千万啊,原来我这么值钱?」
蒋东霆看着许情深的嘴巴一张一合,「信口雌黄!支票是她自己开口要的。」
「她要的?」蒋远周冷冷说道,「别说五千万,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她为什么不开口问我要?」
「远周!」
许情深站在那,梨花带泪,任凭谁看了都会心疼,更别说是蒋远周了。
管家见蒋东霆有口说不清,赶紧插嘴道,「蒋先生,您误会老爷了,支票确实是许小姐要的,说拿了钱就离开你。」
管家自然是帮着蒋东霆的,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手,「不要再说这些话,这不是我的意思,还有……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远周!」
「你们一个要逼着我走,一个又逼着不让我走,你们考虑过我吗?」
「许情深,」蒋东霆嘴里咬出了她的名字。「我千防万防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拙劣的一招。」
许情深嘴角轻勾,是啊,她这招是不高明,但只要有效就行了。蒋东霆从来不把她许情深看在眼里,他自诩高人一等,他只是来送钱让她滚蛋的,许情深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他不需要防范什么。
她不说话,擦干了眼泪,蒋东霆气得差点背过去。
蒋远周目光落到许情深的面上,「撕了就好,我们走。」
「走,去哪?」许情深问道,「还是那个冰冷的酒店吗?」
「只要不离开这,你想去哪就去哪。」
许情深唇瓣紧抿,视线对上蒋远周。「真的吗?」
「我不骗你。」大不了,就是再换个酒店,反正东城这么大,酒店那么多,蒋远周不怕折腾。
「我不要去九龙苍。」
蒋远周喉间苦涩地轻咽下,「好,不去九龙苍,我不逼你。」
「九龙苍里万毓宁住过,凌时吟住过,你不说你给我准备了一个新家吗?你说要带着睿睿,我们一家一起住。」
蒋远周有些难以置信,「你要跟我回家?」
「我知道我跟你回去,得不到别人的祝福,蒋远周,我不想再被人逼来逼去的了,你保护我,我要回星港,我要住新家,我还要带着霖霖,还有,我家里那边你也帮我照顾好……」
蒋东霆听着许情深说出一连串的话,而蒋远周呢,他居然都答应了。
「好,我全部都答应,家里有月嫂和保姆,霖霖过去可以和睿睿作伴,你不用天天待在家里,你可以去医院,你爸妈的药店我保证会让他们好好经营下去,还有我们的新家……」蒋远周神色激动起来,「你哪里不满意的话,可以亲自置换。」
「不用换,」许情深轻轻说道,「能有个安全可以让我倚靠、睡觉的地方就好。」
蒋东霆听到这,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伸手指向许情深,「远周,你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思吗?她这是逮住了机会要强留在你身边。」
蒋远周面上的喜色一点点收回去,他看向跟前的蒋东霆,伸手将他的手腕压了下去,「许情深是光明正大的蒋太太,她不需要跟我来这一套。」
「你被她骗了!」
蒋远周揽住许情深的肩膀,「走。」
管家还想说上几句话,蒋东霆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算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向来是鬼迷心窍的,什么时候正常过?」
「老爷——」
蒋东霆坐了回去,目光落到地上,那张支票被撕了个粉碎。
许情深躲在蒋远周的怀里,她一步步往前走着,她现在一点都不怕得罪蒋东霆,也不怕她是不是能入得了他的眼。无所谓了,她不需要给蒋东霆什么好印象。
蒋东霆是有权有势,不假,但从此以后也都各凭本事吧,许情深知道一昧躲让没用,他们将她踩到泥沟里还不够,恨不得将她踩碎,让她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两人走了出去,蒋远周替许情深打开车门,她弯腰坐了进去。
男人坐到她身旁,将她的掌心攥到手里。
「先回酒店吧,我的东西还都在那。」
「好。」
蒋远周眉间有了笑意,「新房子那边一直都会安排人过去打扫,所以今天就住过去也没问题,到时候你看看缺什么,我们再买。」
许情深神色恹恹,听到这话,勉强轻笑,「好。」
「怎么了?不高兴?」
「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猜到的。」
许情深嘴角微抿,两人回了酒店,许情深的东西都在那,轻轻松松就被搬上了车。
车子一路朝着新房子而去,下车的时候,许情深抱着霖霖,老白跟司机将行李都拿了下来。
许情深抬头轻看眼,「蒋远周,这个地方你来住过吗?」
「没有,等你一起来。」
许情深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谁又能给你其它的选择呢?
霖霖喜欢这里的景色,因为门口还有喷泉,许情深笑了笑,将孩子递向蒋远周,「你抱着。」
68你要跟我分床睡?
蒋远周自然地将孩子接在手里,霖霖倒也没有多排斥他,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然后手掌不住在他肩膀拍着。
老白带着司机往前面走,许情深则跟在蒋远周的身边。
他垂下眼帘,见她眼睛有些肿,「我一会就让人把睿睿接来。」
许情深笑了笑,「好。」
蒋远周抱着霖霖走进新房的时候,许情深脚步停住了,视线胶着在男人宽阔的背上,他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却没等到许情深进来。
男人抱了霖霖出去一步,见到许情深转过了身,正在四下张望。
蒋远周上前几步,「喜欢这儿吗?」
许情深收回神,嘴角挂了淡淡的笑,她走到了蒋远周的身前,「这儿今晚就能入住吗?」
「嗯,我带你进去看看。」
门口有给许情深准备的拖鞋,她换好之后往里走,蒋远周单手抱着霖霖,另一手牵住许情深。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许情深看眼蒋远周的侧脸,她就没有这个臂力,现在霖霖大了,她抱着她的时候都是双手。
来到二楼,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迳自走向一间房,他将门打开。
许情深一眼看去,知道这里面是间儿童房,墙壁四周都是蓝色,墙上点缀着星星、轮船、汽车等所有男孩子都会喜欢的元素。
地上铺满了爬行垫,墙角的地方有几个颜色鲜艷的柜子,每一排都塞满了限量版的飞机、汽车等模型。
看得出来,蒋远周在布置这个房间的时候,相当用心。
霖霖好奇地盯着,但没有扑过去一定要玩,她现在对色彩也是相当敏感了,女孩子都喜欢粉粉的东西,她一手勾着蒋远周的脖子,收回的视线也落到他脸上。
许情深嘴角轻挽,但眼里总是藏不住几分失落,她又觉得对不起女儿,好像是她硬生生剥夺了霖霖被蒋远周宠爱的机会。
蒋远周看向她,怕她心里会胡思乱想,他赶紧拉住她的手带她出去。
推开了旁边那间房的房门,许情深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霖霖赶紧要下来,蒋远周将她放到地上,她快步走向了玩具区。
那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粉红色的壁纸将这个空间布置成了一个公主房,蒋远周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刻意弄出来这样一个房间,许情深看着霖霖坐到地上,孩子在酒店的房间内被关了几天,这会看见了玩具之后,哪里还肯撒手。
蒋远周走到墙边,将两扇玻璃门推开。
许情深的视线看去,见到两间儿童房被打通了,这样的话两个孩子就能玩到一起去了。
「我带你去看看卧室。」
「不用了。」许情深在这住过,「我知道卧室在哪。」
新房内除了老白,就连司机都没进来过,许情深回来后,这儿可就热闹了,九龙苍内还有些东西要搬过来,就连佣人和月嫂都得一起过来。
许情深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她看向霖霖起身后走来走去的样子,「蒋远周,你睡主卧还是客卧?」
「什么意思?」
「你睡主卧吧,我睡客卧。」
蒋远周的眉头一下皱起来了,「你要跟我分房睡?」
「我是说我住进来,但难不成……我们今晚还要睡在一起?」
「那难不成,还不睡?」
许情深摇头。
蒋远周上前步,许情深一脸的坚定,还是摇了摇头。「一步步来,行吗?蒋远周,我并不认为我们已经回到那一步了。」
蒋远周心里的雀跃被打碎大半,但还好,好歹许情深已经回来了。
睿睿很快也被接了过来,两个孩子有了个伴,许情深都不需要看着他们,她先回房去收拾下行李。
蒋远周将主卧空出来给许情深,她站在衣帽间内,整理着衣物。
男人来到门口,看着许情深将衣服一件件挂起来,「这些事,让佣人做吧。」
许情深背对着他,「不用。」
蒋远周上前几步,双手抱住许情深的腰身,她被他抱得不能动弹。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颈间,然后在她脸侧摩挲,许情深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你先松开,我还要忙。」
「忙什么,以后天天都有时间。」
蒋远周亲吻着她的脸颊,许情深脸上透出酡红,老白闯进来的时候看到蒋远周在动手动脚,他想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欲要离开时却踢到了许情深放在旁边的皮箱。
巨大的声响传到两人耳中,许情深赶紧将蒋远周的手拉开,男人回头看眼,「老白,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蒋远周话语里的含义似乎很明白,老白要说不出个十万火急来,要他好受的。
老白在门口杵着,「人都过来了,还做好了点心,蒋先生蒋太太要不要下去尝尝?」
这个答案,蒋远周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老白连着说出口的蒋先生蒋太太却让蒋远周心里舒坦极了。
许情深也不想这样尴尬,她放掉手里的东西后朝外面走去,「那就去吃点吧,正好,我也饿了。」
经过儿童房,许情深看到月嫂在爬行垫上坐着,两个孩子到了一间屋内,因为各自都有玩具,所以也没吵闹。
来到楼下,餐桌上摆满了吃的东西,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冷冷清清,餐桌上除了一些摆设品再无其它,许情深走到桌前,房子果然是要有人气。只不过这么一会会功夫,热气腾腾的糕点摆盘端出来,就像个家了。
「蒋太太。」
几个佣人站在了一起,「欢迎您回家。」
许情深赶忙摆手。「别……」
「别什么?」蒋远周轻笑,「就是欢迎你回家。」
月嫂带着睿睿和霖霖也下来了,几人坐定,许情深吃了点东西,这一切还是像做梦似的,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训练场。
付流音是扳着手指头一天天过来的,她和穆劲琛虽然之前有过关系,但穆劲琛除了不让她离开之外,对她似乎没有特别的意思。
她的一日三餐有人负责,就连穿的戴的都不用操心,除了那扇大门之外,付流音可以在任意一个地方随意走动。
训练场内的考核很严格,每一批都会被刷下去大半,付流音坐在台阶上,看着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收拾好东西,眼圈通红地准备离开。
教官站在外面,等着她们,其中一个纤瘦的女孩不甘心地哭道,「明天就是最后一关了,我今天只是疏忽了,再给我次机会吧好不好?」
「永远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藉口。」
女孩擦着眼泪,眼圈通红,「我喜欢这个职业,我保证,我……」
「行了,没工夫听你在这扯淡,赶紧走。」
「让我参加明天最后的考核好吗?」
付流音双手托腮,安静地盯着那个女孩,她看得出来她是真不甘心,前面的考核都过了,最苦最难的时候是咬牙硬挺过去的,差就差在这么一步。
教官倚着栏杆,朝付流音看眼,视线随后落到那个女孩身上。「你自己去求穆帅试试。」
「他会答应吗?」
「那就要看你怎么求了。」教官说完,嘴角勾起的笑满含深意。
女孩心领神会,「好,我去。」
付流音听到这,赶紧站了起来,她看到女孩快步下楼,然后朝着另一栋楼而去。
「她……她去求穆帅,穆帅能答应她吗?」
「这就要等她出来之后,才能知道结果了。」
付流音在楼上站着,看到女孩很快来到穆劲琛的房间跟前,门口守着的人居然没拦着她,付流音眼见那人进了屋。
门被关上了,然后就是漫长地等待。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紧张,许久后,门被打开了,女孩扶着墙壁走了出来,付流音身侧的教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付流音一挑眉,「这是成功了?」
「不知道,也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你们穆帅,居然是这样的人?」付流音话语里带着嘲讽,怪不得在sj院的那次,她能成功。
教官冲着她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摆动几下,「这话千万别传到他耳朵里去。」
付流音转身就要走,那名教官跟上前两步。「去哪?」
「你不是说我能不能参加训练,全要看穆帅的心情吗?」
「你也要去?」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那教官一声轻笑,「那你至少也要给他些喘息的时间吧?」
付流音大步下了楼,似乎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她很快来到穆劲琛的房间门前,「我要见穆帅。」
「现在?」
「是。」付流音说完,抬手去敲门。
一串脚步声传来,穆劲琛伸手将门打开,见到是她,男人转身进了屋,付流音赶紧跟进去,并将门关上。
「找我什么事?」
「我……」
「你要参加训练?」
「是。」付流音朝着那张床上看去,似乎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穆劲琛转身,一下攫住她的视线。「你看什么?」
「没什么。」
穆劲琛不着痕迹勾勒下嘴角,他上前一步,付流音见到他步步紧逼,不由往后退去,她很快退到了墙边,穆劲琛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你想让我答应你,知道要付出些什么吗?」
付流音轻咽下口水,「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从房间出来,穆帅,你别开玩笑……」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吧?
「你知道她付出了什么?」
付流音又不傻,「那你呢,你答应了吗?」
「没有,她出去后还是一样要走。」
付流音目光对上他,「你这是欺诈。」
穆劲琛听着,不由失笑,欺诈?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怎么个欺诈法?」
「她既然是有所求进来,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穆劲琛抬起手臂压到墙壁上,「所以,她进来的时候你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想学她是吗?她要成了,你觉得你也有机会。」
「你连试都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的体能我经歷过,我怎么不知道?」
付流音靠在那一动不动,穆劲琛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往前倾,两人的脸几乎就要贴到一起。
她侧过小脸,男人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勾了回去,「这样吧,明天还有最后一关,你跟着她们,如果你不被刷下来,我同意让你参加训练,跟着下一批从第一环节开始。」
「好。」
「不要答应的这么爽快,多少人披荆斩棘过来,都折在了最后一关上。上一批一个都没通过,可想而知它的残酷性。」
「没关系。」付流音扬起了嗓音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被刷下来也没事,我也没多大的损失。」
穆劲琛的手指在她细腻的下巴处轻抚。他身子往前压,结实的胸膛狠狠压住了付流音,她视线垂下去,小脸绯红,胸前的丰满被挤压变形,「你起开。」
「你是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这样吧,你要是明天能通过,我就答应你的事。你要是通不过……我也能答应你。」
付流音吃不准穆劲琛这话什么意思,「真的?」
「通不过的话,用你自己来换。」
付流音没说话,穆劲琛的食指在她下巴处一下下勾着,「你要是同意,我这就给你安排。」
女人推开他的手,「好。」
她出去的时候,穆劲琛倒是没拦阻她,走到外面后下了楼,方才那名教官抬起腕錶看眼时间,「没得逞吧?」
「他答应了。」
教官露出一脸的惊愕,「不是吧?就这么一会时间?」
「你是不是想歪了?」
「那你说说,我怎么个想歪法。」
付流音朝着对方瞪了眼,「穆帅让我跟着明天的人一起过最后一关。」
「你?」
教官闻言,脸色却忽然严肃下来,他伸手指着付流音,「你别开玩笑。」
「真的。」
「你没有好的功夫,也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怎么去过最后一关?」
付流音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关卡到底是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要签生死状的。」
她眼里微微露出吃惊,「生死状?」
「明天,我们所有的教官都要出动,后头的林子内还埋伏着机关,只有顺利走得出去的人才算合格。然而每次都有大半的人被抬着出来,轻则受伤,重则断骨瘫痪,你真的要试?」
付流音听着就觉得心惊胆战,她不知道教官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吓唬她,「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也不强求,放弃就好。」
随后,付流音果然被安排进了宿舍内。
今天没有训练,要让她们维持住最好的体能。
屋内也就只有两个女人,付流音走过去,那两人朝她看了眼,神色有些不善。「你不是穆帅的人吗?还要参加考核做什么?」
「我不是他的人。」付流音走到一张床前坐定,「我和他没关系。」
「你功夫怎么样?」
付流音有些心虚,「没有你们好。」
「明天还有团队作战,你别拖我们后腿!」
「放心吧,我不会的。」
皇鼎龙庭。
吃过点心,许情深走向客厅,这栋别墅的开间比九龙苍还要大,她坐在舒适的沙发内,将电视打开。
蒋远周本想按住她的手,「看什么?闹心。」
「怎么了?」
蒋远周还惦记着他形象被破坏的事,老白在旁边忍着笑道,「蒋先生,我倒是联繫过电视台那边的人,但对方的意思是新闻出都出来了,如果再去解释一遍您当初没做这个动作,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什么动作?」许情深一张认真脸问道。
她当时真没仔细看关于蒋远周的那部分描述,事后更是电视都未打开过。老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蒋远周坐在沙发内有些不自在,电视机打开了。幸亏画面里头的人并不是蒋远周。
许情深视线轻抬,却看到了付京笙。
也是,付京笙认罪之后,整个东城应该都要炸了。
公安部还专门制作了一期纪录片,许情深双手轻握,画面中是付京笙认罪的样子,几个影响最大的案子他也全部交代了。
许情深拿起遥控器调台,然而连续几个台转过去,都是这样的报导。
蒋远周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接过去,「没什么好看的。」
蒋随云的案子也被拿出来单独说了,公安部原本想过是否要用别的案例,但询问过蒋远周后,蒋远周同意了。虽然心里的伤疤会被一次次揭开,但东城还有不少人认为蒋随云是被许情深误诊致死的。
当年,这句话是由蒋远周说出来的,现在,他要亲自将这话收回去。
霖霖和睿睿也走过来了,两人玩得很好,霖霖快步走到电视机前,忽然扑到了屏幕上,「爸爸,爸爸——」
许情深心里被狠狠扎了下,面色也变了,蒋远周视线落到她的侧脸上。许情深喉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霖霖,快过来。」
霖霖小手在电视屏幕上不住摸啊摸,黑亮的眸子里映出了付京笙的那张脸,她凑过去后大声道,「爸爸!」
许情深赶忙起身,走过去将霖霖一把抱起,她坐回沙发内,然后抱紧了霖霖。
「爸爸——」
许情深用手捂住霖霖的眼睛,孩子看不到了电视,忽然哇地哭了。
蒋远周见状,调了少儿台,许情深松开手掌,霖霖抬眼看去,眼睛里头还是泪水汪汪的,许情深满眼的不舍,她将霖霖放到地上,「去跟睿睿玩吧。」霖霖扭头对她看眼,薄薄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还很不解,爸爸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许情深勉强勾起嘴角的笑,睿睿在边上拉过霖霖的手臂,孩子倒也没再哭闹,两人又玩到一起去了。
「蒋远周,现在还能见得到付京笙吗?」
「怎么,你想见?」
许情深目光落向霖霖,「是,见一面吧。」
「可以。」
许情深对上蒋远周的视线,她住进了皇鼎龙庭,她知道,霖霖的身世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许情深想要告诉蒋远周,但今天不是时候,她伸手忽然握住蒋远周的手腕。
「明天,让你爸过来吃顿饭。」
「为什么?」蒋远周不解问道。
「不为什么,庆贺我们搬新家了。」
蒋远周看着许情深的手,他不由回握住她的手背,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搬新家也是我们的事,他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也会知道。」
「有些事总要说说清楚,他不祝福是他的事,但我不想他再把主意打到我和霖霖身上。」
蒋远周朝她凑近了些,「放心,以后我保护你。」
「我知道。」
「你如果真要让他来,可以,我听你的。」
「好。」许情深微笑说道,「那就明天晚上吧,多准备几个菜,一家人聚聚。」
晚上。
客卧已经收拾出来,蒋远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出神。他来到儿童房内,睿睿和霖霖还在玩,许情深在旁边催促着,「我们要睡觉觉了,明天早上再起来玩,好不好?」
霖霖就跟完全没听进去似的,她在垫子上快速地爬着,到了睿睿身旁,伸手要去拿他的车子。
睿睿玩的正在兴头上,车子冷不丁就被霖霖拿去了,他看了看,蒋远周以为两人要闹起来,没想到霖霖又把车塞回了睿睿手里。
许情深走到霖霖旁边,「不早了……」
蒋远周坐在垫子上,睿睿很安静,拿回了玩具之后一声不吭地玩着,但蒋远周看着儿子这样,难免心疼,「今晚,你带着睿睿睡吧。」
许情深的视线看向他,「好。」
男人倒是有些吃惊,听到这,他一把抱过睿睿,「我们不玩了,跟妈妈睡觉去好吗?」
主卧内,大床旁边放了一张小床,原本是要给霖霖睡得,两个孩子洗完了澡,许情深让他们都睡到大床上。
孩子们白天玩累了,这会在被窝内舒舒服服的,几乎是一下就睡着了。
许情深洗完澡出来,头髮也吹干了。她轻轻打个哈欠,「你也去睡吧。」
蒋远周坐在床沿,「你一个人能照顾得来吗?」
「可以。」
许情深将他拽起身,「去睡觉。」
蒋远周自然是不情愿的,许情深在他后背推着,然后一直将他推出房间。
男人转过身,正好看到许情深要关门。「你自己带两个孩子恐怕不行,你不至于还要锁门吧?」
「我可以的,放心。」许情深说完,将门咔嚓一声关上,蒋远周清清楚楚听到了门反锁起来的声响。
她这是在防他?
人都住进了他的屋子内,她还能防得住吗?
许情深转身回到床前,蒋远周在外头站了会,也先回了客卧。
准备睡觉的时候,许情深想想不妥,又开门出去了趟,她蹑手蹑脚在儿童房内进进出出了两次,她重新关上门,将睿睿喝过的空奶粉盒都叠了起来,就靠着门板放。
这些奶粉盒据说还是睿睿的玩具,不肯让人丢掉,许情深将几个带铃铛的玩具放在上面。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这才去睡觉。
蒋远周洗过澡出来,下了趟楼,问佣人拿了主卧的备用钥匙。
他一步步往楼上走,这个时候许情深肯定睡了,蒋远周来到卧室跟前,开门的时候特别小心,没有弄出一丁点的动静。他转动下门板,然后轻轻往前推。
卧室内漆黑一片,看来真睡了。
哐当——
忽然一阵声响传到蒋远周的耳中,还伴着清脆的铃铛声,他将门彻底推开,里面的许情深被惊醒了,只是一下又没反应过来,迷迷煳煳的,「谁啊?」
蒋远周顾不得那么多,抬起修长的腿大步往里走,一脚正好踩在铃铛上。
接二连三的声响让许情深彻底醒了,蒋远周摸黑到了床前,许情深抬起手臂刚要开灯,就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了。
很快,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朝着里侧推去。
蒋远周霸道地上了床,手臂朝着她肩膀跟前压去,许情深扑通栽进大床内,男人一个翻身又把她给压住了。
羊都入狼穴了,怎么还能防得住这头色狼呢?
许情深踢了两下腿,「你起来。」
蒋远周整个怀抱内都是这具软软香香的身子,他将被子扯到身上,将两人紧紧缠在了里头。
「有些事是我们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了?」蒋远周大口喘着粗气,「那是你说的,我没答应过。」
「难道你就一点不想我?」男人说着,手掌朝许情深最敏感的地方摸去。
69父女相认!
许情深一时没忍住,嘴里的声音溢出来,旁边紧挨着的霖霖动了动,然后将被子踢开。
蒋远周全身绷得不行了,动作也放肆起来,许情深耳朵尖,听到身边传来嗯嗯啊啊的声响,好像是两个孩子都醒了。
她将蒋远周推开,「你自己看看,你先别动……」
许情深人从被窝内钻出来,好不容易伸出手去将檯灯打开。
蒋远周坐在她的身上,他将被子掀开,看到霖霖和睿睿都坐了起来,霖霖头髮像是炸开的鸟窝似的,整个人呆萌呆萌的,眯着一双大眼睛,两个孩子神情一致地盯着蒋远周看。
许情深又朝他推了把,他差点就从床上栽下去。
她忙让两个孩子躺下,「睡觉。」
可他们被吵醒了,又来了精神,不光不肯再睡,两个人都转动着大眼睛盯着蒋远周看。
许情深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髮,「你再不出去,他们也就不睡了。」
蒋远周尽管十分不满,但还是被赶了出去。
经过卧室门口,他看到那边散落了一地的奶粉罐和玩具。
翌日。
训练场。
天刚放亮,考核就开始了。
付流音跟着诸人来到林子跟前,教官开始发放背囊,里面有基本的食物和水,「你们尽管是一个团队,但你们也要记住,你们之间都有竞争,我会在大门口等着你们,到时候最先出来的人,将来得到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明白吗?」
「明白!」
付流音接过背囊,里面很重,她一下没接住,背囊砸在了地上。
穆劲琛走过来几步,付流音赶紧将东西背起来。
男人冷笑下,她脸色微红,但还是提起口气说道,「报告。」
「说。」
「这包里都有什么东西?这么沉,还有……我们的考核有规定时间吗?」
「背囊里的东西是给你们野外生存用的,里面还有一块白布条,如果你们觉得走不下去了,想要放弃,可以将这块布条绑在手臂上,原路返回。考核的时间不定,里面危险重重,希望你们各自保重。」
「是!」
穆劲琛没有在原地逗留,考核开始后,他就回了训练场。
付流音跟着另外两个女孩子进去,她们穿着军靴,背上了背囊之后难免行动不便,然而里面就像个大迷宫似的,进去了之后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几个男人走在前头,「注意脚下。」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往下渗透,付流音听着耳边的窸窣声越来越重,前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悽惨的叫声。
几人飞奔向前,看到一个男人靠坐在树下,手掌捂着自己的脚踝,痛苦地仰着头。
旁边的同伴不知所措,付流音上前步,看到男人的脚被捕兽夹给夹住了。 「这可怎么办?」
「你还能走吗?」
「走什么走啊,待会要遇到那些教官,别说是打了,就连逃都逃不掉。」
付流音朝四周张望下。「为什么这儿会有这么多机关?我们又不是野兽,只是职业保镖的考核而已……」
「要是能拿到机关布置图就好了。」一名男子压低嗓音道,「听说穆帅那里有详尽的布置图。」
「你简直是在说废话,怎么拿……」
付流音蹲下身,捕兽夹夹进了男人的脚踝内,他的脚已经是血肉模煳。「看来是没法继续了,你放弃吧。」
「不,我好不容易挨到这一步,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难道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我能忍着……」
付流音见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哪有那个力气,旁边的同伴摇了摇头,替他打开包,将里面的白布条取出来。「我们不能在这陪你耗费时间了,更加不能带着你,你放弃吧,待会会有人来接你的。」
男人身子靠着树干,点点头,「我明白,你们快走吧。」
付流音重新背起背囊,这才不过刚进林子,他们就不得不抛下一名同伴。这种无力感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她往前走着,脚下的路很潮湿,个把小时后,前路漫漫,根本看不到头。
为首的男人在确定方向,大家都在跟着他走,付流音在队伍的中间,走在前面的女人回头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她肩膀被压得疼痛无比,但还是咬紧了牙关。
几人穿过林子向前,付流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她赶紧转过身,神色大惊地喊道,「人呢?」
其余几人停下脚步,纷纷回头,却见队伍中少了一个人。
付流音过去几步,她四下看了眼,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会是有什么兇勐的勐兽吧?」
「别自己吓自己,」付流音轻声说道。「如果是勐兽,反而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现在怎么办?」
正在说话间,却见方才失踪的那个男人走了出来,一脸的沮丧,付流音第一眼看到他脖子跟前有道红痕。
同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你怎么回事啊?跑去哪了?」
说完,那名男子欲要上前,付流音拽住他的手臂。「别去。」
「怎么了?」
「他死了。」
「开什么玩笑?」
付流音朝着对方狠狠瞪了眼。「你别忘记这是在考核,看到他脖子里的印记了吗?那代表他刚才被俘虏并且抹了脖子。」
「什么?」
付流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教官,教官肯定在这,快跑!」
众人听到这话,抬起脚步就跑,付流音的体力不如他们,她看到一名教官从高高的树上跃下来,她丢下了背囊,很快跑在最前头。
到了一处空地,付流音跑不动了,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同伴们很快也过来了,一边停住脚步,一边回头张望,「没跟过来,累死了。」
「音音,你怎么把背囊丢了?」
「就是,没有了背囊,你怎么生存?」
付流音拍了拍自己的衣兜,「我把吃的带着了,里头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晚上也不能好好睡觉,至于水,本身就占了一定的重量,这是在林子里面,还怕弄不到一口水喝吗?」
众人听着似乎也有道理,但是谁都不肯将身上的这个东西丢弃。
皇鼎龙庭。
午后,蒋远周坐在沙发内,看着许情深的身影走来走去,原本冷冷清清的房子内忽然多了两个孩子,玩具丢的到处都是,许情深就跟在后面收拾。
男人搭着腿,视线跟着许情深移过来,挪过去。
许情深来到了他的身侧,示意他起身。
「怎么了?」
「你眼睛长哪里去了?」许情深将他推开,从他身下拿出一本故事书,「坐在上面没感觉?」
「没感觉。」
许情深将书放到茶几上,蒋远周紧接着道,「紧绷的麻木了,所以坐上去的时候真没感觉。」
她回身照着他前额处推了下,蒋远周就势往后躺,还想去拉许情深的手,她将手背到自己身后,「打电话给那边了吗?」
「打了。」
「怎么说?」
「我说可以给他看看孙子,问他来不来,他还想细说那天的事,我就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到底来不来。」
蒋远周坐直身,手臂自然地揽住许情深的腰,她垂首盯着他的头顶道,「我去准备晚饭。」
「厨房不是有人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沙发内的另一个人当成了透明。老白抬头朝窗外看看,现在许情深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把狗粮他要吃到什么时候。
「老白。」
他冷不丁听到许情深在叫他。
老白回过神来,「有什么吩咐,蒋太太?」
「你最近有在相亲吗?」
老白一脸的茫然,「什么相亲?」
「你都这点岁数了,想要自由发展看来是难了,只能依靠相亲。」
老白认真地摇头,「以前相过,不过都不太满意。」
「这样看来,你要求很高。」
「也不是……就是……」
许情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扭头一看,霖霖摔倒了,她大步朝着两个孩子走去。可怜老白话只说到一半,许情深顾了孩子后就顾不上他。老白支支吾吾的,蒋远周看在眼里。「怎么?思春了。」
老白一听,嗓音立马扬高几度,「蒋先生,您别胡说。」
「也对,照例说你应该过了这个思春的年纪。」
「……」
蒋远周刚要起身,手机铃声却是响了,他看眼来电显示,面色变了变。「餵。」
老白竖起耳朵听着,没过多久,他听到蒋远周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蒋东霆挂上电话,旁边的管家有些不解,「老爷,你晚上真要过去?」
「那边都开口了,我要不肯去,以后不就断了跟他们的联繫吗?」
「但是这许小姐……」
蒋东霆听到这三个字,冷哼一声,「昨天你也在场,你也都看见了,可你要不在场,你是不是也会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话。」
「是啊,因为她本身就是弱势的一方,我是真没想到许情深竟然能这样。老爷,那今晚呢?」
蒋东霆目视前方,「你是怕她故技重施?」
「反正我觉得不会有好事。」
「鸿门宴?」
管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您别忘了,蒋先生只是个传话的,让您过去吃饭的是许小姐。」
蒋东霆冷笑两声,「昨天是我疏忽,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老爷,到时候我跟您一起去。」
「嗯。」
傍晚时分,蒋东霆来到皇鼎龙庭,蒋远周和老白都在,见到两人进来,老白起身打过招唿。
蒋远周正在看两个孩子玩,蒋东霆过去几步,「睿睿,到爷爷这来。」
睿睿跟他并不亲,蒋东霆让管家将礼物盒拿过来,孩子看到玩具总是把持不住的,睿睿几步走到蒋东霆跟前。蒋东霆眉眼笑开,「看爷爷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也许久没跟睿睿玩了,蒋东霆将包装盒拆开,里面有几辆颜色鲜艷的小车,霖霖在边上瞅着,蒋远周扫了眼。「你就买一份?」
「我就只有一个孙子。」
蒋远周面色有些不悦,蒋东霆的视线扫过霖霖,「这种来歷不明的孩子,也就只有你能接受。」
男人面色铁青道,「那当初不也是你用她换回了睿睿吗?」
「我这是为你好。」
客厅内的气氛又紧张起来,老白和管家都不说话,许情深站在厨房前,蒋东霆视线看过去,「装的倒是像,可惜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
蒋远周俊目浅眯,实在搞不懂许情深为什么非要把蒋东霆喊来,他刚要动怒,就听到一串脚步声走了过来。
许情深手里端着茶,面目含笑,她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而后冲着蒋东霆道,「爸,喝水。」
她不需要用激烈的言辞去刺激他,光是这一声爸,就足够令蒋东霆怒火中烧。「我不是你爸!」
「他要不稀罕,以后都别叫他。」蒋远周在旁说道。
许情深握了握双手,「晚饭准备好了,去坐吧。」
蒋东霆朝她看眼,蒋远周率先起身,拉过了许情深的手,「他可能还怕你下毒,走,我们去吃,还有……老白,你也坐吧,吃了晚饭再走。」
「谢谢蒋先生。」
许情深迳自来到酒柜前,「我们喝点酒吧。」
「我不喝。」
许情深拿了两瓶酒走到餐桌前,管家替蒋东霆拉开了椅子,蒋东霆让管家也坐着,许情深伸手拍了拍蒋远周的胸前,「喝吧,没关系,两年前的事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人灌你酒来害你了。」
蒋东霆听在耳中,再想到凌慎对蒋随云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许情深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蒋远周坐到了位子上,许情深开了酒,要给蒋东霆斟上,「爸,喝点酒没关系吧?」
「喝酒没关系,但是我担不起许小姐这一声称唿。」
「不管你担不担得起,我都得这么叫你,毕竟我和远周在一起了,他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
月嫂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让他们坐到儿童座椅上。
大家围着桌子坐定,许情深朝蒋远周手边的杯子内也倒了半杯,「没事,就半杯而已。」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坐吧。」
「好。」
许情深挨着蒋远周入座,桌子完全摆了出来,就连佣人都坐了,蒋东霆心里明白,这女人无非是要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把他喊来,是要耀武扬威吧?
许情深端起杯子,看向诸人。「我今天很高兴,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两年前,你们就在这了,两年多以后我回来,你们还在这。」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是舒服的,可蒋东霆却感觉被人扇了巴掌似的。
他两年前就千方百计要拆开他们,如今呢……兜了一个圈,许情深还是回来了。
许情深喝了口酒,一名保姆起身说道。「蒋太太,你能回来,我们也高兴,真心的为你和蒋先生感到高兴。」
蒋东霆却听不进去这样的话,「蒋太太?这声称唿怎么能随便乱喊。」
那名保姆吓得手一抖,不敢说话了。
许情深笑了笑,让她入座,「爸,你别这么严肃。」
「许情深,你还真想做蒋太太?」
她唇瓣勾翘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蒋东霆。「爸,我既然跟蒋远周在一起了,那当然会跟他结婚,我可是很保守的人。」
老白盯着跟前的酒杯看,这种场合,他们是插不上嘴的,他一心想着许情深说的相亲的事,是啊,人生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蒋东霆冷冷一笑,「这恐怕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故事。」
「爸,你这样说我,是因为你对我还有误会。」「那你说说,我对你还有什么误会?」
许情深手掌穿过髮丝,然后用掌心托着小脸,蒋远周知道蒋东霆有意为难,他身子往前倾去,只是还未开口,许情深就握住了他的手。「蒋远周,我跟付京笙没有结婚。」
「开什么玩笑!」蒋东霆冷哼,「撒谎成瘾了是吗?要不要现在再去民政局查一次?」
许情深神色镇定,手指在蒋远周的手背上摩挲着,「当时霖霖出生后,我一个人带着她很难生存,付京笙说他想要有个家,说我们可以做有名无实的夫妻。我再三考虑之后答应了,我们没有去民政局,但霖霖需要落户,以后也需要上学,你也清楚付京笙的本事,所谓的婚姻关系是他在电脑上完成的,我昨天跟你说我想见见付京笙,就是想让他把这层关系去掉,或者……我可以申请离婚,只是这还需要时间。」
蒋东霆听在耳中,越来越气,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派胡言。
「你们是夫妻不假,住在一起也不假,你不会还想说,你们自始至终就没做过夫妻吧?」
「是,」许情深脸色坦然,没有丝毫的心虚。「我跟付京笙一直是分房睡的,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蒋东霆捏紧手边的酒杯,这种话说出去谁相信?
「你这谎言,骗骗三岁的孩子还差不多。」
许情深朝着蒋远周挨近些许,眸光对上男人潭底的幽暗,「蒋远周,你呢,你信我吗?」
蒋远周喉间轻滚动了下,目光在她脸上不住逡巡,他点了点头,「我信,我当然信。」
蒋东霆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远周,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
「爸,你不肯相信,无非是不想我进蒋家。」
「许情深,你觉得这种话……说出去有几个人相信?」
许情深笑了笑,一语反驳道,「你是觉得同在一个屋檐下,男男女女的做不到是吗?」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蒋远周和凌时吟呢?当初我跟霖霖相依为命的时候,电视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他们,说他们在一起了,我还看到他们一同出席睿睿的百日宴。但是蒋远周说他和凌时吟从未有过关系,我就相信。」
蒋远周听闻,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他拉住许情深的手,另一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你相信,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你要的只是蒋太太这个名分而已。」
「我跟你们说清楚这些,是想让自己跟过去告个别,我不需要你的相信,蒋太太这个名分,要给也是蒋远周给我,因为我要做的,是他的太太!」许情深一语落定,长长的话吐出口来,铿锵有力。
蒋东霆唇角颤抖,他看眼蒋远周,蒋远周完完全全是相信了许情深的话。
他恨得牙痒痒起来。
许情深看着蒋东霆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心里快慰极了,「爸,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劝你,害人终害己,这话,我想你应该印象深刻吧?」
她完全没有给蒋东霆一点面子,许情深也不需要给他,她是恨着蒋东霆的。如果不是他,很多事怎么可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许情深让他过来,就是要让蒋东霆知道,他当年的自私终究也害了他自己。
蒋东霆听着这话,不以为意,许情深唇角勾起冷笑,她身子忽然倚向旁边的蒋远周,并用双手勾住他的手臂,「蒋远周,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压在我的心里,我好难受。但是我之前都不能说,我知道你爸不会接受我,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了,以后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很多。」蒋远周揽住许情深的腰,将脸贴着她的头顶。「别怕,以后都有我在。」
「我知道,」许情深脑袋动了下,「付京笙没出事之前,我真心想过跟他离开这个地方,所以那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上,我怕告诉了你之后,你会连我最后的宝贝都剥夺去。」
蒋远周动了下肩膀,心里隐约有阵说不出的感觉在冒出来,「什么事?」
许情深轻拭下眼角,她坐起了身,目光紧盯着对面的蒋东霆,「当初你让人把孩子换走,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没有成功呢?蒋东霆,睿睿真是你蒋家的孙子吗?你真的能够确定吗?」
蒋东霆双眼陡然间圆睁,好似受了巨大地打击,他拿起酒杯,然后重重掷到桌上。「你这个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是想说亲子鑑定是吧?」许情深唇角边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改了。」
「什么改了?」
「亲子鑑定的结果,被付京笙改了。」
蒋远周同样大吃一惊,「你是说……」
许情深沖他点下头。「睿睿出事的时候,老白来找我,跟我说睿睿才是我亲生儿子,我当时害怕的不行,是付京笙亲口告诉我的。远周,原谅我那时候的冷漠,我以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属于各自的生活。」
「不可能,不可能——」蒋东霆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手指着许情深。「你现在又想让你女儿进蒋家,你还想给她换上公主的身份是不是?」
现在,别说是蒋东霆和蒋远周了,这个桌前除了睿睿和霖霖,哪个不是满面震惊?
许情深鼻子泛酸,眼角渗出湿意,「远周,你明天带着霖霖去做个亲子鑑定吧。这次,不会再有人干扰鑑定结果。」
「我不信!」蒋东霆觉得好笑,「明明是个孙子,怎么会变成了孙女?许情深,你居心叵测!」
「爸,两个孩子都在这,虽然他们还不懂,但你这么重男轻女,如果亲子鑑定的结果出来,你是不是就不要认霖霖这个亲孙女?」
蒋东霆坐了下来,旁边的管家赶忙安慰。「老爷,这种事您急也急不得啊,这毕竟关系到蒋家的血脉,亲子鑑定是肯定要做的,还是等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
许情深轻吸了下鼻子,「难道你们都没发现,霖霖长得很像我吗?」
蒋远周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霖霖和睿睿坐在一起,身前围着围兜,之前吃过炖蛋,嘴上还有残留的蛋渍。这会两个孩子拿着勺子正在对战,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大人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蒋远周一步步走过去,双腿犹如灌满了铅,沉重的不像话。
许情深盯着他的背影,这个时候,她是觉得心里真难受,难受到再也伪装不了坚强。
男人走到霖霖的身旁,他蹲了下来,霖霖停止了打闹,忽然扭过脑袋,一双大眼睛盯着他,乖乖的一动不动。
70蒋远周,你敢不敢娶我?
蒋远周看着霖霖的眉眼,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过,可这次又是不一样的,许情深说她是自己的女儿。
男人伸出手摸向霖霖的脸蛋,霖霖举起手里的勺子,敲了敲蒋远周的头。
到了一个新环境,霖霖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蒋远周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到怀里,他手臂都在颤抖,生怕压痛了她,许情深眼里望出去的身影是破碎的。
「爸爸——」霖霖旁边的睿睿喊了一声。
许是感觉到了蒋远周对霖霖的亲昵,睿睿变得格外安静,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蒋远周。
男人手掌摸着霖霖的脑袋,似乎没有听到,他嗓音轻颤说道,「原来我有个女儿,原来你是我女儿。」
「远周!」蒋东霆冷着脸说道,「你这就相信了?仅凭这个女人的几句话,你就信了?」
蒋远周松开怀里的霖霖,他站起身来,目光里涌动着暗潮,「不然呢?难道我还应该相信你?是你抱回了睿睿,说这是我和凌时吟的孩子,所有的错误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问我要不要相信?」
蒋东霆目光直视着对面的许情深。「她和付京笙本来就是一伙的,从一开始,孩子的事就是他们策划好的,现在付京笙出事,这个女人为了跟他摆脱的干干净净,为了进蒋家,什么话都能说……」
「听你的意思,你是承认霖霖了?」许情深视线对上蒋东霆,没有丝毫的避让。「你把睿睿抱回来,说这是蒋远周的孩子,对,你以为你保住了蒋家的孙子。可如果睿睿真是你的孙子,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蒋远周为那一晚付出的代价还少吗?他以为睿睿是凌时吟的孩子,所以对他没有太多的亲近,以至于后来睿睿出了车祸,他又以为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他伤心欲绝。蒋东霆,是你,是你将所有的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现在好了,霖霖才是蒋家的孙女,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认你这个爷爷,这是你咎由自取!」
蒋东霆坐在位子上,全身哆嗦着,旁边的管家见状赶紧拦住许情深,「许小姐,你少说两句吧,看把老爷气成这样,万一有个好歹……」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里,他站在霖霖的椅子旁边,忽然开口说道,「这儿没有许小姐,只有蒋太太。」
蒋东霆干笑两声,「你们倒是好了,一家团聚是不是?许情深,你当初不干不净地走,如今又不干不净地回来,你可真有本事。」
桌上摆满了饭菜,都是经过精心烹制的,然而到了现在,谁都没有动一筷子。
许情深不怒而笑,「是啊,一家团聚多好,爸,你呢?本来还有小姨陪你,可当年要不是你给凌家抛出了橄榄枝,小姨也不会被凌慎害死。」
「混帐!」蒋东霆使劲全力,握着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你——」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别动怒,动怒伤肝。」
蒋东霆站起身来,「这顿饭我是无福消受了,但是许情深,你要想进蒋家,门都没有。」
许情深眼帘轻抬,「你这是要走?」
男人推开了椅子,旁边的管家赶紧搀扶住他,许情深跟着站起身来,「哪天我跟远周登记结婚之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你敢!」
许情深收敛起脸上最后的笑意,她视线扫向不远处的男人。「蒋远周,你敢不敢娶我?」
这一声铿锵有力,却仿佛将蒋远周拉回了很久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见许情深的那个场面。
她跟他说,「我给你,你敢不敢要?」
他蒋远周有什么不敢要的?
几年前,蒋远周要了许情深,几年后,面对几乎是同样的问话,蒋远周的心境却是完全变了。
第一次是完全纯粹的猎艷,这一次,是他蒋远周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我为什么不敢?」蒋远周说道。
许情深嘴角轻挽,「因为我被人说成不干不净,你要娶我,我要风风光光的婚礼,我要全部的人都知道我是蒋太太,你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丢了你蒋家人的面子吗?」
「这个好办,谁要敢说一句闲话,我撕了他的嘴!」
许情深点点头,然后面向蒋东霆,「你看,你儿子敢娶我,他敢娶,我又有什么不敢嫁的呢?」
蒋东霆听得出来,许情深这是存心的。
他待不下去了,用脚踢开旁边的椅子。许情深双手压在桌上。「爸,给我们一声祝福而已,没有这么难。」
「你不配。」蒋东霆说完,就离开了。
许情深看着两人的背影出去,她坐回椅子内,餐厅内瞬时静谧无声。
蒋远周弯腰将霖霖抱了出来,旁边的睿睿抬起小脸,这么小的孩子说懂不懂,但要说他不懂,他眼里露出的分明又是恳切和希冀。
许情深过去,抱起睿睿,然后让佣人将两张儿童椅搬到他们边上去。
蒋远周额头抵着霖霖,心里被各种各样的异样感充斥着,有激动、有雀跃,却也有心酸。许情深走过去,手掌轻轻落到蒋远周的肩头,她身子随后朝他靠去,将脸贴着蒋远周的后背。「对不起。」
霖霖轻轻喊了声妈妈。
蒋远周睁开眼,目光对着怀里的女儿。「霖霖,喊一声爸爸。」
孩子朝他看看,却是伸出了双手想要许情深抱,「妈妈,妈妈。」
她明显是吃醋了,看到许情深抱着睿睿,霖霖有些委屈地朝着许情深倾过身,蒋远周这个时候却怎么都不肯松手,「宝贝,叫我一声爸爸,我是你爸爸啊。」
霖霖着急地沖许情深伸出手臂,蒋远周手掌轻握住她的肩膀。「霖霖。」
许情深怀里的睿睿朝蒋远周张开了手,也想让他抱,许情深将睿睿放到蒋远周怀里,他似乎还不肯放掉女儿,但霖霖已经扑到了许情深的身前。
许情深抱着霖霖来到餐桌前,将孩子放回座椅内。
「先吃饭吧,菜都凉了。」老白赶紧说道。
睿睿也坐回了椅子内,蒋远周单手撑着前额,似乎还未从这件事中抽回神,他喝了口酒,一下喝的太勐,酒精滑过喉咙口,他手背压着唇角,眼圈有些微微的红。
许情深看向男人,「上次睿睿受伤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说的,但是……」
每一缕空气好像都被冻住了似的,佣人们面面相觑,这样的事实别说蒋远周了,就连她们都觉得难以相信。
蒋远周之前的痛、现在的难受,她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谁都不能说许情深一句不是,不是因为她是蒋太太说不得,而是知道相对蒋远周,许情深吃得苦没有比他少。毕竟当初蒋东霆是换过孩子的,换没换走那是另一说,但如果换走了呢?
那许情深在睿睿受伤的那一刻,应该就要崩溃了吧?
谁都不说话,谁都没有动筷,蒋远周的目光再度落向霖霖,「不用做亲子鑑定了,她就是我女儿。」
男人直起身,微微收拾起情绪,「我不想我的儿子、女儿,一直辗转在亲子鑑定书中间。」
许情深闻言,也有些动容,「但万一付京笙连我都骗了呢?」
「没有万一,」蒋远周紧接着又道,「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一儿一女。」
许情深听出了蒋远周话里的意思,没再说话,男人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似乎一下还出不来,他坐在椅子内,「情深,睿睿毕竟跟在我身边一年多了……」
「我明白。」许情深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我没说不接受他,是,我们以后就是两个孩子了,一儿一女。」餐桌上,几乎没有人动筷,蒋远周轻笑下,「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
「蒋先生,菜都要凉了。」
「那就去热一下,没关系,时间还早。」
今晚,除了蒋东霆败兴而走之外,其余人都是尽兴的。
老白也喝了不少的酒,许情深和蒋远周上楼后,月嫂去给两个孩子洗澡。
蒋远周坐在床沿,许情深上去几步,将手落到他肩上,男人伸手抱住她的腰。
「我没想过有一天,霖霖会认回自己的爸爸。」
蒋远周往前轻靠,将头贴在她胸前,许情深确实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走的时候,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见蒋远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没办法。」
蒋远周轻嘆口气,他清楚,也明白,所以责怪不了她一句。孩子们洗完澡后,月嫂将他们抱进了房间,许情深帮忙穿着衣服。
蒋远周拿起一件开衫,等到月嫂给霖霖穿上内衣后,他上前想要给她穿上。
他动作笨拙,袖口套进去后,里头的内衣卷了起来,蒋远周又将开衫脱掉。
霖霖还不肯好好配合,手里举着玩具一直在玩。蒋远周尝试了几次,每次霖霖摇着玩具开始乐呵乐呵地『唱歌』,蒋远周就把她的手拉过去。
最后,霖霖恼了,朝他手上咬了口。
其实并没有将蒋远周咬得多痛,他盯着手上的月牙印和口水,怔怔出神。
许情深坐到他身侧。「我来吧。」
蒋远周站了起来,「我有些口渴,下去喝点水。」
「好。」
蒋远周走出了主卧,经过楼梯后来到楼下。老白坐在沙发内,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蒋远周走过去几步。「怎么还不回去?」
「蒋先生。」老白坐直起身。
蒋远周坐到老白身侧,老白朝他看看,「蒋先生,您又没喝酒,怎么看上去好像喝醉了。」
「你才醉了。」
老白笑了笑,「我是醉了。」
蒋远周盯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出神,老白凑过去,食指指着这个印子说道,「我知道了,你被蒋太太咬了。」
「胡说八道。」
「蒋先生,您怎么还不睡?」
「老白,」蒋远周侧过身,「我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跟霖霖相处,她是我亲生女儿,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去跟她亲近。」
「您多抱抱她,带她玩玩就好了,孩子嘛,她还小……」老白满身的酒气,挥着一条手臂道,「有吃的有玩的,过不了多少日子,她就能开口喊你爸爸。」
「是吗?」蒋远周双手交扣,「我也希望能这样。」
月嫂陪着两个孩子玩会,许情深见蒋远周迟迟不上楼,准备下去找他。
走下楼梯的时候,隐隐听到下面有说话声传来。
「蒋先生,您还不去睡觉吗?」
「那你呢,你干什么还不走?」
「我,我醒醒酒。」老白乐呵呵道。
「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又不是你认女儿,值得你喝这么多酒。」
老白甩了甩脑袋,「我替您高兴啊!蒋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
许情深不由轻笑,这老白真是喝多了。
「蒋先生,您别担心……霖霖是您女儿,亲生的,她肯定会认您的。」
「是。」
「所以,您赶紧睡吧。」
蒋远周手掌撑着额头,「许情深怀孕的时候,我就不在她身边,霖霖出生的时候,我也不在,所以她喊得第一声爸爸,从来不是我。」
许情深欲要跨下去的脚步收住,这样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蒋远周和老白坐在一起。
老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没,没关系,以后再生一个,把这种遗憾全部都弥补回来。」
「老白,你说那么多漫长的时间里面,许情深有没有偷偷告诉过霖霖一句,我才是她的爸爸呢?」
许情深听到这,眼睛里面冒出酸意。
蒋远周紧接着又道,「应该有吧?反正霖霖也不懂,许情深偷偷地告诉她一句,她心里也会好受不少吧?」
「蒋先生,以前缺失的东西就算了吧,以后好好弥补就成。」
蒋远周双手插入了髮丝内,许情深走下台阶,心里的酸涩一直在蔓延,她走到客厅内,蒋远周勐地一抬头,似乎没想到许情深会下来。
许情深朝老白看看。「赶紧让司机送你回去,时候不早了。」
「好好好,」老白着急起身。「蒋先生、蒋太太,晚安。」
许情深朝蒋远周伸出一手,「你也是,喝水喝够了没?」
男人轻点下头,将手放到了许情深的手掌内。
回到卧室,霖霖和睿睿都睡了,蒋远周朝大床看了眼,他自顾掀起被子躺到了霖霖的身边。许情深张了张嘴。「餵。」
「我躺会就走,看看女儿。」
她也不好赶他走,蒋远周小心翼翼朝霖霖挪近些,他侧着身体,单手撑住脑袋,目光端详着身前的孩子。
许情深坐在另一侧的床沿处,蒋远周手指抚过霖霖的脸蛋,「长得真像你。」
「是,都说女儿像爸爸,但霖霖却像足了我。」
蒋远周低下身,在她面颊上亲吻下,似乎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蒋远周又亲了两下。
霖霖皱皱眉头,脸动了下。
「你为什么要答应付京笙?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了解过他的底细吗?」
「你是说我为什么同意跟他结婚吧?」
蒋远周被结婚二字刺了下,「你们这不叫结婚。」
许情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这不叫结婚,付京笙跟我提议的时候,说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互不干涉,但彼此的生活又能方便很多。他说他喜欢同性,需要我以一个同妻的身份掩护他,我答应他了。」
「他真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
蒋远周的视线随后落向睿睿,「那这个孩子呢?」
「孩子是医院方面按着你父亲的意思找的,说是一个弃婴,就生在了医院的厕所内,」许情深说到这,喉咙口像是被什么给卡住了。「只是后来没换成,睿睿被抱去了蒋家。」
蒋远周伸手将睿睿的小手拉过去,「没关系,在他刚睁眼的时候被人丢弃过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下次的。」
睿睿到了蒋远周手里也是幸运,且不说他有养活睿睿的能力,至少在许情深看来,蒋远周担起了睿睿父亲的这个角色之后,他就不会轻易放下。
许情深觉得有些冷,只能掀起被子躺到睿睿身边。
一张床上睡四个人自然是很挤的,不过蒋远周现在的心情,许情深能理解,刚认回女儿,她总不能立马就赶他走。
蒋远周端详着霖霖的脸蛋,许情深挨不住了,慢慢闭起眼帘。
她睡着了,只不过没脱衣服,也不知过了多久后许情深睁眼,见蒋远周还没睡。
「几点了?」
「还早。」
许情深迷迷煳煳说一句,「赶紧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
「我知道,你先睡,我马上就走。」
「记得啊……」许情深嘟囔句。
另一处的训练场。
他们已经被困在里面一天一夜了。
付流音爬上了树,她实在跑累了,没力气再动,树底下还有另外三名同伴。
其余的人已经被相继淘汰,付流音望向远处,「我觉得我们很难走出去。」
「你已经不错了,没有本事还闯到了现在。」
付流音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嘴里一下下咬着,她也不吃,只是嘴唇干涩的难受。「你们之前是不是说过,穆帅身上有机关布置图?」
「是。」
「如果能把它拿到手,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
「你这想法就是不现实的。」一名同伴倚靠着树干说道,「我们难道还能原路返还?」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
同伴仰起头来,「你去找穆帅?」
付流音从树上跳下去,「你的白布条呢?借我。」
女人从背囊中将白布交给付流音,付流音伸出手臂道,「给我绑上。」
「你要投降?」
「你赶紧照做就是了。」
女人一脸犹豫的将白布给付流音绑好,「我们就在这等你。」
「好,反正天已经黑了,但如果我明天早上还回不来,你们就自己走吧。」
「好。」
付流音抬起脚步顺着原路返回,走出林子的时候,一名教官沖她看了眼,付流音指了指自己臂上的布条。
男人幸灾乐祸地大笑道。「怎么,吃不了苦了?就知道你不行。」
付流音走近上前,「我没想到你们的考核这么变态、这么苦。」
「可不就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穆帅呢?」
教官随手一指,「在里面。」
付流音快步过去,敲响了穆劲琛的房门,男人伸手将门打开,看到她时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付流音轻咬着唇瓣不说话,穆劲琛的视线落到她手臂上,他嘴角忽而一勾,「认输了?」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又饿又渴,我放弃。」
穆劲琛闻言,一把扯住付流音的手臂将她拉进屋内。她脸上、身上都是泥渍,穆劲琛上下打量眼,实在搞不懂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非要来这做什么职业保镖。
「去洗洗。」
付流音抓着自己的衣领,「洗完之后,你能让我留下来吗?」
「能。」
付流音将这块白布条摘了下来,她走进浴室沖澡,并没花多少的时间,出来的时候穆劲琛坐在床沿,付流音上前几步,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
沐浴露的香味钻入穆劲琛的鼻翼间,他双手揽住付流音的腰,狠狠亲了下去。
……
许久之后。
房门被打开了,付流音整理好衣物出去,门口的保镖互相看眼,付流音带上房门,「穆帅累了,说不想有人进去打扰他。」
「好。」她快步下去,一直走到林子跟前,先前的那名教官还在入口处走来走去。
听到脚步声,教官回头看眼,目光中透出疑惑,「你怎么又来了?」
「穆帅让我来的。」
「穆帅?」
「是,我放弃了,但我不想离开这,穆帅说他可以再给我次机会,他告诉了我一条捷径。」
「什么?」教官忍不住吃惊。「他连那条路都告诉你了?」
「嘘。」付流音竖起手指放到唇边,「我得赶紧进去,争取第一个出来。」
女孩说完,拔腿就往林子里面走。穆劲琛的手机一直在响,可就是没人接听。
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觉得不对劲,伸手扣向门板,「穆帅,穆帅!」
里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穆劲琛就算是累了,也不可能会睡得这么沉,两人对望了眼,走到窗户跟前,里面拉着窗帘,一名保镖将玻璃击穿,然后再将窗子打开。
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人走近那张大床,看到穆劲琛身上卷了条被子,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穆帅!」
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再推了下穆劲琛的肩膀。
另一人看到枕头旁边放着个菸灰缸,男人一把拿在手里,很重,这是穆劲琛的东西。
看来,他是被袭击了。
皇鼎龙庭。
许情深这一觉睡过去,睁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许情深觉得腰酸背痛,床上躺了四个人,她压根不敢乱动,生怕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她难受地动下肩膀,却发现不止肩膀动不了,就连腿都动不了。
许情深睁大了眸子,耳侧的唿吸声很明显,她侧过脸去,看到蒋远周眼帘紧闭,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蒋远周眉头轻动,慢慢睁开了双眼,「你怎么在这?」
他倒是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许情深将他推开,蒋远周顺势躺到边上去,她坐起身来,在床上没看到霖霖和睿睿,许情深照着蒋远周的肩膀推去。「孩子呢?」
「孩子?」蒋远周朝旁边摸了摸,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月嫂好像进来过,带着他们出去了。」
「我睡得这么沉?」
蒋远周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你怎么到我床上来了?」
「你是真煳涂呢,还是装煳涂?」许情深说完,掀开被子就要下去,蒋远周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男人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昨晚睡得真好。」
「你怎么没回自己房间?」
蒋远周看眼四周,一脸的恍然大悟。「我以为我这是在自己的房间呢。」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越来越高了。「你昨晚一直睡在这?还是早上偷偷摸进来的?」
「我昨晚跟霖霖说了好多悄悄话,说着说着,我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所以,你一整晚都睡在这。」
蒋远周抱住许情深,「好久没抱着你睡觉了……」
她朝他胸前推了把,蒋远周用脚压住许情深的腿,「再睡会。」
「起来——」
71艷压!
星港医院。
蒋远周的车来到星港医院的门口,老白下去亲自开的车门。
许情深双脚落到地上,抬起视线盯着星港医院四个大字,蒋远周走到她身旁,一手拉住她的手掌,许情深跟着男人往里走。
她对这儿太熟悉不过了,而且医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那个样子,不会有大的变化。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门口聚集了不少的人,很多都是老面孔。
「蒋太太。」
「蒋太太。」
这是医院,许情深听到这声称唿,很不自在,「还是叫我许医生吧,或者名字也行。」
蒋远周拉住她的手进去,许情深方才走到门口的时候,其实就认出来了,「这先前不是周主任的办公室吗?」
「对,我让人重新布置了下,你看喜欢吗?」
「这不合规矩吧?」
「蒋太太三个字就是星港的规矩。」
许情深目光扫了圈,看到不远处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崭新的白大褂。蒋远周走过去将它取下来,许情深伸手,男人却并未将它放到她手里。
他替她脱下外套,然后将她的战袍给她披上。
许情深抬起手臂,蒋远周将扣子给她一个个扣上。「恭喜你,许医生。」
「但是瑞新那边……」
「放心,我会安排人过去辞职。」
许情深觉得有些不妥,「还是我自己去吧,那毕竟是闵总介绍的工作。」
「没关系,」蒋远周轻笑,「瑞新那边我打个招唿就好,毕竟当初也是卖我一个面子,所以……」
许情深一听,恍然大悟,她手指拂过胸前的几个小字,嘴角轻挽起来。
「你先去忙吧,我今天反正不看诊,有些事还得重新熟悉下。」
「好。」蒋远周转身欲要出去,想了想后回到许情深面前,「晚上跟我一起回去,我带你去买两套衣服。」
「我有衣服。」
「今晚有个应酬,不过你可能不会喜欢,实在不行的话……」
「好。」许情深答应下来,「我可以早点走,顺路去做个髮型。」
「做与不做,你都是最好看的。」蒋远周说完,上前抱住许情深的腰,「我最想早点回家,陪着你陪着孩子。」这大概就是最简单的生活吧?
但每个人生存,都要有他所扮演的社会角色,蒋先生三个字自带光环,这一点,许情深从最先接触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下午时分,蒋远周接了许情深离开医院,两人一道去店里选衣服。
「晚上究竟去哪?什么场合?」
「孩子的百日宴。」
许情深走到一排衣架跟前,「那就不用太隆重,更加不需要礼服了。」
蒋远周拿了一件旗袍放到许情深身前,「这件好看。」
「好,就这件吧。」
男人朝她看了眼,「你自己再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许情深笑着将旗袍接过手,「你的眼光还能差吗?」
服务员带着她进了更衣室,蒋远周在外面等着,他身子轻倚向墙壁,许情深给他的这种感觉,他一时半会说不上来。他知道,她多半是因为被蒋东霆和他逼得不行了,才不得不回到他身边。
蒋远周自始至终不能确定的是,她的心究竟回来了吗?
蒋远周眼帘内一动,看到许情深换好旗袍走出来。
及膝的中式旗袍穿在许情深的身上,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更加玲珑有致。一双小腿晶莹剔透,蒋远周的目光往上移,许情深的腰真是细到一手就能掐住,他觉得唿吸有瞬间的凌乱,她的胸口往上缀满了一层层细小的钻石。最要命的是,许情深单手压在两胸上侧,蒋远周的视线定在她手上,「怎么了?」
许情深将手挪开,男人倒吸口冷气,那儿有一个镂空的水滴形造型,开得不算大,但许情深胸前汹涌,这样看去能瞅见若隐若现的一道沟。
蒋远周觉得体内有火在烧起来,「换!」
旁边的服务员很是不解,「蒋先生,这件衣服就跟量身定做一模一样……」
「换一件。」蒋远周执意。
「但是蒋太太这样的身材,恐怕店里没有一件再能如这般合身了。」
蒋远周听着,不由皱眉,「怎么?她身材不标准?」
「不是不是,您要知道,能驾驭得了旗袍的女性,一般身材都不会差。但只要是人,就很少有十全十美的,我们的设计贴合了大部分的女性,而像蒋太太这样……拥有魔鬼身材的,我敢说,我们店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件是最适合她的。」
男人最受不了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女人被人夸作尤物吧。
蒋远周仔细端详着,好看是好看,可……
他终究拧紧了眉头,问过许情深的意见。「你觉得呢?」
「好看。」
「蒋先生您看,这就是眼光啊。」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情深,你不觉得这样很露吗?」
「蒋先生,这可比那些礼服好多了,」旁边的服务员笑眯眯道,「有些礼服还是真空的,女人的美是各种形态的,蒋太太美得惊为天人,这是蒋先生的福气,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许情深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也太会说话了吧。
「就这件吧。」许情深也说道。
蒋远周有些勉强,「先配个髮型看看。」
许情深坐到了梳妆镜跟前,店内有专门的化妆师上前给她盘起了发,这样的装扮,髮饰不必太招摇,不然反而容易喧宾夺主。
男人站在旁边,做完髮型后,他拿起桌上的一颗珍珠髮饰亲自给许情深插上。
「好看,真好看。」
许情深唇瓣轻挽,服务员先前问过许情深鞋子的尺码,她拿了几双搭配旗袍的鞋过来,「蒋太太您看看,喜欢带点跟的,还是高跟的?」
「不用太高的跟。」蒋远周弯腰说道,「穿着太累。」
许情深侧过身,视线落到那几双鞋上,她朝蒋远周看了看,「凌时吟也会去吗?」
蒋远周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穆家是肯定会去的,凌时吟作为穆家的大少奶奶,理应也会去。」
男人手掌落到她肩上,「不用觉得不自在,凌家的帐我也正在找他们算。」
许情深指了指其中一双最高跟的鞋,「就这双吧,好看。」
「好。」
九公分的细高跟踩在脚上,让许情深的身高一下拔高了不少。她站在蒋远周身侧,透过远处的镜子看着两人,在外人眼里,他们必然是最登对的一对。
只是许情深的心,感觉丢失了。
她有些茫然,她过不了最普通平凡的日子,她感觉有瞬间的迷失,她回到蒋远周身边的想法那么简单,那些人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她便要以同样的方式,让自己变成一根扎在他们心里的刺,许情深也要让他们永远的痛着、难受着。
她向来是最弱势的一方,蒋随云死后,所有的内疚都是她一人背负,而害她的人统统活的好好的。
许情深挽住了蒋远周的胳膊,她从未享受过站在高处是什么感觉,如今有人愿意将她捧上去,她没理由还要节节往后退。
从店里出去后,许情深跟着蒋远周上车。
两人坐在后车座内,车子缓缓往前开,很快来到举办宴席的地方。
在门口的签到处,蒋远周随了礼,弯腰写上名字,许情深看了下之前的名单,看到了穆成钧和凌时吟的签字。
蒋远周直起身,将笔递给她,「请吧,蒋太太。」
她神色间有微微的怔忡,看到不少人围在边上,都在沖他们微笑,许情深接过笔,紧挨着蒋远周的名字后面签上了『许情深』三字。
她将笔放回桌上,蒋远周看了眼,唇角漾起一抹弧度,他忽然拿起了那支笔,在她的名字前面还添了一个蒋字。
蒋许情深。
许情深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竟然觉得这样好听。
穆成钧和凌时吟比他们早到了一步,穆家在圈子里头向来是受人尊敬的。
许情深挽住蒋远周的胳膊往里走,远远听到一声声称赞传到耳中。「穆先生和穆少奶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是啊,穆先生青年才俊,少奶奶美丽端庄,这样的好姻缘也是难得啊。」
凌时吟享受着这样的一切,她的心里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她笑意盈盈地靠着穆成钧,满脸娇羞。「各位长辈过奖了。」
又有人喊了一声,「蒋先生来了。」
许情深看到不少人涌过来,这就是位高权重的人的好处吧?走到哪都犹如众星捧月。
蒋远周眉宇间有些厌烦之气,但很快就隐藏起来。
有人跟穆成钧打过招唿,「先失陪。」
凌时吟转过身,看到了许情深。
这个女人是她心里最最深的一根刺,已经扎进了骨血里面,再难挑出来。
凌时吟恨不得将她踩进地底下,将她踩到淤泥中,让许情深永远都抬不起头,因为她不配!
可是如今,她穿上了最华丽的衣服,戴上了最珍贵的首饰,最关键的是,许情深站在了凌时吟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的那个位子。这对于凌时吟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她双脚犹如被钉子钉在原地。
穆成钧的视线望出去,嘴角轻掀下。「走,我们也去打个招唿。」
凌时吟杵在原地没动,穆成钧见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蒋远周和几个算得上熟悉的长辈打过招唿,人群中有男有女,可不论男女都爱美,许情深被人注视着,那一道道目光中,惊艷居多。
「请问这位是……」
穆成钧夫妇也走了过去,凌时吟听到蒋远周毫不犹豫道,「我的太太,许情深。」
她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凌时吟握紧手拿包,她也曾这样陪着蒋远周出去过,也曾被人这样问过,可凌时吟却从未等到过一声蒋太太的称唿。
「蒋先生,你好。」
蒋远周的目光对上穆成钧,「你好,穆先生。」
身前有人退开,凌时吟跟着穆成钧上前两步,凌时吟尽管穿着高跟鞋,但怎奈身材娇小,站在许情深面前还是矮了一大截。
许情深化过妆,再加上有这样的身材、面孔,她的风情自然是无人可比,相较于许情深,这时候的凌时吟完完全全没了优势,干瘪的就像是个还未发育好的孩子,就连精心上过妆的脸都更显稚嫩了。
许情深微微一笑,伸出手。「好久不见,凌小姐。噢,不对,是穆少奶奶。」
凌时吟咬紧牙关,看了眼许情深伸出来的手,她冷笑了一声,「你也是,好久不见,这就升级成蒋太太了。」
她没有伸手,许情深也不觉得尴尬,她收回了手掌,「一直想跟穆少奶奶说声谢谢。」
「谢我?」
「是,这一年多以来多亏你替我照顾睿睿。」
有些事不是许情深不提,别人就不关注的,凌时吟和蒋远周的关系也曾闹得轰轰烈烈,只是有些人不敢当面问起罢了。
凌时吟的脸色变了又变,许情深则要大方得体的多,她唇角自始至终勾着笑,笑意甚至渗入了眼底,就连穆成钧都没能看得透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走,我带你去认识些人。」
「好。」
蒋远周揽住许情深的腰际离开,穆成钧嘴角勾起冷笑,周边的人也都散了,「人家要跟你握个手而已,你实在是不应该。」
「我恨许情深。」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恨她抢走蒋远周?」
凌时吟听到这,赶忙摇头,她伸手拉住穆成钧的手臂,「老公,我们都结婚了,我不会再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到了我哥哥惨死,这件事是付京笙干的,可许情深一直恨我,这主意八成就是她出的。我哥的死她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可如今她却过得越来越好……」
穆成钧嘴角勾着冷笑,「这女人也是有能耐,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离开了付京笙后,转身就投进蒋远周的怀里。」
凌时吟盯着不远处的背影,看着许情深穿梭在人群中,那袭紧身旗袍下勾勒出的身姿令人惊艷,可在凌时吟看来,这样的许情深分明多了几许狐狸精的味道。
「你跟那女人的仇,我可以给你慢慢报,但是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对蒋远周有一点点的难以忘情,哪怕一个眼神都不行。」
凌时吟轻点下头。「放心,不会的。」
「我去前面打声招唿,你在这等我。」
「好。」
许情深空下来后,踩着高跟鞋去旁边休息。
男人有男人们的话要说,基本的招唿打过之后,女人跟女人就聚在了一起。
凌时吟跟几个平日里玩得好的人坐在一处,她的手掌落在腿上,身旁的女友拉过她的手。「啧啧啧,时吟,这就是你的结婚钻戒吧?好大好闪啊。」
许情深拿着包在前面经过,凌时吟抬起手掌,「当然,这是我家成钧精挑细选的,他说谁都能委屈,就是不能委屈了我。」
「是吗?真幸福啊!」
许情深走过去,对面还有空位,她就这样坐了下来。
这圈子内冷不丁挤进来一个人,但是看清楚了是许情深后,几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对,可最终还是软了口气。「蒋太太。」
许情深嘴角轻掀。「看什么呢?钻戒?」
凌时吟握起手掌,将手放到自己的腿上,「许姐姐,你现在是蒋太太,当然看不上去我们这种小玩意。」
许情深的视线落过去,漫不经心瞥了眼。「你说的也是。」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凌时吟不想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但许情深往那一坐,摆明了是来挑衅的。
「也不知道许姐姐和蒋先生什么时候结婚?」
许情深倚在沙发内,目光慵懒地看向凌时吟。「你没听蒋远周怎么介绍我的吗?」
「是,说是说蒋太太,也不知道这名分是不是空的呢?」
「那你去问蒋远周啊。」
许情深的一句话就将凌时吟打蒙了,她喉间轻滚动几下,「我哥哥死在付京笙手里,那时候你是他妻子,这件事跟你也有关吧?」
许情深轻摇下头。「不,与我无关。」
「谁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
两人之间明显充斥着火药味,凌时吟终究过不去那道坎,现在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这样招摇过市,而她凌时吟,时隔这么久,却还是个笑话。
只要蒋远周跟许情深在一起一天,她就是东城最大的笑话。
凌时吟想起身就走,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如果就这样离开,跟落荒而逃又有什么两样?
许情深双手交握,一根纤细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两下,「凌时吟,还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事?」
「睿睿是我亲生儿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凌时吟的脸色冷下去,「那又怎样,你看看睿睿肯认你吗?还有,带着一个来歷不明的孩子生活一年多,许情深,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什么滋味?」许情深轻笑出声,「我觉得很开心啊,无与伦比的幸福,睿睿和霖霖都是我的孩子,我当初怀的是龙凤胎,现在好了,两个孩子都在我身边,我很满足。」
「你说什么?」凌时吟难以置信地出声。「这是不可能的事。」
「穆少奶奶,你又没怀过孩子,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凌时吟神色激动起来,「你没必要在这刺激我,这种事与我无关,那是你跟蒋远周的事,就算两个孩子都是你的,那又怎样?我祝福你们就是了。」
许情深轻点下头,表示接受这样的祝福,「同样,我也祝穆少奶奶跟穆先生早生贵子。」
凌时吟牙关轻颤,勉强勾起抹笑。
旁边的几人倒是都想替凌时吟说话,可许情深现在头上冠着蒋太太的名,谁都不敢去得罪,她坐在原位,似乎没有走的意思,而凌时吟又不肯先起身,两边只能僵持着。
许情深微微偏着头,目光直勾勾盯着凌时吟,毫不避讳,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个男人,是不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凌时吟迎上许情深的视线,想她和万毓宁各自都有过人之处,身后又有庞大的家庭背景,可她们为什么都输给了许情深?
其实不难理解,蒋远周栽在许情深身上,那还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和这张面孔?
这也是凌时吟最最看不起的地方,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许情深,蒋先生有教过你一些宴会上的礼仪吗?」许情深摇了摇头,「这东西还用学吗?」
「自然,」凌时吟朝身侧的几人看看,「不信你问她们,我们这些人……哪个没上过专门的礼仪课?」
许情深将包放到茶几上,身子微微往前倾,眼里露出兴味,「听上去真不错,两年前穆太太去小楼的那晚,是不是也是礼仪课里头学来的?」
凌时吟陡然一惊,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又被人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她嘴唇哆嗦着,只是碍于旁人在场,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她勉强咽了下口水,「真是好笑。」
许情深笑着,单手撑着侧脸,「我也觉得挺好笑的,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件事。」
凌时吟别开视线,然后站了起来,「成钧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去看看。」
「好,好,快去找找。」旁边的朋友赶紧跟着起身。
许情深看着一伙人就这么散了,实在无趣。
凌时吟四下找着穆成钧的身影,却在楼梯的转角处遇到了蒋远周。
男人疾步而来,差点撞上她,凌时吟往后退了步,视线落定在他脸上。
蒋远周眯起眼帘,凌时吟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远周。」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却分明摆出一种嫌恶,凌时吟别开下视线。「远周,当年小姨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爸妈也完全不知情,现在我哥都死了,你能放过凌家吗?」
「你觉得可能吗?」
「凌家什么都没了,你总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去吧?」
「你想说,你是无辜的?」
凌时吟总觉得男人眸子幽暗,像要将她看穿似的,「我真不知道我哥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会制止他……」
「够了,凌时吟,我不屑于用难听的话来说你,有些事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你凌时吟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清楚楚。」
这话进了凌时吟的耳中,像是用针在一点点扎着她的心,真真是钻心的痛。
「那你说,我是怎样的人?」
「进小楼的那个晚上,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进去的。」
凌时吟的脸色苍白如纸,蒋远周冷笑下,「所以以后,别看不起任何人,因为在我看来,人人都比你干净。」
凌时吟握紧了双拳,早就过去的事情,她也早该放开才是,可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样不甘心?
「但是远周,你不能否认的是我跟着你的一年多,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对睿睿好,也对蒋家好啊。」
许情深百无聊赖,走近过去几步,忽然看到了蒋远周和凌时吟面对面站着,两人显然在说什么话,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冽。
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四下找着什么人。
不远处的角落,穆成钧正和一人说着话,许情深快步上前,「不好意思,穆先生。」
穆成钧朝她看看,「蒋太太,有什么事?」
许情深朝穆成钧旁边的人看眼,那人心领神会,沖穆成钧点了点头。「穆先生,先失陪。」
「好,请。」
待那人走出去几步后,许情深着急问道,「穆先生,请问穆少奶奶呢?」
男人觉得奇怪,「你要找她?」
「我找我先生,但我找了许久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穆成钧一听,唇角逸出冷笑,「你找你先生,关我太太什么事?」
「我心里不放心,你也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
穆成钧脸上很明显摆出不悦。「蒋太太,我很相信我的太太,请你适可而止。」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再找找吧。」
许情深说完,转身走了。
穆成钧朝四下看眼,并没看到凌时吟,他抬起脚步往前走去,凌时吟和蒋远周站得地方并不明显,许情深看到穆成钧很快穿过大厅,朝着楼梯口走去。
她快步跟了过去,一脚踏入视线宽阔的地方,许情深看到凌时吟拉住了蒋远周的衣袖。
72给她的难堪!(精)
穆成钧毕竟也是要面子的人,虽然他听不出凌时吟和蒋远周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两人肢体上很明显有纠缠。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许情深在他背后盯看了眼。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
许情深穿过了穆成钧的身侧,尖细的鞋跟有力地敲打在地上,蒋远周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许情深走到他身侧,目光不善地盯向凌时吟。
「在说什么呢?躲在这么个地方。」
凌时吟勐地一惊,转过身去,视线穿过许情深,却还看到了穆成钧。
她脸上很明显有惊慌,蒋远周倒是神色自然,许情深过去倚靠在他身侧。「聊什么呢?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没聊什么。」蒋远周轻道。
凌时吟走到穆成钧身旁,「老公。」
男人视线冷冷朝她睨了眼,许情深挽住蒋远周臂膀的手掌微紧,「穆少奶奶,我希望您以后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虽然这儿没有多少人来来往往,但大家都清楚你和远周之前的纠葛,所以我希望你……」
凌时吟看着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小脸微变,忙出口喝止,「许情深,你别胡说八道!我跟蒋先生根本没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还拉拉扯扯?」
凌时吟双手搂住穆成钧的胳膊,「老公,不是她说的这样,她……」
「好了。」穆成钧声音很淡,不轻不重,将凌时吟的话打断了,「前面还有不少长辈,我们去敬杯酒吧。」
许情深盯着凌时吟的视线是虎视眈眈的,好像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穆成钧带着凌时吟离开了,蒋远周摸向许情深的手背,「人是你招来的?」
「关我什么事。」
蒋远周轻笑,许情深侧首看他,「你们在说什么?」
「提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她说小姨的死跟凌家无关,让我高抬贵手。」
「你信吗?」
「不管我信不信,都不需要告诉她。」
不远处,穆成钧大步往前走着,凌时吟的个子本来就娇小,脚步也迈不开,几步之后就追不上他了,只能挽着穆成钧的手臂小跑着。
「老公,老公,你等等我。」
穆成钧陡然止住脚步,视线里透出几许阴狠,目光落在了凌时吟的脸上。「你们在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
穆成钧推开她的手,凌时吟赶忙说道,「就是正好碰上了蒋远周,我跟他说两年前小姨的死可能跟我哥无关,不能仅凭付京笙的一张嘴,我们就要相信,我说就算真跟我哥有关系,我爸妈也是毫不知情的,希望他能……」
「希望他能怎样?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你觉得蒋远周会信了这些话?」
「我不想蒋远周将凌家视为眼中钉。」
穆成钧神色阴暗无比,「一方面,你要对付蒋远周、对付许情深,另一方面,又不想蒋远周以凌家为敌,时吟,你别总想着躲在背后让人好看。蒋远周会以整个凌家为敌,你看他最近做的事就能看出来,所以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光明正大去做。但如果你是想藉此跟他亲近……」
凌时吟一听,面色都白了,「成钧,你千万别误会,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最好。」穆成钧冷冷开口,然后抬腿离开。
参加晚宴的时候,许情深挨着蒋远周入座,旗袍绷得很紧,不能大口唿吸。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她胸前,「应该给你准备个披肩。」
「我不冷。」
「我怕你胸冷。」
许情深用脚朝蒋远周轻踢。
男人朝她凑近些,「待会结束还有酒会,我陪你跳舞。」
「我不会。」
「没关系,我带你。」
许情深压低嗓音道,「这不是百日宴吗?怎么搞这么多花样?」
「还不是为了热闹,排场大。」蒋远周说完,拉过许情深的手,「过段时间,我给霖霖和睿睿一起办一个。」
「既不是百日宴,又不是周岁,有什么好办的?」
「那就两周岁,我想办。」
许情深拗不过她,服务员很快上菜,中式的菜系讲究极了,每一道都有特定的菜名。坐在对面的两张椅子被拉开,许情深轻抬头,看到了穆成钧和凌时吟。
穆成钧打过招唿。「不好意思,来晚了。」
蒋远周勾勒下嘴角,服务员开始询问各位喝什么酒,问到蒋远周时,男人毫不犹豫道,「清茶就行。」
「清茶?」服务员又重复了下。
蒋远周身侧的另一人说道,「大家都知道蒋先生这两年来戒酒了,换饮料吧。」
「蒋先生,今晚蒋太太就在身边,您还能酒后乱事不成?破例喝一点吧。」
「就是,就是……」
凌时吟听到酒后乱事几字,嘴角噙了抹笑后望向许情深,这一直就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吧?尽管蒋远周知道那晚凌时吟是自己去的小楼,但那又怎样呢?
他至少不知道,他和凌时吟之间其实压根没发生过什么关系。
蒋远周摇下头,嘴角轻挽,「不了,许久不喝,也就没了那份心思。」
凌时吟盯着蒋远周的酒杯,看到服务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上了一杯清茶。她心里快慰的同时,却也有无比心酸,那一晚之后,蒋远周防备至今,任何场合都是滴酒不沾,防的是她吗?
不,不一定是。
但这无疑又是给了凌时吟最大的难堪。许情深看到蒋远周拿起茶杯,她眼里缀满笑意道,「你啊,你这叫防酒防小人。」
「怎么说?」蒋远周问道。
「喝醉酒之后,遇上的小人多。」
两人说着话,凌时吟却觉得他们的说话声像是一把把刀子似的,在使劲割着她的心。
「蒋先生,一会晚宴过后,打会牌吧?正好有些事想跟您商量,穆先生一起吧?」
穆成钧端起手边的酒杯。「我没问题。」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打牌?」
「是啊,许久没聚了。」
许情深不着痕迹将手落到蒋远周的腿上,「没事,我陪你一会。」
男人唇角满意地勾勒起来。「好。」
这顿饭并没吃多久,大家习惯了这样的宴席,再说毕竟是百日宴,喝酒也不能尽兴。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进入三楼的包厢,里面有牌桌,她坐在男人身侧陪了会。
凌时吟并未跟来,她有她自己的应酬。
约莫半小时后,有人敲开包厢的门。那人快步走了进来,「蒋太太,听说您是医生吧?」
「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麻烦您下,刚才酒宴上有个孩子吃了海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吐,您能帮忙去看看吗?」
「打120了吗?」
「打了。」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包,起身后一手落到蒋远周的肩头,「我先去看看。」
「好,快去快回。」
「嗯。」
许情深跟着那人下去,很快见到了正在呕吐的孩子,那是个六七岁的男童,吐得很厉害,孩子的父亲满面焦急,将孩子抱在怀里。
「你这样抱着不行,万一引起窒息就麻烦了。」许情深将孩子侧过去,然后给他做了初步的检查。
她看眼时间,「救护车应该马上就要过来了,这个情况只能赶紧送去医院,不过你们放心,应该不会有大碍。」
「真的吗?」孩子的父母听到这话,神情总算一松。
「没事。」许情深一句话安抚住他们的情绪,没过多久,救护车果然过来了。
许情深跟着他们出去,看到孩子被送上车后,这才回到酒店内。
走进门厅内,不远处传来热闹的音乐声,这应该就是蒋远周说的酒会了。
凌时吟和几个相熟的人站在一起,她手上绑着腕花,看到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经过,她赶紧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凌时吟看着托盘上的几朵腕花,其中有一朵特别精緻,也比旁的花都要大出很多。凌时吟眼眸内一亮,她望向远处,冲着许情深的方向指了指,「看到那个穿旗袍的人了吗?你过去,替她绑上这朵腕花。」
「这……这似乎不妥当,腕花都是自己选的。」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凌时吟轻笑下,「她是我朋友,她自己不好意思拿而已。」
「那好吧。」
「她要问起来,你就说腕花都一样的。」
「好。」
许情深走到酒会的入场跟前,看到舞池内的男男女女正相拥着起舞,一名服务员走到她跟前说道,「您好,我给您戴上腕花。」
「什么腕花?」
「这样就表示您是要进去的,」服务员拿起中间的一朵。「大家都戴了,请吧。」
服务员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台上,许情深被稀里煳涂抬起了手臂,对方替她将腕花绑好。「祝您玩得愉快。」
许情深看了眼手腕上的花,香气扑鼻而来,绑在皓腕间倒真是好看。
许情深几乎从未出席过这样的场面,又觉得新鲜好玩,她走入人群中,视线望向前方,看到了正在盯着她看的凌时吟。凌时吟的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然后朝着许情深挥了挥手。
她笑容慢慢勾起来,许情深注意到了凌时吟的手腕上也绑着花,只是同她的好像不一样。
舞池中央忽然暗下去,一曲毕,许情深以为散场了,转身要走。忽然肩膀处和腰际被人推了把,许情深整个人往前扑,闯进了舞池内,等她站稳脚跟时,她已经被一帮男人给包围住了。
头顶的灯光再度被打开,许情深看向四周,见到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似乎即将有一场激烈的游戏上演。
许情深欲要离开,却被跟前的男人拦住去路。「哪家的小姐?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就是,长得这样标緻,以前的场面上怎么没看到过?」
另外几个男人也统统围了过来,「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当中,你看上了哪一位?」
许情深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搞错了。」
「呦,还欲擒故纵呢?」为首的男人步步紧逼上前,「大家都知道规矩,你就别躲躲闪闪的了。」
「什么规矩?」
对方一把握住许情深的手,将她的手臂抬高,手指点了点那朵腕花。「这代表了求偶,你都戴上了,还能不明白?」
许情深视线落向自己的手腕,她是真心不懂这些。
「这是服务员给我戴上的。」
「骗谁呢?」男人扬高音调,「是不是看我们哥几个都下来了,你觉得很有面子?耍着我们玩是不是?」许情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手劲不够,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扫着,「你说不出你是哪家的,难道你是混进来的?为了钓金龟婿?」
「我不需要求偶,我已经结婚了,我先生是蒋远周。」
「蒋太太?」那人笑得更加张狂,「蒋太太戴着求偶的腕花?是因为不满意蒋先生吗,哈哈哈……」
凌时吟双手抱在胸前,笑得几乎是合不拢嘴,她伸手推了下身侧的女伴,那人赶紧上前步说道。「你还真别小巧了她,她真是蒋太太。」
「就算是蒋太太又怎样?腕花是她戴上的,现在人求来了,她就不能不要。」
旁边有人拉住那名男子的手臂,「你喝多了,算了,本来就是个游戏,玩玩的……」
「是,就是玩玩。」男人拽住许情深的手臂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他整张脸凑了过去,「你看我可好?满意吗?」
许情深左右挣扎不过,压低嗓音道,「你别让大家都弄得很难堪,放手。」
「我偏不放又怎样?」
凌时吟看着好戏,许情深被握着手腕动弹不得,不止这样,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凌时吟扬起唇角,许情深从未参加过这样的酒会,所以她是不知道的,就连一朵腕花都区分不了,还怎么去做蒋太太?
「放开!」
人群中,有人想要解围。「你小子真是喝醉了,赶紧松手。」
「就是,待会蒋先生来了……」
可这男人喝的迷迷煳煳的,说实话也没几分教养,这会被人这么一喊,更加不能放开许情深了。
两人在舞池中央纠缠着,许情深实在挣不开,想也不想地抬起右脚,将尖细的高跟鞋鞋跟狠狠踩在男人的脚背上,对方声音悽厉地吼了声,许情深抬起腿,尖尖的鞋头冲着对方的腿骨上又是重重一击。
男人蹲下身,抱住了腿,一手指着许情深,「看我不弄死你!」
许情深站在原地,人群中,有一道声音冷冽传来,「谁要弄死她?」
男人手掌不住在腿上揉着,他转身看去,只是还未看清楚走近的人是谁,就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男人一屁股坐下来,蒋远周大步走来,到了许情深跟前,抬起她的手腕,将那朵腕花拆下。
「怎么选了这么一朵?」
许情深神色稍定,「服务员给我戴上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蒋远周手里拿着那朵腕花,视线扫向远处,「哪个服务员?指给我看。」
许情深转过身,在人群中四下找着,凌时吟不由慌张起来,不过现场有那么多服务员,再加上方才灯光昏暗,服务生又穿着相同的衣服,许情深一下记不起来了。
她轻摇下头,「不记得长相了。」
蒋远周将那朵腕花丢到地上,抬起右脚踩在上面,然后左右碾压几下。
躺在地上的男人没敢动,蒋远周手臂揽住许情深的腰,冲着那人问道,「你要弄死谁?」
那人酒也醒了,却不肯就此服软,「是她戴着那样的腕花。」
蒋远周上前,照着对方胸前又是一脚。力道兇勐,似乎要将对方的胸骨踢碎,许情深赶紧拉住他的手臂,「算了,算了。」
蒋远周手指朝着对方虚空点了点,「不管戴不戴这腕花,她都是蒋太太!换句话说,蒋太太戴错了一朵花而已,你要认的是蒋太太这张脸!懂了吗?」
那个男人手掌捂住胸口,半晌说不出话。
蒋远周拉住许情深的手,快步走出了人群。许情深踩着细高跟的鞋,视线落向不远处,凌时吟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她的身影,看来,她早就吓跑了。
是,她许情深没出入过上流的社会,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今天才会被人阴了一把。
但是她许情深……从小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蒋远周拉住她的手掌,走出去几步后,许情深停住脚步。「远周,做什么去?」
男人听着这声称唿,脚步也放缓下来。「我们回去。」
「这么早?」
蒋远周朝四周看眼,「是,太早了,方才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许情深轻笑声,「我没事,你看那人差点被我踢个半死,我不是好好的吗?」
男人余怒未消,两道眉头紧紧拧着,许情深抬起手臂,用手指温柔地抚过他的眉头,「别皱着,不然的话会老的比我快,我可想像不出蒋先生变成老头子的模样。」
蒋远周唇角轻挽,将她的手拉下去,「这地方不好玩,我带你回家。」
「我觉得挺好玩的,又热闹,我还想四处看看。」
「那我带你参观下。」
「好啊。」
许情深挽住蒋远周的手臂,两人将四周转了个遍,许情深站在门厅前,手掌在蒋远周的衣领处轻拍下,「你去玩你的,我也去找点谈得来的人说说话,以后这样的场面难免要出席,我应该要有自己的朋友。」
蒋远周听见这样的话,自然是高兴的,「我带你去。」
「不用,」许情深失笑,「女人堆里,你去做什么?」
许情深知道他不放心,「刚才你都说出来那样的话了,谁还敢惹我?还有谁不知道我是蒋太太吗?」
「是。」这话真是说到蒋远周心坎里去了,他看了下腕錶,「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好。」
许情深眼见蒋远周上了楼,她走到罗马柱前,轻靠上前。
手腕处有些痛,许情深低头一看,腕部的地方有道红痕,是被刚才那个男人掐出来的。
许情深心里明白,授意那个服务员的人,八成就是凌时吟。她揉着自己的手腕,看到不远处的凌时吟正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
她视线盯着凌时吟的背影,凌时吟身材矮小,出行都是穿着高跟鞋,但又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穿了多高的鞋,所以今晚她就选择了拖地的礼服,这样的话就能将她的双脚都遮挡起来。
许情深没有上前,许久后,她看到凌时吟走向另一侧。
凌家的女儿,打小就是八面玲珑,她面相乖巧,单看长相而已,在那些长辈的眼里,凌时吟的乖远远要胜过许情深的魅。
凌时吟和这边打完招唿,又去了另一边。
许情深看了眼,那地方灯光有些暗,她直起身走了过去,凌时吟的身后就是一大片窗帘,她的裙摆拖曳在地上。许情深经过她身后,凌时吟正和跟前的人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许情深经过时,看到玻璃地面之间有一道缝隙,她面色如常地走过去,鞋跟装作不经意的一拨,凌时吟的裙摆盖住了那条隙缝。许情深的高跟鞋朝着有隙缝的地方狠狠踩下去,裙摆被踩了进去,许情深迈起脚步时使了下力道,还好,鞋跟被她拔出来了。
她装着自己都不经意的样子回头看看,然后继续往前走。
凌时吟余光里看见她的身影出去,她视线随之跟上,眼里露出鄙夷。「我跟你们说,下次有些礼仪就是要好好学学,不然的话真会成笑话的。」
「是啊,笑死了。」
「一朵花的讲究也是有很多的。」
许情深听到这,顿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朝凌时吟轻笑下,凌时吟见她笑容似有诡异,却也没放在心上。
撇开了蒋远周,她一个许情深算什么?
不值一提。
许情深看眼时间,想着蒋远周也该下楼了,目光才望出去,果然就见蒋远周和穆成钧下了楼。
她笑意盈盈上前,「是不是要回家了?」
「差不多了。」
凌时吟跟旁边几人说着话,「我老公下来了,下次见面再说吧。」
「好,穆少奶奶再见。」
许情深手臂自然地搭住蒋远周,时间都差不多了,男人们也都下了楼,彼此都在互相道别。
凌时吟是穆家的少奶奶,自然也要过去打声招唿,她抬起腿,笑容满满地挂在嘴角处,嘴里甜甜地喊出一声,「老公……」
她身子往前迈去,完全没想到裙摆卡在了玻璃地面的缝隙内,而且卡的很紧,凌时吟就听见嘶拉一声传来,胸前勐地一凉,她整个人栽倒在地,许情深做了个吃惊的表情,「穆少奶奶!」
凌时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裙子被拉到了胸部以下,胸贴都掉了出来。
现场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啊——」
「天哪——」
凌时吟惊叫一声,赶紧要将裙子往上扯,可那裙子被卡得那么紧,再加上她吓得早没力气了,竟是扯了几下都没能扯上去。
穆成钧神色骇人,捏紧了手掌,他快步上前,听到身后有人议论出声,「那不是穆先生的太太吗?」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丢脸丢死了。」
凌时吟双手抱着胸前哭出声来,这比被人当众甩了一个耳光还要丢人的多。穆成钧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头,手掌拽住她的裙摆后使劲一扯,裙子的尾端碎裂开来,凌时吟慌忙护住胸前的风光。
穆成钧将她搀扶起身,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许情深和蒋远周上前几步,许情深上下打量了眼凌时吟。「穆少奶奶,你驾驭不了那么高的鞋子,下次还是当心点的好,以免再摔跤。」
凌时吟脸皮丢尽,也顾不上还嘴,穆成钧替她将西装拢紧,她抱着那条掉下去的礼服不敢撒手,两人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许情深看了眼地面,然后沖蒋远周轻笑道。「我们也回家吧,乏了。」
「好。」
车子开回皇鼎龙庭,许情深走了几步,冷得缩起肩膀,一进到屋内,她二话不说将脚上的高跟鞋甩掉。「累死了,总算解脱了。」
她伸手要去开灯,蒋远周砰地将门关上,他一把将她捞过来按在墙上,许情深刚要说一声凉,声音就被蒋远周的吻给堵了回去。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居然将她的裙摆往上掀起,许情深觉得身下冷得厉害,她下面除了一条内裤可什么都没穿啊。
这男人可真是够直接的。
73爱你,要你(精)
「别乱动!」
许情深话里终究是想凸显出几许威胁的味道,但这话就连蒋远周的耳朵内都没钻进去,话语声只是在他耳畔轻擦几下,然后就消失了。
蒋远周的手掌落到许情深胸前,他两手握住那个水滴的造型,用力撕扯下,屋内没开灯,那些莹白的春光他是看不见的。
然而有些画面全靠想像就足够了,蒋远周撤回了吻,俊脸随后埋在许情深胸前。
灼热滚烫的唿吸喷灼在她的胸前,许情深双手推抵在他的胸前,「不要,家里还有这么多人。」
「楼下灯光都没有,看来都睡了。」蒋远周说话声有些模煳,轻轻一口咬下去,许情深忙用两手捧住男人的脸,「不要这样……」
「你这是在拒绝我?」蒋远周抬头,额头同她相抵,「今天的酒宴上那么多人,你可是亲口承认过的,说你是蒋太太。试问哪有夫妻不同欢的道理?」
「蒋远周,你真是越来越扯了,同欢这词是你造出来的吧?」
蒋远周凑到许情深耳侧用力闻了下,「真香,真想一口吃掉。」
许情深有些心慌起来,她赶紧别开脸,「孩子们都还在房间,说不定还没睡,你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
「快回屋吧。」许情深说完,想要将自己的旗袍拽回去。
蒋远周见状,忙按住她的手,「我还没看够。」
她赤着脚站在他跟前,旗袍的裙摆被撩至了腰际,一双纤细的美腿展露无余,许情深赶忙说道,「我要回房间。」
「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如果孩子们在主卧,那我忍,我回客卧就是。但如果他们没在房间内,你今晚跟我睡。」
许情深想从他跟前走过去,「瞎闹什么。」
蒋远周伸出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的去路完全给堵死了。「你要么选择在这被我吃了,要么选择跟我赌。」
「蒋远周,你喝多了!」
「我没喝酒。」蒋远周说着,头一低狠狠吻住她的唇瓣,许情深嘤咛两声,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得死死的,半晌后,男人才松开她,另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尝到了吗?我喝没喝酒?」
「没喝,没喝!」许情深恨恨擦了下嘴。
「那好,继续选,在这被我吃了,和赌一把,你选哪个?」
许情深有些冷,瑟缩下双肩,「行,回房间。」
「好,我们都要愿赌服输。」
许情深不信霖霖没在自己的房间,她向来都是跟她睡得,没有她说话,月嫂不可能会将她带去儿童房。
蒋远周手指在嘴角处轻按下,今晚不管许情深怎么选,她都得被他吃了。
她要上楼,但楼上还有月嫂,许情深总不能这样上去,她想将裙摆往下扯,蒋远周见状,一个弯腰居然将她扛在了肩上。
许情深啊了一声,没敢继续喊,生怕把人都招来了。
男人快步上楼,许情深觉得都快尴尬死了,她双手也不知道应该护在哪,蒋远周上了二楼,脚步沉稳地往前迈动。到了主卧跟前,他推开门进去,然后将许情深放到地上。
她赶紧将旗袍拉下去,许情深回头一看,屋内没人,床上也没个人影。
蒋远周砰地将门关上,许情深刚要扭头,身子再度被腾空抱起,她挣扎都来不及,就被蒋远周抛进了大床内。
要护住的地方太多,顾得了下面顾不了上面,蒋远周两手撑在她身侧,「看见了吗?睿睿和霖霖早就睡了,你输了。」
许情深坐起身,男人嘴角噙笑,落向她胸前的目光肆无忌惮起来。蒋远周一侧嘴角上扬,「今天穿这件旗袍,被勒得很辛苦吧?我来帮你解脱。」
「不辛苦。」许情深按着膝盖处,「我觉得很舒服。」
「待会,我会让你更舒服。」
许情深被她推回了大床内,「不要……」
「情深,刚才凌时吟出了那样的糗,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许情深心想着男人难道是火眼金睛不成?这都能看得出来,但这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许情深抬起手指,在男人高挺的鼻樑上轻轻颳了下,「穆少奶奶当众脱衣,而且胸前有料,蒋先生把持不住了?」
「胡说什么你?」蒋远周握住她的手腕,照着她食指轻咬了口,「再有料,也比不过你。」
蒋远周说着,眸色再度发暗,「除了你许情深,别人在我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许情深失笑,但蒋远周笑不出来,他浑身绷得难受,都快炸开了,那一天老白下料之后的勐烈场景令他怀念无比。今晚,他是怎么都不肯再忍了。
他拉过许情深,女人用手捂住他的嘴。「你才认回霖霖,你应该多陪陪她。」
「明天,明天我可以腾出一天的时间。」
「她现在可能还没睡,」许情深躺在大床上,盘起的发有些凌乱了,精緻的妆容点缀在脸上,许情深拇指摩挲着蒋远周的唇瓣,「你去陪陪霖霖,她喜欢听你讲故事。」
蒋远周张嘴想要咬,许情深忙缩回了自己的手,「你只有多陪她,她才能……」
「不,」蒋远周口气坚定道,「我现在就要我身下这个女人!」
他动作粗鲁地去解她的盘扣,许情深看了眼。「轻点,弄坏了。」
紧接着,耳朵里传来撕裂声,许情深怔住了,垂首一看,男人顺着那个水滴形居然将她的旗袍扯碎了。许情深赶忙坐起身,「你——」
「看,多好看。」
许情深秀眉微蹙,「这件旗袍我还很喜欢的。」
「放心,下次去重要场合也不会再穿这件。」
「那也不能撕啊。」
「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用途,比它摆在衣柜里要有价值的多。」
许情深伸手护住胸前,将信将疑。「什么用途?」
蒋远周将她的手拉开,「以后我们上床,你就穿这件,里头什么都不用再穿,我待会把裙摆再撕短一些……」
「你——」
许情深将他推开,蒋远周自认为说的是实话,「这衣服,可以做情趣内衣用。」
「你还有这嗜好?」
「在你身上才有……」
蒋远周开始脱衣,许情深怔怔看了眼,忽然下了床想走,蒋远周将她拽回来,许情深双手拦在胸前,男人使劲握住她的手腕,「想去哪?」
「别……」虽然住了进来,可这样亲昵地举动许情深心里想来还是有些疙瘩。
「情深,既然你回来了,这样的事你是避免不了的,这第一步总归要踏出去。」
「等等……再等等吧……」
「等什么?」蒋远周将她的裙摆往上推,「难道你住进这儿,就没想过跟我在一起?还是只是想着有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许情深有些怔忡,真是这样吗?
她扪心自问,心里的答案却是矛盾的,但许情深没有时间再去想,因为蒋远周……
许情深倒吸口冷气,刚要出声,蒋远周的一手穿过她的髮丝将她的脑袋固定在枕头上,他在她唇瓣辗转激烈地亲吻着,「你犹豫没关系,我帮你过这一关。」
「蒋——」
「蒋太太,让我们来一场身心愉悦的性吧。」
许情深真是怕蒋远周完全放开的样子,可是只要在她的床上,这个男人哪次没有放开过?
回穆家的必经之路,一辆车子快速向前行驶,凌时吟缩在后车座内,双手抱紧胸前,肩上的西装外套松松垮垮地搭着。
她眼圈通红,泪水挂在眼角处,穆成钧搭起长腿,面色阴鸷地望向前方。
凌时吟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亏,不出今晚这件事就会传出去,她方才不止狠狠摔了跤,最要命的是礼服都掉了。
她轻吸下鼻子,委屈的不行,穆成钧坐在边上一语不吭。
凌时吟轻抬下眼帘,「老公……」
男人闭上眼,似乎不想同她多说什么,凌时吟心有愤恨,「是许情深,一定是许情深。」
穆成钧抬起手掌,手指在前额轻按两下,「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她?」
「我当时看见她从我身后走过了,我的裙子卡得那么紧,肯定不是意外……」
「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是!」凌时吟握紧手掌,眼睛有些红肿,「没人能坏的过许情深!」
「就算真是这样,别人也会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凌时吟靠向身侧的男人,伸手抱紧他的臂膀,「老公,我这样子怎么办,怎么回去?」
「待会你在车上整理好了再下去,被家里的人看见成何体统?」
她也委屈,委屈到说不出来,穆成钧面色阴暗,车子回了穆家,穆成钧让司机先下去,凌时吟在车上整理着,半晌后,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回到房间,浴室内传来了水声,凌时吟站到梳妆镜跟前,她的妆都哭花了,可想而知方才离开的时候有多么狼狈,而她的这些狼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穆成钧一把拉开浴室门后走出来,身上披着浴袍,带子都没系,完完全全敞开着。
他快步走到凌时吟跟前,将她身上的黑色外套扯掉。
穆成钧冷笑下,视线盯向她胸口,「被人看光的滋味,怎么样?」
凌时吟听着这话,委屈感更加强烈,「成钧,我也是受害者啊。」
「受害者?那为什么全场只有你出了这样的事?」
「我……」
穆成钧伸手将她的衣物撕扯掉,凌时吟不敢动,男人将她推倒在床上,凌时吟不由哆嗦起来,「成钧,让我……让我准备下。」
「不需要。」
穆成钧起身拉开床头柜,挑了一样东西出来。
凌时吟捂着嘴,目露惊恐,「不要。」
男人按住她,眼里有笑意,只是眼角挑着几许阴狠。「不要什么?你捨得给别人看,我是你老公,难道我看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成钧。」
「凌时吟,有些事做的别太明显,今天你看蒋远周的眼神……那是什么?恨不得扑上去了是不是?」
凌时吟摇着头,「我没有。」
她确实没有,可在穆成钧看来,凌时吟就是存了那样的心思,他没有手下留情,凌时吟毫无准备,她一口唿吸卡在了喉咙间,「不要,成钧,饶了我,饶了我吧……」
穆成钧完全没有听进去,凌时吟面色痛苦地狰狞起来,许久后,穆成钧自己……
他扯着她的头髮,凌时吟痛得身体蜷缩起来。
穆成钧这样生气,凌时吟知道情有可原,而她今晚受的折磨,都是拜许情深所赐。同一片月光下,东城的另一处。
付流音尽管拿到了布置图,可他们还要躲避那些教官,好不容易快要走出林子的时候,付流音都快记不清楚她被困在里面多久了。
几人蹲在灌木前,付流音指着不远处道,「看到了吗?打开那扇门出去,我们就赢了。」
「真好,幸亏你拿来了东西。」
付流音身体有些虚,「也幸亏你们分了些食物给我。」
「那我们快出去吧。」
「等等。」付流音拉过同伴的手,「万一那些教官过来守株待兔怎么办?」
「就这几十米的距离了,总归是要冲一下的。」
「就是因为只有这几十米的距离了,我们才要更加谨慎,如果这最后一步走错了,多冤。」
同伴闻言,蹲下身来,「那怎么办?」
「所有的教官不可能都守在这的,他们肯定还在林子里面找我们,就算这儿真有人,也不过一两个,我们这儿谁的功夫最好?」
她身侧的同伴将视线落向另外两个男人,「肯定是他们。」
「这样吧,我们女的先出去,先去打开门,如果有教官过来,你们再上前,偷袭他们也成,行不行?」
「我们是男的,我们先去。」
付流音当时并没想这么多,「如果你们出去,目标太大,女的就不一样了,教官也会放松警惕。」
「这……」
「放心吧,如果真遇上了教官,我们就互相帮忙,谁都不能先出门,好不好?」
时间在一分分过去,两个男人对望眼,然后点了头。
付流音让同伴将背囊放下,「听我的口令,一、二、三,跑——」
两人很快蹿了出去,几乎是使尽全力往前奔跑,刚要到门口的时候,付流音看到一名教官提着刀子从不远处走来。
「怎么,这么些人进去,就剩下你们两个女人?」
「这还是幸运的,」付流音朝着那扇门板退去,「我们的同伴都在路上被淘汰了,教官,我们就剩下这最后一关了,让我们出去吧。」
「笑话,你以为这些关卡是这么好过的?」
付流音视线穿过教官,看到先前那两名男人正放轻了脚步上前,她目光随后盯向教官手里的刀,「我们只是两个女孩子而已,不用对我们动刀子吧?再说我也不会多大的功夫,你万一把我扎死了怎么办?」
「放心,你跟穆帅有特殊关系,我不扎你。」
「既然你知道我和穆帅的关系,你放我走呗。」
「严肃点!」
付流音双手高高举起,两名男子来到教官身后,一人上前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另一人动作精准地卸下了教官手里的刀。
付流音转身来到门口,跟着同伴将门吃力地打开,她回头冲着那两人道,「快!」
两个男人将教官按倒在地,其中一人取过刀子,作势用刀身抹过了教官的脖子,「教官,对不起了,你已经『死』了。」
「兔崽子!」那名教官狠狠骂了句。
付流音看向远处,林子里头静悄悄的,她不由放松下来,只要迈过身后的那扇门,他们就赢了。
两名男子到了跟前,付流音沖同伴道,「我们走。」
她刚要抬腿,却感觉到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付流音整个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她身后的女伴也被踢倒了,而那两个男人当着她们的面打了起来。
付流音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那一脚太重,她冷汗冒了出来,脸色在顷刻间苍白如纸。
一名男子小胜,快速走出了门,另一个人也出去了。
靠近门口的女人见状,好不容易爬起身后,朝付流音看眼,她什么都没说,一瘸一拐出去了。
这里头伤得最重的,要属付流音,她挣扎着起身,弯腰站了许久,这才步履蹒跚地往外面走去。
付流音一脚跨过大门,眼前陡然一亮,越野车的大灯打过来,而且直勾勾对着她。
她觉得耀眼极了,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穆劲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看你也就这么点本事,拿了布置图却还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
付流音抬头看去,看到男人站在车前,身后一排站着十余名教官,就连身高都差不多,他们双腿岔开,两手背在身后,看上去气势十足。
穆劲琛踩着军靴上前两步,军绿色的大衣披在肩头,他手掌摸向脑后,付流音仔细一看,男人头上绑着绷带,然而这样突兀的白色却丝毫没有拉低属于穆劲琛的威严和颜值。
付流音有些心虚地压下脑袋,穆劲琛朝她伸出手。「东西呢?」
「什么东西?」
「你从我这拿走了什么,你不知道?」
付流音听明白了,从那张布置图交到了穆劲琛手里。男人从她跟前走过,视线盯着方才出来的几人,他很快回到付流音跟前。「知道刚才别人为什么要打你吗?」
付流音咬紧唇瓣不语。
「第一个走出来的会优先签订最好的合同,你都打开门了,当时为什么不马上出来?」
付流音垂下眼帘,也还是不说话。
穆劲琛冷笑下,「也对,就算你第一个出来都没用,因为你的成绩根本不算数。」
付流音听到这,面带吃惊地对上男人的视线。「为什么?」
「你是投降过的,投降了就是『死』,懂不懂?」
「兵不厌诈,就算我说投降,投降也分真投降和假投降。」
穆劲琛居高临下盯着她,「在我这儿的规矩,只要绑上了白布条,就是认输,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我不服!」
「不服你就憋着。」
「我只是假装投降而已,穆帅,我一路上遇见了教官,遇见了您,你们难道都没想过我是假意投降?」付流音扬高了下巴。「就算以后上了工作岗位,我们也应该要具备会分辨的能力。如果我们的僱主遇上了危险,如果有人假扮一名服务员上前要他的命,难道这样的假扮我们也要装作视而不见吗?我说我投降了,但你们没有将我进一步淘汰掉,这是你们的失职!」
穆劲琛面色变了又变,「你是想说,你很能说会道?」
「我是想说,我通过了考核。」
穆劲琛冷笑下,一动怒就牵扯到后脑的伤口,真是差点被她砸出了脑震盪。穆劲琛万万没想到付流音能有下手的机会,他向来敏锐矫捷,这一次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我可以算你通过,不过按照我们先前说好的,你得从第一关开始重新训练。付流音,你别忘记,将来的终极考核我看你还能使什么诡计!」她面色微喜,脸上却笑不出来,穆劲琛转身要走,「付流音跟我过来,其余人解散!」
「是!」
诸人准备要走,付流音却站在原地没动,她两条腿在颤抖,站在她旁边的女伴看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付流音脸上淌着冷汗,腿弯了下,整个人无力地往下跪去。
穆劲琛听到动静转身,付流音一手抱住肚子,另一手撑在地上,男人上前两步。「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旁边的女人说道,「会不会是被踢伤了?」
穆劲琛弯腰攥住她的手臂,付流音直不起腰,男人看了眼她的面色,「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待会就能好。」
穆劲琛走到一名男子跟前,「你踢的?」
对方脸上露出愧色,「是。」穆劲琛抬起修长的腿狠狠踢在了对方肚子上,付流音听到男人嘴里溢出声痛苦的声响,穆劲琛的力道很大,付流音看到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穆劲琛走到付流音身前,「还能走吗?」
「能。」
「走一个给我看看。」
付流音小步上前,穆劲琛跟在她身后,他看到那个男人爬起了身,其实这种事情在训练场内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谁都需要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穆劲琛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今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看着付流音小脸溢出的痛苦,好似有了恻隐之心。
往前走了几步,付流音不知道该去哪,穆劲琛快步上前,「跟我来。」
回到穆劲琛住的屋子跟前,付流音有些退缩。
男人打开门进去,看到付流音靠在旁边,他上前步,手臂一使劲,居然将她夹在了腋下。
付流音惊唿一声,「放开我。」
穆劲琛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付流音夹了进去,她双脚腾空,到了床边,男人将她放下来,一手抬起将她的衣服掀起。
怪不得付流音痛得厉害,这一脚的力道非常重,肋骨跟前还有淤青色,男人手指探出去,在她肋骨间轻按。
付流音吓得往后退,并拍开了他的手,「做什么?」
「不识好歹!」穆劲琛用脚勾了下她的腿,付流音一个没站稳仰面摔到床上。男人伸手在她胸部以下按着。「这儿痛吗?」
「痛。」付流音握住他的手腕,「你走开。」
「怎样的痛?」
「不是很厉害。」
穆劲琛又朝着另一侧轻压几下,「这儿呢?」
「还好。」
穆劲琛反覆按压,收回的手随后撑在付流音身侧,「应该没有大碍。」
付流音听完,赶紧将衣服拉好,她刚要起身,脖子就被男人的手掌给圈住了,穆劲琛弯腰,视线对上了付流音。「你倒是没事了,那来说说我吧,我头上的伤怎么办?」
「你……你不是好好的吗?」
穆劲琛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付流音紧张地吞咽下口水,生怕男人动怒起来,真的把她脖子给掐断了。
穆劲琛另一手摸了摸脑袋,「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什么?」
「你留在这,从明天开始,我亲自操练你。」
「……」
皇鼎龙庭。
许情深早上不想醒来,不想睁眼,身上又被束缚的很难受。
迷迷煳煳中,好像有人过来亲吻她的脸,许情深累得只能睁开一道眼帘,她看到蒋远周洗漱过了,也换好了衣服,显得有精神极了。
「我要先出门,晚上再去医院接你。你可以再睡会,待会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许情深口干舌燥,轻咬下唇瓣,蒋远周见她不说话,低下身来。「怎么了?」
「累。」
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
「我渴。」
蒋远周俯身在她唇上连着亲了三五下。「好多了吧?」
「混蛋。」
男人笑着起身离开,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许情深翻个身,没过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蒋太太。」
许情深将被子拉高过肩膀。「怎么了?」
「蒋先生让我送水进来。」
许情深抓了下头髮,「不用了,我马上起床。」
「好吧。」
她舔了下干涩的唇角,然后坐起身来,许情深觉得身上紧巴巴地难受,低头一看,昨天那件旗袍竟然还挂在身上没脱。
只是下摆被推到了腰际,露出了光熘熘的两条腿,胸前又被蒋远周二度撕裂,几乎就是两块布料敞开着。
「什么破嗜好。」许情深不满地嘟囔句,起身去换衣服。
来到楼下,许情深看眼时间还早,可两个孩子显然在客厅内玩了好一会了。
「蒋太太,早餐准备好了。」
「霖霖和睿睿吃了吗?」
「吃了。」佣人笑道,「蒋先生临走前餵的,两个孩子一人一口地吃着,吃了不少呢。」
许情深嘴角不由浅勾起来,「那就好。」
准备出门的时候,佣人将她送到门口,「蒋先生说,车子就在外面。」
「好,我知道了。」许情深快步出去,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居然见到了蒋家的管家。
许情深见保镖将他拦在外面,她上前步,管家见过她打了招唿。「许小姐。」
许情深看眼时间,准备离开,管家紧接着又道,「许小姐。」
「这儿没有许小姐。」许情深嘴角勾起抹似有似无的笑来。
管家脸色微变,只好改过称唿,「蒋太太。」
「有事吗?」
「老爷联繫了蒋先生许久,可是蒋先生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老爷让我过来,接两个孩子去做亲子鑑定。」许情深听着,面庞有微风拂过,不再冷冽冻人,她走出去两步,回头看了眼管家。「要接霖霖和睿睿去做亲子鑑定?」
「是。」管家视线对上许情深。「您肯定能明白老爷的心,蒋家的血脉不能混淆,如果蒋家的孩子真是那个女孩,老爷也会接受的。」
许情深面无表情,他自然都能接受,两个孩子被他玩弄在股掌间,最终总有一个孩子是蒋家的血脉,蒋东霆什么都没损失。
「远周说了,不会去做亲子鑑定。」
「蒋太太,这不好吧?有些话只是付京笙单方面说的,万一……」
许情深眉眼轻笑,「万一,他撒谎了呢是不是?」
「是。」
「那可怎么办呢?你就回去说,让他将睿睿和霖霖都当成蒋家的孩子。对外,我们也会这样说,就说他们当初是一对双胞胎。」
管家听到这,面色有些为难,「蒋太太,这样肯定不行啊,老爷非动怒不成。再说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怎么办?血脉这个东西不能混淆,该是谁,那就得是谁。」
许情深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在臂膀处轻轻敲打两下。
她对蒋东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恨的,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恨从未消散过。
许情深眼角上扬,管家看得有些心惊,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以前没觉得她有多坏,但是至少就像蒋东霆说的,许情深还是有心机的。
有些人,从她的面相上就能看出来,太漂亮的女人,有几个是心思单纯善良的?
管家眼里一晃,看见许情深凑过身,她压低嗓音道,「你回去告诉蒋东霆,就说亲子鑑定是我不让蒋远周做的,他若要做,我就离家出走,所以他都听我的。至于为什么不能做呢?原因有很多种,他可以自己去想像。」
不让做亲子鑑定,难道……
管家拧紧了眉头,不会两个孩子都不是吧?
许情深轻笑声,「你就把原话告诉他就行。」
「蒋太太,您不能这样。」
「我就是要这样。」
管家有些无奈,「弄清楚哪个孩子是蒋家的血脉,这才是当务之急,您难道不想要您的亲生孩子成为蒋家未来的继承人吗?」
「这些事情还早,我没想过,」许情深抬起脚步,只是并未立即要走,「还有,麻烦你带句话回去,就说蒋家以后的事情,我都要插手,蒋远周的东西,那就是我的,蒋家是他的,所以也是我的。」
管家一惊,许情深紧接着又道,「医院的事情,蒋东霆管吗?」
「您这话什么意思?」
「周主任,他应该认识吧?以前周主任的办公室,现在是我的,我不光要插手蒋家,今后,医院的事我也要管,他不是看不惯我吗?没关系,我不用刻意讨好他之后,我反而觉得做什么事都方便多了。」
说话间,蒋远周的车子绕着湖边开过来了,这个小区是人车分流的,但只有湖前这条路可以行驶。
许情深敛起眼里的攻击性,换上了盈盈笑意,看到蒋远周过来,她大步上前道,「不是有事出去了吗?」
「忘带钥匙了。」蒋远周看见管家,停住脚步道,「你怎么在这?」
「蒋先生,老爷让我接两个孩子去做亲子鑑定。」
「不用了。」蒋远周道。
「蒋先生,这毕竟……」
许情深听到这,踮起脚尖亲了亲蒋远周的脸庞,「我就知道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蒋远周轻拍下许情深的脸,「所以,没必要做。」
许情深莞尔,蒋远周抬起脚步往屋里走。
管家盯着许情深看眼,许情深耸了耸肩膀,「看见了吗?」
完了,完了。
管家觉得要出大事了。
这分明是个妖媚惑主的心机女,看来蒋家真有危险了,危险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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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情深,你的心在哪
蒋家。
管家将在皇鼎龙庭遇上的事全部告诉给了蒋东霆。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一语不发,半晌后,管家尝试出声,「老爷,老爷?」
蒋东霆身子倚靠进沙发内,「这个女人,无法无天了。」
「关键是蒋先生的态度,他当真是什么都听她的,我实在搞不懂……蒋先生向来是沉稳明智的人,照理说不会轻易被人蛊惑。」
「所以我才说,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老爷,蒋先生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
蒋东霆的视线望出去,穿过窗户,看到了外面茂盛的一棵大树,从他记事开始,这棵树就长在了院子里。
「两年前,凌时吟和远周的那个晚上,是让许情深和他决裂的导火索。」
「是啊,现在看来,应该是好不容易原谅了。」
蒋东霆冷冷笑着,「是否原谅,还是这根刺狠狠扎在了他们的心里,永远拔不出来,他们其实最清楚。」
管家似乎没听懂蒋东霆的意思,「但现在凌家跟蒋家也早就不可能了,要用凌时吟刺激许小姐,更不可能,这根刺就算扎着,但久而久之,应该是能拔除掉的。」
「那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呢?」
管家面上露出吃惊,「老爷,这事不妥吧,为了两年前的事,蒋先生已经和您闹成了这样,如果还有下一次,他……」
「最坏的结果,还能比现在差?」蒋东霆的目光随着那棵树上的枝叶摇摆起来,但是眼神却很坚定,「远周从未想过和我亲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蒋家被这个女人一口口吞噬掉。」
「但当年的事能成,全靠蒋小姐,现在的蒋先生恐怕是不可能会再错一次的。」
蒋东霆听着,站起身来,「不着急,让她先得意得意。」穆家。
凌时吟挣扎起身的时候,屋内亮堂无比,她手掌在小腹上撑着,许久后,那股不适才慢慢逝去。
穆成钧出门了,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狼藉,有凌乱不堪的衣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器具。
她强忍着腿间的痛感下了床,将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清理干净后再放回床头柜内。
穆成钧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她亲自收拾的,不能被家里的佣人发现。
凌时吟今天没事,打算回趟家,下楼的时候都快中午时分了,坐着穆家的车回去,她在路上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是要回家吃饭。
来到凌家,凌母在门口等着,看到女儿回来自然满面欣喜。
她大步上前,看了看外头的天气,「不冷吧?」
「不冷,爸呢?」
「在里面呢。」
凌时吟跟着凌母进去,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餐桌前,凌时吟看眼凌父,见他神色不好,「爸,您怎么了?」
「没什么事,时吟,你在穆家还好吧?」
「挺好的。」
凌母将筷子送到她手里,凌时吟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摆着凌慎的照片。
她鼻子一酸,「妈,您要不把哥的照片收起来吧,这样多难受。」
「收起来做什么?人都看不到了,只能看看他的照片了。」
吃饭的时候,有人从外头进来,凌时吟认识对方,起身打过声招唿,「徐叔叔。」
「时吟也在啊。」
凌父见状,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拭着嘴角,他站起了身,「走,有事去书房说。」
「好。」
凌时吟握紧手里的筷子,「等等,爸,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没什么大事……」
「你别瞒我了,如今凌家就我一个女儿,你总不能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凌父闻言,坐了回去,凌时吟让男人坐过来,「徐叔叔,一起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谢谢。」
几人坐定下来,男人朝凌父看眼,「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要您出面就行。」
「好吧。」
「什么事办的差不多了?」凌时吟焦急问道。
凌父也不想再瞒她,「前两年转进来的那个器械厂,我把它卖了。」
「为什么?不是收益不错吗?爸,哥的公司有成钧打理着,一直也挺好的,凌家还有不少产业,器械厂那边一直是你负责的,怎么说卖就卖了呢?」
「蒋家要,我们能不卖吗?」
凌时吟放下手里的筷子,「什么叫蒋家要?」
「你哥走了,蒋远周要对付我们,我们也招架不住……」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身后还有穆家!」
凌父轻摇下头。「时吟,凡事别想得这么简单,你哥哥的公司等同于是穆家的了,我们不能冒险到将全部的身家都押在成钧一人身上,维持不下去的产业,我至少可以变现,那钱以后也是你的。」
凌时吟眼圈发红,「但我们不能任凭别人这样欺负!」
她心里清楚极了,蒋远周这就是在针对凌家,一步步,一口口的来,他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从未放弃过要让凌家付出代价。
凌时吟的手肘和膝盖到这会都还痛得厉害,昨晚那一跤摔得不轻,那是许情深给她的下马威。
许情深刚回到蒋远周身边才几天,她就敢对她下那样的手了。
凌时吟不敢想像以后,她只知道她如果一直这样坐以待毙的话,许情深迟早有天会把她撕了。
星港医院。
许情深下班的时候,是蒋远周过来接她的。
坐进车内,蒋远周拉过他的手,「你不是要见付京笙一面吗?」
她手指微僵,「能见了?」
「嗯。」
许情深想了下,「那还是见吧,有些话说说清楚也好。」
去见付京笙的时候,蒋远周并未进去,许情深坐到男人对面,付京笙轻抬下头,神色间还是有些松动,「情深。」
许情深眸光微闪,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付京笙盯着跟前的这张脸,「你过得怎么样?」
「我想跟你解除婚姻关系,虽然……我们从没有结过婚,但毕竟那层关系还在。」
付京笙眼神明显黯淡下去,这就是她过来看他的理由?他无奈地轻笑道,「我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再去碰电脑。」
「没关系,你只要承认我们的婚姻是假的就行,至于后面的事,你不用操心。」
男人别开了视线,可终究不捨得少看几眼,他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我知道你恨我,但还是要你帮我照顾下音音。」
许情深没说话,也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坐着,许情深嘆口气,「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原本是不想见的。」
「情深,那你听我说一句吧,不论我以前做过什么,请你原谅我。」
许情深有时候心肠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付京笙对她的好,她是记得过,但是她因他而落到那样的窘境,她更加忘不掉。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心里做不到。」
付京笙张了张嘴,听到许情深继续说道,「我这辈子喜欢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另一个叫蒋远周,然而他们两个都差点死在你手里。付京笙,我不是圣人,你给我的那些陪伴,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付京笙唇瓣颤抖着,目光锁住了许情深。
许情深迎上他的视线,毫不躲闪,「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情深,」付京笙见她站了起来,他激动地身子往前倾,「我很想霖霖,你能带她来见我一面吗?」
许情深居高临下看了他眼。「不能。」
「我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我只想见她一面,一面而已……」
许情深打断了付京笙的话。「霖霖有自己的爸爸,从今以后,我也不会给她叫你一声爸爸的机会。」
付京笙听完这话,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似的,许情深转身出去。到了外面,她也没有丝毫地逗留,走到车前看到蒋远周倚在那正在抽菸,许情深整理下情绪,「回家吧。」
「这么快?」
「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坐到车内,蒋远周拉上车门。鼻翼间有淡淡的烟味,蒋远周示意司机开车,「聊了些什么?」
「你好奇啊?」
蒋远周轻笑。「有点。」
「什么都没说,就说要把我跟他的关系断干净。」
蒋远周拉过许情深的一只手,「这个好办,回头我来办。」
「嗯。」
「那我们呢?什么时候结婚?」
许情深闻言,心里微微颤动下,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却被蒋远周一把握紧了。
「我们的关系不都公开了吗?你连结婚证都给记者看过。」
「你不是也知道它的真假吗?」
许情深喉间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婚姻二字很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可以对所有人承认她和蒋远周的关系,出门可以打着蒋太太的名号,可是真正面对蒋远周的时候,她能吗?
一个真正的蒋太太,是要跟蒋先生过一辈子的。
许情深目光有些闪躲,抽了几下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这种事,不急吧。」
她的视线落到蒋远周的手上,男人声音清冽,带着一种威严感,「情深,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我的心当然是在我心里。」
司机小心翼翼地朝两人看着,蒋远周知道急不来,他伸手将许情深揽到怀里。「好,你的心在你心里,那你记得一定要放好了,你以后只能把它给我。」
回到皇鼎龙庭,许情深走进厨房,想去帮忙。
佣人边擦拭着手边说道。「蒋太太,您别操心,孩子们吃的东西都是另外做的,而且都有营养菜单,您去休息吧。」
似乎也真是没什么能让她做的,许情深走进客厅,看到蒋远周抱着霖霖站在落地窗前,霖霖对他算不上多亲密,但也没有很排斥,她神色正经极了,一手落在蒋远周的肩上,黑亮分明的眸子不住盯着他看。
蒋远周手指在玻璃窗上轻敲几下,「等开春过后,爸爸租个小艇,带你们去前面的湖上玩,好不好?」
霖霖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视线盯住蒋远周后就不放了,她可能心想着,这人究竟谁啊,老抱老抱她,问过她同意了吗?霖霖踢了两下腿,蒋远周的大掌包裹住她的脚,「是不是冷了?」
许情深看在眼中,男人的这个动作暖了一下她的心,霖霖没穿鞋,就穿着一双袜子。
她上前两步,霖霖看到她,正经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妈妈——」她伸手想要许情深抱,许情深没有将她接到怀里,「让爸爸抱吧。」
蒋远周凑到女儿面前,想去亲她的脸蛋,霖霖往后退缩,嘴唇嘟的那么高,都快可以挂上一个油瓶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乐意?」
许情深忍俊不禁,「看着像。」
「爸爸亲一下就好。」
霖霖闻言,干脆别过了脸蛋,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正好做出这个动作来。
许情深轻拍下蒋远周的肩膀,「第一次这么受挫吧?蒋先生想要亲的人,除了霖霖,哪个拒绝过你?」
「确实没有。」
「看来你亲过不少人。」许情深在旁边又道。
蒋远周侧过高大的身影,「认识你之后,好像真没亲过别人。」
许情深想要笑,却发现好像笑不出来,他可以说他没有碰过别人,那么……
那一晚的凌时吟,她终究是存在过的。
蒋远周见她脸色微僵,似乎也猜出了些什么,他面色微变,「情深,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许情深看向男人怀里的霖霖,她想要说知道,可这两字卡在了喉间,上不去下不来,说不出口。
蒋远周站在她跟前,挡住了许情深面前的光,「是不是在你心里,那件事还是过不去?」
「我已经不去想它了,」许情深将话题扯开,「过两天医院还有个大会,我得好好准备。」
「别紧张,在这件事上,我绝对相信你。」
许情深眉角轻扬,「莫小军的那个手术,很多细节我都忘了,我还得去查看下档案。」
「其实,你已经回到了星港,这种会议没必要非举行不可。」
「但我想让大家知道我是许医生,蒋太太三个字太好用,可是……」可她终究想要以许医生的身份回去。
「好。」她想做的事,蒋远周自然是贊成的。
为了那日的会议,许情深连着准备了好几天。
她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内,门是紧闭着的。许情深做完一个表格,然后拿起桌上的饭卡准备去吃饭。
经过洗手间,她听到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要我说,真是投胎投的好不如嫁得好,我现在最羡慕的人是蒋太太……」
「别羡慕了,你没有那个命。」
许情深停下脚步,听到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为什么我就没这个命?」
「蒋太太那张脸,一万个里头都挑不出来,不然蒋先生怎么会喜欢?」
「也是,这点我还真比不上。」
许情深抬起视线,前面正好是一面镜子,她朝里面照了下,原来在别人看来,蒋先生看中的就是她的这张脸。
「不过蒋太太也有能力啦。」
「但是在星港,好像并不缺有能力的医生吧?」
「也是……」
许情深嘴角轻勾勒下,她离开两年多后,如今重回星港就职,她知道很多人会有闲言碎语,她也经得住那些话,但是那个大会,她还是执意要开,她不在乎别人说她心安理得靠着男人,但她靠着的同时,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正因为她有这个能力,所以才有那么个男人给她靠着。
吃过中饭,许情深回到办公室内,她正在翻阅着档案,电脑上插着她的u盘。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许情深头也没抬,「进来。」
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几步走来,将两个橘子放到桌上,「许医生。」
许情深嘴角轻勾,「怎么没去休息会?」
「我还好,不累,你在忙什么呢?」
许情深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打着,「在整理下开大会的资料。」
「到时候连我们护士都要参与,几百号人呢,你紧张吗?」
「还好。」
护士看了眼她的电脑,许情深将文件保存进u盘,两人说了会话,没过多久,那名护士就出去了。
下班的时候,小护士去了医院对面的地铁,全家内挤满了人,她想进去买口吃的都难。
她掏出公交卡,准备去坐地铁,忽然有人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敏敏。」
她朝对方一看,却是张陌生脸,她大惊失色。「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松开手。」
「我不会害你,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下。」
「你要再不松手,我可就喊人了。」
「你是叫戴敏敏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女人看着岁数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我想跟你打听件事,走,我们边逛边说。」
戴敏敏被她拉出了地铁口,然后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高档商场内,女孩挽着她的手,那样子,就好像她们是多亲密的朋友似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许情深你肯定认识吧?」
「你说许医生,怎么了?」
「她是不是在准备开会的事?」
「你怎么知道?」
女孩将她拉到sk2的专柜前,指着柜檯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个要一套,那个也是,还有眼霜,面膜……」
服务员难得见到个买东西这样爽快的人,赶紧转身去拿货,女孩手臂撑在柜檯上,压低嗓音道。「你只要帮我做件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女孩盯着服务员的身影,她视线落到柜檯内,看着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出神,半晌后她才开口道,「什么忙?」
「她开会的资料存在电脑上,还是哪里?」
「应该是u盘,会议室有专门的电脑。」
「等到开会的那天,你能帮我把她的u盘换走吗?」
戴敏敏神色吃惊地盯着对方,「这怎么能行?再说,许医生肯定把那东西随身放在身上。」
「你不是有她办公室的钥匙吗?门是你负责开的吧?」
「不行,这肯定不行,我换不到。」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服务员开好了单子,女孩先去结帐,回到柜檯前,她将东西提起后塞到戴敏敏手里,「不管能不能成,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不行,我不能要……」
「拿着吧,事成之后还有你的好处。」女孩挽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们也不想做别的,就是换了她的资料而已,顶多让她开不成那个会,她是谁啊,她是蒋太太,就算会议不成,不照样在星港上班吗?」
两人来到彩妆区,女孩下手的时候毫不手软,光是口红就要了十二色。
戴敏敏接过手的时候,手都在抖,可这个年级的女孩,哪个不爱美?哪个没有虚荣心呢?
她握紧手里的袋子,对方轻笑道,「你先去弄清楚她的东西是否存在u盘内,还有她的u盘长什么样子,其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再说医生办公室嘛,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谁会怀疑到你头上?」
戴敏敏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她知道这些价格不菲,也知道女人就应该拥有这些。
两人走了出去,到了商场外面,对方跟她挥了挥手,这一切正常的就好像她们原本就是朋友。
女孩驱车离开后,给另一头打了个电话。
凌时吟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天早就暗了,但是穆成钧还没回来。
她将手机贴至耳侧,「餵?」
「时吟,办妥了。」
「好,谢谢。」
「走得我腿都快断了,你也真是麻烦,直接给她一笔钱不就成了吗?」
凌时吟伸出手,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十分满意,「你懂什么,那样的话目标太大,像你现在这样,谁会怀疑?」
「好好好,接下来就看她的了,反正条件我都跟她说好了。」
「嗯,改天请你吃饭。」凌时吟挂断通话,想了想,还是打算打个电话问问穆成钧什么时候回来。
翌日。
许情深的办公室门再度被敲开,戴敏敏走了进去,「许医生,还在忙呢?」
「嗯。」许情深头也没抬。
小护士将一块巧克力放到她手边,「吃点东西。」
「谢谢啊。」许情深面露微笑,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毕竟戴敏敏没有像别人那样,当着她的面会恭恭敬敬喊她一声蒋太太。
小护士双手捧着水杯,走到许情深身侧,目光落向那个u盘,样子没什么新奇的,随便在哪个店里都能买到的那种。
许情深敲完最后几个字,抬头看了眼她,「今天化妆了吧?这么漂亮。」
「哪有漂亮到哪里去。」戴敏敏手掌摸向脸蛋,许情深倚着座椅说道,「你看这口红的颜色就很正。」
「哎呀,医院不会不让化妆吧?」
「没事,这样看着也赏心悦目,多好。」
戴敏敏脸上露出笑来,许情深看眼时间,「差不多吃中饭了,一起去吧。」
「您先去吧,我去上个厕所,还要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
「好。」
两人一道走了出去,戴敏敏看着许情深离开了,这个时候附近的门诊室也都结束了看诊,戴敏敏放下茶杯,快步朝着许情深的办公室而去。
推开门走到里面,戴敏敏几步来到电脑跟前,许情深的u盘还没拔掉,她赶紧将里面的东西复制到了自己带来的u盘上。
做完这一切,小护士手心里都是汗水,她起身快步出去了。
许情深吃完饭回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她将准备好的资料检查了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关掉电脑。
第二天,许情深早早地来到星港,大会定在早上七点半。
她走进办公室内,戴敏敏进来的时候,许情深正在整理另外的资料。
「许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
戴敏敏来到她的桌前,「您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许情深走到衣架前去换衣服,戴敏敏看到许情深的手机和那个u盘放在桌上,幸好,许情深带在身边的还是昨天那个。
她朝许情深看眼,许情深背对她站着,戴敏敏从兜内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
这是今早她刚拿到的,昨天她拷贝的资料已经给了对方,所以那边不止准备了一个一样的u盘,就连里面的资料都是一样的。
戴敏敏手指颤抖,她将许情深的u盘换了过来,手刚插进兜内,许情深就转身道,「我还真有些紧张。」
「别紧张,据说今天蒋先生也要来是吗?」
「是。」
许情深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吧,我要过去了。」
「今天演讲的东西带着了吗?」
「带了。」许情深将u盘拿在手心内,「全在这里面。」
戴敏敏身上的香水味很淡,沁人心脾,这是香奈儿今年的主打款,许情深走出办公室,将门带上,看到小护士唇上的口红又换了另一种色彩。
戴敏敏跟在许情深身侧,她一遍遍安慰自己,就是开个会而已,就算许情深搞砸了也没多大的事,她身后有蒋远周撑腰呢。
来到会议室跟前,戴敏敏跟其她的同事们先进去了。
许情深穿着白大褂,脸上化着淡妆,她在门外站了会,看到蒋远周和老白过来了。
会议室内坐满了人,谁都没有迟到,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跟前,「准备好了?」
「嗯。」
老白走到窗边,「人真多,看来都给蒋太太面子。」「你越这样说,我越紧张。」
蒋远周穿着一袭正装,黑色的西服笔挺有型,里头的白衬衣衬得他整张脸更加精緻。他站在许情深跟前,高出她不少,他嘴角轻挑下,一侧的嘴角上翘。「你还知道紧张?」
「我是人,我能不知道什么叫紧张吗?」
蒋远周凑近她身前,「比第一次还紧张?」
许情深沉下脸。「严肃点。」
「好好好,严肃,严肃。」蒋远周朝着老白偏下头,「走,我们去欣赏欣赏许医生这场严肃的大会。」
「是。」
戴敏敏坐在后排,她将手机掏出来,对着四周拍了下。
凌时吟也起了个大早,穆成钧睁眼的时候,发现她穿着睡衣躺在沙发内。
「你做什么?」
凌时吟坐起身来,「没,就是睡不着了。」
穆成钧起身洗漱,凌时吟跟在他身后,「今早又要出门吗?」
「嗯,要去开会。」
「好。」凌时吟随后将穆成钧送出门,急急忙忙回到房间的时候,一看时间,马上就要七点半了。戴敏敏不敢拍摄视频,进来的时候,科室的主任就在关照大家将手机关了。
她有些紧张,身旁的同事凑过来说道。「你身上好香啊,什么时候开始用上香水了?」
「香吗?我自己怎么闻不出来?」
「这才叫好香水嘛!你发达了?」
戴敏敏心里一急,「胡说什么呢你?」她视线越过众人看出去,看到蒋远周和老白走了进来,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位子。
很快,许情深也来了。
这个女人站上了高台,她昂首阔步向前,就连走路的姿态都是这样好看。
许情深穿着低调,高领的打底毛衣加阔腿裤,头髮绑在脑后,一张惊艷绝美的脸面向大家。戴敏敏看到她从兜里掏出了那个u盘,交给一旁的人之后,准备开始。
蒋远周搭着腿,从他这样的角度看去,他的蒋太太真是美得无人能及。
75蒋太太,狐狸精
「大家好,我是许情深,如今是星港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ggaawwx」
台下鸦雀无声,蒋远周不担心她会在这样的场面上紧张到失误,对于一个手术医生来说,这种应该压根不算事吧?
许情深站在大屏幕前,戴敏敏紧张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也不知道u盘里的内容被换成了什么,万一……
她不由哆嗦了下,赶紧在心里自我安慰,「肯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顶多就是开不成会罢了。」
u盘里的内容被打开了,滑鼠点开文件夹,里面的会议资料也被打开。
一切似乎很正常,许情深回到台前,她话语清晰,铿锵有力,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台上。
他忽然有种恍惚,如果两年多前他们没有分开,许情深现在肯定能站得更高吧?
她这么要强,却把两年的时间耗费在四处奔波和躲躲藏藏上面。
蒋远周指尖掐着自己的臂膀,旁边的老白微微压低了笑声。「蒋太太在上面,还真像那么回事。」
另一处的穆家,凌时吟看眼时间,这个时候,星港的会议室内应该炸开锅了吧?
戴敏敏紧盯着前方,她没有关机,手机在口袋内震动了下,她偷偷拿出来看眼,是那个女孩发来的简讯。「怎么样了?」
戴敏敏耳朵里是许情深正在讲话的声音,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究竟怎么回事?
她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按动,打出几个字,「正常。」
「不可能,你换了吗?」
「换了。」
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戴敏敏将手机放回兜内。
一直到会议结束,许情深都是顺顺利利的,戴敏敏听到耳边响彻起了掌声,她赶紧跟着鼓掌。
许情深开始收拾东西,戴敏敏想过去套几句话,但看到蒋远周坐在原位没动,她也就没过去。
很快,会议室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和老白还在,她下了台,几步过去。「还行吗?」
「非常行。」
许情深将u盘放进兜内,蒋远周起身后跟着她一起出去。
回到办公室内,许情深将门关上,蒋远周走过去抱住她的腰,「中午一起吃饭。」
「我先看会资料。」
「会议都结束了,你还看什么?」
许情深拉开蒋远周的手,坐到跟前,她从左侧的口袋内摸出一个u盘,然后插在了电脑上。
点开里面的资料,并无异常,许情深将页面往下拉,忽然就看见一页带着文字的图片出现在眼中。她仔细一看,抬头部分写着:细数蒋远周历年来情史。
红色的字体被标粗,用词非常难听,这一页上还有万毓宁的照片,当然她并不是主角。许情深看着自己的脸被移到了三级片女主角的身上,旁边还有文字注释。说她当年是小三上位,出*,更甚至于把万毓宁逼疯,而且她一人同时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道德败坏到极点。
许情深身子往后靠,这不应该叫蒋远周的情史,应该是她的情史才对。
光是这些文字也就算了,毕竟那么多字,就算真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几个人会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去念吧?
可是那些的照片,当真是不堪入目,她自己知道那些照片是假的,但倘若真的公布到人前了呢?
蒋远周靠在窗边,视线落到许情深身上,余光也瞧见了电脑上的东西。
他大步上前,一手撑向桌沿,「这是什么?」
「这是原本应该出现在会议上的东西。」
蒋远周狭长的凤目轻眯,电脑屏幕透射出来的光落到许情深的脸上,将她眼里的幽暗照得更加明显。蒋远周直起身来,「这东西从哪来的?」
「我的u盘里面。」
「什么?」
「确切的说,可能是我的u盘被换了,也可能是有人动了我的电脑,将我里面的文件换掉了。」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可不管是哪种可能性,这事情都是在医院里面发生的吧?」
「是。」
男人脸上的怒气已经藏不住了,「我让老白去查。」
「不用了。」许情深拉住他的手,她想要将页面关掉,却发现根本关不了。她拧紧眉头,站了起来,许情深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就站在那喊了声。「敏敏,你过来趟。」
戴敏敏心里一慌,她终究是心虚的。她装作正在翻动病歷的样子,「好,马上来。」
许情深回到办公室内,没过多久,戴敏敏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
「好。」戴敏敏抬腿往里走,看到蒋远周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她面色紧张到不行,「许医生,叫我有事吗?」
许情深满脸的轻松,指着戴敏敏沖蒋远周道,「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吗?」
蒋远周目光紧锁住戴敏敏,后者吓得头都不敢抬,心里也没底。
「前两天你送我的香水,味道就跟敏敏身上的一模一样,敏敏,你是在哪买的?」
「新,新苏百货。」
许情深回到办公桌前,嘴角始终轻挽。「那里头消费挺高的,口红、眼影这些也是在里面买的?」
「许医生,你叫我进来就是问这些吗?」
许情深倚着办公桌,上下打量眼戴敏敏,「其实,你要只是用个香水,或者只是用个口红,我也觉得没什么。敏敏,你之前从来不化妆的,这两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也知道你很节俭,但是女人嘛,谁不喜欢这些东西?」
「是啊,所以我跟小姐妹逛街的时候,就买了。」
「那你小姐妹,有没有让你帮她做什么事呢?」
戴敏敏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乱跳起来,仿佛被许情深一语戳中了什么,「哪有啊,许医生,您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许情深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将它放到桌上,「敏敏,你过来。」
戴敏敏双脚钉在原地,许情深侧过身,将电脑转向戴敏敏,「这里面的资料,是你换的?」「没有,」戴敏敏一听,吓得赶紧摆手,「我没换过。」
她视线扫过屏幕,看到了上面的照片和文字,她面色唰的苍白,「我压根不知道怎么了。」
「其实外面走廊都有监控,调出来也就几分钟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戴敏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垂死挣扎,「许医生,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今天在会议上不是很顺利吗?」
「是,是很顺利。」许情深拿起桌上的u盘,「因为我把资料复制了两份,分别放在左右两侧的口袋内,而左侧口袋内的u盘,我从来都没拿出来过。」
戴敏敏视线紧紧盯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u盘,她不敢承认,只能使劲摇头,「我真不知道这些事。」
「能进我办公室的人不多,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检查过,里面的内容无误,也就在办公室那么一会会时间……当时,你在场吧?」
「我是在,但是……」
许情深面色微敛,「你实在不敢承认,那就报警吧。」
「许医生,不要——」
许情深神情严肃起来,「那你跟我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紧咬着唇瓣,蒋远周面上的表情有些骇人,「我们没工夫在这看你犹豫不决的样子,你要不肯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也不知道,」戴敏敏不敢继续隐瞒下去,「那人我不认识,我下班的时候她找到的我,还知道我有办公室的钥匙,她送了我很多东西,说不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让许医生开不成会就好。」
「你有她的方式吗?」
「有。」戴敏敏赶紧掏出手机,「她刚还跟我发过信息,质问我是不是没把事情办成。」
蒋远周起身,拿过那个手机看眼,许情深将号码记了下来,戴敏敏杵在原地都不敢动,「对不起许医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
「你还想有下次?」蒋远周冷笑下,「在星港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做这种龌龊事,谁能饶得过你?」
「蒋先生,我真的没想到资料里会是这种东西……」戴敏敏视线掠过电脑屏幕,「我以为就是资料打不开或者被损坏而已。」
「所以,你就用你自认为的不会出大事来害我。」许情深冷冷说道。
戴敏敏急的眼泪出来了,「给我个机会好吗?」
许情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把你的泪水收起来,给这个女人打电话,就说事情成了,现在星港乱成了一团糟,约她见面。」
「好好,如果她答应了,您能别追究我的一时煳涂吗?」「你要跟我谈条件?」
戴敏敏手指颤抖地接过手机,她总算感受到了许情深的另一面,在星港,向来都是蒋先生说的话最管用。可是这件事出来了,面对解决的反而是许情深自己,这个平时温婉大方的许医生,她此时却是不怒而威,周身的冷冽在慢慢升腾起来,令人不寒而慄。
戴敏敏不敢同她多说,只能赶紧给那人打电话。
许情深按住她的手机。「等等,会议结束也有一会时间了,你跟她过吗?」
「她一直打我电话、发我简讯,但是我没敢理睬,事情没办成……」
「好,你就说你现在才有机会她。」
「是。」
戴敏敏拿了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凌时吟和朋友坐在包厢内,她脸上敷着面膜,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女人看了眼,「快,是那个。」 凌时吟坐起身来,抬眼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怎么这个时间打来电话?」
「可能是有好消息。」
「你接,看她说什么。」
「好。」女人拿掉脸上的面膜,赶紧接通,「餵。」
「不好意思,刚才……刚才医院里乱的很。」
「成了?」
戴敏敏不住点着头。「成了,你怎么没告诉我里面是那种东西啊?」
「哈哈哈——」女人扬笑,冲着凌时吟道,「成了,真成了。」
凌时吟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并冲着她轻摇下头。戴敏敏趁机说道,「我们现在能见面吗?」
「见面?」
「你不是说只要我办成了,就会给我好处吗?」
女人在自己的脸蛋上轻揉,「放心吧,不会缺你好处的。」
戴敏敏语气有些急迫,「我真怕医院会查到我头上,这样,我们见一面……就现在。」
「也好。」女人同意下来,「我还想听听细节呢。」
凌时吟在旁边,让她开了免提,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戴敏敏握紧手机,语气急迫,「那就还是新苏天地吧,负一楼的美食城见。」
女人刚要说话,凌时吟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不行,」女人赶紧改口,「我有事过不去。」
「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凌时吟闻言,抢过手机,将电话掐断了。
「喂,餵——」戴敏敏在电话那头喊着。「说话啊,说话啊!」
她慌忙打过去,凌时吟将手机关机了。
戴敏敏面色发白,转身看向许情深,「许医生,她关机了。」
「你被开除了。」
「什么?」戴敏敏陡然一惊。
「别的责任,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肯定不能在星港干下去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戴敏敏摇着头,泪流满面,「不要,不要,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好不容易才进的星港。」
「你出去吧,收拾下东西。」
「许医生,我知道您是好人,您给我个机会……」
「没有机会,出去。」
许情深坐回办公桌前,「我也不想让你太难堪,你自己辞职,档案里面会给你留个干净,你离开星港后照样可以去别的医院,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今后这种事再也别做了。」
「不,我不想走……」
蒋远周有些不耐烦。「是不是要惊动保安?」
戴敏敏眼圈通红,不住擦拭着泪水,许情深没再看她一眼,她就算下跪求饶都没用,只能转身出去。
另一边,凌时吟将手机还到朋友手里,对方满面不解,「你干什么呢?」
「你还蒙在鼓里呢?事情很明显没做成,约你见面是要将你引出去。」
女人大惊。「不会吧?」
「首先这个时间就不对,会议结束多久了?其次,如果真如她所说,星港现在应该是大乱的时候,许情深肯定会查是谁给她的u盘动了手脚,那个现在约你见面,这不等于是在不打自招吗?」
女人一听,忙不迭点头。「对对,是这个理,差点就着了她们的道。」
凌时吟躺回上,旁边的朋友说道,「他们不会查到我身上吧?」
「这手机号又不是你的,急什么?再说那个护士更加不知道你住在哪,放心吧。」
女人同样躺了回去。「我真是搞不懂,事情怎么会没成呢?」
「也许,是她压根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蠢货!」
星港医院。
许情深将两个u盘放到一起,仔细比对。「这样一看,果然还是有新旧之分。」
「可谁又会想到刻意去分辨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呢?」蒋远周坐在许情深的椅子把手上,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紧抱在怀里,「你呢?你是怎么怀疑到那个身上的?」
「前天看到她的口红,我就觉得有点不对。」许情深往后靠,顺势躺在男人胸前,「今天见她,化了很好看的妆,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也不是说一个护士不该这样,但我之前遇到过那么多事,在我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防备一下。果然,今天的事情不是多此一举。」
蒋远周下巴枕在许情深头顶,「你果然心思玲珑剔透。」
「蒋先生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毋庸置疑。」
许情深轻笑,「你应该夸我,要不然的话,今天你就丢脸了。」
「我的情史?我无所谓。」
许情深抬手摸了摸蒋远周的脸。「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脸皮,已经练就到了一定的程度,刀不入。」
先前在酒店没拉窗帘被偷拍,媒体几乎是将全部的词都用尽了,许情深觉得看开了也就没什么,再说她跟蒋远周之间本来就有关系,最最关键的是,蒋先生在上的激烈,真是任何报导都不足以形容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
蒋远周还未开口,来人就打开了门往里走,「蒋先生,不好了。」
「怎么了?」蒋远周坐直起身。
「有个护士要跳楼。」
许情深坐在原地没动,蒋远周站了起来,「跳楼?在哪?」
「住院部的顶楼,谁都不让接近。」
几乎是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了,老白上前两步,「已经报警了,但是那个护士情绪很激动,说是只要警察过来就从楼上跳下去。」
许情深跟着起身,这也确实不是开玩笑的事,「我去看看。」
「别去。」蒋远周拽住她的手腕,「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不会的。」许情深让他放心,「我不会离她太近,别担心。」
许情深跟着老白出去,经过导医台,上面的病歷乱七八糟地摆着,确实不见了戴敏敏的身影。来到住院部的天台上,好几名护士挤在那里,都在劝,「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赶紧下来吧。」
戴敏敏坐在栏杆前,不住地抽泣着,许情深上前几步。
「蒋先生来了……」
戴敏敏听到这话,转过头来,一见到许情深,她的情绪更加激动。「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许情深停住脚步,这次跟她劝丁然的那次完全不同,许情深板着脸。「你要跳楼?」
「我工作也丢了,也没法跟家人交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许情深冷笑下,「每个人对生命都应该抱有敬畏之心,你这算什么?」
「你当然不会懂,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你不想见我,那你跳这个楼给谁看?又想威胁谁?」蒋家。
蒋东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管家看着他走来走去。「老爷,医院的事情您向来都是不用操心的,蒋先生会处理好。」
「星港要是只有远周在,我还会担心成这样吗?」蒋东霆面色难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许情深从来就没想过要让星港好,如果那个护士真从楼上跳下去了,这件事今天就能传遍整个东城。这不是患者,而是医护人员,自己的职工在医院自杀,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但您着急也没用……」
蒋东霆朝管家伸出手来,「我打个电话。」
「是。」
管家取了手机来交到蒋东霆的手上,他毫不犹豫拨通蒋远周的电话。
那头的气氛紧张万分,蒋远周感觉到口袋内的震动,他掏出手机后接通,「餵。」
「远周,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住蒋东霆,蒋远周的视线落向前面,「没事,警察会处理的。」
「远周,可千万不能让那个护士在医院出事,你问她需要什么,尽一切可能地满足她。」蒋东霆口气激动,说话声很响,许情深站在旁边或多或少也听见了。
戴敏敏就是不甘心这样离开医院,许情深让她下来,她偏偏不肯,「我就从这跳下去,我是被星港逼死的,被你逼死的。」
蒋东霆听到这,心里的气愤越发强烈,他就知道什么事都和许情深有关。
消防员已经赶到了,在楼下打好了气垫,蒋远周无心跟蒋东霆多说话。「我挂了。」
「远周,这事情千万要处理好。」
许情深朝蒋远周看了眼。「别管了,走吧,今儿起起得早,我都困死了,去休息室睡会。」
蒋远周的手机还未挂断,许情深的声音清晰传入蒋东霆耳中,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都十万火急了,这女人居然一心只想着睡觉?
「远周!」蒋东霆轻斥。
许情深朝蒋远周走近步,「劝也劝过了,她不下来是她的事。再说她这是自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走吧。」
什么叫没关系?蒋东霆急火攻心,「她要真死在了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许情深转身走着,蒋远周直接挂断电话,蒋东霆餵了好几声,最后气得差点将手机摔了。
「老爷,您别这样,怎么了这是?」
「许情深就是故意的,她要搞垮星港,搞垮蒋家。」
确实,遇上了这种事谁不急?哪有眼睁睁要看人死的道理?
许情深没回自己的办公室,迳自朝着蒋远周的休息间走去,现场就留下了老白。一路上,不少人都碰到了她和蒋远周,许情深心情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甚至还挽着蒋远周的手,姿态亲昵。
走进屋内,许情深将门关上,蒋远周把外套脱下来。「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什么?有警察在,下面气垫也差不多了,不会出事的。」
她不紧张,蒋远周是更加不着急。
但他还想吓她,「你就不怕她真的往下跳?」
「不怕。」
医院顶楼已经僵持了快两个小时了,戴敏敏的父母也被喊来了,但是许情深和蒋远周再未露过面。
这个时候最焦急的,反而是蒋东霆。
医院那边又有消息传来,许情深进了蒋远周的休息室,两个小时了都没出来。
至于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别人是不得而知,只是有人看见许情深进去时抱着蒋远周,样子亲密。
蒋东霆面色发白,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在他看来,许情深和一只狐狸精没什么两样,十万火急的时候还有心思拉着蒋远周**作乐。
星港那边的消息一直在传过来,戴敏敏好几次差点跳下去、戴敏敏的父母痛哭不止、楼底下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而另一边呢,蒋远周的办公室门敲不开、蒋远周闭门不见、蒋远周说不用管跳楼者。
蒋东霆知道,蒋远周的身后有许情深,是她拉住了蒋远周不让他出面。
星港医院的办公室内。
许情深靠在窗边,额头抵着玻璃窗,蒋远周在不远处喝水,外面的敲门声刚过,蒋远周难抑唇角的笑意,「你是真不怕,万一那跳了楼,恐怕这件事的责任就在你了。」
「真关我的事吗?」许情深目光对上蒋远周,「做错事的是她。」
男人上前几步,将喝过后剩下的半杯水递给许情深,「我想看你惊慌失措、想要寻求保护的样子。」
许情深转过身,手指对着蒋远周的胸前轻轻戳了两下,「她不会跳的,我敢保证。」
「为什么?」
「看到她身上背的那个包了吗?估摸着也是那个女人送的,一个要跳楼的人还要把包背着,好几次我都看到她把包拉到身前,以免在墙面上擦碰。死都要死了,还会在乎包的损坏吗?」
蒋远周忍俊不禁,「说不定,她就想带着这些东西一起跳下去。」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蒋远周问道。
许情深眼里露出狡黠,伸手拉过男人的衣领,蒋远周配合得往前去,许情深在他唇角处轻吹了口气,「我要是输了,条件随便你提。我要是赢了,你晚上不准进我房间,更加不准睡……」
「不能睡你?」
许情深将他的脸推向另一侧,「这个赌,你敢打吗?」
76找一个人,模仿她的全部!
是啊,蒋远周敢打这个赌吗?
男人笑着,眼里点缀着璀璨的星亮,他的脸仍旧别向旁边,面颊上还有许情深手掌内的余温。
许情深紧接着说道,「有什么事是蒋先生不敢做的啊?」
「用激将法是吗?」
许情深赶忙摇头,「不敢,不敢。」
蒋远周目光对上许情深,他脚步往前,有咄咄逼人之势,许情深不得不往后退了步,男人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这是在我的医院里,要打赌也是我先开口。」
哪有这样的?
但许情深还是点了头。「好啊。」
「我赌她不会跳楼,我要赢了,你让我搬去主卧睡,我要是输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踏进你的卧室半步。」
许情深听着,脑子里差点转不过这个弯,「等等,你不是说她会跳吗?」
「我从来没这样说过。」蒋远周低下视线,眼里的精光攫住许情深后不放,「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许情深转身面向窗外。「我不要打赌了。」
「说话不算数。」
许情深回头看他眼,「你狡诈。」
「用词太不正确,晚上要受罚。」
许情深可不想跟他纠缠着这个话题不放。「人命关天,你还是快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怎样。」
「不去,」蒋远周似乎这才开始正面这个话题,他倚靠向旁边的墙壁,「当我星港是什么?作秀场?我要是妥协了,以后这样的闹剧说不定每天都要上演。」
许情深点头同意,她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老白站在外面。
「蒋太太。」老白赶忙掐熄手里剩下的半截烟。
「老白,那边怎么样了?」
「僵持着,警方尝试了几次,但是那个地方不好下手,所以没敢贸然行动。」
许情深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样吧,你去带句话给她,就说她的档案里究竟要怎么写,完全看她自己。有些事要是真敲进档案,那可是一辈子的事,问她还想从事这个行业吗?」
「就这样跟她说?」
「是,去吧。」
蒋家。
蒋东霆已经焦急了两个多小时,管家不住让他消消火,可是这口气,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星港出这么大的事,蒋远周都能做到不闻不问,还不是因为许情深地阻挠?
许久后,有电话进来。
管家接通后放到蒋东霆的手里,蒋东霆听了几句,里面的声音焦急不已,「老爷,媒体都来了,蒋先生还是不肯出面,医院方面强硬得很,就是不肯妥协,刚才那小护士体力不支,差点就栽下去……」
蒋东霆也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事情换在以前,他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下。
但如今上了岁数,蒋家虽有蒋远周撑着,可蒋东霆总是不放心,再加上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管家听到咚的一声传来,先是手机掉地,最后,蒋东霆的人也正往地上倒。
管家赶忙上前两步接住他,「老爷,老爷——」
星港医院。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老白推门而入,神色倒是轻松不少,「蒋先生、蒋太太,那个小护士已经下来了。」
蒋远周挥下手,许情深放下手里的书,「那我回办公室了。」
她起身要走,老白原本是出去了的,没想到忽然又折回来,手里拿着刚挂断通话的手机。「蒋先生,不好了……老爷晕倒了。」
「什么?」蒋远周大惊,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还不知,已经被送到星港了。」
蒋远周二话不说赶紧走了出去。
许情深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过去,蒋东霆最不想见得就是她,她要这样去了,估计能把他活活气死吧?
所幸,蒋东霆并无大碍,推回病房的时候就醒了。
许情深在医院内部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她拎着礼盒走进屋内,管家见到她瞪大了双眼,蒋远周坐在病床前的椅子内,父子俩似乎正在说什么话。
听见脚步声,蒋远周抬头,蒋东霆也别过视线看了眼。
「你?出去——」
「爸,您这是怎么了?我来看看您。」许情深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
蒋东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爸,您没有大碍,就是急火攻心,以后注意点。」
蒋东霆冷冷别开眼,许情深见状,神色有些落寞,她视线对上蒋远周,欲言又止,蒋远周原本交握的双手松开。「情深的事您就别再坚持了,再坚持也没用,自己的身体怎样您自己最清楚,医院的事也不用您操心。」
「不用我操心?」
许情深看着蒋东霆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她赶紧说道,「爸,您好好休息吧,不要气,我先出去就是了。」
她转身离开病房,蒋东霆指着她的背影,许情深这是来探病吗?分明就是来火上浇油的,只是蒋远周看不透,说不定还以为她孝心大发了。
许情深回到门诊室,没想到竟看到许旺和赵芳华坐在门口,两人的脚边放着不少东西,赵芳华一抬头,眼里的不耐烦很快被扫尽,「情深,你去哪了?我们在这等好一会了。」
「爸,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来看看你嘛。」赵芳华拎着东西起身,许情深打开了门,两人跟进去。「情深,这是你的办公室吗?很气派。」许旺环顾四周说道。
「都是蒋太太了,能不气派吗?」赵芳华喜滋滋地接过话。
两人将东西放到许情深的桌上,赵芳华打开其中一个袋子,「这是我托一个乡下的亲戚弄来的,正宗草鸡蛋,给霖霖吃。」
「药店不忙吗?」
「店里有人照看着。」赵芳华拉过椅子坐下来,许情深打开电脑,虽说是父母,她却像是有语言障碍般,不知道应该如何主动开口。
许旺问了几句许情深的近况,可总是说不到点上,赵芳华有些着急。「情深,你们现在住哪啊?」
「搬了地方。」许情深言简意赅道。
「那之前住的九龙苍呢?」
「应该暂时空置了吧。」
赵芳华掩饰不住唇角勾勒起的笑,「情深,远周之前提过,说是等你们和好之后,九龙苍给明川……」
许情深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到了赵芳华身上。许旺赶紧拉了把赵芳华。「胡说什么呢你?」
「我哪有胡说?这是远周亲口跟我说的,明川也谈了女朋友了,结婚还不是就在眼跟前的事?」
许情深觉得有些头疼,「结婚是结婚,房子是房子,明川的女朋友谈多久了?」
「不久。」
「那就不急,先谈着吧。」许情深眼帘轻抬,作势看眼腕錶,「时间不早了,我还得上班呢,改天我回家再说吧。」
「但是情深,你要帮着明川啊……」
「行了,」许旺拉拽起赵芳华,「别打扰情深,她刚回医院,有很多事要忙。」两人就这么拉扯着出去了,许情深手掌撑着前额,心情变得更加烦躁起来。
到了走廊跟前,赵芳华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干什么你?」
「你这人啊。」处了二十几年,有些话许旺也不多说了,他无奈地轻摇下头。
进入电梯内,里头还有两个护士,赵芳华骂了许旺两句,听到两名护士正在交谈。
「送进来的时候挺吓人的,昏迷了……」
「那蒋先生急坏了吧?」
「能不着急吗?毕竟是亲生父亲,不过还好,很快脱离了危险。」
赵芳华竖起耳朵,赶紧打听问道,「小姑娘,你们说远周的爸爸昏迷了?」
「你是?」怎么就这样直接地喊了远周二字?
「我们跟蒋家是亲家。」
原来如此!
两人看了眼赵芳华和许旺,「是啊,现在住进vip病房了,幸好没事。」
走出电梯的时候,赵芳华拉过许旺。「走,去买些东西,亲家住院了,我们不能装作不知道。」许情深坐在门诊室内,这一出出闹的,戴敏敏已经被家人带回了家,住院部下面围观的人也散了,警方和消防车都撤走了。
她刚消停一会,门外就有敲门声传来。
许情深敲了敲脑袋,「谁啊?」
「是我。」老白的声音。
「门没关,进来吧。」
老白推开了门,许情深双手托腮,抬起脑袋正瞅着他看,「有事吗?」
「我方才去超市给蒋先生的父亲准备些东西,看到了许,许……」
「许什么,谁啊?」
「您爸妈。」
许情深看眼桌上的东西,赵芳华节俭得很,肯定不会在医院里给她买东西,老白应该是在他们离开办公室后碰见的。
「他们要买东西吗?」
「是,买了不少,说是去探望蒋先生的父亲。」
许情深太阳穴处被勐地刺痛下,这都什么时候,他们要真去了,不是反而添乱吗?
vip病房。
蒋远周坐在床边,宽阔的肩膀和背部沐浴在阳光中,蒋东霆没什么力气,躺在大床上正不住喘息。
男人盯着他的身影,印象中父亲那个高大的身子不知何时变得佝偻起来,这两年,蒋东霆也消瘦不少,蒋远周有些出神,小姨死后,他几乎没踏足过蒋家,偌大的宅子就这样空了。
病房门陡然被推开,连门都没敲。蒋远周不知道谁这么没规矩,他拧紧眉头,眼眸内聚起幽暗扫过去。走在前面的赵芳华见到他,脸上露出笑来,「果然是在这一间,远周,我们来看看亲家。」
蒋远周眼里的不悦还未完全收起来,就看到许旺夫妇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
他想要阻止,但话到了嘴边又吞咽回去。
只是寻常的探望而已,如果蒋远周平白无故阻拦,要是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他真怕她会多心。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刚从情深的办公室出来,就听到医院护士说亲家病了,所以一定要来看望下。」
蒋远周站起身,蒋东霆看着自己的床头柜被堆满东西,亲家二字无疑是在往他心口捅刀子,他看着相貌平平、甚至出门连打扮都不会打扮一下的两人,「出去。」
「亲家,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养好身体要紧啊。」
「我不是你们亲家,蒋家和许家永远没有关系。」蒋东霆冷冷说道。
许旺面上有些难堪,他知道,蒋东霆从来就没打算过要接受许情深,一直以来,也都是许家在高攀蒋家。
但赵芳华不这么认为,蒋远周既然想要许情深,那有些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亲家,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远周和情深那是两情相悦,好着呢。」
蒋东霆原本就是受了刺激进院的,医生让他一定要保持情绪的平稳,蒋东霆闭起眼帘,不予理睬。
许旺轻拉下赵芳华。「看也看过了,我们赶紧走吧。」
「急什么?」赵芳华拍开许旺的手掌,视线看向对面的蒋远周。「远周,听情深说你们搬了新家吧?」
「是。」
「改天我和情深爸爸来祝贺下。」
「好的。」蒋远周不想让他们在这逗留下去,更加不想蒋东霆的情绪受到丝毫波动看,赵芳华顿了半晌,病房内寂静无声,谁都不说话,她只好再度开口。「远周,明川谈了个女朋友,过几天说是要带家里来,到时候你和情深也来吧,帮忙看看。」
许情深走到病房门口,听到赵芳华的这句话从里面传出来。
她唇瓣轻颤,脸色都变了。
蒋远周说了句话,「我先送你们出去吧。」
「远周,你要知道,我可是一直都喜欢你的,就想你做我的女婿……」赵芳华还在喋喋不休,蒋东霆气得伸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蒋远周眉头紧皱,看到蒋东霆嘴唇哆嗦,一句话说不上来。他上前一步,「怎么了这是?」
蒋东霆手掌揉着胸口,脸色乌青,蒋远周赶紧按向床头的警铃。
赵芳华一看,怎么都要上前去表示关心,「亲家,你没事吧?」
蒋远周头也没回,许情深都能听出话里面的怒火,「你们先出去。」
她抬起脚步往里走,看到赵芳华还围在病床边,蒋东霆闭着双眼,唿吸急促,赵芳华上前时,蒋远周压着嗓音道,「出去!」
许情深步子微顿,看到许旺满脸的难堪,赵芳华也总算知道了不好受,她开口喊了句,「爸,妈,你们跟我出来。」
她的声音冷不丁传到蒋远周耳中,许情深没有朝他看一眼,转身往外走。
赵芳华和许旺见状,赶紧盯了出去。
老白守在外面,许情深前脚出去,医生后脚就来了。
病房的门再度被拉开,蒋远周走了出去,「许情深呢?」
「去楼梯口那边了。」
许情深并未带着许旺和赵芳华立即离开,她心里堆积着满满的怒火,楼道口的门被她关上,许情深却气得一时说不上话。
赵芳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情深,远周的父亲生病了,我们当然要去探望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他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别去火上浇油了,他要真有个好歹,应该怪在谁的头上?」
蒋远周来到楼梯口,他生怕许情深会有情绪,毕竟方才他的态度摆在那,她都看在眼里。
尽管门被掩上了,但里面的说话声还是清晰地穿了出来。
「情深,你没必要这么说我们,我们都是为你好……」
「还有,我跟你爸还不是想要蒋家接受你吗?」
许情深自然知道这不是赵芳华的最终目的,她如今这样,赵芳华比她还急,为什么?还有赵芳华方才的那些话,哪一句不在暗示着蒋远周,许明川谈了女朋友,是蒋家开始要出力的时候了……
许情深嘴角勾起冷笑,有这么一瞬间,她心里的不满被强勾了起来。
从小她就在赵芳华手里吃过不少苦头,而如今,她凭什么事事都要给赵芳华倚靠着?
「我没想过要让蒋家接受我。」许情深的口气冷漠到极点,就连门外的蒋远周听了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你这孩子疯了是不是?」赵芳华轻斥。
「要不是蒋东霆步步紧逼,逼得让我连生存下去都难,要不是我怕蒋家对你们不利,我不会回去的。」许情深一字一语清晰出声。
「但你跟远周总是有感情的啊,我们又没害你。」赵芳华强势惯了,不可能不还一句口。
「你们又懂什么?」许情深反问一句。很多事,不是一句有感情就能迎刃而解的。
这话落到蒋远周的耳中,却别有滋味,他至少听出了许情深话里的不情愿,听出了她满口的无奈。
「情深,你就跟远周这么过吧,只要他要你……」
许情深打断赵芳华的话,「过不过,是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来帮倒忙。帮不帮衬许家,也要看我是否心甘情愿,不需要你一遍遍过来提醒。」
「你——」
「蒋东霆今天要是出了事,你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很快离开这里。
蒋东霆没有大碍,蒋远周在病房内坐着,傍晚时分,许情深没等到他的电话,自顾回去了。蒋东霆不想在医院过夜,蒋远周问了医生,确定他没事后这才将他送回蒋家。
「远周,你和许情深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清楚。」蒋远周轻摇下头,「不用考虑,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离开了蒋家,没过多久,管家上楼来,手里端了杯水,「老爷。」
蒋东霆吃过药,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老爷,您下次千万别这样了,简直吓死人。您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您看,星港不也没出事吗?」
「我担心的是以后的星港,以后的蒋家。」
「老爷,您白天晕倒了,我就没跟您说,人按着您的要求找来了,您看……」
蒋东霆眼眸内似有亮光跳跃,「在哪?」
「那姑娘也答应了这边的要求,在酒店安顿着。」
「赶紧接过来。」
「是。」管家出去安排,没过多久回到房间,见蒋东霆还坐在那,「老爷,也不急于这一时,您今天就先休息吧。」
蒋东霆轻摆手,「不用。」
蒋家到底也是讲规矩的地方,蒋东霆身子再不适,也不能在房间见一个素未谋过面的女孩。
蒋东霆的书房内挂满了字画,他倚在沙发内,约莫半个多小时后,管家带了一名年轻的女子上楼。
「老爷,您看看。」
书房内的灯亮着,蒋东霆抬起目光,进来的女人站定在他跟前,管家在旁说道。「身高和体型都是照着许小姐的样子找的,不容易。」
蒋东霆面无表情盯着那个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许言。」
「你也姓许。」
「是。」
蒋东霆满意地勾勒起嘴角,「条件方面,管家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是。」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蒋家,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好。」
管家让许言先出去,佣人已经收拾好了房间,他过去将书房门关上。「老爷,这件事万一被蒋先生知道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蒋家的,所以在许言踏出蒋家之前,远周不会知道。家里的佣人就留了一个,又是跟着蒋家几十年的,她不会乱说话。」
管家放心地点了点头,蒋东霆起身,回到卧室,他到底没有这么多精力。
管家伺候他躺到床上,蒋东霆心里对许言还是满意的,「我那时候见许情深的时候,她差不多也是这个岁数吧?一晃眼几年过去了,我就想看看,远周见到了第二个许情深后,他不会动心吗?」
「老爷,您想将许言变成第二个许小姐……」
「是,明天开始,让她学着许情深的穿衣打扮,还有一些生活习性,包括性格,都要学。」
管家闻言,有些不放心道,「万一许言真成了第二个许小姐,可是她不肯离开了呢?」
「她敢。」蒋东霆满口的笃定,「她只是个垫脚石而已,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蒋太太。」
「是。」
「许言的家境怎样?」
管家轻声道,「同许小姐也有几分相似,从小单亲家庭,是她母亲将她拉扯大的,上个月刚来东城打工,家庭背景并不复杂,我在想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性格方面会不会跟许小姐本身就会很相像?」
「如果真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在蒋东霆看来,许情深不光自身配不上蒋远周,她的家庭也永远不可能会有跟蒋家门当户对的一天。许家人会像吸血虫一样紧紧地吸附着蒋家,到时候,许家的亲戚,许家的亲戚的亲戚,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蒋东霆倒不是捨不得那几个小钱,只是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他厌恶。
蒋远周回到皇鼎龙庭,他走进儿童房,两个孩子都不在。
男人退出身,来到主卧,正好看到月嫂从里面出来。「蒋先生回来了。」
「霖霖和睿睿呢?」
「跟蒋太太睡了。」
蒋远周没有说什么,推开门进去,许情深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抬了下头。
她将身子撑起些,冲着蒋远周嘘了声,「两个孩子刚睡着。」
许情深洗过澡了,穿着睡衣,头髮蓬松,「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男人将视线落到霖霖和睿睿的身上,「为什么把孩子留在房间?」
前几天两人都是一同回家,许情深也没机会,一到睡觉时间,蒋远周把孩子哄睡着后就抱进了儿童房。许情深双眼对上男人,「让他们自己睡,我总是不放心。」
「那我呢?」
许情深听着蒋远周的口气有些不对,凶相毕露的样子,她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大抵是因为许旺夫妇自作主张去了蒋东霆的病房。
「明早还要去医院,早点休息吧。」
许情深说完,坐起身来,她眼看着蒋远周上前两步,一道黑影忽然往下压,蒋远周将她推倒在床上,许情深想要挣扎,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将她的双手举高在头顶,然后交叉握住,「你要跟我分床睡?是不是从一开始回来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想的?许情深,你觉得我们这样像是夫妻吗?」
许情深想要张张嘴,说他们本来就不是夫妻,可他看着蒋远周的脸色不好看,也就将那句话吞咽回去了。
但是聪明如蒋远周,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比她老老实实将那话说出来还要令他不爽得多了。
77说你爱我
「你轻点。」许情深压低嗓音,「别吵着孩子。」
蒋远周坐在床沿处,她双手想要乱挥,蒋远周给她动弹的机会,她手臂甩动,蒋远周箍住她手腕的掌心再度握紧,将她的双手一左一右钉在了脸侧。
「你,你爸没事了吧?」
蒋远周不懂,他从来也没为一个女人这样过,几乎到了掏心掏肝的地步,她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她要是看得到,她就不会这样无动于衷。
「许情深,说你爱我。」
许情深双目睁大了些,「你说什么?」
「说你爱我。」
她眉头皱了下,眼里露出犹疑,那种疑惑是因为不明白蒋远周……他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然而这样的小动作,却毫无遗漏地呈现在蒋远周眼中,许情深迟迟没说话,男人轻笑下,但这种笑和他平日里的却完全不同,没有了温暖,甚至有些清冷。
「说一句爱我,这么难?」
「蒋远周,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蒋远周将她拉起身,许情深上半身腾空,又被蒋远周按了回去。「你跟方晟说过是不是?」
许情深面色咻地变了,「你要跟一个死人争什么?」
「那我要你这一句话,行不行?」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些话逼着要说,谁都说不出来。
蒋远周松开她的手,许情深揉着自己的手腕,手骨都快被他捏断了。蒋远周起身,许情深以为他是要离开,却没想到他跨过她身侧,将霖霖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许情深看着他的背影快步出去。
男人迳自走出卧室,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将床上的睿睿也抱了起来。
「蒋远周!」
蒋远周走出主卧,许情深几乎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她赶紧起身过去,将门反锁起来。可蒋远周的备用钥匙一直带着,门锁咔嚓被打开,许情深只能用身子抵着门板。
蒋远周推了下,「让开。」
「你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待会误伤了你,你别哭。」
许情深双手推住卧室门,「蒋远周,你这样子有点吓人,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男人勐地撞了进去,不需要多大的力气,许情深感觉自己被弹出去了好几步。蒋远周快步进来,将门反手关上,许情深赤着脚,脚底在光滑的地板上拖动。「我今天好累。」
「情深,你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
「那你爱不爱我?」
许情深的腿碰到了后面的床沿,「蒋远周,是不是因为我爸妈去了医院……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来。」
蒋远周的脚步跨得很大,几乎是三两步就来到许情深跟前,他靠她那么近,许情深双腿绷直了,一个没站稳,身体往后倒。后面就是绵软的大床,她这么躺下去后,就没有了再起来的机会。
蒋远周上了她的身,许情深惊喊一声,「今天出这么多事,你不会还有心思要……」
蒋远周让她背对着自己。
「我说了我不想要!」这个房间,完完全全被密闭起来,就算许情深的动静再大,也不敢有人擅自进入一步。
大会成功后还未来得及庆祝,那一点点雀跃就已经被打回了原形。
许情深心里不由悲哀起来,就好像被打回原形的,是她自己一样。
蒋远周压着她,许情深能动的就好像只有两条手臂。她反手想去推他,正好,蒋远周握紧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固定在头顶上方。
「情深,你既然回到了我身边,就再也走不掉了,我不管你是自愿回来的,还是被逼着回来的,烙上了我蒋远周的印记,你就哪都别想去!」
许情深嘶哑着喉咙,「我没说过我要去哪,蒋远周,你多心了。」
蒋远周抱住她,他温柔的时候,许情深有好几次甚至怀疑,为什么外人都会怕这个蒋先生?
他沉稳大方,喜怒几乎不显于色,他在别人面前也几乎不会暴怒或者失控,也许是许情深见多了这样的蒋先生,所以他今晚发狂,她……
许情深两个拳头使劲攥起来,蒋远周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的上半身完全贴合在床铺上。
许久后,蒋远周将她拉起身,让她贴在墙面上……
这种事,如果不是身心愉悦地接受,享受就变成了痛苦。
许情深两个拳头抵在墙面上,男人的低吼声在她耳边越来越重,像是即将要冲破闸的洪水勐兽,而许情深觉得自己就是站在了悬崖边的一颗小小的树,风雨稍大,就有可能将它拦腰折断。
她眼圈一红,忽然哽咽出声。蒋远周的俊脸埋在她颈间,听到声响,他不由抬了下头。
许情深咬着拳头,蒋远周凑近她说道,「让你难受了?」
她嘴角绷得很紧,「你口口声声说,我回到你身边后就走不掉了,可我没回来之前,没人能逼着我做这种事。」
蒋远周潭底的一抹暗色变得更加幽暗起来。
他让她趴在墙上,维持着这个动作……
蒋远周退开身后,许情深的腿也落到地上。男人朝着浴室而去,刚将水打开,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光脚往里走,花洒落下的水温暖干净,她迳自走到蒋远周跟前,伸手将他推开。
男人往旁边站了步,许情深站到花洒下面,开始旁若无人的洗澡。
两人这样奇怪得很,但谁都不想开口,许情深吃过晚饭后就洗好了,这次只是简单地沖洗下,然后裹了浴巾自顾出去。
蒋远周看眼,女人出去时门也没给他关,门板完全敞开了。
蒋远周洗完澡回到卧室,房间里头的灯被许情深全关了,就连窗帘都拉上了。
他留了浴室的灯,脚步刚迈起来,就听到许情深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关灯。」
「……」沉默。
「不关灯我睡不着。
蒋远周回到浴室,将灯给关掉,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男人闷哼一声。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男人想要掀起被子,手掌摸了摸却并没碰到被子一角,蒋远周的腿压向床沿,伸手再度探去,发现大半张床都是空的,他干脆躺到许情深身侧,手臂伸出去一抱,这才发现许情深将被子都捲走了。
男人拽了两下,她压得很紧,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屋内开着暖气,许情深就露出个脑袋,蒋远周尝试几下未果,也就没再继续。
他坐起身,将灯打开。
许情深眼睛是闭着的,蒋远周两手撑在她脸侧,「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
「我看看。」
「……」许情深扭动几下身躯,不得已睁开眼帘,「真没有。」
「我刚才听到你的哭声了。」
「那是……因为我那时候难受。」
「我不放心,给我看看。」蒋远周说着,要去扯许情深身上的被子。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但是我刚才手重了……」
许情深朝他看眼。「跟你的手没关系,你的手做不了大事。」
「……」
东城的另一处,训练场。
场上架着篝火,长长的木条桌摆在篝火跟前,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有人吹着响亮的口哨,付流音就不喜欢听这声音,闹得慌。
她坐在台阶上,双手捂住耳朵,今晚也是值得庆祝的日子,通过终极考核的几个人都签了合同,穆劲琛培养出去的人,外面都是抢着要的。
女人手里拎着酒瓶,脚步趔趄着来到付流音身侧。「走,我们去喝酒。」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音音,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的话,我估计早就被淘汰了,来,喝酒!」
付流音勉强轻笑,「能出去就是最好的,我好羡慕你。」
「不用羡慕,你也可以的。」女人拉起付流音的手,「你看教官都在那边,你别坐在这,走。」
帮他们庆祝的还有新成员,这样的夜晚是最肆无忌惮的,每个人都可以完全放开。
篝火旁边放了音响,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出来,教官两手打着响指,朝不远处的付流音招手。
「过来,都过来。」
付流音一口酒没喝,应该是里头最正常的一个。
她走到教官跟前,那名教官朝另外一个女学员招招手。
付流音同他的视线对上,教官嬉笑一声,「你是穆帅教出来的,她是我教的,你们比划比划,看谁厉害。」
「你不是要我们比,你是要跟穆帅比?」
「谁说的……」
「那有什么好比的?」付流音说完,转身要走,教官见状,一手擒住她的肩膀,「去哪?」
「松开我!」
「你这丫头,平日里就横,那天考核的时候假装认输,害得我们被穆帅责罚,这笔帐还没跟你算呢。」
付流音挣动几下,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教官,跟我们继续去喝酒,这么好的日子……」
男人上前,拉开了教官,「这段日子多亏你,我们要好好敬你。」
通过考核的另外几人将那名教官团团围起来,男人趁机走到付流音跟前,他伸手去拉她,付流音见状,赶紧避开。
「我没别的意思,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
「你的身体没事吧?那天是我不对,我只想着赢……」
付流音轻摇下头,「没事,我能理解。」
「你在这好好训练,我相信你……」
付流音和他站在一角,离人群有些距离,训练场的门被打开,一辆越野车缓缓往里开。
穆劲琛坐在后车座内,窗户打开着,他手肘支在车窗上,视线看出去,远处的身影有些模煳。
「把大灯打开。」
「是。」
穆劲琛心里有些焦躁,他今天是在穆家吃过了晚饭过来的,穆朝阳看着大儿子儿媳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样子,免不了又要催促着小儿子谈对象。
偏偏凌时吟一听这话,表现欲更加强了。
一口一个老公将穆成钧捧得高高的,吃饭恨不得都不让穆成钧拿筷,若能餵到他嘴里,那是再好不过了。
司机将车大灯打开,耀眼的灯光射出去,正好打在两人身上。
付流音抬起手臂遮住眼帘,旁边的男人见状,干脆站到她跟前,替她挡掉了那种刺眼的不适感。
「要不我们留个联繫方式吧,等你出来之后,我请你吃饭作为赔罪。」
「不用,」付流音毫不犹豫拒绝道,「我没有手机。」
「你把我的号码记着……」
付流音抿紧唇瓣,她不想跟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她抬起脚步想要走,男人有些不甘心,毕竟明天离开这儿之后,他要想见她一面就是难上加难了。
他挡在付流音的跟前,她往左,他就跟着往左。
「要不,我把号码写给……」
男人余下的话并未说完,肩膀处勐地被人握住,他刚要回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向旁边。他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定在付流音跟前,她闻到了穆劲琛身上的满身酒气。
怎么?
他也喝了不少酒?
穆劲琛忽然弯下腰,将她扛在了肩膀上,付流音整个人倒挂在他背上,十分难受。她敲打着穆劲琛的后背。「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脚步越走越快,扛着付流音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教官和那些学员们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付流音以后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穆劲琛带着她上楼,进了他的房间,他直直走向那张大床,将付流音丢了上去。
她双手在身侧撑了下,穆劲琛上了床,俊脸凑到她跟前。付流音喉间轻滚动,「你要干什么?」
他身子向前,薄唇封住了她。
柔软的唇瓣相触,付流音大惊失色,伸手想去推开他,穆劲琛见状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到自己怀里。
她别开脸,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你!」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这儿的规矩,你交不起学费,问我怎样才能留下,我想想,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我缺个暖床的。」
「你不要脸!」
穆劲琛不怒而笑,视线紧锁住付流音,「当初在sj院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要脸。」
「那不是你情我愿吗?」
「所以,我若真不要脸,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付流音脸色微变,「你可以把我培养出来,以后的佣金,你可以抽取大半。」
「我不需要,」穆劲琛嘴里有着明显地拒绝,「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他嘴里的酒气喷灼在她脸上,醇香、凉冽,像是夏日里忽然吹来的一阵冷风。付流音坐在床上不能动弹,她轻咽了下口水,「什么事?」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要你时候的样子,记得……」男人倾过身,热气在他耳边散开,「特别特别记得我冲破那层阻碍的时候,你咬着牙忍痛的模样。」
付流音倒抽口冷气,穆劲琛勾起嘴角的笑,「你嫂子已经回到蒋远周身边了,也搬进了他们的新家。他们不可能会接受你,你想想,除了我这儿,你还能去哪?」
「当时是你说的……你让我留在这。」
「对,留你在这,是因为我要你,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付流音咬着牙,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按住脖子,然后推到了铡刀跟前,她全身被人控制住不能动弹,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入绝境吗?
穆劲琛当然明白,付流音在sj院的时候要不是被逼到了死角,她怎么可能把清白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
「我现在把训练场的大门敞开,你敢出去吗?」
付流音唇角颤抖,男人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外面是漆黑的夜色,还能听到训练场上有欢唿声传来。
付流音二话不说下了床,快步冲到门口,然后走了出去。
穆劲琛推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推到栏杆前,他伸手指着远处,「这扇门外面,有兇狠的狼,有残暴的虎,还有想将你就地撕裂的……色狼!与其落到你哥哥的仇人手里,被十个、一百个人上,还不如给我一个上,是不是?」
他将话讲的清清楚楚,付流音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穆劲琛站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背部,他伸出右手,手掌精准地握住她的下巴,然后将她的脸抬高,「看看前面的黑暗,你被关了两年,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难道你很怀念?」
付流音喘着气,没有说话。
穆劲琛咬住她的耳朵,身子紧靠着她,忽然有了摩擦的动作,付流音想要后退,穆劲琛双手握住栏杆,将她困在怀里。
「要不要现在开始,跟我撇的干干净净?」
她之前不应该抱着侥倖心理的,她想过穆劲琛可能只是单纯地在帮她。
付流音被困在原地,连脚都不能抬动。
男人身子继续往前压,付流音着急出声,「回屋。」
「回屋做什么?」
「回去。」
穆劲琛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进屋内,他修长的腿踢出去,将那扇门用力踹上。
「以后这个卧室,这张床,都是你的,你每晚都要陪我睡。」
付流音的目光落向门锁,「穆帅,刚来的女学员里,我看到几个姿色很好的……」
「什么意思?」
「你如果要潜规则,别人又愿意的话……」
穆劲琛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我现在只想睡你。」
他上前两步,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少,他伸出手臂勾住付流音的脖子,她身上干净的气息钻入穆劲琛的鼻翼间,「我对你的另外一样东西,记忆也是特别深刻。」
他没有让她猜,紧接着说道,「那是你体内的东西,那种鲜艷的殷红,我想我会一直记得……」
男人说到这,嗓音沙哑到变了声,一口咬住了付流音的嘴角……
翌日,皇鼎龙庭。
许情深睁开眼的时候,身上被束缚的难受,蒋远周睡得冷,又没钻进被窝,所以手脚并用地抱着她。再加上许情深紧紧裹了层被子,她热的难受,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
她手臂动了下,好不容易推开被子,旁边的蒋远周却是冻得要死。
他睁开眼帘,清醒之后觉得越发冷了,伸手将她抱紧。许情深将他推开,然后坐起身,男人迷迷煳煳的,原本清冽的眸子多了不少迷茫。
他伸手再要去抱她,「睡会,冷……」
许情深将被子抛过去,盖到蒋远周的身上,她随后要起身,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好像要冻生病了。」
「家里感冒药都有,你要觉得不够,我去医院让人给你开。」
蒋远周坐起身,「为昨晚的事生气?那是夫妻情趣……」
情趣?把她压冰冷的墙壁上,这就是所谓的夫妻情趣?
来到楼下的时候,老白已经来了,蒋远周让他一起吃早饭。
老白也没有客气,拉开椅子入座,「蒋先生,蒋太太,昨晚睡得好吗?」
许情深一个眼神射过去,老白就是句寻常的问候,没想到许情深这么凶。
蒋远周轻咳声,拿起桌上的筷子,「睡得很好。」
老白干笑两声,「睡得好就好。」
吃过早饭,许情深去了医院,快到下班的时候,有人敲开办公室的门。
一束鲜花被送进来,许情深让对方将花放到桌上。「谁送的?」
「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许情深看到一张小卡片插在花束中,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蒋远周三个字,她翻过来翻过去看着,再没有别的话语了。
下班的时候,蒋远周的车就在医院门口等她。
许情深手里拿着两支花,走过去将门打开,坐了进去。
蒋远周朝她看眼,他以为她还在气头上,他还在想着应该怎么开口让她上来,或者怎么才能哄她几句,没想到她自己上车了。
「蒋太太,手里的花真好看。」老白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说道。
「那当然,」许情深勾起唇角,将手里的那朵白玫瑰放到蒋远周脸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花瓣蹭过了男人精緻的脸庞,「蒋先生送的,能不好看吗?」
老白笑了几声,配合地点着头,「是是是。」
蒋远周鼻翼跟前都是花的香味,他侧首盯向许情深的脸,难道是他多心了?看许情深这样子,她倒不像在生气。
许情深摇晃着手里的花,昨天的那些事,确实不算什么事,也勾不起许情深的怒火,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她挑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那两支盛开的花朵时不时敲到蒋远周的脸上,迷惑的香气令人他不由深吸口气。
老白和司机端端正正地坐在前面。
许情深挨着蒋远周,男人受不了了,伸手将她手里的花推开。
她将玫瑰放到鼻翼跟前,闭起眼帘后轻嗅下,蒋远周看得入神,许情深的很多瞬间就能将他米的神魂颠倒,他强装镇定般别开视线。
许情深的手掌撑向旁边,『一不小心』落到蒋远周的腿上,小拇指几乎按到了上头的部分,蒋远周倒吸口冷气。许情深也发现不对劲了,赶紧将手收回去。
开回皇鼎龙庭的路上,谁也没开口,在老白看来,这就和一个个寻常的日子并无两样。
然而有些事只有蒋远周是最最清楚的,许情深一直在撩他,撩了他一路,就没停过!
男人身子绷紧了,紧到了极点,谁都别碰他,不然随时都有原地爆炸的可能性。
回到皇鼎龙庭后,佣人知道他们这个点回来,晚饭也都备好了。
许情深同早上一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老白很是热情,「老白,吃过晚饭再走吧。」
「好,谢谢蒋太太。」
几人按着老位子坐定,许情深拿起筷子,霖霖和睿睿都没上桌,月嫂在他们回来之前就给孩子餵过了。
蒋远周想着今晚要陪两个孩子玩会,霖霖喜欢听他讲故事,那他就……
蒋远周还未深想,忽然觉得桌子底下有什么不对劲。
他感觉到有异样感爬上了他的腿,蒋远周看向身侧的许情深,她好好地坐着,好好地正在吃饭,可除了她还有谁?那个位子可就坐着她一个人。
她想干什么?
许情深摆明了就是在暗撩他,别人还都看不出来,他看她,她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78许撩撩vs蒋憋憋
蒋远周想要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
但这种事……怎么不变啊?
那种触感慢慢在往上爬,这样的情节,电视里肯定也有。但是能在桌子底下这样勾引的,一般都是不正当关系。
蒋远周想了许久,想到勾引二字。
可他和许情深这样的关系,她是不需要这样的。
蒋远周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桌布带着奢华的流苏垂下去,所以她藏在里面的动作,谁也看不到。
许情深咬着筷子,面带微笑看向蒋远周。「这是怎么了?都出汗了,是不是热得慌?」
坐在对面的老白一下就干了半碗饭,实在是太饿,听到许情深这话,他抬头看眼蒋远周。「蒋先生,您怎么了?」
「我看上去像是怎么了吗?」
「面色有些红的不正常。」
许情深倾过身,抬手摸了摸蒋远周的前额,关键她身子往前靠,她抵在他腿上的动作也在向前。蒋远周推开许情深的手,。「没事。」
「昨晚冻感冒了吧?」
「没有。」
许情深坐回原位,「谁让你睡相不好,老是踢被子。」
老白听着,垂下眼帘。
蒋远周单手撑着前额,「老白,你先回去。」
「嗯?」老白嘴里还有未吞咽下去的米饭,他睁着迷茫的眸子看向蒋远周。蒋远周重复了一遍,「你先回去吧。」
「回去什么啊?」许情深赶忙阻止,「饭还没吃好呢。」
「吃差不多了。」蒋远周接过话。
许情深朝老白的碗里看眼,「这才吃了半碗,老白,你坐着,别听他的。」
「老白,回去。」
「老白,坐着。」
老白握紧手里的筷子,但他向来都是听蒋远周的,他将碗放到桌上,许情深跟着放下筷子。「老白,坐好。」
「蒋太太,我吃饱了。」
「你的饭量什么时候跟霖霖差不多了?」
老白轻笑,「今天不饿,真饱了。」
「我知道了,你口口声声喊我蒋太太,但是蒋太太说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的。」
老白视线看向对面的蒋远周,蒋远周一语不发,他坐也不是,留也不是。
「至少要把饭吃完再走,蒋先生和蒋太太没有半路赶人走的习惯。」
蒋远周手掌撑向脸侧,右手手指一下下在太阳穴四周摩挲,他视线盯着对面的老白,双目有神,老白坐在原地没动,「蒋先生,我走?」
「坐着吧。」许情深都这样说了,蒋远周总不能拂了蒋太太的面子。
佣人端了汤出来,老白继续吃饭,席间看到蒋远周几次脸色都不好。
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难道是他坐在这吃饭,蒋先生要发火了?
老白再一想,不对啊,蒋远周从来也不是小气的人,对他更是胜似亲人,老白不解,「蒋先生,您要真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送您去医院吧。」
「不用。」
许情深旁若无人地吃着饭。
不远处,睿睿和霖霖小跑着过来了,霖霖手里抓着个小球,到了许情深和蒋远周的身侧,她开口喊着妈妈。
蒋远周脸色微松,面上露出笑意,「霖霖,爸爸抱。」
霖霖看他眼,扬了扬小手,手里的小球一下没抓住,掉到了地上,很快钻进桌子底下。
老白赶忙说道,「叔叔给你拿。」
他一手掀起桌布,弯腰钻到桌子底下,视线一抬,居然看到许情深的腿从蒋远周的腿间收回去……
老白陡然明白过来,蒋远周方才满脸异色,原来竟是这样!
他拿住了小球,慢慢往外退,但是老白觉得尴尬啊,他应该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老白坐回椅子内,扯动下嘴角,「霖霖,给。」
许情深摸了摸自己的颈部,刚才老白钻进去的动作太快了,她没有看老白一眼。两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走过去拿了球后,霖霖又回到许情深身侧。
蒋远周此时心里一松,不愧是亲闺女,可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弯腰将霖霖抱到腿上,睿睿也不甘示弱,爬到了蒋远周的另一条腿上。
两个孩子很快玩起来,霖霖今天扎了个沖天辫,其实月嫂给她扎了个丸子头,只不过孩子爱吵闹,左抓抓右蹭蹭,头髮全跑了出来,这会就一根皮筋勉强绑着,耷拉在脑袋后面。
蒋远周将她的皮筋拿下来,放在桌上,老白见识过了方才的一幕,格外安静,也不再瞎问蒋远周是否生病了。
许情深舀了汤,也开始乖乖地吃饭,不经意一回头,看到蒋远周正在给霖霖梳辫子。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霖霖的髮丝,将柔滑黑亮的头髮梳到左手的掌心内,霖霖停止了玩耍,安安静静地坐在蒋远周的腿上,似乎很享受。
蒋远周从来也没做过这样的事吧,也真是为难他,就连一把梳子都没准备给他,男人动作细緻,很有耐心,右手重复着梳理的动作,直到霖霖的每一缕头髮都被他的左手握住。
男人拿起桌上的皮筋,小心翼翼地给霖霖扎上,软软的髮丝在她指尖缠绕,一来二去,一束马尾就扎好了。
许情深看得出神,不由轻挽嘴角,这是爸爸给女儿梳起来的,所以是最好看的,也是最令人感动的。
霖霖动了动脑袋,扭过头,蒋远周弯腰亲上了女儿的小嘴巴。
霖霖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高兴,许情深没来由的鼻子有些酸,霖霖抱住了蒋远周的手臂,身子顺着他的腿滑到地上。睿睿见她下去了,着急地跟在后面,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又玩去了。
吃过晚饭,许情深先上楼,蒋远周让老白留下,还有些事情要跟他说。
许情深洗过澡,换了睡裙出去,刚在床沿坐定,就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头也没回,护手霜在手掌上涂抹开,奶白色很快融入肤色中,蒋远周来到她跟前,蹲下身来同她平视而对。
「洗过了?」
许情深没答话,蒋远周唇角漾起笑意,「真香。」
她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露在睡裙外的两截小腿白皙细嫩,蒋远周忽然抬高她的一条腿,他手掌握住许情深的脚踝,她脚上也没穿鞋,许情深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裙摆,「干什么?」
「情深,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招,蚂蚁上树?」
「放开。」
蒋远周伸手在她脚底颳了下,她痒的难受,想要将他踢开,可蒋远周手劲很大,她压根挣不开。
「被老白全看去了,你有什么感想?」
「没感想。」许情深两手撑在身侧,「敢作敢当,再说他能有意见?」
蒋远周划开嘴角,「是,他不敢有意见。」
许情深缩了下腿,蒋远周将她的睡裙往上推,他忽然凑过去在她腿上咬了口。她将惊叫声咬在嘴里,蒋远周松开她后,嘴角噙了抹笑沖她看着。
她抬起双腿,纤细的脚踝一左一右搭在蒋远周的肩上。
男人的眸子暗沉下去,视线望出去,有些风光若隐若现。
许情深的两条腿绷得那么直,蒋远周的手刚要伸过去,她就将腿放下去了。男人倒是愿意让她搭着,他似乎觉得很不尽兴,满眼的失落。
许情深抬起右手手指,朝他勾了勾,男人起身,许情深拉过他将他推倒在床上,蒋远周还未反应过来,许情深就坐到了他的腰上。
她将他的双手按住,让他的手臂交叉在他身前。「昨晚,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果然还在记仇。」
许情深挪动几下,蒋远周的脸色就变了,「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知道。」
「知道还敢来?」
许情深贝齿在下嘴唇上轻咬下,「后果?干柴烈火烧起来?」
蒋远周看着她细腻的腰肢在自己眼前晃动,许情深的身材向来是一绝,他仰躺在床上,这样看出去,就好比欣赏了一出最美好的舞蹈。他喉咙间的嗓音变了声,变了调,「情深,我就喜欢你主动,你这样子真是让我发狂……」
蒋远周坐直起身,一手搂住她的腰,俊脸凑到她面前想要亲吻。
许情深的手掌落到男人的面上,掌心内的肌肤紧绷且细緻,她将他的脸推到旁边去,然后拉掉了蒋远周的手,许情深迅速站到地上,「蒋先生,冷水澡准备好了,请吧。」
蒋远周的火才被点起来,他眯起俊目,「什么冷水澡?」
「你需要降降火。」
「我可以找你……」他伸手去拉她,许情深轻盈地避开,蒋远周的手指划过了她的裙摆,丝质的爽滑感在他的指尖流连忘返。蒋远周勾起唇角,将手掌放到鼻翼间。
他迅速起身,伸手就要去抱她,许情深避开了他,很快站到床上。
「昨晚你确实把我弄伤了,你应该跟我赔罪。」
「好,我跟你赔罪,你想要怎么着都行。」
许情深居高临下盯着男人的身影。「今晚别碰我。」
「不行。」她都将他撩成这样了,凭什么还不能让她碰?
「你是做不到了?」
「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
许情深眉头皱紧,嗓音轻柔,带着腻人的味道在里面。「蒋远周,可是我疼啊,我不舒服。」
蒋远周心头被这话语声戳动,许情深掀开被子坐进去,「今晚你若还要,我真怕自己会有心理障碍,要是以后都不行怎么办?」
男人一动不动地杵在那,「我昨晚虽然算不上温柔,但是……」
「但我就是疼。」
蒋远周抿紧嘴角,「那你在车上、在吃饭的时候,还有刚才……你在做什么?」
许情深压低眼帘,「做那些事的时候,我没想到把你勾起来了。」
她就是成心的,她就是故意的,这一点,蒋远周毋庸置疑。
只撩,撩完了不负责这种事,只有她许情深能做得出来,反正他蒋远周是干不出。
男人抬起脚步走进浴室,门都没关,许情深走过去将门带上,现在还早,万一两个孩子忽然闯进来,丢脸的可不止蒋远周一个人。
蒋家。
蒋东霆坐在轮椅上,这两日他很少出门,就算是要去院子里,也是管家推着。
他腿上放了条毛巾毯,正晒着太阳,管家从不远处走来,「老爷。」
「什么事?」
「穆少奶奶来了。」
「哪个穆少奶奶?」
「凌小姐。」
蒋东霆面色骤变,「她来做什么?她还有脸来?」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蒋东霆冷笑出声,「不管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随云都是被凌家害死的,蒋家和凌家的仇已经结下了。」
「是。」管家直起身,「我这就将原话带给她,让人将她轰走。」
「旺财呢?」
「旺财拴着呢,老爷,您这是……」
蒋东霆从轮椅上起身,走出去两步。「你去把旺财牵来。」
「是。」
凌时吟站在蒋家的门口,她知道蒋远周和蒋东霆不合,平日里如果没事,蒋远周压根不会踏足这,也不会管蒋家的事,所以她到这儿来见蒋东霆,比她将他约出去还要保险得多。
蒋东霆来到门口,凌时吟见到他,低下声喊了句。「蒋伯父。」
蒋东霆嘴里溢出冷笑,「凌时吟,你还敢跑蒋家来,你是觉得随云死了,她看不见你这样是吗?」
凌时吟的视线不由落向那座已经空置的小楼,她忍不住哆嗦下,「蒋伯父,小姨的死真的和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付京笙究竟做了什么事……」
蒋东霆的身后,管家牵了一条体型庞大的狼狗正在走来,凌时吟吓得面色发白,「别,蒋伯父,我真是有事找您……」
「时吟,我是老了,无心跟你们凌家斗,但远周视随云为亲母,这笔帐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凌时吟看到那条狼狗恶狠狠地朝她咧开嘴,她不由往后退,蒋东霆指了指旺财,「今后你再敢来蒋家,我就让它见一次咬你一次。」
「蒋伯父,」凌时吟不甘心,「我现在和远周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您就能同意许情深进蒋家吗?」
蒋东霆朝管家使个眼色,管家带着旺财上前。
「汪汪汪,汪汪——」
凌时吟花容失色,「救命——」
旺财抬起前腿向前扑,要不是管家拉着牵引绳,凌时吟估计早被扑倒了。
「蒋伯父,您别忘记,精神病院里还有个万毓宁,说不定她能帮上您的忙!」
蒋东霆抬下手,「等等。」
管家拉了下牵引绳。「旺财。」
旺财乖乖地回到管家身侧,凌时吟惊魂未定,不住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万丫头和远周也已经早就过去了,而且如今疯疯癫癫的,凌时吟,看来以前真是我小瞧你了,你居然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蒋伯父。」凌时吟看了眼旺财,她小心翼翼地上前,「万毓宁根本就没得精神病,她当年被赶出九龙苍,完全是被许情深陷害,那些在九龙苍内搜到的致幻药,其实是许情深自己放的。蒋远周后来也知道了,可他什么都没说,但您可想而知,这样的女人心思得有多毒辣?」
蒋东霆视线看出去,眼神讳莫如深,「可这种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情深如今处处针对我,前不久秦家的百日宴上,她不顾蒋家脸面,踩了我的裙摆让我当众出丑。我知道,她如今仗着蒋远周,更加不想让我好过,蒋伯父,我也有我的私心,毕竟许情深只要离开了蒋远周,她就什么都不是!而您呢,难道您要任由她为所欲为?」
蒋东霆眉头似乎打起了结,「关于许情深的事,不用你操心,蒋家容不下她,却更加容不得你!」
凌时吟在这,简直是受了巨大的侮辱,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但她不能就这样走掉。
「蒋伯父,我跟万毓宁已经没有交集了,但是有句话,我想你如果告诉了万毓宁的话,她会乖乖听你的。」
「什么话?」
蒋东霆问出口,朝四下看眼,「你跟我进来。」
凌时吟踩着高跟鞋紧随在蒋东霆的身后,两人走进去几步,蒋东霆停了下来,没有要让凌时吟进去的意思,她也不在乎这些。
「蒋伯父,当年万鑫曾被收押,万毓宁让我帮忙,你只需要告诉万毓宁,就说许情深让人带了一句话给万鑫曾……」凌时吟来时已经想清楚了,隆港医院她是进不去的,所以她也不知道万毓宁如今的近况。但如果她还没疯,她也有可能半死不活了,这个时候应该给万毓宁一把勐料,再将她推出去。
「万毓宁当初最后的倚靠只有蒋远周,万家也垮台了,许情深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万鑫曾不死,她要整死的就是万毓宁。」
蒋东霆面色一凝,视线狠狠钉在凌时吟的脸上。
「能见得了万鑫曾的人,应该是你吧?当年万鑫曾忽然自杀,是不是跟你有关?」
凌时吟冷笑下,「蒋伯父,您太看得起我了,万毓宁要是怀疑,您可以这样跟她说,就说门路我是找好了,话也带进去了,但是要带的那些话被许情深拦了下来,而换进去的那些话,直接导致了万鑫曾的自杀。」
管家拴好了旺财,走到蒋东霆身侧。
蒋东霆的目光仍旧盯着凌时吟,「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肠。」
「蒋伯父,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喜欢双赢。」
蒋东霆眼里的讽刺更加明显,他转过身朝着里面走去。
管家大步跟上,回到屋内,蒋东霆走得气喘吁吁,他坐到沙发内,「万鑫曾当年的死,十有八九是因为凌时吟。」
「什么?」管家觉得难以置信,「凌小姐?」
「我猜想,她应该是跟万鑫曾说,如果他不死,万丫头在外面就永远别想有好日子过。再加上万鑫曾本身罪孽深重,也没什么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了。」
「那现在……」
蒋东霆轻摇头,「想来真是令人唏嘘,当初远周也是把万丫头捧在了手心里,如今那孩子被丢在精神病院内,谁都没想到,万丫头没得到的人,凌时吟没得到的人,却被许情深拿住了。」
确实令人唏嘘不已。
「那您要去隆港医院吗?」
「要。」
「我去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不惊动蒋先生。」
蒋东霆抬下手,「不用绕开他,我曾经把万丫头当做女儿,两家交情至深,我去见见她也正常。如果真的偷偷摸摸了,他反而会以为我想做什么,你就给他打个电话,说我这两日睡不好,心绪不宁,想去隆港看看万毓宁。」
「是。」来到隆港医院的时候,蒋东霆在管家的搀扶下往里走。
蒋远周对万毓宁的事没有再怎么放在心上,负责接待的医生领着蒋东霆往里走。
「远周,他平日里有来过吗?」
「蒋先生几个月前来探望过一次,逗留的时间不长。」
既然来探望过,就说明还是有放不下的意思吧?
相较凌时吟而言,万毓宁在蒋远周的心里,则要扎根扎得深多了。
来到一间病房前,医生准备开门,「起初万小姐在这过得很不好,后来蒋先生吩咐,说是除了不让她出门之外,别的都给她用好的。」
门咔嚓一下打开,屋内隐约有电视的声音传来。
蒋东霆让管家在外面等着,他进去几步,看到万毓宁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电视。
他看到了万毓宁的样子,几乎是被吓了一跳,万毓宁身形消瘦不说,头上还有了不少的白头髮。
她似乎听见有声音,扭头一看,视线便再也别不开了。
蒋东霆上前几步,唇角颤抖,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人,「万丫头,你是万丫头?」
万毓宁忽然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救我,救我出去,救我——」
「万丫头,你没疯?」
万毓宁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我没疯。」
蒋东霆上前步,万毓宁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这一下,蒋东霆心里没有别的想法,他手掌颤抖地摸向万毓宁的脑袋,他是真的在心疼她,毕竟他是看着万毓宁长大的。
要说蒋远周心狠的时候,那是真狠。
万毓宁被关的这几年几乎是受尽了折磨,这儿不是一般的医院,这毕竟是精神病院。
「蒋伯父,您让远周放我出去好吗?我只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再也不闹了,真的……」
「蒋伯父,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蒋东霆抬起手掌,在她肩膀上轻拍两下,「会出去的,会让你离开这的。」
只是今天不行,他今天才来,不能留给蒋远周怀疑的机会。
几天后。
许情深在餐厅内忙碌着,她今天休息,蒋远周走过来看眼,「要开饭了吗?」
「嗯,让霖霖和睿睿过来吧。」
蒋远周伸手想要抱她,许情深拍掉他的手,「快去。」
两人刚在餐桌前坐定,老白就来了。
蒋远周将一筷子菜夹起后放到许情深的碗内。许情深抬起眼帘看向老白,「吃过了吗?」
「没呢,谢谢蒋太太。」
「坐下来一起吧。」
老白看眼蒋远周,但有些话还是要说,「蒋先生,隆港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万小姐不好了。」
蒋远周收回手里的筷子,「什么叫不好了?」
「留了遗书,自杀了。」
许情深咀嚼着嘴里的米饭。「死了吗?」
「送去医院抢救了。」
蒋远周继续用餐。「那就等医院那边的消息吧。」老白擦拭着额角的汗,蒋远周眼神有些凝重,但口气并未有明显的变化。「她之前在里面也闹过,也不差这一次。」
万毓宁被关在隆港,说是强行治病,起初肯定会闹,病房内没有东西给她砸,她就把床上的被子都给撕烂了,也说过要自杀。
老白站在跟前,有些情况是必须要跟蒋远周说清楚的。「蒋先生,万小姐这次撞了墙,墙上都是血,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确实很严重,说不定……」
说不定,就撑不过去了。
许情深看了眼两个孩子,她面无表情道,「老白,坐下来吃饭吧,还有,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要说这么血腥的话题,他们尽管不懂,但也总是不妥。你们实在要谈,就上楼去。」
老白听着许情深的口气不好,赶忙噤声。
许情深并不怕什么万毓宁再出来,万毓宁早就过去了,现在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她冷笑下,挺好,她不怕闹腾,就怕人躲在背后纹丝不动。
凭着她如今的一声蒋太太,一个万毓宁还能翻了天不成?
她能将万毓宁拉下去一次,就能将她踩进深渊第二次!
------题外话------
亲们别看到万毓宁、许言等就觉得天塌下来了,其实这些对蒋许来说,反而是好事不是吗?
以后的情节都是爽歪歪的~
他们两人之间还需一个爆发点,而如果都是最平淡的生活,这样的状态维持下去,谁能知道彼此深爱呢?
79我的美人计,只对你一人用
蒋远周面无表情,许情深目光落向老白,「站着做什么?这是准备要出门了?」
「不是……」
「既然不是,坐下来一起吃。」
老白闻言,拉开了椅子,他不是过来扫兴,也不是想给许情深添堵的,但万毓宁于蒋远周而言,终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即便她曾经错得再离谱,可这个蒋先生……
他终究,终究宠溺地喊过她无数次万丫头。
如若没有方晟,如若没有许情深,蒋远周和万毓宁恐怕早已结为夫妇。
老白话已至此,不能再多言,毕竟如今坐在蒋远周身边的人是许情深。
蒋远周的手机铃声响起时,许情深和老白不由将视线落到他身上,男人从兜内将手机掏出来,电话是医院那边打来的。
许情深看到他潭底有微光闪过,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餵。」
「蒋先生。
「怎么样?」
「万小姐还在抢救,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好。」
这边刚挂断,另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蒋远周的手指下意识滑过屏幕,许情深已经能听到蒋东霆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远周,万丫头自杀了是不是?」
一声万丫头,似乎能把人拉到几年前,许情深单手撑着侧脸,注视着蒋远周,男人眉间动了动,并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蒋东霆几年来没有管过万毓宁的事,一心要撮合的不是蒋远周和凌时吟吗?
可如今这样担心,口口声声妄想以万丫头三个字唤起蒋远周心里的一点涟漪,他简直是在做梦。
「是。」蒋远周简单地回了蒋东霆一句话。
「她现在怎么样?」蒋东霆着急问道。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还在医院抢救。」
蒋东霆仔细地听着蒋远周的语气,想要猜测出他此时的心情和反应,「你在隆港医院吗?」
「不在。」
蒋东霆听到这,话里明显有了怒意,「远周,不管万丫头以前怎么样,你也关了她几年了,她好歹也是娇生惯养过来的……」
许情深伸手,手掌轻握住蒋远周的手腕,男人感受到后视线落向许情深。
「如果可以的话,把她转去星港医治。」
许情深的这句话,蒋东霆也听见了。他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先开口了,蒋东霆紧接着道,「她总算说了句人话。」
蒋远周没跟蒋东霆多说什么,挂断了通话。
「你说把万毓宁转去星港?」
「是啊,万毓宁如今重伤,应该送去星港得到最好的救治。」
蒋远周点头,「好,让老白安排。」
许情深的手仍旧落在蒋远周的手腕处,「你不许去见她。」
她直白地这样说出口,蒋远周轻拍她的手掌。「好,我不见。」
他答应的干脆,毫不犹豫。
万毓宁当天就被转去了星港,第二天,许情深和蒋远周来到医院,蒋远周走进办公室,老白替他将外套挂到衣架上。
办公室的门没有反锁,蒋东霆推门进来的时候,门都没有敲一下。
蒋远周走到办公桌前,「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万丫头。」
「万毓宁的病房不在这。」
蒋东霆上前几步,「远周,你有多久没看到毓宁了?你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
「你知道的,我不关心这些。」
蒋远周的一句话就将蒋东霆喉间的话堵了回去。蒋东霆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蒋家和万家早就是过去式了,蒋远周执意不见万毓宁,他也顶多只能说他一句心狠。
不过如今万毓宁已经住进了星港,想来以后肯定会有见面的机会。
「远周,看在蒋万两家的交情上,你让我多去看看万丫头,她如今孤独无依,说来也是太悽惨。」
蒋远周坐进办公椅内,「难得你这样菩萨心肠,我没意见。」
老白将蒋远周送出去后,关上了门,「蒋先生,您真的不去吗?」
「情深让我不见,我就不见。」
「很多人都会猜测,蒋先生对万小姐旧情难忘……」
蒋远周转过办公椅,看着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阳,「那他们的如意算盘真是打错了。」
许情深来到万毓宁的vip病房前,门口有人守着,可看到许情深,谁也没拦着。
她轻声推开门,走了进去,病房内传来清晰的仪器声,嘀嘀——
万毓宁头上缠着纱布,许情深走近上前,说实话,她已经几年没有看到她了。万毓宁躺在白被中,瘦的那么厉害,以至于缩在里面都感觉不到完整的人形。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女人的脸上,也看到了她的头髮,许情深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万毓宁头痛欲裂,听见有脚步声进来,她的双眼一下睁不开,只是睁开了一条隙缝,模模煳煳看到有个人影。万毓宁伸出手,「远周……」
许情深站定在病床前,嘴角勾翘起冷笑,「蒋远周没来,万毓宁,是我来了。」
病床上的女人明显一惊,吃力地把眼睛完全睁开。
「许情深!」
「精气神不错,看来隆港的医生将你的伤势说的太严重了,据说是经过了九死一生的抢救,不过我看你头部伤的应该还好,不然的话你的头髮早就应该被剃光了。」
万毓宁躺在病床内,不能有大的动作,她视线望向门口。许情深弯腰对上她的眸子。「别再看了,他没来,他也不会来的。」
「许情深,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你。」
万毓宁没有了以前那种飞扬跋扈的样子,她嘴唇干裂,轻声开口,「我不想再被关着了,我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万毓宁,你什么都没有了,你父亲自杀,母亲还在坐牢,你说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到头来却还是要倚靠蒋远周。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我的男人,他凭什么给你靠?」
万毓宁唇色发白,曾几何时,这句话是她的专利才对。
许情深直起身,看着点滴瓶挂在架子上,她拿过来看了眼,「知道你现在住在哪吗?」
万毓宁看眼四周,许情深手指在点滴瓶上敲打几下,「你现在在星港。」
「许情深……」万毓宁盯着女人的动作,她在她身上吃过亏,至今想来还有些后怕。「你要干什么?」
许情深朝着点滴瓶的口子处指了下,「看过电视吗?只要在这注入一针药水,你就活不了了。」
「这是远周的医院!」
「是,但现在是我的。」许情深将点滴瓶勐地挂回架子上,她动作粗鲁,针头更深地刺进万毓宁的手背,她痛唿出声,「救命,救命——」
许情深上前捂住她的嘴,她弯腰凑到万毓宁跟前,「别喊,喊破喉咙也没用,也别在这装可怜,我不会让蒋远周来见你,不会给他同情你的机会。」
她的视线在万毓宁的脸上逡巡,两人离得这么近,万毓宁将许情深的表情和眼底的阴暗看的清清楚楚,她瞪大了双眼,许情深松开手,双手撑在床沿处看她。
万毓宁也紧紧地盯着她。「许情深,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从来就没变过,万毓宁,你最好搞清楚情况,我跟蒋远周不是你一个过气的青梅就能拆开的,况且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孩子?」
「其实你在隆港待着挺好的,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何必来淌这浑水?」
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传来,许情深直起身,蒋东霆听到许情深在里面,赶紧快步进来,看着她的表情,似乎生怕许情深会对万毓宁不利。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从万毓宁的病床前退开。「爸,您来了。」
「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你。」
许情深不以为意。「不管承不承认,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蒋东霆几步来到万毓宁的病床前,「万丫头,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爸,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又不是洪水勐兽。」许情深看眼时间,「我该探望的也探望过了,既然您不想见到我,我先走了。」
许情深走出去几步,蒋东霆喊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许情深顿住脚步,回头。
「远周不肯见毓宁一面,是你的意思?」
「对,是我的意思。」许情深毫不隐瞒道。
蒋东霆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态度,「许情深,这种事,你凭什么干涉?」
「有什么好见的?」许情深反问,「万小姐不需要同情,她现在这幅样子,走出去谁都会同情她,多一个不觉得多,少一个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心思狭隘,睚眦必报,别人伤害过我的我都记着,蒋远周既然现在捧着的人是我,那我说什么,他自然都是听得,我就说了,他不许来看万毓宁一面,一眼都不可以!」
蒋东霆好歹也是个人物,但说实话,他是真被许情深气得不轻。
「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你懂什么?」
笑话!许情深不由冷笑出声,「感情?男女之间除了夫妻感情,别的都是假的!」
她又上前两步,目光盯着蒋东霆。「爸,我不傻,万毓宁忽然出来,这事跟你有关吧?我今天就把这句话撂在这,不管我跟蒋远周之间还会出多少的事,我从现在开始,我的将来、我的以后,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蒋远周!有这么好的男人给我傍着,我凭什么不要?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祝福,日子是我和他过的,但你再要从中作梗,我保证……我心狠手辣起来,连我自己都怕,我说不定会让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孙女,这辈子都不再见你一面!」
许情深说完这些话后,扬长而去。
到了病房外面,许情深站定在门口,看向守在外头的两人。「万小姐的房间,除了蒋东霆和医护人员之外,谁都不能进去。还有,万小姐决不能踏出这个房间一步,明白吗?」
「是。」
许情深抬起脚步离开,她说的那些话也清楚地传到了蒋东霆耳中,自然,他也听到许情深直唿了他的名字。
这个女人,是要把整个星港都控制起来吗?
下班的时候,蒋远周坐在后车座内,老白专注地盯着前方。
「蒋先生,蒋太太今天起重新看诊了。」
「嗯。」
蒋远周抿紧唇瓣,看到许情深从不远处走来,她打开车门后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出去,却并不像是要回皇鼎龙庭。
「我们去哪?」
「好久没跟你出去吃饭了。」
许情深靠进座椅内,气氛有些沉默,她想了想说道,「我去看过万毓宁,抢救过来了,应该没有大碍。」
「嗯。」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不去。」蒋远周轻道。
司机并没问蒋远周要去哪,应该是提前就知道了目的地,来到餐厅后,老白过去安排,随后跟着蒋远周和许情深走向桌前。
三人坐了下来,老白看见许情深拿起菜单。「蒋先生,我先回去吧。」
他们两个约会,他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坐吧,今天到这来也不光是为了吃饭。」
许情深闻言,抬下眼帘,「那是为了什么?」
蒋远周视线落向不远处,老白和许情深跟着望去,看到一男一女坐在餐厅前,正在用餐。
老白将那人认了出来,但是他并没开口,许情深目光不解地看着蒋远周。「他们是谁?」
「那个女人,就是她让戴敏敏换了你的u盘。」
许情深一双美目轻眯,「她和凌时吟什么关系?」
蒋远周嘴角轻漾,「不知道算不算朋友,凌时吟为谨慎起见,找了她这个几年未联繫的高中同学。新苏百货的监控查看过,只是她全程低着头,不好确认,最后还是通过戴敏敏的描述,一层层关系查找过去,确定了就是她。」
许情深没说什么话,将手里的菜单递给蒋远周。「你点。」
男人眼看她站起身来,他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腕,「你打算直接过去开撕?」
「我就是去看看。」
蒋远周拇指在许情深的手背上摩挲几下,女人背对他们坐着,她的男朋友时不时将目光睇向这边,蒋远周也是男人,自然清楚那眼神里面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让蒋远周很是厌恶,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蒋远周知道,许情深身上有足够的资本,特别是对这种男人而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致命的诱惑。而对女人来说,最好的报復是不是就是拐走她男人的心?
蒋远周握紧她的手掌,许情深吃痛,不由低头,「怎么了?」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但你不能对这样的男人用特殊手段,一个眼神都不行。」
许情深听完,似乎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她的初衷很简单,不过是去看一眼那女人的模样而已。等到她回味过来了蒋远周话里的意思,许情深回握住蒋远周的手,「我的美人计,我只对你一个人用。」
老白坐在边上,被酸的牙都快掉了。他想,要是以后有个女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肯定是听不进去的,可面前的这位蒋先生很明显是喜欢吃这一套的。
蒋远周脸上扬起微笑,松开了手。
许情深大步向前,女人对面的男友握紧手里的刀叉,目光盯着前方竟是移不开了眼。女人跟他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接上,视线完全扎在了许情深身上。
蒋远周翻动手里的菜单,想要忽略掉这一幕。可心里终究有些不悦,他恨不得将许情深藏在家里面,谁都不许看。
「蒋先生。」
「嗯?」
「我们既然找到了这人,也知道是凌小姐指使的,您完完全全可以直接对付她们。凌时吟身后有穆家,动起来可能有麻烦,但是像对面那个女人,家里几乎没什么背景,要想搞她很容易。」
蒋远周眉眼笑开,「老白,文明用词。」
老白一脸的懵,想了下,不由笑开,「蒋先生,是您想歪了。」
许情深走向那两人的桌前,女人喝了口酒,发现男友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她下意识扭头,勐地看到许情深已经走到身侧,她惊得目瞪口呆,表情很是滑稽。
许情深视线在她脸上扫了眼,将她的长相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有片刻逗留,朝着远处的洗手间直直走去。
女人狼狈地拍着胸口,吓死了,幸好……许情深肯定不会想到戴敏敏的事跟她有关。
男友似乎还没看够,又扭过了头去,女人一脚踹在他腿上。
蒋远周点了餐,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老白,你说如果没有人从中阻拦和蓄意陷害,许情深会活的怎样呢?」
「我觉得凭蒋太太自己,她也能活的很好。」
这一点,蒋远周是贊同的,「是啊,如果没有万毓宁、没有凌时吟、没有蒋家一次次地逼迫,她完全可以活的出彩。可如今,她觉得她好像只能仰仗着我,这会让她越来越委屈。我能为她做的事情很多,但是那种满足感,我想让她自己去找到。我可以帮她明确了目标,至于下手的事情,她可以亲自来。她以前被人欺负的太狠,而那些人能欺负她,不是因为许情深不够优秀,仅仅是因为她处在劣势,她的家庭成不了她的靠山。」
「现在是到了让她发泄出来的时候了,等她发泄完了,也许……我们就能比以前还要好。」许情深很快回来,服务员正在上菜,她坐了下来,擦拭着手掌。「不好意思,请给我一杯冰水。」
蒋远周毫不犹豫出声,「不行,冰水太冷。」
「没关系的,我好热。」许情深用手在脸颊旁边扇动几下,冲着服务员继续道,「要带冰的。」
「好。」一杯冰水很快送到许情深的手边,她喝了两口,蒋远周看在眼里,「女人少喝太冰的东西。」
「我知道,偶尔啦。」蒋远周管的宽,许情深平日里吃冰激凌什么的不也没事吗?
她胃口大开,伸手又要去拿那杯冰水,蒋远周看着她轻仰脖,冰水滑过喉咙口的时候,冻得她小脸都皱了起来。这算什么?自虐吗?至少看在蒋远周眼里是这样。
杯子里还有大半杯水,许情深吃过几口义大利面,左手伸了出去,蒋远周见状,先一步拿过了许情深的水杯。
「我也有些渴,我喝两口。」
老白一看,赶紧要阻止。「蒋先生,太冰。」
许情深忍俊不禁,「老白。蒋先生又不是小孩子,只是几口冰水罢了,看你紧张成这样。」
老白欲言又止,蒋远周两根手指捏着杯口,冰块撞击在他的薄唇上,两人说话间,他就将里面的水全喝完了。
蒋远周将杯子放回原位,许情深看了眼,「你都喝了?」
「不许再要一杯。」
许情深见他脸色绷紧,蒋远周还是这样,以前就管着她不让她吃很多东西,可许情深大多数时候都不肯听,就是想吃。所以,遇上她不听话的时候,蒋远周就替她吃。
回去的时候,许情深挨着蒋远周坐,男人视线掠过那家餐厅。「你方才迳自走过去的样子,我以为你要直接把她撕了。」
「我又不傻。」许情深嘴角轻勾,「其实,我猜都能猜到是凌时吟,但是,不急。两年的时间都这样过去了,我耐心好。」
老白侧着身,视线时不时落到蒋远周的脸上,「蒋先生,您没事吧?」
「老白,他能有什么事?」许情深不解问道。
蒋远周手指拂在额前,指尖顺着眉形扫来扫去。「知道老白为什么至今单身了吧?他心里最挂念的人一直是我。」
许情深冷哼声。「我早就看出来了。」
回到皇鼎龙庭,蒋远周先下车,许情深拿起座位上的包。
老白侧着身,压低嗓音道,「蒋太太,您待会注意看看蒋先生,他有胃病,冰的东西不能多碰,今天一下喝了大半杯冰水,我怕他受不了。」
「胃不好吗?」许情深手掌落向车门,「以前没听说过他这样。」
「你走的两年间,他挺糟蹋自己的,什么都不肯好好的,别人劝也不听,身子搞得也很糟。」
许情深沉默下来,蒋远周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弯下腰来。「怎么还不走?」
「噢。」许情深陡然回神,老白朝她看眼,然后坐直了身子。
许情深走出去,绕过一侧来到蒋远周身边,老白落下车窗,「蒋先生、蒋太太,晚安。」
「晚安。」
蒋远周拉起许情深的手,手指的余温缠绕彼此,可她脑子里被老白嘴里的糟蹋二字占据满了,挥之不去。走进去的每一步,令许情深的双腿犹如灌满铅。她抬起眼角,刻意放慢了脚步,这样才能清清楚楚看向眼前的男人。
蒋远周牵住她的手掌,步履沉稳、有力,院内的灯光交错担在男人的肩上,将他的一边侧脸缀亮。
许情深看着,看着,蒋远周明明这样好,他容光焕发、他英俊潇洒,各种各样的形容词都不足以他,可老白为什么单单要说他糟蹋了自己两年呢?
她从来都清楚自己的两年过得不好,但蒋远周的那个两年呢?
她的两年多时间里,缺失了他。
那他的两年多时光内呢?何曾不是缺失了她?
许情深的心一下脆弱,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然后准备上楼。
蒋远周往前走的时候,用手扶了下楼梯的扶手,到了儿童房前,许情深顿住脚步,「要不要去看看霖霖和睿睿。」
男人难得的没有答应,「我有点累了,先去躺会。」
「好。」
许情深回到主卧内时,看到蒋远周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他靠着床头而坐,似在闭目养神。
她弯腰,男人陡然睁眼。
「看什么?」
许情深嗓音轻轻的,低低的,「看你啊。」
「好看吗?」
「真好看,皮相一流呢。」
蒋远周勾扯起嘴角,眼里尽管有笑意,但多了几许无力,许情深忽然有些害怕,她不想看到这样的蒋远周,不想看到他倒下,她总是以为他稳稳地站在自己跟前,像是一棵永远都推不倒的大树。
「蒋远周,你没事吧?」
「有事。」
许情深坐向床沿,「是难受吗?要不要吃药?」
蒋远周摇头,「对我来说,吃药没用,亲亲就好了。」
80是,好心疼你
在四下无旁人的时候,蒋远周总是口吐金言,谁能想到蒋先生私下里其实是这样的?
亲亲就好了。
恐怕是连老白都要惊掉下巴吧?
许情深的手掌落到蒋远周胃部处,「是不是这儿难受?」
她的掌心很暖和,如今熨贴在胃部,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蒋远周觉得这就是最好的药。
「是。」
「我没想到你胃不好了。」
「没那么脆弱。」蒋远周也不习惯这样,「像我们这种经常应酬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小毛病。」
许情深端详着蒋远周的面色,男人眼角拉开,「所以,你以后也别碰这种冰水,胃好的人都受不了。」
他脸色发白,可却将话说得这样轻巧,许情深将手抽了回去。「没大碍是吗?」
蒋远周那地方一空,心里竟生出几许失落。
许情深抓了下头髮,「我先去洗澡,还要洗个头,困了。」
她欲要起身,蒋远周忽然侧过身,一手拽住了许情深的手腕。她回头看眼,见他身体蜷缩起来,「怎么了?」
「胃疼,疼得厉害了。」
「看吧,你还逞能!」
许情深忙坐回床沿,「有药吗?吃点药。」
「床头柜里就是。」
她一把拉开床头柜,找到了里面的药。「我去给你倒水。」
许情深匆忙出去,蒋远周看了眼她的背影,他胃痛是真,但也没有夸张到要让他倒下。男人扯高了被子,就等着许情深回来。
她走进卧室的时候,手里小心翼翼端了杯热水。
许情深拉过蒋远周的手,坐定后给他打开瓶盖,她将白色的药丸放到蒋远周掌心内。他手在颤抖,药还未送到嘴边,就掉到了被子上。
「不是胃痛吗?怎么手还抖了?」
「我觉得我没力气了……」
许情深拿起那两颗药丸送到蒋远周的嘴边,他乖乖张开,许情深将药塞到了他的嘴里。这就像是在餵孩子似的,许情深将水杯递给他,他也没有伸手接,她只好将水杯凑到他嘴边。
蒋远周就着杯口喝水,把药吞咽下去,许情深将杯子拿开,男人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再餵我喝两口,好久都没人餵我喝过水了。」
「蒋远周,你是孩子吗?」
蒋远周听到这,抿紧了唇瓣不再喝,靠回床头一语不发。
许情深看得出来他难受,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这样的话,她唇瓣轻咬,「还要喝吗?」
男人摇了摇头。
许情深将杯子放回去,蒋远周额角淌出汗来,许情深伸手擦拭下,手掌并未立马收回,她的拇指在他太阳穴处一下下摩挲。
「情深,你这样是在心疼我吗?」蒋远周不喜欢这样的压抑,两人似乎谁都没话说。
他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也算是玩笑吧,想要缓和下气氛。
许情深靠上前,两人前额相抵,蒋远周感觉到她在点头,「是,我心疼你。」
男人眼眸内有微光跳动,「安慰我?」
「蒋远周,以后记得好好吃饭、按时吃饭,不要随便发火,发火也伤身。我都回来了,你的日子应该是越来越舒心的是不是?」
「是……」
「我都不知道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蒋远周听见这样的话,伸手想去抱她,许情深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床上。「你好好躺着,别动,有什么事叫我。」
「我胃痛的动不了……」
「你要做什么?你叫我一声,我帮你。」
蒋远周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我想听人给我念书。」
「……」
「什么书?」
「随便,我就想听你的声音,说不定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许情深拿起放在床头的专业书,翻开一页,开始念了出来。蒋远周看得有些出神,至于许情深念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想喝水。」
许情深朝他看眼,餵他喝了水。
「我想亲你一下。」
「……」
许情深不搭理。
蒋远周坐起身,「我浑身难受,我去洗澡。」
「你这样去洗澡行吗?」
「恐怕不行。」
「既然不行,那你还说干什么?」
「那你给我擦身吧,不然我没法睡觉。」
「……」
蒋远周真是把她折腾得不轻,睡觉的时候,许情深窝在男人的怀里,双眼轻闭,她原本是睡在枕头上,这会却被蒋远周抱在自己的手臂上。
尽管左侧肩膀已经发麻发酸,可蒋远周乐于这样。
她靠他这么近,他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她的唿吸声。
万毓宁躺在星港医院的病床上,眼睛圆睁看着头顶。
一天、两天、三天……
日子是数着过去的,但她并没等到蒋远周的到来,一次都没等到。
蒋东霆说,蒋远周对她肯定是不同的,哪怕没有结为夫妇,但青梅竹马的情谊还在。
可是万毓宁盼啊、盼啊,蒋远周的绝情在她眼里凝结成了一座冰山,那种冰冷让她越来越绝望。
门口有声响传来,她脑袋动了下看过去,原来只是一名护士。
万毓宁头痛欲裂,「许情深呢?」
「蒋太太今天有个手术。」
万毓宁听着这声称唿,「蒋太太?」
「是啊,蒋先生的蒋太太。」
这称唿,原本不是应该属于她的吗?万毓宁愤愤不平起来,一个杀人犯,凭什么她什么都得到了?
要不是许情深,她父亲不会死,她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门口还有人吗?」
「有,为了万小姐的人身安全,都有人守着。」
万毓宁冷笑下,「人身安全?」
「是啊。」
万毓宁眼圈发红,「你到星港工作几年了?」
「好几年了。」
「那你肯定也应该知道,我跟蒋远周以前是什么关系吧?」
护士一怔,拿起手边的纱布,给万毓宁换药。
「你怎么不说话?」
「万小姐,我就是名护士,只负责给你换药。」
万毓宁看了眼床头柜,看到纱布旁边放了把剪刀,护士给她换过了药,万毓宁忽然开口道,「我好渴。」
「那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
护士转身去倒水,万毓宁将手伸向床头柜,拿过了剪刀之后,将手藏在被子内。
护士很快回来,「万小姐,喝水。」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喝过了水,护士将杯子放回床头柜,却发现带来的剪刀不见了。
「万小姐,您看到刚才的剪刀了吗?」
「什么剪刀,没有。」
小护士脸色微紧,「这样可不行,万一出了事我负担不起。」她说完这话,准备去拍警铃。万毓宁见状掀开了被子,她将手上的点滴针拔去,剪刀的尖端对准自己的颈部,「住手!」
「万,万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
「别喊。」万毓宁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蒋远周在医院吗?」
「在,在。」
万毓宁大步来到门口,她伸手打开门,外面的保镖见到是她,刚要拦阻,却见那把剪刀压着万毓宁的颈动脉,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万小姐,您别乱来。」
「你们让开。」
两人往后退了几步,万毓宁双手颤抖,她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又是千辛万苦才进的星港,她不能连蒋远周的一面都见不到,就被打回隆港医院内。
尖利的剪刀刺着万毓宁的脖子,她一步步逼向前,这万毓宁好歹也是蒋先生以前的未婚妻,两个保镖只能这样束手无策。
万毓宁很快来到电梯前,她口出威胁,「不要过来,要不然的话……我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走了进去,按了数字键,眼看着电梯门关上。
万毓宁清楚蒋远周的办公室在哪,也知道从这边应该怎么过去。
许情深做了台小手术,做完后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
老白买了东西过来,许情深和蒋远周在里面吃了些,她起身将包装盒收拾好,「我要回科室了。」
「都快到休息时间了,还回去做什么?」
「做我应该做的事啊。」
门外,忽然有几阵声音传来,老白看到万毓宁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他也是刚接到病房那边传来的消息,老白握着手机,「万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蒋远周呢?我要见他。」
「您要这样见蒋先生?」
「你们把我关在医院,当个犯人一样,我只想见见远周……」
老白轻摇头,「蒋先生要想见您的话,早就见了。」
「你如果要拦着我,我就死给你看!」
老白面对这样的万毓宁,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许情深在办公室内听到声音,她将手边的东西丢到垃圾桶内,「我去看看。」
「看什么?」蒋远周头也没抬,「在这坐会,老白会处理好的。」
许情深来到门口,万毓宁的声音透过了厚厚的门板传递进来,「既然你们都想看着我死,我撞墙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救我?老白,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说一不二,你是不是要试试我还有没有这个勇气?」
老白一遇上女人,就头疼,特别是万毓宁这种。
以前每次替万毓宁善后,老白都被折磨的不轻,他看着万毓宁的样子,只能开口劝。「万小姐,您别这样。」
「少废话,让开!」
许情深几步走到蒋远周的办公桌前,「我看老白马上就会撑不住。」
「又是以死要挟,过了这么几年,万毓宁的招真是一点没变。」蒋远周手指轻扫过眉骨处,「你别出去,省得她看见你又要发疯。」
老白挡在门前,没有蒋远周的话,他也不能放万毓宁进门。
「万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蒋先生是最看不得您这样的。」
两人在门口僵持,许情深转过身过去,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办公室的门。
万毓宁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情深!」
「远周」
许情深见她要上前,伸手将门关上,她上下打量眼万毓宁,「万小姐,这是做什么?光着个脚跑到这儿来,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你让开!」
整个楼层也不止蒋远周一个办公室在这,许情深看到不远处有人探出了脑袋。
谁敢在蒋先生跟前作死?
万毓宁手臂发抖,「我要见远周。」
「见他做什么?让他看见你这幅样子,可怜你?」许情深视线落向老白,「你怎么能由着她在这胡闹,这是蒋先生的办公室门口。」
「是。」
万毓宁手里的剪刀压住自己的脖子,许情深看了眼,「要抹脖子?你倒是抹啊,我是一点不怕的。」
「许情深,蒋远周已经是你的了,我就想见他一面怎么了?」
许情深的目光落在了万毓宁的手上,「你手里的剪刀,很难使你致命,你这样一刀划下去如果不死的话,可就受罪了。我会亲自给你缝针,而且不会给你使用麻药。万毓宁,你就算真的自杀成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倒是从今以后少了一个缠着蒋远周的人。」
许情深说完,朝老白示意下。「愣着干什么?把她手里的东西卸了。」
老白上前步,万毓宁狠了狠心,剪刀在细腻的皮肤上割出一道血痕。
「别管她,是生是死是她自己选择的。」
老白听闻,打算听许情深的上前,万毓宁尖叫连连,「别过来,别过来!」
不远处的电梯前,电梯门打开了,一名医生快步过来,看到这一幕后,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他手里拿着片子和诊断书,他几步上前,「万小姐,您怎么在这?」
「不用你们管,走开!」万毓宁脸转向那名医生,他看到了女人手里握着的剪刀,「您……」
「蔡医生,你让开,让她闹。」许情深冷冷说道。
蔡医生过去几步,「难道万小姐知道自己病重?」
老白的脚步顿了下,许情深的视线也收了回来,「什么意思?」
蔡医生有些犹豫,万毓宁看着他的神情,忽然心里一慌,「我?我得了什么病?」
蔡医生将手里的片子交到许情深手里,她手臂抬高看眼,面色陡然有些凝重。
周边安静极了,谁都不再讲话,万毓宁颤抖着双唇问道,「什么病?我究竟怎么了?说话!」
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男人修长的腿迈了出来,万毓宁望了过去,看到蒋远周高大的身影来到许情深身旁。
许情深将手里的片子递给他,没有说一句话。
「远周。」万毓宁低低唤了声。
许情深看了眼万毓宁,面无表情。
「我怎么了?你们告诉我!」
蒋远周垂下手臂,眸子内升起怒意,目光攫住了万毓宁,口气冷冽不已,「万毓宁,你不用自杀了,如你所愿,你总算可以解脱了。」
万毓宁张了张嘴,手里的力道一松,老白赶紧上前将她手里的剪刀夺去。她杵在原地,摇了摇头。「你们骗我。」
「你不是想死吗?」
万毓宁眼圈发红,上前两步,「远周,我只想看看你,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啊。」
「你见我做什么?」蒋远周将手里的片子朝着她身前一拍,万毓宁接在手里,「我生了什么不好的病,是吗?」
许情深接过话,「要不是你撞墙,也不会发现你长了脑瘤,万毓宁,你真的不用再闹了。」
万毓宁站在那一动不动,蒋远周看到她手里握着那张片子,他上次见她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幅模样。她脑袋上的一撮撮白髮像是在冬日里沾上的雪,万毓宁的发质原本那么好,髮丝黑亮,可现在,她头上一小半的头髮都白了。
干瘦的身子包在了病号服内,肩膀处松松垮垮的。蒋远周喉间微微滚动下,「有救吗?」
谁都没有接话。
万毓宁忽然觉得灭顶的绝望扑来,「说话啊,你们说话!」
许情深眼帘轻抬,「百分之九十九没救,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医生都不建议做手术,保守治疗吧,希望能拖一些时间……」
「不可能。」万毓宁轻摇着头,「我没有头痛,我没有感觉,怎么就会这样呢?许情深,肯定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骗我。」
人就是这样脆弱,有时候不知不觉间,原来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远周」万毓宁泣不成声,身子慢慢往下蹲。「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许情深看在眼里,不由唏嘘,吵着闹着寻死觅活的时候,有几个人是真想死的?可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坦然接受?
万毓宁双手捂住脸,「我还想见我妈,我还想活着,我不想这样没了……」
走廊上传来女人的哭声,一声声迴荡在耳边,许情深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片子拿起来。
蒋远周身子动了动,走进了办公室,随手将门关上了。许情深看眼紧闭的门板,出声吩咐,「老白,带万毓宁回病房吧。」
「是。」
万毓宁蹲在原地不动,老白将她拉起身,「万小姐,你这样对你的病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是星港,蒋先生不会见死不救的。」
万毓宁没有再闹,许情深走到办公室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男人站在窗前,她一步步上前,看到自己的白大褂被阳光打出了一层苍白,许情深来到他身后,将手落在蒋远周的肩头。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很震惊吧?」
蒋远周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按着,许情深耸了耸肩膀。「这种例子,我倒是见多了。很多病患来就诊,得知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他们觉得自己平时无病无痛的,生活还没来得及享受,老天不会对他们这样不公。」
蒋远周的视线望出窗外。「我想到了小姨。」
两年多前,蒋随云就是这么去的。
身边一个个人都去了,蒋随云、方晟、万鑫曾,不管好的坏的,至少他们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过。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万毓宁的病跟小姨的不能比,小姨脑子里的东西,要比她兇险万分。」
「那,她能有救吗?」蒋远周终归是想留她一条命。
「说不好。」
「安排专家会诊。」
许情深点头。「嗯。」
万毓宁呆呆地躺在床上,双手不住摸着自己的头,伤口的地方还痛得厉害,她按了好几下,可是除了撞破的那处,她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她不想死,哪怕被关的两年中那么绝望,她都没想过要死。
万毓宁双手抱住膝盖,觉得孤独极了,蒋远周为了一个许情深,可以连她的面都不见,蒋东霆还指望着她能发挥出她的作用吗?
对于如今的蒋远周而言,万毓宁又有什么用呢?
许情深推门进去的时候,万毓宁的哭声闷闷地传到她耳中,许情深上去几步,身后还跟着护士。
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站到了病床前后,冲着万毓宁一指,「抽血。」
「你们要做什么?」万毓宁抬头看她。
「给你抽血,做更详细的检查。」
「许情深,你害死了我爸,还要来害我吗?」
护士见万毓宁双手抱紧了自己,实在不好下手,许情深几步走到另一侧,「是蒋远周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救你。万毓宁,你不肯抽血?很好,我乐于见到你这样。」
「等等」万毓宁伸出了手臂。
护士采完血后出去,许情深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上。「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害死了你爸?」
「你别装蒜,当初要不是你让人带话给我爸,他就不会自杀!」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许情深倚在窗前。「万毓宁,我有什么本事能让人给你爸带话?况且我做的事,都在蒋远周的眼皮子底下,那时候的蒋远周,还没有到任我为所欲为的地步。」
「我当初求了凌时吟,话是她找人带进去的,可是要带的话却被你换了,你说只要我爸不死,你就让我生不如死!」
许情深靠着窗沿,双腿一前一后站着,「万毓宁,你以前对我千防万防,可你想到过凌时吟吗?你被关的两年,又能知道多少事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凌时吟差点就成了蒋太太。」
万毓宁怔怔地盯着许情深,「你胡说什么?」
她被关后,虽然医院给她换过病房,也有了电视,但电视上仅仅只有几个地方台,她也不会经常去看什么新闻。「凌时吟,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罢了。」
许情深听完,忽然笑出声来,这大概是她近几年来听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吧?
「不懂事的小姑娘?万毓宁,我如果要说小姨是死在凌家手里的,你是不是也不会相信?凌家为了给凌时吟铺路,设计了一连串的事,将我逼走,随后凌时吟假怀孕,入住九龙苍,这些你都知道吗?」
万毓宁唇瓣颤抖着,许情深嘴角的讽刺更加浓烈,「凌时吟要说那些事她一点都没参与过,你信吗?」
她一语不发,许情深直起身,「越是表面上看着无害的人,在背后捅起刀子来才越厉害。」许情深眼看万毓宁躺回了病床上,将被子拉高过头顶,她回身将另外的半边窗帘拉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会议室内,蒋远周已经坐了半天了,门打开的时候,许情深站在外面,看着里头的人鱼贯而出。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情深这才抬起脚步进去。
蒋远周背对她坐着,正在抽菸,白色的烟雾在男人的头顶聚起来。
许情深这样看着,这个男人的肩膀结实有力,自从万毓宁出隆港医院至今,许情深居然一点点都没担心过他们会旧情復燃。是因为不在乎吗?显然不是。
她心里居然是笃定的,笃定蒋远周的心里再也塞不下万毓宁了。
许情深上前几步,将手臂搭在男人肩头,「怎么样了?」
蒋远周狠狠吸了口烟,「不怎么样,就跟你预测的一样。」
「活不过两个月。」
「手术基本是不能做了。」
许情深弯腰,双手搂住蒋远周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背上,蒋远周赶紧将剩下的半截烟掐熄。
他握住她的双手,脸贴向许情深,「都是烟味,我们出去吧。」
「蒋远周,要不这个手术我来做吧,我试试?」
81花式秀恩爱虐她
蒋远周两个肩膀绷紧了,许情深没听到他说话,小脸不由轻抬,瞅着蒋远周的侧脸。ggaawwx
男人拍下她的手。「别胡说八道。」
「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许情深扬高音调,「你看我,一脸认真。」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许情深顺着他手里的力往前走,站到了男人跟前后,他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许情深忙要起来。「干什么呢?说话就好好说话嘛。」
「抱抱,我喜欢这样抱着你。」
许情深身体有些僵硬,不住朝门口站着,这儿总有人来来往往经过。
「万毓宁的事,你不要管了,我会给她用最好的药,尽量缓解她的痛苦。」
许情深抬起双脚,整个人的重量都在蒋远周身上。「小姨是我们无能无力,救不了她,方晟……我也无能无力,我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的。如今,又是一个万毓宁。远周,你说世事为何偏偏要这样呢?身边的人走了一个不够,还要第二个、第三个,我是医生,星港是你的,我们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身边的人。」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一边肩头,他将前额抵在她的肩膀上,「但这样的结果,我们也得接受,他们的病生来就是无药可医,我尽力了,情深,我真的尽力了。」
许情深伸手,手指触摸到蒋远周的脸。「两个月后,你要准备送走万毓宁。」
蒋远周一语未发,许情深将头靠过去,「如果万毓宁想要拼命一试,她愿意做这个手术的话,我来做。」
「不行。」蒋远周动了下,「我不允许。」
「你怕她死在手术台上是吗?」
「就算真要做,动手术的人也不能是你。」
许情深轻晃着双腿,「你就别去害别人了,就像当年的莫小军一样,谁敢接?」
「可莫小军这样的奇蹟,不会永远都发生。」
「我知道,」许情深迎上男人的目光,「我想做这个手术,并不是因为这人是万毓宁。她是谁和我没关系,她只是个将死之人。我可能和别人不一样,有人看到这种病例会头疼、拒绝,可我的心里却有莫名的亢奋。我以前上学、包括实习的时候,就专门研究那些不可能成功的手术,我没日没夜地看片子、翻资料,设想我如果站到手术台上的话,第一刀应该怎么切下去,应该怎么剥离那些血管,应该怎么避开那些致命的区域……」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肩膀的手微紧,「情深,那就等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是,但是万毓宁……算了吧。」
许情深盯着男人的脸,「因为万毓宁如果真是死在手术台上,你会对那个给她动手术的人,心存芥蒂是吗?」
「所以,不要做了,既然是九死一生,那就不要做。」
许情深听到这,伸手将男人拥住,「好,我听你的。」
她对万毓宁还是有恨的,恨她对自己的迫害,恨她割了许明川的一根手指,恨她将药拿给方晟,让方晟自杀死在了自己的跟前。
所以蒋远周说不要做,那好,那就不做。
一点点生的希望,她作为一个医生,已经提出来了,既然都想放弃,那就放弃吧。
af餐厅。
凌时吟不耐烦地坐在位子上,她不想跟刘凌见面。
毕竟刘凌是直接接触过戴敏敏的,凌时吟做事向来谨慎,不想被人抓住把柄。可刘凌在电话里头语气坚决,非要见面不可,凌时吟只能答应了。
等了十几分钟后,刘凌才来到餐厅。
她坐到凌时吟对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凌时吟见她不说话,催促问道,「干什么呢你?急急忙忙喊我出来,有事吗?」
「我今天有一个最重要的考评,可是我没过。」
凌时吟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你找我能有用吗?」
「我本来做得好好的资料,花了我一个月的心血啊,可是放出来的时候,你知道变成什么了吗?」
「变成什么?」
刘凌咬牙切齿,「就跟你要害得那个医生一样,里面全是我的照片,不堪入目。台下坐着的都是我领导,他们谁会听我解释一声?时吟,我完了,我完了。」
凌时吟不由倾过身,面色严肃地盯着刘凌,「你的意思是,这事跟许情深有关?」
「时吟,你是凌家的千金,又是穆家的少奶奶,我现在工作都没了,我都是替你做事才落到这样的下场,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你给我找找门路好吗……」
「刘凌,这不是关键,你先回答我,是谁做的?」
「你说呢?还能有谁?而且又是一样的手段。」
凌时吟眯了下眼帘。「许情深?但是你跟她能有什么交集?」
话说到这,刘凌狠狠咬紧牙关,恨不得将一口牙齿咬碎。「徐明!」
「徐明?」凌时吟挑眉,「徐明怎么了?」
「那天我们在外面吃饭,遇到过许情深,我想着她肯定不会知道那个**的事情跟我有关。可是徐明的眼睛就跟长在了她身上一样!吃顿饭魂不守舍,等到人走了之后,眼珠子都不会转回来了。我猜测,肯定是那女人私底下找到了徐明,让他换了我的资料!」
「你是说你男朋友和许情深?」
刘凌放在桌上的两手握紧,「他居然还有脸问得出口,他问我认不认识许情深。」
「这样说来,他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时吟,我已经把他约过来了,待会我就要跟他说个清楚。」
凌时吟对这种事一点兴趣没有,「要撕你们撕,我先走了。」
「时吟,别走,你帮帮我……」
徐明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刘凌的身影,他快步过来。「亲爱的。」
凌时吟抬了下眼帘,看到徐明走到跟前,他视线落到凌时吟身上,「美女,你是凌凌的朋友吧?」
刘凌看到他这幅样子,怒火中烧,起身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你他妈有病啊,你凭什么打我?」
「你勾搭完许情深不够,还要勾搭我朋友,你才有病!」
「什么许情深?我压根不认识。」
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凌时吟没想到刘凌下手那么狠,见面就直接唿巴掌。周边座位上的人纷纷将视线投落过来,凌时吟觉得丢人,站起来要走。
可两人打得那么凶,刘凌跟个疯子似的,凌时吟经过时被她狠狠一推,她穿着高跟鞋,身子趔趄往后,幸亏徐明伸手抱住。
两人姿势**地搂着,凌时吟穿着短裙,徐明伸手拉住她的裙摆,「当心,都要走光了。」
不远处,有人将这一幕全都拍了下来。
刘凌气得哆嗦不已,「徐明,当着我的面你还敢这样!」
凌时吟怒火中烧,赶紧推开了这个猥琐男后离开。
穆成钧应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保镖上前,替他拉开车门。
男人抬起修长的腿,刚走出去几步,忽然有辆车从他跟前驶过,驾驶座上的人落下车窗,将一个信封丢到了穆成钧的脚边。
「穆先生,当心!」
保镖忙护在他跟前,穆成钧朝地上看了眼,几张照片的一角已经露了出来。
「穆先生,我来。」保镖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封,想要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
「等等。」穆成钧接过信封,坐进车内,到了车上,他将里面的照片抽出来。
男人目光冷凝,面色一点点沉重,凌时吟的样子清清楚楚呈现在他的面前,徐明的手几乎就放在她的两腿间,至少,从这张照片上的角度来看就是这样的。
穆成钧将照片塞回信封内,闭起了双眼养神,可满腔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回到穆家后,穆成钧将信封塞进兜内,身子钻出黑色的豪车,大步就进了屋。
凌时吟今天遇到这样晦气的事,满脸的不悦,洗完澡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的卧室门传来咔嚓声。
她扭头看到穆成钧进来,随手关上了门,凌时吟脸上露出笑意。「老公。」
穆成钧迎上前,凌时吟嘴角的笑僵了下,眼见他神色不对劲。「老,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从兜内掏出信封,勐地朝着凌时吟面上砸过去。
里头的照片纷纷落到凌时吟脚边,她低头一看,「这不是真的!」
「你是要告诉我,里面的人不是你?」
「当时是我摔跤,真的不是照片里这样,我……」
「摔跤?」穆成钧冷笑,「为什么每次摔跤的都是你?」
凌时吟脚步往后退,「成钧,你听我解释。」
男人脸上有了暴怒的神色,目光兇狠,「我不能满足你是不是?」
凌时吟吓得不住摇头,「不是,不是。」
「是不是我不能满足你?」
「是不是?」
「是不是!」
凌时吟退到**边,男人朝她肩膀处勐地推去,声音犹如惊雷在她头顶炸开。「我不能满足你,所以让你出门四处勾搭,让你这样在外面丢人现眼。」
凌时吟缩在大**中央,不住发抖,「成钧,真的不是这样的。」
穆成钧走到**头柜前,将锁住的抽屉打开……
一个多小时后。
穆家的司机将车开了出来,穆成钧抱着凌时吟下楼,穆朝阳夫妇正好从外面回来。
「怎么了这是?」
穆成钧面色难看,「时吟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
「时吟这是怎么了?」
穆成钧没再说一句话,抱着凌时吟大步出去。
一路上也都有车在跟着,来到医院后,穆成钧抱着凌时吟下去。
凌时吟面色发白,尽管不用走路,可一点点的颠簸都能令她难受的想去死。她面色苍白如纸,靠在穆成钧的胸前一动不动。
进了医院后,直接挂了急诊。
穆成钧在外面等着,凌时吟受不住痛苦,时不时的有尖叫声传到外面。
许久后,医生才掀开帘子走出去。
穆成钧靠着办公桌,护士搀扶了凌时吟出来。她双腿几乎不能好好走路,医生坐下去,打算写病歷。
穆成钧手掌按住那本病歷,「可以走了吗?」
「要开药。」
「直接把药开了就行,别的不用写。」
「这……」
穆成钧知道明目张胆给钱的话,她们不敢要,他拿起桌上的一张名片,「待会我的司机会你,今晚你辛苦了,谢谢。」
凌时吟走到穆成钧跟前,男人朝她看眼,「能自己走吗?」
「能。」
穆成钧拿了取药的单子,也没等她,直接就出去了。
凌时吟还是难受的很,那个医生抬了下眼镜,「那个……你是女人,最好能爱惜下自己。」
她面色变了变,强忍着不适跟在了穆成钧的身后。
穆家的车子离开后,又有人下了车,脚步匆匆朝着方才的急救室而去。
翌日,皇鼎龙庭。
保姆取了报纸进来,放到餐桌上。如今网际网路世界这么发达,可蒋远周的报纸仍旧是每期都订。
许情深拿过来,分了一半给蒋远周。「这些是你感兴趣的。」
她喝了口牛奶,随手翻阅几下,视线落到了抬头加粗的标题上。
许情深差点笑出声来,「原来穆家的穆先生,口味很重啊。」
「什么意思?」蒋远周在旁问道。
「不给你看。」
男人吃过小半碗粥,反正对穆家他也没什么兴趣,许情深看完之后,还是将报纸推到他手边,「这次,凌时吟出名了。」
蒋远周接过手,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他将报纸放回桌上,「这种事,不好评价。」
「为什么?」
「也许,就是别人家的夫妻情趣不同。」
许情深手掌撑着侧脸,这绝对是大新闻啊,一向严肃且受人尊敬的穆家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上了头条。
深夜急诊,身塞异物,凌时吟哭天抢地……
许情深将报纸放到边上,刘凌的事是她让人做的,凌时吟的照片也是她让人拍的,对刘凌,那是一报还一报,至于凌时吟,一天两天扳不倒她,但她害她一次,许情深就还她一次。
以前的事积压着,那是没有找到最好的时机,只是从今以后,她要睚眦必报,一点一点,也给凌时吟的生活加点料才行。
这样的新闻曝出去,对于穆家来说,实在是丢尽脸面。
穆家的大门紧闭,穆朝阳盯着沙发内的大儿子,「你看看,你看看——」
「这种事丢脸也就算了,但我就怕有人会怀疑到成钧身上,怀疑他……」
穆成钧站起身来,「妈,就算这事现在闹得个人尽皆知又怎样,那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
他转身上了楼,凌时吟昨晚回来后,躺在了**上就没下去过。
听到卧室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凌时吟缩了下肩膀,穆成钧走进去,「这段日子你不要出门。」
「为什么?」
「昨晚的事瞒不住了,你想被人看笑话?」
凌时吟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为什么?不是让人去堵住那个医生的口了吗?」
「但你不能保证,整个医院的人都没见到过你,总之,从今天起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穆成钧回到门口,凌时吟忙开口,「成钧,你不让我出门,可以,但我想回家……」
穆成钧似乎没听进去,走出去后将门砰地关上。
凌时吟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捋了一遍,刘凌说的没错,她的资料肯定是许情深让人换的。还有餐厅里面的照片,分明是有人蹲点在那,她怀疑不了别人,只能怀疑许情深。
星港医院。
蒋东霆来到病房,旁边的管家手里提着一堆东西。
保镖接过手,一样样翻看,都是些吃的和用的,保镖确定无误后,将东西交还给管家。
病房门被打开了,蒋东霆走进去,管家紧随其后,却被拦着。「蒋太太吩咐了,除了老爷以外,别人不能进。」
「行了行了。」蒋东霆不耐烦地从管家手里将东西接过去,「你在外面等我。」
「是。」
蒋东霆进入病房的时候,万毓宁站在窗前,窗帘被她拉开了,阳光打在她的发上,那些白色的发好像更加明显了。
「万丫头?」
万毓宁转身,面色微微露出惊喜,「蒋伯父。」
「我给你带了些你最爱吃的糕点,这是家里的阿姨做的。」
「谢谢。」
万毓宁走过去,蒋东霆将东西一一放到**头柜上,「还有几本书,我怕你无聊。」
「蒋伯父。」万毓宁坐向**沿,听到这,眼圈瞬时红了,「我还有多少的时间去看这些书呢?」
「万丫头,你的情况我也听说了。」
万毓宁眼泪淌了出来,「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毓宁,我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得了这样的病。」
「星港医院这么出名,一定能救我吧?一定可以吧?」万毓宁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这句话上,「蒋伯父,我想活啊。」
蒋东霆心里也有些难受,他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救你?」
「我想动手术。」
「毓宁,你可想好了,如果真的动了手术,万一……」
万毓宁捂住脸,「相较等死,我还是觉得手术更有希望。」
蒋东霆坐在椅子内,有件事他考虑了很久,可是面对这样的万毓宁,他又该如何开口?但万毓宁现在病成这样,活下去的希望已经是没有了,蒋东霆嘆口气。「万丫头,我听说许情深想过要给你动手术。」
「什么?」
「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心里都明白,你的病……」
万毓宁紧咬牙关,「没救了,是吧?」
「你爸死了,你哥也走了,如今又……」蒋东霆抬起视线盯着万毓宁,「你要做手术,那就做吧,许情深愿意给你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毓宁,到时候我来安排,把全部的媒体拉来造势,只要许情深的手术失败,她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远周的心里也会有芥蒂,毕竟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就像两年前随云走的时候一样,他心里的裂痕会永远无法修復。」
万毓宁定定地盯着他,「那您怎么知道,手术一定会失败呢?」
「时吟,你的手术不可能成功,专家都会诊过了。」
这些话落到万毓宁的耳中,这样残酷。
「就算失败了,它也就是台手术而已,许情深救我本来就冒了很大的危险,远周不可能怪她。」
「那如果手术的失败,是因为她的原因呢?」
万毓宁视线紧盯着蒋东霆,「什么意思?」
「我可以给你一种药,它能让你的凝血功能出现障碍。这种情况一旦上了手术台……」
万毓宁一口唿吸卡在喉间,「你让我陷害她?」
「毓宁,我是希望你不要动手术,好好的珍惜最后两个月,但如果你执意要做的话,也行,蒋伯父可以帮你,至少这样,你也替你爸和哥哥报仇了。而且这种药一旦进入体内,就很难被检测出来。」
万毓宁坐在那一动没动,目光出神,魂都丢了。
蒋东霆没有逗留多久,起身离开,偌大的病房内就只剩下万毓宁一人。
蒋远周忙完事宜后,给许情深打电话,可却始终没人接听。
他看眼旁边的檯历,今天她应该没有手术,这个时候又是休息时间,她能去哪?
蒋远周来到许情深的门诊室,扑了个空,出门时遇上护士,那名护士说许情深临走时交代了,说她是去前面的院子内走走。
住院部的前面就有个很大的院子,许情深坐在草地上,她抬起手掌放在自己眼前。
阳光透过指缝射进来,她眯起眼帘,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那是方晟吗?
许情深不知道,她盯着不远处的住院部,当年方晟最后的时间,就是在里面度过的。现在,那个病房还在,那张病**也还在,只是里面的人走了一个、两个、三个……
这就是医院啊。
一个充满生的希望、一个将人送入最后绝境的地方。
许情深收回手掌,她的腿动了下,耳朵里传来窸窣声。身旁的草地上铺满了落叶,宽宽大大的叶子呈现出焦黄色,许情深一片片捡在手心内。
蒋远周走过去的时候,遇到不少病人,只是寻常的人不会认识他这个蒋先生。
许情深盘膝坐在地上,手里装满了树叶,蒋远周放轻脚步来到她身后。
男人的身影压过了她,落向远处,许情深回头一看,眼里露出笑,「你怎么来了?」
「在这做什么?」
「玩呢,透透气。」
万毓宁站在窗边,她刚才就看到了许情深,只是没注意到是她。直到眼里面出现了蒋远周的身影,她还在奇怪,蒋远周为什么会和一个医生站在一起。
原来,她是许情深啊。
蒋远周见她坐在地上,伸手将她拽了起来,「不嫌脏?」
「不脏。」
男人将外套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拉过许情深让她坐。
许情深脱了鞋子,整个人坐在那件宽大的衣服上,她脚丫子动了动,不由笑道。「一样还是要弄脏的,你看我,还多此一举。」
蒋远周坐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几片叶子。「要这做什么?」
「玩。」
蒋远周抬高手臂,让午后的阳光照过来,许情深眼睛里被一缕缕的金黄色点亮,她挨近男人身侧,将头靠在他肩上。
万毓宁就这样看着,痴痴地看着,许情深身上的白大褂那么耀眼,胜过任何一件完美的礼服。蒋远周里面穿了件白色的衬衣,熨烫平整,两抹白色交叠在一起,几乎融合了,万毓宁擦拭下眼角,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水。
许情深闭上眼睛,脸部温暖极了。蒋远周放下手臂,低头看到她的模样,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困了?」
「不是,就想眯会。」
「好,我在这陪你。」
万毓宁眼泪不住地流淌,蓦然回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当初是方晟蓄意接近她,但若不是她陷害了许情深的那场车祸,蒋远周恐怕连许情深是谁都不会知道吧?
而许情深如今依靠的那个肩膀,它分明应该是她的啊。
蒋远周左手撑在身侧,右手揽住许情深的腰,万毓宁眼神黯淡下去,原来,蒋远周竟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是吗?
以前,她只知他对她好,**着、惯着,任她无理取闹,但她从没想过蒋远周会和温暖二字挂钩。
兜兜转转,他的心如今还落在许情深身上,那么,他应该还是个深情的人吧?
许情深动了动,「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好。」蒋远周起身,伸手拉她,许情深站了起来,在屁股上轻拍两下。
蒋远周弯腰捡起外套,许情深揉了揉腿,「蒋远周你蹲下,我要背。」
「再说一遍?」
「背我嘛。」
82把他当什么摸?
蒋远周朝四周看看,看那神色,好像还有些不自在?
许情深手里握着那些落叶,笑眯眯地盯向他,「真要这么背回去,一路上说不定会遇上谁谁谁,谁谁谁又习惯了蒋先生平时的模样。」
蒋远周用手拍着外套上的碎屑,一语未发。
许情深原本也是逗逗他,她经过蒋远周身侧,手腕忽然被人握住,随后身体有了腾空感,许情深来不及惊唿,就被蒋远周扛在了肩上。
男人一手抱住她的腿,另一手拿着外套,倒是一副潇洒的样子。
许情深用手拍打着他的后背,「放我下来,蒋远周!」
万毓宁在窗边看着,蒋远周大步走到路上,然后将许情深放下来。
他双手随后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来。」
「真背啊?」
「是。」
许情深轻笑,「快起来,让人看见不好。」
「男子汉,说话算话。」
「我不要。」
「快点,不然我把你扛回去。」
这回轮到许情深四处张望,还好周边都是病人家属和一些出来透透风的病人。许情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冲上前跳到蒋远周背上,她这一跳比较勐,蒋远周往前沖了两步。
他将她背起身,许情深手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一夹,「驾。」
蒋远周抬起手掌在她臀部重重拍了下,「把我当什么了?」
「没什么啊。」
蒋远周忍俊不禁,「你可别忘了,昨晚被按在床上,被我当马骑的人可是你。」
许情深着急要去捂住他的嘴,从那个床字被说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接下来没有好话了。但蒋远周将脸别开,那话还是穿过风传到了许情深耳中。
两人的身影很快离开了万毓宁的视线,她轻抬起手掌,擦拭下脸颊。
手指处传来冰凉,她豁然回过神。
她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蒋远周和许情深如今这幅样子,别人凭什么以为她能插的进去呢?
午后。
护士进来,看到万毓宁站在窗边没动,她来到床头柜前,看见上面的药丸放在原位。「万小姐,您怎么没吃药?」
「还吃药做什么?等死吗?」
小护士拿了药丸上前,给她倒杯水。「不管怎样,您先把药吃了吧。」
万毓宁手一挥,水杯挥到了对方的身上,护士服都湿了。万毓宁看了眼,手掌轻握,「我,我就是觉得吃了也是白吃,对……对不……」
她咬住最后的字,说不出口,「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好。」
护士出门时,走出去没几步,遇到了过来的蒋远周。
「蒋先生。」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她身前,「这是怎么了?」
「万小姐不肯吃药。」
「药呢?」
护士将万毓宁的药瓶都随身带着,每次放下规定的药量,她将药丸取出来放到蒋远周手上。
男人来到门口,守在外面的人恭恭敬敬喊了声蒋先生,推门进去的时候,万毓宁回了下头,看到进来的人是蒋远周,她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
「远周。」
蒋远周上前几步,眉宇间紧拧着,深邃幽暗的眸子内怒火升腾,万毓宁脸上露出雀跃来,可一句话还没说,就被蒋远周的话堵了回去,「万毓宁,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还有力气在这闹是不是?说句实话,你的死活跟我有关系吗?」
万毓宁张张嘴,视线落到地上,看见了那个被打翻的水杯,「我没有,真的。」
蒋远周捡起地上的杯子,「你以前不珍惜自己,现在就剩下最后的日子了,还想折腾是吗?」
「我没有折腾,我只是觉得吃了药都没用。」
蒋远周转身去倒水,回到万毓宁跟前后,将杯子递给她,「吃药。」
万毓宁接过水和杯子,乖乖将药吃下去。蒋远周转身靠向窗台,「你要觉得医院住着不好,我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
「不,我不要离开这。」
「那你就在医院住着。」
「远周……」万毓宁头上还缠着纱布,「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万毓宁泪流满面,「我想做手术。」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她脸上,面色凝重。「你想过做手术的危险性吗?」
「我知道,大不了……死在手术台上再也起不来。」
蒋远周眯起眼帘,视线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不,我不允许。」
「医院都给我判死刑了,我之前再怎么闹,再怎么折腾,但我没想过真的会这样。远周,你不会明白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那么一点点能活着的希望意味着什么,那是命啊。」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可这个手术,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那……我也要试试,我自己决定还不行吗?」
「就算你要做手术,你也要问问别人,肯不肯给你冒这个风险。」
万毓宁不再说话,双手捧住了脸,两个肩膀颤抖着,「远周,远周,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救救我吧好吗?」
她的哭声一阵阵传到蒋远周的耳朵里,他听得出来,她是真的怕了。
蒋远周垂下眼帘,万毓宁知道,只有他点了这个头,许情深才能给她动这个手术。
「远周我求你,求求你……」
万毓宁的哭声止不住,就在这个不大的地方传递开来,可是传来传去,不管怎样,都会回到蒋远周的耳朵里。
一辆越野车驶出训练场,付流音坐在副驾驶座内,穆劲琛开着车,「今天,你是我的贴身保镖,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你开什么玩笑,就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做你的保镖?」
「这不是你选择的路吗?」
付流音朝他睨了眼,「但我不是还没学吗?」
穆劲琛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这是你的事,我要在外面出了事,我就一脚把你踢出训练场。」
他这话说的,付流音多少也有气,「好啊,你现在就把我踢下去,我不回训练场还不行吗?」
「行啊,那就换成在外面给我暖床。」
付流音眉头刷的皱起来,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可她出手都是多余的,她又打不过他。
两人来到商场,走在前面,穆劲琛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走后面。」
付流音不甘心地跟着,穆劲琛抬头看眼店名,然后迳自往里走。付流音没注意到里面是卖什么的,跟着走了进去。
导购员上前,看到穆劲琛和付流音,热情地询问道,「二位,请问需要些什么?」
穆劲琛伸手将付流音扯到跟前,「给她选几套内衣。」
付流音盯紧看去,四周挂着各式各样的文胸和内裤,有稍微保守点的,也有奔放的,一块小布料耷在那,用两根绳子随便繫着。付流音脸颊绯红。「我不需要!我有。」
「有什么?」穆劲琛冷笑声,似乎很是不屑,「就你身上穿的这套?童装版?」
「你——」
穆劲琛是不想形容,说童装版都是夸张了。
导购员笑着走到一排货架前,拿起其中一套给付流音看,「这样的款式,喜欢吗?」
穆劲琛开了口,她自然是按着穆劲琛的口味挑选,付流音抬起视线一看,鼻血差点喷出来,「不不不,不行,我穿不来。」
穆劲琛走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眼,「试试。」
「我不要试。」
穆劲琛手掌在她腰际推了把,「快去。」
「再选几套。」
「好好。」导购自然是开心的,拿了几套后带着付流音往更衣室走。
穆劲琛在外面等着,这儿的服务贴心的很,文胸都是导购员给付流音换上的,「要不试试另外一个?这个可能不配你的胸型。」
「好。」
咚咚咚——
外面有敲门声传来,付流音竖起耳朵,紧张的抱紧胸前,「谁?」
「我给你选了两套,你再试试。」
穆劲琛!你可是个大老爷们!付流音差点脱口而出,她听到动静声抬头,看见两套内衣被放在了门板最上端。导购员拿下来一看,付流音撇下嘴,「试都不用试,这个肯定不合适。」
导购笑得暧昧。「这是情趣内衣,而且是店里的热销款,挑选的人眼光很好。」
付流音听到这,赶紧将她的手推开。「我不试!」
「不用试,我给你拿一样的号就行。」付流音试穿好后,穿了衣服出去。
导购手里拿着一堆的东西,穆劲琛看眼。「怎么样?」
「有几件很好,穿上去特别漂亮!」
穆劲琛挑了挑嘴角。「是吗?多漂亮?」
「凸显胸型。」
付流音听着,觉得很雷,一男一女当众讨论这样的话题,这需要多厚的脸皮啊?
穆劲琛结款,服务员将袋子递给他,他朝付流音看眼,「你拿着。」
付流音当做没听见,不想伸手接,毕竟包装袋上的字样很清晰,穆劲琛将东西往她怀里一塞,「走!」两人在外面走着,付流音时不时张望四周,这样热闹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人对穆劲琛不利。
男人将她带到餐厅前,回头看她。「多久没出来吃饭了?」
是啊,好久了。
对于付流音来说,这几年中,她偶尔才会有出门吃饭的机会。
她有些别扭,「你要请我吃饭?」
「嗯,你给我吃肉,我给你吃饭,天经地义。」
付流音嘴角搐动几下,穆劲琛见她杵着不动,伸手将她拽进去。
吃过饭后,穆劲琛也没立即离开,他进了咖啡馆,让付流音去不远处的位子上坐着。
稍后,有人过来坐到了穆劲琛跟前,两人谈着话,付流音四周看着,外面可比训练场精彩多了。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穆劲琛对面的人这才离开。
男人打了个响指,示意付流音走,她拿了东西跟在穆劲琛身后出去。
来到停车场,付流音若有所思地走着,她想到上次跟许情深出去,就是在停车场被人绑架的,她下意识回头,却看到几个男人跟在后面。
她觉得不对劲,刚要开口,穆劲琛伸手扯了她一把。
付流音看到几人加快步伐过来,手掌握成拳,一看就是来势汹汹。
穆劲琛将她推向前,他上前就将一个男人踹翻在地,付流音到了车旁,看到几人厮打着。穆劲琛功夫好,眼看几人被他狠狠揍倒在地,却还有另外两人蹿了上来。
他们不是穆劲琛的对手,一人见状,将目标锁定在了付流音身上。
男人目露兇狠逼向她,如铁锤一般的大拳挥向付流音,被她避开了。她知道光靠躲不是办法,付流音拿起手里的袋子,朝着男人头上使劲敲,穆劲琛解决完了手边的这人,着急回头,却看到付流音像个疯子似的不住拍打着对方的头、脸。
穆劲琛上前两步,一手提着对方的衣领,膝盖朝着男人身前狠狠顶去,那人就瘫倒在地了。
「走。」
付流音着急慌忙绕过车尾,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后坐进去。
她惊魂未定,不住拍着胸脯,穆劲琛不由失笑,他慢条斯理地插上车钥匙,系好安全带。「买的东西呢?」
「什、什么东西?」
「你说呢?」
付流音握了握手,「在这呢。」
「要是知道里面的东西缺了一样,我要你好看。」
「赶紧开车吧!」付流音着急。「别等他们回过神。」
「我教了你几天,就教你用袋子打人?」
付流音擦下冷汗,「当时哪能想到这么多,那是第一反应。」
「看来,我还得特训一下你的反应能力。」
付流音听着这话,很正常、很正经,但她一点没想到穆劲琛所谓的特训,是多么不要脸、不正经!
穆家。
凌时吟被关在了房间内,门被锁掉了,她这几天本来也出不去,要在家养伤。
穆成钧上楼,迳自去了书房,身后跟着一名男子。
进门后,男人将书房的门关上,从兜内掏出一叠照片递给穆成钧。「穆先生,穆帅今天带着那个女人出了训练场。」
「是吗?」穆成钧就好像一只正在等待狩猎的勐兽,如今好不容易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他从男人手里接过那叠照片。
付流音的脸被拍的很清楚,五官小巧动人,时不时蹙眉、展颜、穆成钧一张张照片翻过去。
就是这个女人的亲哥哥,害得他终身享受不到极致的欢愉。
穆成钧的手指在照片上拂过,拂过了她的脸、她的胸前。男人嘴角勾扯起一抹怪异的笑,带着几许变态的兴味。「后来呢?」
「有人在停车场袭击了穆帅,不过他没事,应该带着付流音回训练场了。」
穆成钧眼角微眯,「知道老二平时带着她做什么吗?」
「这……不知道,我们的人进不去训练场。」
穆成钧嘴角往上轻勾,付流音总有出来的时候,穆成钧从来就没想要放过她,付京笙将他害成了这幅样子,他特别特别想让他妹妹尝尝……让她也铭记下这些滋味。皇鼎龙庭。
回到家,许情深先回了房间,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后,准备去陪孩子。
来到儿童房的门口,看到蒋远周坐在地上,一左一右的旁边还围着霖霖和睿睿。
霖霖将故事书给他,蒋远周拿在手里。「今天教你们念字好不好?」
两个孩子不语,也听不懂他说什么。
蒋远周翻开几页,手指指着两个字,「爸爸,这是爸爸,看到了吗?」
「爸爸。」睿睿跟着说了句。
蒋远周嘴角露出微笑,视线看向旁边的女儿,霖霖看了眼,见蒋远周不说话了,推了推他的手。
蒋远周眼里露出希冀,「霖霖,你跟我念,爸爸。」
霖霖挨他很近,却没有张嘴,许情深看在眼中,心里忍不住酸涩,霖霖对爸爸的概念可能没有很深,但是她似乎记住了付京笙,至少回来的这些日子,这个小小的人儿就没肯喊过蒋远周一声爸爸。
她走了进去,蒋远周手指不住点着上面的字。「爸爸,爸爸。」
睿睿张大了嗓门。「爸爸!」
霖霖看眼,才不理睬他们呢。蒋远周不肯讲故事,她就要走,小屁股挪动下,打算自己玩去了。
蒋远周见状,只有投降,他伸手将她一把抱起来,霖霖坐到他的腿上,蒋远周将童话书拿到跟前,开始给她一句句念着。
许情深坐到他身侧,蒋远周嗓音轻柔,霖霖窝在他的怀里很乖,动也不动。
讲完故事后,两个孩子自顾去玩。
蒋远周双手撑在身侧,「情深。」
「嗯。」
「我今天见过万毓宁,她求我,让我给她安排手术。」
许情深学着他的样,让自己放松下来,「你同意了吗?」
「她实在要做,我可以安排。」
「还是不想让我做是吗?」
蒋远周视线落向她,「明知做不成的手术,我不能让你做,情深,我要把你一步步捧上去,让你做最好的医生。」
许情深听着,眼角拉出笑来,「最好的医生,不会只选择百分百能成功的手术。我这几天看过万毓宁的病歷,也查阅了不少资料,我说我能试,是因为有希望。」
如果万毓宁的病跟蒋随云一样,那许情深是碰都不会碰的。
「情深,你没有救万毓宁的理由。」
「这就看她怎么选择了,也许我救活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为什么?」
许情深歪了下脑袋,「我想跟万毓宁见一面,有些事我会跟她谈清楚。」
「好。」蒋远周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种有别于女人的魄力,这种坚韧感令他最终点了头,「那你告诉我,这个手术应该怎么做?」
「这个嘛,涉及到太多专业术语,我怕你听不懂。」
蒋远周眉头一动,扑过去压住了许情深,身后就是绵软的垫子,她哪怕摔下去也没有丝毫的痛感。
许情深笑着要将他推开,「走开,走开啊。」
「你居然看不起我?」
「本来就是,我就算说了,蒋先生能懂?」
「让你牙尖嘴利。」蒋远周压下身,朝着她下巴轻咬口。
「打打打打。」身后忽然有动静声传来,蒋远周回头一看,看见霖霖过来了,小小的身体还爬到他身上。
不远处的睿睿见状,也过来了,学着霖霖的样子上了蒋远周的腰。
许情深看着霖霖趴在蒋远周背上,男人生怕压痛她,双手撑在许情深的身侧,他身子是腾空的,他的身上还坐着两个小傢伙,双手揪着他的衣服,许情深看着这一幕快笑抽了。
蒋远周维持着伏地挺身撑起的动作,还要小心翼翼道,「都下来,别摔下去摔疼了。」
两人谁都不听,霖霖原本应该是要帮许情深,这会觉得好玩了,小腿蹬动几下往前,干脆双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睿睿总是喜欢学她,身子也在挪动向前。
许情深往后缩,然后盘膝坐在蒋远周跟前。
「快,把他们抱下去。」
「没事,让他们玩吧。」
蒋远周还是怕孩子摔跤,他双手放下去,许情深忍俊不禁道,「霖霖,咬他。」
霖霖似乎是听懂了,张嘴去咬蒋远周的脖子。
这一口咬下去,还带着口水,蒋远周居然有些怕痒。「许情深!你好的不教她,教她咬人?」「哈哈——」许情深笑得捧住肚子,蒋远周伸手要去抓她的脚,她快速起身,一熘烟地跑了。
许情深和万毓宁见面的这天,蒋远周一同进了病房。
万毓宁得知了自己的病后,这两日憔悴的厉害。蒋远周过去,迳自坐在沙发内,万毓宁视线紧盯着许情深,嘴角紧抿着。
「你要动手术,你想好了?」
万毓宁看向跟前的人。「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也不算救你吧,就是动手术。」
「能……成功吗?」
许情深摇头,「基本不能。」
万毓宁面色煞白,许情深接着说道,「这样的病,几乎是没了手术的必要,但你坚持,我也认为可以试一试,毕竟两个月的生命,其实很短,过完就没了。」
万毓宁唇角颤抖,「你,你别说了。」
「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做手术呢?」
万毓宁藏匿不住心里的害怕,她坐在床沿处,「动手术之前,我想见见我妈。」
蒋远周点头,「可以。」
「许情深,你不会是好心到真的要救我吧?毕竟……医生在手术台上让手术失败的话,不用负法律责任。」
「是,就算手术失败了,我也不用坐牢。但是手术如果成功了,对我有很大的好处,我现在重回星港,需要证明自己。」
万毓宁听着,许情深的目的性这么强,这样的话难道蒋远周听着,他就不会反感吗?
万毓宁的视线落向男人,却见蒋远周面无表情,似乎压根没听进去。
她垂了下眼帘,手指轻握。
许情深看了眼病房,看了眼窗外。「万毓宁,你还记得方晟吗?」
万毓宁一惊,睁大双眼,她当然不会忘记,但她不清楚许情深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方晟,是有什么目的。她咬紧牙关一语不发,蒋远周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许情深往后退了步,目光攫住万毓宁不放。「你还记得,我弟弟被你割掉的一根手指吗?」
万毓宁心里越来越没底,「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应该都记得,并且记得清清楚楚吧?」
万毓宁哆嗦着,「你想报復?」
「我是医生,我不会在手术台上对你下黑手。」
许情深冷笑了下,万毓宁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眼看着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跟前,「有件事,我必须要说清楚。」
蒋远周拉了下她的手,「怎么了?」
「做手术之前,我要万毓宁的认罪书,」许情深看向万毓宁,「你自己写,承认割了我弟弟的手指,承认方晟死之前的那些药,是你给他的!」
万毓宁摇头,「我写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你在手术台上下不来,我要你自首也没用,但如果我把你救活了,我会把你交给警察,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万毓宁眼圈通红,「不要,我已经这样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已经怎样?好歹活着不是吗?」
万毓宁看向坐着的蒋远周,眼泪决堤而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远周,我不想坐牢,我离你们远远的还不行吗?」
许情深将手落到蒋远周的头上,摸了摸,「这件事你别管,好吗?」
这动作,把他当什么摸了?
83救命
蒋远周将她的手拉下去。
许情深又抬起手掌,摸了摸。
男人有些无奈,「好,我不管。」
「那就算我得救了,我也失去自由了是吗?」
许情深收回手掌,面色严肃起来,「那就要看怎么判了,也许看你身体还在恢復期,会缓刑,也许会让你马上进去,我也不知道这些加起来,会判你多久。但是万毓宁,自己做下的恶,自己就要去赎罪。」
万毓宁觉得自己似乎是没希望了,怔怔坐在那。
蒋远周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万毓宁跟前,「如果真的要判刑,但至少那时候你是活着的,而且等你出来,你可以安安心心地生活,你还有万伯母,她年老了需要你照顾。」
许情深眼睛有些难受,不由看向了窗外,阳光那么好,活着那么好,但是她的竹马却早已远去,他乘着风融进了黑暗中,再也见不到了。
没有万毓宁,方晟也捱不过去,许情深知道。
但是万毓宁始终没有为自己的恶去赎罪,现在,许情深不给她这个机会逃脱,这是万毓宁应该受的。
会判多少年呢?
几年?十几年?
许情深不得而知,但是万毓宁以后的日子,不会好到哪里去,这是她的报应。
万毓宁最终还是点了头,「好,我答应。」
走出病房,许情深的心情没有丝毫的轻松,万毓宁答应,这就意味着手术要准备起来,然而这一场手术,又有多少胜算呢?手术时间很快定下来,也通知了万毓宁。
蒋东霆过去的时候,没人拦着他。他推门走进病房内,万毓宁见到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蒋伯父。」
「万丫头,这两天怎么样?」
「还好。」
「我听说,马上要准备动手术了?」
万毓宁点了下头,「是,都安排好了。」
「你知道蒋伯父不喜欢许情深的其中一个理由是什么吗?」
「什么?」
蒋东霆坐了下来,「她不自量力,还偏偏想要爬得那么高。」
万毓宁双手原本是交握的,她手指轻轻动了下,蒋东霆继续说道,「她以为当年做成功了那个手术,就是无所不能的了,要不是远周要捧她,给她花尽心思打造,她算什么?」
万毓宁听到这,止不住哆嗦起来,她好不容易选择了手术,现在这种时候,禁不得一点点的言语动摇。「也许,也许她真的能行。」
蒋东霆冷笑下,「星港医院那么多出名的医生,网罗了最好的资源,远周是要救你的,可他为什么不给你安排星港最有经验的医生?」
「因为……」
「因为,许情深要给你动手术,她居心不良。」
蒋东霆瞅着万毓宁的神色,「毓宁,我把药带来了,你要吗?」
万毓宁的脸上有了挣扎,蒋东霆没有立即将药拿出来,「毓宁,我是不相信许情深,她肯救你?她不是应该对你恨之入骨吗?」
「她……」万毓宁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让我答应,如果手术成功的话,让我去自首。」
蒋东霆脸上有了豁然开朗的表情,「原来是这样,那你答应了?」
「嗯。」
「自首?你做过的事,蒋伯父也略有耳闻,毓宁,许情深这是为了打消你的顾虑,让你认为她会全力以赴给你手术,说实话等你被推进手术室后,你……」
「蒋伯父,别说了。」
「毓宁,想想你爸,想想万家。方晟害了万家,可许情深跟方晟又是什么关系呢?」
万毓宁鼻尖酸涩不已,感觉自己最后升起的希望,又被蒋东霆给敲碎了。
她如果听取了蒋东霆的意见,至少,还能拉许情深垫背。
「毓宁,你也看到了,许情深如今扶摇直上,我怕是以后没有机会能拉她下来了,远周对她的态度让我心寒,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人世,也总有一天会拦不住她进蒋家的门。」
女人沉默了半晌,抬下头。「蒋伯父,你把药给我吧。」
蒋东霆并未立即出手,似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万丫头,你可想好了啊。」
「不是你说的吗?手术做也是白做,那是找死,不做呢?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拖死……还不如拉一个许情深,让她给我陪葬是不是?」
蒋东霆盯着跟前的女人,这一晃眼,都多少年过去了?
「万丫头,你说你跟远周怎么就能走到这步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看着远周一步步宠你,从没捨得让你受过什么委屈,我如今看在眼里……都觉得唏嘘啊。」
万毓宁听着,心酸的很,却又有些麻烦。
这些话,蒋东霆在隆港医院的时候就说过了,可他嘴里说着疼她,不还是要把她推上死路吗?
口口声声说必死无疑,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过。
蒋东霆看眼四周,这是最高级的vip病房,房间内是不会装有监控的,而且蒋远周知道他曾经将万毓宁几乎当成了女儿,他让蒋东霆自由进出,无非也是想让她最后的日子,能有人看看她。
谁都不会想到蒋东霆身上会藏了那些药。
他从兜里掏出包装好的药,弄出来两颗交到万毓宁手里。
「这要什么时候吃?」
「动手术之前一小时。」
万毓宁手掌握紧,「它……不会让我痛苦吧?」
「你放心,到那时候你已经上了手术台,不会有感觉。」
万毓宁觉得悲哀,但还是想问清楚,「它会怎么让我死?」
「大出血。」
万毓宁点了点头。「好。」
「毓宁,动手术的那天,我会通知媒体,他们会混进医院,只要手术室的门一打开,许情深逃都别想逃。」
「蒋伯父,你都想好了。」
蒋东霆嘆口气,「我知道你会怨我。」
万毓宁收好了药,「放心,我也想好了,如果我醒不来,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着点我妈,她总有出来的那天。」
「放心。」
蒋东霆没有逗留多久,很快离开了。
晚上,许情深吃好晚饭后就上了楼。
蒋远周来到卧室,看到许情深坐在沙发内,跟前的茶几上摆了一摞资料。他走了过去,「手术方案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啊。」许情深头也没抬。「但是手术中要出现的问题也很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许情深见他还坐着,「你去洗澡吧,别打扰我。」
她想要忙碌起来,连他都能一脚踹走。
蒋远周站起身,洗过澡出来,看到许情深躺在沙发内,手里抱着电脑,他知道她心思重、压力大,所以也不去打扰她,放轻脚步后走了出去。
霖霖和睿睿睡着后,蒋远周将他们抱到床上,看眼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两个孩子玩得比较疯,所以这会睡得也沉。
推门进入卧室,里面安静极了,蒋远周走过去几步,看到许情深抱着电脑,歪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走到她跟前,将电脑从她怀里拿走。他弯腰将她抱在手里,起身的时候,许情深醒了,睁开眼迷迷煳煳看向他,「怎么了?开始了?几点了?」
她说了些什么话,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蒋远周手掌在她腰际轻拍两下,「睡觉了。」
许情深头朝他胸前一靠,到了床边,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
看到她这样,他自然也是心疼的,恨不得让她从此以后不要再进医院,不要再碰那些手术刀,他蒋远周是谁?会连自己的女人都养活不了吗?
然而,许情深要的不就是这一份属于自己的坦荡和追求吗?
手术安排在上午。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春天姗姗来迟,星港医院几个院子内的枯木开始復甦,一点一点的绿悄悄爬上枝头。万毓宁站在窗前,原来那些树木并未死去,只是春风还未拂面,让它凉了心、凉了独木盛开的希望。
万毓宁伸出手,让阳光在自己的掌心内跳跃。
马上就要动手术了,她收起手掌,感觉到面庞上很暖,遥遥望出去的视线也是模煳的。
「爸,我们是不是就要见面了?」
应该是吧,几年了?
几年不曾见面,万毓宁心里的思念拉都拉不住,她想起了小时候,万鑫曾对她的宠溺,对她的娇惯,万毓宁甚至想着,她如果没有长大多好呢?
那时候,她有她的父母,有最好的经济条件,还有她的蒋远周。
万毓宁看眼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有人进来准备术前手术。
她走到床前,将枕头拿开,蒋东霆给她的药她用纸巾包起来后藏得好好的,她将纸巾摊开,将药丸拿出来。
许久后,有护士进来了。万毓宁坐在床边,似乎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手术室的门前,坐着蒋远周和蒋东霆,老白也在,万毓宁被推进去时,几人走了过去。
蒋远周什么都没说,蒋东霆却是满脸的担忧和不舍,他拉着病床的一侧,「万丫头,别担心,肯定会没事的。」
万毓宁听着,知道好笑,但是又笑不出来,「蒋伯父,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我不后悔。」
蒋东霆当然能听出这话里面的意思,他拉住了万毓宁的手,「等你手术成功后,蒋伯父让远周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再也不让你回隆港医院了,万丫头,挺住啊。」
他让她挺住。
这话听在任何人耳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万毓宁觉得虚伪至极,她视线落向蒋远周,伸手朝他招了下,「远周。」
他知道她害怕,万毓宁摸了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很丑?」
「许情深既然决定给你做这个手术,就说明她有把握,放心,睡一觉就好了。」
万毓宁眼睛发酸,「希望我这一觉醒来,还能看到你。」
「会的。」
床被推动下,万毓宁手臂伸直了,就连嗓音都变了,「要是我醒不过来,远周……」
时至今日,万毓宁一直都是后悔的,很多事是她做错了,她跟蒋远周一步一步走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离谱吗?
万毓宁进了手术室,蒋东霆在外头站了会,老白忍不住上前步,「您别担心,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
蒋东霆去了蒋远周的办公室,里面正在直播手术室内的情况。
蒋远周倚着办公桌,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远周,我是真不同意万丫头上手术台……」
蒋远周面无表情说道,「她有自己决定的权利,我们只能尊重她。」
「可就算是要手术,为什么非是许情深呢?你知道她那么恨毓宁,万一……」
「没有万一。」蒋远周打断了蒋东霆的话。
「你能保证,许情深不在手术台上故意要了毓宁的命?」
「我当然能保证。」
蒋东霆冷笑下,「好,这是你亲口保证的,如果毓宁真出事的话,我会追究到底!」
蒋远周脸别了过去,目光冷冷扫了自己的父亲一眼。「那如果手术成功呢?你会对情深感恩戴德吗?不会吧,你会觉得她是个医生,这是她最应该做的。」
蒋东霆的冷笑收了回去,他几乎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放心,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万毓宁如果死在了手术台上,如今万家没人,但是蒋东霆不会善罢甘休,他会让人查个清清楚楚。检查结果查不出来万毓宁吃了药,但是她死于大出血,这就是许情深的责任,她永远推脱不掉。
手术已经开始了,手术室内安静不已,偶尔有说话声传来。
蒋远周紧紧盯着那一幕,许久后,他手指拂过眉心,精神高度绷紧了,手术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候。
蒋东霆别开眼,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中午的时候,老白安排了饭菜进来,蒋东霆勉强吃了些,蒋远周则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远周,你到底是担心万丫头,还是担心许情深?」
蒋远周睨了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关心这一点?」
「我是觉得你对许情深的态度,让我有些不能理解。」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蒋远周抬起眼帘,视线重新落回到屏幕上,「她是我老婆,我担心她,难道不正常吗?」
蒋东霆愣是吃下了这口气,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到了下午时分,蒋远周眼睛发涩,两根手指按着鼻樑上下。老白上前步,「蒋先生,您先休息会吧,等有了结果之后,我再通知您。」
蒋远周双眼布满血丝,看眼时间,然后再看向屏幕。他脸色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应该快结束了吧。」
「您的意思是,手术要成功了?」
蒋远周的嘴角扯了下,「我想,最难过的那关应该已经过了。」
他话音方落,忽然听到一阵惊慌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不好!」
蒋远周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直起身,听到那阵声音还在继续,「出血了,许医生,出血了!」
蒋东霆全身一惊,赶忙走到屏幕跟前,各种各样慌乱的声音传过来。
「大出血——」
「别慌!」
「快——」
「血压多少?」
蒋远周闭起眼帘,蒋东霆颤颤巍巍的,整个人似乎要跌倒,「我就说这个手术不能做,不能做,出事了吧!许情深她就没那个本事!」
蒋东霆气急攻心,转身就往屋外走。「我去手术室外面等着万丫头,我看不下去了……」
老白也是满面焦急,「蒋先生,这可怎么办?」
「最坏的结果,我已经想过了,许情深这时候比我们还要急,看下去吧。」
「是。」
蒋东霆到了外面,大步走着,他很快就通知了管家,让他安排媒体进来。
万毓宁的手术究竟有多兇险,蒋远周心里比谁都明白,他看着许情深动作娴熟地开始处理紧急情况,这样的许情深,蒋远周也不是没见过。
他一次次被吸引,其中的一个瞬间,不就是许情深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吗?
当年救莫小军,她也如今日这般,瘦瘦的身子坚守在手术台前,一分一秒都不曾放弃过,前面兇险万分,前面千军万马似的压力何曾击倒过她?
许情深站定在那,身体里面蕴藏着蒋远周都无法预料到的能量,她的手只要抖一下,手术刀只要偏移过一寸,就能要了人的命,她手里握着别人重生的希望,生命在她这被赋予了最高最强的意义。
蒋远周忽然觉得,就算这个手术真的失败了,那也不可怕。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个念头,之前所有的担心和顾虑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他看着许情深的身影,心里的那种急躁感被一点点抚平下来。
蒋东霆已经来到手术室门口,安排好的媒体进了医院,但并未着急堵着手术室的大门,蒋东霆生怕被蒋远周察觉到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蒋东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一抬头的时候,看到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蒋东霆坐在原地没动,很快,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许情深口罩还未来得及摘,就走了出来。
她视线望出去,看到了蒋东霆,刚要说话,忽然看见不远处冲过来不少的人。她有些吃惊,完全没搞懂什么情况,有人上前,直接开口问道,「您是许医生吧?今天接了这样一台手术,请问手术成功了吗?能跟我们讲讲具体的情况吗?」
许情深面色微变,「谁让你们来的?这是医院。」
旁边的人也都凑过来,「据说这个手术兇险万分,几乎没有成功的机率,是你坚持要做的是吗。」
许情深摘下口罩,满脸的严肃,「是不是要做手术,那全看病人的意思,医生决定不了。」
「但是万毓宁跟星港医院渊源不浅,你为什么要救她呢?」
「万毓宁重病,蒋先生是什么意思?」
许情深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了坐着的蒋东霆,她一下就全明白过来了,「我拒绝回答你们的问题。」
「那请问,手术成功了吗?」
「你给万毓宁动手术,到底抱着什么心态呢?」
许情深觉得好笑,她嘴角轻扬,「什么心态?她是病人,我是医生,我当然是要救她的命!」
「既然这样,我们最关心的是手术顺利吗?」
一帮人堵在这,大有咄咄逼人之势,许情深也不欠他们的,她再度抬起眼帘,忽然看到蒋远周正从远处大步走来,手里还捧着一束花,这又是什么架势?
到了人群跟前,蒋远周拍了拍一人的肩膀。「让让。」
那人回过头看了眼,似乎吃了一大惊。「蒋先生。」
蒋东霆的双眼快被那束红色的玫瑰给刺瞎了,蒋远周到了许情深跟前,忽然搂过她的腰,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口。
许情深懵了,「脏!」
与此同时,万毓宁被推了出来,老白上前几步,拦着跟前的记者,「万小姐还在昏迷,希望大家不要拍照,谁敢动一下,我就对谁不客气。」
蒋东霆走过去,万毓宁从他跟前被推走了,她手背上还插着点滴瓶,眼睛紧闭,蒋东霆怔在原地,视线盯着那张病床离开的方向。
许情深接过了蒋远周手里的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似乎有些不自在,「走吧。」
「累不累?」
「好累,饿死了。」
蒋远周看她眼,「先去换衣服,我已经让老白准备了吃的。」
那帮记者还要涌过来,蒋远周抬起手掌制止住他们的说话声,「晚上7点,我会安排记者招待会,到时候再说。」
开玩笑,他老婆都累成这样了,还能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吗?
蒋远周拥着许情深的肩膀往前,蒋东霆还站在那里,许情深经过他身侧,停下脚步来,「爸,手术很成功,非常好,你应该恭喜我一声吧?」
蒋东霆此时的表情,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形容得出来的,他面色发白,万毓宁活过来了,不是坏事,毕竟他让万毓宁吃药,是因为知道她没救了。但万毓宁被救,却是因为许情深……
蒋远周朝着身后看眼,「今天动手术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媒体?」
「爸,」许情深轻笑,「您是要让我出名吗?知道我可以成功,替我铺了这么好的一条路,真是谢谢你。」
蒋东霆双腿灌满了铅似的,想要拔腿就走,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面色变了又变,似乎连嘴角都在抽搐,就是讲不出话,许情深挽住了蒋远周的手臂,「身上好脏,我先去处理下。」
「好。」
蒋远周的办公室内,开了窗,走进去就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茶几上摆满了一盒盒精緻的菜餚,许情深走过去,蒋远周将碗筷给她。
「你还没吃吗?」
「看你手术,我也紧张。」
「别紧张,」许情深快饿晕了,她一边咀嚼着米饭,一边摇头,「我都不紧张。」
男人轻笑,外面传来敲门声,老白很快走了进来。
「蒋先生,蒋太太动手术的事,外面都传开了。」
「是吗?」蒋远周嘴角轻扬,「蒋太太出名了?」
老白忍不住笑道,「这次,多亏了您父亲。」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他了。」
「媒体肯定是他安排的,但不管蒋太太是否成功,新闻都会曝光出去。」
许情深吃着饭,蒋远周让老白先出去,她一声不吭,埋头吃着。蒋远周侧过头看向她,「心里有什么感想?」
她摇了摇头,半碗饭已经下去了,菜也顾不上吃,两个腮帮子鼓了起来。
蒋远周觉得好笑,她好歹也是星港一枝花,走出去谁不说她大美人一个?这形象,这气质,可蒋远周还未笑出来,心里就又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心疼。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却非要拼起自己的专业,这就是许情深啊。
吃过饭,许情深放下了碗,也不收拾了,脱掉鞋子躺到沙发上。
蒋远周坐向她身侧,「去屋里睡。」
「不了,」她实在累的不行,感觉身体早就被掏得空空的,「我就睡一会,眯一会会就好。」
「外面冷。」
许情深眼睛紧闭着,居然已经入睡了。
蒋远周端详着她的小脸,他倾下身,许情深唿吸沉稳,忽然伸手拍了下蒋远周的手。
这么快就做梦了。
蒋远周打算起身,将她抱到床上去,许情深一条腿动了下,手臂摊开,嘴里模模煳煳出声,「蒋远周,要,我要……」
她没说具体的要什么,但对蒋远周而言,这还不清楚吗?
她要,当然是要他这个人了!
许情深一句话就把他勾得受不了了。
84有一天,有人可以取代我吗?
晚上,六点。
老白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丝毫的声响传来,「蒋先生,蒋先生?」
记者招待会说是安排在七点,但这个时候许情深应该要出来了,她还要收拾下,准备准备。
屋内没有丝毫的动静,老白开门进去,沙发上没有了许情深的身影,就连蒋远周都不在。
他心里明了,很快走到休息室跟前,老白再度敲响房门。「蒋先生。」
里面这才隐约有声音冒出来,「什么事?」
「蒋先生,时候不早了。」
许情深将蒋远周推开,「几点了?」
蒋远周光着上半身,坐直起身,抓了抓头髮,许情深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她才睡醒也就几分钟,脑袋迷迷煳煳的,还以为是在家里。
要不是在家里,蒋远周怎么见她睁眼,就猴急猴急的?
老白在外面说道。「六点了。」
许情深打个哈欠,蒋远周开了口,「早着呢,晚饭待会再说,我们还要睡会。」
睡会?
老白浑身一个激灵,「蒋先生,您别忘了记者招待会的事。」
蒋远周这下记起来了,但嘴上还是说道,「让他们等着。」
「蒋先生,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许情深蹭地坐起身,头髮散乱在耳侧,贴在脸上很痒,她用手指轻梳几下,「老白,等等,我这就去。」
老白总算等到了这位主角开口。「是,蒋太太。」
蒋远周压低声音。「去什么去?迟到没关系。」
「这可不行,这是我成名的机会啊,我不能放弃。」许情深说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去,蒋远周忙拉住她的手臂。「那也不耽误半小时,上来!」
「我要打扮下。」
「这台手术成了,以后有你表现的机会,不差这一会……」
许情深推开他的手掌,脸上漾起笑意,「是啊,想想就兴奋呢!」
蒋远周眼见她穿上了拖鞋,他伸手要去抱她。「是你说的,你要我。」
「别胡说八道。」许情深穿好了鞋子快步向前。
蒋远周趁着许情深睡着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他掀开被子下去,休息间还挂着几套许情深的衣服,她走过去挑选,蒋远周一手撑在衣柜上,「你应该是不求名利的那种人,这次,看把你高兴的。」
「我要红啦。」许情深头也不回道。
「好好说话。」
许情深将一套毛衣裙拿出来,「这机会不是你爸给的吗?我要是不珍惜,多对不起他。」
蒋远周失笑,想到蒋东霆在手术室外的那副样子,「他吃准了这个手术不会成功的。」
「如果不成功,我也出名了。」
蒋远周见她要去换衣服,他将她扯到自己跟前,男人伸手捧住她的脸,「你又厉害了一把给我看。」
「嗯,这点我承认,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蒋远周弯下腰就要去吻她,许情深忙别开脸,将他推开,「我待会可是还要发言的人,别把我嘴弄肿了。」
老白还在外面等着,两人在里头磨磨唧唧半晌,这才出去。
万毓宁推出手术室后一直没有醒,蒋东霆也没从医院离开,管家过来了,给他带了晚上需要服用的药物。「老爷,赶紧回去吧。」
蒋东霆抬起手指,「听。」
「什么?」
「许情深这次不得了,鲜花、掌声,样样都有了。」
管家端详着蒋东霆的面色,点头说道,「是啊,要说这也是许小姐的本事,不是说那个手术谁做都不会成功吗?」
「真热闹,真热闹啊,」蒋东霆面色冷凝,似乎到了记者招待会的现场,「靠着这一台成功的手术,许情深面上太有光了。」
「老爷,您坐在这也没什么事,回去吧,家里晚饭都准备好了。」
「许言呢?」
「乖乖在家待着呢。」
蒋东霆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毓宁。」
「是。」
管家跟着蒋东霆来到病房门口,蒋远周的人守在外面,蒋东霆迳自向前,却被人拦了下来。
「干什么?」
「蒋先生吩咐,万小姐没有醒来之前,谁都不能进去。」
蒋东霆面露不悦,「我都不行?」
「对不起。」
蒋东霆站在门口,不甘心这样离开,有些事总要当着万毓宁的面问问清楚。
他站了没多久后,蒋远周和许情深就过来了,刚开过记者招待会,两人神色愉悦,看到蒋东霆在这,许情深上前主动打了招唿,「爸。」
蒋东霆一声不吭,脸色难看。
蒋远周过去开门,许情深轻耸下肩头,跟着他进去。
万毓宁刚醒,里面还有陪护的两名护士,见到他们进来,忙起身。蒋远周抬起手,示意她们不用打招唿,「人怎么样?」
「万小姐刚有甦醒的意识,我们就通知您了。」
许情深快步上前,万毓宁睁着眼,视线不住扫向四周。她从手术台上下来这么久,这几个小时许情深也在提心弔胆着,这下看到她没事,她总算能彻底松出口气。
「万毓宁,你能看得见我吗?」许情深伸手在万毓宁眼前挥了挥手。
女人眼眸闪动几下,「这是哪?」
「星港。」
「我……」万毓宁意识还在断片中,「我死了吗?」
旁边的护士接过话说道,「手术成功了,万小姐,恭喜你。」
万毓宁直觉之下就是想哭,她鼻尖发酸,「我还活着?」
「对,你命大。」许情深直起身,见她生命体徵也都平稳,「度过了今晚,肯定没事了。」
万毓宁张张嘴,她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的手术台,她喉间不住滚动,她目光看向窗外,天完全黑了,但是没关系,她的眼睛里看出去好像看到了阳光,那是一种从心里滋生出来的亮光。
「毓宁,恭喜你。」
万毓宁收回视线,看向蒋远周。
男人站了会,看到许情深满面倦容,「走吧,你也累了一天,晚饭还没吃。」
「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在病房值班,明天早上再睡吧。」
「那怎么行?」蒋远周自然不同意。「先去吃晚饭,吃好了再说。」
许情深点头,交代了护士几句话,准备离开。她看蒋东霆还站着,顺带提了句,「爸,您也没吃饭吧?一起去?」
蒋东霆并不想理睬她,他上前步,目光落向病床上的万毓宁,「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待会,看看毓宁的情况。」
然而万毓宁听到这,面色却是一僵。
她的视线落向头顶的点滴瓶上,她如今好不容易重生了,连这样的手术都闯过去了,她忽然变得怕死起来,非产非常怕死,她想活。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准备离开,万毓宁手臂动了下,却发现没有一点的力气。
这让她更加惊慌起来,她生怕蒋东霆留在这会对她不利,毕竟……他也不是没想过让她吃药。
「不……不要。」万毓宁伸手,眼看着两人走出去了几步。
蒋东霆挡住她的视线,「毓宁,你总算好了,手术很成功,我也能定下心来了。」
这样的话听在万毓宁耳中,她都觉得虚伪不堪,他心里肯定好奇她为什么没死?好奇许情深居然还能救活她吧?
「远周——」万毓宁几乎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但她的说话声还是很轻,几乎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许情深顿了下脚步,又走回到万毓宁的病床前,「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万毓宁目露惊恐,「你们别走。」
「为什么?」
「蒋,蒋伯父会对我不利。」
「什么?」许情深闻言,不由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蒋东霆。
蒋东霆没想到万毓宁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拧紧了眉头,「万丫头,你胡说什么?」
「我没死在手术台上,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不会放过我……」
蒋远周听着万毓宁说出这样的话,他几步上前,低下身将脸凑到女人跟前,「为什么这样说?」
「他……他给了我两颗药,让我吃下去,说我的手术不会成功,让我拉着许情深垫背。但是我没吃,我想要活,我想要拼一把……」万毓宁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累得闭起了眼帘,嘴里不住反覆说道,「我真的没死,没死……」
蒋远周直起身,视线看了眼许情深,许情深的目光随后落向蒋东霆。
蒋远周脸上聚起了怒火,可眼里终究有些难以置信,「你想要害死万毓宁?」
「万丫头,你煳涂了是不是?」蒋东霆并不承认。「我什么时候给过你药?」
「那两颗药我还留着,」万毓宁手指动了动。「就放在抽屉内,用纸巾包着。」
护士听到这,将床头柜打开,找到了万毓宁所说的那张包起的纸巾。她将东西交到了许情深的手里,许情深一看,白色的药丸上还清晰带着药名。她定睛细看,蒋远周轻问道,「这是什么药?」
许情深捏着那颗药丸的手指有些发抖,她将药放回纸巾内,「万毓宁,你幸好没吃,这个药丸一旦被你吃下去,谁都救不了你,那你就真的白死了。」
蒋远周潭底的汹涌在一层层掀起来,许情深握紧那两颗药,「到时候,万毓宁的凝血功能出现了障碍,一旦大出血,那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没想到,你居然连她都害,就算她真死在了手术台上,你指望我对许情深怎样呢?」
蒋东霆气得嘴角搐动着,万毓宁闭紧双眼,不敢去看他。
蒋远周早已是怒火中烧,「所以,你把媒体拉过来,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许情深动手术失败是吗?外人都知道万毓宁之前和我的关系,怎么?你还要给许情深冠上一个故意杀人的嫌疑吗?」蒋东霆也不好辩解什么,「现在看到万丫头能活过来,我比你们都高兴。」
「高兴?」蒋远周冷笑声,「我们说了有希望,可你偏偏不信,如果万毓宁听了你的,她现在早就死了!就算手术真的失败,我也不会对许情深说一句不好的话,她是医生,她不是刽子手,她只会救人!」
许情深握紧手掌,目光冷冷地盯着蒋东霆。
老白安排好了记者用餐的事,他走进病房,远远地就听到蒋远周在发火,他快步进去,蒋远周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到他身上。
「老白,你来得正好。」
「蒋先生,有什么吩咐?」
「以后星港的事,不用他再操心,医院这边别再放他进来。还有,我看我爸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以后还是尽量别再出门,让人守着蒋家那边。」
「是。」
蒋东霆听到这,目光直直落向蒋远周。「怎么,你要软禁我?」
「你不是做所有的事,都自诩是为别人好吗?我也是为你好,我怕你出门奔波伤了身体!」
蒋东霆气得哆嗦起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蒋远周朝老白示意下,「安排下去吧。」
「是,蒋先生。」
「我们走。」蒋远周拉过许情深,将她带了出去。
晚饭就在医院外面解决了,吃到一半,老白才过来,「蒋先生,都已经安排好了,也让人送老爷回到家了。」
「嗯,坐下来吃饭。」
老白拉开椅子,看到许情深面有疲倦,「蒋太太,还没恭喜你一声,手术成功了。」
「谢谢。」许情深却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手术就是这样的,成功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但医院每天那么多手术,无力回天的也有很多。」
这就是生命。人有时候确实是最顽强的,但有时候,却偏偏是最脆弱的。
回医院的路上,老白在前面走着,许情深跟着蒋远周。
两道身影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蒋远周伸手握住她的手掌。
「我爸真是疯了。」
「他可能以为,万毓宁能成为我们心里的第二根刺。」
就像当年的蒋随云一样,可就算万毓宁真的手术失败了,检查出来的结果是许情深失误所为,蒋远周还能像两年前那样对待她吗?
蒋东霆想要试试,许情深却觉得好笑至极。
蒋远周幽暗的眸子落向远处,「可能,谁都以为你不会成功。」
「那你呢?」
「在我心里,只要是你做的手术,都是成功的。」
「蒋远周,你嘴巴要不要这么甜?」
男人停住脚步,嘴唇朝着她凑去,「你真是说对了,我的嘴一直甜,尝尝。」
许情深失笑,将他的脸推开,老白回头看眼,也只能当做没看见,赶紧将脸别回去。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许情深将蒋远周的脸推向一侧,不给他胡乱亲的机会,她掏出手机,接通后放到颊侧。「餵?」
「情深。」
「爸。」
蒋远周直起身,许旺在电话里头问了几句许情深的近况。
「我都挺好的,刚吃过晚饭,你们呢?」
「爸也吃过了,情深,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有事吗?」
许旺笑呵呵说道,「明川要带着女朋友过来了,你妈刚订好饭店,想问问你和远周有空吗?」
许情深闻言,嘴角不由展开,「有空,我去。」
「好好好,我让明川把吃饭的地方发给你。」
「嗯。」
许情深挂断通话,蒋远周往前走着,「你弟弟的女友要上门了?」
「是啊,这小子……」许情深将手机放回兜内,「我上次问过他,他给我看过照片了,长得挺好看的。」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嗯,好。」
这一晚,许情深是在医院度过的,蒋远周也没回去。中午的时候,许情深查过房,换了衣服后跟蒋远周出门。
「在哪吃饭?」
许情深将手机递到他面前,「这儿。」
男人看了眼,「就定了个湘菜馆?」
「是啊。」
「你给你弟弟重新发个地址,我们去得月楼。」
许情深坐到车内,将安全带繫上,「不用,饭店肯定是我妈订的,什么样的经济实力就去什么样的地方,我相信明川的眼光,那女孩不会拜金……」
「但至少我们的身份在这,既然我是明川的姐夫,我就要安排周到。」
「算了……」
「你打电话,还是我打?」
许情深拗不过他,「好吧。」
她微信通知了许明川后,忽然抬下头看着蒋远周,「你说你是明川的谁?」
「姐夫。」蒋远周迎上她的视线,「怎么,不对?」
她哪敢说不对,蒋先生嘴里说出来的,自然都对。
许情深和蒋远周率先赶到得月楼,点好了菜,没过多久,许家人就来了。
许明川带着夏萌过去,「萌萌,这是我姐姐和姐夫。」
夏萌长相可爱,空气刘海下的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姐姐好,姐夫好。」
许情深心里涌起莫名的激动,「快,快坐。」
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女儿带了媳妇过来,许情深不由觉得好笑。服务员开始上菜,赵芳华看眼包厢四周,真大啊,如果要摆满的话,估计还能摆好几桌,只是这么大的地方就这样空开了,显得排场更加足。
许明川拉着夏萌的手,恨不得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
服务员给几人倒上了酒和饮料,赵芳华不住瞅着未来的媳妇,这还是第一次见面,赵芳华笑眯眯道,「萌萌,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啊?」
「我爸爸是公交车驾驶员,妈妈当小学老师。」
有个当妈妈的老师?似乎还不错。
赵芳华筷子都没动下,继续问道,「在什么学校啊?学校有名吗?」
「妈。」许明川赶紧朝她望了眼,「吃饭吧。」
赵芳华不由嘟囔句,「要是学区好的,不是更好吗?将来你们孩子还能沾光呢……」
夏萌轻轻抿着笑,「就是一般小学。」
「这样啊……」
许情深生怕女孩子觉得尴尬,忙将话题扯开。
许旺几乎不说话,蒋远周也不关心这种事,毕竟不是自己的弟弟,再说人家女朋友第一次上门,就是彼此混个脸熟罢了。
蒋远周给许情深夹着菜,她吃得很少,今天倒是话很多,不住跟夏萌说着。
赵芳华要插嘴,可她们说的话,有些她也听不懂,好不容易等到停歇下来,赵芳华忙开了口,「夏萌啊,你家住在哪啊?」
「金浦区。」
「金浦区?那儿不是市区吧?」
夏萌放下手里的筷子,「嗯,不算市区。」
「什么叫不算啊,那儿差点就是郊区了,我去过一次,地铁都没开通,不方便的很呢。」
夏萌脸色微变,但还是接上了话。「是呀,就是不方便,所以我现在租房子在外面住着。」
「妈,等我们结了婚后,不就什么都方便了吗?」
赵芳华看着对面的女孩,长得倒是讨喜,可好看能当饭吃吗?她的儿子也不赖,真没必要去找个郊区的,可看许明川的样子,她要真反对了,看来也没什么用。
「你这孩子,那你以后也要回丈母娘家吧?一路上就算开车还要不少时间。」
夏萌握了握手指,蒋远周和许情深对望眼,许情深刚要张嘴,蒋远周就朝她使了个眼神。
她嘴里的话吞咽回去,夏萌目光迎上赵芳华,「阿姨,我爸妈也是开明的人,他们都说了,等我结婚后,他们多来看看我们。所以我跟明川商量着,想要买个大点的房子。」
「什么?」赵芳华听到这,瞪了眼自己的儿子,「买房子的事你们都商量好了?」
「是啊,前几天也去看过了,刚开盘的一百三十九平米就不错……」
「谁说我们要买房了?」
夏萌的脸上有些下不去了,「我和明川都有公积金,可以贷款。」
「这可不行,我们有房子,不需要买。」
夏萌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赵芳华的口气就这样了,许明川脸上也有怒意,「妈,以后的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今天能不能不说这种事?」
「就是,」许旺拉住她,「少说两句。」
夏萌面色涨得通红,也不是个能忍的主,「阿姨,您说您有房子,那请问您的房子多大?」
「够住就行了……」
「几个房间呢?」
赵芳华冷哼声,「三房。」
「跟明川外婆一起住是吗?」夏萌说完这话,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拿了包走。
也难怪,赵芳华这个样子谁都受不了,许明川着急起身,拉住她的手,「萌萌,别这样。」
「等等……」沉默半晌了蒋远周总算出声,「房子的事你们不用考虑,我出。」
许明川一怔,嘴巴张了好几下,「姐……姐夫。」
蒋远周轻笑,这小子,改口的倒是快,「我九龙苍的房子空置着,之前就是说好了要给你的,你和爸妈明天就可以准备着搬过去,那个别墅房间多,还有大院子,明川,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就好,钱财房子的事,你不用考虑。」
许明川拉着夏萌赶紧入座,赵芳华一听房子的事定了,喜上眉梢,「就是就是,你还有你姐夫呢,我说的不买房,是我们家用不着买!」
一顿饭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
走出得月楼,许明川带了夏萌和许家的人离开。许情深上了车,蒋远周自己开车回去,他忍不住轻笑出口,「情深,你以前的仇,以后有人给你报了。」
「什么意思?」
「许家的这个媳妇,不是软柿子,你妈以后不会有太好的日子过。」
许情深闻言,不由蹙眉,「这样的话,明川……」
「这种事,我们操心也没用,感情是他们两个人谈出来的,明川爱她就够了。再说,就你妈那样,你能保证换了一个媳妇,就能跟她相处得好?」
这一点,确实不能保证。
蒋远周侧过身,拉过了旁边的安全带。
他视线望出去,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从不远处经过。他眸光微定,看到女人抬手顺了下头髮。蒋远周将安全带系好,再望出去时,已经看不到方才的那抹身影了。
「怎么了?」见他还不开车,许情深不由问道。
「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跟看见你时的感觉很像。」
「胡说什么呢?」许情深不以为意,「我又没有亲姐妹。」
蒋远周发动引擎,许情深身子往后靠,目光落向男人的侧脸,「你不会把我跟别人弄混吧?」
男人轻笑出声。
「不许笑,」许情深坐直起身,「要是有个女人特别像我,你会不会觉得更加有新鲜感?会不会觉得别人可以代替我?」
85蒋远周,平安回来好吗?
蒋远周看着许情深的认真模样,「你是说,这世上会有人长着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
「也许有,也许没有。」许情深朝他挨近些,「但是说不准,也许别的方面跟我一样呢?就像你说的,感觉。」
「就算感觉再像,那人也不是你。」
许情深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她也不相信,这个世上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做不到像足了谁。
「九龙苍的事,你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
蒋远周轻点油门,车子蹿了出去,「之前我就说了,九龙苍是要给明川的。」
「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九龙苍是要留给将来的蒋太太。」
男人嘴角浅勾,「蒋太太在哪,我们的家就在哪,住的地方可以搬,再说,九龙苍里发生过那么多事,对你来说都是不愉快的,你弟弟需要房子,那边地段又好,改天,我把九龙苍过户给他。」
「不要,」许情深赶忙开口。「别过户,让他住着就行。」
「情深,」蒋远周手掌握住了许情深,「给他住,那就不是他的家,谁的心里都渴望安全感。」
「但是」许情深拧眉,有些话不说出来,蒋远周也明白。九龙苍那么好的地段,一栋别墅就代表着无价,「不用但是,这房子是给许明川的,不是给你妈的,所以你不用纠结。」
许情深抿紧了唇瓣,蒋远周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来,「让你爸妈搬过去一起住,知道吗?」
「我妈那样,就算你不说,她也会去的。」
蒋远周轻轻打过方向盘,许情深见他嘴角一直勾着,似乎这件事就是很好玩似的,「你笑什么?」
「你妈飞扬跋扈了半辈子,想到她以后的日子,我能不笑吗?」
「你是说明川的女朋友?」
蒋远周握紧许情深的手,面上的笑慢慢收敛回去,他看了许情深一眼,「以前你在她手里受那么多苦,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就算她是你名义上的妈妈,她也不应该享受到这些。」
「不,不行」许情深下意识开口,「明川怎么办?」
「这就要问明川,那个夏萌究竟爱不爱他,他又有多爱这个女人?如果是深爱,谁都分不开,我只是做了一个姐夫应尽的责任,把他们的住房解决了,其余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
许情深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然后轻拍两下,她也是,还真把明川当做自己儿子了,有些事操心也来不及。
蒋家。
蒋东霆站在阳台上,远远看去,门口有人把守着,管家来到他身侧,「老爷,您要吃药了。」
「谁能想到,我现在会像个囚犯一样?」
「蒋先生也是一时气愤,等他气消了」
蒋东霆手掌啪地落在栏杆上,「等他消气?那到底这个蒋家,是谁做主呢?」
年轻时候强势惯了,如今权力被硬生生剥夺掉,蒋东霆不甘心之余,还觉得很无力。「许言出去后,有没有联繫过这边?」
「联繫过,打过一通电话。」
「幸好昨天让她提前离开了,要不然的话,她也要被困在这。」
管家朝着院子内看了眼,「许言这孩子很聪明,蒋先生放心,她是个能成事的主。」
「人心这东西,谁都说不准,我是为了毓宁好,她倒好,一句话就把我卖了。」
「老爷,既然您现在也出不去,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好好放松下吧。」
昨天在医院的时候,蒋远周态度强硬,让老白安排人过来将蒋家给看守起来。蒋东霆至今还在庆幸,他一通电话让许言出去,也就将他的希望带出去了。
训练场。
这样的天气下,又是午后,冬日早就过去,今天的气温有些反常,人动一动就能感觉到出汗。
付流音是跟着穆劲琛单独训练的,一人多高的单杆上,付流音双手握着,身子笔直,手臂已经完全没劲了,汗珠顺着她的脸侧淌下来。
穆劲琛手里拿着软鞭,在单杆下面盯着她看,「不许松手。」
付流音真是扛不下去了,她嘴唇紧咬,眼睛紧紧闭着。
「不要咬你自己的嘴。」
付流音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泛白的手指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穆劲琛抬头看着,重复说道,「我说了,不准咬你的嘴!」
「我我想休息。」
「就你这样,还想参加考核?」
付流音睁开眼,拼着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吊在那里,穆劲琛端详着她的脸,她的下嘴唇已经快被咬破了。男人两道好看的剑眉紧拧起来,抬手将软鞭抽在付流音腿上。「张嘴!」
这一鞭子,其实根本就不叫抽,但付流音身体绷得那么紧,一点重力下去她就受不了了。
她手掌一松,人往下栽去,穆劲琛就站在下面,伸手将她抱住后,单手将她夹在了腋下。
他快步往前走着,付流音面色通红,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完全消散了。她张着嘴,觉得难受,又被穆劲琛这样夹着,「我想吐」
「那你就吐。」
「放我下来。」
穆劲琛来到楼上,打开了门,往前走了几步后这才将付流音放下来。
她头晕目眩,脚步趔趄向前,小腿碰到了床沿,她一屁股往下坐,觉得还不够,整个人软了下去,躺在大床内。
穆劲琛居高临下盯着她,「之前不是说得很厉害吗?绝对能撑到最后?」
付流音口干舌燥,觉得自己严重缺水,她刚要撑起身,就看到一道黑影压了下来,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侧,「还要继续吗?」
「我认为」
「认为怎样?」
「你故意针对我,故意要我好看。」
穆劲琛听闻,视线落定在她脸上,「你觉得,别人的训练都要比你轻松很多是吗?」
「但至少,别的教官不会像你这样乱来。」
「他们不如我了解你,」穆劲琛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就你这小膀子,不给你加重训练,别人一捏就能捏碎了。」
付流音不说话,气喘吁吁的,还未恢復过来,穆劲琛手指朝她下巴处一拨,「要下去继续吗?」
「我本来就没想上来,更没想放弃。」
嘴巴这么硬。
穆劲琛起身,随后躺到付流音旁边,女人见状,赶紧站了起来。
他双手枕在自己脑后,目光轻抬,「站出去,在门口站军姿,我睡醒了你再进来。」
「站军姿有什么用?」付流音一把视线射向他。「站那一动不动,就能让我身强力壮?」
「怎么?这是公然违背我的命令?」
付流音不甘心,但那股子不甘心只能被吞咽回去,穆劲琛说是命令,训练场里的所有人,包括她,就必须都要听着。
她走到外面,将门带上,然后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屋内没有丝毫的动静,付流音一口水都没喝,这会干站着,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这一站,居然就站了半个下午。
等到穆劲琛再次出门的时候,付流音已经挨不住了,身体靠着墙壁,只是两条腿还绷紧着,不肯往下蹲。
男人站到她跟前,看了眼,「回屋。」
付流音想要抬腿,但是浑身使不出力气,穆劲琛冷笑下,让她逞能。「先去洗个澡,然后下来吃晚饭。」
「是。」
穆劲琛在下面巡查,吃过晚饭,还是没等到付流音上来。
近几日,到了晚上还有集训,教官们将刚休息一会的人拉到场上,高高耸起的台子上,几杆高压水枪对着下面的人群。
「放水!」
喷射出来的水柱兇勐有力,地上的泥土被水湿透了,很快溅到诸人身上,训练服上布满了泥渍,甚至有的人头上脸上都是泥,连五官都看不清晰了。
穆劲琛快步上楼,推门进去后,看到床上并没有人影,他走进去几步,偌大的房间内压根没有付流音的身影。
「付流音!」
「穆帅。」门口的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她人呢?」
「出去了,说是去吃晚饭。」
穆劲琛抄起床头柜上的软鞭,踩着军靴快步朝楼下走去。
吃饭的地方早已经大门紧闭,训练场这么大,一下要找到付流音的人,怕是很难。穆劲琛心里有些慌,视线不住朝着四周张望,付流音如果凭着自己想要跑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既然这样,她还能去哪?
穆劲琛右手执着软鞭,抬起了手掌,将鞭子一下下在掌心内敲打。
「穆帅。」一名教官走到他跟前,「今晚的训练您不用盯着。」
「看见付流音了吗?」
「她?」教官摇头,「没有。」
穆劲琛往前走去,教官有些吃惊,「穆帅」
前面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泥团,男男女女在里面厮打着,有些人的面上早就不成样子了。穆劲琛往前走着,裤子被溅过来的泥渍给糟蹋的不像样,有人撞到他的身上,但是对方已经看不清楚这人就是训练场的最高掌权人。
穆劲琛越过人群向前,仿佛将这些人当做不存在一般。
男人如鹰一般犀利的眸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叫嚣声、厮打声、痛苦的哀嚎声在耳边越来越浓重起来,穆劲琛握紧手里的鞭子,远远看去,看到两个女人正在撕扯。
其中一人将对方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然后动作快速地坐到她身上,双手掐住了对手的脖子。
虽然这个时候的天气不错,但高压水枪还在继续,女人躺倒在地,背后全部湿透了,半张脸都埋在泥水中,颈间的白皙都已经看不到了,脏污的泥黄色将她精緻的五官完全盖住。
坐在她身上的女人很兇悍,谁都知道要想在训练场内待下去,那就意味着每一场训练都不能输。
穆劲琛大步向前,脚底踩出一个个深深的印子。
他推开几人,有人想要还手,男人手里的鞭子咻地挥出去,只是这阵唿啸声淹没在人群中,穆劲琛眼里看不见旁人,他只知道有人过来拦他的路。
他见一个,打一个。
被打过之后的人,也有人没有认出他来,挥舞着拳头就要上前,穆劲琛一个侧身,反手又是重重一鞭下去。
他踩过一条泥泞的道路向前,队伍后方,两个女人还在激烈厮打。被掐住脖子的女人左右挣不开,伸手在地上抓了把泥丢向对方的脸上,泥渍进了那人的眼睛,她趁机将她推到边上。
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
进了这个训练场,谁还能记得自己本身的女人身份呢?
付流音混在人群当中,被那个女人踹倒在地,对方飞奔着过来,想要给她补上重重的一击。女人纵身跃起,付流音见她来势兇勐,避也避不开了,她握紧双手,准备挺过这一击后,跟她拼了。
领子处勐地被人勾住,穆劲琛将她的身体往后拖,女人扑了个空,刚要起身,就被穆劲琛一脚踢中肩膀。
付流音抬头,头髮上挂着泥黄色,穆劲琛拽住她的一条手臂往后拖,付流音手都快断了,「放开我,放开!」
走出训练场地,方才的教官看了眼,「你怎么混进去的?」
穆劲琛甩起鞭子抽过去,「你还有脸问!」
教官不敢动,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穆劲琛丢开手,付流音站了起来,抱住自己的手臂,男人用手提着她肩膀处的布料,强硬地将她往二楼扯去。
她被丢进了房间,穆劲琛还不罢休,又将她拉到了浴室。
他打开花洒给她沖淋,干净的地砖上很快泛出一层黄色,穆劲琛忍无可忍,「我给你好好的日子,你不要过是不是?」
付流音嘴角都被那个女人打肿了,她擦拭下。「我自己有分寸。」
「我让你有分寸。」
穆劲琛走出去,付流音洗过澡,将头髮也清洗干净,穆劲琛快步进来,将一套内衣放在这,「穿上!」
付流音将裤带拎起来一看,看来还是逃不过。
买回来后她百般推脱,大姨妈也比较给力,后来又说这次可能受了凉,姨妈时间长
总之,那几件玩意,付流音至今没穿过。
夜晚时分,守在穆劲琛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穆帅的规矩,就算到了后半夜,都会有人过来换岗,穆劲琛虽然掌握着整个训练场,却还是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没有。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门外,两人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站着。
有时候,声音的大小真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付流音嗓音透过门板一阵阵传出去,「啊,啊」
「啊」一阵拔高的音调陡然扬起,两人只能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放开我」
她整个人被控制在沙发的把手上,那么一点地方,她蜷缩着,想要下来都下不来。
穆劲琛站立着,将她的腿往她跟前用力压着,付流音觉得自己有几次都要掉下去了,男人撑下身,目光盯紧付流音。「你这么着急训练,是不是想要出去?」
「是,我想回到外面的世界」
穆劲琛将她的上半身拉起来,强壮的手臂箍住她,付流音整个人都到了穆劲琛身上,她面色涨得通红,这样的姿势也令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放我下来。」
「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带你出去,让你回到你喜欢的那个世界。」
穆劲琛抱住她的腰,将她抱到床前,两人双双栽入大床内,付流音抑制不住叫喊出声,难受的都想要哭。「要么,你就快点,别折磨我行不行?」
「我怎么折磨你了?」穆劲琛拉扯着她身上仅存的布料。「我就知道你适合穿这样的,性感。」
白皙的皮肤因为他这番动作而勒得紧紧的,付流音身体早就软了,也不听使唤了
皇鼎龙庭。
万毓宁的手术后,许情深给自己休息了一天。
昨天才跟许家人吃过饭,今天早上赵芳华就打来了电话,蒋远周知道她为了什么事,他在电话里答应着,让老白去安排过户的事,说是九龙苍那边全都收拾好了,许家的人随时都能搬过去。
许情深给两个孩子换好衣服,准备带他们到院子里玩。蒋远周挂断通话后过来,许情深抱起霖霖,男人弯腰一把抱起睿睿。
「我妈的电话?」
「是。」
「说什么了?」
「说为了明川考虑,九龙苍应该作为他的婚前财产。」
「她考虑的可真周到。」
来到院子内,两个孩子自顾玩去了,既然这件事蒋远周已经决定了,许情深也不想再去烦。赵芳华就是这么个性子,这辈子改也改不掉了。
蒋远周视线落向远处,他从背后抱住了许情深,「还记得那个悬崖村吗?」
许情深面色微僵,「记得,怎么了?」
「我过两天,要亲自去一趟。」
「去那里做什么?」许情深抬头,男人压下脸,两人的面颊紧紧靠在一起,气息相互交错,蒋远周将她更用力地抱紧些。「我在那边开了一家医院,那儿不止贫困,就连最基本的医疗都跟不上。情深,你还记得你在那里的九死一生吗?」
「当然记得。」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幕始终埋藏在我的心里,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我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拉出来,我当时害怕到要疯了,我看到了她胸口的星港医院几个字样,我以为那是你。」
许情深握住了蒋远周的手掌,男人用脸在她颊侧亲昵地磨着、蹭着,「我将她脸上的泥土擦掉,才发现不是你。但她也是星港的一员,拿着我星港的薪资,去替星港做好事,但是她却没能再回去。」
「是,生死有命,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去改变。」
「所以,既然有星港的员工永远留在那里,那个地方就有了天使的守护,医院是开给他们治病用的,不会以盈利为目的。」
许情深听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天使二字忽然戳中了许情深的心,为什么她听了这些话,觉得蒋远周也是天使呢?
这不是为了捧高蒋先生,而是许情深最真实的感受,要在悬崖村设立一家专业的医院,本来就是件难事,还要不以盈利为目的,这句话不是说说这么容易的。
但是许情深的心里,却又不免担忧起来。
「你要亲自去吗?」
「是,跟老白一起。」
许情深拉开他的手,转身面向他。「我是医生,我也知道我不应该相信迷信,但是如果我们在一个地方出过事,最好,还是别去第二次了。」
蒋远周失笑,「你也说了,你是医生,这么信邪?」
「上次去悬崖村,遇上了泥石流,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不放心。」
「现在的悬崖村不比当年,不会那样危险的。」
许情深也知道,她这样的说法毫无道理,蒋远周捏了捏她的手背。「我出去一趟而已,马上会回来。」
她没有说话,蒋远周笑着将她拥在怀里,「我知道,你不放心、不捨得、想我、念我、粘我」
许情深失笑,双手朝着他腹部跟前推了下,「行了,我放心,放心你成了吧?」
男人往后轻退,不远处,霖霖和睿睿正在玩耍,天气暖和了,脱去了厚厚的外衣,两个小傢伙行动自如起来,霖霖跑到树底下,抬头看了眼,然后走过去就要爬树。
蒋远周斜睨了眼许情深,「怎么跟你一样?」
「我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喜欢上树。」蒋远周说完,抬起脚步往前,许情深想了想,不对啊,她也就发过那么一次酒疯,可那时候的蒋远周比她醉的厉害多了。「我什么时候上树过?」
「上树拿气球的是你吧?」蒋远周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他喝醉酒后,是经常断片,但他身边还跟着老白,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老白还能瞒得住?
蒋远周来到霖霖身后,霖霖抱着粗粗的树干,手朝着挂在那的小灯笼不住指着。
那是家里的保姆挂上去的,蒋远周收回视线,「霖霖,喜欢吗?」
霖霖身子靠向蒋远周,一手扶着男人的肩膀,蒋远周单手抱住她的两条腿,勐地起身。
许情深吓了跳,蒋远周身高腿长,勐然将霖霖举得那么高,非把孩子吓哭不可。「当心」
霖霖却是丝毫没有害怕,咯咯地笑出声来,蒋远周让她坐到自己肩膀上,霖霖摘下一个小灯笼,开心地双手挥舞起来。
「胆子真大。」许情深轻笑。
「像我。」蒋远周接口道。
睿睿也来到下面,咿咿呀呀地冲着霖霖说话,这样的语言,可能也就两个孩子之间能听懂。
霖霖将手里的灯笼朝地上丢去,睿睿见状,赶紧捡起来,霖霖拍了拍蒋远周的头,手朝着另一边指去。蒋远周上前,扛着女儿,让她摘下一盏盏灯笼。
她摘一个,丢一个,下面的睿睿就捡一个。
许情深在后面看着,蒋远周转身看向她,「所以说霖霖是你女儿,你们俩真像。」
说完这话,蒋远周紧接着又道,「不,我看我像是生了两个女儿。」
「那好,蒋远周,下辈子我做你的女儿好不好?你还是要像这辈子这样有钱、这样帅,到时候你宠着我爱着我。」
「我宠你爱你的时候,难道比女儿少吗?」
许情深嘴角的笑绷不住了,「我就是这样说说嘛。」
「下辈子,谁都能做我女儿,就是你不行。」
要么,还是做他女人,不过等到下辈子,蒋远周最好能早点遇见许情深,要是两人青梅竹马的话,就更好了。
翌日。
蒋远周起身的时候,本来不想打扰许情深,但她睡得浅,他刚掀开被子,她就睁开了眼。
「你再睡会。」
「不了,我也睡不着。」
许情深起身,将蒋远周今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男人洗漱好后回到卧室,许情深替他将衬衣穿上。
「不用担心,我就去两天。」
许情深挑好了领带,替他系好,她手指娴熟地穿来穿去,第一遍打得不好,拆掉了重来,然而第二遍还是觉得不满意,她再次拆掉。
第三遍的时候,蒋远周见她似乎还想拆,他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打得够好了,情深,别这样。」
许情深双手握住那个领结,这才抬头看向蒋远周。「那好,就这样,记得,平安回来。」
「我会的。」蒋远周轻笑。
01绑架vs遇上
许情深身上还穿着睡衣,蒋远周拉过她,在她面颊上亲吻。
「我去看看霖霖和睿睿。」
「好。」
来到儿童房,蒋远周轻敲下房门,月嫂已经起床,几步过来开门。「蒋先生。」
蒋远周和许情深走到床边,霖霖和睿睿睡在一起,两个孩子睡得很沉,床的四周有围挡,白天的时候可以放下来。
霖霖翻个身,被子推开了,再一个翻身,身子压到睿睿身上。
睿睿觉得好重,一座大山似的,他咿咿呀呀喊了几句,许情深弯腰将霖霖挪到旁边,再替她将被子盖上。
蒋远周出门的时候,许情深将他送到门口,老白已经到了,蒋远周抬起脚步,许情深伸手拉了下他的手腕。
男人回头看她,「明天我就回来了。」
「嗯。」
许情深最终松了手,「一路平安。」
蒋远周很快坐到车上,车子缓缓开出去,老白将落下的车窗关上。「蒋先生,蒋太太这是不放心吗?」
「她总觉得会出事。」
「蒋太太这是对您上心了。」
蒋远周朝他睇了眼,「她什么时候没对我上心过?」
「是是是。」老白忙不迭点头。星港医院。
许情深查房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走进万毓宁的病房,万毓宁听到脚步声扭头看眼。
「许情深。」
她没有搭理万毓宁,万毓宁尝试着再喊了一遍。「许情深。」
「干什么?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没有就好。」
万毓宁的视线穿过许情深颊侧,许情深走到另一侧说道,「蒋远周不会过来的,他有事出门了。」
「你们有孩子了,孩子多大了?」
「挺大了。」
「远周他……很喜欢孩子吧?」
许情深嘴角轻挽,「当然,他把儿子女儿捧在手心上。」
「蒋伯父跟我说,我爸是被你害死的,他说远周终究对我不一样,我想,我幸亏没听他的,要不然的话手术中出现了意外,我可能就白死了吧?远周不可能将手术的失败怪到你头上。」
「是,」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蒋东霆能有那样的想法,也许是把蒋远周看得太念旧情了,一个人念旧情是应该的,但跟自己的老婆比起来,孰轻孰重,这点从来都不用我去替他衡量。」
万毓宁胸腔内堵得慌,许情深朝她看了眼,「万毓宁,你恢復得很好,恭喜你。」
万毓宁看眼外面的阳光,「你放心,认罪书我都写了,有些事逃不掉。」
「是,我当然放心,恶有恶报。」
蒋远周不可能将万毓宁关在隆港医院里一辈子,许情深也不需要那样的救赎,有时候,老天真像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许情深没有违背一个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她做到了救死扶伤,但是她也让万毓宁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悬崖村。
虽然外面的交通有所改善,但是对于这样的地方,拥有一条宽敞的马路,比登天还难。
蒋远周坐在后面,车子不住在晃,手里的资料翻过几页,他就看不下去了,头很晕,a4纸上的字体像是在起舞。老白朝窗外看眼,「蒋先生,您要不休息会,时间还早。」
「还要多久才能到?」
「按照这个车速来看,没有两个小时肯定是到不了的。」蒋远周手指在眉宇间按动两下,视线望出去,天空灰濛濛地压在头顶,好像随时都会有狂风暴雨发作一般。
这让他想到了上次的泥石流,老白回过头,看到他面色严肃。
「蒋先生,其实您不用非要过去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悬崖村这个地方,有了医院是好事,但这终究是穷乡僻壤,您过来受这么大的苦……」
蒋远周坐的时间久了,身子有些不适,他吩咐司机说道,「找个地方停下来,我想休息会。」
「是。」
这儿随时随地都能停车,蒋远周推开车门下去,走了几步路,然后回到车旁,颀长的身子倚着车窗。他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然后将烟盒递向老白。
两人一左一右站着,手里的烟被点燃,烟星在指尖燃烧起来。
「老白,你对悬崖村这个地方,是不是没有好感?」
「那自然是,当初星港的医疗队过来……再加上许小姐也差点在这齣事,今日要不是您要过来,这个地方,我是避而远之。」
蒋远周手指在烟身上轻点,「那时候跟着医疗队过来的那个女护士,你还记得吗?」
「记得。」老白也是记忆犹新。
「来医院商量赔偿事宜的时候,我见过她的家属,是她未婚夫陪着她父母过来的。」
老白狠狠吸了口烟,蒋远周继续说道,「一般这种事,我是不出面的,但仅仅因为我有瞬间将她认成了许情深,我在会议室内,听着她双亲痛哭流涕,看着她未婚夫伤心欲绝。我忽然想到,如果当时躺在那儿的真是许情深呢?那样的悲痛,是不是应该换成是我该受的?」
「蒋先生,」老白想要宽慰他,「那是意外,谁都没有想到。」
蒋远周抬起视线落向远处,「所以,我把这个医院的扶持项目,定为天使计划,所以今天,我必须要过来。」
老白不说话了,抽完一根烟,蒋远周伸展下四肢,「走吧。」
一路开进去的时候,蒋远周看眼手机,信号时强时弱,他趁着机会给许情深打了个电话。
来到悬崖村的时候,村口的地方站着不少人,有人拉着横幅,迎接蒋远周的到来。小玲站在最前面,手里捧着一束花,那束花自然不会像花店里的那样精美,只是也经过了细心地挑选,用一根藤蔓捆绑在一起。
远远的,村长看到了蒋远周的身影,激动地挥着手。「来了,来了。」
人虽是看见了,却还有不少的距离。悬崖村外面是在修路,但还未修到村子里头。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女人往后退了几步,身旁的大妈笑道,「许言,这是去哪啊?」
「回家。」
「大人物马上就要到了,回什么家啊?」
许言走出去了几步。「大人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热闹。」
「这孩子……」
许言快步走着,回到家的时候,父母正从屋里出来,「你不是去村头了吗?」
「没什么好看,我就回来了。」
「大家都去看城里来的……」
许言抬头,起风了,跟前的房子似乎摇摇欲坠,她皱起眉头说道,「妈,房子赶紧重造,你们这样住着我不放心。」
「知道了。对了言言,妈还没细问你呢,那几万块钱你从哪里来的啊?」
「打工赚的。」
中年妇人又继续问道,「干什么工作能赚这么多钱啊?妈这辈子都没看见过……」
许言听到这,鼻子有些发酸,「妈,别说了,以后就好了,我现在工作挺好的……钱的事您别操心。」
「有你这话,妈听着都高兴。」
「走吧,我们也去村头看看热闹。」许爸爸在旁催促道。
「你们去吧。」许言站在自家的房子跟前,跟着父母一前一后走了,两人佝偻着身影,许妈妈有头疼的毛病,所以头上总是蒙一块方巾。风越来越大,破旧的窗户被吹得哗哗作响,许言知道今天来的人是谁。
从村里出去打工之前,许言给家里安上了电话,她就怕爸妈在家,一旦有事联繫不上她。
前几天她打电话回来,得知村里有了自己的医院,说是有大人物要过来,她很快就从蒋东霆嘴里得知,这个人就是蒋远周。
小玲对蒋远周还是有印象的,只不过一直记得他很兇,但是阿爹说他做了天大的好事,以后村里人有病再也不用翻山越岭,甚至会严重到死在半路上了。
蒋远周进了村,走到女孩跟前,手掌抬起摸向她的头,「你是叫小玲吧?」
「是。」小玲将手里的捧花交到蒋远周手里,「送您的。」
「谢谢。」
村长也走了过来,热情地在前面引路,「蒋先生,请,请走这边。」
「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吧。」
「好,好。」
蒋远周步行着,需要经过村子,一行人在他后面走着,经过一家农户跟前,忽然有一个黑影钻出来,撞到了蒋远周的腿。他定睛一看,是条大黑狗。
「汪汪,汪汪汪——」
原本被撞倒在地的黑狗迅速起身,冲着蒋远周不住狂吠,老白面色有些焦急,生怕它接下来会有什么攻击性行为。
「大黑,大黑!」一名妇人从人群中出来,踢了一脚那条黑狗,「回去。」
「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家的狗。」
蒋远周看了眼,轻摇下头,「没事。」
大家都知道医院建造在哪,只是还未正式营业,里头也没人去过,村长在前面引路,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医护人员也都聚集在外面。
老白让人将医院的大门打开,村子里的人开心极了,一股脑地涌进去,说是要参观参观。
小玲站在外面没动,旁边的男人拍了拍她的头,「进去啊。」
「阿爹,你说阿妈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活着呢?她要是活到今天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她,阿妈,这儿造了一家医院,村里的人以后再也不怕生病了。」
男人听着,眼圈有些红了,「小玲,进去吧。」
蒋远周走到女孩跟前,手里还捧着她送他的那束花,「你妈妈的事,我没帮到你,但是从今以后,我能帮助这儿的所有人。」
「谢谢。」
蒋远周手掌按向她的肩膀,「进去吧,看看我们的门诊室,看看我们的手术室。」
这一天对于许情深而言,她是心不在焉的。
回到家,打电话给蒋远周,那边已经没有信号了。
保姆做好了饭菜,几人围坐在餐桌前,家里少了个人,霖霖和睿睿没有太多的感觉。许情深却食之无味,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知道,蒋远周也就出去两天,她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竟这样牵挂着他吗?
「蒋太太,您多吃点啊。」
许情深回过神,目光落向旁边的空位,「蒋先生明天回来,可能他到家的时候我还在医院,晚上你多弄几个菜。」
「放心吧,我会记着的。」
许情深总觉得心里还有事,「记得,买束花。」
「花?」
「他回来,家里总要有些不一样……」
「好的,我记住了。」
「再买些……」
「买些什么?」保姆认真问道。
许情深嘴里的话语吞咽回去,不由失笑,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不用再买别的了。」
她这是做什么呢?蒋远周也就出去两天而已,一个晚上,搞得他好像出了趟远门似的。
晚上。
悬崖村陷入一片寂静,山谷之中静谧无声,在这样的地方,大家有习惯的生活作息,谁都不喜欢喧闹。
村长非要拉着蒋远周去家里,说是饭菜都已经备好了,蒋远周原本打算在医院的食堂将就下,可是盛情难却,只好带了老白跟另外两人过去。
路上没有灯,走路都挺困难,每家每户几乎没有紧紧挨着的,这边占了一户,那边吊着一户。
许言在家里做好饭菜,爸妈回来了,她赶紧给他们盛饭。「怎么才到家啊?」
「看热闹嘛,新医院我们去看了,可好了,气派啊!」
许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那样的地方,还是祈祷别进去吧。」
许爸爸听了,不由笑道。「还是我女儿说得对。」
屋内的灯光很暗,许言坐在凳子上,吃过饭后看眼时间,还早。
她翻出家里的手电筒。「爸、妈,我出去趟。」
「天都黑了,去哪啊?」
「好久没回来了,跟娟娟去说会话。」
「那好,别太晚回来……」许言打了手电走在路上。前面就是一片林子,要去村长家的方向,只能穿过树林。
对于蒋远周,她也是有些了解的,她不知道蒋东霆当初为什么会找上她。蒋远周这样的男人,围在他身边转的哪个不是最出色的?可蒋东霆让她学着许情深,还给她看了不少资料,包括蒋远周的喜好、禁忌、以及前前后后所有经歷过的那些感情。
许言踩在干枯的树枝上,啪嗒一声声响传到耳朵里,她有些害怕,手电朝着四周照去,周边笼罩着阴暗和恐惧,她壮了壮胆,大步向前。
村长家里在另一头,蒋远周坐在客厅内,他没有喝酒,就吃了顿便饭。
他看眼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再坐会吧。」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村长闻言,也不好挽留下去,蒋远周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村长找来了家里的手电筒。「蒋先生,我送您回医院。」
「不用。」蒋远周知道路不好走。「你把手电筒借我吧,不用客气,你要真送了我,回头我还得担心你是否安全到家。」
「那好,我送您出去。」
老白接过手电筒,蒋远周走到外面,这次过来,他原本只想带老白一起的,是老白坚持,说怕不安全,所以另外带了两名保镖。
司机留在了医院内,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也累了,需要休息。
「蒋先生,您认识路吧?」
「认识。」
「那好,您慢走。」
蒋远周走出去,两名保镖一前一后,蒋远周掏出手机看眼,「还是没有一点信号。」
「您别着急,明天就回去了。」
这个村子内,有一半的路都在林子里头。
狂风大作,高高的枝干拍打在一起,一道道黑影犹如鬼魅般扑面而来,要不是几个大男人,估计真有可能会吓尿在这。
一根竹子打过来,老白伸手挥开,手里的手电筒打出去的光在颤抖。
而此时的林子里面,确实是有危险的。
人都说恶鬼可怕,但谁都想不到比恶鬼可怕的,其实是恶人。
蒋远周的脚踩在堆满落叶的泥地上,虽然这几天天气大好,路也是干的,但堆积在最下面的叶子已经腐烂了。几人一步步向前,有人蹿出来的时候,声音混合在风声中,谁都没有听见。
最前面的保镖忽然应声倒地,老白勐地顿住步子,护在蒋远周跟前,「蒋先生,小心!」
后面的保镖被人用东西袭击了后脑,蒋远周趁着老白手里的灯光,看到几个暗影冒了出来。
一把冷冰冰的东西陡然间抵住了男人的腰际,「蒋先生,我们等您好久了。」
「你们想要什么?」
「放心,我们只为钱财,不要您的命。」
蒋远周已经知道了身后是什么东西,「要钱,好说,不必这样大动干戈。」
老白看眼四周,对方足足有五六个人,手里还有傢伙,再加上带来的两名保镖已经被偷袭倒地,现在的他们完全处于劣势。
「走吧。」
蒋远周视线落到地上,身后的保镖是被人用抢把手狠狠击中了脑部,男人站立在原地没动。「既然只是要钱而已,要多少钱,你说。」
「蒋先生,这钱,我们不会问您要,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风吹刮在脸上,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划过,「我的人在这,如果把他们就这样丢下,明天还有命吗?」
「这个您放心,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发现他们,我的人动手,也是知道轻重的。」
蒋远周的视线落向对方,老白手中的电筒垂落下去,灯光打在地上,蒋远周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你绑了我,不问我拿钱?我可以满足你的需要,你可以省掉中间的环节。」「蒋先生,我还想再活几年,通过你拿钱?估计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在蒋家,只有我能做主。」
对方冷冷一笑,「我怎么听说,蒋家还有一位蒋太太呢?」
蒋远周的面色彻底阴沉下去,眸子内聚起凶光,「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她成不了大事,也没有几个钱。」
「蒋先生,您觉得我们这是在跟您讨价还价?」男人说着,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枪用力抵着蒋远周的腰际。
老白冒出冷汗来,「有话好好说。」
「走!」
老白握紧手里的电筒,一步步往前挪动,这不是在东城、在他们的地盘,他也调不来那么多的人手。
对方肯定知道他们的全部行程,更加清楚蒋远周到这儿来不会带多少人,如果换成别的场合,他们根本就不会成功。
老白计算着身后有几人,前面又有几人,他按捺住心里的紧张,想要找机会下手。
这个林子这么大,一旦蒋远周能够脱困,他应该可以跑出去。
风钻到了领子里面,冷得令人不住颤抖。老白走出去两步,旁边就有一个人紧跟着,他手指落到手电筒的开关上。
射出去的灯光忽然熄灭掉,老白抡起手里的电筒砸在对方脸上,他往后将另一人扑倒在地,「蒋先生,快走!」
这也是下下之策,但是老白没有别的办法,倘若不试,那就是一起等死,如果他成功了,至少蒋远周还有机会。
人群中出现了咒骂声,被老白扑倒在地的男人抡起一拳砸在他脸上,老白尽管制造了混乱,但蒋远周的身后一直有一把枪顶着,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妈的,找死!」
对方将老白推倒在地,拿起手里的枪狠狠砸下去。
他们中间,还有一人拿着手电,那束光很快对上了老白,蒋远周想也不想地蹲下身来,他护在了老白身前,对方的手枪没有收住,枪托击中蒋远周的前额,砰地一声闷响传到耳中。老白着急坐起身,「蒋先生,蒋先生!」
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模煳了蒋远周的视线,他蹲在那里,侧着身,一把目光抬起看向几人,眸子内的凛冽在这样的暗夜中显得越发亮彻。
为首的男人皱下眉头,看向动手的同伴。
那人握了握手里的枪,「我……我没想到他会过来。」
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传到耳中,不像是风声,男人抬起手掌,示意那人住口。
蒋远周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对方显然也听见了,他朝着四下看去,看到一个身影正要离开,「抓住她!」
许言没想到会被自己碰到这一幕,她原本走得好好的,忽然就听见了前面的声响,她拔腿就要跑,可追上来的几人速度很快,一把就将她擒住了。
「救命,救命——」
她恐惧万分,张开嘴巴唿救,男人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后面拖去。
老白看眼身侧的蒋远周,「蒋先生,您没事吧?」
蒋远周左侧的俊脸上蜿蜒着几道明显的血渍,他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摇了摇头,「没事。」
许言被抓到了几人跟前,男人使劲将她一推,她趔趄栽倒在地,撞在了蒋远周的手臂上。
「你是什么人?」
许言抓紧了掌心内的手电筒,「我只是个路过的。」
「路过?这么晚跑出来,你跟我说是路过?」
「你们又是什么人?」
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看,忽然冷笑声。「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抬起手里的枪,将枪口对准许言,蒋远周见状,伸手按住他手里的枪。「你的目标是我,没必要牵累无辜,把她放了吧,她应该只是这儿的村民而已。」
「蒋先生,没想到您这么会怜香惜玉。」
许言转过视线,盯着蒋远周的侧脸,男人收回枪,「她既然目睹了全过程,我不可能放她走。」
他朝同伴使个眼色,「把她做了。」
许言自然明白这做了是什么意思,她面色发白,跟前的几人都带着面罩,完全认不出他们的真实面貌。蒋远周听到这,缓缓站起身来,「你要在我面前杀人?」
「蒋先生,您现在是自身难保。」
「但我总有这个资格跟你谈条件。」
男人冷笑声,旁边的同伴催促道,「别浪费时间了,万一再遇上人可怎么办?现在出去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男人听到这,拿起手里的枪。许言的心跳声几乎就要冲破胸膛,但她没有哭闹,更没有求饶。
她伸出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不要杀我,你们可以把我带着,」许言说完,视线看向蒋远周和老白。「我学过一点医,会处理伤口,这位先生还在流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怕是撑不了多少时间。」
02救夫
男人看向蒋远周,看到了他脸上的血渍。【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谁都清楚,蒋远周不能有事,一旦他真的遇上不测,这就是一桩赔钱的买卖。
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吃尽苦头,最后却白忙活一场?
男人收起手里的枪,「都起来。」
老白方才被人踢打过,他单手按住腰际,另一手去搀扶蒋远周。「蒋先生。」
蒋远周头上的血还在流,他站起身,许言满脸惊恐,她从来没遇上过这种情况,几个男人将倒地的两名保镖拖到了林子内,蒋远周伸手在眼前抹了下,看到自己满手心都是血。
「他这样不行……应该给他处理下伤口。」
许言说出来这话时,嗓音是在颤抖的,她害怕,真的害怕到了极点,她也看过绑匪片,那些人穷凶极恶,对付的又是蒋远周,他们肯定什么都准备好了吧?
蒋远周视线落到她面上,从上面打下来的树影落到女人的身上,他并不能看真切许言的五官。
「包扎?」男人抬腿,在她小腿上狠狠踢了脚,「别他妈在这浪费时间,走。」
老白搀扶着蒋远周往前,许言是村里人,但对方一句话没有问她,可见已经将这儿摸透了。
村子就这么一点点地方,来了陌生人,难道大家都没发现?
路,越走越偏,蒋远周觉得有晕眩感传来,老白满脸的紧张,「蒋先生,您没事吧?」
他停下脚步,「这样不行,会出事的,必须给蒋先生先将伤口处理好。」
男人上前,抬起手电筒看了眼蒋远周的情况,他伸手将许言拽到跟前,「赶紧的,你要敢耽误时间,我要了你的小命。」
「但是这儿没有纱布。」
男人将手里的电筒朝着许言脑后砸了下,一声闷响传到耳中,许言脑子里嗡嗡作响,人忍不住向前栽去。蒋远周伸手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许言面色越发苍白,男人冷笑声,「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还要纱布?」
蒋远周握在她的手腕处,发现她整个手都是冰凉的,许言好不容易缓过神,老白朝自己身上看了眼,「我有办法,用我的衬衣。」
一名男子闻言,拿起把刀上前,二话不说将老白的衬衣割下了一大片。
「给你!」
许言拿在手中,蒋远周松开她的手腕,他高高地站在她跟前,她就算举起了双手都没用。蒋远周坐了下来,许言将那片衬衣折好,然后小心翼翼缠上蒋远周的伤口。
「他不能再受伤了,要不然的话,你们根本别想带着他好好走路。」
蒋远周听着她的话闯入耳中,站在旁边的男人开始不耐烦起来。
许言很快给蒋远周处理好伤口,男人看眼时间,这个时候的悬崖村,几乎不会再有人出来走动,所以他们必须利用好这个晚上的时间。
「走!别废话。」
他们顺着林子出去,走过了陡峭的山路,如果他们手里没有枪,老白还想着博一下,他现在不敢乱动,生怕再惹怒了那些人,对蒋远周不利。
山林中,有尖锐的声响传到耳中,蒋远周抬头看去,不知名的鸟儿从林子内拍打着翅膀钻出来。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不光从小就知道商场险恶,他还明白在哪都不能太招摇,因为世上总有那些心理扭曲的人,会想着要将你的东西占为己有。
在蒋远周还未成年之前,一位远亲就出过事。
那位大伯出门时尽管带着保镖,却还是被人绑架了,最后交付完巨额赎金之后,亲人满心期待等到的却是已经被撕票的噩耗。
也许他们知道,被绑架的人都不差钱,一旦将他们放回去,凭着他们的金钱和权力,想要将这些绑匪挖出来应该不难。
许言不知道自己跟着走了多久,她脚底痛得厉害,更加折磨的却是内心,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回到家里。
皇鼎龙庭。
霖霖和睿睿早早睡下了,许情深每隔几分钟就看眼时间。
蒋远周答应过,晚上的时候会用医院的电话跟她联繫,可是都这个点了,难道他睡了?
许情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拨通了蒋远周的电话。
居然通了,她心下一喜,那边信号时好时坏,真是被她碰巧了。
蒋远周在走着,兜里的手机陡然传来一阵铃声,他知道这是谁打来的,这是他为许情深特设的铃声。
身后的男人显然也听到了,他上前一步,朝着蒋远周伸手,「蒋先生,拿出来吧。」
蒋远周伸进兜内,掏出了手机,他知道许情深肯定等着急了,这个时候,他多想听到她说一句话,多想告诉她,他明天就能回去了。
男人一把将手机夺过去,看了眼。
「蒋先生,看来您跟您太太的感情很好。」
男人说完,挂断通话,然后将手机关机。
许情深有些难以置信,她看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尝试着再打过去时,那边已经关机了。
既然电话已经通了,为什么挂断?
蒋远周面色绷紧,男人将手机放进自己兜内,「走。」
许情深心里有了挥之不去的担忧,她有老白的手机号码,可是打过去的时候,照样是关机。
两个人都关机?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许情深在卧室内走来走去,想到了跟蒋远周他们一同前去的司机。
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拨通号码,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餵?」
「蒋先生在吗?」
「蒋太太,不好意思,我刚睡着了。」司机疲惫地坐起身。
许情深说道,「没事,我就是看他手机关机了。」
「蒋先生去村长家吃饭了。」司机看眼时间,「都这么晚了?您等下,我去看看他回来了没。」
「好,麻烦你了。」
司机披上衣服出去,许情深在房间内不住踱步,她等着司机的电话,许久后,被她紧捏在掌心内的手机传来震动。
许情深忙接通电话,「餵。」
「蒋太太,蒋先生没回来,我刚打电话给村长,说是……说是他们吃过饭就离开了,可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
许情深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像是被投了个定时炸弹。「医院的电话有吗?只要能联繫到你们的都行,我怕下次再打你电话就打不通了。」
「有,我待会发您手机上。」
「派人沿途去找,他应该不可能去了别人家里,他对悬崖村的村民也都不认识。」
「是……」
「这个时候只能去麻烦村长了,让他帮忙召集大家,不管有没有结果,我们事后都会酬谢的。」
「是。」司机将她的话都记在了脑子里。
「还有……」许情深将能想到的结果都想到了,「报警试试,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先报警吧。你马上去村长家里,调动村民去找的同时,让他看看除了外出打工的,还有谁今晚没在家。」
「是。」
分明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许情深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慌乱,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六神无主。
司机接了她的电话后,找了医院的医护人员一起过去。
走到村长家的一路上,都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再加上天黑,就连竹林里的那两名保镖都未被发现。
当悬崖村的村民都被聚集起来的时候,蒋远周已经出了那个村子。
他被人带上了一辆大车,眼睛用黑布蒙着,疲倦感重重压来,但是头部的疼痛一刻不停歇地折磨着他,也在时不时提醒他此时的处境和危险。
车子开了许久之后,停在一个地方。
蒋远周下车的时候,耳朵里听到隆隆的响声,剧烈的风势迎面扑来,还带着粗粝的尘土味道。
蒋远周一左一右被人控制着,他听到有人开口询问,「这女人怎么办?」
「带着也是累赘……」
对他们来说,留着许言的命就是个拖累,蒋远周脚步慢了下来,「你们把她一起带着,她的赎金,我给。」
「蒋先生这么大方?」
「她是悬崖村的人,本来也是无辜的。」
几人被推向前,上了直升机,蒋远周心里咯噔下,这样大费周章且不惜一切要把他绑走,看来这些人真不简单。
许情深在家没敢报警,她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幻想着蒋远周能够忽然回来,幻想着一切只是她自己想多了而已。
但是等到天亮时分,她所有的侥倖都被击灭了。
司机打来了电话,说是蒋远周的两个保镖被找到了,就在距离村长家不远的林子里面,当时是昏迷不醒的。路上还发现了血渍,以及一个被砸坏的手电筒,村长辨认过,说那个手电筒是他借给老白的。
由此可以判断,蒋远周肯定是出事了。
村长带着人,挨家挨户、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蒋远周的身影。
许情深听完之后,如坠冰窟,她的手一直在抖,她隐约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没想到她的预感会成真。
蒋远周只不过出去一趟,怎么就能出事呢?
她还想安慰自己,毕竟她认识蒋远周这么久以来,他向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人啊。许情深双手抱住脑袋,屋外面传来敲门声,咚咚,咚咚咚——
「进来。」
月嫂推开了门,「蒋太太,霖霖她……」
月嫂走进去几步,看到许情深身体蜷缩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月嫂见他两个肩膀不住颤抖,她赶忙加快了步伐。「蒋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许情深泪流满面,泪水淌落在膝盖上,她摇了摇头。「没事。」
「怎么会没事,您看您……」
「我就是心情不好,」许情深擦干眼泪,冲着月嫂看眼,「这几天辛苦你了,你把两个孩子带好就行。」
「这是我应该做的。」月嫂见她不肯说,也就不便再追问。「对了,蒋先生是今天回来吗?」
许情深一怔,没想过要怎么去回答。
说不定这会,保姆已经出门了,去早市买了蒋远周最喜欢的菜,又去挑选了最漂亮的花,不一会,两个孩子也该醒了,开开心心地准备迎接爸爸回来。
许情深将眼里面的泪水逼了回去,她嘴角轻搐,忍不住颤抖,但还是一字一语道,「再说吧,也许会,也许不会。」
「那好,我先出去了。」
许情深抬起手掌,将脸上的眼泪全部擦去。
她现在还不知道蒋远周是生还是……
最后的那个字,许情深不敢想,她一遍遍安慰自己,不至于,不至于,如果只是要蒋远周的命,那他们就不会把他带走。那如果是为了钱呢?那是不是就说明,蒋远周会没事?
这个时候,许情深还是不敢报警,时间在一分一秒中度过。
司机又打来了电话,悬崖村那边至今没有出警,许情深觉得灭顶的绝望正在压来。「等我这边的通知吧。」
「是。」
几人从飞机上下去后,又经过了一段车程,似乎这才到目的地。
蒋远周被人推进了一间屋子内,然后蒙在头上的黑布被扯开。老白和那个女人也被推了进去,蒋远周环顾四周,这就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水泥屋子,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男人走进来,从兜内掏出蒋远周的手机。「家里的人联繫不到蒋先生,肯定急坏了。」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你要钱,直接跟我要,想要多少,我现在就能操作给你。」
「呵,蒋先生,我最怕的不是没钱,而是有钱没命花。」男人目光直视蒋远周,「你若现在操作给我,我不是等于曝光了自己吗?」
「胆子这么小,看来你也做不成什么事。」
男人的面色变了又变,「蒋先生,那你就一直记得这句话,把它记在心里。」
「就算你打电话给我太太,她也凑不出几个钱,我的钱不在她手里。」
「那就要看看,她有多爱你了,如果足够爱的话,她会想方设法满足我提的要求。」
男人走到外面,让人将门锁上,老白一直按着腰际,脸色就没好过。蒋远周朝他看眼,「没事吧?」
「应该没有大碍。」
蒋远周走向那张大床,坐了下来,抬起的视线落向屋内的唯一一扇窗户,许言就站在窗户下面,蒋远周这才看清楚了她,包括她的长相。
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涌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许言。」
也是姓许?
「昨晚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随意走动?」
许言垂下眼帘,「我原本是出去打工的,这两天回了趟家,家里就我爸妈,我给村长带了些东西,想要送他,拜託他帮我照看下我父母,没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这种事。」
蒋远周听着她说话,许言在屋里转了个圈,然后看向老白。「我们不会死吧?」
「你怕吗?」
「还好。」
蒋远周掀起眼帘,他总有种错觉,好像这个女人的身上,藏着另一人的影子,难道是他太想念许情深的缘故?
也不知道那些人打电话给她后,她会多么惊慌无助?
「我们逃吧。」老白说道。
蒋远周的神被拉了回来。「逃?」
「是啊,你看这有扇窗,我们想办法把它拆掉……」
「不可能。」许言听完,摇了摇头,「不是我悲观,你能想到的,那些绑匪会想不到吗?说不定窗户外面就有人,还有一种可能,窗户外面是死路,如果是万丈悬崖呢?」
蒋远周手指按向前额处,许言见状,上前了两步,「你的伤口没事吧?」
「没事。」
许言走过去,跟着他在床沿坐定,「我太累了,坐会。」
蒋远周感觉到寒气正在往上冒,这个地方很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还有裂缝,那种会令人不适的感觉始终充斥在蒋远周心里。
皇鼎龙庭。
霖霖和睿睿起床了,被月嫂带到了院子里面正在玩耍。
许情深站在阳台上,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跑来跑去,手机就放在掌心内,她一直握着,生怕漏掉一个电话。
震动声响起的时候,许情深赶忙接通,「喂!」
「女士您好,星海湾的别墅有需要考虑吗?」
许情深说了句不需要,将通话掐断。
心里绷紧的弦好像忽然断了,许情深看眼时间,八点多了。她不能这样等下去,许情深准备报警。
有手机铃声再度传到耳中,许情深看了眼,将手机放到耳边。
「蒋太太。」里面有一阵怪异的说话声传来,一听就知道用了变声器,许情深放在栏杆上的手掌紧握,「你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蒋先生在我们手里就行。」
许情深倒吸口冷气,紧紧地捏着她的手掌,越来越用力,「你想要什么?」
「你放心,蒋先生很好,我只想要钱。」
「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好好的?」
「你放心,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会让你见到他。」
许情深快步走回屋内,将阳台上的门关上,「有什么要求,你说。」
「三天后的东城拍卖会上,会有一条项鍊进行拍卖,具体的资料我会传送给你。蒋太太只需要把它拍下来就行。」
许情深面露不解,「我直接给你钱不行吗?」
「我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对方继续说道,「你用八千万将它买下。」
「那如果别人比我出价高呢?」
「不会,那条项鍊值不了这个钱。」
许情深在房间内不住地走来走去,「我根本筹不出这么多钱。」
「蒋太太,在东城,蒋先生的一条命连八千万都不值吗?」
许情深生怕惹恼了对方,男人冷笑声,「你没有报警吧?」
「没有。」
「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许情深咬紧自己的拳头,「我想见见我老公。」
「听得出来,蒋先生蒋太太感情很好。」男人走到关押着蒋远周的门前,他站定脚步。「记住,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一旦走漏风声,我不确定能不能放蒋先生安全回来。」
「但我需要动用这么大一笔钱,我肯定要经过蒋家。」
「你别跟我开玩笑,你是蒋太太,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对方显然在绑架蒋远周之前,就已经摸清楚了蒋家所有的底,「特别是蒋东霆,如果被他知道了,那么对不起,你这辈子都别想见……」
「不要!」许情深听到这,就已经害怕的不行,她好不容易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好,我答应你。但你要确保我老公的安全。」
「蒋太太,我跟你说这么一件事吧,如果你报警,如果你通知了蒋东霆,他们不可能一点点动静都没有。绑票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你是绝对不想发生撕票这种事的吧?」
许情深闭紧眼帘,「我只要我老公安全回来。」
「那就好,按着我的吩咐去做。」
「等等……让我,让我见见他。」
男人示意站在门口的人将门打开,他走了进去,来到蒋远周跟前,「蒋先生,你太太。」
蒋远周没有伸手接,许情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远周,远周?」
「我没事,」蒋远周说了这么一句,「放心。」
许情深的眼泪刷的淌出来,「远周,你跟我说说话。」
蒋远周听得出来,她这是担心极了,男人收回手机,几步走了出去。
那扇门重新被关上,怪异的声音继续钻到许情深的耳朵里,「时间不多了,如果到时候见不到钱……蒋太太,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我怎么联繫你?」
「等我的电话。」男人的来电显示被刻意隐藏了,许情深满面焦急,「你给我多点时间……」
「不是我不给你,而是怕蒋先生等不及。」男人说完,加重语气说道,「蒋先生受伤了。」
「你说什么?」
「所以,蒋太太自己想明白吧。」
通话被挂断了,许情深焦急不已,「喂,喂,喂!」那头只有冷漠的嘟嘟声传来,许情深撕裂着嗓音喊道,「喂,说话,说话!」
许久后,许情深这才一屁股坐向床沿,她觉得天都像是塌下来了。
她将手机丢到被子上,双手使劲揪扯着自己的头髮,「怎么办?怎么办?」
蒋远周虽然给过她银行卡,让她自己用,但她也不可能取得出这么一笔钱啊。又不能告诉蒋东霆,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许情深环顾四周,忽然想到了一点希望。
许情深忙拿起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许明川的电话。
那头倒是很快接通了。「喂,姐,我刚要给你打电话……」
「明川,我问你一件事,远周之前说安排人将九龙苍过户给你,办好了吗?」
「姐,我正想要说这件事呢,办好了啊,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马上到九龙苍。」
许情深心里的希望涌了起来,「你在九龙苍等我,我马上过去。」
「好的。」
许情深拿了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去,开车来到九龙苍,许家已经请了搬家公司过去,其实九龙苍里面什么都有,以前那些破破烂烂的家具再也用不上了。许情深看到许旺正将几个行李袋往院子内拖,看到她过来,许旺放下手里的东西。「情深。」
「明川呢?」
「在里面呢?」
许情深快步进去,听到赵芳华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这客厅也太大了吧?还有这沙发、这画、这摆设……明川,妈这辈子都没想过能住这样好的房子啊。」
「妈,这都要谢谢姐和姐夫……」
「这还不是应该的吗?情深是许家的女儿,太应该了。」
许情深走了进去,招唿也没打,迳自来到许明川身侧。「明川,你跟我走。」
「姐,去哪啊?」
「姐有急事,我们先把九龙苍卖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给你重新……」
「你说什么?」赵芳华听到这,全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九龙苍现在是明川的,你凭什么卖!」
「我只是有急用,暂时需要……」
「需要什么?」赵芳华走过来,将许明川拉到身后,「你还在乎这点小钱?是不是反悔了?我告诉你,后悔也没用了,现在九龙苍写着明川的名字!」
她咄咄逼人,倒像是许情深上去抢了她的什么东西。
蒋远周站在窗户底下,仅有的阳光照射进来,他习惯了替许情深一次次遮挡风雨,将她护在身后,可是如今他不在他身边,他还需要她来救,她应该怎么办呢?
03他的女人,独一无二
九龙苍。
许旺进了屋,许明川一脸懵逼状态,赵芳华则像是随时准备战斗的母鸡,怒目圆瞪,她挡在许明川的跟前,生怕许情深这个外来人抢了他儿子已经得到的东西。
「怎么回事啊?」许旺上前,拉了把赵芳华的手腕,「有话好好说。」
「能好好说吗?今天搬家,原本是多好的日子,」赵芳华一口气卡在喉间,有点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明川这还没住上呢,她就说要把房子卖了,她这是存的什么心?」
「妈,」许明川也是无奈,「你先听姐把话说完,你别一惊一乍的。」
「要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出这样的主意,放心,房子的事以后还能解决……」
「解决什么?明川一签字,他就什么都没了。」
许情深上前,拉过了许明川,赵芳华见状,将她的手推开。「你休想!」
「我跟明川说。」
赵芳华将许明川拉过去几步,「想都别想。」
许情深心急如焚,这个时候,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她,一点都不过分,她进来的时候不是没看到赵芳华在,但是既然要卖房子,就不可能瞒着她。再说,许情深现在没有时间躲着这个,避着那个,也许她晚个一分半钟,蒋远周就会出事。
许明川盯着跟前的姐姐,她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中,他知道,许情深要不是遇上了大事,不会这样。
许明川推开赵芳华,走到许情深跟前,「姐,你肯定是最近太累了吧?走,我请你去外面坐坐。」
「明川!」赵芳华忙拉住他,「你别煳涂!」
「妈,放心吧,我不煳涂,有什么事我肯定跟你商量,」许明川凑到赵芳华耳边,「你不能这样对姐姐,以后你有事还想不想靠着她了?你这脾气啊……」
许明川说完,走过去抱住许情深的肩膀。「妈,你放心,我们很快回来。」
许旺也帮忙拉住赵芳华,许明川将许情深带出去,九龙苍外面什么都有,他挑选了一家安静的小店,带着许情深进去。
许情深有些话不能说透,许明川看得出来,她整个人绷得那么紧,他起身去买了两杯热可可,回来之后,将其中一杯放到许情深的手里。
「姐,喝两口,有话慢慢说。」
许情深捧着手里的杯子,暖意透过掌心一点点传递出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里有不少安慰。
「姐,你遇上什么事了?姐夫呢?」
许情深强忍着一口气,泪水在眼眶内打滚,「明川,对不起,我实在是需要你的帮忙,需要这笔钱。」
「好,这房子本来就是你们的,姐,你要用钱,我别的忙帮不上你,但是我同意把房子卖了。」
许情深听闻,伸手捂住了脸颊,「谢谢。」
「房子卖掉……够吗?」许明川看向对面的许情深,「是姐夫生意上遇到什么事了吧?没关系,你别着急,他肯定能挺过去,如果还差钱的话,你跟我说,我多的没有,几万块……」
「明川。」许情深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别的,你不用操心了,就是暂时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委屈的,我都住习惯家里的房子了。」
「我现在就去找中介,价钱压下去的话,应该很好出手,妈那边……」
许明川轻笑,「卖房需要带什么东西?身份证、房产证和户口本吗?你待会问声中介,然后告诉我,妈的东西放在哪我都知道,户口本我也能偷来。」
许明川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没有问一句,这房子应该能值多少钱。
她擦拭下眼帘,「好,我这就去。」
「快去吧。」
许情深走后,许明川也起身准备回去,刚到外面,夏萌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一边掏出车钥匙,一边接通。「喂,萌萌。」
「明川,你你在哪呢?怎么还不来啊?」
「我马上过来……」
夏萌在家都准备好了,她满口雀跃问道。「家那边,搬好了吗?」
许明川的脚步忽然有些沉重,他走到车旁,没有立即开门坐进去。「萌萌,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
「我姐现在有急事,她需要钱,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她很着急。九龙苍这边的房子,需要暂时卖掉。」
「你说什么?」夏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姐姐姐夫那么有钱,怎么会卖房子呢?」
「我也不清楚,但我姐姐的样子……怎么说呢,非常非常急,而且她向来有主意,她说过段时间房子还能再买。许明川的嗓音顿了下,卖房的事,他倒是不担心赵芳华,先斩后奏顶多被她骂一通,但夏萌不一样,毕竟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人。「萌萌,房子本来就是我姐夫给的,现在他们急用钱……」
夏萌听得出他的意思。但那是九龙苍啊,她上网查过,这儿的房子也不是一般富豪就能买得起的,一两亿的价值。当初她知道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下来,他们都是寻常家庭的人,能住九龙苍,那就跟灰姑娘忽然闯进了童话世界似的。
「明川,你真的要卖吗?」
「我姐开了口,她对我最好,我肯定要听。」
夏萌抿紧了唇瓣,「明川,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你和你姐姐毕竟是同父异母……」
「萌萌,我姐一直拿我当亲弟弟,甚至还为了我差点丢了命,她是我亲姐姐。」
夏萌听到这,点了下头,「明川,既然这样,那你做决定吧。」
「你……」
「我没关系,你要住九龙苍,我跟你住九龙苍,但现在房子没了,我还是跟着你呀,我们互相不要嫌弃就好。」
许明川闻言,一颗心彻底放松下来。
夏萌挂了电话,她想,蒋家家大业大,不可能会这样玩完,卖房子的事既然已成定局,她也不好阻拦。她也是真心爱许明川,以后的事再说吧,她是希望许情深能够再立起来,这样的话,也能帮衬他们不少。她心思现实,但这种现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没有坏心。
许情深来到中介公司,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尽快出售,尽快拿到钱。
中介一听是九龙苍的房子,眼里几乎放出光来,要知道那边的房子火爆到什么程度,当初还未来得及开盘,就已经被预定完了。
前两天还有一个客户来说,让她帮忙留意那边是否有空房。
可买得起九龙苍的人,就不可能会去转手卖掉,如今这样的机会忽然撞上来,中介也有些措手不及。
许情深让她帮忙估价,「我知道来不及,但是我希望能在明天拿到钱,最迟后天上午一定要交易成功。」
「什么?」对方闻言,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许情深凑到她跟前,压低嗓音道,「我要卖房的事,一定要保密,特别是有些媒体咬得紧,我不想被他们知道。事成之后,除去佣金之外,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但是这件事,真的拜託你了。」
「蒋太太,不瞒您说,这么着急成交……我怕会对您不利,前几天是有客户让我盯着九龙苍的房子,但是您这样焦急,对方肯定会压价。」
许情深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要不是低的离谱,我都能接受,但是必须要尽快成交。」
「那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许情深回去之后,心里总是悬着,对方不联繫他,就把她这样吊着,她饭也吃不下,就连一口水都不想喝,下午时分,中介给她打了电话。
「餵。」
「蒋太太,我方才替您谈了下,也说了希望赶紧成交的意思,但对方的价格实在太苛刻。」
「多少?」
「他说,最高只能出到一亿。」
许情深心里豁然一松。「好,这个价格,我接受。」
「您的房子这样一出手,最起码亏了三分之一,而且还有家里的装修……」
许情深闭了闭眼帘,「我知道。」
「那您要觉得可以的话,我继续联繫那边,钱的事您放心,一旦谈妥之后,相信大家都是爽快人。」
许情深心急如麻,但还是很有理智,「你再跟她好好谈谈,至少让她明白,我对这个价钱是不满意的,你是做这一行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不想再把时间花费在她跟我无数次的压价上。」
「好。」
许情深挂了电话,一晚上没睡,到了现在居然完全没有睡意。
傍晚时分,中介再度打来电话。
她语气吞吞吐吐,「蒋太太,对方说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
「然后呢?」
「她压了五百万的价。」
这跟趁火打劫没什么两样,许情深心知肚明,但这口气必须吞咽下去。「好吧。」
「不好意思。」
「这跟你没关系。」
许情深挂了电话,无力地坐在床沿,不出二十分钟,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许情深揪起了心,一看来电显示,还是中介打来的。
她心里升腾起烦躁,「餵?」
「蒋太太。」
「怎么了?」
「您先别生气,这种买家我经常遇上,他又说他老婆觉得价格太贵,让他缓缓,除非……」
「说吧,这次他们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压了两百万。」
许情深一口气哽在喉间,怒火窜上来,原本心里就被积压着,无处宣洩。
「让他去死,告诉他我不卖了,这点钱就想来买九龙苍的房子?他是想让人都拿他当笑话看吗?你就原话告诉他,既然他觉得贵,那我现在就把消息放出去,我就不信没人买得起!」许情深说完,挂断了通话,她站起身来,将手机狠狠砸在床上。
她从来没有为这种事烦过心,她只想顺利地拿到钱,顺利地救出蒋远周,为什么这件事的每一个环节,都是这么难呢?
许情深躺到大床内,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想到了警匪片中的绑架场景,想到蒋远周有被撕票的可能。头部像是被人狠狠敲击过,她的手机就在耳旁,铃声不住响起的时候,许情深抱住了头,她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许久后,她松开手,声音还在继续。
许情深将手机拿在掌心内,「餵。」
「蒋太太,那边松口了,答应明天就成交,还是之前那价钱,最后的两百万不压了,您看?」
许情深站起身,声音带着些许的清冽和疲惫。「好,你把我需要准备的东西和资料发给我。」
「是。」
两人在电话中说了一些细节,挂断通话后,许情深手臂垂落下去。她身子往下软,这一下却并没坐到床上,她瘫软在地,事情已经办成了,但她高兴不出来。
她双手抱头,痛哭出声,头不住去撞着旁边的床铺,虽然不会感觉到痛,但是她仍旧一下下重复着这个动作。
夜幕降临,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一名身强力壮的男人进来,手里搬着一张简易的木桌子。
晚饭也被送进去了,蒋远周看眼腕錶,许言饿得头晕眼花,看到吃的,不由走过去几步。
一人将医药箱砰地放到桌上,蒋远周抬了下眼帘,「你打算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你放心,蒋太太正在卖房为你筹钱。」
蒋远周眉眼轻动,「那好,收到了钱,你就放我们走。」
男人冷冷一笑,没有继续接话,许言拿过医药箱,她走到蒋远周身侧,然后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纱布跟清洗伤口的消毒水。
「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
男人看在眼里,口气中满是调侃,「带着这个女人,是蒋先生的意思,现在看来,真是带对了。她不止会给你处理伤口,蒋先生要是寂寞空虚了,这女人还能跟你……」
周边传来闹笑声,许言脸色白了又白,忽然将手里的消毒水泼向男人。
男人没想到她敢动手,蒋远周一看,下意识按住许言的手腕,男人在脸上抹了把,虽然戴着头套,可那双眸子内迸射出的阴鸷仍旧藏不住,他狠狠盯向许言,脚步朝着她站的方向走去。
蒋远周站了起来,「你没必要跟一个女人过不去。」
「你也别忘了,你现在被关在这,不是天、不是神,你跟个阶下囚有什么两样?」
蒋远周扯动下嘴角,「但至少,没有了我,你就拿不到那笔钱,我蒋远周三个字值多少钱,你心里最清楚。」
男人的视线落到许言身上,抬起手指朝她点了点。「等着!」
几人转身离开,老白绷着的一口气这才落定。蒋远周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你如果不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吃亏的是你自己。」
「对不起。」
蒋远周抬起眼帘看向她。「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谢谢你替我说话,要不是你的话……」
蒋远周嘴里溢出声冷哼,「如果他们执意要你的命,我也帮不了你,在这个时候,说错一句话都是致命的。」
许言没有再开口,她从箱子内拿出另外一瓶药水。蒋远周头上的伤口维持着原先的包扎,血渍干涸,布条都揭不下来,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蘸了药水后先清洗。
老白在不远处看着,「蒋先生的伤,没有大碍吧?」
许言的手有些抖,等到她将布条揭下来,看清楚了伤口后才说道,「这儿没有条件,不能缝针,只能先简单处理。」
她弯下腰,替他将伤口细緻地清理着。
蒋远周闭着眼睛,脑子里只有许情深的身影。「你也是医生?」
「不算是。」
「那是什么?」
「学过一点点简单的东西,但离医生还有一大段距离。」
蒋远周的伤口被扯动,痛得眉头动了下,「其实你们女人,就做一些女人应该做的事吧,不学医是对的。」
他心里思念着那个人,满心都是她。
蒋远周忽然就想和人说说话,似乎这样就能解了他的相思之苦。「还有上手术台,那是多么血腥的事?遇上医闹,你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
许言将纱布缠上他的伤口,「但是医生能救人,这是最神圣的职业。」
「可是她辛苦,还有,出不得一点错误,每天还要面对病患的家属,有些人又特别强势,有些人又跟无赖一样。」
这一路上,许言都没听蒋远周说过什么话,他忽然打开了话匣子,他说话声这样好听,语气中,这是在埋怨呢?还是心疼呢?
「医生救人不假,可遇上救不过来的,谁还会把你当成活菩萨?」
许言动作越发小心翼翼,听到蒋远周这样说,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不是医生。」
男人怔了下,然后轻笑。「我不是在说你。」
老白早就习惯了,所以不以为然,许言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蒋远周视线落到女人的腿上,她一路来也跟着走了不少的路,裤子上全是泥渍,狼狈不堪。
「那蒋先生这是在说谁?」
「我太太。」
许言手里轻顿住,「蒋太太是医生?」
「是。」
「蒋先生肯定很有钱吧?那蒋太太为什么一定要做医生呢?」
这一点,蒋远周解释不出来,但他也有他的理解,「作为一个女人,她想要经济独立。还有,她有她崇尚的东西,这是我不能够改变的。」
「是吧,」许言有些漫不经心,「很多人都像蒋太太一样。」
蒋远周听着,却是摇了摇头,「不,我的蒋太太是独一无二的。」
老白眼帘轻翻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蒋远周还在发狗粮,对着他发也就够了,对着不认识的人,还毫不吝啬啊。
许言的面色微变,替他处理好了伤口,房间内还有一个单独的洗手间,她走过去洗净双手。
「蒋先生,如果真的拿到了赎金,那些人会放我们走吗?」
「天知道。」蒋远周没有丝毫侥倖的心理。「我只知道如果情深拿不出赎金,我们肯定不会太平。」
「但是蒋太太身边……能有钱吗?」
蒋远周摇下头,「她穷的要命。」
「幸亏那天给许明川办好了九龙苍的过户手续。」
蒋远周手掌抚向自己的额头,手指在上面摸了摸,「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去,我肯定要给情深转一大笔钱,万一下次……」
老白听到这,心惊肉跳的,被关在这的心情本来就是抑郁到极点的,光是活着回去四个字就够折磨人的了。老白靠着墙,「蒋先生,您别说下次了,这样的经歷我下辈子都不想再有。」
蒋远周手掌撑向身侧,看了看身下的这张床。
今晚肯定是回不去的,老白走过来,给蒋远周弄好了饭菜,许言洗完手后也出来了。
拍卖会的资料是通过快递寄到许情深手里的。
九龙苍出售的事,虽然一波三折,但许情深还是赶在最后拿到了钱。
蒋家。
蒋东霆这段日子一直待在蒋家,没有出去过。门口的保镖始终不肯放行,完完全全将他囚禁起来了。
可尽管这样,有些消息还是传了进去。
管家挂上话筒,脸上的吃惊还未消去,他看向沙发内坐着的蒋东霆说道,「老爷,许小姐把九龙苍卖了。」
「你说什么?」
「九龙苍出售了。」
蒋东霆脸上也有不相信。「她为什么要把九龙苍卖了?远周呢?」
「蒋先生好像出差了。」
「不对,」蒋东霆站起身来,「远周的房子,她凭什么能卖?」
「也许,也许九龙苍已经给了许小姐了。」
「笑话!」蒋东霆在原地踱步,「我就说她是图钱,远周还不信,光九龙苍这一套房子,许家就算不吃不喝几辈子都别想赚到。」
「老爷,卖都卖了,我们不是也没办法吗?」
蒋东霆走到电话机前,「给远周打个电话。」
「是。」
管家将蒋远周的号码记在了心里,一打过去,却发现是关机。
他面色有些凝重,手里还举着那个话筒,「老爷,蒋先生的手机关机了。」
「什么?」蒋东霆心里一惊,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先生不会出事了吧?」
蒋东霆坐回沙发内,「这个女人……」
「要不问问许小姐?」
「她卖房子这件事就很有蹊跷,远周又联繫不上,」蒋东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你过会再打,他的手机就算关机,顶多也是上飞机或者开会的时候,如果一直打不通,那肯定是出事了。」
「是。」
拍卖会,是许情深一个人去的,她谁也没通知。
许情深从来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场合,她掩起面上的紧张,一步步跟着别人进去。
在位子上坐下来后,许情深环顾四周,这个拍卖现场很大,陆陆续续也有人进来,都是得了邀请函的。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包,生怕这儿忽然会出现个人把她的包抢了,她强装镇定,不住看着时间。
「许情深?」一阵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不由回头,居然看到了凌时吟。
许情深没有理睬,别过了头。
女人下来两步,视线落到她身上,「你怎么在这?」
「你能在这,我为什么不行?」
凌时吟觉得好笑。「怎么,蒋远周还要带你来这样的地方见识见识?他人呢?」
「你管好你自己的老公就行,省得再被特殊对待,半夜三更还要上医院。」
「你——」凌时吟被人揭了伤疤,怒不可遏。
许情深的视线落向前面,凌时吟面色铁青,刚要发作,就看到穆成钧在不远处跟人打了招唿后过来。
「老公。」
穆成钧伸手挽住她,在座位上坐定,抬起目光一看,这才发现了坐在前面的许情深。
「这么巧,蒋太太也在。」
许情深闻言,只得扭头跟他打过招唿,「穆先生。」
「怎么不见蒋先生?」
许情深强压着心里的难受,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说道,「他出差了。」
「原来如此。」
拍卖会很快开始,许情深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
穆成钧倾过身,靠近凌时吟的耳边,「有看中的吗?」
她轻摇头,嘴角含笑说道,「还没看到。」
「没事,待会只要是你看中的,我都买给你。」
「谢谢老公。」凌时吟的余光睇过许情深,她今天就要看看许情深看中了什么,她抢了自己的人、自己的生活,待会许情深喜欢的,她凌时吟也要抢。
04除了老婆和女儿,不会和别人躺一张床上
许情深不管别人怎样,今天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拍卖到那条项鍊,她也不知道拍卖会以后,那些人是否会及时联繫她,她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她旁边的座位空着,就好像是刻意为谁留了位子一样。许情深紧握住手里的包,目光直直地盯着台上。
现场的气氛很活跃,不少藏品都被人收入囊中,许情深一直在等着那条项鍊。
穆成均对这种场合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直接拿过来的,拿不到就抢,他最不喜欢跟别人在明面上争来争去。
他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凌时吟的视线盯在许情深背上。她搞不明白,许情深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老公,一会结束了之后,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穆成均点了头,「好。」
「老公,今天要拍卖的不少东西,据说都不错,很有收藏价值。我们拍两件回去送给爸妈吧?」
「好。」
凌时吟嘴角轻挽起来,「不能都让你花钱,这样吧,我方才看到有个镯子不错,我拍了之后送给妈。」
「你有这个心,当然好。」
凌时吟挽住穆成均的胳膊,娘家有钱,自然是有底气的。不像许情深,她能有什么?还不是拿了蒋远周的钱,跑到这来打肿脸充胖子吗?
她以为这样就是占了口头上的威风,然而她在后面说了什么话,许情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拍卖会进行到中途,凌时吟看中的那个镯子出来了。
拍卖底价是五万块。
凌时吟跃跃欲试,有人加了价,凌时吟举起手里的牌子,「二十万。」
许情深听着,只觉得烦躁,希望这一轮赶紧过去。
另一边,也有人看中了这个镯子,想要争一争,试一试。
两人将价格抬高到了五十万,凌时吟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旁边的穆成均神色自如,任由她出价,一口口说出来的数字似乎代表的并不是钱,毕竟有钱人经得起这样的小娱乐。
另一人加了多少价,许情深没有留心,她只听到后面的声音扬高,凌时吟口气坚定说道,「八十八万!」
许情深闭起眼帘,这几天她都没有好好休息,待会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必须要养足精神。
「八十八万一次!还有没有人要加价的?」
许情深抬起手掌,轻揉着太阳穴。
凌时吟脸上挂起势在必得的笑。
「八十八万二次!」
「八十八万三次!成交!」
还真是一锤定音。许情深听到男人的声音亢奋传来,「恭喜穆太太!」
凌时吟也算是长脸了,穆成均轻笑,「你送的东西,妈一定会喜欢。」
拍卖会继续,下一轮过后,就是许情深要拍的那条项鍊。
她目光炯炯落向台上,她听不进去关于项鍊的任何介绍,她不管这条项鍊值多少,她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将它拍下来。
很快,进入竞拍环节,底价五十万,有人已经开始出价。
许情深握紧手里的牌子,她不敢将价钱一口气报出来,她生怕别人会看她不正常,可是一次次加价,顶多就是几十万,到了两百万后,有些人已经吃不消放弃了。
许情深听到了两百万一次,她想也不想地举高手里的牌子,「一千万!」
现场一片譁然,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再然后……一束束目光纷纷朝着许情深射过来。
凌时吟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千万?许情深这是有病吧?
她冷笑声,「别以为拍卖会上可以出尔反尔,你要付不出这个钱,丢脸的可不止是你自己。」
许情深头也没回,「用不着你好心提醒,我不差这点钱,我拍了之后也是送人,那种档次太低的,我又送不出手。」
她这话,摆明了是在嘲讽凌时吟出手小家子气。凌时吟握紧手里的资料,台上已经询问过两次,她几乎是被沖昏了头,举起牌子说道,「一千零一百万!」
许情深毫不犹豫接口,「两千万。」
凌时吟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许情深难道就真的这么看中这条项鍊吗?自然不可能,她应该也是在跟她拼一把,毕竟她现在成了蒋太太,面子这东西是一定要给自己争取到的。
「两千一百万。」
其余的人早就放弃了加价,穆成均将手里的资料捲起来,然后一下下敲打着自己的掌心。
他眉宇间明显藏着不悦,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认出了凌时吟和许情深,大家觉得有热闹看了。而穆成均,他最不喜欢这种异样的眼神。
许情深轻巧的将价格往上提,「三千万。」
「三千一百万!」
凌时吟无疑给了许情深一个一步步将价格加上去的最好理由,蒋远周的现任太太遇上了旧情人,不实打实的撕一场,实在对不住这些吃瓜群众。
「四千万。」
凌时吟嘴角轻搐,落在膝盖上的小手就算是紧握着,都能感觉到颤抖。许情深加价的时候,毫不犹豫,势在必得,根本不跟凌时吟一点一点磨,这样对比之下,凌时吟则要显得小家子气很多,或者可以这样说,她每次加一百万的价格,很明显就是在跟许情深过不去。
穆成钧的脸色在难看下来,他想一走了之,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丢不起这个脸。
许情深心里其实也有些发憷,毕竟她摸不透凌时吟的底,她背后有凌家和穆家,万一她真要跟自己斗下去呢?
争到八千万,万一凌时吟还要继续呢?
许情深不敢往下想,只能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凌时吟根本不想要那根项鍊,她家里的首饰应有尽有,她也清楚这项鍊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钱。
穆成钧的视线投落向她,凌时吟心里有些慌,「成钧……」
「如果这真是你喜欢的,那我替你买下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许情深竖起耳朵,将两人的对话听进去。她嘴角浅勾,上半身侧了过去,手臂抬高后落在椅背上。「穆太太,你要真这么喜欢这根项鍊,我让给你?」
「我想要的东西,需要你来让我吗?」
许情深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拂开,「那就是你要跟我置气,那就不至于了吧?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要跟我争,穆太太,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都不计较,你何必呢?」
凌时吟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生怕穆成钧误会,急于开口道,「许情深,你胡说八道什么?」
话音刚落,凌时吟手里的牌子跟着举起来,「四……四千一百万!」
穆成钧脸色一冷,许情深嘴角浅勾,眼里的笑意也慢慢收敛回去,这样争来争去肯定不是办法。就算是孤注一掷,她也要拼死试试,许情深别过身,清冷的眸子落回台上。
「八千万。」
「哇」
「天哪!」
这下,凌时吟的脸似乎被人彻底撕掉了,八千万?就为了一条项鍊,八千万?
凌慎死后,凌家大不如前了,再加上蒋远周的步步紧逼,低价转让的那些产业尽管换成了钱,但也架不住凌时吟这样去拼。
她如果还要继续,花钱的肯定是穆成钧。
今天的这件事,怕是很快会传到穆家,到时候穆朝阳又会怎么说她?
许情深心里其实比凌时吟要紧张得多,超出了这个数,她还能拿得出来吗?
身后没有声响,许情深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回头看向穆成钧,「穆先生,您是跟穆太太一起来的,你们这么相爱,穆太太想要的东西您肯定都会满足她。但今天这项鍊真是中了我的眼缘,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拍到手的,不论花掉多少钱。我只想跟穆先生讨个人情,能不能割爱把项鍊让给我?毕竟我一个女人,您别跟我争……」
许情深适时给了穆成钧台阶下,而且她商量的对象也是穆成钧。
男人眉头轻展,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穆成钧看向身侧坐着的凌时吟,「时吟,你看呢?你先告诉我,你有多喜欢这条项鍊?」
凌时吟接触到穆成钧的目光,她心里一直默念着许情深方才说的那句,无论如何都要拍到手,如今听穆成钧这样一说,她心里总算有了落定的滋味。
「我家里项鍊多得是,既然她都开了这样的口,就让给她吧。」
凌时吟也只能这样挽回些面子了。许情深唇瓣轻勾。「谢谢。」
穆成钧嘴角亦是一勾。「蒋家和穆家的交情一直不错,下次若遇上了我喜欢的,还请蒋太太高抬贵手。」
「一定。」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许情深却忍着一口气,不敢放松,直到台上传来敲定的声响,她听到人群中传出了掌声,许情深这才勉强笑出来。
幸好,幸好她没有出一点岔。
凌时吟的面色一直都是难看的,今天,许情深算是出了风头了,她是来炫耀蒋家有钱的吗?八千万就为拍这么一条不值钱的项鍊?还是因为事先知道了她要来,是专程来给她难堪的?
凌时吟几乎忘了,事情的起初是她想要压过许情深,是她一直想要她难堪。
许情深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平静如初,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照理说,那群绑匪的眼睛应该是长在了现场,这边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不会放过。
拍卖会后,许情深办理完了手续,回到皇鼎龙庭的一路上,她的手机始终都没响起过。
进了客厅后,保姆快步上前,「蒋太太。」
「怎么了?」
「蒋家那边来了不少电话,一直在追问蒋先生和您的情况,我们只说蒋先生出差,您出门还未回来……」
「知道了。」许情深刚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走过去接通,「餵。」
那头是管家的声音,似乎还在和蒋东霆传话。「老爷,给。」
蒋东霆接过话筒,开门见山问道,「远周呢?」
「他出差了。」
「去哪了?为什么电话打不通?还有你,你凭什么把九龙苍卖了?」
许情深精疲力尽,在沙发内坐定下来,「爸,九龙苍是远周给我的,我看着它厌烦,所以把它卖了。」
这样的理由,在蒋东霆这边很明显是站不住脚的。「许情深,你在搞什么鬼把戏?马上让远周联繫我,不然的话……」
「他出门在外,向来以公事为主,您放心,远周好好的……」
「你让我怎么信你?」
「您不信就算了。」许情深手掌按着太阳穴,「卖九龙苍,我是按着合法的手续走的。」
「许情深,如果今天远周的电话再打不通,我……」
许情深咔嚓将电话挂了。
她害怕听到接下来的各种可能性,所以她只能选择不听。许情深双手抱着头,保姆给她倒了杯牛奶过来,「蒋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许情深摇下头,还要强颜欢笑,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不对劲。
回到楼上,许情深一直在等那边的电话,她心急如焚,可越是这样,时间就越是漫长。
另一边,许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内没有多余的地方来给他们睡觉,蒋远周坐在床沿处,老白走向他。「蒋先生,您睡会吧?」
「我不累。」
「这都多久过去了,您躺也没好好躺过。」
许言撑起身,「蒋先生,您睡吧,我躺了会后好多了。」
「不用。」
虽然只有一张大床,可三个人随便躺躺的话,完全可以。毕竟这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出门度假,不能计较舒适度。蒋远周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他后背僵直,就算身体再强壮,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蒋先生,您是觉得不方便吧?」许言直言问道。
蒋远周朝她看了眼,「是。」
「床很大,现在就别计较这个了,保重身体要紧,我可以缩在床尾那边,大家横躺会……」
「这样也不行,」蒋远周却是别样的执拗,「这辈子,除了许情深和我女儿,我不会跟别人躺在一张床上,哪怕只是躺躺也不行。」
许言将这话听在耳中,一下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老白却是能够理解,毕竟经歷过凌时吟的事,就算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了,至少蒋远周这是以他的方式守住了对许情深的心。
门外传来哐当一声,有人走了进来,蒋远周抬起眼帘,看到一名男子拿了他的手机过来。
「我太太付过赎金了?」
「蒋太太很配合,我们要求她支付的金额,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给凑齐了。」
蒋远周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那好,什么时候可以放我们走?」
「蒋先生,不急。」
「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来给你吃一颗定心丸,让你知道蒋太太很配合我们,不过,我们还要留你在这多住几天,委屈你了。」
蒋远周拧起眉头,感觉到整件事中透出了怪异,「你嫌钱不够?」
男人笑了声,手臂抬起来挥了下,忽然从门外进来两人,他们直直走到老白跟前,一左一右擒住他的手臂后将他往外拖。
「你们做什么?」
蒋远周大惊失色,站了起来,「你们要把他带去哪?不准伤害他!」
「蒋先生放心,我是好心看你们三个人在一起,太挤,所以给他重新安排个房间。」
男人追上前步,「钱的事好说,但如果闹出了人命,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几人带了老白快步出去,蒋远周走到门口,门砰地一声被带上,许言焦急地站起身来。「他,他不会有事吗?」
她害怕不已,嗓音颤抖着,「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不会。」蒋远周尽管心里没底,但语气还是笃定的。许情深一直等到晚上,对方的电话总算来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接通电话时,手都在抖,「喂!」
「蒋太太,白天的事做得很好,谢谢。」
对方居然还能这样说话,许情深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口,「我老公呢?你放心,我没有报警,更没人知道这件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蒋太太放心,蒋先生很好。」
「什么时候能放人?」
男人倚靠着桌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别急,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人,蒋太太要赎他的命吗?」
这么听来,肯定是老白了。
许情深忙不迭点头。「要,他们都要好好地回来。」
「但您之前给的赎金,只够一人……」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你还要多少?为了赎回我老公,我已经把房子卖了,我凑不出那么多……」
「我不为难你,只要五百万。」
许情深绷紧的神经总算稍稍松了下来,「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拿到钱,你把他们立马放了。」
「具体怎么给钱,我明天会通知你……」
「等等!」许情深听到这,焦急出口,「能让我看看我老公吗?我想确定下他还好好的。」
「行。」
屋内,有人送进来了饭菜,许言见蒋远周不动,她率先走了过去。
许情深接到了视频的请求,她赶紧点了接受,那边的画面不算清楚,但是她还是看到了蒋远周。
男人应该是在监控室内,透过监控的画面,许情深看到一个女人走到蒋远周跟前。
她手里拿着筷子和碗,「蒋先生,吃饭吧。」
蒋远周看了眼,没有伸手。
「你不吃东西也不行啊。」许言蹲下身,将碗送到蒋远周跟前,「好歹吃点。」
男人没有多说,伸手接过了碗。
许情深心里微惊,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男人将手机挪开,然后手指切断了视频。
她心里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会,男人的电话再度打过来,许情深开门见山问道,「那里面为什么还有个女人?」
「蒋太太,这就是蒋先生的魅力,走到哪都有人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许情深想到蒋远周坐在那的样子,心里止不住酸涩,「我明天就给你钱,请你放了我老公,行不行?」
「好。」对方说完,就把通话挂断了。
许情深等到第二天,要赎老白的那五百万很容易就给出去了,对方也是要她去买了东西,至于他们怎么得到那笔钱,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许情深回到皇鼎龙庭,这几天她都没顾得上两个孩子,还好霖霖和睿睿互相有个伴,不会在她心力交瘁的时候非要粘着她。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霖霖走到她身旁,双手小心翼翼抱住她的腿。霖霖将脑袋枕在许情深的膝盖上,小脸侧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盯着她。
许情深看着,心里忍不住一软,又酸又难受。
她没看到蒋远周低头,但是却看到了蒋远周被困在一方地方。许情深抱起霖霖,脑袋跟她紧挨着,「宝贝,过两天,过两天爸爸就回来了。」
霖霖不懂这些,只是用脑袋不住跟她磨蹭着。
蒋远周站在窗户底下,抬头看着外面的阳光漏进来,他若有所思,却依旧满脸的镇定。
许言盯着他的背影半晌,门口有声响传来的时候,她不由哆嗦了下,视线望出去,看到有几个男人走了进来。
「蒋先生,请您跟我们出去趟。」
许言心里一喜,难道是要放她们走吗?
其中一人沖她招了招手,「你也一起。」
蒋远周收回目光,他们没有给他蒙上眼罩,那是不是就说明,不会轻易放他走?
许言跟在后面,却看到蒋远周被带进了一间屋子,她也被推了进去。
这屋内什么都没有,可是正中央却有两根悬下来的铁链子,链子的一头分别拴着两只锃亮的手铐。
蒋远周拧紧眉头,一名男子上前说道。「蒋先生,委屈你了。」
「你们还要做什么?」
「我保证,我们会让你活着回去。」
蒋远周的注意力落到那副手铐上,他走了过去,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逃避过去的,再说以他的性子,向来不喜欢藏着避着,更加不喜欢将所有的事情侥倖化。身旁的人将他的手臂抬高,将他的手腕拷了起来。
许言大惊失色,「你们要做什么?」
站在蒋远周跟前的人回头朝她看了眼,嘴里冷笑出声,他大步上前,一把擒住许言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许言脚步趔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男人转过身,站定到蒋远周跟前,忽然抡起拳头打在蒋远周身上。
旁边,有人举着机器正在录影。
许言惊唿出声,「啊」
蒋远周忍着没有吱一声,他只是拧了下眉头,眼帘紧闭,牙关却是咬紧了没有喊一句。
「你们不能这样!」许言不明白,明明已经给了赎金,为什么还会这样?
男人冲到她跟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我让你被他勾去了魂,我让你水性杨花!」
许言被这一个耳光给打懵了,直到对方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护住胸前,「不要!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她被男人扯来扯去,身上的外套很快脱掉,里面的衣服也被撕得乱七八糟。
蒋远周站直了身,「你们放开她。」
男人听到这,将许言朝着蒋远周身边推去,他双手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这一幕,最后都呈现在了许情深的眼中,她在手机这头尖叫着,「不要,不要」
电话里的男人疯了似的,拉过许言继续撕扯她的上衣,嘴里的谩骂声不断,许情深顾不得这些,她只看到蒋远周挨了打。「不要打他,不要打,住手!」
男人朝着许言指了指,「这女人是我看中的!」
许言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男人走到镜头前,戴着头罩的脸显得诡异万分,「这怪不得我,蒋太太,你放心,我马上把蒋先生还给你,但是我不可能给你一个完好无缺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许情深撕裂着嗓音,看到男人往前走了几步,而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把刀。
「不要」
许情深不住撕喊,许言看到这一幕,扑了过来,「不要伤害他!」
男人用力将她甩开,许言踉跄了好几步,身子撞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许情深看到跟前的画面不住摇晃,最后,只有蒋远周的一阵声音传到耳中,「情深」
05真的是他回家了吗?
男人抬起一脚,狠狠踢向地上的东西,许情深看到画面飞速地旋转,然后啪地一声巨响传来。
画面闪动下,瞬间变黑了。
「远周,远周——」
那边的人哪里还能听得见她的说话声,男人提着刀子走向蒋远周,许言眼圈泛红,知道他们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不要这样。」她跑过去,将落下肩头的衣服拉好,然后站到蒋远周跟前,「你们要多少赎金,你们尽管说。」
「怎么,说的你有多少钱似的。」
蒋远周抬下头,冲着许言说道,「走开!」
女人站在那一动不动,「你们要的无非就是钱,就算是有人要蒋先生的命,难道他的命,他不能买回来吗?」
男人伸出手掌,擒住她的肩膀后将她使劲推开……
皇鼎龙庭内,许情深握着手机,整个手掌都在颤抖,他不知道对方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给她一个完整无缺的蒋远周?
她手掌撑着前额,许情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下的。
蒋东霆很快会知道蒋远周去了悬崖村,也会知道他失踪了,可是许情深这个时候真不敢报警。尽管从小就知道,有什么事要找警察,但是真正到了这一步,她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她蜷缩在大床内,许情深咬着自己的手指,指关节处被咬出了一个个牙印,就算痛得那么厉害,可她却跟麻木了似的。
而被关着的许言,至今都想不起来,她当初是为什么答应蒋东霆的。
她不为自己辩解,她记得最大的原因,当然是钱。
家里需要钱,那时候的许言,最大的梦想是把家里的危房给换了,让爸妈过上稍微舒坦点的日子。
她奢求的没有更多、最多,她只想要一点点好。
他们打了蒋远周,男人将刀子放了回去,却是继续出手了。
许久后,他们将蒋远周放下来,许言还是看到男人手里拔出了刀子……
他们被关在这,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似的,生和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蒋家。
蒋东霆走到门口,外面留着蒋远周的保镖,他想要出门,却被拦了下来。
蒋东霆满面怒色藏不住,「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蒋先生出事了?」
「老爷,蒋先生让我们确保您的安全,您还是回去吧。」
管家见他又要激动,赶紧上前劝慰,「老爷,算了,您也不知道蒋先生在哪,出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要去问问那个女人……」
「许小姐要是愿意说,她早就说了。」
保镖没有要放行的意思,远远的,一辆车开了过来,经过蒋家大院跟前,车门忽然被拉开了,一个身影被推了下来。
男人的身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路面有血渍,蒋东霆吓了一跳,「什么人!」
对方趴在那一动不动,保镖上前几步,走到男人身旁,这一眼看去,差点魂飞魄散。
男人昏迷了,脸也被毁了。
蒋东霆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升起来,他早就不管外面的事了,那这个被丢在家门口的人,又是谁?
管家怕蒋东霆受不了刺激,他上前几步,仔细一看过后,心瞬间发凉。
「怎么样?」蒋东霆问道。
「老爷……这……这手錶好像是蒋先生的。」
蒋东霆倒吸口冷气,「什么?」
管家蹲下身,手掌摸向男人的肩膀,然后轻推了几下,「蒋先生?」
这三个字喊出来,蒋东霆的心瞬间被撕成了几片。
「远周!」
他走出去,没有保镖再拦着他,蒋东霆来到男人跟前,他跪下身来,整个人似乎崩溃了,他双手想要去搀扶男人起来,但是他躺在那已经陷入了昏迷。
蒋东霆一看,这不就是蒋远周吗?
尽管脸被毁了,但身上的穿戴都是一模一样的。蒋东霆一口气哽在喉间,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晕厥。
「快,快叫救护车。」
保镖上前两步,想要将蒋东霆拉起身。
他神色激动,将身侧的保镖推开,「蒋家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你们要看着的人不是我,我儿子万一有了三长两短,我,我……」
管家一把搀扶住他,「老爷,别这样,缓口气。」
一名保镖蹲在男人身侧,手掌在他身上的口袋内摸着,两侧的袋子里都是空的,直到摸向胸口时,才发现了异样。
他从男人的兜内掏出来一盒录影带,「老爷。」
蒋东霆接过手,站了起来,「你们在这看着,等救护车过来立马喊我。」
管家有些吃惊,「老爷,您这是……」
他跟着起身,看到保镖脱下了外套,披在那个男人身上。管家快步跟着蒋东霆往里走。「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去?蒋先生还在外面呢。」
「我现在必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蒋东霆也担心外面的儿子,但是万一这盘录影带里面真有什么呢?
两人走进客厅内,蒋东霆将录影带交给管家,他心不在焉地在沙发内坐定,然后拿起遥控器。
管家放好东西后,几步回到蒋东霆身旁。
电视屏幕内出现了蒋远周的身影,很清楚,五官和身形一点都不存在模煳。蒋东霆差点站起身,接下来,就是殴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手铐铐着,每一拳都好像打在自己身上。
蒋东霆眼圈发红,手掌也握了起来,「远周——」
管家瞪大了双眼,双腿发软,即便跟着蒋东霆也算经歷过了大风大浪,可这件事关系到蒋家的独子,蒋远周一出事,蒋家可就完了啊。
两人看着蒋远周被放下来,然后拖向一个角落,冒着寒光的刀身被一个男人用自己的衣服反覆擦拭。
那人背对着蒋东霆,背对着画面,走了过去,是他一刀刀划开了蒋远周的脸。
蒋东霆完全崩溃了,双手捂住脸,肩膀在发颤,十根手指一点点握起来。满腔的悲愤被压在心里,挥之不去,堵得蒋东霆一口气上不来。
他差点晕厥,上半身软软地靠着沙发,管家也觉得触目惊心,不忍再看下去。
电视内,出现了一道男人的声音。「我把蒋先生还给你们了……」
蒋东霆放下手,看到了一张戴着头套的脸,他眼里喷射出愤怒,恨不得冲上去撕裂对方的嘴脸。
「要不是蒋太太筹不出最后的钱,我也不至于这样对待蒋先生。你们蒋家,家大业大,却连最后的一千万都不肯出,既然这样,我就送一份大礼给你们。早就听闻蒋先生这张脸,在东城是国宝级别的,哈哈哈——」
刺耳声钻进了蒋东霆的耳中,他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电视跟前。
「人,已经还给你们了,既然只给了一个人的钱,我就还你们一个蒋先生。我也不怕你们去报警,等到警方找到这儿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撤走了,谢谢蒋太太的第一笔赎金。之所以留着蒋先生的命,没有撕票,是因为蒋太太也算配合,没有在那个时候报警……」
「混帐东西——」蒋东霆扑过去,屏幕忽然暗了下来。
管家将他拉起身,「老爷,您别这样,您要倒下了,这个家可就完了。」
蒋东霆站立在那,一动不动,伸手指着电视,「把这个放好,放好……」
「是。」
救护车很快赶来,管家随着蒋东霆匆忙出去,到了外面,救护车已经停到了门口,医护人员抬了担架下来。
蒋东霆沖那两名保镖道,「你们留在这,不用过去。」
「是。」
救护车开进星港医院,蒋东霆没有说那人是蒋远周。
两人坐在空旷的走廊内,管家时不时盯着手术室,「老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报警吗?」
「报警?」蒋东霆沉下脸,「远周如今这幅样子,人都回来了,还报什么警?这件事只能私下解决。」
「但是还有他的助理……」
蒋东霆没有说话,这么一把年纪,如今还要承受这样的噩耗,要不是心里吊着一口气,他早就倒下了。「方才那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最后的一千万赎金,是许情深不肯给。」
「也许,是许小姐拿不出来了。」
「九龙苍卖了多少钱?」蒋东霆睇了眼身侧的管家,「好,就算她真的拿不出来,我是远周的父亲,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还有,她肯定知道远周被绑架了,她藏得可真好啊,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究竟有什么心思,恐怕我们都不知道。」 手术室的门很快被打开,蒋东霆见状,赶忙上前,「怎么样了?」
「刚做完面部缝合。」主任的口气很是凝重,「里面的人究竟是谁?怎么会伤得这样严重?脸上几乎……缝合是缝合好了,但伤口必须要完完全全处理好。」
「还有别的伤吗?」
「喉咙被烫伤了,两个手也有伤,像是被人用钝器敲打过,医院这边应该赶快报警。」
蒋东霆听到这,脸色苍白的就好像是一张白纸。「什么叫喉咙被烫伤了?」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正常说话,现在面部和手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医生也没遇上过这样棘手的伤势,「整张脸都用纱布蒙住,您还是不要看的好,脸上不止有刀伤,总之……下手的人实在是太残忍了。」
蒋东霆仅凭着最后的力气站定在那,他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需要你保密,对谁都不能讲,也不能报警,你只是星港的医生,你负责把人救治好就行。」
「这……是。」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医院这边,蒋远周不在,但是蒋东霆出面安排一个最好的房间,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他坐在病房内,一动不动地守在病床跟前。
管家盯着床上的男人看着,泪水总是忍不住,他背过身擦拭。
「远周?」蒋东霆喊了两声,但男人还是没醒。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以后要怎么办呢?
管家转过身,看了眼男人的样子。「老爷……您,您确定这是蒋先生吗?」
「为什么这么问?」
「您看他的脸,而且又不能说话,怎么才能证明他是蒋先生?」
蒋东霆自然不会忽略这个问题,只是现在还沉浸在悲伤中,他站起身来,将男人身上的被子掀开。
他抬起男人的右脚,目光落向他脚踝处,蒋东霆看到了一颗不大的黑痣。「他如果不是远周,怎么会在一模一样的地方,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呢?」
管家跟着他的目光望去,最后的希冀被勐然击碎,「果然是蒋先生,为什么会这样啊,原本多好的一个人……」
蒋东霆坐回原位,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为什么会这样?那还不是因为许情深,自从他身边有了她,几时有过太平日子?」皇鼎龙庭。
许情深整个人几乎处于暴躁的边缘,她在房间内不住地走来走去,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
对方一直没有再联繫过她,她也没有蒋远周的消息,许情深双手揪扯着髮丝,走到窗边的时候,被她丢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她疯了似地扑过去,将手机拿起来,「餵?喂!」
「蒋太太,我们已经把蒋先生送回来了。」
「在哪?在哪?!」
「蒋家。」那边说完后,挂断了通话。
蒋家?许情深来不及细想,光着脚大步往外走,她好久都没下过楼了,她袜子都没穿,急急忙忙跑下了楼,脚踩在楼梯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保姆刚要叫她一声,就见她来到玄关处,脚踩进鞋子内,都没有来得及穿好,就直接出去了。
来到蒋家,许情深几乎是从车上摔下去的,两名保镖见到她,也是吃了一惊,「蒋太太。」
「蒋先生回来了是不是?在哪?他在哪?」
「蒋先生受了伤,被送去医院了。」
许情深心里勐地一惊,伸手在脸上抹了把,「受了什么伤?」
保镖面面相觑,视线落到地上。许情深的目光跟着望去,看到蒋家的门口还残留着未来得及清理的血渍。「他,他伤得重吗?」「蒋太太,您快去医院看看吧。」
也是,听别人说,还不如自己去一见。
许情深转身上了车,车子一路开出蒋家,直奔星港而去。蒋远周既然带了伤回来,去的医院肯定是星港。
许情深冲进医院,来到导医台前,「蒋先生呢?他在哪?」
里头的护士完全摸不清楚状况,「蒋太太,蒋先生没来啊。」
「不可能!」
「我真的没看见他,要不我帮您问问?」
许情深稍微冷静些,继续问道。「那我爸呢?蒋先生的父亲!」
「噢噢,来了,来了,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
「被送进来的人,现在在哪?」
「您别着急,我这就帮您问。」护士说完,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半晌后,她挂断通话,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个病床号,许情深不等她说完,拿了纸条转身就走。
来到病房前,许情深也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去,蒋东霆听到声响扭过头,一眼看到许情深,他眸子里的怒火迸射出来。「你居然还有脸来!」
「远周。」许情深低低唤了句,走上前一看,却看到男人脸上蒙着纱布,昏迷不醒。
「远周!」许情深压抑的情绪迸发出来,她快步上前,一下扑到病床上,「怎么会这样?你这是怎么了?」
蒋东霆伸手将她拉开,「远周是被人绑架了,是不是?」
她听不进去蒋东霆的话,许情深目光紧紧盯着那张病床,她看到蒋远周的手錶和手机放在边上,许情深泪水忍不住涌出来。「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谁?」蒋东霆怒不可遏,「还不是你!」
他上前将许情深推开,然后护在了病床前,「要不是你不肯付那最后一千万的赎金,远周至于这样吗?」
「什么?」许情深下意识摇头,「不,没有这种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蒋东霆看向病床上的儿子,不给许情深接近他的机会。「你给我滚!」
「我不走。」许情深态度也是坚定,「你让我看看远周。」
蒋东霆双肩微颤,手掌摸向男人的手腕,「儿子,醒醒,你醒醒。」
许情深走到床尾,目光盯着床上的人,这就是那些绑匪说的要把蒋远周还给她吗?她泪水忍不住滚落,伸手捂着嘴,不想哭出来,出去的时候还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呢?
许情深脑子里混乱不堪,管家忽然说了声,「蒋先生是不是醒了?」
她赶紧擦掉眼泪,顺着床的另一侧走向蒋远周。
「远周,远周,你醒醒。」蒋东霆难掩话里的激动,「你看看,你到家了。」
男人眼皮抬了下,许情深俯下身,「远周。」
他嘴里似乎想说话,但又说不出来,许情深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管家在旁嘆了口气,「蒋先生的嗓子也受伤了,现在还不能说话。」
「什么?」 许情深泪流满面,心痛到几乎要令她昏厥过去。她伸手想要去握蒋远周的手,一把却摸到了粗糙感,男人被碰触到伤口,手臂勐地一缩。
蒋东霆见状,厉声说道,「别碰他!」
许情深掀开被子,看到男人的手上也缠着纱布。「手也受伤了?」
「是啊,」管家接过话,一边擦拭着老泪说道,「蒋先生回来的时候,都是伤……怎么能伤成这样呢?」
许情深视线盯着男人的脸,「远周?」
男人张张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蒋东霆满目心疼,「我没想到你只是出趟门而已,会伤成这样,远周……」
「爸,他真的是远周吗?」许情深盯着男人垂下的眼帘,忽然问道。
蒋东霆兀自沉浸在悲伤中,管家替许情深解开了疑惑。「我们看过了,脚踝旁的痣是一模一样的,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是吗?」许情深闻言,心里却总有种怪异感。
「你当然不希望是他,你最好他死了,是不是?」蒋东霆毫不留情将话丢到许情深的脸上,「远周被绑架这么大的事,你都能瞒着,你存心要害死他!」
许情深伤心之余,却不想被悲伤矇混了头脑。
她伸手想要按向男人的肩膀,蒋东霆见状,一把将她的手挥开,「别碰他!」
男人极力想要说话,可这个时候,他没法开口,也不能写字。
许情深见状,赶忙问道,「你是不是蒋远周?」
男人没有摇头,许情深继续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从兜内掏出了手机,将手机放到男人面前,她点开打字的页面,然后抬起他的手。
他的手指被纱布包着,但男人看了眼,还是一下下艰难地打出了她的名字。
蒋东霆看向手机,见到上面写着许情深三字。
他悲从中来,心里的难受越发加重了,他咬着牙,狠狠瞪向对面的许情深。「说到底,远周没有死在外面,就没有如你的愿是吗?」
「爸,您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许情深也难过,她都不知道她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就好比行尸走肉一样。
男人嘴里发出含煳的声音,明显有话要说,许情深见状,将手机再次放回他面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着,很慢,很吃力,最终打下几字。「让她走。」
许情深掩不住吃惊,「远周,你要我走?」
男人吃力地闭上眼,蒋东霆唇角颤抖,勐地将她的手臂推开,「管家,把她轰出去,给我走!」
蒋远周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样。管家站到许情深跟前,让她离开,她不走,他只能将她推出去。另一处。
老白被推进房间的时候,看到蒋远周躺在床上,许言坐在旁边,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老白快步上前,看到蒋远周伤成这样,心里既难受又愤怒,「蒋先生,您没事吧?」
蒋远周推开了许言的手,「不用处理。」
「那怎么行?」许言看他这幅样子,心里更加慌,万一要是连蒋远周都倒下了,他们该怎么办?
如果蒋远周出了事,她肯定是活不成的。
跟在身后进来的男人冷笑声,「确实不用再处理伤口了,也用不着。」
许言闻言,扭头看去,却看到男人手里提着一把枪,他动作娴熟地将枪上膛,然后将枪口对上蒋远周。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来了。
老白想也不想地挡在蒋远周跟前,「你要做什么?」
「蒋先生,您从小到大,恐怕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吧?没关系,马上就要解脱了。」
老白额角处滑下了冷汗,蒋远周坐起身,将老白拉开,老白急的要去抱住他,「蒋先生!」
「你这是做什么?」蒋远周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你这幅样子要被情深看见,她又得说我们。」
老白的心情没有丝毫的放松,蒋远周站了起来,目光直视向前,「你要杀我们?」
「不用害怕,一人一颗子弹,我保准不浪费。」
许言吓得眼圈通红,一句话不敢说。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男人,从进来到现在,他没有过一句求饶,平静的就好像是在看着别人经歷那些事。「八千万,我的命原来就值这么点钱?还是说,拿了这些钱,你满足了?」
「那蒋先生是几个意思?」
「放我们出去,是不是不可能的事?」
「您说呢?」
老白站在蒋远周身后,看到这个男人正在同最穷凶极恶的人进行一场生死谈判。「那我用钱买一点时间,可以吗?」
「怎么个买法?」
「我有个私人助理,我交代过他一件事,只要我给他打电话,我每个月可以动一笔五千万的资金。」
男人闻言,眼皮明显闪动下。「什么意思?」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你不觉得这比抢银行还要赚钱吗?每个月都能固定进帐五千万,只要我不死,我身后的人不死。」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跟他说些别的?」
「你多虑了,我若打电话,你不可能不看着,我每次只需跟他说,我要用钱就行,他从不过问我要钱做什么……」
男人手里的枪渐渐往下压,「你的助理在哪?」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实话告诉你吧蒋先生,你是出不去的,而且我不能让人知道你现在好好的。」
「什么意思?」
蒋远周套了他几句话,对方也不在乎,「你能保证这个助理接了你的电话后,不跟你的家人联繫吗?不能吧?」
现在东城有了一个不能说话、奄奄一息的蒋远周,那么这个蒋先生,就必须要永远藏到地底下去。
「我能。」蒋远周坚定说道,「我跟他从未见过面,他又在国外,更加没有我家里的联繫方式,他只是受僱于我,为我处理一些经济上的事。我要用钱,从他那儿拿最方便,最不会引人怀疑,而且他已经习惯了我这样,最重要的是,他无权干涉我把钱花在什么上面。所以……你想想。或者,你可以试一次。」
男人明显被说动了,蒋远周眼底有稳稳的笃定。
他说的是真的,他一直就有这么个助理在外面,人心都是贪婪的,他就不信这些人会不为钱所动,现在,他需要为自己争取每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他必须活着,活着去和他的蒋太太团聚。
「你可以把我们继续关在这,」蒋远周一步步将诱饵抛出去。「每天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我现在只要活着,钱多钱少无所谓,如果你是受僱于人,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一天不露面,你的僱主就一天不知道我还活着。」
06自救
男人收起手里的枪,眼睛盯着蒋远周,似乎想要揭开他面上的镇定,想要一眼看到蒋远周的心里,看看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蒋远周面色如常,男人特别不喜欢他这样,他冷笑声出口,「蒋先生,你越害怕,我才越高兴,我高兴了,说不定心情一好,我就能放你离开。」
「空虚的高兴,都是假的。只有实实在在拿到了手里的钱,才能买到真正的快乐,你出去之后,香车美人任你挑,这样的日子才是快活胜神仙。」
男人听着,将枪别回腰际,转身出去了,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老白走到他身侧,「蒋先生?」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蒋远周坐向床沿,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一会。
星港医院。
许情深站在病房外面,病房的门已经被反锁了,她伸手拍着门板,「爸,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管家回到蒋东霆身侧,床上的男人似乎有些激动,蒋东霆起身凑到他跟前,「远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男人说不出口,蒋东霆拿了手机给他,举到他的面前,「你被害成这样,跟许情深有关系吗?」
他手指抬起,在屏幕上轻点,打出一个有字。
这结果,完全没有出乎蒋东霆的意料,「她害了你,是不是?」
男人吃力地打了『赎金』二字。
看来录影带里的内容是真的,许情深不肯给最后的一千万,所以才把蒋远周害成了这样。
「远周,你说你多煳涂,多煳涂啊?」蒋东霆看着他这样,心疼得比被人用刀子割还要厉害,「我当初那么反对你,你就是非要她不可,夫妻到头来,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你们……」
蒋东霆顿住声,喉咙口像是被人给狠狠掐着,他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没用了,「远周,没关系,等你度过这一关,都会好的。」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蒋东霆举高他的手,男人在屏幕上打出了很简单的一个字:爸。
蒋东霆情绪没忍住,双手撑向床沿,泪水打了转之后即将流出来,他转过身,手掌捂住眼帘,管家见他这样,也是难受。
「老爷,您保重身体。」
「他喊了我一句爸,他别的什么都没说,」蒋东霆极力压抑着自己,「自从他小姨死后,他从来没有开口喊过我一声,许情深还想说他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他就不会这样,他明明可以有很多话跟我说……」
病房外面,许情深的声音还在传进来。
蒋东霆握紧了手掌,「让她滚!」
管家生怕他气坏身体,赶忙走出了病房,到了外面,他将门拉上,压低嗓音道,「许小姐,您别这样。」
「既然也是我的家人,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
「您也听到了,正是因为你不肯给最后的赎金,所以……」
「这是无中生有,」许情深视线盯着门口的那把锁,「八千万我都给了,为什么我要扣着最后的一千万?」
「这里面的原因,我不懂,但这是事实。」
「不是,」许情深摇下头,「对方从没提过那一千万的事……」
管家也听不进去她的话,他一直跟着蒋东霆,习惯了从蒋东霆的视觉去看事情。「蒋先生的话,不会有假。」
管家一语戳到了许情深的心上,是啊,为什么偏偏连蒋远周都那样说?
「除了他,被丢在蒋家门口的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
那,老白又在哪?许情深站在原地,想了想后,想要进去,管家忙拦住她。「许小姐,您别让我为难。」
「他脸被毁了,话也不能说,不然的话,我们还能分辨他的嗓音,再不行……那就让他写字,比对笔迹,可是他却连手都受了重伤,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些太过巧合了吗?」
管家闻言,有些气愤,「许小姐,难道您就没有一点自责吗?您一昧地怀疑蒋先生,又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他伤成这样?」
许情深也没法做出解释,她无力地抬起手掌,「他知道我担心他,他看到我,不会让我走的。」
「所以,你就说他是假的。」管家口气很不好。「你是出于什么心不肯支付最后的赎金,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很显然蒋先生看透你了,许小姐,你走吧。」
管家说完,走进了病房,并将门用力拍上。
病房内,男人似乎告诉了蒋东霆什么,管家看到蒋东霆将手机放到边上,随后起身出去。
许情深还没走,蒋东霆从她身前经过,「跟我来。」
两人走到窗口,蒋东霆背对许情深站着,「远周出了这样的事,不论谁问起都要保密,这件事不能传到外面。」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
「你胡说什么!」蒋东霆转过身,恶狠狠朝她瞪了眼,「许情深,如果你敢走漏一点风声,我不光要了你的命,我还会要了许家所有人的命。」
许情深不以为意,视线望出窗外,「你不用这样威胁我。」
她将心里的疑虑咽下去,适当示了弱,「爸,看到远周那样子,我也难过,但赎金的事情真是误会,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我知道外面有多少虎视眈眈的人盯着蒋家,还有那些媒体……您放心,我有分寸。」
蒋东霆冷哼声,许情深紧接着道,「关于星港这边,对外的话我们可以说住在里面的是蒋家的亲戚。」
「这一点,我不需要你来教。」
蒋东霆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许情深追上前两步,「爸,让人守着病房吧,不然光靠您的话,我不放心远周……」
他抬起脚步越走越远,许情深知道追过去也没用,蒋东霆是不会让她去见蒋远周的。许情深一直就没离开医院,傍晚时分,蒋东霆将原本守在蒋家的两名保镖调到了医院内。
她站在走廊尽头,看到有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到了深夜,管家带着蒋东霆出来。
「老爷,您先去休息室躺会,我回趟家,给您收拾些东西过来。」
「你去吧,我就睡在这……」
「蒋先生都让您走了,他变成这样,他也需要时间适应。」
蒋东霆无奈地嘆口气,冲着两名保镖说道,「这段日子以来,是你们一直守在蒋家门口,我不怪你们,之所以让你们守着病房,还是因为远周的缘故,你们既然有这份忠心,那就记好了,不能让任何人进这个房间,特别是许情深!」
「是。」
管家将蒋东霆送上楼,楼上有休息室,许情深眼见两人应该走远了,这才大步出去。
她小跑着来到病房前,保镖见到她时,吃了一惊,「蒋太太。」
「我要进去。」
「但是蒋先生……」
「爸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但是你们喊我一声蒋太太,你想想,你应该听谁的。」
两名保镖对望眼,其中一人说道,「蒋先生吩咐过,听蒋太太的,就等于是听他的。」
许情深鼻尖微冒出酸涩,「那有他的这句话,还不够吗?」
「蒋太太,您不能逗留得时间太长。」
「我知道。」
保镖朝四下看眼,然后将病房门打开,许情深闪身进到里面,保镖赶忙把门带上。
病房内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的小灯,许情深蹑手蹑脚走去,男人听到脚步声,似乎动了下,她来到病床前,「远周。」
不管他是不是蒋远周,至少许情深看到他这幅样子,心里还是受不了。
男人睁开眼帘,情绪激动起来,嘴里发出模煳不清的响声。
许情深见状,忙按住他的肩膀,她手指在他肩头按着,「远周,是我,我来看你了。」
男人朝门口看去,许情深拉起他的手臂,手掌按住男人的手腕处,她将他的袖子拉开,然后手指捏着他的臂膀往上。「远周,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老白呢?」
男人说不出话,手里有了挣扎的动作。
「远周,你别这样,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许情深弯腰,手掌摸向男人的头。
他似乎很介意这样,脑袋左右摇摆,明显不让许情深碰触。
她纤细的手指穿过男人的髮丝,一下,一下,指间有些用力,「知道吗?孩子们在家都想你了,特别是霖霖,她一直在喊爸爸。」
许情深说完,视线盯着男人的双眼,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波动,许情深另一只手掌小心翼翼摸向他纱布下的脸,「远周,女儿真的想你了,她喊爸爸的时候,我特别想哭。」
男人避开她的手,眼神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是逗留,似乎没有察觉到许情深这话里的特殊含义。
对于之前的蒋远周而言,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没有听过霖霖喊他一声爸爸吧?
可是他现在,居然这样无动于衷。
许情深的手指从他发间离开,刚直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阵说话声,她握紧手掌,走出去几步后,看到蒋东霆进来了。
蒋东霆一见到她,立马激动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爸,我就是进来看看远周。」
「谁允许你进来的?」
蒋东霆几步来到病床前,神色紧张地盯着男人看,「远周,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男人抬了抬手臂,朝她指去,蒋东霆目光不解地看向许情深,「远周,你要说什么?」
男人嘴里发出声响,蒋东霆急了,冲着许情深怒吼,「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许情深见到男人这样激动,她走过去,将手掌摊开,「我就是拿了他一根头髮,想要做dna。」
「你……」蒋东霆怒不可遏,狠狠在她手腕处拍了下,「他是不是我儿子,我心里比你清楚。」
「对不起。」
「出去!」
许情深看向病床上的人,她不想打草惊蛇,只能敛起了情绪,她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好不容易拿到的头髮也掉了,「我知道他是远周,可他忽然变成这幅样子,我不能接受而已……」
「你给我出去!」
许情深小心翼翼往外走,到了外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进车内,许情深从仪錶盘上的纸巾盒内抽出一张纸巾,她的左手一直攥着,右手的头髮被蒋东霆一巴掌给拍掉了,但她留了一手。
许情深松开手,看到两三根髮丝掉落在洁白的纸巾上。
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她经歷过的事情太多,她方才仔仔细细摸过那人的肩膀。许情深靠向椅背,如果她说她凭着自己手里的感觉,就已经断定那人不是蒋远周,别人会不会认为她疯了?
或者,有人会觉得把她神化了。
但许情深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蒋远周的肩膀结实、有力,每一寸肌肉却都是恰到好处,这人的肩膀要比蒋远周的宽厚不少,还有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没有一点点往昔的温存。
可就算这样,许情深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人不是蒋远周,那蒋远周去哪了?为什么会送这么一个人回来冒名顶替他?
许情深在病房的时候不敢打草惊蛇,所以才承认是拿了他的头髮,又让蒋东霆挥下那一掌,让对方看到她没有得逞。这人很显然是跟那帮人一伙的,那……
她的蒋远周呢?
许情深不敢往下想,可最有可能的一种想法,总是抑制不住往她脑子里钻。既然回来了一个蒋远周,那么真的那一位,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许情深浑浑噩噩开了车回家,回到屋内,这个家里没了蒋远周,不止是冷冷清清的,就好像陷入死寂一般。
她来到二楼,月嫂正从房间内出来,「蒋太太,您回来了。」
「嗯。」
「两个孩子刚洗过澡,正在玩呢。」
许情深答应着,「好。」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整个人的魂好像是被勾去了,许情深推开房门进屋,反手又将门锁上。
她躺到床上,掀开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她手掌探向旁边,可是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了属于蒋远周的温度。许情深双手捂住面颊,泪水忍不住淌落,这种孤独和害怕折磨的她几乎要疯了。在外人面前,她还能保持冷静,可是转身独处的时候,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就压得她几乎要崩溃。
许情深心里比谁都清楚,蒋远周怕是……
已经不在了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钻来钻去,窒息的疼痛感让她蜷缩起了身体,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她颤抖着、颤抖着,以前的很多事一桩桩涌上心头,挥之不去,更加残酷地将她反覆折磨。
「蒋远周。」许情深嘴里默念着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早就刻在了心间,念出来的时候这么自然,却也这么痛。
「蒋远周,你回来好不好?世上有那么多奇蹟,你也行的……」
「蒋远周,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以前所有所有的事都过去了,我保证……」
似乎以前的那些事,在生死面前原来是这样渺小。
「蒋远周,我想你。」
「蒋远周,我真的担心你……」
许情深在被子底下颤抖着,不住抱紧自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蒋远周,我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许情深痛哭出声,哽咽的嗓音从被子内传出去,「就算那个是假的,就算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蒋远周……我也觉得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真的,如果我的身边缺了一个你,那别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换不回蒋远周了。
许情深想到这,心砰然裂开,「蒋远周,你回来吧,等你回来了,我们一家好好的……」
翌日。
老白实在受不了了,在床上休息了会,醒来的时候看到蒋远周站在不远处。
很快,门被人打开了,进来的男人朝着蒋远周说了声,「出来。」
许言心里咯噔下,从床上坐起身,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站立在最最危险的悬崖边,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推下去。
蒋远周跟着男人走了出去,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男人将一个手机递给他,蒋远周接了过去,男人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待会按着我的吩咐去说,要不然的话……」
「可以。」
男人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蒋远周拨出一串数字,男人开口道,「电话一接通,你什么话都不用讲,你只需要告诉他,让他帮忙联繫你的家人就好。」
「我说了,他从来不会过问那种事,也没有他们的联繫方式。」
「蒋先生,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蒋远周轻笑,坐了下去,悠闲地搭起腿,男人将手机开了免提键。
没过一会,手机接通了,男人将拔出来的刀尖对准蒋远周胸口处,蒋远周垂下眼帘,「喂,阿宁。」
「蒋先生?」
「是。」
男人手里的刀子稍用力,蒋远周手指在眉角处轻抚。「阿宁,帮我联繫下我的家人。」
「您怎么了?」对方的嗓音清晰传来。
蒋远周口气坚定,「没什么,你替我联繫下他们,我有重要的事。」
「蒋先生,我只是替您管理一些财务上的事,我并不知道您家人的联繫方式……况且,我们之间不是说好的吗?我不算您的助理,您找我,只能是因为用钱,别的……我帮不了你。」
蒋远周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方眼里明显有了松懈,蒋远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几下,「那算了,阿宁,我要用钱。」
「好,用多少?」多余的话,他果然一句都没说。
「五千万。」
「没问题,我这就去替您处理。」
蒋远周语气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不要直接打给我,我待会会简讯通知你,怎么把钱给我。」
「是。」
男人示意他赶紧挂上电话,蒋远周抬下手,「阿宁,钱的事你早早准备好,还有,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会需要用钱。」
「可以的,蒋先生今天提前跟我说了,我会替您安排好的。」
「好。」蒋远周说完,迳自挂断通话。
男人全程在旁听着,这样的通话更是没有一点不对劲。
蒋远周将手机递给男人。「至于钱要怎么给你们,你可以通过简讯的方式告诉他。」
「那你就不怕,我拿到钱后把你杀了?」
「不怕。」蒋远周站起身,「五千万这么轻轻松松就到手了,我助理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听到我的声音,确定了是我后就打钱,所以我想要活,你想要钱,我们这笔交易谁都不亏。」
男人握紧那个手机,朝着不远处的人示意下,「把蒋先生送回房间。」
「是。」
蒋远周走了出去,男人站起身,一把摘下头套,「兄弟们,以后的日子才叫吃香喝辣,就不知道这位蒋先生到底有多少钱。」
那也无妨,等到那边再也给不出钱,他一刀轻轻松松将他解决了就是。
身怀宝藏,总会遇到一些恶狼。
蒋远周还未踏上社会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他给自己留了一手手的准备,事情总是千变万化的,所以他的应对之策,向来都不是单一的。
阿宁放下手机,目光盯向远处。他知道,蒋远周出事了。
尽管蒋远周在电话里一句都没有说透,就连语气都是正常的不得了,但阿宁也是蒋远周以防万一选定的一颗棋子。
他早前就和阿宁约定过,他蒋远周用钱,不需要通过私人。
一旦有一天他打电话给他说是要钱,就是出事了。况且,蒋远周今天说了连续几个月都会用,那就说明他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阿宁起身,走到墙角边的保险箱跟前,他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阿宁的手机里面,没有蒋远周家人的联繫方式,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自从付京笙的事情后,蒋远周能防备的都防备了。
他从资料袋中抽出一张纸,上面有着关于许情深的所有联繫方式。
这是蒋远周不久之前给他的,说他一旦出事,就要想方设法联繫许情深。在这个世上,他最信得过的也就是她了。
当然,如果许情深也出了事无法联繫上,蒋远周还留了下策。 皇鼎龙庭。
许情深丢在地上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听见了,可是她爬不起来。
身体沉重不堪,就好像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许情深似醒非醒,她只知道她刚刚得到消息,说是蒋远周遇害了,死的很惨。
她一直在哭,哭到嗓子嘶哑。许情深睁开眼,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她的手机还在继续响,许情深吃力地爬起身,环顾四周,这是在她的主卧,那么方才的……就是梦了吧?
她做梦了,真好,那只是个梦。
许情深弯下腰,手掌在地板上摸索了好几下,这才将手机拿起来。
她看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难道是绑匪打来的?许情深两条腿放到地上,毫不犹豫地按向通话键。「餵?」
「您好,是蒋太太吗?」
「你们把我老公怎么样了?你们究竟还要什么?你尽管说,要多少钱都行,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吧。」许情深撕扯着嗓音轻喊,她披头散髮,眼睛通红,「你们要他们的命,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蒋太太,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些人。」
许情深听不进去,眼泪簌簌往下掉,「我不管,你们把蒋远周还给我行不行?」
「蒋太太,蒋先生没事,您放心。」
许情深摇着头,「他没事,那他人呢?把他还我……」
「蒋先生刚跟我取得了联繫,从他的口气上听来,他很好。」
许情深心里陡然一颤,红肿的双眼微睁。「你说什么?」
「您放心,蒋先生跟我打了电话。」
「你,你没骗我吧?」
「我没骗你。」
许情深懵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就这样告诉我了?你,你怎么确定我是蒋太太呢?」
「我的听力有别于常人,我听过你的声音,现在就算你哭哑了嗓子,我也知道是你。」
许情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反覆问道,「他没事,他真的没事是吗?」
男人嗓音重重落定,「是,并且蒋先生马上就会回来跟您团聚。」
07一份神秘大礼(重逢)
这对于许情深来说,应该是这辈子听过的最最好的消息了。
她喜极而泣,「是吗?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我们会找到他的,您放心,我给对方刚打了一笔钱过去,并跟蒋先生约好每个月都会打,所以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保持冷静。」
许情深用力吸了口气,「你能告诉我,你会怎么救他吗?」
「这些事,蒋先生早有安排,我这只是第一关,我会把他出事的事情告诉给另外一个联络人,救人的事,他擅长,他会负责。」
许情深咬住自己的手指,「好。」
「蒋太太,保重。」
电话那头挂断了,许情深双腿发软,瘫坐在床上,脑子里被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充斥着。这个电话,她应该信吗?毕竟所有的话都是阿宁说的,但是许情深没有途径去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尽管这样,许情深最终还是坚定了阿宁的话。
因为她相信她的蒋先生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她相信他不动声色间就有了万全之策。
星港医院。
许情深提着保温杯来到医院,门口的保镖见到她,喊了声蒋太太。许情深见到门是关着的,「我要进去见见他。」
「老爷在里面。」
蒋东霆和管家都在,病床上的男人蠕动着嘴唇,刚喝过水。
「远周,今天有没有好点?」
男人摇着头,抬起了手臂,现在他们沟通只能通过手机,他吃力地在屏幕上敲打出来几字,「许情深在哪?」
「你还念着她做什么?她早就被我赶走了。」
男人继续摇了头,指尖一下下在屏幕上戳着,「她要害我。」
「她要害你?」
「她想让我死在外面……」
「我就知道!」蒋东霆咬了咬牙,「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不是好人!」
「要当心她。」
蒋东霆盯着屏幕上的几字,心里其实早就认定了,「远周,说不定你这次被绑架,跟她也有关系,第一笔赎金支付出去,是不想落人口舌,她不肯再支付最后的一千万,就是要害你啊!」
许情深在外面敲着门,管家走过去看了看,然后回到蒋东霆身侧,「老爷,是许小姐。」
蒋东霆视线落到男人的脸上,「这个女人知道你没死,她急了,放心,等你过几天好了点后,我带你回家。」男人嘴里发出模煳的声音,似乎还有话要说。蒋东霆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蒋先生,您想说什么?」管家将他的手抬起来。
男人在屏幕上不住点着,「她不想我回来,我们又有了孩子,她想要整个蒋家。」
「她跟绑匪说,要钱没有,要命可以找我要……」
蒋东霆看着屏幕上的字不断增多,一个字一个字落到眼中,触目惊心。他原本就将许情深想得很不堪,但是终究没有落定到那一步。蒋东霆盯着自己的儿子,「远周,我们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最对不起……」男人的手指顿了顿,然后继续打出两字。「小姨。」
「算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在蒋东霆看来,这就是他的儿子,要不然的话对于有些事,他也不会这样清楚。
「爸,不要让她得逞。」
「放心。」蒋东霆说完这些话后,将男人的手塞回被窝内,「你好好休息,蒋家还需要你撑着,等你好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许情深还在外面敲门,蒋东霆平復好情绪后,走了出去。
病房门被打开,许情深站在外面,压着声音喊了句。「爸。」
蒋东霆居然没有沖她大发雷霆,他将门带上后,走出去几步,「你过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远周。」
蒋东霆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脸上,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几天担心蒋远周,她总是以泪洗面,眼睛都肿了。蒋东霆看到她手上拎着个保温杯,许情深忙将杯子递向蒋东霆,「这是我特地做的,是他喜欢吃的清粥。」
蒋东霆冷笑下,嘴上却是说道,「你回去吧,远周现在恢復得很好。」
「爸,您让我看一眼他吧。」
许情深知道里面的人是假的,却不得不跑来医院做戏,只有大家都觉得医院里的男人就是蒋远周,那她的蒋先生才能生命无忧,她就怕对方狗急跳墙,到时候……阿宁那边还未来得及行动,他们就对蒋远周起了杀心。
「远周不会想见你的,许情深,你要再纠缠不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许情深吞咽下嘴里的话,阿宁的事,她肯定不能告诉蒋东霆,就算真的告诉给了他听,他也不会相信。但是许情深不想看蒋东霆这样下去,「爸,远周现在伤成这样,您让他好好养伤,千万别让他管医院或者别的事情。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养伤……」
她就怕那些人居心不良,将心思动在了蒋家身上。
如今蒋远周不在,蒋东霆又认定她不可信,万一他听了那人的话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呢?
蒋东霆唇瓣处的冷笑更加明显了,说到底,许情深还是担心蒋家的利益。「你走吧。」
许情深见他抬起脚步离开,她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她一时又不知道应该去哪,昨晚取了头髮,可对她来说,现在做亲子鑑定都是多余的了。另一处。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内,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瓶酒,还有几个买来的滷菜。
男人将东西放到桌上,蒋远周看了眼,知道他们这是拿到了钱,他嘴角轻掀,「我想要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
「什么?」男人以为听错了,「再说一遍?」
「我想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蒋先生,你以为你是来度假的?」
蒋远周的目光扫过桌上,似乎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你们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下去,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让自己舒服点。」
「你大爷的,事情真多。」
「拿了这么多赎金,难道一套衣服都不肯给?」
男人朝他指了下,「你等着!」
下午的时候,门再次被人打开了,进来的男人将手里的袋子递向蒋远周。他伸手接过去,看了眼,倒也没嫌弃。
蒋远周起身走进浴室,那扇门很简便,哗哗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
许言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腿,老白朝她看眼,「是担心家里人吗?」
许言点下头。「我在想,如果能让我有这个机会出去,我一定好好珍惜以后的每一天。」
「人就是这样,忽然都要等到失去了,才能正视生活的美好。」许言竖起耳朵,听到水声不住飘进耳朵里面。「蒋先生和蒋太太,感情是不是很好?」
「对。」
「那蒋太太在家里一定很担心。」
老白坐向床沿,「蒋太太是个很不一样的女人。」
「是吗?多不一样?」
「能降得住蒋先生的人,肯定不一般。」
浴室内的水声戛然而止,许言也不再说话了,没过多久,蒋远周从里面出来。他头髮还是湿的,水珠顺着黑亮的髮丝往下淌。
蒋远周走到桌前,桌上的东西还未收拾掉,许言抬头一看,脸色微变,「你头上还有伤呢。」
「没事。」
许言站起身来,抬手就要去碰触他的伤口。「我替你再处理……」
蒋远周下意识将她的手挥开,「别碰我。」
「我……」
蒋远周侧过身,「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许言有些尴尬,「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下,而且你的伤口不能碰到水,这个时候更应该注意。」
「没关系。」蒋远周坐了下来,「我老婆也是医生,她会替我处理好的。」
许言和老白对望眼,蒋远周这样说,应该也算是给自己一些希望吧,毕竟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是出不去的,更别提让许情深替他处理伤口了。
许言杵在原地,手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
她想要将话题扯开,「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蒋远周锐利的眸子朝她扫了眼,「胡说什么,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不要随便揣测。」
「但这样总不是办法,蒋先生您这么厉害,难道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怎样的?万能的神?」
许言听出了蒋远周话里的不悦,「不是……」
「既然不是,就给我闭嘴!」
许言听了后,面色发白,蒋远周抬起两根手指在鼻樑处上下按动,这个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许情深那样心思玲珑剔透的人了。那些人把他们关在一间屋子内,这个房间肯定装了监控设备。
他能说动绑匪留着他们的命,是因为一个月有固定的巨款收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中,万一许言一句无心的话将他们点醒了呢?
很多时候,杀身之祸也是这样招来的。如果许情深在这的话,他只要一个眼神,她肯定都能明白。
老白见他闭着眼帘,他不由挨近些说道,「蒋先生,我拿个毛巾给你擦擦吧。」
「老白,我想许情深了。」
「我知道。」
这几日的每一分每一秒,蒋远周都是数着过来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可能每天都在哭,她那性子,谁也劝不住吧。」
蒋远周说到这,忽然睁开眼帘,眼里有淡淡的担忧透出来,「然而我不在她身边,还有谁能劝她别哭呢?老白听了,跟着难受起来。
许言还站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多余的人,蒋远周说着这样的话,他和许情深之间分明是谁都插不进去的。
」蒋先生,您要相信蒋太太。「
」相信不了啊,别的事,我都能信,可我忽然就这样失踪了,她肯定哭傻了吧?「
老白陪他说着话,想要让时间尽量好过一些。
太阳缓缓落下去,一天即将又要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远处好像传来了模煳的声响,老白和许言都没有多大的感觉,蒋远周却是站了起来。
」蒋先生?「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走廊内的格斗声剧烈响起,一阵枪声刺破耳膜,似乎隐隐还有回音。老白迅速起身,他走到门口去,准备看个究竟。
」老白。「蒋远周见他抬起脚步,出声将他唤住,」不要靠近门口,危险。「
」蒋先生,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蒋远周神色笃定,」待会就知道了。「
动静声越来越大,许言害怕地捂住了耳朵,半晌后,门外传来拍打门板的声响。
随后,一阵枪声突突传来,门锁被打坏掉,外头的人抬起一脚,门被砰地踢开了。
进来的几人身材高大,老白下意识护在蒋远周跟前。
蒋远周在他肩膀处轻拍下,」别这么紧张,自己人。「
」蒋先生,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男人抬起腕錶看眼时间,」不算晚,从我通知阿宁至今,这个时间我还是能接受的。「
许言放下双手,老白也有些难以置信,蒋远周走到他身侧,勾起抹笑说道。」回家了,老白。「
」回家?「
」是。
蒋远周迳自往外走,到了外面,看到那帮人已经被擒住,双腿跪在地上,抬着头卑微地盯向蒋远周。蒋远周顿住脚步,老白怒不可遏,上前摘掉其中一人的头套。然后对他一阵勐踹,「我让你嘚瑟,让你动手打人,让你绑架,连蒋先生都敢动,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蒋远周见他像是疯了似的,他上前拉住老白的手臂,「累不累?」
老白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难道就这样算了?」
蒋远周看到墙角处摆着一根铁棍,他走了过去,将东西拿起来后递向老白。「给。」
老白接在手里,视线落向蒋远周脸上,「蒋先生,您要不要动手?」
男人摇下头,「我不用亲自动手,我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老白相信他的话,但他还是气不过,手里的铁棍抡出去,一下就打中了对方的头部。
蒋远周冷眼看着,看到一伙人被按在了一起,「老白,不要打头,万一敲死了怎么办?」
「那打哪里?」
蒋远周轻耸肩膀,「哪里痛,就打哪里。」
老白点了点头,双手握住铁棍,高高举起后朝着对方的裆部狠狠落下去。
「啊——啊啊啊——」
杀猪似的嚎叫声传到耳朵里,蒋远周别开视线,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皇鼎龙庭。
许情深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昨晚却是狠狠睡了觉。
她洗漱好后换了衣服坐在床沿处,一直都在发呆,中午时分,保姆进来喊她用饭,她也吃不下去,「你们吃吧。」
「蒋太太,您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吃点吧。」
「不用了。」
保姆没法子,只能下楼。
午后,一辆运货车来到皇鼎龙庭,保姆快步上了楼,「蒋太太。」
许情深吃力地抬下头,「怎么了?」
「说是你弟弟送来的礼物,就在楼下,送货的两个小哥要把箱子抬上楼。」「什么礼物?」许情深不解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看到一个很大的箱子。」
许情深心里一惊,这会能想到的都是最坏的事,箱子?难道是……
她站起身来,快步跟着保姆出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两人已经抬着箱子上楼了,许情深赶忙制止,「你们是什么人?不要把东西送上楼,你们放下。」
「蒋太太,这是您弟弟亲口吩咐的,说是必须要送到您房间。」
「你们不能这样……」
两人根本不听,吃力地抬着箱子一直往前,他们居然就跟来过似的,知道许情深的主卧在哪,两人迳自将箱子抬了进去。
许情深快步跟在后面,「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就是给您送个货物而已,您别多心。」
保姆好奇地跟在后面,指了指那个大箱子。「这么大,里面放了什么?」
「蒋太太,送这东西的人说了,您最好一个人看。」
许情深余光睇见两人往外走,她朝保姆看了眼,「你也出去吧。」
「这……」保姆有些不放心,「会不会出事?」
「没关系,出去吧。」许情深说完,迳自走向床头柜前,她一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把匕首。
保姆一边往卧室外走,一边回头朝她看,许情深蹑手蹑脚来到那个纸箱前。
她握紧手里的匕首,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口。
恐怖片里的很多场景浮了上来,许情深眼圈发红,她不敢想像如果里面是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蒋远周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许情深大口喘着粗气,箱子上面都没有封口,透过一条隙缝,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黑色。
她弯下腰身,伸手摸了过去。
可是手刚伸出去,就被她收了回来。
「蒋远周,千万别是你,一定不要是你。」许情深嘴里念着,嗓音都在颤抖。
那些人应该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吧?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将蒋远周送回,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许情深走近一步,强压抑下心里的害怕,她慢慢伸出手。
箱子似乎动了下,紧接着,封口处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许情深没有看清楚对方是谁,但她三魂六魄吓得都快飞散了,她尖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小腿一下撞到床沿,许情深整个人怔怔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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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我回来,就想好好爱你
许情深攥紧手里的匕首,想起身给对方一刀的决心都有了。
她双目圆瞪,视线扎在了男人的脸上,许情深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在脸上转变着。
男人见她这幅样子,跟丢了魂似的,他赶紧从箱子内跨出去,「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啊——」许情深扯开嗓门惊喊,喊叫声又尖又锐,刺破了别人的耳膜,穿过了结实的墙壁,保姆原本就不放心,到了门外后没有立即离开。听到喊叫声,她快步往里沖,「蒋太太!」
几步闯进卧室,保姆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许情深身侧丢了把刀,双手捂着脑袋。
这是什么情况?
保姆看了看男人,忙打过招唿。「蒋先生。」
这三个字传进了许情深的耳中,她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她定定盯着前方,这分明就是蒋远周啊,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形,一样的一双眼睛。
他没有丝毫缺损,只是脸上有些伤,许情深的双眼忽然被模煳掉,她蹭地站起身来,蒋远周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要抱他。
他伸出手来,「情深。」
许情深快步跑到他身前,她身子跳了起来,两条手臂勾住蒋远周的脖子。
男人顺势抱住她的腰,她的两腿盘在男人腰际。
这动作真是……
保姆看了眼,脸有些红,「蒋先生、蒋太太,我先出去了。」
「等等。」蒋远周唤住她,「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
「好。」
保姆快步出去,到了外面,替他们将门关上。
许情深身子快掉下去了,她头蒙在蒋远周颈间,不甘心这样下去,两腿想要往上蹭。
男人失笑,手掌改为托住她的臀部,许情深穿了件包臀的线衣,蒋远周见状,将她的衣摆往上推,推到了腰间,她的两条腿也就更加能活动自如了。
他双手箍紧了她,让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这是?想我了是不是?」
许情深说不出话,手臂一直在用劲,夹着蒋远周腰的腿越来越用力。
「我不是回来了吗?」
她抬起左手,手掌在蒋远周的脸上摸来摸去,摸到他的嘴角边,然后将他的嘴完全捂住。
蒋远周不由失笑,可心里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就这样抱着许情深往前走了几步,许情深的视线落到那个箱子上,想到之前的种种可能性,她鼻子泛出酸意,「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蒋远周拉下她的手,「不是我,还能是谁?」
许情深直起身,居高临下盯着跟前的这张脸,她双手捧住他的面颊。「你受伤了。」
「受伤没事,活着回来就好。」
「吓死我了。」
「我知道。」
许情深弯腰吻住他的唇瓣,蒋远周侧过脸颊,两人激烈地亲吻着,似乎怎么都不够,男人的脚步往旁边挪动,到了床边,他将许情深放到床上。
她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背部,手指在他背上一道道地抓过去,蒋远周快被这种酥麻的感觉给折磨疯了,他伸手握住许情深的手腕,然后手指一点点挪过去,同她十指交扣。
两人扣紧了手掌,交握的地方因为用力而泛出疼痛。
蒋远周亲着她的唇瓣,许情深在他脸上推了下,他顺势吻向她的面颊、脖颈……
许情深空出来的一只手遮住眼帘,蒋远周感觉到她身子在颤抖,他单手撑在她身侧,目光落到她脸上,见到她偏着小脸一直在哭。
「怎么了?」
「蒋远周,你掐我一把。」
男人手掌落到她胸前,许情深忙将他的手推开,「干什么你?」
「别傻了,这不是做梦。」
「我知道……」
「知道还……」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情深挪开手臂,视线盯紧了跟前的男人,「我觉得很不现实,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回来。」
「因为我不想被人知道,我回来了。」
许情深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你知道吗?星港医院还躺着一个你,是被人丢到蒋家门口的,脸毁了、嗓子也说不出话,就连双手都受了重伤。」
蒋远周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没想到对方竟是打了这个主意。
「所以,他现在就是我?」
许情深仔细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她的手指一遍遍在他面上抚过,「还是这张脸好看。」
蒋远周低下头在她锁骨间咬了口,「你呢?你信了吗?」
她吃痛,微微呻吟一声。
「没有。」
蒋远周抬起头,视线在她脸上落定,「为什么?」
「因为他排斥我,不想见我,让我走。」
男人拇指在她脸上不住摩挲,许情深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对我的,即便我真的付不出赎金,把你害成了那样,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也不会是让我走。」
蒋远周手指轻顿,许情深近乎于贪婪地盯着他看,不想错过每一个瞬间,「远周,我们的这几年,全部的时间加在一起,其实也没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我当时就是这样认为且坚定的。」
蒋远周喉间滚动,嘴角轻扯出抹弧度,「你的坚定,很对,也让我很欣慰。」
「但我以为他们把你害了。」许情深说到这,嗓子内忍不住哽咽,她抱紧跟前的男人,「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知道。」他想都能想得出来。
这种失而復得的感觉,也是要命的,这一刻的悸动,许情深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她将男人抱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幸好你没事,真的,你回来了,我觉得天塌下来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不想让自己变得多坚强。蒋远周,我就想靠着你,什么都有你替我挡着……」
说到最后,许情深说不出别的话了,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啊,该高兴才是,可她已经分不清楚她的哭究竟是代表了悲伤还是喜悦。
蒋远周伸手将她按紧在怀里,「以后,我都给你靠着,让你舒舒服服地靠一辈子。」
他将她拉开些,要去亲吻她,许情深忙别开脸,「不要。」
蒋远周一口亲在她面颊上,许情深忙擦了擦眼泪,「亲着不难受吗?」
「不难受,这几天我就想着一件事,我回来后就想好好爱你、亲你……」
许情深胸口冒出酸涩,两人前额相抵,她看到男人眼角处有淤青。
原来,一看他受伤,心里竟是这样捨不得。以前总觉得蒋远周身上的光环太过明亮,她指尖抚过那些淤青,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许情深甚至都没想到过,还有人敢打她的蒋先生。
可蒋远周终究也是个人啊,是人,在承载得起至高荣誉的时候,就也要禁得住别人的殴打。
她手指抚摸着,伤口的地方有些疼,有些酸。蒋远周眯了眯眼角,许情深沙哑着嗓音问道,「是不是痛得厉害?」
「不厉害。」
「还有哪受伤了吗?」
「没了。」
许情深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不肯遗漏,一点点往上看去。她眸子内陡然一惊,「头怎么了?」
「没事。」
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更多的伤,所以才把纱布拿掉了。
许情深看到他的伤还未好,「也是被他们打得吗?」
「嗯?」
「用什么打的?」
「枪。」蒋远周说的很可怜,事实上,当时是他替老白挡了那一下,许情深听在耳中,满满的心疼和不舍溢出来。「这帮混蛋。」
「是,真够混蛋的,不过现在他们落在我手里,我会比他们更混蛋。」
许情深在他胸口轻推了他把,「起来,我给你处理下。」
「好。」
蒋远周乖乖地起身坐好,许情深拿了药箱来,箱子里面不止有纱布和消毒的东西,还备了消炎药等物品。许情深站到男人跟前,替他小心翼翼地处理起伤口,蒋远周闭起眼帘,伸手揽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身前。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之所以在昨天拒绝了许言,就是因为他对别的女人不能这样。
蒋远周脸颊在她胸前蹭了蹭,「舒服。」
「舒服什么!」许情深手法娴熟地处理着,「这伤口不大不小的,自己真得多当心点。」
「没关系,现在回到你身边了,你会提醒我的。」
「你把那些人怎么样了?居然有胆子把你伤成这样,一定不能轻饶了。」
「放心,他们敢动我,我会让他们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自己折磨死自己才最好。」
总算也是劫后余生,许情深抱紧他的头,「医院里面那个冒牌货怎么办?」
「他的脸,真毁了?」
「嗯,毁得彻彻底底的。」
蒋远周冷笑下,「真是够拼的。」
「这人多傻,把自己毁得这么彻底,究竟图什么?」
「当然不会是图几个小钱。」蒋远周手掌紧贴着她的腰际,「我爸呢?他信了?」
「他向来对我没有好印象,这次更是认准了我蛇蝎心肠,把你害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对方应该就是摸准了,你和我爸不合。」
许情深点下头,「对了,那人脚踝处也有一颗跟你一模一样的痣。」
「看来,真是做足了十足的准备。」
许情深推开身,「我们这就去医院,戳穿他。」
「不急。」蒋远周拉住她的手腕,「他既然喜欢当这个蒋先生,就让他先当着,我也累了,在家休息休息。」
「那爸那边呢?」许情深隐约有些担忧,「我怕他会听了那人的话,让他有机可乘……」
蒋远周抱过许情深,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我爸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疑心病很重,现在……有可能真是老了吧,再加上唯一的儿子变成这样……」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认定了许情深不好,所以,居心叵测的永远是许情深,别人都是好的。
「放心,有我在,他拿不了蒋家什么东西,他喜欢躺着,那就躺着好了,他不要自己的脸,那就永远别要了。」
「什么意思?」
蒋远周笑着,「以后就知道了。」
他伸手抱起许情深,将她丢到床上,「说,想不想我?」
她眼睛和鼻子都还是红的,许情深眼里一片潮湿,「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刚才,你是说你心里想我,我现在问的是,你的身体想我吗?」
许情深想要坐起身,「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
她伸手抱紧他,两人的脸紧紧贴着,「想,我都快想死你了,蒋远周,原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说那么多没有你的日子,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蒋远周真是措不及防,被这样高甜的话给煳了一脸。他用力地亲吻住她,许情深也热烈地回应着,人,似乎总是这样,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久了,你会觉得这就是最习惯的陪伴,然而当有一天这个人不在了,你才会惊觉世界原来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门外,有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很不规律。
房间的地板上铺满了刚才扒下来的衣服,一件叠着一件,凌乱不堪。许情深趴在男人的胸口处,她将被子拉高蒙住自己的脸,蒋远周一把将被子扯下去。「也不怕闷得慌。」
「我怎么觉得这敲门声,是霖霖或者睿睿呢?」
蒋远周视线落向远处,门外传来几阵声音,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霖霖,睿睿,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月嫂跟在后面。
许情深忙朝着蒋远周推了把,「快去锁门啊。」
「锁门做什么?」
「一会霖霖和睿睿肯定要进来,月嫂会给他们开门……」
蒋远周不以为意,「开就开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还不叫见不得人?
许情深整个身子往被子里头钻,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下楼吧,我们去院子里玩球好不好?」
霖霖小手抵着门板,鞋子朝着门板上一下下踢着,似乎不把它踢开不罢休。
「妈妈,妈妈。」
霖霖开始叫着。
旁边的睿睿也一起加入进来,「爸爸,爸爸。」
月嫂蹲下身,「霖霖乖,妈妈这两天心情不好,我们不去吵她,好吗?」
「妈妈——」霖霖撅起小嘴,似乎很不高兴,月嫂要去抱她,她赶紧避开,睿睿也跟着敲门了。
月嫂没办法,「那我开门,我们去看看妈妈怎么样了,好吗?」
许情深这几天很不对劲,这会孩子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声响,她不可能听不见,可是里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月嫂真怕她出了什么事。
许情深躲在被窝里面,月嫂说的话却一个字不漏地传到了她耳朵里,这可怎么办?真要被撞个正着的话,别人心里会怎么想?
第一个想法自然是,蒋先生刚回来,这大白天的两人就猴急猴急上了床!
许情深面色通红,「快啊,快去锁门!」
「来不及了,就算我现在过去,也是被人白白看光而已。」
月嫂轻敲两下门,然后将门打开,门开到一半,两个孩子就往里跑。
「霖霖,慢点——」月嫂紧随其后。
许情深紧张地缩进被子里,蒋远周忍俊不禁,总算开了口,「谁?」
月嫂还未完全进来,正好有一处视线盲区,她陡然停住脚步,「蒋先生,是您吗?」
「是。」
月嫂看到了地上的纸箱子,以及几件衣服,她往后退了两步,压根不知道蒋远周忽然回来了。「不好意思蒋先生。」
「没事,你先出去吧。」
「好。」月嫂的脚步很快退出去,许情深听到了关门声。
「妈妈。」霖霖过来,在她的床边站定,伸手去拉许情深的被子。
她的肩膀裸露出来,许情深忙抓住被子,「霖霖,别闹。」
「妈妈,玩。」霖霖扯着她的被子不放,旁边的睿睿见状,过来帮忙,许情深身上什么都没穿,蒋远周坐直起身,露出了*裸的上半身,「两个小傢伙,别闹,都过来。」
睿睿见到蒋远周,撒开手过去了。
霖霖见状,使劲往床上爬,掀开了被子就要往被窝里面钻,许情深没法子了,没想到一个小孩的力气也这么大,反正孩子还小,她干脆松开手,弯下腰就要去拿衣服。
霖霖总算到了她跟前,许情深身子往前倾,霖霖盯着她胸口处,忽然伸手去抓了她。
蒋远周一看霖霖那双手放的位子,忍俊不禁道,「闺女,手感怎么样?」
许情深闻言,忙抱起霖霖往他怀里塞,「你的亲闺女,你赶紧管管。」
「有其父必有其女,爸爸喜欢什么,我们霖霖就喜欢什么,对不对?」
霖霖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什么,居然点了点头。
蒋远周回来的事,也就家里的佣人和许情深知道,许情深尽量将窗帘都拉上,吃过晚饭,许情深坐在客厅内,「老白呢?」
「没事,我让他回家了。」
「我听司机说,跟你们一起失踪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
「对。」蒋远周将她抱在怀里,「是悬崖村的,我让老白给她安排了住处,还让人看守着,至少这短时间她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你回来了?」「对方明显是觊觎整个蒋家,我们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许情深将脑袋轻枕在蒋远周肩膀处,「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爸让所有的人都保密,他也不想这个消息透出去。」
「明天你对外宣布,就说我被人绑架,我已经回来了,如今身受重伤住在医院里面。」
水越搅越浑,总比一潭死水来得好。
许情深握住了蒋远周的手掌,「我也是这个意思。」翌日。
许情深去了趟医院,可还是被挡在了病房外面。
蒋东霆连见都不想见她,许情深好不容易等到管家出来,她快步上前,「爸在里面吗?」
「许小姐,你又来了。」
「远周好点了吗?」
管家的表情并不好看,「不是很好,那么重的伤,恐怕心里都会有阴影。」
「我要进去见他。」
「不行。」管家挡在许情深面前。「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许情深满面焦急,「躺在里面的不是我老公吗?凭什么不让我进?」
「这是老爷的意思。」
「不行,我一定要见他。」
许情深往前走了几步,管家堵在了大门口,许情深眼里面升起怒火,「你们就这样绝情?」
「许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既然他执意要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但远周是我老公,我也有权利见他,你们拦着不放,我可以想别的法子。」
许情深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管家回房将许情深的原话告诉给了蒋东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也不信许情深能兴起什么风浪。
然而到了下午时分,许情深就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蒋东霆得知消息后,让管家将电视打开,记者招待会刚开始,但许情深已经痛哭流涕了,「我老公前几日遭人绑架,现在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可是他脸被毁了、话也说不出口,我现在只想能够天天见他一面就好,但是我公公那边总是万般阻挠……」
蒋东霆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她疯了是不是?她想干什么!」
「我老公现在还在住院,就住在星港医院,那群绑匪至今下落不明,先前我害怕他们打击报復,所以一直不敢报警,现在他们把我老公害成这样,我请求各位媒体朋友帮帮我……最好能发动大家的力量……」
要知道,『蒋远周』回来后,蒋东霆这几天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走漏一点风声,可许情深却明目张胆开了记者会,她摆明是要把整件事揭开,不留余地。
「老爷,许小姐怎么能这样啊。」管家听到这,也是着急不已,「她明知道蒋先生这幅样子……」
「她为什么要这样?还不是因为急了,现在远周不肯见她,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她生怕这样拖下去,落不到蒋家的一点好处。」
管家情急之下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这不是要将蒋先生逼上绝路吗?」
蒋东霆头疼不已,许情深的演技确实好,梨花带泪,一点妆没化,这几天本身就是憔悴的厉害了,「现在,我老公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别的我不求什么,我只求能让我看他一眼……」
病床上的男人嘴里发出模煳的声响,「爸……」
嗓音尽管哑了,但这个字却还是能听清,蒋东霆快步回到病床前,「远周。」
男人抬起手臂,朝着电视机的方向指了指。
「远周,不着急,这些事爸会解决好的,绝对不会让人看到你这幅样子。」
「我,我……」
「你想说什么?」蒋东霆将手机放到男人面前,他在上面敲打几字,「我想回家。」
蒋东霆满目的疼惜,「我也想带你回去,但是你的伤……」
「没事,家里安全。」
「远周,外面也有人守着,放心,那些记者进不来。」
正在说话间,门口传来敲门声,管家过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老爷,是医生。」
「让他进来。」
「是。」
医生端着东西走了进来,他迳自来到病床前,「蒋老先生,他的伤我还要处理下。」
「好好,请。」
医生弯下腰来,仔细查看下,他朝蒋东霆看眼,「您最好迴避下,我怕您看了受不了。」
「老爷,走吧。」
「我不看就是。」蒋东霆背过身去,他也确实没这个勇气去看。
医生将男人头上的纱布拆除,然后动作利索地上了药,半晌后,他的声音才传到蒋东霆耳朵里,「蒋老先生,好了。」
「他的伤势有好转吗?」
医生面露难色,「交给时间吧,您也别太着急。」
蒋东霆看着医生迈起腿出去,他替男人将被子掖好,「没关系的,蒋家有最好的医院,会连自己的人都救不回来吗?」
记者会还在进行中,管家走过去将电视关了。
这几日,蒋东霆一直守着蒋远周不肯回蒋家,他坐在病床前,跟蒋远周说一些小时候的事。
下午时分,男人觉得不对劲,他身子扭动着,抬起手要去抓自己的脸。
蒋东霆见状,忙起身按住他的手臂,「远周,怎么了?」
「脸……」
「脸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烧起来了似的,又感觉像被蚂蚁在啃噬,又痛又痒,「救……」
男人想高声喊救命,但嘴里又说不出多余的话来,蒋东霆急得按住他的上半身,「远周,你别吓我,怎么了这是?」
「管家,快喊医生!」
管家闻言,赶紧走到床头前,拍响了警铃。
「啊,啊——」悽厉的声响在病房内迴荡,男人一看上去就是痛苦的要命。
几人在病房内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医生。
蒋东霆气得走到外面,冲着其中一名保镖道,「去,去把主治医生叫来。」
「是!」
男人在病床上不耐地扭动着,管家看着也难受,他伸手想将纱布揭了,蒋东霆忙按住他的手。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医生才姗姗来迟。
蒋东霆急得上前几步,「他这是怎么了?」
「正常反应,涂了药,肯定会难受。」
「那也不能这样……」
「蒋老先生,没事的,只有现在最大程度地救治了,将来才能提高可以整容的机率,他伤得这么重,这点苦是必须要经歷的。」
蒋东霆闻言,只能噤声。
「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医生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保镖轻问道,「没事吧?」
医生耸了耸肩,没事才怪,这张脸怕是以后都得这么烂着了,就算再厉害的整容手术都无力回春了。
09拔掉心里最深的刺(原来是自破)
记者会的内容在东城已经炸开了锅。
没想到蒋远周没露面的这几日,居然是被绑架了?
而他不止被绑架,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多少人开始惋惜、唏嘘,蒋远周英俊潇洒,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害得自己的一张脸被毁得这么彻底?
咖啡馆内。
凌时吟小口地尝了下现煮的咖啡,她目光轻抬,看向对面的朋友,「约你出来是谈心的,不是让你捧着手机的。」
「天哪,你看新闻了吗?」
凌时吟没有丝毫的兴趣,「什么新闻?」
朋友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蒋远周的事,惊天大事啊。」
「他?」凌时吟别开了视线,「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远周被绑架了,刚回到东城,你知道吗?他被毁容了。」
「什么?」凌时吟这下无法再强装镇定,她杏眸圆睁,拧紧了眉头,终究还是有些不相信,「你从哪看来的新闻?怕是造谣的吧?」
「怎么可能?蒋远周的太太亲口说的,刚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凌时吟伸手拿过手机,点开了视频,果然看到许情深声泪俱下的样子。下面还有不少评语,凌时吟唇角有些颤抖,「除了毁容,话也说不出来了。」
「绑架这种事真说不好,有些人还被撕票了,捡回来一条命都是幸运的……」
凌时吟像扔个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丢到了桌上。
「时吟,你应该庆幸那时候没跟蒋远周在一起,你看看他太太哭得那样子,现在好了,蒋家也不让她探望,我看她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凌时吟闻言,眼眸内闪动下,她嘴角忽然勾扯起来,「报应!」
朋友将手机拿回去,又刷了几条评论,「你看,很多人都说这女人不简单,这样把自己丈夫毁容的事拿出来说,居心叵测啊。」
「她当初接近蒋远周,为的不就是钱吗?这样也好,我看蒋远周是不是还要对她死心塌地。」
朋友吃了块可口的点心,眉梢处跳跃着笑意,「马上就要有好戏上场了,时吟,你就等着看吧。」
凌时吟端起手边的咖啡,想到蒋远周现在的样子,她不知道应该是快慰还是什么,他一次次将她的心踩在地上,从来不顾及她的体无完肤。哥哥死后,蒋远周更是对她不管不顾,一点旧情都念不上,他如今这样,可不就是报应吗?
「时吟,你现在可以下手了。」
凌时吟回过神,朝着朋友看眼。
「之前那女人有蒋远周护着,现在呢?她这样算是和蒋远周撕破脸了吧?」
凌时吟唇瓣处勾起抹冷笑,「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
「你现在反正还有穆家,什么都不用怕。」
「就算没有穆家,要捏死许情深,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凌时吟端着咖啡杯,菱唇微抿,轻轻吹了一口,看到褐色的液体漾出了一圈圈小小的花。
「许情深无权无势,没有蒋远周,谁认她这个蒋太太?她以前被逼的逃离东城,那股子狼狈劲我至今记得。」
「呵,她啊,就是不自量力。」
凌时吟喝了口咖啡,忽然觉得今天的味道格外不同,咖啡中居然带着浓郁的甜味。
许情深几乎是逃窜着回到家里的,幸好记者会后,那些人没再追着,毕竟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
她开门进去,迫不及待地在玄关处换好鞋子。
「蒋太太回来了。」
许情深快步往里走,「是啊,蒋先生呢?」 「蒋先生在楼上。」
「好。」许情深走到佣人跟前问道,「今天出门,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
「关照你们的事,都记住了吗?」
佣人点着头,「蒋太太放心,我们一直都是跟着蒋先生的,我们有分寸。」
「好。」
许情深上了楼,来到儿童房前,推开门看了眼,见到月嫂正在收拾地上的玩具。「蒋太太,您回来了。」
「两个孩子呢?」
「蒋先生亲自带着。」
「那好,你忙。」
许情深顺着走廊往前走,一路来到主卧门口,方才她那副样子,蒋远周肯定看见了吧?是不是又得夸她演技好呢?门没有关上,伸手轻轻一推就能进去。
许情深往里走着,房间内安静极了,居然都没听到说话声。等到视眼陡然开阔的那刻,许情深看到蒋远周整个人躺在大床上,他单手枕在脑后,另一手的臂弯间躺着霖霖。而睿睿呢,他睡在了蒋远周的左侧,上半身都压在蒋远周的胸前。
许情深走近过去,两个孩子这样,蒋远周怎么能睡得安稳?
她弯下腰,看到男人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许情深看在眼里,心头忍不住漾起心疼。她差点忘了,他才从地狱走了一圈回来,这些日子当中,他肯定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蒋远周的眉头时不时拧着,睡得也不安稳。
许情深心有担忧,再强大的男人,在生死之前恐怕都做不到淡定从容,她生怕蒋远周心里会有什么阴影。许情深手掌抚向他的脸,手指刚贴上去,男人一双利眸就睁开了。
许情深二话不说吻住他的唇瓣,蒋远周眉角慵懒地挑起,热情如火地回应着她。然而她这点力度,蒋远周觉得不够,他欲要起身掌控,许情深见状,手掌在他胸口一推,「别吵醒孩子。」
男人的手臂下意识收起,摸了摸左右两侧的孩子。「回来了?」
「当然,不然站在你跟前的人是谁呢?
许情深小心翼翼将霖霖抱到旁边,「你身上有伤,要睡就好好睡。」
她走到另一侧,将睿睿也从他身上抱下来,两个孩子像是说好了似的,各自翻了个身,一人朝着一边继续睡。
「他们平时不会这样贪睡。」
蒋远周手掌在旁边摸了摸,摸到了霖霖放在这的故事书,「霖霖让我给她念,我实在困得不行,我就说你们跟我一起睡吧。两人起先都不同意,印象当中,应该是我先睡着的,估计他们实在无聊,就也睡了。」 「那你继续睡会。」
许情深想要起身离开,蒋远周抓住了她的手臂,「看你的眼睛,红得这么厉害。」
「也是这几天没睡好,休息过来就行了。」
蒋远周手里的力道一收,许情深被她拉下身去,她赶紧将手撑在蒋远周身侧,「做什么呢?」
他凑起上半身来亲吻她,许情深见他的肩膀腾空着,他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许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能尽兴,蒋远周手掌勾住许情深的脖子,掌心微用力,将她往下压。
「唔——」许情深睁大眼眸,整个人几乎趴在蒋远周胸前。
她好不容易将他推开,「别这样。」
「别哪样?」
「你就不着急吗?我一直在想着那些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蒋远周坐起身,小心翼翼抱过睿睿,让两个孩子躺到一起,他坐在床沿处,「你不用操心这些,这也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那我还能做什么?」
蒋远周伸手揽住她的腰,他俊脸轻抬,面上布满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情深,你知道我那几天里,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许情深手掌落向男人的头顶,「我。」
蒋远周嘴角轻勾下,「我那时候就想着,应该让你多生几个孩子。」
「你胡说什么呢!」在许情深听来,他竟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那时候就想着,万一我要出事了怎么办呢?我吩咐过阿宁,如果我出事了,他那边留了一大笔钱给你……」
许情深听到这,手掌颤抖地去捂住他的嘴,「不是已经好好地回来了吗?别再说这种话吓我。」
「我没吓你。」蒋远周拉下她的手,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掌心内,不住地按着、揉着,就是不肯松开,「我在那里特别闲,什么事都不能做,我当然要胡思乱想。我想着你不缺钱了,缺的就是陪伴了,一个霖霖和一个睿睿远远不够,要是再多两个孩子的话,这帮孩子叽叽喳喳,是不是就能将你的悲伤转移了呢?」
「远周……」
男人托住她的臀部,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许情深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我不能没有的是你,你要真走了,就算再来十个八个孩子都没用,我透过他们的眉眼看到的都是你,你让我还怎么好好的?」
蒋远周掌心贴向她的腰际,「对,所以我现在知道了,不论怎样,我都不能出事。」
「是。」许情深展颜道。蒋远周不能出门,许情深也没去星港,男人进了浴室,半晌后,许情深见他还未出来。
她走过去看看,门并未关上,许情深看到男人站在镜子跟前,正在处理刚冒出来的鬍鬚。许情深上前步,从他手里接过电动剃鬚刀,「我来。」
「你会吗?」
「要不要试试用手术刀给你刮鬍须?」
男人忍不住笑道,「这个主意真不错。」
许情深将剃鬚刀贴紧蒋远周坚毅的下巴处,这是静音的,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更加不存在什么安全隐晦。许情深满面认真,手指固定住蒋远周的俊脸,不让他乱动。
男人抬起视线,透过跟前的镜面看到了这一幕。
许情深的每一个动作,都暖到了蒋远周的心里去,下巴处好像有一双手在轻抚过,他享受地闭起了眼帘。
半晌后,许情深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确定无一处遗漏后,这才拍了拍蒋远周的面颊。
「好了。」
男人睁开眼帘,凑到镜子跟前照了照,「不愧是夫人亲自动手,我的帅度更上一层楼了。」
「蒋先生,你以前多稳重一人,现在说话……」
蒋远周侧过脸朝她看眼。「嘴甜是不是?」
「是太甜。」几乎让人招架不住啊。
「我家夫人高兴就好。」
许情深唇角一直挽着,收不回去,「我出去吧,我替你清理。」
蒋远周看眼,从她手里将剃鬚刀接过去,「我自己来。」
「干什么?」
「女人的手不适合干这个,」蒋远周动作熟稔地清洁了起来,「出去吧。」
许情深倚在旁边没动,这时一串敲门声急促地传了进来,许情深抬下头,「谁啊?」
「蒋太太,蒋家老爷来了。」
她抱在胸前的手垂了下去,「知道了。」
蒋远周快速地清理好,许情深转过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她出去的时候,将房门带上了,蒋远周穿过卧室来到窗边,站在厚重的窗帘后面,能看到被拦在大门外的蒋东霆。
许情深的身影也很快在他的眼里出现,她一步步走得坚定且缓慢,来到门口,面对蒋东霆的满面怒色,许情深却是笑了笑道,「爸,您怎么来了?」
「为什么要跟记者说那些话?」
「远周是我老公,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呢?」
蒋东霆的视线犹如被磨利的钢钉一般扎向她,「我不让你见,你就这样害他?」
「我没有害他,我是为了大家好。」
「许情深,你真是不把蒋家搞垮,你不罢休啊。」
两人中间隔了一扇门,蒋东霆视线望进屋内,「两个孩子呢?」
「孩子?」许情深站定在那,「你别想着把孩子带走,这是不可能的事。」
「许情深,念在你跟过远周一场的份上,有些事我原本不想做得太绝。」蒋东霆看向门口的保镖,「如今蒋先生躺在医院里身受重伤,你们还要听这个女人的?」
「蒋先生吩咐过,蒋太太的话,就是他的话。」
蒋东霆怒不可遏,「可蒋先生现在口不能言,你们就变成听她的了?」
许情深接过他的话,「你要想他们听远周的,你把远周接来啊。」
她知道蒋东霆身子不好,他毕竟也是蒋远周的亲生父亲,许情深终究念了一回情,不想将他逼出个好歹,「爸,你最应该防备的不是我,你应该看清楚远周这次回来,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蒋东霆锁紧眉头,看着跟前的女人。
「属于你们蒋家的东西,我不会多争一样,远周想要给我的,他会给。你应该留心现在的这个人,远周的个性你也清楚,他好强、从不服输,即便现在面容全毁,他应该还是蒋先生吧?一个人如果尚有志气,他就不会说一句放弃的话。你也是了解远周的,所以,你看看他今后需要什么吧……」
许情深不知道蒋东霆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她转身欲要离开。
「许情深,你怎么就没想过,远周有这么一天,全是你害的!」
她冷冷一笑,丢下句话,「究竟是灾星还是福星,他心里自有分晓,不需要你给我定论。」
有蒋远周的人在这,蒋东霆压根别想进去一步,许情深脚步欢快起来,这应该也是蒋远周平日里吩咐的吧?一旦他有事或者蒋东霆要威胁到她的时候,蒋远周给她的家是最安全的,不容他人侵入一步。
蒋远周的事在东城传开后,最受不了的还有许家。
许情深的手机内塞满了未接来电,有许旺的,有许明川的。她想,赵芳华这会应该跳脚了吧?九龙苍也卖了,许情深跟蒋家又撕破了脸,这时候的她,应该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第二天早上,许明川的电话又打来了。
许情深拿了手机来到阳台上,「喂,明川。」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松了口气,「姐,你要吓死我啊。」
「不好意思明川,让你担心了。」
「姐,姐夫究竟怎么样了?」
许情深转过身,透过落地窗看到蒋远周躺在床上,她嘴角轻挽,但这件事还是暂时瞒着的好,「我现在也见不到他。」
「蒋家那样也太欺负人了,姐,你别着急上火啊,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我们闯进去。」
「明川,你过好你的日子就好了,姐有办法。」
许明川可不相信这话,这种事任凭落到谁的身上,那都是受不了的。「姐,你今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吃顿饭,萌萌也来。」
「明川,姐说了,你不用担心我。」
「既然不让我担心,那你过来,跟我吃顿饭就好。」
许情深抬起右手摸了下脑袋,「好吧,地点我来定,待会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好的。」
许情深挂断通话,她走进屋后将窗帘重新拉上,蒋远周懒洋洋地抬下眼帘,「谁?」
「明川。」
「那小子担心你了。」
许情深坐向床沿,顺着蒋远周身侧躺下,她朝他怀里窝去,「其实准备赎金的那几天,我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说要卖掉九龙苍,明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尽管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但毕竟已经过户到了他的名下。」
许情深抬起小脸看向蒋远周,「你说明川当时要有一点点私心的话,那房子是不是就卖不成了?」
蒋远周手掌在她头上摸了下,「是。」
「我明天跟他出去吃顿饭。」
蒋远周答应着,「好。」他知道,许情深这个弟弟虽然有些小白,但从来都是心地善良,特别对许情深,也算是掏心掏肺的。
九龙苍没有了,还会有新的房子,这一点,蒋远周早就想过了。
但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告诉许情深,她心思敏感,他不想让她以为他跟她算得太清,卖了九龙苍后,就必须要立马赔一栋房子给许明川。许明川早就是他的弟弟了,他作为一个姐夫,在将来照顾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第二天,许情深订好了位子后,将地址发给许明川。
她先到了吃饭的餐厅,刚点好菜,许明川就带着夏萌进来了。
「姐。」
许情深抬头,看到许明川替夏萌拉开了椅子,夏萌也打过招唿,「姐姐。」
「快坐吧。」许情深将菜单递向夏萌。「我已经点了一些,让他们先上,你看看你还喜欢什么?」
夏萌接在手里,却并未看一眼,她面色带着担忧地看向许情深,「姐,我和明川都很担心你,你没事吧?」
「没事。」
「姐,姐夫是不是伤得很重?」
许情深喝了口手边的茶,「你们别担心这个,我很好,这一关我也能过去的。」
夏萌和许明川却连吃饭都没心思,许情深拿起筷子给两人夹菜。「多吃点。」
「姐……」
「家里还好吧?」许情深抬下眼帘看向对面的弟弟,「明川,卖房子的事情,妈跟你闹了吧?」
「她闹是她的事,我不理她就是。」
许情深轻笑下,「估计念叨得你没完吧?你让她别担心,房子以后还能买回来,我这蒋太太还没倒呢。」
「姐,你别这样说话,我听着挺难受的。」许明川抬下头,却看到了正从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他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爽,许情深回头一看,竟看到了凌时吟。
凌时吟的目光对上许情深,她走到许情深身后的餐桌前停了下来,真没想到,蒋远周刚出那种事,她就有心情跟家人出来聚餐了。
许情深收回视线,指着一个菜说道,「萌萌,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
「好。」
凌时吟的闺蜜率先坐定,不由讥讽出声,「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居然还能出来吃饭,吃的进去吗?」
许明川将筷子啪地落在桌上,许情深朝他看了眼,「明川。」
「别这样……」夏萌也吓了跳,忙拉住许明川的手臂。
凌时吟拉开椅子,让朋友先点餐,女人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话里有话说道,「时吟,我就说你命好吧,公主命啊。现在嫁了这么好的人家,不像有些人,一只脚刚踏进豪门,就现了原形。」
凌时吟浅笑,「就你这张嘴巴能说。」
「本来就是,你看看蒋远周现在的样子,他还能配得上你吗?毁容了,哈哈哈……也不知道多可怕呢,走出去会不会吓坏小孩子啊?」
许明川气得就要起身,夏萌使劲抱住他的手臂,不肯撒开。
女人点了几个菜,推开椅子起身,「时吟,我先去趟洗手间。」
「去吧。」
许情深自顾用餐,凌时吟见她不还嘴,知道她心里这会难受着。她侧过身看着许情深的背影,「以前都说蒋先生蒋太太郎才女貌,没想到蒋先生这就遭遇了横祸,我也应该去医院看看,毕竟我还是挺好奇的……」
夏萌不想许明川惹事,所以使劲拽住他。眼前一道黑影压过来,她勐地一抬头,却看到许情深走向了后面。凌时吟见她拉开了自己对面的座位,她眉头轻挑,「怎么,你还不让我探望一下?」
「凌时吟,你何必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呢?说出去,你跟蒋家其实也有一段渊源……」
「渊源?」凌时吟忍不住冷笑,「蒋远周现在这样,我真是幸灾乐祸都来不及。」「你是应该幸灾乐祸,作为凌家的千金来说,你太失败了。」
凌时吟的脸色难看下去,许情深继续说道,「先是送上门,再是抱了弃婴谎称自己的孩子,凌时吟,你们凌家从小就是这样教你的?再看看你现在的下场,其实我最近有个想法,我真想和穆先生单独聊聊,说一说你以前的那些事。」
凌时吟嘴角绷紧,泛出冷意来,「我老公相信我的清白。」
她和蒋远周的事,早就和穆成钧说明白了,也包括那一个晚上,是她自己动的手。
「你现在这样贬低蒋远周,你想过别人也都在盯着你吗?你自己的黑歷史,你都忘了吧?」
凌时吟直视着许情深,「你也不用激我,说到底,我跟蒋远周是有那么一晚的,这难道不是你心里的一根刺?许情深,就让这根刺永远扎在你心里吧!」
确实,这一直都是许情深心里的刺,哪怕过了这么久,还是痛得她死去活来。
但是当着凌时吟的面,许情深自然不能显露出来,她将手里的手机朝着凌时吟扬了扬,「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都给你录下来了,不知道穆先生有没有兴趣听听?」
凌时吟闻言,脸色大变,「许情深,你想做什么?」
她太知道穆成钧的脾气了,真要被他听见的话,他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做什么?我就问问穆先生,他是怎么忍受你的过去的。」凌时吟握紧手掌,眼见许情深要起身,她忙开了口,「等等!」
许情深轻扬眉头,「干什么?」
「我和蒋远周……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穆成钧这人,疑心病特别重,她当时说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相信,但如果许情深真去找了他的话,他肯定觉得面上无光,到时候……
凌时吟懊恼地咬紧牙关,狠狠盯着跟前的人。
许情深冷笑下,「你这话,自己相信吗?」
「我说的是真的,那一晚……蒋远周是喝醉了,但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做过。」
许情深慢慢将视线落到她脸上,盯紧了,一刻都不放开,「为了不让我找穆先生,你也是用心良苦。」
「我没必要骗你,」凌时吟别开了眼,「他那晚压根做不出什么事……是我自己,我自己弄的。」
凌时吟说完,看向许情深掌心内的手机,「现在蒋远周变成了这样,我不想跟他有丝毫的关系,我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耻辱,时时刻刻钉在我身上的耻辱。」
许情深颤抖着,浑身都在抖,「所以那个晚上,你就这样噁心地挤进了我们中间!」
------题外话------
这个圣诞节礼物不错吧,捂嘴~
10原来那一晚不怪他(怒扇凌时吟)
凌时吟也不想被打脸,那件事,她原本是想着藏在心里面的,尽管没有发生过,可只要她不说,许情深和蒋远周这辈子都别想知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嫁给了穆成钧,嫁给了穆家。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女人的什么最重要?特别是对于穆家的男人来说,女人的名节应该是最重要的。
穆成钧当初愿意娶她,或多或少的原因,是因为他自身的毛病。但是穆大少久居阴暗,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凌时吟吃尽苦头。
但凡有凌时吟的一点旧事吹到他耳中,他就恨不得将她囚禁起来,一辈子不给她出去。
刚嫁进穆家不久,凌时吟就告诉了他,她和蒋远周这两年中其实没有过一次欢好,孩子也不是她的。她告诉穆成钧,她之所以被破了身,完全是那时候被家里逼着联姻,情势所迫,不得不听从父母的意思,是她自己动的手……
她知道,穆成钧是将信将疑的,只是这样的事已经无处查证了。
所以对于凌时吟来说,这个话题现在也成了她最禁忌的,万一许情深真找穆成钧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她在穆家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凌时吟再转念一想,如今蒋家这幅样子,蒋远周又是这幅样子,她真是巴不得赶紧撇的干干净净,最好以前的事压根没有发生过,省得又被那些媒体咬着不放,引来穆成钧的不满。
许情深盯着跟前的这个女人,当年,凌时吟答应蒋东霆的提议,自己走进小楼、抱了睿睿又说是自己的孩子,她几乎将所有无耻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但是自己破身……
这件事,谁能想到?
许情深胸口被堵着了,凌时吟的话,就好像是编出来的一个笑话,荒诞无比,却偏偏让她难受的要死。
许情深面上布满了愤怒,「凌时吟,你那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你怎么会做得出这样的事?」
「那你呢,跑去九龙苍自动献身的事,你做的不是很欢快吗?」凌时吟的视线落回许情深的手里。
她冷笑下,「我跟你不一样,在你眼里,你就没瞧得起我过,但是凌时吟,你好歹是凌家的千金,从小是被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别人能接受得了我献身给蒋远周,可又有多少人其实是戳着你的嵴梁骨在骂你呢?」
凌时吟倾起身,想要去拿许情深的手机,「把东西给我。」
「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许情深身子向后倚,牙关紧咬下,「而且我怎么能确定,你有没有骗我?」
凌时吟的面色,变了又变,这等于也是在揭她的伤疤啊。
「许情深,我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我哥哥死了,我后来结了婚,我会跟你们耗一辈子!那件事,我可能打死都不会说出来,你不是很得意吗?蒋太太是吗?哈哈哈——」凌时吟眼角眉梢燃起浓浓的嘲讽,「我就是要让你以为,你老公跟我有过一晚,他身上沾着我的血!」
「你以为你有多爱蒋远周?要是我,我虽然会觉得难受,但我不会放开我爱的人,我会不顾一切把他抢在手里!」
许情深闭起眼帘,想到了两年多以前,她和蒋远周的小心翼翼,他们谁都不敢捅破,战战兢兢地顺着地方。
想到了蒋随云的愧疚,到死都在奢望着她的原谅。
许情深忽然觉得,原来那时候所有的折磨纠结,都是个笑话啊。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勐地站起身来,脚步逼近凌时吟,许情深站到她跟前,「凌时吟,你要脸吗?」
「你有资格……」
许情深右手狠狠挥出去,使劲了全部的力气,一巴掌抽在凌时吟脸上,将她抽得眼冒金星,半边脸颊瞬时红肿起来。
凌时吟捂着自己的脸,万万没想到许情深会出手、敢出手!
眼里的怒火齐聚起来,凌时吟咬着牙,「你敢打我?许情深,你算什么东西!」
她站起身想要还手,许情深将手机放回兜内,一手按住凌时吟伸出来的手臂,另一手再度扇出去,清晰的巴掌声传入耳中,凌时吟被打得鼻子发热,许情深反手一个巴掌将她的脸又打向另一边。
两边面颊痛得像是被人扒掉了面皮,凌时吟不甘心,她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打过脸,她伸出双手想要还手。
然而她的身高终究差了许情深不少,许情深将她用力一推,她狼狈地跌坐回原位。
「时吟——」不远处,凌时吟的朋友快步走来,「干什么你?」
许情深朝着已经惊呆的许明川说道,「明川,拦住她。」
「噢,好——」
许明川闻言,总算回过了神,推开椅子起身后大步朝着凌时吟的朋友走去。几人都挤在了餐桌前,连夏萌也加入了,她站在许明川旁边,气势很足,「你别乱来,不然的话连你一起打。」
「你们居然敢打时吟?」
「有什么不敢打的,我姐还要撕了她呢!」
许情深居高临下站在凌时吟跟前,「你们凌家害死了小姨,而你呢?你也是罪魁祸首,凌时吟,法律制裁不了你,但我以后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就凭你?」凌时吟捂着面颊,抬起视线狠狠盯着许情深,「现在蒋远周还能站在你身后吗?许情深,我等着,我等着你被赶出来,到时候,我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听穆太太的意思,等我一无所有后,你就不会放过我了?」
「许情深,到时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许情深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将一整杯柠檬水都泼到了凌时吟的脸上。她头髮都湿了,许情深握紧手里的杯子,「既然这样,就说明我以后没多少机会能这样对你了,那我今天还真不能轻易放过你。」
凌时吟的朋友见状,上前一步,「你们别欺人太甚!」
许明川朝她肩膀处推了下,「我跟你说了,别多管闲事。」
「你们放开时吟!」女人拿起手里的包,朝着许明川打过去。
许明川好歹也是个男人,不好对她下太重的手,他握住女人的手腕,沖夏萌使个眼色,「媳妇,赶紧!」
夏萌取下身上的挎包,砰地敲在女人脸上,「我让你打我老公,我让你打。」
「啊——救命!」
「来人啊!」
女人双手被紧握着,不能还手,夏萌手里的包是网购淘来的,特别有型,但有型的同时,皮子也特别硬,没几下就把女人敲懵了。
凌时吟这时自顾不暇,伸手拿了餐巾不住轻拭着脸上,她眼圈忍不住发红,「许情深,你想过对我动手的后果吗?」
「后果应该是什么?」到了这会,许情深的心情还未平復过来,满满的愤怒积压在心里,好像随时都要爆炸。
店内的其余顾客也在看着热闹,服务员喊了经理过来,几人快步来到桌前,「这是公众场合,几位……」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那名经理,「不好意思,我们在处理一些私人恩怨。」
「但是你们在餐厅内动了手。」
「是她言语挑衅在先。」许情深指了指跟前的凌时吟。
凌时吟满身狼狈,脸上又痛得厉害,经理一眼认出她来,再看了看许情深,也有些吃惊。
「原来是蒋太太、穆太太。」
「要不,你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吧。」许情深站在原地,似乎不肯退让。
「这……蒋太太,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经理有些为难。「而且您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快,快报警,你看他们把穆太太欺负成什么样了!」凌时吟的朋友扯开嗓门喊道。
许情深的目光落回凌时吟面上,「是我打你的,你现在拿出手机来,报警吧。」
凌时吟面色发白,一语不发,旁边也有凑热闹的人在挤过来。
很多人又是不认识许情深和凌时吟的,只是看到凌时吟瘦瘦小小地缩在座椅内,头上、身上都湿了,不止是狼狈,还是楚楚可怜。
反观许情深呢,盛气凌人!咄咄逼人!
凌时吟鼻尖红红的,许情深连续抽了她好几个耳光,她左右两边面颊都肿了。
她不敢再去跟她拼,毕竟一对一的话,在体力上她远远不是许情深的对手,传出去也丢脸。
「报警吧!」
「就是,快报警,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动手打人呢?」
凌时吟惨白着脸,见到不少人围在跟前,她赶紧垂下了头。
「你不敢的话,我帮你报警……」人群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替凌时吟抱不平,并将手机掏了出来。
凌时吟当然不想越闹越大,她站起身来,将跟前的许情深推开,她尖锐着嗓音望向众人,「不用你们管!」
她踩着高跟鞋就要离开,凌时吟从许情深跟前快步经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许情深见她准备离开,她不着痕迹抬起脚,脚在凌时吟的脚踝处勾了下,许情深听到砰的一声声响传来,凌时吟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她哽咽出声,两手紧紧握了起来,许情深走上前两步,从座位上拿起了自己的包,「明川,萌萌,我们走吧。」
「好。」
夏萌收起手里的包,许明川手一松,凌时吟的朋友赶紧往前跑去。
「时吟,时吟,你没事吧?」
凌时吟摔得胸口疼痛不已,一下也坐不起来,许情深经过她身侧,顿下脚步,目光冷冷睇了眼,「你这么喜欢自己搞自己,还结婚做什么?」
「你……」凌时吟的朋友怒目圆瞪,眼看许情深走了,她咬牙说道,「不要脸,低俗的女人。」
许明川上前照着她肩膀踹了一脚,她刚将凌时吟搀扶着坐起来,这下两人撞在了一起,又躺地上去了。
走出餐厅,许情深回头沖两人看眼,「饭都没吃几口,还饿着吧?走,我们另外选一家餐厅,去吃饭。」
「姐,你手疼不疼啊?」
夏萌这么一提醒,许情深握了握手掌,还真是火辣辣的。
夏萌挨近许情深,「是不是那女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她看到许情深出手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许情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干架了啊。
「姐,抽得好,就该好好抽她。」
许情深的心早就飞回了皇鼎龙庭,许明川一把拉过她,「姐夫那边有需要帮忙的,你要告诉我。」
「好。」
「姐,饭我们就不吃了,本来也不饿,刚才也吃了不少呢。」许明川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地打扰她。
许情深闻言,也就没有客气,她这个时候真想赶紧回家,赶紧见到蒋远周。
坐到车上的时候,手掌心还是痛得厉害,许情深驱车赶回了皇鼎龙庭。
走进屋内,保姆正在收拾餐桌,上面摆满了超市採买回来的东西。
许情深顺着楼梯上去,经过儿童房时,听到霖霖和睿睿玩耍的声响。许情深推开门看了眼,蒋远周并不在里面,她又大步来到主卧,还是不见男人的身影。
她很快上了三楼,推开影音室的门时,蒋远周并没有发现她。
许情深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视线在大屏幕上扫了眼,情节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标准的原音送入耳中,蒋远周一瞬不瞬盯着屏幕,许情深走过去,在他身侧坐定。
她伸手去握住蒋远周的手掌,男人这才回过神,别过头看她一眼。
「回来了?」
「嗯。」
许情深将头枕向蒋远周的肩膀,影音室内环绕着直升机盘旋而起的声响,隔着屏幕,许情深都能感到那股强风吹刮在脸上。
她抱紧蒋远周的手臂,看到男人眉头紧锁,「怎么了?」
「有时候社会进步的太快,似乎也不好。」
「为什么?」
「现在犯罪题材的影视剧越来越多,很多是以前发生过的真人真事,很多是靠着想像编出来的,但是很多犯罪手段,其实就是跟这些影视剧学的。」
许情深看到屏幕上,出现了被绑架的一对情侣。
她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掌给蒋远周看,「好痛。」
男人视线落到她掌心内,许情深手掌的红直到现在还未褪去。「这是怎么了?」
「打人打的。」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掌,「你打人?」
许情深任由他握着,她端详着蒋远周的侧脸,「远周,我要说两年多前的那一晚,已经过去了,你会相信吗?」男人的面色明显一僵,他双眼落回屏幕上,「是,过去了。」
「你是怕我过不去吧?」许情深伸出另一手,将他的脸扳向自己,「我带着霖霖回来的时候,就想过要跟你好好在一起,既然决定了重新开始,我会尽力让自己不去想。」
蒋远周同她前额相抵,许情深手掌贴着他的脸,不住抚摸,「那一晚,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男人眉眼依旧清冽,回握住许情深的手,「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是就当,是真的没发生过什么。」
蒋远周轻掀下眼帘,许情深退开身,视线望进男人的眼底,「凌时吟亲口说的,那晚你没碰过她,是她自己动的手。」
「自己动手?」
许情深唇角勾起冷笑,「至于怎么动的手,那就看她自己了。」
蒋远周胸口处好似被堵住了,许情深唇瓣紧闭,凑过去靠着男人的脸,「这种事,凌时吟不会骗我们,我刚把她教训了一顿,不过相比她对我们的伤害,真是远远不够。」
蒋远周轻握住许情深的肩膀,「她伤害最深的,是你。」
「不,」许情深喉间干涩,她努力吞咽了下口水,「她伤害最深的是小姨,远周,我们毕竟还活着,来日方长。对不起……当年是我让小姨遗憾地走了。」
「这不怪你。」
蒋随云死了这么久,很多事却好像才发生过,蒋远周将她抱在怀里,一点点拥紧。
「凌时吟……」蒋远周嘴里满满的嘲讽,「她给人的『惊喜』还真是多。」
男人的手掌摸过许情深的脑袋,「她一向以自己的身家背景为傲,凌慎走了,凌家就差最后的垮台了,我们让她等着吧。」
心里再多的激动在说出口的瞬间,却好像已经消散去了大半。
许情深枕着蒋远周的肩膀,心里的刺痛感再也不会有了,那根刺带着血带着肉被拔掉了,许情深双手圈紧蒋远周的腰,她想哭,却发现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以为,她会抱着蒋远周,会激动到口不能言,也会激动到唾骂凌时吟一千次一万次,然而……
这些都没有。
也许,经歷过了那两年,经歷过了蒋远周九死一生地归来后,那一晚的污点是不是其实已经不算什么了呢?
许情深问过自己什么最重要,答案是活着。
她爱的,爱她的人都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
穆家。
凌时吟回到家后,一直躲在房间内,佣人过来敲门,「少奶奶。」
「什么事!」
「太太要出门,问您是否要一同去?」
「不去!」凌时吟走到门口,却并未将门打开,「等妈走后,你给我拿些冰块上来。」
「是。」
凌时吟回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左脸肿的特别明显,嘴角处也痛,好像有些开裂。佣人取了冰块送来,凌时吟让她放到门口,等到佣人走了之后,她才起身过去拿在手里。
一时半刻怕是消不下去的。
凌时吟满眼恨意,她没想到许情深居然嚣张至此,她居然敢动手打她!
门口传来阵声响,她扭头一看,见穆成钧走了进来。
凌时吟忙将头髮往前拨弄几下,穆成钧走近上前,却一眼看到了她的脸,「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
穆成钧伸出大掌将她的脸抬起,指印清晰地呈现在面上,「还说没什么?谁打你了。」
男人这样一说,凌时吟更加觉得委屈了,眼圈泛红,「许情深。」
「她为什么打你?」
「蒋家不是出事了吗?我今天跟朋友吃饭,我那朋友一时没管住嘴,就说了一句我命好,嫁给了你,没想到她就跟发疯似的。」
凌时吟想到许情深那个样子,犹觉得发憷,那跟疯婆子又有什么两样?
「她居然把你打成这样?」穆成钧手掌抚向凌时吟的脸,她眼角带泪,他手掌微用力,凌时吟痛得差点哭出来。
「成钧,我没事。」凌时吟说完,双手抱住穆成钧的手臂。
「我怎么才能替你出了这口气呢?」
凌时吟心有担忧,摇了摇头道,「现在媒体盯蒋家盯得那么紧,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弄得满城皆知,你这个时候找许情深的麻烦,别人很容易想到我们身上。」
说到底,凌时吟还是怕今天的事被穆成钧知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你替我好好出气。」
「就是现在委屈你了。」穆成钧口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手指在她红肿的脸上不住抚摸,其实每一下都让凌时吟痛得要跳脚,但她只能强颜欢笑。「不委屈,我知道孰轻孰重。」
穆成钧将她抱在怀里,嘴角边却溢出抹冷笑。凌时吟受了这些所谓的委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穆家选择和凌家联姻,是因为他看中了凌慎的公司,凌时吟的名声已经烂成那样了,他也不在乎她更烂一些。
星港医院。
男人正在挂着点滴,蒋东霆守在病床前,「远周,别担心,会没事的。」
主治医生又被叫了进来,蒋东霆一脸紧张问道,「他的脸怎么回事?昨晚一整晚没睡,难受地一直要用手去抓。」
「蒋老先生,现在正在挂的就是消炎的药水,很快会好的。」
蒋东霆朝病床上的男人看眼,「现在能出院吗?」
『蒋远周』坚持要出院,已经跟他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医生查看下纱布下的情况,啧啧,惨不忍睹,「出院?这怎么可能?蒋老先生,你们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不是要把他推向鬼门关吗?」
「你也听到了吧?」蒋东霆沖病床上的男人道,「伤的这么重,怎么能出院?」
医生随后出去了,男人还想坚持,回了蒋家以后,有些事才能够去做。
蒋东霆见他挣扎着似乎要起来,他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是不是要去洗手间。」
男人动了动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一点知觉没有,动不了了?
他目光里露出难以置信,喉咙口不住啊啊地出声,蒋东霆赶忙问道,「怎么了?」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腿,他又没伤着腿,他的腿怎么不能动了!星港不是最好的医院吗?怎么越治越残啊?两天后。
凌时吟脸上的红肿才基本消去,可她心里的这口气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她向来都是看不起许情深的,然而被一个她所看不起的人在众人面前扇了耳光,凌时吟觉得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凌时吟的朋友亲眼目睹了这件事,这两天里也是怒火直升。
她聚集了几个姐妹团的人,想要好好给凌时吟出这口恶气。
凌时吟到达咖啡厅时,几个小姐妹正在说着什么,一个个脸色严肃,恨不得找人拼命似的。
「时吟来了。」女人朝她招了招手。
她没精打采地走过去,女人一把将她按坐进沙发内,「时吟,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就给你出气去。」
「干什么,你们难道还要闯进别人家里?」
「闯家里去做什么?你想办法把许情深约出来,约在时代广场,那儿人多,到时候不用你动手,她打了你几下,我们加倍还给她。」
凌时吟不由摸向自己的小脸,仿佛还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痛。
「时吟,这口气你能忍得下?」那天跟她一起的朋友义愤填膺道,「当时他们三个人啊,还有个男人,就按着时吟在那打……」
凌时吟面色发烫,这两天几乎吃不下饭,都是因为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的地方。
「时吟,你要被人欺负死啊?」
她手指紧握,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她一直就有许情深的号码,她自然不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电话接通的时候,许情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喂,哪位?」
「我是凌时吟。」
「你找我做什么?」
「许情深,我们在时代广场见一面吧,还有很多事,我干脆统统都告诉你得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许情深看了眼自己的指甲,嘴角不着痕迹勾起,凌时吟那点小心思,她能不懂吗?
吃了那么大的亏,凌时吟肯定是要向她讨回去,她这是变着法要将她骗过去呢。
11蒋先生,你可以出门浪了
许情深起身,走到窗边,「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电话里不方便。」
「我最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别的事,我提不起兴趣。」
凌时吟在电话那头冷笑下,「这两年里你不在东城,你怎么知道蒋远周身边的事呢?你是不是也太相信他了?」
「你是想说,在有你陪伴的时候,他还出去找人是吗?他情愿找别人也不碰你?」
凌时吟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却不能破口大骂,只能强行忍在心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
许情深嘴角勾勒下,「那好,约在哪?」
「时代广场。」
「几点?」
「两点吧。」
许情深开了口,「好。」
凌时吟挂断通话,旁边的朋友一个个面露关切,「怎么样?怎么样?答应了吗?」
「答应了,下午两点见面。」
「太好了!」女人一握拳,「时吟,你就看着吧,看我们怎么给你出气。」
「要不要准备些别的东西,油漆?辣椒油?或者电棍?」
「哈哈哈,这也太狠了吧?」
几人激烈地讨论着,大有摩拳擦掌的样子,凌时吟的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毕竟被许情深扇耳光的是她,打也打过了,丢脸也丢过了,她不知道这帮朋友是真的在替她抱不平,还是暗地里看她笑话,凌时吟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必须先把这口气出了再说。
她们早早就去了时代广场,坐在二楼的茶室内,透过干净的玻璃正好能看到门口。
女人抬起腕錶看了眼,「还有半小时,好激动啊。」
「我也激动,待会我们出去,先把她拿住了再让时吟出来。」
「对,时吟,你先扇她,你自己动手。你打完了之后,我们再替你教训她一顿。」
凌时吟抿紧唇瓣,「一会你们动手的时候,空出来一人拍视频,我先不露面,拍完了你们就把视频发出去。」
「这主意好!」
一直到两点钟,几人都没看到许情深的身影,女人倾过身,仔细朝楼下看着,「还不来。」「再等等,说不定在路上。」
等到两点半,许情深还是没来,凌时吟有些坐不住了,她掏出手机给许情深打电话,可电话那头却始终没人接听。
「怎么回事?她不会不来吧。」
凌时吟握紧手机,「应该不会。」
「她这是怕了?」
一个小时后。凌时吟再度打电话过去,几阵彩铃声后,那边总算是接通了。
「喂,许情深,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两点吗?」
「催什么?」许情深的口气非常不好,「我这边有病人,你当我跟你一样闲的?」
「你……」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签字笔,「五点半吧,等得及你就等,等不及拉倒,我还要上班,挂了。」
「餵——」凌时吟咬了咬牙,在她挂断之前答应下来,「好,五点半就五点半,希望你说话算数!」
许情深挂断了通话,手指点开通话记录,全是凌时吟的未接来电。
有病,她跟她有这么熟吗?门外还有排队等着就诊的病人,许情深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她本来是不打算来医院上班的,但为了让日子尽快的恢復如常,再加上医院内还躺着一个冒牌货,许情深还是来了星港。
住院部。
蒋东霆和管家都被支开了,说是主治医师找他们有紧急情况,又不能当着『蒋远周』的面说。
许情深来到病房前,保镖看眼四周,替她将房门打开,「蒋太太请。」
她快步走了进去,病房内安静极了,许情深生怕这次再被蒋东霆逮个正着,她来到床边,病床上的男人听到脚步声,扭头朝她看了眼,随后嘴里模煳出声,似乎要喊人。
许情深竖起手指放到唇边,「别喊,远周,爸被医生喊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的。」
他撑起上半身想要去按床头的灯,无奈双腿使不出劲,许情深笑着看他这副模样,「远周,你这是干什么呢?」
「走,走——」
「呦,能说话了?可这说话声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男人伸长了手臂,几乎将全身力气都使出来了,许情深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却让他轻轻松松摔回大床内。
他大口喘着粗气,目光紧紧瞪向许情深,许情深弯下腰,盯着他的脸,「这恢復的不行啊,是不是彻底毁了。」
男人抬手想要去将她推开,许情深见状,抡起手掌在他手背上狠狠拍了下。
「啊——啊——」
他的手伤还未痊癒,痛得在床上左右扭动身子起来。
「远周,你怎么突然对我这幅态度了?」
男人想要制造出一些动静,许情深的视线落到他腿上,「你的腿,有知觉吗?」病床上的男人听到这,眼里露出了惊恐。
许情深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盯着他的样子,「你现在手还能动吧?还能敲字是不是?你就靠着几个手指头,说尽我的坏话,不过没关系,马上你就连手指都会动不了。到时候,就只剩下眼珠子能转来转去了,想想你那副样子,我就激动。」
男人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是这样,蛇蝎心肠,也摆明是不把他整死不罢休啊。
都说东城蒋远周情商智商双高,他怎么一点没看出来,这找的是什么女人啊?
要是别人看见自己的老公落到这样的地步,估计是要哭死在病床前了吧?
男人抬起手臂,许情深视线扫了眼,「远周,等你全身都不能动弹的时候,我还会来的,我把你接回家,好好照顾。」
他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声音,类似于惊恐,许情深像个恶魔似的,笑得越来越邪恶,「你是我丈夫啊,到时候肯定是我把你接回家的,爸已经不管事了,也没多少人听他的,你现在排斥我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呢。」
许情深说完,拍了拍男人纱布下的脸,「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她脚步轻巧地出去了,男人胸腔处不住起伏着,可惜嘴里也讲不出来话。
许久过后,主治医师跟蒋东霆才过来。
蒋东霆也是关心这个儿子的很,不过出去一会,他就不放心地问道,「远周,没事吧?」
男人有些呆,一见到他,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他抬起手臂,管家见状,忙将手机递到蒋东霆手里。
「远周,你要说什么?」
男人手指颤抖地在手机上敲打着,「我的腿……」
蒋东霆看眼,「你的腿没事,是正常反应,医生说了。」
「不对,」男人生怕自己的手忽然就不能动了,「许情深来过,她说我的手很快也会动不了,她,做了手脚。」
蒋东霆一看,大惊失色,「还有这样的事?」
「怎么了?」主治医生询问道。
蒋东霆将手机递给他看,他视线在屏幕上快速扫了眼,蒋远周的消息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主治医生摇了摇头开口,「蒋先生,您多虑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医院的药不会给她乱来的,这也是您吩咐的。」
「是啊,」蒋东霆冲着病床上的儿子说道,「王医生跟着你那么些年,跟我们家关系又好,他肯定不会让人乱来的。」
男人有苦说不出,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戳着,「腿,腿。」
医生弯下腰,在他腿上轻按两下,「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吧?偶尔可以动下,偶尔觉得麻木是不是?」
男人求救似的看向蒋东霆,蒋东霆却是接了话道,「对,是这样。」
「正常反应。蒋先生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蒋先生放心,星港会竭尽全力救治您的。」
主治医生很快出去,男人心里却是焦躁万分的。
蒋东霆坐在床沿,「远周,我知道你还不能适应……但是,我们一步步来吧。」
男人知道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许情深的话不像只是在吓唬他,再说他的病况,蒋东霆就连一个字都不让人泄露出去,许情深又是怎么知道他腿不能动了?
傍晚时分。
门外传来敲门声,蒋东霆轻抬下视线,「谁啊?」
保镖将门打开,走了进来,「蒋老先生,有人守在外面,说是蒋先生的朋友。」
蒋东霆拧紧了眉头,自从蒋远周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后,星港就没清净过,还有记者冒充了蒋远周的生意伙伴想要混进来,他恼怒地挥下手,「老规矩,挡在外面谁都不见。」
男人听到这,却是抬高了手臂,手指直指门口。
「远周,谁知道这些人抱了什么心思,爸也清楚你不想见任何人……」
「不。」男人摇着头,双手都抬了起来。
「你想见见这个朋友?」
男人点了点头,安排好的这人总算出现了,他真怕自己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的时候,他才来,那真是什么都白费了。保镖带着男人进来,他走到病床前,先跟蒋东霆打过招唿,「伯父,您好。」
「你是?」
「我是远周的朋友。」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气度不凡,腕上戴着名表,举手投足间也不像普通人。他低下身,满面的焦急,「远周,这是怎么了?听说你出事,我真是担心的很。」
管家示意男人先坐,蒋东霆之前没见过这人,「你是哪儿人?」
「淮安。」
「这么远,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病床上的人闻言,抬起手臂,蒋东霆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他轻敲打出几字,「怎么才来?」
对方神色凝重道,「我也是看到新闻,知道你出事了,安排好手里一些紧急的事情后,我就赶来了。」
「你来的正好。」男人继续在手机上敲着,「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有人虎视眈眈等着我出事,我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法管理医院的事。大刘,你替我接手星港和另外几家医院。」
蒋东霆看在眼里,神色吃惊,「远周,医院的事不急。」
「爸,」男人转过脸,盯着蒋东霆看,他有些累,休息了片刻后,这才抬起手臂,「大刘不是外人,这么多年来,他也替我管理过不少事务,他不止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更是我的朋友。爸,许情深现在就等着我出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蒋东霆看在眼里,心里最清楚不过,如今蒋远周出事,他已经不能替儿子撑起一片天了。
但这个人来歷不明,就算蒋远周说了是他的朋友,蒋东霆也没法放心。「远周,你别这样说,你的伤很快就能恢復好。」
有些事就要趁热打铁,男人继续写道。「你替我接管医院,让我好好养伤,等我痊癒之后,我不会再麻烦你。」
男人皱了下眉头,「你跟我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远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
男人的手掌落到腿上,轻轻敲了两下,蒋东霆着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他敲出一行字,「许情深真的来过,她知道我的腿动不了了,爸,这件事我决定了,我不想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折在这个女人身上。」
「您要不信,您可以调取监控。」
蒋东霆收起手机,朝着门口走去,他一把将门拉开,目光盯向门口的两名保镖。「许情深是不是来过?」
二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病床前,男人的视线落到『蒋远周』脸上,两人对视眼,蒋东霆的脚步声很快回来。
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蒋远周生意上的事,蒋东霆也不好过多干预。「远周,你别着急,好好养病。」男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段日子我留在东城。」
蒋东霆看到儿子点了下头。
约莫半个小时后,男人准备告辞,「我的行李都还在酒店,明天我再来星港,伯父放心,一些重要的决策我都会找远周商量,只是他现在以养病为主,我替他把下关而已。」
蒋东霆神色没有丝毫的放松,他让管家将男人送出去。
他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许情深之前说过的话,她让他清楚,远周这次回来,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男人脚步轻快地走出医院,他的车就停在星港对面的商场门口。
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行事,他戴上墨镜,掏出了车钥匙,准备开着这辆租来的车去酒店。
男人伸手刚要去开车门,手腕却忽然被人给握住了,他回头一看,「你们是谁?」
「我们也是蒋先生的朋友。」
「松手!」
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按住,另外一人上前将他的墨镜摘掉,「等你好几天了,够谨慎的,这才露面。走吧,蒋先生要见你!」
他们将他拖向旁边,车门被打开后,一个男人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许情深换好衣服,拿了包走出门诊室,开车回到皇鼎龙庭,从车库出去的时候,居然看到蒋远周站在院子里。
她吓了一大跳,加快脚步跑过去,「你怎么出来了啊?」
「出来透透气,不想被憋死。」
「可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蒋远周看着她满面焦急的样子,忍俊不禁道,「看见就看见吧,没关系。」
许情深朝外面四下张望着,一手挽住了蒋远周的胳膊,「走,我们先进屋。」
走进客厅,许情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白?」
老白带了不少吃的过来,还有玩具,两个孩子正在吃力地拆着包装盒。
他回头看了眼,然后起身走向两人,「蒋太太,是不是想我了?」
蒋远周一个眼神扫过去,老白立马噤声。
偏偏许情深还接得很欢快,「想,想,非常想,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蒋远周冷哼声,「想他做什么?他也没受伤,那几天能能吃能睡,脸都长圆了。」
有吗?
老白不解地寻思着,他明明挨揍了,也没睡好,憔悴的要死,怎么还能长肉呢。
许情深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老白,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最近都要在家待着吗?」
老白刚要开口,就被蒋远周抢过了话,「事情解决了,我们能见光了。」
「真的?」许情深眼睛圆睁,「知道什么人干的了?」
「是。」
许情深忍不住笑意,「那也就是说,明天开始你就能跟我出门了?」
「不用明天,现在就行。」
她眼里有光亮跳跃着,「真的解决了?」许情深似乎不敢相信,心里藏满了忐忑,但终归是心思细腻,她不放心地说道,「说不定幕后的幕后还有人呢?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不会,」蒋远周口气笃定,「相信我,很多事情只是你没看见而已,我说解决了,那就一定是解决赶紧了。」
「太好了!」
保姆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想要递给老白,许情深开心地踮起脚尖,双手捧住蒋远周的脸,她使劲搓揉了几下,「太棒了,蒋先生这张脸可以出去浪了,在家里白白藏着,多可惜啊。」
「许情深!」
蒋远周的脸被她揉得变形了,保姆抬头一看,蒋先生这么严肃的人,到了蒋太太手里怎么这样了?
老白摸了摸鼻子,一回头幸好看到了保姆。
「您请喝水。」
「谢谢,谢谢。」老白接过水杯,朝保姆递个眼色,他们可是吃白米饭长大的人,多吃狗粮不好。
「今晚多做几个菜,让老白也在这吃饭。」
老白欲要抬起的脚步收了回来,「谢谢蒋太太。」
蒋远周将她的手拉下去,脸上挂满笑意,「好,庆祝庆祝,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时代广场。
凌时吟不住看着腕錶,五点半了,五点三十五了,她神色越来越急。旁边的朋友们说了一下午的话,这会明显都乏了。「时吟,她到底来不来啊?」
「就是,我肚子都饿了。」
凌时吟面色不好看起来,「吃那么多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想吃什么自己点。」
旁边的女人朝着楼下看去,「她要再不来,一会天就黑了。」
凌时吟拿起身边的包,「算了,今天就到这吧。」
「餵——」朋友一把抓住凌时吟的手腕,「她说不定正在来的路上呢?」
「时吟,你就这样走了?那我们这一下午的时间不是白白浪费了?」
「给她打电话,来不来一句话,什么玩意!」
凌时吟坐了回去,「那就再等十分钟。」
十分钟后,靠着窗边的女人脖子都快伸长了,忍不住骂出脏话,「妹的,耍人玩啊。」
凌时吟从包内掏出手机,给许情深打了个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无人接听。
然而此时的皇鼎龙庭内,热闹非凡,许情深穿梭在厨房和餐厅内,忙的不亦乐乎。保姆忍不住轻笑,「蒋太太,我们来就行了,您去歇歇。」
「没关系,跟我客气什么。」
她的包放在了沙发上,开了震动,霖霖和睿睿两个在边上玩,听到嗡嗡的声响传到耳朵里,霖霖用手去捂住,几次之后发现还在响,干脆一把扯下许情深的包,将它扔在了地上。
凌时吟握着手机,脸色难看到极点。她伸手拿过一张菜单,「算了,我们吃东西。」
「没人接?」
「我看她是怕了吧?」
凌时吟心情差到极点,看跟前的几个朋友也不顺眼起来,本来就是丢脸的事,她尽管想过出气,但也没想这样明目张胆,要不是被她们几个煽动,她压根不会蠢到去打许情深的电话。
皇鼎龙庭内,饭菜被端上了桌,许情深坐下来,老白和蒋远周还在说着话。
老白问道,「蒋先生,那个许小姐怎么办?」
许情深下意识抬头,以为是在说自己。
蒋远周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了。他双手交扣,口气轻松道,「送她回家吧。」
「好的。」
「什么许小姐啊?」许情深好奇问道。
「蒋太太,是在悬崖村跟我们一起被绑架的人,叫许言。话说起来还真巧,她姓许,您也姓许。」
许情深失笑,「这有什么,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都多的是,更别说一样的姓氏了。」
「也不单单是这样。」老白一脸的认真,「我觉得许言在很多方面,都很像您,身高差不多,身形好像也差不多,也懂一些医术吧,还有……」
老白说不出具体的了,「就是感觉,」他面朝向蒋远周,「蒋先生,您说是吧?」
蒋远周抬起脚,扫了老白一脚。
他哎呦一声,摸着自己的腿,许情深将蒋远周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怎么了,还不让人说啊?」
「不是,君子食不言寝不语。」
「这还没开餐呢。」许情深十指交握,面色认真地看向老白,「老白,你继续。」
老白摇了摇头,「没了。」
「没了?」
「是没了。」蒋远周耸肩,「我们被绑架的时候,她就是顺路经过。」
「两个保镖被打晕在林子里,为什么这个许言会被带走?」许情深挑了下眉头,「那些人连你都敢打,按照一般套路来说,他们是不是应该把这姑娘给……」
许情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嚓。」
「蒋太太您说的是,」老白接过话,「他们是想对许小姐不利,不过蒋先生善良,说她是无辜的,保了她一条命。」
「怎么保的啊?」
老白听着许情深的口气倍儿正常,「蒋先生不是受伤了吗?许小姐也说了,蒋先生这样撑不了多久,她会处理伤口,所以那些人一路上都把她带着。」
蒋远周开始逗着旁边的霖霖,就算老白说了,也没事,他跟许言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
许情深双手落在桌上,「那你们被带走后呢?蒋先生的伤一直是她处理的?」
「是啊,」老白觉得那几天过得真是悽惨,「那帮王八羔子,连个医生都不给找,就给了个破药箱,真该庆幸我们命好……」
这些细节,蒋远周倒是一句没提过。
许情深抿了下嘴角,也能想到那地方的环境,「那睡觉呢?给你们睡觉吗?」
「睡啊,有床。」
老白勐地想到许情深之前拿他和蒋远周开玩笑,为了力证自己的清白,老白立马说道,「我们三个都被关在一个房间,三个人一起。」
蒋远周耳朵里忽然窜进来这么一句话。
他忍不住了,又踢了老白一脚。
12你们要动手,打我老婆?
老白哎呦一声。
许情深的手落向旁边的酒瓶,老白沖她看了两眼,「蒋太太?」
「一个房间几张床啊?」许情深再度问道。
蒋远周视线落向老白,意思很明确,这次他要再敢胡说,他应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老白喉间滚动几下,「一人一张床啊。」
他聪明吧?
「是嘛,房间多大啊?」
「不大,关人的房间,能有多大啊,顶多也就二十个平米吧。」
许情深嘴角勾翘起来,「二十个平米,放三张床是吧,人家还给你们准备高低床呢?」
老白噤声不语,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蒋远周拿起手边的筷子,给许情深夹了一筷子菜,趁机想要把话题扯开,「我们被绑架,源于那个犯罪团伙,只是他们以前专门干的就是绑架勒索的活,如今,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想到了将我取而代之。也算是经过了周密的部署,包括去医院想要接手星港的那人,之前倒真的替人管理过几家公司。背景也都做好了,就算我爸回过神要去查,也是一切正常。」
许情深听着,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如果当初蒋远周没有被救出来,今天的形势肯定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群人兇残无比,蒋东霆又信了那个男人的话,到时候即便许情深想要给他去做亲子鑑定,这报告书能不能顺利出来,又是一说了。
「蒋先生,现在那伙人都已经落网了,就差医院里那个冒牌货了。」
「你们说,钱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许情深单手托腮,「再说他们已经拿了那些赎金了,以后有的是逍遥日子,不惜毁容自残,就为了钱吗?」
「情深,」蒋远周深深看了她一眼,「永远不要用钱去诱惑一个人,特别这钱来的太容易之后,一个人所有的贪念都会被无限度地挖掘出来。」
「那我们……明天需要通知记者吗?或者去趟医院?」
蒋远周轻笑,「不用,我们照常过我们的日子,反正走到哪都是瞩目的,逃也逃不掉。」
许言的事,就这么被蒋远周几句话带过去了,他正要沾沾自喜,却听到许情深说道,「老白,你改天把那个叫许言的带来,我想见见她。」
老白心里一阵紧张,「蒋太太,蒋先生和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您不用见她。」
在许情深看来,老白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因为她发现他的面色好像白多了。
「我没说他们有什么事,只不过好歹也是共患难过,对不对?」
老白视线犹豫地看向蒋远周,男人没好气地说道,「看我做什么?」
「那许小姐那边……」
蒋远周给旁边的霖霖餵了口饭,不理睬了,许情深起身给老白倒杯酒,「过两天带来吧,我还要谢谢她照顾了蒋先生呢。」
「噢。」老白轻应声。
吃过晚饭上楼,许情深下意识看眼手机,才发现有十来个未接来电,都是凌时吟打来的。
今天太高兴了,完全将凌时吟给忘在脑后了。
许情深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迳自去浴室洗了澡。
翌日。
阳光穿过窗户洒进来,房间内的每一处都透着精緻,乳白色的被面上跳跃着细碎的金黄。
许情深想要翻个身,却发现身子不能动弹,她挣扎了几下,感觉到束缚住她的力道越来越大,她不情愿地睁开眼帘,入目的是一张好看的俊脸,男人睁着眸子,似乎在仔仔细细地看她。
许情深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眼睛,「不许看,我还没洗脸。」
蒋远周在她嘴唇上亲了口,她立马又咬紧牙关,嘴里模模煳煳道,「我还没刷牙。」
「我不介意。」
她埋进了他的胸前,这时候的天气温暖、舒适,真想在床上赖一天。
「今天不去医院了吧?」
「嗯,休息,陪你。」
男人握住她的肩头,许情深抬起小脸看他,「那我们出去吃饭。」
「你想吃什么?」
「都好,只要有你陪着就好。」
嘴巴倒是会说,蒋远周将她抱紧些,「那再陪我睡会,睡好了就出去。」
两人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许情深坐在床沿,蒋远周进了浴室去洗漱。她拿过手机,看眼时间,许情深起身走到窗边,给凌时吟打了个电话过去。
凌时吟一看到来电显示,她是想挂断的,但心里终究存了口气,她接通后将手机贴至面庞处,「许情深,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不是你约我的吗?」
凌时吟冷笑下,「耍人很好玩是吗?有些事你不想知道就算了,我懒得跟你说。」
「我昨天忙着工作,晚上又接了个手术,哪有时间出来?我今天休息,中午的时候要见一面吗?」
凌时吟原本是想放弃了,没想到许情深竟然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她神色间有些犹豫,却很快给出了答案,「好,时代广场见。」
「既然事关蒋远周,有些话肯定涉及到隐私,找个吃饭的地方好好说吧。」许情深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准时十二点怎么样?」
「好。」
挂断通话后,凌时吟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来许情深对蒋远周的信任也不过如此,想来也是,蒋许两家悬殊巨大,两人当初在一起不就仅仅因为性吗?
凌时吟知道这话,是低俗了些,但原本就是事实。
另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正好是她的朋友,凌时吟赶紧接通。「餵。」
「时吟,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许情深刚给我打电话了,我们一会就见面。」
那头的声音明显扬高不少,「真的?你等着,我这就给那几个打电话。」
许情深出门的时候,并未带上霖霖和睿睿,她刻意选了身轻盈的裙子,这样的天气出去,也不用穿外套了,蒋远周拿了根项鍊来到她身后,「戴上。」
「我今天好看吗?」
「你什么时候不好看过?」
许情深站在镜子跟前。「待会出去吃饭,不少人看见你都会惊掉下巴吧,我想了想,我必须得美美的出境。」
凌时吟坐在餐厅内。
身后不远处,还坐着她的几个朋友。她们并没有跟凌时吟坐在一起,生怕被许情深察觉后她会提前熘走,凌时吟时不时看向门口,心情比昨天还要焦虑,毕竟已经空守一天了。
许情深走进店内的时候,服务员热情地上前。「您好,请问几位?」
「我跟人约好了。」她迳自往里走,远远地就看到凌时吟坐在那。
许情深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风情万种,一举手一投足间,竟有几分老上海名媛的架势。
「看,来了!」
凌时吟听到声音抬头,看见许情深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穆少奶奶,没让你久等吧。」
凌时吟视线紧紧盯着她,许情深将包放在一边,「点菜了吗?我饿了。」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能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饭?」
「是,」许情深接过话道,「我们看见彼此,就已经吃不下饭了。」
她视线在凌时吟的面上扫了扫去,「消肿了?现在倒真看不出你挨了那几下。」
凌时吟举起手里的杯子,往旁边放了放,不远处的朋友见状,率先起身,冲着另外几人道。「走!」
她们大步朝着凌时吟的方向而去,到了桌前,一行四人将整张餐桌给围住了,许情深好奇地看眼。「这是干什么?打群架?」
「许情深,你欺负了时吟,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女人恶狠狠地指着她,许情深抬高眼帘,「原来约我过来,不是要讲蒋远周的事,是来兴师问罪的。」凌时吟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后靠,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上次是你先动的手,还有你弟弟,」站在许情深边上的女人拉起衣袖,恨不得现在就给她几巴掌,「今天,我们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许情深沖她指了指,「你就打算这样动手?」
另外一人走向前步,从包里掏出来一瓶东西,「你们先动手,打完之后,我给她脸上、身上弄点色彩。」
她们都商量好了,等到将许情深打趴下后,直接在她后背喷上『贱人』二字。
「凌时吟,你不是穆家的少奶奶吗?怎么干得出这种事?」
「那你呢?」凌时吟反问。
许情深面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她轻笑了下,摇了摇头,「你们倒是说说,谁想先动手。」
那日跟凌时吟一起吃饭的女人抬高手臂,「我先来。」
许情深视线落向她,「我是蒋太太,你敢打一下试试?」
对方怔了怔,旁边的人推她一把,「你傻啊,这种话都能吓住你,她也就只能狐假虎威,再说了,现在蒋远周躺在医院里面,他出得来吗?」凌时吟看在眼里,没出息的东西,一句话就把她唬住了。
「你们抓住她。」女人回过神,冲着另外几人道。
许情深的手摸向旁边,包口已经被打开了,几双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她忽然拿了个玻璃瓶出来,「谁再敢动?」
「这是什么东西?」
透明的玻璃瓶上什么标籤都没有,许情深将它递向几人跟前,「硫酸,只要被泼到一滴,你们娇嫩的肌肤就会呲呲……」
她刻意扬高了音调,嘴角露出笑来,「被硫酸毁容的新闻,没少听过吧?」
离她最近的女人听闻,吓得往后倒退一大步,「你,你——」
其余几人也是避之不及,纷纷退到了凌时吟身侧,凌时吟的面色也不好看,「怕什么,这么多人,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啊。」
许情深见状,将瓶塞给拔掉了,她将瓶子放到桌上。「是啊,谁有胆来试试?要不凌时吟,你自己来?」
对面的几人盯着她手里的瓶子,谁都不敢乱动。
凌时吟喉间轻滚,「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你别忘记我是做什么的。」许情深手指在玻璃瓶上轻敲几下,凌时吟一口怒火压在心里,「你应该知道你要敢动手的话,就是犯法的。」
「我这不还没动手吗?」许情深神色淡定。「不过你们谁第一个冲上来的话,我肯定会好好招唿她。」
「时吟,这可怎么办啊?」
凌时吟也不确定许情深手里的是不是硫酸,但谁敢冒这个险?
她脸色变了又变,许情深嘴角的嘲讽慢慢溢出来,「就这点胆子,还把我约出来?凌时吟,你从小当千金小姐当习惯了,要跟我比坏比胆量,你未必拼得过我。」
「许情深——你现在想怎样?」
「没了你哥哥做你的靠山,没了那些替你盘算好的局,你就是条可怜虫。」
「你……」凌时吟激动地倾上前。
凌慎的死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痛,至今无法癒合,许情深却这样肆无忌惮揭了她的伤疤。
面对凌时吟的举动,许情深只是将瓶子抬高了些,凌时吟吓得赶忙坐了回去。
许情深眼角带着笑,忽然将玻璃瓶凑到嘴边,她就着瓶口喝了一小口。
几人面面相觑,凌时吟眉头紧拧,意识到被人耍了,她恼羞成怒,「不是硫酸!不用怕她!」
许情深笑了笑,「网红矿泉水而已,看把你们吓得。」
「找死啊!」
女人上前就要动手,许情深视线穿过几人,落向不远处,她招了招手,「老公,我在这边。」
「别听她的,」凌时吟受够了许情深的套路,「蒋远周这会躺在病房里,人不像人,怎么出得来?」
显然,她的朋友们也不会相信了。
「你老公?哈哈哈,你要找人救命,也不用这样随便乱喊别的男人叫老公吧?」
几个女人中,倒是有人不经意回了下头,她陡然间惊呆了。她伸手拉了把跟前的女人,「喂,餵。」
「干什么啊?」
她拉回了朋友想要挥出去的手,并朝她使个眼色,女人的视线跟着她望去,那只手硬生生地往下压。
凌时吟眼瞅着几人奇怪极了,可要让她相信真是蒋远周来了,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你们干什么?」
许情深视线对上她,「看到我老公,一个个都被惊艷了。」
「许情深,你要脸吗?」
她不由失笑,凌时吟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余光里看到了一抹身影,她的朋友们闪出去了好几步,蒋远周看眼桌上的玻璃瓶,拿起来后仔细端详着。「这是什么?」
声音这样清晰,且熟悉,凌时吟不由抬起了头。
这一眼,一下就看到了蒋远周的侧面,她也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什么,总之各种不可能、不现实、这是在做梦的想法在凌时吟的脑子里乱窜。
许情深单手撑着下巴,「老公,有人说你被毁容了。」
「是吗?」
蒋远周将玻璃瓶放到桌上,抬起左手伸向许情深的脸,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这消息,还不是你曝出去的吗?」
「那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那么一说,她们怎么就全都信了呢?」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转向另外几人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是你们要动手?」
「不,不是——」方才的女人赶紧挥手。
「怎么不是?」许情深在旁煽风点火,「刚才是你说我乱喊别人老公,你还想扇我耳光是吧?」
「许情深,你……」女人不怕她,却不得不忌惮蒋远周,「你要不是因为有人给你撑腰,你敢这样吗?」
「没人给我撑腰的话,我肯定不敢啊,」许情深说得理所当然。「那给你撑腰的人,又比不过我身后的人,你要怎么办呢?」
女人的神色变了又变,满脸委屈地看向凌时吟。
「许情深,当日要不是你先动手,我们也不至于这样。」凌时吟坐直了身,没再去看旁边的蒋远周,他分明好好地站在这,一点事都没有。这个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压得她无力喘息。
「那我为什么会对你动手?」许情深咻地冷下脸去,「凌时吟,你敢重新说一遍吗?」
她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蒋远周上前步,坐到了许情深身边,抬起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女人。
「打得好。」
「啪——」
凌时吟仿佛又听到了那天的巴掌声,清脆,响亮,疼痛无比。
她握紧手掌,鼻尖发酸,那几个所谓的朋友一句话都不敢说,先前那么慷慨激昂地商量着要怎么对付许情深,这下好了,一看到蒋远周,个个连话都不敢说了。
「是吧?」许情深接过蒋远周的话,「但我觉得,打她还是轻的。」
「对。」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紧了对面的女人,「凌时吟,我过几天会送你一份大礼。」
她唇角颤抖着,「什么意思?」
「算是个惊喜吧,你等着就好。」
「远周……」凌时吟这个时候不想惹出麻烦来,「看在我们……」
「远周?」许情深打断她的话,「远周也是你喊的?你应该叫他蒋先生。」
凌时吟面上早就挂不住了,她当没听见许情深的话,「远周,以前的事就算了……」
「你没听清楚我太太的意思?」蒋远周冷冷将她打断,「她说,你应该叫我蒋先生。」
凌时吟咬住了唇瓣,朋友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走吧,别在这坐着了,任是谁都看不下去了。许情深拿了旁边的菜单在翻看,没听到凌时吟的任何说话声,她抬了下眼帘,「你走吧。」
她双腿犹如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凌时吟的朋友见状,赶忙上前将她拉起身,「时吟,我们走。」
就像是逃荒似的,她们搀扶着凌时吟离开,另一人替她拿了包。
许情深压回视线。「老公,你想吃什么?」
「我随你。」
到了餐厅外面,那个朋友狠狠跺了跺脚,「蒋远周这不是好好的吗?」
「谁知道他会忽然这样冒出来。」
「真受不了那个女人,你看她那样子,老公老公的,说的谁没有一样……」
凌时吟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往前走了几步,朋友追上前步,「时吟,你怎么了?别这样,下次还有机会的。」
凌时吟只是冷笑了下,没有接话。
餐厅内。
许情深点好了菜,凑到蒋远周跟前说道,「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今晚,我约了佳佳吃晚饭。」
蒋远周随口答应,「好。」
「你把老白带着。」
蒋远周听出了不对劲,「为什么把老白带着?」
「佳佳有个表姐,到现在还没结婚呢,我想把她介绍给老白。」
蒋远周略有吃惊,「你要让老白相亲?」
「是啊,他也老大不小了,你就不紧张他一辈子打光棍啊?」许情深满面操心,「老白到底多大了?是不是快四十了?」「没有,三十六。」
「老男人了。」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老男人了。」
老白的相亲现场。
宋佳佳跟她的表姐先到,两人坐在餐厅内,看到几人过来,宋佳佳忙招了招手,「这里。」
老白跟在许情深身后,有些紧张,到了餐桌前,老白的视线从宋佳佳脸上扫过,她旁边的女人跟着宋佳佳起身,「你们好。」
「都坐,都坐,别客气。」
许情深让老白和宋佳佳的表姐坐到了一块去。
「来来来,先做个自我介绍。」
老白将基本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追加一句,「我今年三十六,年纪有些大,你能接受吗?」
许情深倒吸口冷气,这人也太直白了吧?
不过好在她和宋佳佳关系好,对方姑娘应该不会介意。
「你三十六了?看不出来啊。」
老白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谢夸奖。」
「我看你头髮都白了,我以为你四十多岁了呢。」
许情深完全接不过话了,宋佳佳急得去拉女人的手臂,「表姐,你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
「不好意思啊,」宋佳佳干巴巴地笑着,「幽默,幽默。」
老白倒不是很介意,「没关系,我喜欢实话实说的人。」
「姐,你也介绍下自己吧。」
「好。」
许情深看着宋佳佳的表姐,长相和身形都是中等偏上的,至少在她看来不错,蒋远周要不是因为要陪着老白,他才不会来这种场合。
「我叫苏提拉……」
蒋远周一口清茶润入喉间,顿时被卡住了似的,他将茶杯放回桌上,「苏,提拉?」
「对对对,」宋佳佳忙接口,「提拉米苏的意思,这名字很有味道吧?」
蒋远周忍着笑,他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可没想到什么蛋糕,他想到了拎着的意思。
苏拎着?
不行了,他撑不住了,他想笑。
旁边的老白点着头,「是个好名字。」
「我今年三十了。」
「姐!」宋佳佳急得,激动不已,「说周岁!」
「干嘛说周岁?」苏提拉一副很不贊成的表情,「在我们这,讲的不都是虚岁吗?」
好吧,宋佳佳也是被打败了。
「你也看不出来三十岁的样子,」老白接过话道,「你看起来很年轻,顶多十八岁。」
许情深手掌捂住眼睛,蒋远周面色奇怪地朝老白扫了眼,宋佳佳一直在呵呵,呵呵地笑,「对,对,十八,十八。」
「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苏提拉手臂压向桌沿,「我最大的兴趣就是吃,酒店、饭馆、路边摊都行,深夜十二点我要想吃一样东西,我会找遍东城去吃……」
宋佳佳嘴角轻搐几下,「姐,我们换个话题吧。」
「看不出来啊,」老白完全没把宋佳佳的话听进去,「你一点不胖。」
「不是啦,我就是脸小,其实那都是骗人的,我身上很有肉。」
现场鸦雀无声,许情深和宋佳佳对望眼,蒋远周干脆将视线别开了。
因为她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去替这两人暖场、接话了。
「身上有肉好,女孩子太瘦了,抱着会硌人。」
许情深张了张嘴,宋佳佳也张了张嘴,蒋远周目空一切。
鬼知道他刚才经歷了什么,这都是什么相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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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最好的夫妻
现场安静下来。
苏提拉看眼老白,「看来,你抱过不少女孩子。」
套路很深嘛。
「不不不,」老白听到这,赶紧挥手,这第一印象太重要了,他可不想让人家姑娘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百度上看来的。」
宋佳佳小嘴张开,成了一个o型,这男人还可以在百度上搜索这个?
再试想下吧,三十六岁高龄,没有结过婚,还经常玩百度,他都搜索些什么呢?
宋佳佳忽然看到『猥琐』两字在空中飘来飘去,可她以前跟老白也算有过接触,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啊。
许情深听到这,必须出来解释下,「老白是给远周做事的,平日里大小事他都会帮忙,自然也会帮忙查阅一下资料。」
坐在老白旁边的蒋远周斜睨了眼许情深,这是自家的媳妇吗?
老白一脸紧张,生怕人家姑娘看不上他似的,急得脸都快红了。
苏提拉伸手要倒水,老白忙要抢过手,「我帮你。」
没想到这一下就抓住了人姑娘的手,苏提拉面色涨的通红,「你你你……」
「对不起,对不起。」老白忙松手,两手交握后搓揉着。
「你的手好凉啊,你冷吗?」
「不冷,不冷。」
许情深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下宋佳佳,示意她赶紧说些别的。
「我们点些吃的吧。」宋佳佳忙举了下手。
「好啊!」苏提拉闻言,那叫一个开心,嗓音都变了。
「佳佳,让你表姐先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没想到宋佳佳却是抓着那份菜单不放,「我们都不是很饿啦,随便点点吧,我看就招牌牛排吧,每人一份行吗?」
「佳佳,让你表姐点啊。」许情深出于礼貌,朝宋佳佳说道。
「我表姐的口味跟我很像,我喜欢吃的,她都喜欢。」
「苏小姐,你在哪上班呢?」老白憋了半天,总算主动开口了一回。
等了半天没等到苏提拉的回答,许情深抬起头,看到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份菜单上。宋佳佳用手拱了下苏提拉,「姐,人家和你说话呢。」
「噢,」苏提拉回过神,「佳佳,你再点几个吧,这么多人坐在一起,桌上太空了不好看。」
「就是,宋小姐,点吧。」老白帮腔说道。
宋佳佳的表情有点不情愿,连许情深看见了都不由揶揄起来,「佳佳,你这是替我们省钱呢?」
「不是……」
「那我来点吧。」许情深心想着她们可能不好意思,她取过菜单,除了一人一份的牛排以外,还要了不少小吃拼盘,还点了一瓶酒。
老白似乎对这个姑娘印象很好,许情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服务员上了酒,又将东西上齐了,许情深热情地招唿,「来,先吃吧。」
「姐,他一直替蒋先生做事,心思肯定也细腻,你们要真能谈成啊,以后他肯定会对你好的,因为你能想到的,他也都能想到,但是你想不到的,他还是会想到……」
「是。」老白接过口,「我保证会对你好,时刻贴心爱护。」
蒋远周放下手,手指在男人的腿上轻敲下。
喂喂,矜持,矜持!
好歹也是跟着蒋先生走南闯北的人物,怎么一下就兜底了?
「呵呵——」许情深干笑着,「他就是实在,想什么说什么。」
苏提拉拿起刀叉,不知道是因为腼腆还是因为什么,她没有接老白的话。
几人开始用餐,老白不明白人姑娘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清楚自己的很,他这是对苏提拉一见钟情了。以前跟着蒋远周见过那么多女人,好看的、惊艷的、丰满的、高挑的,他向来都是一张禁慾系脸,不为所动,可这次不一样啊……
他若有所思,切着盘中的牛排,切成了不少的小块。
宋佳佳在旁边活络气氛,苏提拉吃完了牛排,开始吃别的东西。
她似乎胃口很好,宋佳佳看得出来老白有意,她心里那个激动啊,高兴啊,她回去就能对着她家长辈吹了,「你看你们一个个介绍给姐的,都没成功,我第一次出马,就马到成功,快来膜拜我吧,哈哈哈哈哈——」
宋佳佳越想越激动啊,「我姐还有很多兴趣呢,多才多艺啊,而且情感经歷简单……」
一只手在她的视线里穿来穿去,时不时将她的话打断,宋佳佳身子靠着桌沿,被苏提拉拉了把,她只能往后靠,眼睁睁看着苏提拉拿了块披萨。
嘶——
宋佳佳倒吸口冷气,敢情她刚才说得欢,可忙着吃东西的那个人,原来是她姐啊?
老白嘴角挂着笑,就看着她那么吃。
一顿饭倒是挺欢快的,走出餐厅的时候,老白要送送苏提拉。
宋佳佳赶紧推了把表姐,并把她家地址告诉给了老白。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许情深和宋佳佳目送老白开了车离开,宋佳佳总算唿出一口气,「妈呀,吓死我了!」
「又不是你相亲,你怕什么?」
「情深,我跟你讲啊,我这个表姐什么都好,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至今也没谈成男朋友吗?」
许情深也觉得好奇,「为什么?」
「因为她二啊!」宋佳佳拍了拍额头,「我真是操碎了心。」
「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你更二的人?」
「拜託,我表姐是我的plus版本。」
蒋远周在旁边插了句话。「你姐不光二,还很能吃。」
「呃……」宋佳佳被噎住了,隔了半晌才开口,「这都被你发现了。」
废话,蒋远周又不是傻子,相信当时坐在桌上的人都不傻吧?
苏提拉说桌上太空不好看,点了一堆东西,别人都没碰,她一个人干掉多少蒋远周就不说了,估计他和许情深加起来都没干过她。
宋佳佳有些着急了,双手抱住许情深的手臂,不住摇晃,「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老白会不会嫌弃啊?会不会不成功啊?」
「不就是爱吃一点吗?」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眼,「又不是多大的事。」
「吃多容易胖。」蒋远周道。
「她很瘦啊,体质不一样……」
宋佳佳满面焦急,「你跟我说去得月楼的时候,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吗?我是想着来西餐厅,好歹让我姐克制下,让她给老白留下个最好的印象。我姐前面两个相亲对象,都是被这么吓跑的。」
「啊?不……不会这么夸张吧?」
「还真就这么夸张了。」
许情深忍俊不禁,「没关系,没关系,以前的都是缘分未到。」
「希望他们能成吧。」
回去的路上,许情深坐在后车座内,车子还未开进皇鼎龙庭,老白的电话就来了。
许情深看眼来电显示,将手机递到蒋远周面前,「你快看,你快看,老白打来的,你猜他会说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
「那肯定的。」
「还有,让你下次别瞎操心,别再给他介绍大胃王。」
「切。」许情深将手机接通后放到耳边,「餵?」
「蒋太太,您好,是我。」
「我知道是你,」许情深靠向蒋远周身侧,「我又不是没存你的号码,怎么样?把她送回家了吗?」
「送到了。」
「没请你上去喝杯茶啊?」
老白有些不好意思,「这多不方便啊。」
许情深失笑。「老白,你对这次的相亲满意吗?」
「满意,满意,谢谢蒋太太,太满意了。」
许情深朝蒋远周挑下眉角,老白在电话里继续说道,「蒋太太,我就是想请您在宋佳佳那边,多替我说些好话,怎么夸我都行,我真的不想错过……」
蒋远周竖起耳朵,将老白的话一一听进去,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老白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放心吧,」许情深拍着胸脯保证,「我会把你夸上天的。」
「谢谢蒋太太,谢谢……」老白的声音都快飞起来了。
蒋远周满脸的鄙视,从许情深手里将手机接过去,「老白,你整个人都崩了。」
「跟蒋先生学的。」
「什么意思?」
「您在蒋太太面前也这样,您是我的榜样。」
蒋远周的眉头明显挑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蒋先生,我都三十六了。」
「三十六,一枝花。」
「行了,」许情深从蒋远周的手里将手机抢过去,「老白,你赶紧回家吧,跟人家姑娘多聊聊,你应该很会聊。」
「不不不,在这一点上,我还要向蒋先生学习,他才是撩妹高手。」
「我说聊!聊天的聊!」许情深握了握手掌,「老白,你把话说清楚,蒋远周怎么会撩了?他是不是背着我撩了谁?」
「啊?没有,没有——」
「来来,我们好好聊聊!」
老白急了,「蒋太太,我这是在夸蒋先生呢,还有……替我说好话的事,您已经答应了,千万不能说话不算数,晚安!」
电话被挂断了,许情深餵了几声,蒋远周恶狠狠道,「卖主求荣!」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最近也没接触过谁啊,老白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蒋远周呵了声,语气里藏着嘲讽、不屑、鄙视、不贊同,「老白的话,你也相信?」
「我知道了,八成是被绑架的那几天,你暗撩了别人一把,所以都被老白看在眼里。」
怎么什么事都能怪他?
老白太不厚道,蒋远周勾了勾唇,「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你给他介绍对象了。」
许情深朝他凑近了些,「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要让老白一辈子打光棍陪你,是吗?」
「他可以自己找,自己发展,现在他对你满心感激,恨不得把我卖了来讨你欢心,就为了你能在苏拎着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他已经毫无原则了。」
「苏!提拉!」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许情深将手机收起来,「你以前让老白天天跟着你,也不给他操心婚姻大事,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蒋远周听到这,强壮的身躯忽然扑向许情深。
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后靠,半边身子都缩在了角落,「干,干什么?」
「成心的,是吧?」
「什么成心的啊?」许情深装作不懂。
前面的司机听到尖叫声,赶紧放慢车速,「蒋太太,您怎么了?」
「没你的事,」蒋远周在司机的座椅上敲了下,「专心开你的车。」
「是。」
许情深趁机想要起来,却被蒋远周压了回去,他双手捏着她的脸蛋,「我是你的男人,你给我制造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你是何居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许情深觉得冤枉极了,「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男人,也清楚你跟老白清清白白的,但现在是我在给老白安排相亲,是他说你坏话,你明天找他算帐去,我是相信你的,我最信任你了。」
呦,这小嘴转变的真快啊,每一句都挑蒋远周爱听的说,还偏偏说到他心坎里面去。
男人点了点头,「好,明天找老白算帐。」
行吧,他就是这么毫无原则,但蒋太太还是要受些惩罚的,蒋远周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堵住了她的嘴唇。许情深忍俊不禁,最好的永远是夫妻,她嘴巴甜蜜蜜一下,就能让别人来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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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不好意思哈,昨天有事出去了,所以今天少更些~
明天恢復正常更新,祝亲们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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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迅速打回去的蒋太太
星港医院。
最顶尖豪华的病房内,窗户打开着,现在天气也暖和了,需要时常透透风。
管家将蒋东霆喊到旁边的休息室内,「老爷,出大事了。」
「怎么了?」
「病房里躺着的那个,真不是蒋先生。」
蒋东霆吃了一大惊,「怎么回事?」
「刚才我接到电话了,蒋先生带着许小姐出去吃饭,被人看见了,您看看新闻吧。」
管家说到这,将休息室内的电视机打开,关于蒋远周的新闻又是铺天盖地的了,蒋东霆视线盯着屏幕,看到自己的儿子和许情深出双入对,他好好地站在那,好好地能起来行走,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都是最好的。
蒋东霆激动地指着电视,「这是什么时候的新闻?」
「老爷,就是今天的。」
「我不信!」
管家没想到蒋东霆这样执拗,「您看日期。」
「那真是远周?」
「是蒋先生,千真万确啊,我让人去皇鼎龙庭门口守着了,刚看到蒋先生回去,照片都拍回来了。」
蒋东霆唇角哆嗦着,身子往后退,腿碰到沙发后坐了下来。「他应该知道我有多担心他,我几乎不眠不休陪在病房里,如果真的是我儿子,他怎么忍心不告诉我一声?」
「老爷……」
蒋东霆抬起手,管家见状,噤声不语。
「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情,但是远周他……哪怕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给我。如果那个真的是他,我,我还是不相信。」蒋东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冲着管家道,「给……给那边打个电话,我要亲自问问。」
「是。」
蒋远周刚回到家里,陪着儿子和女儿玩了会,客厅内的座机陡然响起。
许情深走过去接通,「餵?」
「许小姐?」
「你是哪位?」
管家压低嗓音道,「蒋先生在吗?」
许情深瞭然,也猜测到应该是医院那边得到了消息,「在。」
「老爷想和蒋先生说几句话。」
「好。」许情深将话筒从耳侧移开,管家听到一阵声音传来,「远周,找你的。」
他赶紧将手机递向蒋东霆,蒋东霆的神色明显有些紧张,似乎带着一份希冀,但眉宇间还是存着犹疑,直到对面的男声传来。「餵?」
这一道声音,冲进了蒋东霆的耳膜内,他怔在原地,蒋远周的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远周。」
「你不是认定了,医院里躺着的那个才是我吗?」
蒋东霆竟觉哑口无言,喉间滚动了好几下,蒋远周坐到沙发内,「为什么一个最简单的亲子鑑定都不肯做?难道仅凭一颗痣,你就能认定他是我?还是,因为病床上的那个人痛恨许情深,你觉得你的儿子总算能如你所愿一次,看清楚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所以你选择蒙蔽性地相信,是吗?」
蒋东霆不得不承认,当时确实是有这个因素。
「远周,你知道爸多担心你吗?你脱险了,好歹告诉我一声……」
蒋远周握紧话筒,眼帘垂下去,倒不是他狠心,而是对方吃定了蒋东霆和许情深之间有矛盾,蒋远周为了让那个人现身,有些事确实不能告诉蒋东霆。
「你现在,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
许情深听着,不由朝蒋远周看眼,这些话在蒋东霆听来,实在是伤人,「远周……」
「这么拙劣的手段,对方却差点成功了,你想过为什么吗?」蒋远周反问出声,「他们就是调查清楚了你不喜欢情深,果然,只要对方说一句绑架案跟她有关,你别的细节就完全看不见了。」
蒋东霆怔怔坐在原地,对面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大发雷霆,只是垂下了手臂。管家看眼,小心翼翼问道,「老爷,是蒋先生吧?」
「是他。」
「是他就好,」管家眼角溢出笑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蒋先生没事就好。」
蒋东霆神色微松,是啊,他能走能站,还能好好地说话,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管家看着他,知道他心里有想法,「老爷,蒋先生和许小姐的事,要不您就别管了。说到底,许小姐就是出身不好,但您再看看万小姐和凌小姐……『蒋先生』受伤被送进医院,也是许小姐第一个说,让您确定下是不是真的蒋先生。」
蒋东霆不语,盯着前方的电视出神。
管家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您当时说,因为许小姐最希望蒋先生出事,又或者绑架的事情跟她有关,她才会这样。但也有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她对蒋先生是真心的,所以才能看出来端倪,她不想您被骗,不想蒋家被骗呢?」
蒋东霆摇下头,似乎不想听了,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精疲力尽,家也没回过一趟。
他脸上终究是失望的,「再怎样,远周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就不怕那些人会对我不利?」
管家不想看他这样钻进了死胡同,「老爷,您也知道,门口守着蒋先生的人,除了医护人员,谁都不许进来。」「还有里面躺着的那人,您再想想,他的腿为什么忽然动不了了?而且医生坚持说正常,真是这样吗?」
蒋东霆抬起视线,朝着管家望了眼。
「星港医院还是蒋先生的,蒋先生知道您一直陪在病房内,他也知道那人是冒充的,是跟绑架他的人一伙的,所以……」
所以他的腿不能动弹,八成是蒋远周的意思。还不是放心不下他,生怕那人对他不利吗?
蒋东霆想到这,神色间豁然开朗了。
他站起身来,「走,我们去看看那个远周怎么样了。」
「是。」
病房内,男人用手轻敲打着自己的腿,蒋东霆快步上前,「远周,怎么了?」
他来到病床前,朝着男人看了眼,对方嘴里发出痛苦的声响,蒋东霆看在眼里,忽然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别急,慢慢说,是不是难受?」
男人刚张嘴,却被蒋东霆拉了把,他上半身栽下去,双手撑着地面,整个身体就剩下两条腿还在床上。
蒋东霆朝着他的手臂踢了一脚,男人脸摔在地上,腿也掉了下去。
「管家,给我打。」
「是。」
男人惊慌失措起来,目光惊恐地盯向蒋东霆,「爸,爸——」
嘴里倒是能发出些声响,管家上前,抬起脚踢他、踹他。蒋东霆在旁边冷冷看着,不发一语。
翌日。
许情深和蒋远周下楼的时候,看到老白已经来了。
那样子一看就是神清气爽,脸色红润喜洋洋。
「蒋太太!」看到许情深,老白忙打过招唿。
蒋远周用手比划下,「你没看到我?」
「蒋先生,早上好。」
许情深嘴角轻挽,「怎么一早就来了?没去送送苏小姐吗?」
老白刚要说话,话就被蒋远周打断了,「他的工作在这,谈恋爱归谈恋爱,本职工作当然不能丢。」
「蒋先生说的是。」老白笑道,「其实我刚送完提拉,她上班的地方距离这儿不远。」
「不错嘛。」许情深到他身前,绕着老白走了一圈,把老白看蒙了。
「今天早上,有没有聊起别的?苏小姐对你的印象很好吧?」
「昨晚回去,我们还微信聊天了,今天等她下班后,我去接她,我跟着蒋先生这么久,东城好吃的地方全都吃过了,我打算带着提拉一处处去吃遍。」
不错啊!这小觉悟,槓槓的,知道从人家感兴趣的地方下手了。
蒋远周拉开餐桌,「你就不怕她把你吃穷了?」
「不怕,我觉得很幸福。」
蒋远周挥了挥手掌,「你再说下去,我早饭都不用吃了。」
许情深在他身侧坐定,接过佣人递来的碗,「刚热恋的时候都这样吧。」
男人闻言,朝她看看,那他们两个那时候又是怎么过来的呢?别人的爱情,似乎都是简简单单的,例如从相亲开始,在慢慢相处中相爱,而他跟许情深的第一面,就是从他被她的美色所吸引开始的。
老白在旁边站着,许情深让他一起吃,老白笑了笑道,「谢谢蒋太太,我吃过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老白到旁边去接了个电话。
等他回到餐桌前时,却是满脸的凝重,「蒋先生,穆家出事了。」
许情深和蒋远周纷纷抬头,蒋远周落下筷子,「出什么事了?」
「穆老爷子没了。」
蒋远周大惊,「怎么回事?」
「车祸。」
穆家。
一辆越野车冲进了院子内,车子堪堪停在花坛前,那脚剎车踩得很勐,草坪上被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本来就不是停车的地方,只是开车的人似乎已经摸不清了方向,横冲直撞的。管家大步迎上前,到了驾驶座的一侧,他看到穆劲琛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曹管家惊慌出声,「穆帅?穆帅!」
穆劲琛抬了下头,双眼落向远处,「我爸呢?」
「在,在客厅。」
男人闭起眼帘,并没有立即下车,身子往后靠,整个人瘫坐着。
「穆帅,您别这样,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去处理呢。」
穆劲琛不是不想动,而是觉得自己动弹不了,他手掌落向车门,曹管家见状,替他打开了门。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下了车。
穆劲琛修长的双腿抬动,还未走进客厅,就听到里面传来痛哭声。
「爸,爸,您醒醒啊,您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这是凌时吟的声音,穆劲琛越是往里走,里面的声音就越是清晰传出。
穆太太早就哭得有气无力,这会瘫坐在沙发内,看到穆劲琛进来,她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穆成钧也是满眼通红,谁都接受不了这样忽然的变故。
穆朝阳是出车祸死的,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当场就宣布了死亡。
晚上。
穆家兄弟守在客厅,穆太太也躺在沙发内不愿回房。凌时吟从厨房端了一碗清粥过来,她坐到沙发上,沙哑着嗓音说道,「妈,吃点东西好不好?」
穆太太摇下头,将她的手推开。
「您这样下去的话,身体肯定会垮掉的。您看看成钧他们,爸刚走,您可千万不能……」
凌时吟将一匙子白粥送到穆太太嘴边,她勉强喝下去了几口。
凌时吟起身又来到穆成钧身侧,「成钧,你们也去吃点东西吧。」
「我没事。」穆成钧朝她看眼,「妈呢?」
「我给妈喝了点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穆成钧点下头,「好。」
穆朝阳的追悼会,蒋远周也去了,来到殡仪馆前,许情深双手有些抖,蒋远周朝她看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别怕。」
「我不怕。」
老白替两人打开车门,许情深下了车,抬头看去,当年小姨就是从这儿离开的,而之前的一幕幕忽然呈现到眼中,蒋远周将她绑在树上的那个场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蒋远周挽住她的肩膀,「走吧。」
来到布置好的追悼会现场,门口一边站着穆成钧夫妇,另一边站着穆劲琛和穆太太。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往前走,有人报了一声,凌时吟抬头看去,看到了逆光而来的许情深。如今她站在了蒋远周身边,真是哪个场合都缺不了她。
凌时吟握紧手掌,两年多以前,她看着许情深被蒋远周拒之门外,就连最后看蒋随云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也是她眼睁睁看着他将她绑起来。这才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她真怀疑许情深是不是狐妖转世,怎么就能翻身翻得那么快呢?
两人鞠完躬,走到了穆太太跟前,许情深能体会这种感觉,她由衷说道,「请节哀。」
穆太太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点了点头。
有人将他们引去内场,许情深坐下来没多久,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说话的声音,哀乐一直在耳边迴荡,逼得人几乎要崩溃。
「远周,我去下洗手间。」
「好。」
许情深问清楚了洗手间在哪后,迳自往前走,这地方,似乎连阳光都照不进来,阴森渗人的厉害。
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迴旋,这儿没有什么人,她加快了步伐。
经过前面的墙角,许情深看到了洗手间的标牌,她没想到这时候有人会从另一侧忽然蹿出来,许情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旁边的一扇门没有关上,许情深整个人摔了进去。
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回头朝着门口看去,她看到一张脸一闪而过,门很快被带上,许情深忍着痛起身,她走过去想要将门拧开,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那个女人,许情深有些印象,应该是凌时吟的朋友。
可再一想又不对,这儿是殡仪馆,她哪来的钥匙?
况且今天是穆朝阳的追悼会,作为穆家的少奶奶,凌时吟难道还有这个心思提前布置不成?
许情深双手拍打着门板,「开门,开门!」
凌时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许情深不得不冷静下来,凌时吟既然有这儿的钥匙,是不是说明这间屋子跟穆朝阳有关?
也许,穆朝阳被送到追悼会的现场前,就是躺在了这间屋内。
许情深想到这,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她回过头看了眼,看到一张床摆在正中央。
所以,她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许情深拍了几下门板,「有人吗?开门,放我出去。」
屋外寂静无声,许情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幸好她随身带着手机,她掏出来想给蒋远周打个电话,可再一想蒋远周的脾气,他要知道有人将她关在了这样的屋子内,非把这个地方弄得底朝天不可。
穆家这样的场面,可经不得一点事情。
许情深也不想蒋家和穆家交恶。
她手机连上网,百度搜了下东城殡仪馆,手指下滑到最下面,看到了联繫方式。
这是东城最大、最好的殡仪馆,号称服务一流,许情深一个电话打过去,办事处很快就有人接通了,「喂,您好。」
「你好,我在你们殡仪馆内,我被反锁在了一间屋内,我是来参加穆老先生的追悼会的。我希望你们能过来给我开下门,还有,不要惊动任何人。」
「好,好,我这就安排人过来,请问您在哪间屋内知道吗?」
许情深抬起头,看到了头顶的数字。
她挂断通话后,在屋内等待片刻。
没过多久,就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门也很快被打开了。
对方一个劲说着不好意思,还询问着许情深是否要追究,她摇了摇头,「算了,这是私事,谢谢。」
对方领了她的好意,「是我们谢谢您才是。」
许情深走出去两步,蒋远周的电话就打来了,她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
「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这就过来了。」
许情深回到内场,她坐回蒋远周身侧,男人朝她看眼,「去这么久。」
「嗯,刚才心情有点受波动。」
蒋远周握紧她的手掌,「那我们回去吧。」
「不用,现在好多了。」
两人坐了许久,内场休息的人又被请去了追悼会现场。许情深紧挨蒋远周站着,看向两边摆满的花圈,这是最后地告别了,有人念着追悼词,周边,很快哭成了一片。
许情深的心情也压抑到了极点,她看到凌时吟双手抹着眼泪,嘴里不住痛哭出声,「爸,爸——」
穆劲琛眼睛发涩,视线盯着不远处的棺材,昨天,穆朝阳还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总是在外面野,让他多考虑考虑成家的事,没想到今天他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
穆成钧也是双眼通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穆太太激动地痛哭着,只有依靠两个儿子地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最后的告别过后,就是最虐心的分离了。
除了穆家的至亲之外,其余人又都回到了内场。
有人过来跟蒋远周打声招唿,许情深拍了拍他的手掌,凑近他说道,「我去透口气。」
「好。」
许情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她在外面转了圈,然后走向先前被关的地方,居然看到一个人影在那探头探脑,许情深放轻脚步过去,在她肩膀上重重拍了下。
对方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跳起来,「啊!」
「见鬼了?」
女人回过头,看到许情深时吓得面色发白,「你,你怎么在这?」
「刚才我就在追悼会现场,你没看到我?」
现场那么多人,谁会在那样的场合下注意到别人呢?
女人苍白着脸要走,许情深拦在她跟前,「我刚才已经看到你了,是你把我推进去的。」
「你想干什么?」
许情深抬起食指,朝着天花板指了指,「我要不要现在去找穆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还有蒋远周也在这,我相信他不会不追究的。」
「你别乱来!」
「这不是乱来,我从来就没招惹过你,是你要跟我过不去。」
女人紧张地捏紧手掌,许情深伸出手来,「门上的钥匙呢?」
「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让凌时吟过来,那么,这件事就跟你无关,要不然的话……」许情深压低嗓音,「你得罪了前来弔唁的蒋家人,你就等着穆家收拾你吧。」
「这件事真和我没关系。」女人满面焦急说道,她不住摆着手,许情深拧紧眉头,「把钥匙给我。」
她手掌伸进兜内,掏出来一个钥匙递给许情深。
「打电话!」
女人盯着许情深,另一手颤颤巍巍摸出了手机,许情深兇悍起来要命,再说也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她把许情深推进去的时候,原本想着是快速把门带上,不让许情深看清楚自己的脸,没成想……
「你就告诉凌时吟,说这边出了事,让她赶紧过来。」
「她……她如果要问是什么事呢?」
「你只说出事了就行,如果不来的话,会惊动其他人。」
女人没法子,只得答应下来,「好,好吧……」
凌时吟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止住哭声,穆太太扑在棺材上,哭得几乎要昏厥,凌时吟兜里的手机不住在响,她只能到旁边去接通。
听完电话后,凌时吟赶紧走到穆成钧身侧,「老公……我……我去下洗手间。」
穆成钧头也没回,「尽快回来,我们要送爸走了。」
「我知道。」凌时吟匆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朋友站在门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怎么回事?」
许情深站在了另一侧的窗帘后面,女人朝那扇门指了指,「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啊?」
凌时吟的视线落到锁上,看到钥匙插在上面,她吃了一惊问道,「你把门打开了?」
「没有。」
「没有?」凌时吟听不懂,「那为什么钥匙在上面?」
「我,我也不知道。」
凌时吟没时间在这猜测,她伸手将门打开,推开了一条缝隙往里看,视眼中先是出现了那张床,她忍不住打个寒颤,手里勐地一松,她刚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被抽走,背后却又被人勐地一推。
她整个人趔趄向前,差点就栽到了那张床上,许情深拉住了门把,凌时吟回过神,看到她时大惊失色。她整个人扑了过来,「许情深——」
许情深砰地将门带上,并迅速将门反锁起来。
「凌时吟,既然你对你公公不尊重,他最后一程,你也不必去送了,省得还要看你这幅虚伪的样子。」
「许情深,许情深,你放我出去!」
「别喊了,这儿没人,大家都往前厅去了。」
许情深抽出钥匙,冲着那女人看眼,「你还不走?想必,你们这朋友也没必要做下去了,为了避免再有麻烦,你还是现在就离开吧。」
女人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离开了。
许情深回到内场,穆成钧没见到凌时吟,打了电话给她,可却没人接听。
他又让人去洗手间找了一圈,还是没人。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凌时吟会去那个屋子吧?
穆太太抢着棺材,悲恸无比,穆成钧摇下头,「算了,别找了。」
穆成钧和穆劲琛上前,抱住了跟前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许情深双手挽住蒋远周的胳膊,男人有些动容,伸手摸向她的脸,「情深,我多么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分开,永远不要经歷那样的一幕。谁都不要比谁先走,我受不了,你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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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想取代我?没门
许情深抬下头看他,「远周?」
「不要跟我说你见惯了生死。」
许情深握住蒋远周的手掌,这本来就是人生轨迹,从一个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註定了是要经歷的。
然而有些人对死并不惧怕,甚至心生嚮往,但有些人却怕得要死,恨不得再活个一百年、一辈子。
许情深真是见多了,但人心都是这样,若不是万念俱灰,谁不想好好活着?心里有爱,才会惧怕死亡。「远周,我们还这样年轻呢,别瞎想。」
蒋远周凑过去,抵着许情深的脑袋,他手指在她脸上摩挲。
有可能是蒋随云当年的死,给他心里蒙上了一层抹不过去的阴影,所以一旦看见这样的场面,蒋远周总觉得死别就在跟前。
追悼会结束后,穆家的两个儿子站在一起。
穆太太整个人无力地坐在椅子内,半边身子却都斜躺在旁边的佣人身上。
曹管家来到穆成钧身侧,「穆先生,还是没找到少奶奶。」
「找不到?她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穆劲琛无心搭理这种事,穆成钧转身往外走,他掏出手机拨打凌时吟的电话,可那边却始终无人接听。穆成钧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地打着电话,再找不到的话,他就只能让殡仪馆的人帮忙找,或者调看监控了。
穆成钧修长的双腿往前,忽然听到一阵彩铃声传到耳中,他将手机从耳侧移开,循着声音来到花坛跟前,穆成钧弯下腰,伸手在里面拨弄几下,看到了凌时吟的手机。
他伸手拿起来,手机下面还放着个钥匙。
穆成钧看了眼钥匙,忽然抬起腿大步离开。
凌时吟缩在屋子内,不敢回头,不敢大口唿吸,手掌一直在拍着门板,可屋外寂静无声,哪里会有什么人经过?
她吓得瑟瑟发抖,总觉得身后那张床上躺着什么人,会不会忽然就有人走过来,伸手拍她的肩膀?
凌时吟蜷缩在地上,嘴里也不敢喊得太大声,「救命,救命——」
穆成钧经过走廊,离那件屋子还有几步之遥时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凌时吟竖起耳朵,确定自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她赶忙起身,门板被推开,穆成钧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老公!」凌时吟上前,伸手将他抱住,「把我吓死了,你怎么才来啊?」
穆成钧口气严肃,视线穿过去看到了那张床。「你怎么会在这?」
凌时吟哭哑了嗓音,「我……」
「为什么会被人反锁在这?」
「我也不知道,有人在我身后推了把。」
穆成钧的目光落向她头顶,「但钥匙只有你有,还有你的手机,怎么回事?」
凌时吟支支吾吾,「那边……结,结束了吗?」
「回答我的话!」
「是,是许情深,她把我……」
穆成钧伸手将她推了把,忽然抬起手臂抡过去,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凌时吟的脸上。
她吃惊地捂住面颊,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凌时吟瞪大双眼看向他,「成钧?」
穆成钧转身大步离开,凌时吟只能快步追过去,「成钧,成钧。」
追悼会的现场,凌家的父母也来了。
穆成钧迳自走向穆太太,凌母看到女儿跟在后面,忙擦干了眼泪上前,「时吟。」
「妈。」
「你的脸怎么了?」
凌时吟忙用手捂住,「没,没事。」
凌母心里忍不住一惊,压低了嗓音说道,「不会是成钧对你动手了吧?」
「妈,怎么可能呢。」凌时吟看了眼穆成钧的背影。「成钧对我很好,不会打我。」
「那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呢。」
凌时吟没办法,只能将这件事先圆过去,「是许情深,她把我关了起来,还给了我一巴掌。」
「什么?」凌母闻言,越发吃惊了,「她居然敢打你?」
「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就别给我添乱了。」凌时吟丢下这句话后,迳自朝着穆成钧而去。
穆家。
夜幕早已降临,笼罩着整座东城,穆家的客厅内,只有曹管家偶尔走动的脚步声。
他来到穆太太跟前,「太太,晚饭备好了,都吃点吧。」
「让老大和老二去,我吃不下。」
凌时吟走了过来,坐到穆太太身侧,「妈,吃不下也得吃,不然成钧他们也不放心您。」
穆太太摆下手,坐直起了身,她抬起视线看向对面的两个儿子。
「成钧,劲琛,以后穆家只能靠你们兄弟俩了。」
两人一语不发,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伤中,难以自拔,穆太太擦拭着眼泪,「自古都是这样,家里的顶樑柱坍塌之后,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就会原形毕露。」
这一点,凌时吟深有体会,但穆家相较凌家而言,运气要好多了。
穆成钧和穆劲琛早已成年,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都接过去了,就算这时候有人蓄意侵犯,他们应该也不用有太大的担忧。
曹管家也在身侧,穆太太双手压在膝盖上,「现在很多事,我不得不跟你们说清楚,首先就是遗嘱的问题。」
穆成钧抬下头,「妈,现在都是伤心的时候,您不用这么着急。」
「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妈这不是着急,我想让你们弟兄俩拧成一股绳,不要有任何的不合。所以财产的分配必须按着遗嘱走,朝阳也没偏心任何一个人,所有的资产、股份等,全部一分为二,也算是给你们分家了。至于我自己,你们不用担心,我存了一笔不小的钱养老。具体的分配,到时候会由律师出面,我只是先给你们透个风。劲琛,特别是你,你爸遗嘱里面註明了一条,必须要等你成婚后,才能接受遗产分配。」
穆劲琛抬了下头,凌时吟闻言,视线不由落向穆成钧。
穆太太强撑着站起身,她知道,她若不动筷的话,两个儿子都不会吃。
坐在餐桌上,首位处明显空了,一个个其实都吃不下,但还是强撑着咽下去了些。
「劲琛,你今天就别走了,住在家里吧。」
「好,我知道。」
晚上,凌时吟跟着穆成钧上楼,穆劲琛则陪着穆太太回了房。
穆太太示意他将房门关上,她坐向床沿,视线盯着跟前的儿子,「劲琛,听妈的一句,赶紧结婚。」
「为什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趁早结婚,趁早把遗产分配好,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会出岔子。」
穆劲琛坐到旁边的椅子内,穆太太握住儿子的一只手。「你看你哥跟时吟,结婚之前不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吗?可人家现在过得很好,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妈,但我不想草率地结婚。」
穆太太嘆口气,「那你就不怕你哥有异心?」
穆劲琛的视线迎上她,穆太太伤心之余,却还要保证两个孩子将来龙虎相争,「劲琛,听妈的,很多事妈都是过来人。既然你爸的遗嘱这样写明了,你就要遵守,你们各自成家,各自分配了遗产后,还是最好的亲兄弟。」
主卧内。
凌时吟的面上还在痛,穆劲琛和穆太太肯定都发现了,但是谁都没心思管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过身时,却看到穆成钧逼到自己身前,她吓了跳,「成钧,你,你干什么呢?」
凌时吟想要将穆成钧的注意力转移开,「成钧,你听到妈说的话了吗?遗产分配要等到老二结婚以后……现在公司的事不是你在管吗?」
穆成钧抬起手,忽然朝着她身前一推,凌时吟猝不及防往后倒。
男人上前坐在她身上,抬起来的手掌啪啪扇在凌时吟脸上,她被打得眼冒金星。「成钧,你干什么啊?」
穆成钧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语气兇狠,上半身也弯了下去,「你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嗯?我爸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就你不在?你在干什么?」
「成钧,」凌时吟害怕地握住他的手腕,「我跟你说了,是许情深把我关……」
穆成钧手里的力道加重,「她把你关起来?你是不是又去招惹蒋远周了?」
「没有,真的没有。」
「既然没有,她为什么要关你?嗯?钥匙明明在你自己手里!」
穆成钧完全失去理智,一声声清脆的巴掌扇在凌时吟脸上,她鼻子发热,伸手一擦,流血了。穆劲琛双手卡住她的脖子,「作为穆家的少奶奶,我让你水性杨花!」
「我没有——」
穆成钧心情本就糟糕到了极点,凌时吟想要唿救,可脖子却被他狠狠掐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一旦暴虐起来,是谁都拉不住的。
凌时吟只能期待时间快点过去,穆成钧以前还顾及着家里人,顶多对她就是有那方面的施虐,但这次不一样,他打得都是她的脸,「不要脸是吧?我让你不要脸!」
她抱着头,只能不住哀唿。
穆朝阳的头七过后,穆劲琛回到了训练场。付流音刚做完体能练习,她准备回屋,却被人拦了下来。
「怎么了?」
「穆帅回来了,他吩咐谁都不能进去。」
付流音噢了声,这本来就是穆劲琛的地盘,他想怎样就怎样。
她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让她进来。」
付流音顿住脚步,门口的人替她将门打开,她只能抬腿走了进去。
屋内有些黑,四周的窗帘都拉上了,付流音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穆劲琛就坐在床沿,双手交扣,上半身微微往下压,付流音上前几步,「你,你回来了啊。」
穆劲琛抬起视线看她,付流音不由吓了跳,觉得他眼神有些骇人。两人对望着,半晌后,付流音才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过来。」穆劲琛说道。
付流音上前几步,到了他跟前,被他勐地一把拽住了手腕,他另一手抱住付流音的腰,俊脸随后贴到她身前。
她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穆劲琛离开了这么多天,付流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准备准备,我们去趟民政局。」
付流音脑子里的弯还没转过来,「去民政局做什么?」
「你跟我结婚。」
付流音一脸的惊愕,她伸手想要将穆劲琛推开,却被他死死抱着,「穆劲琛,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跟你胡说八道。」他手臂收紧,想要抱过她,付流音剧烈挣扎起来,「那你就是喝醉了。」
「你觉得我这么不自控?」
穆劲琛的臂膀微松,看着付流音往后退了几步,他嘴角泛起冷笑,「你到底是怕我呢?还是怕结婚?」
付流音拼命地想要捋清楚整件事,可她发现压根就捋不清楚,「穆帅,结婚的事肯定是不现实的,你也只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穆劲琛视线盯着她,这几日,他也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总觉得老爷子不会就这样走了。但既然事实摆到了眼前,他不是还得接受吗?
穆劲琛心里压着块石头,沉痛无比,「结婚过后,我可以随便你,以后离婚也成。」
「你把婚姻当成什么?儿戏吗?」
穆劲琛心被割的有些麻木了,他不想跟她解释什么,所以说话自然也是伤人的,「我不管怎样,这个婚你必须要结。」
「你,你可以找别人啊!」
穆劲琛蹭地站起身来,「我就是不找别人,我就是要找你,你越是反对、反抗,我就越是要拖着你!」
「你——」付流音气结,「我不同意。」
「那你试试。」
付流音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走上被逼婚的地步,她转身往外走去,穆劲琛坐回床沿,看着她飞快跑出了房间。
他料她也逃不出训练场,付流音快步下了楼,迎面差点和教官撞上。
「穆帅回来了?」教官指了指上头。
付流音点头,「回来了。」
「他情绪还好吧?」
「他失控了。」付流音说道。
教官轻摇下头,「家里遇上那么大的事,能不失控吗?」
付流音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穆家出事了?」
「穆老爷子忽然过世了。」
付流音吃了一大惊,但既然是这样,穆劲琛怎么还有心思跟她说要结婚?而且付流音看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随口说说的,付流音禁不住害怕起来,万一穆劲琛真要把她弄回穆家,那她岂不是真得疯了?皇鼎龙庭。
许言被接过去的时候,一路上有些忐忑,老白坐在副驾驶座内,她时不时看向窗外。
「许小姐,您不用紧张。」
许言握紧双手,「我没紧张。」
车子到了皇鼎龙庭,许言跟着老白下车。
两人一路往里走,四周的景色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充斥在许言的眼中。她感觉自己的步子好像踩在了棉花上,这应该就是她所幻想过的,名叫天堂的地方吧?
许言想到了悬崖村,想到了每家每户走出去都会经过的泥泞道路,一到下雨天,脚上沾满了烂泥,甩都甩不掉。
可这地方呢?进来的时候,有保安鞠躬,一路上,也都会遇到素质极高的业主跟你微笑相对。
来到蒋远周的住处,老白将门推开,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月嫂盯着霖霖和睿睿,两个孩子绕着客餐厅在跑,霖霖走得比较急,一下就撞在了许言的腿上。许言着急要去搀扶,但孩子没站稳,砰地坐在了地上。
「哇哇哇——」
小屁股快要开花了,霖霖扯开嗓门哭起来,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到许言的耳朵里。她蹲下身,手刚碰到霖霖,小女孩就被抱了起来。
蒋远周满脸的心疼,霖霖趴在他肩上抽泣着,蒋远周冷冷睇了眼许言。
「走路不长眼睛是不是?」
许言尴尬地站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他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老白看到许情深下了楼,赶忙打过招唿,「蒋太太。」
「怎么了?」
蒋远周抱着霖霖转身,霖霖听到许情深的声音,不由直起身来,她扭过头朝许情深看眼,上半身也朝着她扑去。
蒋远周赶紧将她捞回怀里,「让妈妈休息会,爸爸抱。」
「妈妈——」
许情深伸出手,蒋远周却是侧过了身,「爸爸好不容易抱会你,别老粘着妈妈好吗?」
这摆明了是有吃醋的成分在里面,许情深抬起眼帘,看到了跟前的许言。
「你就是许小姐吧?」
「是,蒋太太,您好。」
「不必客气。」许情深朝餐厅内看了眼,「老白,先带许小姐坐,中饭马上准备好。」
「是。」许言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许情深为什么要把她叫到这儿来,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照理说也不可能,她和许情深从未单独接触过,再说她跟蒋远周目前为止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许情深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更深一层去吧?
几人坐了会,佣人们正在厨房内忙碌着。
半晌后,一名佣人走了过来,「蒋太太,中饭准备好了。」
「好。」许情深率先起身,冲着许言道,「许小姐,请吧。」
「好。」
蒋远周一手抱着霖霖,让她坐进儿童餐椅后,又把睿睿也抱了上来。
许情深忙着招唿许言,「许小姐,你喝酒吗?」
「谢谢,我不喝酒。」
「那喝点饮料吧。」
「蒋太太,您真的不必这样客气……」
「应该的,」许情深微笑起身,并替许言斟上了一杯椰奶,「远周的那几天里,多亏你照顾,跟你说一声谢谢都是轻的。」
「您言重了,蒋先生也救了我,要不是他的话,我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蒋远周没有心思听着她们客道来,客道去,许情深让许言动筷,她留心注意着许言的一举一动,却发现她的不少小动作,跟自己很像。
也许,只是巧合而言,但许情深想到了老白先前说过的那句话。
许言在某些地方,是不是真的跟她有相像的感觉?
许情深挽起笑,「喜欢吃什么?自己动筷,别客气。」
「好。」
许情深看到许言的筷子落向了松鼠桂鱼,她微笑展颜,将佣人叫到身边,「给我倒杯水吧。」
「是。」
许言抬下头,润了润嗓子,「麻烦也替我倒一杯吧,我要冰水。」
蒋远周闻言,眉头微皱。「为什么都喜欢喝冰的?」他视线看向许情深,「我不是说了吗?不准碰凉的。」
「我现在改了,我不喝冰的,不是上次就答应你了吗?」
许言听着,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
佣人给她们分别倒了一杯水,许情深拿起公筷,给许言夹了不少菜。
「不用,蒋太太,我自己会夹。」
「你看你都不吃。」许情深说完,将筷子落向了手边的苋菜。
「蒋太太,我不吃苋菜。」
许情深收回了筷子,脸上露出笑意,「是吗?真巧,我也不吃。」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许情深不动声色坐直了身,「许小姐,你相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相似度极高的两个人?比如她们长得很像、身形也像,或者说,连生活习惯都会相像呢?」
许言有些不自然地轻笑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相信。」
「我也信,」许情深给蒋远周夹了筷子菜,然后继续说道,「但像归像,一个人却不能取代另外一个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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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只想抱着你睡
许言盯着许情深方才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她总觉得许情深这是在影射什么,许言抬了下目光,视线同许情深对上。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清楚,她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到这儿来吧?
「蒋太太说的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许言余光睇见了蒋远周,她不能在他们面前逞口舌之能,要不然一点点的破绽都会令人生疑。
许情深咬了口米饭,跟许言聊起了家常,「你也是学医的吗?」
「不是。」
「那我听老白说,远周的伤口是你处理的。」
「我的专业并不是学医的,只是学了些皮毛,没想到遇上蒋先生的时候,正好用上了。」
许情深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
许言觉得如鲠在喉,蒋东霆将他的条件赤裸裸地告诉了她,她也答应了,许言的心思一直是摇摆不定的。
一方面,她觉得这样做事肯定是不对的,另一方面,当一种诱惑被放大之后摆在了面前,对于许言这种忽然接触到的人来说,基本是无力抗拒的。
「许小姐,过两天我让老白送你回悬崖村。」
许言仿佛看见了那条被淹没在世人记忆中的村子,她慌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蒋太太,我不回去。」
许情深才落回去的视线重新投到了许言的脸上,「你不是在那被抓走的吗?你爸妈要知道了,不得急死不可?」
「我已经给我爸妈打过电话了,我原本就是来东城打工的。」
「是吗?」许情深眼里露出几分兴趣,「那你是干什么的?」
「被绑架失踪了那么多天,公司已经不要我了,我打算重新找份工作。我想给我爸妈换个居住环境,我们那的年轻人很多都出来了……」
许情深伸手拨弄下头髮,蒋远周听闻,插了句话,「我改天让老白给你笔钱,你拿回去给你爸妈修个房子。」
「不用。」许言听闻,立马拒绝,「无功不受禄,我不会要你的钱。」「这是你应得的,」许情深也说道,「毕竟要不是远周连累了你,你也不用被抓走。」
「是我自己命不好,刚好撞上了,按理说是我应该谢谢蒋先生的。」许言态度摆得倒正,「再说,让我父母过上好日子,是我自己的责任,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
蒋远周倒没再说什么,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午后,许言刚坐下来,蒋东霆就来了。
蒋远周走出了屋子,管家陪着蒋东霆站在外面,许情深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许言见状,也跟了过去。
「那人是?」
「我公公。」
「那他怎么不进来呢?」
许情深看到他们父子俩面对面站着,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蒋东霆端详着跟前的儿子,「那些人,没……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蒋先生,老爷担心了您这么久,后来知道您没事了,他比谁都高兴。可您这边总是没有一点动静,您失踪这么多天,我们也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您总要……」
「不必担心。」蒋远周表情淡漠,看了眼跟前的蒋东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
蒋东霆的视线穿过他耳侧,望向了不远处的落地窗,他一眼就看到了许情深……和许言。
许情深的视线微眯起,「知道为什么我公公到了这,都不进门吗?」
「不知道。」
「因为他们父子不合。」
许言做出吃惊的样子,「父子之间能有多大的仇呢?说开了,就好了吧?」
许情深唇瓣不由往上勾,「怎么说得开呢?如果我说他们之间闹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公公对我不满意,你信吗?」
「我不信,」许言垂在裤沿处的手掌握紧了些,「蒋太太这么好,很多人遇上了你,都会喜欢吧?」
许情深似乎很喜欢听这样的话,她面上扬起笑来,眉角明显也是展开的,「许小姐说说,我哪里好啊?」
「你长得这么漂亮,而且又是医生、独立。」
许情深收回视线,看到蒋远周和蒋东霆还在说着什么,她幽幽说道,「但我家世不好,门不当户不对,许家配不上蒋家。」
许言知道,最后的那句『许家配不上蒋家』,许情深说的是自己,但因为许言也姓许,她心里竟滋生出了几许不舒服的感觉。
那个许家再不济,家境总比悬崖村的许家要好上千倍百倍吧?
蒋东霆朝着这边指了指,许言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不会一气之下全都说破了吧?
「许情深身边的女人是谁?」蒋东霆问道。
蒋远周头也没回,「家里的客人而已。」
「别人都能进,你却要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挡在门外,是吗?」
「你什么时候肯接受情深,我就什么时候带着情深回家见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许情深和许言其实压根就听不到外面在讲什么。许情深双手抱在胸前,「许小姐,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我公公这么不喜欢我,他会不会总想着找人来取代我?」
许言心里又是一惊,这已经不是许情深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蒋太太,您真是多虑了。」
许情深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当然,她确实没有一点证据能说明什么,但她的第六感就是很不好。
她笑着自嘲道,「是我多心了。」
许言也有些尴尬,她别开视线,不敢多看许情深,她就怕心里藏着的那么一点点龌龊心思都被许情深看光了。
「我跟远周在一起几年了,尽管中间有两年是分开的,但我们的心从未变过。一段最好的感情,也不是谁想插就能插得进来的。」许情深说到这,莞尔轻笑,「许小姐,我们很有缘分,我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谢……谢谢。」
许情深唇瓣维持着勾翘的弧度,不管许言是何方神圣,反正该提点的,许情深全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许言自己了。
她视线望出去,看到蒋东霆往后退了步,他的目光再度朝这边望过来。
蒋东霆手里拄着根拐杖,他提了起来,然后用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
许言接触到他的视线,她知道蒋东霆这一眼,是冲着她而来的。
蒋东霆带着管家很快离开,蒋远周转身走了进来。
许情深招唿许言入座,她有些拘谨,视线在四周看着,最终定格在一个玻璃架上。
架子内摆着几样装饰物,许言看到了其中一串项鍊很漂亮。
老白坐在她对面,见她始终不说话,气氛难免尴尬,「那串项鍊好看吧?」
「嗯,好看。」许言回道。
「那是蒋太太在拍卖会上拍回来的。」
许言张了张嘴,「拍卖会上拍来的东西,是不是很贵?」
「当初蒋太太以八千万,拍下了这条项鍊。」
许言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八千万?这是什么概念?
「我们被绑架的时候,对方要八千万赎金,他们让蒋太太以这个价钱去拍下这条项鍊。」老白盯着那扇玻璃,这条项鍊一直被蒋远周摆在了这,尽管许情深说过会不会太显眼,太招惹眼光,但蒋远周并不介意。他说这条项鍊本身并不值这个数,但却代表了许情深为救他的焦急和全力以赴。也能时刻提醒蒋远周更谨慎,不要让自己爱的人再次陷入无妄之灾。
「蒋太太在拍卖会上,还遭到了别人的恶意竞拍,当时她手里只有这些钱,但如果最终这笔钱没能给到那些绑匪手里的话,我们都有危险了。」
许言听着老白在讲许情深的事,她轻吸口气,忽然就想逃离这个地方了。
训练场。 穆劲琛走出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门口的两人打过招唿,「穆帅。」
男人沉着脸,一语不发往外走,来到楼下,一名教官大步上前,「穆帅。」
「看到付流音了吗?」
「应该在训练。」
「去把她叫过来。」
「是。」
穆劲琛在训练场等了半晌,这才看到教官匆忙朝着他而来,「穆帅,没看到她的身影。」
「怎么可能?」
「下午的时候还看到她在训练,但是她是唯一被批准了能在训练场随意走动的人,平时又是跟着您的,所以……」
穆劲琛的脸色变了又变,「还不去找!」
「是是是。」
穆劲琛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台,他倒是不怕付流音跑出去,就算他现在借她一双翅膀,她恐怕都没这个本事。
教官直接进了宿舍,还有吃饭的地方,可都没看到付流音的身影。
穆劲琛来到监控室,训练场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无一遗漏,「给我把付流音揪出来。」
「是。」
操作人员熟练地进行删选,最后看到了付流音的身影。
画面中,她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好几次抬头看到监控,都想躲开,可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被牢牢地捕捉起来,穆劲琛看着她蹿进了那片林子。
他恍然明白过来,她真是要逃,上次偷了他的图,把里面的机关和道路摸了个一清二楚,她知道走过那片林子就能通到外面去了。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次之后,穆劲琛早就把里面的机关都改了。
付流音没想过结婚,更没想过要跟穆劲琛结婚。而且穆劲琛的态度明显,他只是想找个人领张证而已。
虽然生活总是和付流音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但她对以后充满了憧憬,她对未来的设想并不是这样的。
穆劲琛来到林子跟前,拿起了手里的望远镜,旁边站着几个教官。
「穆帅,我们跟您进去,把这小娘们揪出来!」
「就是。」
穆劲琛面色凝结起了一层冰,「她要逃,这件事有我管着,跟你们没关系。」
林子内。
付流音感觉整个人头晕目眩,快要吐出来了,一张以粗粝麻绳编织成的网将她团团困了起来,她整个人蜷缩在里面,站也站不起来,喊也不能喊,身上又没带什么锋利的武器。这张网还在因为惯性而转动,按着她熟记的那张图,这儿应该是畅通无阻的。
付流音不奢望她进了这,还能得到别人的帮助。
她努力想要站起身,可困住她的网一直在动,她又重新跌了回去。
许久之后,她仿佛听见有脚步声簌簌而来,付流音竖起双耳,林子里面早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一盏手电打过来的强光忽然落到付流音的脸上,她眯起了眼帘,「谁?」
穆劲琛上前两步,看着她这幅样子,「擅自闯到林子内来,你知道的,我完全可以把你拖出去打死。」
「你真以为在这儿,你就是天,就是神了?」
「你很不服气是吗?」
付流音双手扣着身前的网,着急想要起身,却连站都站不稳,「穆劲琛,你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当然可以,那之前的事呢,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事?」付流音打算装煳涂。
穆劲琛手里的强光定在她面上,「你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穆家吗?」
「既然这样,你随手抓一个就是。」付流音手臂挡在眼前,「随便是个女人都比我好,穆劲琛,你忘记我哥哥的事了吗?」
「我的事,不用你来提醒。」
付流音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婚姻有自主权。」
「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穆劲琛收起手电,「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这儿虽然没有勐虎野兽,却有毒蛇出没,你当心它们钻进了你的网里面……」
「不要!」付流音最怕蛇,她使劲摇晃了几下那张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给我一个答案,我这就能放你走。」
「你有病啊!」
穆劲琛打开手电,刺眼的光芒再度射进付流音的眸子内,「我好歹也算在你最危难的时刻救了你,你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算了,我看你真是不自量力。」
「你让我走行不行?」
「怎么?现在不怕外面那些人了?」
付流音摇着头,「我可以去找我嫂子。」
「蒋太太?」
他这一声称唿彻底堵住了付流音的口,穆劲琛再度收回手电,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付流音赶忙唤住他,「你别走。」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肯,还是不肯?」
付流音知道在这个训练场内,穆劲琛的话就等于是圣旨,她逃也逃不出去,也不能白白吃了苦头。
「我答应,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这话可是你说的。」
付流音不住摇头,「是,是我说的。」
穆劲琛朝着北侧走去,几步过后,找到了绑着绳索的树桩,他将付流音一点点放了下来。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她着急想要起身,穆劲琛过去抱住她。「还跑吗?」
付流音站着没敢动,「我也不是真的跑。」
「那你在干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事情很突然,我以为你发疯了呢。」
穆劲琛抱着她没有撒手,林子内漆黑一片,风声唿啸着进来,令人不寒而慄。
「我,我们先出去吧?」
男人强壮的手臂箍住她不放,他也不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穆劲琛以前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失去至亲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了。付流音被他抱得都快散架了,「穆劲琛,你先松开我。」
穆劲琛稍稍收回神,将怀里的女人松开,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前走。
走出林子后,回到了房间,付流音握向自己的手腕,穆劲琛头也不回地沖她说道,「明天,我们去领证。」
「什么?」付流音掩不住吃惊,「明天?」
男人转过身,视线紧盯着她,「怎么,你想反悔?」
「不,不是,我没想到这么突然。」
「不突然。」穆劲琛仍旧面无表情,他将手錶摘下后放到床头柜上,「跟我结婚,你有什么要求吗?」
她能有什么要求?反对有效吗?
穆劲琛见她不说话,干脆将要许诺给她的好处全讲了。「跟我结婚后,你不用再来训练场,更加不可能去做什么职业保镖,我可以每个月给你一笔钱,让你自由支配,而且有穆家给你撑腰,那些寻仇的也不敢再找到你身上。」
付流音用拇指掐着自己的掌心。「我不想明天领证。」
「由不得你。」
才问她有什么要求,这一转眼霸道劲就上来了,付流音上前几步,「我明天要出去,我要享受下,你……你在外面开一间房。」
穆劲琛视线看向付流音,奇怪地睨了她一眼。「我现在没心思跟你做那种事。」
「既然要结婚,那你听我一次不行吗?我就想在明天放松下,再说我要跟着你去穆家,总不能两手空空去吧?」
穆劲琛脱掉外衣,「有些事我也不瞒你,我爸忽然过世了,你说的这些,我以后都能补偿你,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反正就这么个要求。」付流音说完,走过去后迳自在床沿坐下来。
穆劲琛居高临下朝她看眼,「女人真烦。」
「那你可以去找个男人结婚。」
穆劲琛拧紧眉头,「好,明天带你出去,后天结婚。」
翌日。
付流音其实对逛街买衣服一点兴趣都没有,穆劲琛带她买了几身衣服,再挑了些穆太太喜欢的东西备着。
坐进车内的时候,穆劲琛盯着手边的一盒茶叶出神。
「你妈喜欢喝茶吗?」
男人将东西放到后面,不是他妈妈喜欢,而是穆太太最擅长泡茶,泡的茶都是给穆朝阳品尝的。
付流音看得出来,穆劲琛情绪低落,在这个时候他本应该是在哪借酒消愁或者痛哭一场,可他整个人都绷着,竟然率先顾着自己的婚姻大事。那就说明肯定是有什么事,是跟他的婚姻状况有直接关联的。
来到定好的酒店,付流音跟着穆劲琛往里走,她一边张望四周,熟悉下基本的环境。
穆劲琛刷了门卡进去,付流音视线望出去,看到前面就是楼梯口。
「进来。」
付流音忙收起视线,乖乖往里走。
总统套房内香气逼人,付流音进去几步,看到一张大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穆劲琛觉得刺眼,却并没有将它们丢开,他只是冷冷说道。「满意吗?」
付流音看在眼里,然而她对这些,更加没有兴趣,她走到穆劲琛身后,双手圈住他的腰,「我看你脸色很不好看,这几天肯定累坏了,也没好好休息,我陪你睡会吧?」
穆劲琛将她的手拉开,「我说了,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你以为我要跟你做什么?」付流音上了床,整个人躺在了那些花瓣中,「我也累了,只想抱着你睡会而已。」穆劲琛朝她看眼,确实,自从穆朝阳过世后,他这几天里几乎没有好好地合过眼。
男人上了床,躺到付流音身侧,她主动地偎进他怀里,「我陪你。」
这是继sj院的那次后,付流音第一次主动,穆劲琛面露犹疑,付流音见状,伸出双手轻按着他的太阳穴,「好好睡一觉吧,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他似乎被下了魔咒似的,感觉整个人又困又衬。
付流音手臂揽住他的腰,穆劲琛即将睡着的时候,睁开眼看了看,眼见她好好地待在自己怀里,这才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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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逃脱
付流音一直不敢睡,整个人都处于亢奋和紧张中。
穆劲琛的唿吸逐渐沉稳,应该是睡着了,但是付流音还不敢乱动,这个男人敏捷的好像一只豹子,平日里她只要翻身的动静大一点,都能将他惊醒。
付流音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昨晚,穆劲琛也是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晚。
她一度以为她进了训练场,以后就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付流音想得简单,她认为她学到了本事,离开训练场后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即便有人会因为哥哥而迁怒于她,但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因此被扯进一段婚姻中。
付流音不敢闭上眼睛,她生怕自己会睡过去。
许久后,穆劲琛翻个身,手臂从她身前挪开,她豁然觉得整个人一松,她小心翼翼地偏过头,看到穆劲琛眼帘紧闭,睡得正沉。
付流音撑起身,腿慢慢朝着床沿挪过去,她昨晚就没合眼,已经整整想了一个晚上。
实在不行的话,她可以先去找许情深,接下来的事付流音没有细想,但她总要先离开这再说。
付流音起身的时候,动作不敢太大,身子刚站起来,手腕处却被人勐地攥住了。她惊得一身冷汗冒出来,回头一看,竟见穆劲琛正冷冷盯着她看,「你去哪?」
她一个激灵,赶忙找了个藉口,「我……我去下洗手间。」
穆劲琛握住她的手松开,付流音逃也似地走了。
她从洗手间磨蹭会出来,穆劲琛看来是压根没睡着,房间内多了一辆餐车,付流音走过去,看到穆劲琛正在给她倒酒。
「坐。」
她在沙发内坐定下来,看了眼男人的神色,「我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总之……」
穆劲琛将斟好的红酒杯递向她,「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我知道。」
付流音接过手,就着杯口浅尝一下,「我就是觉得应该安慰你几句。」
「不用安慰我。」他应该是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去接受这个现实。
红酒滑过喉间,付流音却听到穆劲琛继续说道,「明天开始,你就是穆家的人了,所以你不用安慰我。」
穆劲琛这一下,等于是让付流音的神经绷得越发紧了。
男人端着酒杯,手腕轻晃,看着杯子被里头的红酒一层层印上鲜艷的色彩,穆劲琛轻抬眼帘,仔细端详着付流音的面孔,「你有设想过婚后的生活吗?比如说,以前有没有想过会嫁个什么人?过怎样的样子?」
付流音点下头,「想过,我想过嫁给明星。」
穆劲琛挑眉,「明星?」
「是啊,追星嘛,高中、大学的时候都有过崇拜的明星,想嫁的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只是到了后来,我就不想了。」
「为什么?」
付流音单手撑着侧脸,目光直勾勾落向男人。「当一个人连自由都失去了,她就不会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穆劲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将杯子放了下来,「我婚戒还没买。」
她下意识握紧自己的手掌,穆劲琛出来的时候就提醒过她,说是要买一对婚戒,付流音一直记着,但是就算遥遥望见了那些首饰店,她也是将穆劲琛赶紧拉走。「不急,明天也能买。」
付流音看眼时间,穆劲琛率先站了起来,她赶紧问了声,「去哪?」
「走,去把戒指买了。」
穆劲琛过来拉她的手,付流音坐在原地没动,她双手改为抱住男人的手臂,他没料到她会这样,竟硬是被付流音拖拽得趔趄着坐到了她的身侧。
付流音朝他挨近过去,穆劲琛刚要坐起来,女人竟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抬起俊脸看她,付流音捧住他脸的手有些颤抖。
穆劲琛是个正常男人,只消一眼就能看懂她想做什么。
他的脸往旁边侧了下,付流音将他的脸又扳回来,她弯下了腰,动作笨拙地凑过去,如果换成了平时,穆劲琛早就反客为主了,可现在不一样,他面色严肃得很,伸手将付流音推开,「我没心情。」 付流音以前都是被动的一方,更没想过被人连续拒绝后,应该怎样应对。
她只能不顾一切地凑过去亲吻,唇瓣印过了男人的面颊,然后印在了他的唇上。穆劲琛双手分别扣住付流音的手臂,她知道他要将自己推开,她干脆两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身体也朝着他不住贴过去。
「付流音——」
男人的唇瓣被彻底堵住,他情不自禁张开了口,原本推拒的手也变成了将她一点点抱紧。
这个时候,穆劲琛倒不是被所谓的情慾给控制住了,只是这样的亲昵好像令她这根绷紧的弦总算松开了。两人很快在沙发上缠绵起来,男人对于女人的主动,总是缺乏反抗能力的,穆劲琛伸手捞起付流音,将她抱到了床上。
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大口喘着粗气,神智好像一点点被拉回来。
付流音听他的唿吸声不再浓重,她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穆劲琛闭起眼帘,「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会慢慢补偿你的。」
「不要,我现在就要。」
付流音起身去亲吻他,穆劲琛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别开脸了,「你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没那个心思。」
「悲伤的事情总要过去……」
付流音将一条腿勾向男人的腰际,也正是这个动作,让穆劲琛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只是他也没让付流音好受,至少他的动作很重,可能真是压抑得久了,再加上心情又是糟糕到极点。
一室旖旎后,穆劲琛搂住她的腰,付流音蜷缩在他身前一动不动。
男人将被子盖到两人身上,「陪我好好睡会,别乱动。」
她迷迷煳煳答应了一声,「好。」
付流音这次不敢再轻举妄动,她真是陪着穆劲琛睡了觉,只是她睡眠很浅。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付流音身子动了下,用手朝着穆劲琛胸前轻推。
男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她赶紧坐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将腿挪出去,付流音捡起地上的衣服和鞋子,到了门口之后,才一件件穿上。
穆劲琛的裤子就丢在床尾处,她蹑手蹑脚过去,将里面的钱夹掏了出来。
付流音打开房门的剎那,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甚至在想,如果这个时候穆劲琛忽然醒来,她应该是拔腿就跑呢?还是跟他说自己就想出门散散心?
幸好,身后没有一丁点动静。
付流音赶紧闪身出去,并将门轻轻带上。
走廊内的阳光在屋里一闪而过,屋内很快又恢復成了漆黑一片,穆劲琛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付流音离开的方向。她逃也似地来到酒店大堂,服务员见她神色慌张,礼貌性地开口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我能打个电话吗?」
「可以。」
付流音想要打电话给许情深,来到前台处,她似乎觉得不妥,她面色紧张地朝电梯口看了眼,「算了,我不打了,谢谢。」
她抬起脚步赶紧离开,到了外面,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付流音很快混入人群中,有一对情侣从她身侧经过,付流音跟上前步,「不好意思,能借我下手机吗?我想给我嫂子打个电话。」
两人顿住脚步,女人朝她看了眼,「你自己的手机呢?」
「我……我手机没电了。」
男人将手伸进口袋,手指刚触摸到手机,就被旁边的女友一把拽走了。「别搭理她。」
「怎么了?」
「你看她那样子,说不定是骗子呢。」
付流音朝着自己看了眼,「我不是骗子……」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在街上徘徊了许久,都没找到公用电话亭。付流音连续问了好几人,可都被拒绝了。
付流音陡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穆劲琛的皮夹,前面不远处就有个移动营业厅,她跑过去买个最便宜的手机总行吧?
她抬起脚步,来到了交通信号灯前,对面站了不少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压低帽檐,视线盯住了人群中的付流音。
穆劲琛的人都在周围,只是付流音不知道罢了,她以为她轻轻松松就逃出来了,现在只要能联繫到许情深,一切就可以万事大吉。
绿灯闪了起来,付流音着急往前走,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脚步越走越快,男人朝着她迎面而去,到她身前时,两人不出意料地撞上了。
付流音摔倒在地,男人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付流音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腿。「没关系。」
男人见状,松开她的手臂后离开了,付流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居然发现是空的。她吓了一大跳,两个兜内都掏了一遍,还是空的。
这情节,简直就是电视剧搬到了现实中啊,付流音转身,在人群中快速地寻找着那个身影。她看到男人戴着帽子,正在快步往前,付流音赶紧追过去,「站住,那人是小偷,站住!」
不少人朝她看了眼,但是谁都没有帮忙,男人一个纵身跳过了护栏,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付流音喊了几声,现在好了,她真是身无分文了。
她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她也不知道许情深现在究竟搬去了哪,付流音想过去警局,但又怕穆劲琛路子广,一下就把她逮回去了。
旁边,又有两个人坐了下来,手里各自捧着一杯奶茶。
付流音看到女孩胸前挂了个手机,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对方说道,「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付京笙案啊。」
付流音陡地一惊,竖起了双耳。
另一人说道,「有什么好看的,那样恶毒的人,肯定是判死刑了。」
付流音双手交握,一声声听着别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哥哥。
「死刑估计不会吧,不过……至少能把牢底坐穿是不是?」
「这种人要放在以前,肯定株连九族!」
付流音视线别开,再也不敢提一句藉手机的事了。两人说了会话后,起身离开,付流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但也不能这样干坐着,她站起了身,准备到马路对面去。一辆车忽然朝她开过来,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脚剎车踩下去,车子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付流音跟前。
这样的凑巧和忽然,付流音想也不想地要跑开,但是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下来的两个男人高大而强壮,直接将她拖上了车。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男人将车门迅速拉上,面部露出狰狞的表情,「做什么?你应该去问问你哥哥,他对别人做过什么。」
付流音心里一惊,没想到她刚逃出来,就遇上了前来寻仇的人。翌日。
许情深坐进车内,今天不是出门去玩,所以没有带上霖霖和睿睿。
来到许情深看好的楼盘售楼处前,许明川和夏萌也到了,只是赵芳华也在。
蒋远周停好了车,许情深先下去,许明川看见她时不住招手,「姐。」
两人走上前,夏萌也打过了招唿,「姐,姐夫。」
「干嘛不先进去啊?」许情深说完,视线落到赵芳华身上,「妈,你怎么也来了?」
「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药店有你爸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许情深看向弟弟,许明川耸了耸肩,夏萌也没说什么。蒋远周让几人先进去,销售到门口来迎接,赵芳华进去后,跟在了许情深的身后。
许明川听着销售给他介绍,「这一排是楼王,最好的位子,而且全天阳光充足……」
「那肯定很贵吧?」
「价格方面肯定会贵不少,但是位置好啊。」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只是看了几眼,「价格不是问题,明川,关键是你喜欢。你看看这小区里的绿化或者房屋格局,你喜欢吗?」
许明川满脸的激动,「喜欢。」
「你还没看呢。」
「我一看这外形就喜欢了。」
许情深忍俊不禁,「明川,别这样,这是你的婚房,是你和萌萌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不能马虎。」
夏萌听完,脸上有些红,这是一种对婚姻最美好的嚮往,许明川拉过她的手,「萌萌,你看,你喜欢吗?」
「很喜欢,你看着行就行,我听你的。」
蒋远周也指望不上他们什么了,他随口问了几句,比如是什么地产、物业怎样,看了会后,他伸手在许明川的肩上轻拍。「走,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姐夫,还要去别的地儿吗?」
「当然,说不定接下来的你会更喜欢。」
赵芳华跟着他们出去,来到下一个售楼处前,她下了车,嘴里直嘟囔,「这卖房子的地方,弄得跟皇宫一样,真好看啊。」
走进售楼处,蒋远周率先说了句,「这儿的房子不错,地段好,又是独栋,私密性也好。」
赵芳华跟着看了圈,一问价格,吓得缩了缩脖子。
蒋远周询问了几声许明川的意见,「喜欢吗?」
「喜欢。」
男人失笑,「方才看过的,你也说喜欢。」
许明川干笑两声,「就是这房子好大啊,姐夫,其实我买个两室或者三室的就够了,而且我也不用你给我买,我可以贷款……」
赵芳华听到这,走过去揪了把许明川的手臂,「明川,你胡说什么呢,这是你姐姐和你姐夫的一点心意。」
「对。」蒋远周不着痕迹勾了勾唇,「这个,你就不用推辞了。」
「明川,你要是定下来的话,这儿都是现房,改天就能过来办手续。」
赵芳华一听,忙插了句嘴,「夏萌跟明川还没领证呢,现在办房产证的话,应该是明川一个人的名字吧?」
许情深的脸色变了变,「妈!」
夏萌还在场,赵芳华这话一说出口,夏萌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妈——」许明川也赶紧制止。
「干嘛?」赵芳华一直就是这幅样子,所以很理所当然,「先小人后君子,结婚也是这样的。」
蒋远周看向身侧的许情深,赵芳华对自己未来的媳妇都能这样,更何况是对以前的许情深了。他冷笑下,嘴里直接说道,「不,等明川和夏萌领了证再来办房产证,这是他们的婚房,名字必须是两个人的。」
赵芳华闻言,大惊,蒋远周也是生意人,可他现在是傻了吗?
夏萌可是外头人啊,以后要是离婚的话,那可要被分掉一半财产!但许明川不一样啊,他是许情深的弟弟,那也就是蒋远周的弟弟。
「远周,房子不是说好了给明川的吗?」
蒋远周揽住旁边的许情深,看也没看赵芳华一眼,「钱是我出的,我喜欢给谁就给谁。」
------题外话------
亲们,说一句迟来的新年快乐~这几天更新,允许我稍微缓和一下。
整个人都快累崩了,整个12月都在修《美色难挡》的出版稿,白天写更新,晚上改稿子,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看电视、没早睡了,泪目~
所幸,稿子改的差不多了,还差一点番外挤出时间写掉,我就能交稿了。
感觉一句鬼知道这个月我经歷了什么,都不能形容我的苦逼了,哭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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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搞不定个女人?(蒋先生牙痒痒)
蒋远周的一句话,完全将赵芳华的口给堵住了,而且丝毫没有给她面子。
但赵芳华这人,天生就是脸皮厚,要不然的话也做不出那么多奇葩事。
「远周,你是我们一家人,你说这话自然对,但是明川和夏萌虽然谈婚论嫁了吧,但具体的日子还没定呢……」
许明川拉着夏萌的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生怕夏萌听不下去就给气跑了。
「妈!」
赵芳华盯着蒋远周看,「远周,你说呢?」
蒋远周看了眼跟前的女人,透过这张刻薄的脸,他仿佛看到了许情深小时候吃过的苦头,懦弱的许旺并不能够保护她,那么从小,许情深就是怎样在这种高压下过来的呢?
蒋远周唇角轻勾下,将话捅破,「妈,你该不会是在防着夏萌吧?」
赵芳华的意思,谁都清楚,许情深闻言,拉了拉蒋远周的手臂。
夏萌攥紧了许明川的手,抿紧的唇瓣总算松开,「姐夫,结婚后奋斗买房,这本该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但您却都帮我们解决了,我不能够太心安理得,毕竟这样一栋房子,是夏家和许家加起来,几辈子的积蓄都买不到的。」
赵芳华在旁边撇了撇嘴,怎么,这是在嫌弃许家没有钱吗?
夏萌倚靠在许明川身侧,「你说要给我们买房的时候,我劝过明川,不劳而获的豪宅,这样一份大礼实在是……」
「什么?你劝明川什么?劝他不要这个房子?」
许情深生怕赵芳华嘴里再说出些不得体的话,她口气严肃起来,「妈,先让萌萌把话说完。」
夏萌垂了下眼帘,「房子写姐姐、姐夫的名字就好,我们可以住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什么?」赵芳华一听,几乎是炸毛了。
蒋远周眉宇间聚起不悦,并不想听到赵芳华总是一惊一乍的,丢脸。「夏萌,你别这样想,房子是送给你们的,你无需推脱,情深卖掉了九龙苍,我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更好的地方,恰好,这几个都是新开的楼盘,距离九龙苍也近,是黄金地段。」
「那就写明川的名字,房产证上少一个人无所谓的,关键是我们过得开心。」
赵芳华神色一松,许明川听了,却有几分难受,「萌萌,家是我们两个人的。」
「家还在啊,」夏萌轻笑,「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又没走。」
蒋远周冲着迎面走来的销售看了眼,「这样吧,我们再看看。」
他拉了许情深的手率先出去,几人跟在后面,来到停车场,蒋远周掏出车钥匙,视线看向许明川,「明川,还有好几个楼盘没看,你跟夏萌先去看下。等你们领了证之后告诉我,我到时候交代老白,给你们把房产证办好。」
蒋远周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他做主。
坐到车上,蒋远周落下车窗,「明川,你跟着我的车走,我们去吃饭。」
「好。」
蒋远周发动引擎,许情深的视线落向后视镜,「你气什么呢?她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外,谁不防范?就算对我爸,她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的。」
「以前我觉得我讨厌这样的人,但是没关系,少来往就是,可现在想想却不是这样的。她的刻薄、自私,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我现在看到她怎样对夏萌,就仿佛看到了她以前怎样对你。所以……她说的每句话我都受不了。」
许情深能理解,毕竟,她是从小熬过来的,而蒋远周不一样,他从小习惯被人捧在手里,从不会为钱财操心,而如今在许家看见的琐碎事,却都避不开一个钱字。
付流音被关在车内,已经一个晚上了。
她眼睛被蒙着,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车子静止了一动不动,耳朵里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一阵开车门的动静声撕开了付流音的耳膜,她坐直起身,头上的黑布勐地被人扯去。
天还没亮吗?
付流音觉得过去了好长的时间,但是一眼望去,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
「你们想做什么?」
男人站在车外,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亮,付流音循着亮光望去,看到一张脸在黑暗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吧?」
「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对方笑出声来,「那又怎样呢?
付流音挣扎下,她的腿还能动,只是双手被绑住了。「你们直说吧,你们想做什么?」
「杀人偿命。」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我没害过你们。」
「你哥哥欠下的债,当然要你来还。我们盯着你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你想轻轻松松地走掉?」男人说完,手里的打火机忽然朝着付流音身后丢去,轰的一下,后车座上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立马就着了。
付流音大惊失色,目光看向男人,对方将车门勐地拉上。
「不要——」嘴里的惊惧声喊出来,却被困在了这个狭仄的空间内。付流音想要将车门打开,可是门已经被锁上了,「放我出去,救命,救命!」
车内的味道越来越重,她忍不住咳嗽出声,付流音四下找着,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东西能砸开玻璃,但车子里头干干净净的,什么杂物都没有。
后车座有明显的热源逼近过来,烟越来越大,她被呛得眼睛都睁不开。
「救命——」
屋外,几个男人守在门口,看到穆劲琛过来,为首的男人上前步,「穆帅。」
「人呢?」
「在里头。」
男人亲自将门打开,穆劲琛看到偌大的屋内停了辆车,车的后座燃起了熊熊的火,男人退到边上,没有被付流音发现。「穆帅,按着您的吩咐都办好了。」
「下去吧。」
「是。」
男人临走之前,将车钥匙交给了穆劲琛。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付流音用手肘敲打着车窗,她应该是被吓坏了吧,救命声一阵阵传到穆劲琛的耳朵里,他来到车旁,付流音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她。
她眼里露出希冀,开始用手掌拍打着车窗玻璃。
男人将车门打开,烟味同时也窜了出来,付流音从车上下来,惊魂未定,「快走。」
两人走到外面,那辆车还在烧,付流音满身的狼狈,穆劲琛冷冷盯了她一眼。
她知道,他是肯定要找她算帐的。
「你再跑啊?」
付流音手腕处被捆着,穆劲琛拉过她的手,替她将绳子解开。她的双手刚得到自由,她就踮起脚,伸出两手抱住了男人。
穆劲琛将她推开,狠狠斜睨向她,他伸出右手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拖上了不远处的越野车。
直到坐上车,付流音才发现天早就亮了,阳光刺眼无比,透过了车窗后落到她的眼里,她眼睛痛得厉害,想哭,却忍了回去。
「我们去哪?」
「先回酒店,让你收拾下,然后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她没有再说话,生活似乎也不肯给她第二种选择。星港医院。
吃过饭后,蒋远周让许明川带着夏萌继续去看房,他和许情深则要回医院。
「我让司机带着他们去了,看房子也要讲究眼缘,我们喜欢没用,得他们自己喜欢。」
许情深系好了安全带,手却并未从带子上移开,「远周,我其实特别想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蒋远周打过方向盘,嘴角忍不住勾勒起来,「你跟我在一起,当然不是为了钱。只是你喜欢我这个人,恰好我又有那么点钱,委屈你了,还要接受别人的风言风语,都是钱惹的祸。」
她不由笑出声来,「怎么这么说话呢?」
「这是我的心里话。」蒋远周说完,一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她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好好开车。」
距离星港不远的地方,许情深望向窗外,她想到了什么事,视线别回去落到蒋远周身上,「之前我妈那么热情地撮合我们,你对她也客气,还口口声声喊着妈,但你今天丝毫不给她面子,我估计她气得够呛了。」
「我对她客气,是因为她撮合我们两个。」
许情深坐直起身,「对吧,我就知道。」
「我很坦诚。」蒋远周笑道。
「那如果我们两个还没走到一起,你今天会这样吗?」
蒋远周摇头,「不会,先把媳妇弄回来要紧,报仇的事可以缓缓。」
「你跟她又没仇。」
「但是她跟你,有。」蒋远周说完,再度握住了许情深的手掌,「你从小在她手里吃尽苦头,没理由她现在还能想说谁就说谁。」
许情深嘴角浅勾,伸手拂了下颊侧的髮丝,「以前的事,我倒是已经看开了。」
「我看不开。」蒋远周沖她看眼。「我有时候非常小气。」
「看出来了。」
蒋远周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下,车子很快开进了星港,许情深还要上班,蒋远周也去了办公室。
工作堆积在一起,蒋远周翻看着资料,外面传来几阵敲门声后,门就被迳自推开了。
老白来到办公桌前,「蒋先生,许小姐被送进医院了。」
蒋远周一惊,勐地抬头,「她怎么了?」
老白见他这样的反应,有些懵,「好……好像是阑尾炎。」
男人站起身来,「阑尾炎,刚才还好好的呢。」
「啊?」老白彻底听不懂了,「您什么时候见过许小姐?」
「哪个许小姐?」蒋远周忽然问道。
「许言。」
蒋远周的神色明显一松,坐回了办公桌前,「我还以为是情深,瞧你一惊一乍的。」
老白觉得冤枉,他说的很清楚啊,是许小姐,又不是蒋太太。
然而在蒋远周听来,许小姐就是蒋太太,以前老白对许情深的称唿就是一口一个许小姐的。
男人倚靠在办公椅内,搭着长腿,老白等了半晌,不见他说话,「蒋先生?」
「嗯?」
「许小姐阑尾炎的事,您看……」
蒋远周头也没抬,「阑尾炎又不是什么绝症,再说都进了星港了,还能痛死不成?」
「还真有可能会痛死。」
「为什么?」
「她不肯接受治疗,一直要走。」
这就奇怪了,蒋远周有些不耐烦地放掉手里的资料,「不肯治疗,那为什么会来星港?」
「她在租的房子里痛晕过去了,幸亏房东发现,把她送来了医院。」
「那她为什么,又不肯治?」
老白站在办公桌前,压低了嗓音道,「我问过她的房东,房东说许言没什么钱,可能是拿不出医疗费。」
「这简单,给她免了就是。」
「好。」
许言坐在急救室的门口,痛得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护士在旁边劝道,「你这是急性阑尾炎,拖不得。」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关系的,要不你们给我配些药也行。」
她这样子,谁敢给她配药?
老白匆忙赶了过来,朝着围站在边上的几人招手,「快把许小姐搀扶进去。」
「我没事,我不去。」许言艰难地抬下头,老白见她面色惨白,这还叫没事?
「费用的事,你不用操心,蒋先生都免了。」
许言拧紧眉头,护士挽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拉起来,但她却僵坐着不肯动,「我自己有钱,我为什么要你们给我免了医药费?」
许言说完,强撑着要起身,但她全身一点劲都没有,人刚站起来,还未站稳,整个人就往前栽去。
老白伸手将她抱住,「许小姐,你就别逞能了。」
她身体软软地往下滑,老白二话不说将她抱起身,「快,准备病床。」
可就算让她躺到了病床上,许言还是不肯配合。
老白对这种事,那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他只得快步赶回了蒋远周的办公室。
伸手推门进去,发现许情深也在,两人正腻腻歪歪的。老白满头的汗,「蒋先生、蒋太太。」
「老白,瞧你喘的,怎么了?」
老白将下面的情况跟两人一说,「我是实在没招了,还没见过这么倔强的人呢。」
「可能,她觉得这样倔强、清高,挺可爱的。」许情深说道。
「蒋太太,您别开玩笑了。」
许情深靠着办公桌,背对老白,她双手抱在胸前,嘴里也不知道是揶揄还是说真的,「你问问你家蒋先生,他喜不喜欢这样自强不息的。」
「不要乱用形容词,」蒋远周椅子朝着许情深滑过去,「这不是自强不息,这是作死。」
许情深手指在臂膀上轻敲几下,「不过你们好歹同生死、共患难过,不管不好。」
「蒋太太,您是真不知道那个许小姐有多倔,自己都快痛死了,还不肯上手术台,八成还是因为钱的原因。」
许情深站直起身,「她有说,想见蒋先生吗?」
「没有。」
蒋远周知道她心里冒醋味了,「见我做什么?」
「我去看看,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许情深绕过办公桌走向老白,「她在哪?」
「急救室。」老白带着许情深过去,许言痛得只剩下呻吟声了。
许情深往里走,护士和医生见到她,都打过了招唿,「蒋太太。」
许言不住喘气,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滚落,许情深来到病床前。「怎么样了?」
「急性阑尾炎。」
「赶紧动手术啊。」
「可是她……」
许情深视线睇向许言,「为什么不肯配合?」
「我真的没事……吃点药就能好。」
「你要真没事,你就现在离开,急诊室的床位向来紧缺。」
许言没想到许情深的口气竟是这样的,一穿上白大褂,这个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许言轻咬唇瓣,想要起身,却挣扎着怎么都爬不起来,许情深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你要不肯动手术,我只能通知你父母。」
「不要——」
「许小姐,蒋先生都发话了,他说让您好好手术,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
许言没了声响,旁边的两名护士不着痕迹对望眼,蒋先生亲自发话了?这又是什么关系?
「对,医药费的事情你别担心,单子照样出,」许情深望向对面的几人,「费用我会垫上的。」
「蒋太太,蒋先生说……」
许情深扭头看向老白,「以后别说免除费用这种话,不合规矩,许小姐是我朋友,费用我来出,懂了吗?」
「懂。」
许情深手掌轻拍下许言的肩膀,「你们几个看着,她要还不肯配合,就给她家里人打电话,联繫方式问老白要。」
「是。」
许言张了张嘴,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纤瘦的身影很快朝着外面走去,她走进来时像一阵风,出去时,还是犹如一阵风。
片刻后,老白回了办公室。
蒋远周站在窗边,听到脚步声进来,他将手里的水杯送到嘴边,「办妥了?」
「妥妥的了,多亏蒋太太出面。」
「你啊,」蒋远周失笑,转身看向他,拿着水杯的手朝他指了指,「怎么搞不定个女人?」
「蒋先生,这许小姐是真拗,像头牛似的,我觉得……她跟蒋太太有些像。」
蒋远周喝了口水,「胡说八道。」
「真的。」老白还在坚持,「您说,蒋太太倔强起来的时候,您是不是牙痒痒?」
蒋远周将水杯放到窗台上,他身子往后倚,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的倔,和许情深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这件事换成了许情深,她早就乖乖躺病床上接受手术了。她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她的倔……可以用在别人身上,比如说,折磨我。但她不会折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活生生遭罪,她聪明得很,也精得很,所以,她确实是让我牙痒痒的。」老白忍俊不禁,「原来蒋太太在您心里,是这样的。」
「她本来就是这样。」蒋远周唇边的弧度始终微微扬着,「她从小就明白,她假装可怜,或者伤害自己没用。即便他现在知道有我疼她了,但她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她习惯了,那是一种令人心疼地习惯。」
蒋远周总是这样,一说起许情深就神采飞扬,头上长了朵小花似的。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响。
许情深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老白在笑,蒋远周在笑,再一看,似乎是相视而笑,什么鬼?
她走进去几步,老白回头看了眼,赶紧打过招唿,「蒋太太。」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老白从蒋远周身边撤离,走出去两步后,这才说道,「蒋先生在夸蒋太太,说您让他牙痒痒。」
「那是夸吗?应该是恨得牙痒痒吧?」
老白不接话了,蒋远周朝他看眼,「不是,刚才老白非说那个许言性子和你一样,一样倔。」许情深走过去,来到蒋远周身侧后,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
老白干笑两声,「蒋太太,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白,我听说你方才一直抱着许言?」
「啊?」老白蒙圈,「没有的事。」
「人是你抱上病床的,还说没有?」
老白忙摆了摆手,「蒋太太您误会了,那是许小姐痛得站不稳,是她摔到我身上的。」
「但外面可不是这么传的。」
蒋远周幸灾乐祸极了,「老白,完了,你要被苏拎着拎起来吊打了!」
19蒋远周的馊主意
老白原本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这会听蒋远周这么一提醒,他后怕起来。
他跟苏提拉才开始呢,绝不能被扼杀在摇篮里啊。
「当时现场就几个护士……」
「不对吧,还有医生呢。」许情深打断老白的话。
他张了张嘴,「蒋太太,人是您介绍的,您肯定也希望我们成吧?」
「我是希望,但你能保证苏提拉不会想着要给你惊喜而跑到星港来吗?万一谁在她耳边这么一吹风……」
老白听着,心里倒是慢慢放松下来,他摆摆手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提拉也在上班,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星港来的。」
话刚说完,老白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蒋远周一听铃声,忍不住揶揄,「八成是女朋友打来的。」
「你怎么知道?」
「铃声不一样,听,还小可爱……」
老白转过身,蒋远周说对了,这铃声还真是他特意为苏提拉设置的。他一刻不敢耽误,赶紧接通。「喂,提拉。」
许情深看眼老白的神色,他不知道听了什么话,似乎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到星港来了?你在哪?」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许情深看向蒋远周,老白急忙在电话里询问,「你现在在哪?」
「我们老闆让我去趟分公司,我正好经过星港这边,给你带点吃的。」
「啊?」
「我马上到了,进了星港再说吧。」
老白忙要拦住她,「医院里面细菌多,你就别进来了,我现在马上到门口去……」
许情深看到老白着急收起手机,「呦,谁说提拉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星港来的?」
「蒋太太,我现在马上去趟外面……」
「老白,」蒋远周见他抬起脚步,好像按上了风火轮似地要跑,「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去办?」
重要的事情?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啊。
老白急得汗都快出来了,「蒋先生请吩咐。」
蒋远周朝着自己的办公桌指了指,「去把那份文件打了,一个字不差地输进电脑里。」
什么?
「蒋先生,提拉都快到医院门口了,我先去见见她。」
「我的工作十万火急……」
许情深不忍看下去了,看把老白逗的,她挥下手,「去吧,去吧,别听蒋先生的。」
老白知道许情深能拿得住蒋远周,他面上露出喜色,「谢谢蒋太太。」
「但是……」许情深话锋一转。「你以后还敢不敢说谁像我了?」
「不敢,不敢,蒋太太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
「去吧。」
老白一熘烟地走了,蒋远周倚着窗台发笑,「看把他紧张的。」
「在乎了,所以紧张啊,其实老白是急懵了,就算提拉进了星港,她也不会去急救室啊,就算她误打误撞进去了,急救室那么忙,谁还能跟她八卦老白的事?」
蒋远周自然也知道,他笑着耸了耸,「只是老白不懂这个理。」
星港医院门口。
老白急匆匆跑出去,他双手插在腰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过了一会,苏提拉的福克斯过来了,老白快步迎上前。
她下了车,手里提着两个方形的盒子,「我买的点心,给你。」
「谢谢。」
「我还以为你不在医院呢。」
老白高大的身影站在苏提拉跟前,一见到她,嘴角就总是忍不住勾起来,「蒋先生要来医院处理一些事情,我也就过来了。」
「对了,」老白将右手伸进兜内,从里面掏出两张红色的卡片递给苏提拉,「给你。」
「这是什么?」
老白将卡片塞到她手里,「客户送的,蒋先生平时都把这些给我,我其实也用不上。」
苏提拉翻过卡面看了眼,眼里露出吃惊,苏光商厦的卡券,每张上面都印着五千面值。「这我不能拿。」
「这东西放我这,也就是一张卡片,平时客户就送了不少,有些我放兜里直接忘了,至今就没用过。」
苏提拉要将卡还给老白,「你可以给伯父、伯母,让老人家去买点东西。」
「给过了,昨天我就给了几张。」
老白看到苏提拉小脸涨得通红,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你看我平时也比较忙,没有很多时间陪你,但我真是想和你过日子的,我也说不出好听的话,就想实在些跟你谈恋爱。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或者,等我晚上不忙了,我陪你去……」
老白这人说话,就是白,这才刚开始,就什么过日子啊、婚后美满生活啊,都能说出来。
见她不说话,老白又觉得这件事欠妥当了,他是不是不应该把卡直接塞给她?
「今晚我跟蒋先生说一下,我早点下班,我陪你去逛街买东西,好吗?」
「好。」苏提拉点了下头。
老白端详着跟前的女人,苏提拉抬下头,见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她忙别开了视线。
老白也有些不好意思,可他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谈个恋爱还跟青少年似的,心口犹如小鹿乱撞。
下午。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天空澄净清爽,像是一块蓝色的布,被漂了一大半的白出来。
付流音双手放在腿上,她将掌心摊开,看到阳光在自己的手掌内跳动,她抬起右手压上去,又看见阳光从指缝间漏出来。
她似乎乐此不疲,一次次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穆劲琛坐在驾驶座上,视线落到旁边看了眼,他一语不发,只是重重踩了下油门。
穆家。
穆太太坐在沙发内,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时吟坐在穆成钧的身旁,她头髮披落下来,她总觉得别人在盯着她看,毕竟她脸上的伤还没好,她又没出过门,明白人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穆成钧双手交握,面无表情。「老二让我们在家等他,究竟有什么事?」
曹管家站在对面,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眼,「穆帅也没明说,只说是有很重要的事。」
车子缓缓开进了穆家,穆劲琛一脚剎车,然后率先下去。
他从后备箱内把东西拿出来,付流音也跟着下去了。
男人走到她身侧,示意她挽住自己的手臂,付流音穿了条白色的紧身连衣裙,她身材纤瘦,没有一点赘肉,所以这抹白色被她驾驭出了极致的美。莹莹的阳光跳跃着,她脚步轻盈,跟着穆劲琛一步步走进了客厅。
「穆帅来了。」
客厅内的几人相继抬头,穆太太的视线从儿子的脸上,挪到了付流音挽住他的那只手臂上。
凌时吟抬头看了眼,神色间藏不住吃惊。
穆成钧眼角微挑,付流音的目光接触到他,她脚步明显顿了下,穆劲琛改为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前行。穆成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潭底的幽暗越来越深,穆太太站起身来,「劲琛,你这是?」
穆劲琛将一份东西递给穆太太,「妈,这是流音孝敬您的。」
他将另一份东西放到桌上,「大哥、大嫂,这是给你们的。」
凌时吟的面色差点绷不住,她想要站起身,却还是强忍着坐在原地没动。
「妈,这是流音,是您儿媳妇。」
「什么?」穆太太被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结婚了。」
穆成钧眼里也有讶异,他眉宇间悄然皱起来,视线仍旧盯着付流音不放,「老二,你别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谁。」
「婚姻大事,我怎么会有一句胡话?」
穆劲琛从兜里掏出两本结婚证,放到了茶几上,穆太太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们刚从民政局回来。」
凌时吟伸出手,拿了其中一本结婚证,翻看了眼,她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目光也狠狠盯向付流音,「劲琛,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就是被她哥哥害死的!」
「那是你哥跟她哥哥的事。」
凌时吟起身,快步走到穆太太身侧,将结婚证递到她手里,「妈,她哥哥就是付京笙啊,新闻上一直在报导的那个人!」
穆太太看向穆成钧,付京笙?
那不就是他布局,害得穆成钧被……
穆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付流音杵在原地没动,穆劲琛拉住她的手,「她哥哥的事,跟她无关,她现在是穆家的二少奶奶,我跟她,受法律的保护。」
「劲琛,她哥哥跟我们……」穆太太激动地朝着付流音指了指,她手臂慢慢压回去,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儿子,「成钧,你倒是说句话啊。」
「还能说什么?」相较她们而言,穆成钧反而淡定许多,「老二知道我们不会同意,这是先斩后奏了,如今结婚证都拿了,你们还能押着他去离婚不成?」
穆劲琛拉了付流音的手,走过去几步后在沙发内坐定。
「我说了,付京笙的事,跟流音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婚也结了,你们就别再纠缠着以前的事了,离婚是不可能的事,妈,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穆太太一时片刻说不出话来,坐回了沙发内,她手里还拿着穆劲琛的那本结婚证。
可凌时吟咽不下这口气,她们早就证实了凌慎是被人谋杀的,付京笙也交代了,可这会呢,他的妹妹居然嫁进了穆家,以后还要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
但穆家跟付京笙,毕竟有仇,穆成钧的事情,穆太太当着凌时吟的面不好多说,可两个儿子都是清楚的啊。
付流音端端正正地坐着,她就更不需要说什么了,她本来就是被押到民政局去的,一点话语权没有。
「妈,既来之则安之。」率先开口的,居然是穆成钧,他视线扫过付流音,「付京笙的事情,我也查过,他的家人确实一点都不知情,老二婚都结了,您也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拉个人结婚啊。
穆太太之前压根就没听穆劲琛提过付流音,凌时吟坐回穆成钧身侧,没想到男人会这样讲,她推了推穆成钧的手臂,「成钧,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了吗?我哥他……」
「凌家那边,我一直在帮你,但现在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先按着遗嘱走。现在老二也结婚了,妈,有些事就不能拖了,亲兄弟明算帐,您把夏律师请来吧。」
穆太太坐着不说话,付流音朝她看了眼,她又不住朝着四周看去,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穆家。
凌时吟情绪有些激动,在旁边红了眼圈,穆成钧朝她看看,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先上楼。」
「我不去!」
穆成钧抱住她的肩膀,「别这样,家里有这种事,应该是好事。」
「好什么?」
凌时吟喉间哽咽出声,「我哥呢,我哥就白死了!」
穆成钧抱住她,拉她出去了几步,一边低声似在哄她,「先上楼,别当着妈的面这样,乖。」
两人上了楼,穆太太看向身侧的付流音,「你为什么要和劲琛结婚?」
这话,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可付流音肯定不能这样讲,穆劲琛在旁边,自觉地将话接过去,「妈,情投意合。」
凌时吟被穆成钧推进了房间,她咬紧了唇瓣,朝着外面指了指,「我恨不得撕了她。」
「以后有的是机会。」
「什么意思?」
穆成钧抵着门板,一双狭长的凤目里掩起柔情,忽然变得阴鸷骇人起来,「之前我就想找她算帐,只不过老二一直把她藏在训练场,这下好了,她出来了。」
凌时吟抬起手掌,擦拭下泪水,「成钧,你什么意思?」
「对于这门亲事,妈是最不满意的一个人,但结婚证都领了,也没办法。时吟,你待会找个时间跟妈单独谈谈,就说木已成舟。你告诉妈,让老二和付流音在穆家住上半年,这样一来的话,她也能将付流音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看看她进穆家,是不是有别的可能。」
「你真要让她跟我们同一个屋檐下?」
穆成钧冷笑下,「不好吗?你不想报仇?」
凌时吟勐地握了下手掌,「当然想。」
「现在,收起你的情绪,穆家本来就有这个规矩,新婚夫妇必须在家住上小半年,只是老二向来不羁,爸妈之前说过,对他可以放松要求。可他现在娶了付流音,这规矩就破不得。」穆成钧上前,用手掌擦拭着她的双眼。
「我知道你委屈,乖,先收一收,以后有的是机会。」
凌时吟不住点着头,「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回到楼下的时候,几人还在客厅内坐着,凌时吟眼圈还有些红,她走到曹管家身前说道,「吩咐佣人好好做一桌菜。」
「是。」
她来到穆太太身侧,坐定下来,「妈,事情既然都这样了,别多想了。」
「我头疼的厉害。」
「我陪您上楼吧,您最近总是睡也睡不好。」
「好。」
穆成钧掏出支烟点上,等到凌时吟和穆太太上楼后,穆劲琛这才开口道,「哥,之前的事就算了吧。」
穆成钧的眸子内透出阴晴不定的光,他看了眼付流音,也没有做出任何带有侵略性的动作,可那样的眼神就是让付流音觉得很不安。
「老二,她已经是你的媳妇了,我自然会卖你一个面子,况且……她哥哥认罪了,我的事也就过去了。」
「好。」
星港医院。
许言已经动完了手术,许情深走进病房,正好一名护士出来。
「蒋太太。」
「她怎么样?」
「就是个小手术,一切都好。」
许情深轻挽嘴角,「那就好。」
她抬起脚步,护士想到件事,忙叫住她,「蒋太太,许小姐的医药费已经给了。」
「谁给的?」
「她自己。」
许情深扬了扬眉头,护士继续说道,「动手术之前,她就交了钱。」
「好。」
许情深迳自往里走,许言躺在病床上,小脸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看到许情深过来,她张了张嘴,「蒋太太。」
「感觉还好吧?」
「好多了。」
许情深看了眼四周,住的是普通病房,许言的左右边分别还有一张病床,「你在东城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
「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想到来东城呢?」
许言唇瓣微动,「想来赚钱。」
「医药费的事,不是说了不用你操心吗?」
「但再怎样,我也不能用你们的钱。」
许情深居高临下盯着病床上的女孩,「你也不在工作,医药费一交,身边还有钱吗?你怎么生活?」
许言闭紧了嘴巴没说话,半晌后,这才开口,「我还有钱。」
可怜的自尊心啊。
她点下头,「既然这样,以后你要有麻烦的话,你再找我吧。」
许情深离开的时候心想,这也许跟自尊心无关吧。许言身上应该没几个钱,但她交了医药费,就说明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为什么一开始坚决不肯手术呢?
是没钱,还是想让蒋远周也知道她没钱?
听到许情深说把医药费担下来了,她又急匆匆把钱给了,这是要让人觉得她人穷志不短?
许情深管不着许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把面子上的事情做到了就好,知道许言有困难,她已经说了要帮她,既然许言不肯领情,她难道还能逼着不成?
夜幕降临,心里最后的一点光明也被掩去,黑暗*裸地被揭开,付流音坐在餐桌前,视线盯向手边的这杯红酒。
穆朝阳的那张椅子空着,穆成钧给凌时吟夹着菜,气氛缓和了不少。
「劲琛,夏律师明天就会过来。」
「好。」
穆太太看向付流音,面上没有多少欢喜的神色,「我已经吩咐过曹管家了,家里的卧室给你们布置下,以后你们住在这。」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一抬头,就接触到了穆成钧的目光。
「妈,我们不打算住在这。」穆劲琛放下筷子,「我自己有住的地方。」
「你有住的房子,难道成钧他们就没有?」穆太太的脸上严肃了几分,「他们为什么要住在这?」
「您不觉得不方便吗?」
穆太太摇下头,「你成家了,很多规矩也要守,穆家这么大的房子摆在这,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如果你哥跟你一样,带着时吟要出去,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妈,您别这样说,」凌时吟忙安慰她,「我们不会走的,家里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你叫付流音是吧?」
付流音听到自己的名字,勐地抬下头,「是。」
「你觉得呢?」
她目光盯向前面,看到凌时吟的脸上有淤青,她不禁想是谁下的这个手?谁又敢下这个手?
凌时吟一语不发,视线随后看向穆劲琛,穆太太也发了狠话,「你要不答应,遗嘱的事也押后吧。」
穆劲琛身子往后靠,知道穆太太心里的顾虑,「不就是在家住着吗?可以。」
坐在边上的付流音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个清清楚楚,她现在总算彻底明白了,穆劲琛这么着急要结婚,原来是跟遗产有关。许情深下班后就去办公室找蒋远周,推门进去时,正好碰到老白出来。
「老白,这是去哪?」
「蒋太太,我下班了。」
许情深笑道,「你还有规定的下班时间吗?」
「我跟蒋先生请了假,今天提前走,我去接提拉。」
「看来进行得很顺利。」
老白有些不好意思,「嗯,很好。」
蒋远周坐在办公椅内,单手撑着俊脸,他看老白一脸羞涩的样子,简直是看不下去了。「老白,你从哪里看出来,你们进行得很顺利?」
「我约她吃饭,她都答应了。」
「她本来就是个吃货,吃肯定是第一位的,要想试探出她对你有没有感觉,你约她去开房才知道。」
20不抱!我是妻管严
老白顿在原地,似乎是把蒋远周的话听进去,也当真了,「蒋先生,这可不行,提拉很保守。」
「她保守,遇上个你也保守,那你们这层关系永远都别突破了。」
许情深听不下去了,赶紧插了句话,「老白,你别听他的,你们这才认识几天,你要真敢提这样的要求,人姑娘肯定转身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就是。
老白也是这么想的。「蒋太太说的是。」
「是什么是?」蒋远周还要捣乱,「这显然是女性思维,老白,你应该听我的,我是男人。」
不过老白再想想蒋远周的话,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毕竟他认识许情深的第一天,就把她吃了。后来一路秉承着越吃越勐的姿态,弄得许情深毫无招架之力,看看,现在多好啊?
许情深忍着嘴角的笑,可是又憋不住,只能笑出来,「老白,你当真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老白赶忙摆手。
「你跟人家谈恋爱,不就是奔着过日子去的吗?以后的日子,那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老白又摇了摇头,「蒋先生,您别害我,我好不容易谈成这么一个,我可不能把她吓跑了。」
他看眼时间,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蒋先生、蒋太太,再见!」
蒋远周双手交握,老白已经走到了门口,蒋远周在他身后说道,「老白,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老白赶紧拉开办公室的门熘了出去,「蒋先生,我忽然耳朵不好使了,什么话都没听见……」
他走到外面,关门声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老白紧接着却又将门推开条缝隙,「蒋先生,谢谢您的经验之谈,不过我还是选择听蒋太太的。」
经验之谈?
蒋远周伸手朝着门口指了下,老白赶紧带上门,一熘烟地跑了。
面前站了这么一个大醋缸,万一打破了,那岂不是要熏得整间办公室都是醋味?蒋远周身子往后靠,将话赶在了许情深前面说出来,「你看我怎样对你的,到了老白眼里,都成了经验。」
「我看老白不是这个意思,」许情深来到蒋远周身侧,「你说,在万毓宁之前,你有过几个女人?」
蒋远周冷汗都快被吓出来了,「胡说什么,万毓宁不是我的女人。」
「别打岔,我说的是她之前。」
「没有啊。」蒋远周满面的认真。
「嗯?」许情深没想到这种事,他还能耍赖,「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蒋远周面色无辜,双眼也是含着满满的无辜,「你没有证据。」
许情深伸出手,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里的力道一收,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纯洁的很。」
「你这话……」
蒋远周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纠扯不清,万一许情深说着说着来劲了,一层层剥洋葱似地审问,说不定到最后就能掰扯地怒了。
「还是想想老白吧。」蒋远周赶紧把话题扯开。
「老白不是挺好的吗?」
蒋远周双手圈紧她的腰,「哪里好?万一这个再谈不成,那就是奔四的年纪了。」
「你这是操心他呢,还是咒他呢?」
老白急急忙忙出了医院,连打了三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说他,还是他自己感冒了。
穆家。
吃过晚饭,穆太太带着付流音和穆劲琛上楼。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这个卧室本来就是穆劲琛的,穆太太开了门进去,家里的佣人倒是手脚利索,门口的花瓶内插了两束鲜花,味道清新,穆太太走过去,将窗关上。
「原本应该给你们准备些喜庆的红色,只不过……」
「妈,我们不需要这一套。」穆劲琛走到床前,「明天一早我回趟训练场,把我和流音的东西搬过来。」
「好。」
穆家的房子很大,穆成钧和凌时吟住在三楼,穆太太出去后将门带上。
付流音站在屋内,「是不是你不结婚,就不能继承遗产?」
「差不多。」
「你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
穆劲琛心烦,抬起眼帘,嘴角偏偏勾出几许笑来,「急什么,我又没说要和你过一辈子。」
「那就好。」
男人一把将她扯到跟前,「好什么?」
「穆帅,这可是在你家里,你千万注意动静。」
穆劲琛握住付流音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他随后将她的双手抬高、死死按住,「在哪,我都可以肆无忌惮,谁敢跟我说个不字?」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条件好好谈妥。」
「什么条件?」
付流音目光直视向他,「你让我跟你结婚,我就结婚,让我搬到这儿来住,我也只能答应,以后你要离婚,你就不怕我不同意?」
「不怕,随你,一张结婚证束缚不了我什么。」
付流音挣扎几下,穆劲琛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再收紧,「你把话直说了吧,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等你继承了遗产之后,我们就离婚,我不要你的钱。」
「仅仅这样?」
付流音唇瓣微启,「当然不是,我哥哥的仇家那么多,我离开了你,八成连命都保不住。所以等我们离婚后,我还待在东城,我的人身安全归你管。」
穆劲琛第一次觉得身下这个女人,还挺有趣的。「你都跟我离婚了,我凭什么还要管你的人身安全?」
「离婚了也是前妻,再说,我们这是在讲条件!」她气鼓鼓地盯着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
穆劲琛这也是头一次遇上个人,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我要不答应呢?」
「不答应可以啊,我让你鸡飞狗跳。」
「说说看,怎么个鸡飞狗跳?」
付流音来的时候就全想好了,「我们现在住在家里,我又是你亲自挑选的,你要不答应我,我就在穆家天天作,撒泼、或者为难下人,再不行,我天天找凌时吟拌嘴打架。」
穆劲琛呵了声,「你还真敢作。」
「你要我乖乖的,也行,你答应我的要求。」
「那好,一年以后再谈离婚的事。」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要这么久?「不是说明天就有律师过来吗?」
「你要是肯遵守,你就给我点头,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付流音想将他推开,可自己的双手被他按在头顶,根本没法动弹,「好,一言为定。」
晚间。
凌时吟卸了妆坐到梳妆镜前,穆成钧摘下手錶,有些心不在焉,凌时吟手指抚着眼角处,痛得还挺厉害,这几天她不敢出门,更不敢回家,她原本以为穆太太见到了好歹会问一句。可穆家的人,从上至下,却跟心知肚明似的,谁都没有主动问起过。
「老公,妈已经让付流音住在这了,但她是付京笙的妹妹,她不会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吧?」
穆成钧冷笑下,「她要有那本事,你哥哥把她关了两年,她早就下手了。」
想到凌慎,凌时吟心里又被撕裂了一般。「老二不会一直陪着她,我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穆成钧站到她身后,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目光透过镜面盯着里头的女人。「好,狠狠地折磨她,折磨得越凶越好。」
如今付京笙即将判刑,可比起凌慎当日的惨死,他那点惩罚算得了什么?
事情的起因都在付流音身上,凌时吟自然见不得她好好的。
穆成钧抱住她的手松开,转了身往外走,凌时吟将项鍊取下,「老公,你去哪?」
「下楼喝杯水。」
「房间不是也有吗?」
穆成钧头也没回,「顺便抽根烟。」
楼梯口的挂钟,时针指向了十点钟方向,他来到二楼,听见有脚步声上来,穆成钧抬眼看去,佣人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有两碗红糖圆子。
「穆先生。」
「这么晚,你还上楼干什么?」
「今天是穆帅成亲的好日子,他们还没吃上一口红糖……」
穆成钧冷冷打断她的话,「要送东西,也要瞅准了时间,这都几点了?下去吧。」
「这……」佣人看眼穆成钧的脸色,赶紧点头,「好。」
他看着佣人转身下楼,很快,楼下就没有了动静。
穆成钧抬起脚步,朝着穆劲琛的房间走去,他脚步落得很轻,来到门口的时候,门自然是紧紧闭着的。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但今天好歹是他和她的新婚夜,怎么会没有丁点的声响呢?
屋内,灯是关着的,付流音朝着一侧睡,穆劲琛则从身后抱着她。
男人屏息凝神,他可以确定门外有人,但付流音听不出来。
「你抱我太紧了。」她压低声音说道。
穆劲琛将手伸进她的后背,她瑟缩起来,「干什么?」
男人想将她的文胸扣子解开,他伸了一只手进去,可是使了半天的劲都没解开,最后不耐烦地将她的文胸整个往上推。
他伸手握住她的胸前,付流音有些恼怒,她不知道穆劲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每次睡觉必须这样。
付流音想要翻个身,男人紧紧地抱着她,不给她动。
「我背都僵了。」
「我跟你说过,我最近不会有心情碰你。」
付流音拱了下肩膀,「谁要你碰。」
两人的说话声很轻,只在彼此的耳畔,所以外面的人听不见里头的动静。穆成钧将手掌落到门板上,没有留下丝毫的动静,他手指摩挲着,似在抚摸着女人娇嫩的皮肤。
脑子里一直存着那日的记忆,那日的付流音差点被他扒掉了衣服,颈间的肌肤娇嫩无比,他至今还在回味。
半晌后,穆成钧才收回手掌,他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板挥下手,然后转身离开。翌日。
付流音是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的,「二少奶奶,早餐备好了。」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摸向旁边,哪还有穆劲琛的身影。
付流音起身洗漱,幸好这些东西都给她备好了,她走出房间准备下楼,来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看到凌时吟也在下来。
她站在转角处等她,凌时吟比付流音还要个矮些,付流音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圈,凌时吟面上明显摆出了不悦,「看什么看?」
「好一张调色盘啊。」
凌时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她抬手想要遮挡,可这伤都在脸上,任凭她怎么想藏都是藏不住的。「付流音,你应该喊我一声大嫂才是。」
付流音闻言,上前步,「大嫂?」
「难道不是?」
「噢,我差点忘了,命运真是爱捉弄人,不久之前……是你差一点就要喊我一声嫂子吧?」
凌时吟手掌攥紧起来,鼻尖发酸,「你陪我哥哥的命。」
「他又不是我杀的,我凭什么赔给你?」
付流音朝着楼梯口看去,「别激动,这样被人看见不好,走,我们欢欢喜喜下楼吧?」
凌时吟看着付流音抬起脚步往前,她攥着的手掌紧了又紧,付流音走下一个台阶,凌时吟跟了上去。
她的手掌慢慢抬起来,付流音头也没回,「大嫂,我劝你别在我身后做什么小动作,我刚进穆家就出了事,劲琛肯定饶不了你,也饶不了这楼梯了。」
凌时吟冷笑下,「难得,他这么紧张你。」
两人走到楼下,穆成钧迎了过来,付流音看到他总是有些害怕,她赶紧避开一步,生怕穆成钧碰触到她。星港医院。
许情深今天比蒋远周早了半小时出门,蒋远周的车开到星港的时候,都快九点了。
老白在副驾驶坐着,嘴里一直在哼着小曲,司机时不时看向他,又不能说什么。
蒋远周在后面闭目养神,司机调了广播,里面传出一首歌,「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嘴里开心地跟着哼唱,「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销魂……」司机一脸惊恐,要不是职业素养高,他方向盘都要抖了。他朝着老白多看两眼,艾玛,这是老白吗?
不对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老白以前多严肃一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像尊神似的,时不时跟蒋先生说些公事,就算无话可说了,那也是一张冷漠脸横扫天下,现在这是?
干哈呢?
转性了?
蒋远周也觉得头疼,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老白,你昨晚销魂了?」
老白的金曲被打断,愣了愣神,「没有。」
「那你唱什么?」
「歌词就是这么写的。」
蒋远周睁开眼帘看他,「你什么时候开始听这种歌的?」
「提拉喜欢。」
「……」
好品味。蒋远周朝着车门挪过去些,将车窗打开了一半。
老白视线看向外面,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走得很慢,他盯紧细看,「蒋先生,那好像是许小姐。」
「嗯?」
「许言。」
司机停下了车,蒋远周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许言一个人正走出医院。「她不是刚动过手术吗?」
「是啊,」老白想了下,说道,「今天应该才第三天,照理说不能出院啊。」
「那她干什么?」
「蒋先生,我去问问。」老白说完,推开了车门下去。
许言弯着腰,走路很慢,老白快步来到她跟前,「怎么回事?医生让你出院了?」
许言听到这阵声音,吓了跳,抬头对上老白的视线,「是我自己要出院的。」
「你这样能走吗?」
许言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车,「实话跟你说,我没钱了,不能再住下去了。」
这次,她倒是干脆,也坦诚。
老白面色有些冷冽,「谁也没让你非要付这医药费,你这是何必呢?」
「对不起,我不该逞强的,蒋先生的好意被我辜负了。」
老白伸手要去扶她一把,许言的脸色很难看,应该是背着医生和护士偷偷跑出来的。老白还未来得及碰到她,却看到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许小姐!」
老白忙蹲下身,蒋远周也下了车,许言想要强撑着起来,蒋远周走到跟前,「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抱进医院。」
老白朝四周看了看,许言嘴里一个劲说着不用,蒋远周见他站着不动,有些奇怪。「是不是还要人推个病床出来?」他再一看老白这样子,也就懂了。
蒋远周蹲下身,许言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她脸色白的好像一张纸,「蒋先生。」
老白不抱,难道还要他抱?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蒋远周又站起了身,许言眼眸间一黯,蒋远周朝着远处招下手,司机只能下来。
他快步来到跟前,蒋远周退开身,「抱她进去。」
「是。」
司机蹲下身,一把就将许言抱了起来,老白和蒋远周在旁边看着,走进医院的时候,蒋远周目光里充满鄙视,「你别告诉我,你不肯伸手,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确实是,蒋先生,这可是星港大门口,这种事很容易传出去的。」
「妻管严。」
老白也没反驳,他刚才差点脱口而出,蒋先生,要不您抱吧?幸亏他没说出口,老白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贊!
来到病房,蒋远周四下看了眼,「怎么没有要单间?」
「费用是她自己给的,应该是为了省钱。」
司机已经将许言放到了病床上,小护士匆忙进来,看到许言后总算一松,「你吓死我了,你去哪了?」
「我……我就去下洗手间。」
「骗谁呢你?」小护士擦下汗,看到了蒋远周和老白也在,赶紧打过招唿。许言拉高被子,轻笑下,「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她还要多久才能出院?」
「要等到后天。」
蒋远周点下头,许言见他似乎要走,「蒋先生,我能跟您谈谈吗?」
「谈什么?」
许言唇角干涩,脸上有不好意思,却开门见山道,「我想问你借点钱。」
「多少?」
「两万块。」
蒋远周上前了步,「说了给你免除医药费,为什么不要?拉不下这个脸?」
「你看,我都能拉下脸跟你借钱了,」许言轻握下手掌,「是我房东把我送到星港来的,可能看我当时的样子比较吓人吧,但距离我租住的房子不远处,还有另外一家医院。其实我不想让你们以为是我故意要来这的,更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到星港来,是想不花钱治病。」
「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许言垂下了眼帘,「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借钱没问题,我让老白一会把钱送来。」
「谢谢蒋先生。」
蒋远周看眼四周,隔壁病床上有亲戚过来探望,还带着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要给你换个病房吗?」
许言摇下头,「不用了,这儿挺好的。」
「随你。」蒋远周向来不会说很多的话,他抬起脚步离开了。
下午时分,许情深也过来了,许言没有亲戚在这,所以病床前都是冷冷清清的。
许情深看向床头柜,看到上面放着个果篮,还未打开,一看就是有人来看望过。
许言见到她进来,赶紧打过招唿,「蒋太太。」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现在是医生,你叫我许医生就好。」
「好,许医生,你不必刻意来看我的,我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许情深在旁边的椅子内坐定,「哪里的话,我也没帮到你什么。」
「不,你们帮了我天大的忙了,蒋先生刚让人送了两万块钱过来,是我管他借的……不好意思。」
「钱用不够,其实你可以跟我说。」
许言点下头,「早上蒋先生在,医生又不让我出院,我怕前几天交的费用不够了,所以就先问蒋先生开了口。」
「没关系,你有困难就说,应该的。」
那也就是说,今天早上,蒋远周来过病房探望她了?
许情深的视线落向果篮,这个不用说都能知道,肯定是老白跟钱一起拎来的。她没坐一会,叮嘱了许言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许情深来到护士站,里头的人都认识她。「蒋太太。」
「147号床的许言,给她请个看护,就说蒋先生的吩咐。」
「好。」
护士记下来了,「蒋太太,那个许言是您亲戚吗?」
「是蒋先生的远房亲戚。」许情深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护士听完,既然是蒋先生吩咐的,那请来的看护必须是最好的啊。
一个下午,许言都被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看护给她倒水、切水果、陪聊天、还搀扶她起身,忙里忙外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她起初还不好意思,后来听说是蒋远周刻意安排过来的,她也就安心接受了。傍晚时分,许情深下班后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外面。
她轻敲了几下门,里头传来请进的声音,她却并不推门,只是继续敲着。
没过多久,蒋远周走了过来,一把将门打开,许情深倚在门框处,「回家啦。」「我也忙完了,走吧。」蒋远周出去,随手将门带上。
「我去看下许言。」
蒋远周朝她睨了眼,「她有什么好看的?」
「呃……你这话,我还真回答不出来。」
许情深挽着蒋远周的手臂来到病房,看护拿来了晚饭,她替许言将病床摇起来,让她坐着。
她贴心地将筷子递到许言的手里,「许小姐,吃吧,这儿还有汤。」
许言余光里睇见两人过来,笑了笑道,「蒋先生,蒋太太。」
「气色好多了。」
许情深上前,「饭菜是外面买来的吧?」
「是啊,」看护点头笑道,「我去外面打包回来的。」
「有她在这照顾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许言还是有气无力,但眼睛里跳跃着笑意。「谢谢蒋先生安排过来的阿姨,今天这一下午,多亏她了。」
蒋远周看向对面的看护,耿直地摇头道,「我没有安排过。」
许情深在旁边,假装撞了下他的手臂。
许言有些不解,「但阿姨说,是您安排过来的。」
「我之前问过你需不需要请人照顾,你说不用了。」
许言的视线落向许情深,许情深无奈地笑道,「是我安排的。」她脸上露出娇嗔,双手抓着蒋远周的手臂轻摇晃,「我以你的名义安排了看护过来,就是想着许小姐救过她,让她念着你的好,你看看,你倒是一句话就拆穿了。」蒋远周明白过来,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在乎,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真会替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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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她要走?让她走!
许情深展颜浅笑,许言手里握紧了筷子,却是笑不出来了。
看护是许情深请的,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好巧不巧就这么说开了,许情深这分明是要蒋远周知道吧?
她总算明白了,怪不得之前蒋东霆再三跟她强调,说许情深心机很重,让她提防。
许言吃了口菜,还是强颜欢笑,「蒋太太真周到,谢谢。」
「客气什么啊?你看你也没个亲人在这,没人照顾肯定不行。」许情深说到这,将蒋远周的手臂推开,「你也是,许言住院的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人还是跟着你从悬崖村出去的,怎么没考虑到她身边没人呢?」
蒋远周当时确实想到过,但是……
「病房里有护士,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护士有护士的活,不可能细緻到全部照顾好。」
蒋远周真心觉得,没多大的事,「这又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多花心思,再加上一忙,就给忘了。」
许言咀嚼着嘴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蒋太太,你们对我已经够好了。」
蒋远周看眼许言,「我看她恢復得很好,我们走吧。」
「不急。」
「老白说你下午有手术,肯定累了。」
许情深挽了下嘴角,「不累,很小的手术。」
「那这个时间点了,你也该饿了。」
许情深朝他看看,许言赶紧说道,「有看护在这,我一切都好,蒋先生蒋太太不用担心,你们赶紧回去吧。」
走出病房的时候,蒋远周瞅向身侧的许情深。「她只是跟我一起被绑架而已,也不算救了我的命,我们做到差不多就行,你不用对她过分的好。」
「嗯,我知道。」
蒋远周拉住她的小手,嘴角不由勾起来。「你要觉得不够,那我多关心关心她……」
「敢!」
病房内。
许言吃过饭,躺回了病床上,看护手脚利索地收拾着,「听刚才的对话,你救过蒋先生?」
「不算是。」
「蒋太太真是好人啊,又没架子,而且心思细腻。」
许言躺着没说话,人跟人就是这样不公平吧?许情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可没飞上去的那些呢?回到家,许情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她餵了声,那边传来付流音的声音。「嫂子。」
「音音?」
「嫂子,是我。」
许情深嘴角不由勾翘起来。「音音,你在哪?」
付流音顿了顿,「嫂子,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跟你吃顿饭,有些话电话里也说不清。」
「好。」许情深跟她约好了地方,又聊了几句话这才挂断通话。
翌日。
付流音听到身旁传来窸窣声,她跟着穆劲琛坐起身,「我今天想出门。」
「去哪?」
「跟我嫂子约好了吃饭。」
穆劲琛拿过旁边的衣服穿到身上,「你想去就去,不用刻意跟我说。」
「你会确保我的安全吧?」
穆劲琛弯下腰,伸手捏住她的面颊,「这么怕死啊?」
「谁不怕?」付流音握上他的手腕,「我要不怕死,我早横冲直撞出去了。」
「这样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做过。」
付流音身上穿着睡衣,她原本是坐着的,推开了穆劲琛的手后改为双膝跪在被面上,她朝着男人摊开手。
穆劲琛看了眼,「做什么?」
「我身无分文。」
男人瞭然,从抽屉内拿了张卡给她,再从皮夹内抽了不少现金递到她手里。「要钱用,好说。」
「穆帅这么大方。」
「你这称唿也该改改了。」
付流音将卡和现金握着,穆劲琛看眼时间,「起来吧,一会就该吃早饭了。」
穆家的餐桌前,倒是没看到穆成钧的身影。
穆太太随口问道,「老大呢?」
「妈,成钧昨天忙着工作的事,太晚睡觉了。」
「那好,不用吵他,让他睡。」吃过早饭,穆劲琛出门了。
凌时吟陪着穆太太说话,付流音就算干坐着,也插不进一句话,再说她也不用刻意讨人欢心,索性起身准备上楼。
来到二楼,正好穆成钧从上面下来,两人差点对上。
付流音面色有些藏匿不住的紧张,她往旁边站去,没想到男人却跟着她的脚步移动。
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付流音攥紧手掌,想要转身下楼。
「这么怕我做什么?」穆成钧冷笑出声。
付流音往身后看了眼。「凌时吟在楼下。」
「她在楼下,又怎么了?」
付流音小脸轻抬,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跟前的男人,他原本就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所以这样的角度看她,更加是居高临下的。
「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告诉凌时吟,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大哥,你放我一马,总可以吧?」
穆成钧拦在楼梯口,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我怎么你了?怎么又要放你一马?」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哥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了是吗?」
穆成钧脸色变了变,眼里透着骇人的阴鸷,「你哥做过的事,你知道?」他神情迫切起来,语气也是咄咄逼人的。
「不知道,但你那样对我……我想,我哥之前应该也做过伤害你的事,大哥,我现在也是穆家的人了,你别太计较。」
穆成钧嘴角处勾勒起来的冷笑越发明显,别太计较?
他往下走了一步,两人就面对面站着,他身子几乎要贴着付流音,她赶紧往后退一步。
「我也没说要跟你计较,你别怕。」
付流音脚步往旁边挪,想要从穆成钧身侧快步离开,男人眼帘轻抬,右手抬起后握住了女人的手腕。她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付流音咬了咬牙,「松开。」
「你跟老二在这,住的习惯吗?」
「挺好的。」付流音使劲挣扎,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内挣脱,她没作丝毫的逗留,抬起脚步快速离开了。
穆成钧手指互相搓了下,指尖残留了付流音手上的味道,倒是香得很。
付流音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起来,她先去更衣室换了套衣服,然后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门外传来阵敲门声,她轻问了声,「谁啊?」
「音音,是我。」
凌时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付流音一听到这声称唿就想吐,凌时吟应该是恨不得掐死她才对,「有事吗?」
「音音,我待会要出去逛街,你去吗?」
「不去。」付流音毫不犹豫拒绝。
凌时吟继续敲了几下门板,「你先把门开开。」
付流音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凌时吟站在门口的地方。「妈担心我们相处不好,好歹也做个样子给她看,让她放心。」
「装腔作势的事,我可做不来。」付流音一手扶着房门,视线盯着跟前的女人,「我已经跟我嫂子约好了。」
「你嫂子?」
「你难道不认识?许情深。」
凌时吟面色变了变,付流音将门关上了。
出门的时候,穆劲琛安排好了车,付流音上车离开,凌时吟陪着穆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
「老二媳妇这是去哪?」
凌时吟收回视线,「不知道,我方才去约她,她说没空。」
穆太太轻拍下她的手掌。「委屈你了,但我想既然劲琛已经和她结婚了,家里总是以和为贵的好。我也知道你哥哥的事……时吟,你识大体,妈都看在眼里。」
「妈,既然她嫁给了老二,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没关系,再说那件事毕竟是她哥哥做的。」
穆太太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付流音来到跟许情深约好的地方,许情深早早就到了,看到付流音进来,她起身招下手。
付流音快步过去,「嫂子。」
「快坐。」
「音音,总算看到你了,最近过得好吗?」
付流音从包里掏出一盒喜糖递给她。「嫂子,我结婚了。」
「什么?」许情深大吃一惊,「你跟谁结婚了?」
「穆劲琛。」
许情深的视线盯着那盒红色的喜糖。「这太突然了。」
付流音轻笑,「我现在住在穆家。」
「是凌时吟嫁的那个穆家吗?」许情深尽管知道了这几者之间的关系,可总是想确认下。
「是。」
许情深不由皱起眉头。「这……」
「嫂子,这就是生活啊,」付流音单手撑着下巴,「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好,我很好。」
「那你现在,不在那个训练场了吧?」
付流音轻摇下头,「我现在是穆家的二少奶奶,肯定不能在里面待着了。」
「这样也好,以后我们还能多走动。」
「是。」
吃过饭,许情深和付流音逛了会,下午时分,穆劲琛的电话打过来了。
「嫂子,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那好。」许情深将她送到停车场,她掏出车钥匙,付流音见状说道,「嫂子,你也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一个人也不敢出门,他派了车和人过来的,你别担心。」
许情深闻言,心里堵着的地方好像舒服了不少,她眼看着付流音上了车,许情深挥下手,「改天再约。」
「嫂子,再见。」
许情深也没什么好逛的了,她回到车上,从包内掏出了那盒喜糖。
付流音肯定有事情瞒着她,她这样匆匆结婚,总不可能是自愿的,但这种事,别人真不好说什么,许情深想到了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有缘还是孽缘,这就要看各自的命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许情深回到家陪了会孩子,蒋远周走进屋内,抱起了脚边的睿睿。
「我约了老白吃晚饭,让他把苏提拉带着。」
「你总算说对了一次提拉的名字。」
蒋远周蹲下身来,另一手将霖霖也抱起来,「晚上,带两个小傢伙一起。」
「好。」
得月楼。
几人差不多是同时到的,蒋远周让老白点餐,许情深抬下头,看到老白紧挨着苏提拉,正不住给她介绍着这里的名菜。
「响油鳝丝,这是必点的。」
「还有松鼠桂鱼……」
苏提拉有些不好意思,「让蒋先生和蒋太太点吧。」
「没关系,」老白压低嗓音道,「今天蒋先生做东,他自己说了,吃什么随我们。再说平日里点菜也都是我点的,我知道蒋先生的口味。」
许情深和蒋远周在对面默默地看着,苏提拉的目光落向菜单,老白凑近过去,一只手拿着那份菜单,另一手搭在苏提拉身后的椅背上。
「还有这两个,味道都好。」
「那就随便点几个吧,多了也吃不完。」说这话的是苏提拉,老白用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下,「不用管能不能吃完,你只管点就是了。」
苏提拉的视线落了回去,老白的手慢慢挪向她的肩膀,想要抱下去,却有些不好意思,来来回回犹豫了几次,一直在她肩膀上方徘徊着。蒋远周轻咳声,老白吓得手一缩,人也坐得端端正正的。
蒋远周实在看不过眼,朝着老白指了下,许情深忙握住了他的手指。
苏提拉点完了菜,然后将菜单交给老白。
等着上菜的间隙,霖霖和睿睿自然是坐不住的,就在不远处的沙发跟前玩,这儿的包厢宽敞舒适,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四下乱跑。
许情深还是介绍人,这老白要是和苏提拉真成了,她觉得自己那就是功德无量啊。
老白现在眼里只有人家姑娘,以前跟着蒋远周出来,那都是以他为第一位的。蒋远周双手交扣,手指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敲打几下。
「一会回去,我陪你去趟书店。」老白跟苏提拉说着话。
「好啊,」苏提拉听到这,双眼放亮,「我家女神的新书上市了,签名版的,我还没去买呢。」
许情深闻言,不由问道,「什么书啊?」
「言情小说啊。」
蒋远周朝着许情深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怪不得到现在才谈男朋友,言情里面都是白马王子。」
许情深肩膀动了下,「我也喜欢看言情,喜欢里面的情节。」
「是吗?」苏提拉来了兴致,「我就喜欢虐心的情节,每次看女主把男主虐的死去活来,我就觉得好爽。」
老白满脸宠溺地盯着苏提拉,蒋远周身子往后靠,「老白,听见了吗?她喜欢虐心的。」
「我也喜欢看虐文啊,」许情深接了口,「不过每次完结的时候,我都希望作者能多写点甜蜜的,不然心脏受不了。」
苏提拉不住点着头,「你都看谁的小说?」
「我看得很杂,只要对胃口就行。」
「那你看看《不负时光不负你》,刚上市的,虐得要死,里头的女主是弹钢琴的,我很喜欢。」
有了共同的话题,现场的气氛热络不少,许情深将名字记下来,「改天我也去买一本。」
「必须要看,这书写了好几年了,不过作者才修稿上市。」
老白看她兴致勃勃的,他眼里的笑意跟着藏不住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待会我们搬一车回家。」
「那也不用,买那么多看不完……」
「只要你喜欢就好。」
苏提拉听到这,脸色陡然红了,毕竟这包厢内还有别人,她想将话题赶紧扯开,可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苏提拉双手不住交握,「那个……那个作者叫圣妖,网络也有连载……」
「圣妖?」蒋远周一脸说不明的神色,「单从名字听来,这男人不简单啊。」
「人家是女的……」
「我还以为是个老大叔。」
许情深拉过蒋远周的手,「你不看小说,肯定不关注这种。」
服务员很快进来上菜,菜上齐后,老白起身给几人倒满了鲜榨的果汁。许情深让霖霖和睿睿坐下来,老白用橙汁敬了许情深一杯。「蒋太太,下次您再把宋佳佳叫上,我也想请她吃顿饭。」
「是要谢谢她,将提拉介绍给你吗?」
「是。」
许情深坐回椅子内,「好啊,老白,作为回报呢,以后蒋先生这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反正你有我的手机号。」老白没敢答应,蒋远周手臂压向桌沿,身子朝许情深倾过去不少,「我能有什么风吹草动?」
「我怕惦记你的人太多。」
「这倒是。」
老白面对这样的狗粮,再也不用一个人泪流满面地往下吞咽了。他拿起手边的筷子,不住给苏提拉夹着,「吃这个,这个好吃。」
苏提拉旁边的碗碟内都快被堆满了,她害羞地垂着头,「我自己来就好,我也吃不掉这么多。」
而不过一会,她碗里就已经空了。
这样的聚会挺有意思,散席后,老白负责送苏提拉回去,许情深则跟着蒋远周下了楼。
司机将车停在得月楼的门口,蒋远周让两个孩子分别坐进了安全座椅内,车子缓缓开出去,许情深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蒋远周跟着挽起唇瓣,「笑什么?」
「我在想,恋爱的最初阶段,应该是最好玩的吧?」
「你是想说老白那副畏手畏脚的样子?」
许情深真想看看蒋远周脑袋瓜里都有什么,他总是能想出这样的一些形容词。「很多人都说,爱情到最后会变成亲情,所以我一直觉得,最开始的爱情是最美好的。一旦变成了亲情,是不是说明爱的成分就少了?」
蒋远周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我们之间,一直都会有爱情,就算到了八十岁,我的身边还会是你。」
「为什么不说一百岁呢?」许情深抬头看他。
「那就一百岁,干脆两百岁好了。」
许情深被逗乐,轻笑出声。
第二天,许情深来到星港医院,走进电梯的时候,听到几名护士正在讨论着什么,应该是电视剧的情节吧?
许情深按了楼层键,透过电梯镜面看见几人手里分别抱着一本书,花花绿绿的,不像是专业书。
电梯门打开后,许情深迳自往外走,经过导医台,看到护士拿着本书,正在拆封。
许情深顿住脚步。「这是什么?」
小护士听到动静声,抬了头,「许医生,这是蒋先生的助理拿来的,见者有份,每人都送了一本呢。」
「老白?」
「是啊。」护士拿了桌上的另一本书递向许情深,「这是特地给您留的。」
许情深接过手,看了眼书名,这老白可以啊,果然买了一车来送人,这是爱屋及乌呢。
回到办公室,许情深将书放到办公桌上。
中午时分,正好是休息时间,一个电话打到了许情深的手机上。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老白,许情深走到窗边接通,「餵。」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似乎是刻意压着,「蒋太太。」
「老白,有事吗?」
「我在医院门口看到了许言。」
许情深噢了声,「然后呢?」
「我坐着蒋先生的车,我让司机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蒋先生呢?」
「蒋先生还在饭店,我回来替他拿份资料。」老白记得昨晚许情深跟他说的那句话,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告诉许情深了。「许言好像要走过来了。」
「她是不是要出院?」
老白这么一听,注意到许言原本站着的地方,还放了些东西,「应该是,按理说她今天可以出院了。」
「这么巧?每回都能被你们碰见。」
「蒋太太,我一会拿了东西正好要走,要不要带上许小姐一程?」
许情深视线看向窗外,「你是替蒋先生来拿东西的,你不怕耽搁了他的时间?」
「也是。」
「所以,她出院,你就让她出院好了。」
老白朝司机指了指,一边示意他将车子往里开,一边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
司机踩了下油门,许言认出了那是蒋远周的车,刚要走过去跟他打招唿,居然看见那辆车完全没有要等她上前的意思,直接开进了医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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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你可以叫她蒋太太,或者幸福的小女人!
一个月后。
许情深坐在车里,老白跟蒋远周正在说着话,「老爷那边会直接过去。」
霖霖和睿睿坐在后面,许情深对蒋远周的堂弟并没有多好的印象,毕竟接触过的几次当中,他们都是互相看不惯彼此,蒋远周甚至为了她,还对他动过手。
可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他们不得不去。
来到举办婚宴的地方,蒋东霆比他们早到,旁边的老友跟他说着话,一抬头,他面上扬起笑来,「蒋老,远周来了,我们这些人当中,我看最幸福的就是你了,远周不光事业有成,他媳妇还给你生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幸福啊。」
外人都以为霖霖和睿睿是双胞胎,都是蒋家的骨肉,可这个血缘问题至今是个谜,蒋远周更不给他单独亲近孩子的机会。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朝这边走来,两人手里分别抱着个孩子。
「蒋老,我过去打声招唿。」
「你是长辈,应该他过来才是。」
蒋远周正好也走到了跟前,他给许情深作了介绍,「这是萧伯父。」
「萧伯父好。」
「不用客气,远周,好久没见了。」
蒋东霆站在边上,蒋远周怀里的睿睿穿着格子的小衬衣,还打着领结,炯炯有神的大眼看向蒋东霆,他忽然张了下口,「爷爷——」
蒋东霆心里瞬间软了,「睿睿,我的宝贝孙子。」
蒋远周见他伸出了手,满脸期待,他想要抱着睿睿避开,许情深在旁却是说道,「睿睿看到爷爷开心吧?给爷爷抱抱。」
男人站在原地,蒋东霆一把将孩子接了过去,他满眼地激动,将头跟睿睿靠在了一起。
「这是小公主吧?长得真漂亮。」萧伯父看到霖霖,不禁想要逗她笑。
「是,这是我女儿。」许情深笑道。
男人对许情深并不了解,只是有所耳闻,知道蒋东霆跟她关系很差,确切的来说,是蒋东霆自始始终不肯接受许情深。但从许情深方才的举动来看,她倒是挺识大体的。
蒋东霆抱了会,蒋远周上前将睿睿抱回怀里,然后拉过许情深的手,「前面还有不少亲戚朋友,我们过去打声招唿。」
「好。」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走出去,她放慢了脚步。「其实,我挺害怕参加婚礼的。」
「为什么?」蒋远周停了下来,视线落到她脸上。「是不是因为我们还没办?」
「不是,」许情深将霖霖放到地上,「每次别人的婚礼,好像都会出点事。罗静的、凌时吟的,还不知道这次怎样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蒋远周忍俊不禁,「那个罗静和凌时吟婚礼上的事,都是我搞出来的,再说,那些不都是好事吗?」
霖霖在前面跑着,许情深拉了下男人的手掌,「我就不跟你一一过去打招唿了,我去看着他们。」
「好。」
许情深跟在两个小傢伙后面,霖霖最喜欢气球这些东西了,婚礼现场布置的眼花缭乱,她看见气球就要伸手去摘。
蒋远周站在人群中,自然会有人过来同他攀话,他视线一直盯着妻儿的方向,他是真不喜欢这种应酬,他觉得简简单单地看看孩子,这种活就不错。
男人想到这,唇瓣不由勾勒起来,他是不是老了?居然有了这种心态。
「蒋先生,我敬您。」
蒋远周回过神,看到了对方递过来的酒杯,他两手空空,这时,正好一名侍者经过,托盘上摆了几杯酒。「蒋先生。」
男人看了眼,「我不喝酒,去替我拿杯饮料。」
「是。」
蒋远周同方才那人说了几句话,侍者的声音再度传到他耳中,「蒋先生,您的饮料。」
他一个转身,从她手里接过了杯子,视线轻抬下掠过她的脸,蒋远周有些讶异,「许言?你怎么在这?」
「我过来帮忙。」
「帮忙?」
许言压低了眼帘,「我朋友在这个酒店工作,我……我着急想要找份工作,所以过来了。」
「你身体吃得消?」
「没关系。」
许情深站在两个孩子身后,看着霖霖和睿睿在草地上玩耍,蒋东霆走了过来,许情深听见脚步声,视线望过去。
她看见了蒋东霆,也看到了蒋远周正和一名侍者说着话。
蒋东霆盯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嘴里却是说了话道,「被两个孩子绊住了脚步,你的生活还有自由吗?」
「当然有,」许情深也不示弱,「我照样可以上班、也可以好好照顾他们。」
「许情深,远周身边太多的人想要钻空子了,你防得过来吗?」
许情深盯着远处,看到那名侍者的背影有些熟悉,她稍稍侧了下脸,许情深认出了她来。「你是说许言?」
「有危机感了?」
「真逗。」许情深嘴角展开,「她有哪点能比得上我?」
蒋东霆冷笑声,「你未免也太有自信了。」
「说实话,我一直在怀疑许言,有些事太过凑巧了。」
「什么许言不许言的,现在远周的事,我也操心不过来。只是作为女人,大多喜欢飞蛾扑火,你能迷惑得了远周五年、十年,那么十年后呢?他依旧魅力加身,而你却不得不服老。」
许情深双手抱在胸前,「谢谢提醒。」
不远处,有人喊着waiter,许言应了声,她脸上扬起笑,「蒋先生,我先过去招唿。」
蒋远周见她挺起身,似乎是用劲过勐,她小脸刷的一下惨白,许言深唿口气,快步向前。
「蒋先生,这人跟您认识?」
「算认识吧。」
男人不以为意地指了下。「都是穷得叮噹响的人,要不然的话,会过来端酒?一站一天,那可不轻松啊。」
蒋远周手腕轻晃,耳朵里又钻进了另一阵声音,「叫你半天现在才过来?什么意思?」
许言手里换了托盘,「对不起,我方才替人去拿饮料了。」
「瞧不起人是不是?」
许言的声音倒是不卑不亢,「不好意思,客人忽然多了起来,可能一下子没照顾到您。」
满脸横肉的男人从托盘上拿了杯酒,朝着许言脸上泼去。
蒋东霆和许情深看着,许情深的眉头皱起来,「许言能进这儿,也是您创造的条件?」
「你为什么非要认为,那个女人跟我有关?就因为我不想你跟远周在一起?」
「不,还因为她太多小习惯跟我一样,我这人是不相信凑巧一说的。」
蒋东霆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但也算给了否定的答案。「我要真想创造条件,我一定找个配得上远周的人。」
「是啊,这样说来,还真是冤枉您了。」许情深看到蒋远周的视线也望了过去,许言双手握紧手里的托盘,头髮都被红酒打湿了,脸色越发显得苍白,许情深面无表情道。「许言不论从外形、学歷、工作……噢,还有家庭背景,说来这话是挺搞笑的,但却是事实,她哪点都比不上我。难道仅凭她姓许,还有那一点莫名其妙的相似感,她就想取代我?那这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故事了。」
许言被人泼了杯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老白走到蒋远周身侧,也没说话。
「你就是个端酒的,」那名男子朝着许言指了指,「我泼你酒,也是看得起你!」
「先生——」许言似有怒气,那股怒火在她眸子内烧了起来。任谁遇上了这样的事,都受不了,男人挑高眉头,「怎么样?」
她手掌收紧,却不得不垂下了眼帘。
蒋远周的视线落向远处,看到了许情深,许情深朝他勾了勾手。
男人快步朝着她走去,许情深往他手里的杯子内看了眼,「没喝酒吧?」
「没有。」
老白也过来了,「霖霖这是和气球槓上了。」
「她就喜欢那些玩意。」
老白走过去,一把抱起霖霖,「没关系,叔叔给你拿。」许言收起眼里的难堪,这是她的工作,受了再大的委屈都只能往肚子里面吞。
男人重新拿了杯酒,然后转身离开。
她抬手擦拭着面上的酒渍,只能赶紧离开这,去好好收拾下。
许情深余光睇过蒋远周脸侧,看到许言快速地朝着远处走去,她轻抬下下巴。「远周,那是许小姐吗?」
蒋远周头也没回,「是。」
「这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她养好身子了?」
「既然她能出来干活,就表示好得差不多了吧?」蒋远周不以为意地接过许情深的话,「她自己的身体,她应该最清楚。」
「远周,你觉得许小姐跟我像吗?」
蒋远周闻言,视线落到许情深的脸上,他不由失笑,「你还真把老白那些胡话听进去了?」
「不是,」许情深轻挽住蒋远周的手臂,蒋东霆还站在这,许情深目光看向他,「是爸说,许言有我的样子。」
蒋东霆就算是傻了,也不可能会主动去说起这样的话题,他不想跟许情深争辩什么,只能冷笑着,「我连许言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她像你?」
「爸,您怎么自己说过的话,全忘了呢?方才明明是您说,一个许言就能取代我。」
蒋东霆的面色变了又变,「真是胡说八道!」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手掌,「确实是胡说八道。」
「难道……许言跟你认识?」蒋远周满眼的严肃,「你不会这么无聊吧?」
蒋东霆胸腔处剧烈地起伏几下,「我只说过,等到十年以后,是个女人都能取代许情深。」
「走。」蒋远周听见这话,自然不爽,拉着许情深离开了。
距离婚礼开始还早,霖霖和睿睿拿了气球,开始玩闹起来,老白也跟在后面。
穆家。
穆太太坐在沙发内,凌时吟和穆成钧下了楼,「妈,今天不是要出门吗?您还不准备下?」
「我哪有这个心思出去。」穆太太双手轻按太阳穴,「但你们是必须要到场的,时吟,你陪着成钧去吧,还有老二他们我也告诉了,我就不去了。」
「妈,您就当出去散散心……」
穆太太摇头,「那么热闹的地方,我受不了。」
凌时吟收回了嘴里的话,不敢再出声,穆太太一直沉浸在穆朝阳逝世的悲伤中难以自拔,她坐到穆太太身侧,「那我和成钧待会就过去。」
「好。」
付流音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楼下有说话声传来。
穆太太拉过凌时吟的手掌。「时吟啊,今天是蒋家的重要场合,你肯定会碰到很多熟人,我知道你性子好,你凡事让着点,千万别在那样的场合跟人起冲突。」
「妈,您不用担心,我怎么会跟人起冲突呢?」
付流音听在耳朵里,蒋远周的堂弟结婚,许情深肯定是要去的。凌时吟恨她还来不及,真能那样太平吗?
穆太太起身,让旁边的佣人陪她出去散会步。
楼下的客厅内就只剩下穆成钧夫妇了,凌时吟看向身侧的男人。「老公,我怕就算是我避着都没有,万一许情深非要针对我呢?」
「那她打你一下,你就狠狠的双倍还给她!」
付流音往后退了步,这夫妻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不相信许情深会去故意招惹,反倒是凌时吟,满肚子坏水,还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付流音急匆匆回到房间,推门进去,穆劲琛正好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撞见什么了?行色匆匆的。」
「没,没有啊。」
付流音走到床边,男人擦拭着湿漉的头髮,他健硕的身子抵着床头柜,手掌压在后面的抽屉上,「你昨天出门了吧?」
「嗯。」
「买什么东西了?」
付流音来到他跟前,视线落到他身后,「没买什么。」
男人直起身,一把将抽屉拉开,不小的抽屉内塞满了东西,他随意掏出一盒保险套,「这些,都是你买的?」
她乖乖作答,「是。」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付流音伸手去拿,一手捏住了盒子,却抽不出来,「你不能每次都不做措施。」
「就算你买了,我也不一定会用。」
付流音听到这,小脸上明显有了恼怒,「这是对我最起码地尊重。」
穆劲琛将手里的东西朝着床上一丢,他勐地拉过付流音,将她箍紧在怀里,他狠狠地抱着,不给她挣扎的余力,「尊重?我让你爽,让你叫,就是对你最好的尊重!」
女人小脸涨得通红,「万一怀孕了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穆劲琛手一松,她转过身就要跑,男人身子往前,双臂再度将她紧抱着,他薄唇凑到她耳畔,唿出来的热气在她颈间四下散开,「怀孕了,生下来啊。」
「你!」
「放心。」穆劲琛左手手掌贴向付流音平坦的小腹处,「我有分寸。」
「这跟分寸有关系吗?」
穆劲琛手指钻进了她的衣角内,指尖在她腹部摩挲,「我这个月,没要你几次。」
是,没要她几次,可每回都是睡到半夜把她弄醒。
没有任何的商量或者温存,上来就是最直接简单的方式,穆劲琛曾经一张冷漠脸地说过,他没心思。但有时候实在是憋不住了,又没那种心情,他就零交流地要她。
「就算一个月一次,也要做好措施。」
付流音按住他的手腕,「待会还要出门,我衣服还没挑选好。」
穆劲琛的手总算松开,付流音走到另一侧,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梳妆檯,付流音一边观察着穆劲琛,一边坐了下来。
她拉开其中一个小抽屉,手掌伸了进去。
「妈在下面吗?」穆劲琛陡然开口。
付流音吓了一跳,「在。」
男人见她鬼鬼祟祟的,一看就在动歪心思,他坐向床沿,并不去拆穿她,穆劲琛甩了几下脑袋,付流音回下头,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赶忙别过头去。
手掌摸到了里面的药盒,付流音拿出来后,取了两颗药丸出来,再把东西塞回去。
穆劲琛擦拭着头髮,余光看到付流音起身,「你又要去哪?」
「口渴,我去楼下走走。」
男人没说话,眼看着付流音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穆成钧和凌时吟都不在,付流音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佣人从厨房出来,跟她打过招唿,「二少奶奶。」
「妈呢?」
「太太去院子里了。」
「噢。」付流音朝厨房看眼,「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二少奶奶说笑了,里头都是我们下人的活。」
付流音拿着水杯,喝过了水后,她抬起脚步往厨房走,佣人忙要从她手里将杯子接过去,「二少奶奶,我来吧。」
「不用,洗个杯子而已,我自己来。」
付流音走进厨房,「在炖汤吗?」
「不是,这是大少奶奶的燕窝。」
付流音洗净了杯子,「大嫂的?」
「是啊,凌家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送来,太太和大少奶奶都有,这一份是大少奶奶的。」
付流音笑着转身,却不想脚下一滑,差点摔跤,手里的玻璃杯掉到了地上,佣人吓得面色发白,「您别动,站着别动!」
付流音果然没敢动,佣人盯着她的脚下,「我去拿东西清理下,二少奶奶您站在原地,千万别扎到脚。」
「好。」
佣人转身出去了,付流音往边上挪了两步,转身将炖盅的盖子掀开,把两颗药丸丢了进去,她拿起旁边的匙子搅拌几下,然后将盖盖回原位。
佣人回来的时候,付流音还是站在原先的地方,好像一步都没挪动过。
地上的玻璃渣子很快被清理干净,付流音抬下脚,「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二少奶奶,您千万别这么说。」
付流音走出厨房,很快就上了楼,她放的剂量并不大,但是只要凌时吟吃下去,绝对有用。
上楼换了衣服,时间还早,付流音看了会书。
穆劲琛准备出门的时候,走到她身后,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开口,「走了!」
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蹦起来,付流音按着胸口,「你,你要吓死人。」
「不做亏心事,就不用害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哪有。」付流音将书本合起来,「你忽然凑过来,谁不怕?」
她将书放好,拿起了桌上的手拿包后起身,来到楼下,穆太太让他们跟穆成钧夫妇一道过去。
脚步声从不远处而来,凌时吟挽着穆成钧从楼上下来,付流音的视线落到凌时吟面上,看到她神色绷着,唇角颤抖,「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凌时吟整个人好像挂在了穆成钧身上,踩着高跟鞋的两腿战慄着,她刚要说没事,肚子里却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成钧,你等我一会,我……我上去下。」凌时吟说完,松开手臂后逃也似地上了楼。
「我们等会大嫂吧。」付流音率先坐下来,穆劲琛站了会,抬起腕錶看眼时间。
约莫十多分钟过后,凌时吟下来了,脚步有些飘,就连穆太太都看出了不对劲,「时吟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白的这么难看。」
「妈,我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你早上是跟我一起吃的,怎么会肚子不舒服呢?」
凌时吟觉得全身虚脱了似的,穆成钧抬下眼帘,看向不远处的壁钟,「差不多了,走吧。」
「时吟,你能行吗?」
「没事。」
付流音坐在沙发内,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嫂子,你别勉强啊,万一到了半路闹肚子怎么办?」
凌时吟走到穆成钧身侧,挽住了男人的手臂,「成钧,我们走吧。」
穆劲琛也朝着付流音伸出了手。
只是几人刚走出去几步,凌时吟就又受不了了,她松开了手臂,两手死死按住腹部,「不行,我肚子好痛。」
「你不用去了,」穆成钧见状,唤过不远处的佣人,「带大少奶奶上楼休息,实在不行的话,就去医院。」
「成钧,我没事……」凌时吟咬咬牙想要硬挺着,可是这个滋味实在难受,再说……它也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啊。
穆太太见她面色发白,赶紧挥了挥手,「快去楼上休息。」
付流音挽了穆劲琛的手臂准备出门,穆太太忙交代声,「流音,今天是你第一次跟着劲琛出门,机灵点,你大嫂去不了,你别给我们穆家丢脸。」
「妈,放心吧。」
几人很快出去了,凌时吟走到楼梯口,实在没力气了。
佣人一手架着她,她捧住肚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
「大少奶奶,您吃了什么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家吃了一样的早饭……」凌时吟脸颊上淌着汗,「我就多吃了一碗燕窝而已。」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凌时吟觉得不对劲,顿住脚步问道,「那燕窝是你弄得?」
「是啊,一直都是我弄得。」
「还有谁碰过吗?」
「没有。」
凌时吟弯下腰,路都快走不动了,「你就没离开厨房过?」
「几乎没有,除了二少奶奶摔碎一个杯子,我打扫的时候……」
「付流音进厨房了?」
佣人不敢隐瞒,「进了,不过她也就是洗个杯子而已。」
能有这么巧的事吗?凌时吟暗暗咬牙,她这压根不是意外吃坏了肚子!让她想不通的是,付流音凭什么来对她下手啊?她都还没开始对付她呢!
果然是跟在许情深身边的人,心里也是阴暗无比的。
来到婚宴现场,付流音四下找着许情深的身影。
她今天的身份比较特殊,毕竟这是她和穆劲琛结婚后,第一次跟他出席公开场合。
穆劲琛介绍了几位长辈给她认识,付流音远远看到了许情深的身影。
穆家兄弟站在一起,在哪都是聚光点,付流音跟穆劲琛说了几句话后,朝着许情深的方向而去。
「嫂子!」
许情深听到声音回头,不由迎上前两步,「音音。」
「霖霖呢?」
许情深朝身后看眼,「喏,在这玩呢。对了,你跟穆家的人一道过来的?」
「是啊。」
许情深看向远处,「怎么没看见凌时吟?」
「她被我放倒了,这会估计守着洗手间出不来了。」
许情深忍俊不禁,付流音上前几步,「嫂子,霖霖肯定也想我了吧?」
蒋远周听到这声称唿,不由朝她看了眼。「许情深是我老婆,以后,你可以喊她姐姐、许医生,或者蒋太太,再或者……幸福的小女人,就是不能喊她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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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嫁给我吧
幸福的小女人?
这话应该许情深自己说才有意思。
付流音嘴角轻搐,许情深一把拉过她,「别理。」
「嫂子,蒋先生原来这么爱吃醋啊。」
「是啊,东城小醋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蒋远周原本是蹲在地上陪两个孩子玩的,这会听到许情深的声音,他不由站了起来,「什么东城小醋王?」
「嘘!」许情深竖起一根食指放到唇前,「不能被别人听了去,这是我给你起的。」
「你——」蒋远周起身要去拉她的手,许情深忙往后退了步,「多好听啊。」
「许情深,你小时候难道没听老师说过,不能随意给别人起绰号?」
「我记忆力不好,老师教的东西全都还回去了。」
付流音站在边上,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她不了解许情深和蒋远周的过去,她被关两年后,看到的就是许情深和付京笙在一起,她成了自己的嫂子。只是那时候的许情深,脸上却并没有这样明媚的笑容,她跟哥哥说话也总是欠了一份亲昵感,那不是相敬如宾,而是因为哥哥不是她的爱人吧?
许情深拉住付流音的胳膊,让她去旁边坐。
「你和凌时吟现在住一起,凡事要当心。」
「嫂子,您放心,她在穆家装的很好,她喜欢做表面上的小白兔,所以不敢对我怎样的。」
许情深也算清楚凌时吟的性子,当初她就是那样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装作对谁都无害,没想到背地里却干尽龌龊事。
「你才去穆家几天?你自己要当心。」
「她今天本来也是要过来的,但我知道你们肯定要碰面,我就给她的燕窝里头下了点药。」
许情深掩不住吃惊,「音音,看不出来啊,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先下手为强嘛。」
两人说着话,许情深看到老白从不远处走来,跟蒋远周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一道离开了。
今天是蒋远周的表弟成婚,他肯定也要帮忙,许情深目光落向霖霖和睿睿,两个孩子由月嫂看着,再加上这一片空旷的很,她完全可以放下心来和付流音说说话。
快到正午时分,有人过来招待入场。
中午是正统的中餐,就在酒店内,许情深跟蒋远周坐到一起,付流音则跟着穆家的人坐在了另外一桌上。
吃过中饭,新郎新娘只是露了一面,许情深凑到蒋远周身侧道,「是晚上举行婚礼吗?」
「下午。」
「倒是挺奇怪的,一般不是中午,就是晚上。」
蒋远周压低了嗓音道,「待会迎亲,我也要去,你带着两个孩子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在这等我回来。」
「好。」
散席后,蒋东霆率先离开,蒋远周的叔叔也来到桌前,「远周,差不多了,走吧。」
蒋远周在许情深肩上轻拍下,然后站起身来。
老白也留在了现场,月嫂也在,许情深带着两个孩子还是去了外面。
穆家。
吃过中饭,穆太太上了楼,凌时吟躺在床上直哼哼。
「时吟,赶紧去医院吧。」
「妈,没关系,我好多了。」凌时吟睁了下眼帘,肚子里早就清空了,只是全身无力,眼冒金星,凌时吟知道付流音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厨房,肯定是她往燕窝里加了什么料。
「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穆家不可能在厨房装着监控,所以就算凌时吟说了,也是空口无凭,说不定还会被付流音倒打一耙。
她躺在床上,小脸发白,整个人都虚脱了,「妈,您别担心我了。」
「我实在不放心……」
「我现在就是没力气而已,晚上吃点清粥,明天就缓过神了。」
穆太太轻点下头,「那好,你注意休息,有事记得叫我。」
「嗯。」
穆太太下楼后,凌时吟躺了会,然后撑起身来到窗边。
外面阳光大好,穆太太坐在院子里面,手里抱着她的宠物狗,穆朝阳走后,陪她最多的也就是这条狗了。
凌时吟拿了个披肩披到身上,她走出房间,小心翼翼下了楼。
二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凌时吟一手扶着墙壁,脚步匆匆来到付流音的房间跟前。
既然付流音真要下药的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
凌时吟朝着四周看眼,确定没人之后,伸手握住了门把,她使劲想要旋开,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她不敢多作逗留,赶紧离开了。婚宴现场。
外面的场地上开始布置,一会要在这举行婚礼,琳琅满目的糕点和酒水都被摆了出来。
许情深看到许言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其中。
穆劲琛难得穿正装,他身姿挺拔,自然是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得了。付流音站在他身侧,拧着眉头,脸上虽然露出笑意,但她的神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手臂被人轻撞下,付流音赶忙回神。
男人站到她跟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能让我把鞋脱了。」
穆劲琛的视线落到她脚上,她穿着九公分的高跟鞋,白皙的脚背艰难地支撑着,「谁让你穿这么高的?」
「你给我准备的啊。」
「是吗?」穆劲琛下意识将这件事给忘了,「我拿在手里,就觉得这样的跟高你穿着肯定好看,我没想过真正踩进去是什么感觉。」
「设计这种鞋子的人,肯定不是女人。」
穆劲琛拉住她的双手,「它家的设计师是女人,还是个美女。」
「那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难受吗?」
付流音穿不惯,自然难受,可在这样的场合又不能赤脚。「没关系。」
「穆帅。」有人走过来,递了一张名片给穆劲琛,「我一直听说穆帅训练出来的保镖,个个都是拔尖的,不知道下一批的学员中,能否给我留两个名额?」
付流音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忙吧,我去找我嫂子说会话。」
「好。」
她走到外面,高跟鞋实在难受,付流音瞅了眼四周,满满的都是人,她放弃了把鞋脱掉的念头。
许情深带着两个孩子,霖霖和睿睿又老是喜欢跑动,不肯在一个地方待着,所以付流音找了圈,并未看到她的身影。
她也实在是走不动了,付流音顺着走廊往前,来到一个角落,这儿有长长的栏杆,以及跟栏杆一体的长椅。
付流音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她将鞋子脱掉,将双腿伸直后放在上面。
她身子往后轻靠,这儿很隐蔽,基本不会有人经过,再加上大家都忙着婚礼的事,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付流音轻轻打了个哈欠,她闭起眼帘,这样的天气舒适极了。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过去的,穆成钧出来的时候,满身烟味,他厌恶地轻拍下肩头,走出去两步,视线内撞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付流音小脸朝一侧歪着,上半身是靠着柱子的,可是她明显往外倾,整个人好像即将要掉下来似的。
穆成钧嘴角勾起抹笑,他走了过去,付流音的腿併拢着,脚很小,白皙而且干净,指甲上没有乱七八糟的颜色,他不由坐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脚背。
起先,她并没什么感觉,直到男人的手指在她脚背上摩挲,付流音这才陡然睁眼。
看清楚了跟前的男人后,她陡然一惊,想要将自己的腿收回去,穆成钧见状,手指掐住了她的脚腕,不给她动弹的机会。「怎么在这睡觉?」
「劲琛让我在这等他,说他马上就过来。」
「是吗?」穆成钧不由轻笑出声,「时吟今天出不来,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会跟我有关?」付流音强装镇定,「难道她出事,就必须是我干的?」
「说谎的女孩,不是好女孩。」
付流音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想要收回自己的腿,「大哥,您别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怎么不好?你叫我一声大哥,你现在脚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天经地义。」
「劲琛马上会过来的。」
付流音盯着穆成钧的手掌,她双手撑在两侧,右腿使劲往后缩,男人却始终不肯放。
两人僵持着,付流音感觉到脚踝处越来越热,视线望过去,却见男人的手正在往上移。
「你再不住手的话,我这就打电话给劲琛。」
「你打。」
付流音当然不能任由他这样,她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冲着穆成钧扬了扬,「你可是亲口答应过的,以前的事你不会计较到我头上,但你说话不算数,我只能让劲琛过来。」
「让他过来,看看我们两个这幅样子?」
付流音翻出了穆劲琛的电话,她将手机给穆成钧看了眼,「我真打了。」
穆成钧朝着她坐过去些,「你打啊。」
女人面色变了又变,手指按向通话键,还将免提键也打开了。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穆劲琛的说话声,「餵?」
「劲琛,你在哪?」
「怎么了?」
「大哥和我在一起。」
穆成钧欲要更近一步的手顿住了,穆劲琛很明显低沉了嗓音。「你在哪?」
「就在酒店外面的转角处,这儿有个走廊,一路走到底就是了。」付流音说完,还又加了一句,「你快过来!」 穆成钧眼帘浅眯,付流音挂断通话,「大哥,您请自重。」
男人笑着,嘴角勾勒出来的弧度透着继续邪恶,他将手挪开,并且双手举高,「只不过碰你一下,你倒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付流音着急慌忙将自己的腿收回来,并且快速穿上了鞋子。
两人坐着,隔得也挺远,穆成钧放下了双手,「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哥对我做过什么事?」
付流音赶忙摇头,「大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而来,穆成钧坐在那,一副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付流音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穆劲琛几步上前。
男人站了起来,穆劲琛视线同他对上,「哥,里头的人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倒好,一直寻思着往外跑,你心里究竟在惦记什么呢?」
「我只是出来透口气而已。」
穆劲琛看向付流音,他朝她伸出手掌。「脚还疼吗?」
「疼,穿着这鞋,我都快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付流音说完,歪歪斜斜地向前,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的,摇摇晃晃,经过穆成钧身侧,还『不小心』在他皮鞋上狠狠踩了脚。
穆成钧没防备,穆劲琛嘶了声,一把将付流音扯到跟前,「你怎么走路的?」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鬼相信她不是故意的!穆成钧面色绷紧,嘴角有些颤抖,眼皮抖动了好几下,付流音那高跟鞋不光高,它还尖,像个钢钉似的,这一脚踩下去还带着付流音本身的重量。穆成钧的神情变了又变,「没事。」
「真没事吗?」付流音不放心地问道。
穆成钧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两人挥下手,「你们先进去吧。」
「既然这样,我带流音先进去。」穆劲琛的手臂落下去,手掌握住了付流音的手腕,「走慢点,别再踩到人了。」
「好。」
穆成钧眼看着两人走到里面,他这才重重吸了口气,然后坐回了冰冷的石椅上。
到了里头,穆劲琛顿住脚步,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付流音赶紧摇头,「没有。」
「下次要有这样的事,你再狠狠踩他。」
付流音张了张嘴,「你看出来了?」
「就你那点伎俩,你以为他真能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付流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出来就只能看出来了,其实我见到他……挺害怕的,我觉得他的眼神很阴暗。」
「他不光眼神阴暗,人也阴暗。」穆劲琛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脑,「他整个人都是不阴不阳的,特别是女人,见到他一定要绕道走,知道吗?」
「为什么?」付流音问道。
穆劲琛的目光落到她脸上,「这就要去问你哥哥了。」
家丑不可外扬,付流音当然也猜不出穆劲琛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婚礼进行的时候,蒋远周也过来了,许情深跟在他身旁,新郎站在不远处,她朝蒋远周倾过身。「新娘是张陌生脸。」
「嗯?」
「不是他前面的女友吧?」
蒋远周闻言,忍不住笑道,「你说他前面的哪一任女友?」
许情深噤声不语,生怕被别人听了去,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没几个人能做到跟我一样……跟我一样这么专心的。」许情深早就已经习惯了蒋远周这种……无时无刻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了。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出来,新郎在红毯的这头等着。
四目相接,那种仪式感令人觉得温馨而幸福。
不论新郎的人品如何,至少在这一刻,许情深是衷心祝福他们的。
她回下头,看到霖霖和睿睿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许情深站了会,婚礼的形式都差不多,冗长的你说我说之后,就是新郎新娘宣读誓词。
蒋东霆也在人群中,许情深站得有些累,本想不凑这个热闹,赶紧离开,但毕竟这是蒋远周的堂弟,她总不能显露出太过不关心的样子。
新郎将戒指套上了新娘的无名指,然后是拥吻。
伴娘团个个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下面的扔捧花环节,她们肯定喜欢。
许情深站在蒋远周身侧,阳光打到身上,温暖到令人想要找个肩膀好好靠一下。一个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朝着新娘喊道,「给我,给我!」
新娘满脸的娇羞,走上前好几步。「我扔了啊。」
「扔吧,看准了再扔啊。」
新郎站在新娘的旁边,跟她说了句话,新娘轻点下头。
她手里的捧花丢了出去,娇嫩的鲜花在阳光下划过了漂亮的抛物线,许情深抬起头,刺眼的亮光好像不在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一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束捧花已经砸到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伸手抱住了。
「啊,我的捧花被人抢走了!」
许情深低头一看,这玩意怎么会在自己手里?
「哥,」台上的新郎喊了声。「这是几个意思啊?」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将视线投过来,许情深拿起捧花看了眼,递向旁边的伴娘,「你要吗?拿去。」
「这又不是一束简单的花,这寓意着姻缘,你拿到了就说明接下来该轮到你结婚了。」
开什么玩笑?许情深笑着,朝蒋远周看眼。
男人将捧花接过去,「我们已经结婚了。」
「哥,我还没喝到你的喜酒呢。」
「求婚、求婚、求婚——」
现场,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庞大的伴郎团开始齐声高唿,「求婚——」
「哥,我有朋友在民政局工作,我让他查了查你的婚姻状况,你可是未婚啊!」
蒋远周的脸沉下去了,许情深也觉得这样很不妥,她从未得罪过这位小爷,可他一次次跟自己过不去,这是为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看不过眼,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针对她,说到底,是蒋家看不上她,而他一直就站在了蒋家那边。
蒋远周冷笑,「你哪个朋友?告诉我一声,我这就让他再去查一次。」
「哥,你们至今没有办婚宴,这总是真的吧?」
「办不办婚宴,全看个人喜好,再说我不喜欢仓促,不需要你来操心这种事。」
蒋远周手臂一使劲,手里的捧花丢了回去,砸在新娘的脚边。
新娘弯腰,将那束捧花捡了起来。
新郎视线落向人群,看到蒋东霆转身走了,「大伯,您去哪?大伯,别生气啊——」
许言在外面看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蒋家人这是要许情深下不了台。就算蒋远周再捧着她又有什么用?得不到他身后全部亲朋好友的祝福,想来许情深也幸福不到哪里去。
新郎朝着那束捧花看了眼,「还有把花丢回来的?这也太不吉利了,你重新丢。」
新娘看了看前方,将手里的花再度抛出去。这回,大家谁也不抢了,许情深抬起视线,看到那束花朝着自己的方向抛过来,即将落到她身前的时候,她不打算接。
却不想这时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啪地将那束捧花接住了。
许情深看向旁边,却是看见了许言。
「这人谁啊?」
「服务员?有没有搞错?服务员都能进来抢捧花?」
「你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蒋远周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
许言面无表情地盯向四周,台上的新娘见状,笑了笑道,「没关系啊,捧花谁都能抢,这原本就是一种祝福。」
她踩着高跟鞋,用手臂撞了下身侧的男人,「差不多就行了,这可是我们结婚的场合,你现在闹得是自己的婚礼。」
男人当然也知道,所以不比之前的嚣张,毕竟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
许情深看了眼许言,「你怎么在这?」
「他们都想看你笑话。」
许情深轻笑声,嘴角恰到好处挽了起来,「谁都看不了我的笑话,我没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在我看来,丢脸的不是我。」
许言跟着笑了笑,「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旁边有人冲着许言道,「你一个端酒的跑这来做什么?」
「蒋太太帮过我,我也想帮她。」
许情深从许言手里将那束捧花接了过去,她手指一下下拂过上面的花瓣,蒋远周又从她手里将捧花接过去。
「情深,我好像真没跟你求过婚。」
许情深唇瓣勾翘着,「你也知道。」
男人在身上摸了摸,许情深忍俊不禁,「你想做什么?」
「早知道有这样惊喜的环节,我应该把戒指准备好。」
「蒋远周,你真要求婚吗?」
蒋远周往后退了步,「是啊。」
许情深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你不是不喜欢被人逼着吗?你看刚才……」
「他们可不是要逼我跟你求婚的,也知道我做不来这种事。」
许情深从他手里又将捧花拿了回去,她仔细端详着,然后放到鼻翼跟前轻嗅下。她忽然往后退了步,没有单膝下跪,她双手伸直,将那束花递向蒋远周。「蒋远周,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人挑眉,朝四周看了看,「别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蒋远周拉住她的手臂,「是你嫁给我,不是我嫁给你。」
「我想让你嫁给我。」
男人轻笑,还觉得她只是开玩笑而已。
不少人围了过来,许言杵在边上,也觉得好笑,这话说出来就够丢脸的,也只有许情深能说得出了。
「蒋远周,我嫁给你,应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不对?」
「当然对。」
「那如果抛开你的财富、你的地位、你的权利,你肯嫁给我吗?」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女人,「我可以娶你。」
许情深摇头,「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你跟我在一起会焦虑吗?因为我本身就赚不了几个钱,也没有房子,没有存款。」
蒋远周听着,似乎是沉思了下,他随后挑眉浅笑,「没关系,我可以出去慢慢赚。」
「那我如果还拖着两个孩子呢?」
男人上前步,抬起手指在她眉宇间颳了下,谁让她这样一本正经,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真傻,那两个孩子不是我们的吗?」
「远周,我跟你说真的,如果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这样跟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许情深,这才发现她真是满面认真。
周边有各种议论声传到蒋远周的耳朵里,有人觉得荒唐,还有人觉得就像作秀、无聊。可他们就是不肯散开,还非要在这看热闹。
蒋远周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答应。」
「所以……你不用跟我求婚,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会答应你。更何况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是什么都有。」
许情深说完,从自己的手指上摘下了一枚装饰戒指,她拉起蒋远周的手掌,将戒指一点点往里套。
许言说想帮她,为了让她避免尴尬。她不知道的是,对于现在的蒋远周和许情深来说,那些声音早就已经不能影响到他们什么了。
婚姻?证书?求婚?
许情深视线对上蒋远周的双眼,她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了,这些人还来跟她讲婚礼?
只想她想办,一个婚礼而已,一张证书而已,那不是分分钟钟就能搞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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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请你离他远点!(扫清情敌)
蒋远周看着自己的手指,许情深今天出门的时候,随手拿了两个装饰戒指戴在手上,这下好了,一个直接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老白快步走来,「蒋先生,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要真有事,那也是好事。」
周边围观的人,不少起闹,也有不少觉得尴尬。
有人在蒋东霆耳边说。「蒋老,你儿子媳妇玩得这叫什么啊?」
「蒋老,女人同男人求婚,你见过没?」
当然,不少人是看不惯的,「蒋老,那女人说要娶蒋先生,我听了都觉得臊得慌,我看她矫情得很,这是故意的吧?弄得你都下不来台了。」
这话自然传不进许情深的耳朵里,不过真要传进去了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说,「关你什么事?」霖霖和睿睿跟着过来了,蒋远周蹲下身,两个孩子自觉地一人扑向一边,现在就连霖霖都喜欢缠着他。蒋远周将两个孩子抱起身,许情深看到新郎新娘走了,围观的人也开始散去。
许言站在旁边,「蒋太太,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外面的人不是喜欢掩耳盗铃,不承认我和他的关系嘛。」
许言不知道许情深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许情深朝她看了眼,「谢谢啊。」
「不,不客气,我也没帮到您什么。」
不远处,蒋远周将两个孩子放了下来,许言沖许情深点下头,「蒋太太,我先去忙。」
「等等,」许情深唤住她,「许言,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端酒?」
「我临时过来帮下忙。」
许情深看了眼她身上的衣物,「你身体养好了?」
「嗯,差不多了。」
「好吧,既然你自己觉得吃得消,别人再劝你也是没用的。」
许言点下头,快步离开了。
许情深走到不远处,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她四下找了圈,老白过来说道,「蒋先生去办点事。」
「怎么了?」
「他没说。」
许情深看眼时间,「一会还要吃晚饭,真待不下去了。」
「那些人是挺过分的。」
「我才不管他们怎样,只是在这时间久了,也没个能好好休息的地方。」许情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蒋远周一会过来后,她寻思着赶紧回去才好。
休息间。
新郎拥着新娘进去,新娘坐到梳妆镜前,化妆师替她将头饰一一摘下。
男人关上门,并将门反锁,他走到新娘身后说道,「老婆,一会你先穿哪一件?」
「旗袍吧。」
头饰摘去后,新娘起身换衣服,定制的婚纱落到地上,女人玲珑有致的身躯露了出来,里面就穿了条内裤和乳贴,她拿过那件旗袍想换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新郎下意识护在老婆跟前。
蒋远周捶着门板,「给我出来!」
「糟了,是我哥。」
新娘着急慌忙用旗袍挡在自己身前,「他不会闯进来吧?」
「哥,你找我有事吗?」
「别废话,你给我滚出来。」
「等会,等会——」
蒋远周手指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我已经拿到钥匙了,我数到三,你要不开门,我直接进去。」
「哥,不要!」
「一,二——」
新娘急的不行,她就算现在把衣服穿回去都来不及了,她敲了下男人的后背,「都怪你!」
「三。」
「等等,」男人快步过去,到了门口,他示意新娘赶紧藏到衣架后面。他小心翼翼开了门,然后闪身出去。「哥,您有事吗?」
蒋远周比堂弟要高出一些,他这会侧身倚靠着墙壁,他望向那扇紧闭的门说道,「为什么把门带上?」
「小槐在里面换衣服呢。」
「噢——」蒋远周拉长语调,「你也知道丢脸,是不是?」
「哥,刚才的事我真是给您面子了,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蒋远周轻点下头,他直起身,伸出双手替他将领带弄平整。「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
男人笑了笑,「我就知道,我们从小这么深厚的感情……」
「整形医院那边要的设备,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都搞定了。」堂弟喜滋滋说道,「哥,这次多亏了您,我另一个公司亏了,最近在我爸面前始终被人压着,我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你要知道,要不是看在叔叔的面上,我不可能把这单生意给你。」
「知道,知道。」男人不住点头,「您就是我最大的客户,衣食父母啊。」
蒋远周不动声色,眼神凛冽的很,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音调都压得刚刚好,没有歇斯底里的怒火,也没有要揍人一顿的冲动。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他善于管理自己的脾气,也善于在一个人最松懈的时候,给予他狠狠的一击。
「哥,以后我们建立长期合作。你医院越开越多,我呢,跟着你有肉吃。」
蒋远周轻笑,「确实不错,我已经开了几家整形医院,这一笔订单中,你能赚不少吧?」
「多亏了您,确实多亏了您。」
蒋远周盯着他的目光陡然一冷,那种犀利盯得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蒋远周嘴角的弧度慢慢收回去,「你该叫许情深一句什么?」
「大、大嫂。」
「但你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你的嫂子,」蒋远周俊脸微侧,凤目轻轻眯了下,「其实我特别搞不懂,你对她不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哥,我……我以后尽量接受她。」
蒋远周唇角边挂了抹冷笑,「我不需要你的接受,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而已,你处处针对她,有好处吗?」
「你也知道,大伯一直不满意她,我爸又在我耳边……」
「所以呢?」
「这种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了,真的,这是最后一次。」
蒋远周也没了耐心,他伸手在他肩膀处掸了一下,「天底下就没这个理,你说你咬了别人一口,回头又说下次再也不咬了,那别人身上的伤疤怎么办?」
堂弟立马服软,「哥……」
蒋远周冷笑下,男人看在眼里,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在起来。
「哥,我们明天先把合同签了吧。」
「合同?」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你总算想起来,你跟我还有份合同没签。」
「过几天设备就能进医院,我们……」
「一切按着合同走,既然没有合同,什么都是扯淡。」
堂弟听到这,面色唰的白了,「哥,你可不能这样坑我,我投了一大笔钱进去,我还指望着它翻身呢。」
「要靠着我这棵大树的人,从来就不缺你一个,你靠着我,还想砍了我的根,那你就试试。」蒋远周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男人急疯了,「哥,你要真这样,我跟你翻脸!你会把我害死的。」
「死就死吧,只要我不死就行。」男人头也没回,快步朝着走廊另一侧而去。
堂弟刚要追上前,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了。
「怎么回事啊?」
「没事,没事。」
新娘伸手将他拉了进去。「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给我好好地待在这。」
蒋远周迳自往前,手上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将手从口袋内掏出来,举高一看,就看见了许情深给他戴上的戒指。
他没有戴过,所以还未习惯。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蒋远周想,他应该让人去设计一对戒指,他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可以告诉设计师,他想要独一无二的。另一间休息室前。
许言端着托盘来到门口,她轻敲两下房门。
「进来,门没关。」
许言拧开门把往里走,里面坐着几个年轻的男人,正在打牌,许言走了过去,「你好,你们的酒。」
一名伴郎咬着烟,斜睨了她一眼。「今天在婚礼上抢捧花的人,是你?」
许言心里咯噔下,「我没抢,只是正好拿到了。」
「原来你这么想结婚?」
许言将酒赶紧放下,想要离开,却见两个男人站起身来,拦住了她的去路。「既然你这么想结婚,我们提前跟你闹闹洞房怎么样?」
「你们想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坏别人的好事吗?」男人将她推了把,许言往后趔趄,差点摔倒。
她看到几人都站了起来,她忽然撞向跟前的男人,然后朝着门口快速跑去。
另一人迅速地反应过来,大步跟上,她的手刚碰到门把,身子就被抱住了。
男人紧箍住她的腰,许言的双腿腾空起来,「救命,放开我,放开——」
她被丢进了旁边的沙发内,伤口被牵动后,痛得她直不起身,她单手按着伤处,「你们别这样,我没想坏你们什么事。」
一名男子上前握住她的脚踝,「方才没留心,这妞长得还不赖啊。」「就是……」
许言扯开嗓门撕喊,「救命,救命!」
「把她的嘴捂住!」
「快!」
她剧烈挣扎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好不容易推开一人后想要起来,却又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救命啊——」
蒋远周经过的时候,那阵救命声格外响亮,他听到里面传出了乱七八糟的声音,他的视线落到门把上,他伸手一按,门就开了。
他站在外头,看到几人按着个女的,蒋远周唇角勾起抹嘲讽,果然都是些狐朋狗友,干的勾当都差不多。
许言的视线望向门口,绝望中似乎萌生出了希冀,她看到的身影好像是蒋远周的,但她只是遥遥看到了一眼,不能确认。
她只能拼命唿喊,「救命,蒋先生救命。」
就算那个人不是,她也希望他们听到蒋先生三个字,能放过她这一次。有人听到蒋先生的称唿,头也没回,嘴里嘲讽着出声,「原来你心里想着的人是蒋先生。」
「怪不得,蒋太太的捧花你也敢抢……」
蒋远周往里面走了两步,「这是干什么?这么热闹?」
许言确确实实听清楚了他的声音,挡在她跟前的两个男人侧身望去,她也看到了蒋远周正一步步走来的身影。
所以说英雄救美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古人吹嘘,也只有在落难的这刻,许言才能深知,这时候能向她伸出手的人,他不论拥有了怎样的地位、相貌,只要他能救她于水火之中,他就是英雄。
许言唇角颤抖,眼泪簌簌往下掉,「蒋先生,救救我。」
按住她肩膀的男人站起来,冲着蒋远周看眼,「蒋先生。」
「要玩,出去玩,今天这样的场合恐怕不适合,再说一个小小的服务生罢了,至于让你们失控成这样?」
「蒋先生,这女人不懂分寸……」
「为了捧花的事?」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摇头。
蒋远周来到人群中,许言身上没有了那种束缚力,她挣扎着坐起身,面上还有泪痕,她手掌按着自己伤口的地方。蒋远周朝她看眼,「能走吗?」
许言赶紧点下头。
「那好,我们走。」
「等等。」这时,坐在旁边的一名男子开了口,「蒋先生,您这样就想把人带走?」
蒋远周反问,「不然呢?」
男人站了起来,「她只是个服务生罢了,再说刚才是她摔了杯酒,我们惩罚她也是应该的。」
蒋远周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地上有几个已经破碎的酒杯,「我认识这人,所以,我要把她带走。」
「您带走也可以,除非您说一句,她跟您关系不一般。」男人带着痞笑,看了眼许言,「不然的话,蒋先生管得这闲事是不是有点多余?」
男人朝着身侧的同伴使个眼色,对方将手伸进了口袋。他往后退了步,将手机的录音键打开,蒋远周不着痕迹扫了眼。
他上前一步,拉住许言的手臂将她拎起来,有人想要拦着,蒋远周觉得挺好笑,「拦我?」
「蒋先生,您要这样把她带走,您让我们的脸放在哪?」
「你自己的脸,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蒋远周带着许言往外走,尽管有人不甘心,但谁也不敢拦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蒋远周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霸道,要他承认他跟许言关系不一般后才能放人,凭什么?
走到外面,蒋远周手一松,许言无力地靠向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怎么样?」
「我的伤口好痛,刚才挣扎的时候可能碰到了。」
蒋远周见她弯着腰,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许言手指在伤口处轻按了下,她点了点头道,「我就怕伤口又开了。」
「我让司机送你去。」
许言嘴里溢出声呻吟,额头冒着汗,身子似乎要往下滑。蒋远周看她这样,眉宇间聚起了严肃之色。「我打个电话。」
「蒋先生,不用麻烦了……我外面还有不少工作,这样走掉也不行。」
蒋远周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他走到另一侧,打了个电话。
许言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更加听不出他是给谁打的电话。
没过多久,蒋远周回到她跟前,「你先去屋内坐着,别乱动。」
许言犹豫地看向房间内,蒋远周推开门走了进去,将里头的几个伴郎全部轰出去。许言感觉每走一步,身上都像是被人用刀割似的,她在沙发内坐定下来。
「不好意思,又麻烦您了。」
蒋远周视线落到她身上,「没关系,就算不是你,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蒋远周那一通电话,应该是打给了司机,许言身子往后靠,痛得蜷缩起来。
「是不是痛得很厉害?」
许言轻咬唇瓣,泪水也忍不住。不出一会,外面传来敲门声,蒋远周抬了下头。
门被打开了,许言视线望过去,发现走进来的却是许情深。
「怎么了这是?」
蒋远周朝着许言指了指,「可能牵动了伤口。」
许情深快步走到两人跟前,目露关切,「许小姐,我就说你身子还没恢復好,你偏偏不信。」
许言怎么都没想到,走进来的会是许情深,她一下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接话了,「不,方才是有人跟我起了争执……我,多亏蒋先生……我,我的伤口应该没有大碍。」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人起争执。」许情深随口说了句,「我替你检查下伤口吧。」
「不用了。」许言赶紧拒绝。
许情深坐到她身侧,「我是医生,你还能信不过我?再说要是没事的话,你也不用去医院了,省得跑来跑去。」
「检查下吧,」蒋远周说完后站起身来,「你不是不想去医院吗?先看看情深怎么说。」
「远周,你先出去。」
「好。」
许言绷着面色,蒋远周很快抬起脚步往外走,许情深的声音也在这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远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你不想去医院,是我不放心,要给你看看。」
许言手掌按着自己的衣角,关门声也在这时候传来。
「没,没事。」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许言手上,「你放心,我是医生,我要说没事了,那你肯定没事。」
许言一语不发,只能将上衣往上掀。
许情深仔细地查看下,半晌后,她才收手起身,「确实没多大的事,你放心。」
「谢谢。」
许情深坐到她对面的沙发内,地上还有玻璃渣子,脚边也都是狼藉不堪,许情深的视线扫了一圈,然后落回到许言脸上。「真是巧,在哪都能遇见许小姐。」
「是……」
「许小姐还要去医院吗?」
「不,不用,」许言忙摆了摆手,「我没事,之前是蒋先生不放心,他让我最好去医院看看。」
「他是开医院的,当然希望把所有人都弄去医院,你别把他的话太当真。」
许言双手交握,许情深没有起身的意思,许言手掌按向伤口,「蒋太太,我先去忙了。」
「等等。」许情深唤住她。
许言的双眼对上了许情深,许情深笑了笑,「许小姐,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开门见山谈谈的必要呢?」
许言心里有微微的惊慌,却还是强行压了下去,「蒋太太要谈什么?」
「比如我不想见到你总是看似巧合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越多,实际上越容易露出马脚,不是吗?」
「蒋太太,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许情深不喜欢跟人兜圈子,「我虽然不能确定你被绑架的那次,是真像你所说的倒了大霉,还是……」
许言没想到,她居然连那件事都怀疑,「您难道认为,我跟绑架案有关系?」
「可能无关吧,但你们回到东城后,你确实是有意无意在接近蒋远周,这一点,你敢否认吗?」
许言被她逼视着,别开了视线,「您真的误会了。」「那为了让我以后不误会,许小姐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下,以后不出现在蒋远周面前?」
她说得这样直白,又这样的理所当然。
许言拧紧了眉头,「蒋太太,我遇上蒋先生,是因为真的恰好碰到而已。」
「随你怎么说吧,许言,蒋先生给你的两万块钱,你不用还了,至于以后呢,请你避嫌吧。」
「蒋太太,难道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许言盯着跟前的女人,蒋远周到底喜欢她什么,漂亮吗?「您这样说话的口气,蒋先生要是听到了,他会反感吧?」
25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
许情深闻言,忍俊不禁,「他反感谁?我吗?」
「蒋先生不可能一点自由的空间都没有?况且,我只不过恰好遇上了他,他也只不过恰好救了我,仅此而已。蒋太太您放心,借他的钱我肯定会还。」
「那是你的事。」许情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许言。「蒋家再怎么不愿意,可这个世上,只要蒋远周愿意接受我就行了。」
「蒋太太……您是不是觉得我对蒋先生有什么非分之想?」
许情深毫不客气说道,「女人的第六感天生灵敏,我相信我的直觉。」
许言双手慢慢握到了一起去,许情深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你能承认,你心里没有一点点想法。」许言没有立即回话,一直以来,从她第一次碰上蒋远周至今,她就从来都是退守的姿态。
可现在,她被人堵在这,逼得节节败退,甚至还被许情深戳破了所有的伪装。
许情深耸了耸肩头,「说实话,就算你真的对他有那样的心思,我也一点不奇怪。试问东城蒋先生,哪个女人见了能不心动?前有万家万小姐,后有凌家凌小姐,现在再来你这么一个许小姐……」
许言的脸色变了变,她自然知道万毓宁和凌时吟是怎样的身家背景,而她这个许小姐,唯一的优势也是要靠着许情深?许情深抬起脚步往外走,到了门口,她伸手将门打开。
蒋远周就站在外面,许言抬起视线,看到男人伸手想去拉许情深。
「刚给人检查过伤口,还没消毒。」
许言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蒋远周的目光有些敷衍地望进去。「没事?」
「没事,伤口哪有那么容易能崩开的?」
「那就好。」
许情深没有让他碰自己的手掌,却是用手挽住了男人的臂弯。「还要等吃过晚饭才能走吗?」
「累了?」
「嗯,带孩子出来最累。」
许言听到说话声越来越远,蒋远周也顺了许情深的心。「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晚上在家吃。」
「可以吗?」
「只有你想不想,没有你可不可以这样的说法。」
到了婚礼外场,蒋远周让老白带着霖霖和睿睿过来,老白知道他们要走,赶紧去安排车。
坐进车内,两个孩子玩得开心,车子刚开出去不过五分钟,却是犯困了。
老白别过身,又看了眼时间,「蒋先生,我五六点钟的样子再来接您,行吗?」
「不用了,晚上我们在家吃。」
「在家?」老白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去了吗?」
「对,带着孩子跑来跑去,孩子累,我们也累。」
「好。」
许情深打个哈欠,将脑袋贴向蒋远周的肩膀。「我刚才做了一件坏事。」
「什么?」
「我让许言,以后离你远点。」
老白原本是坐得端端正正的,一听到这话,八卦地侧过了身,「蒋太太,她做什么事了吗?」
「女人有第六感,你有吗?」
老白立马想到了苏体力,「我虽然没有,不过我相信女人的第六感。」许言的事情还没说明白,就被老白插了这么一句话,蒋远周挑眉。「比如说呢?」
「我前几天想给提拉一个惊喜,就没告诉她我要去接她。到了她公司门口,她的电话就来了,问我在哪。」老白一说起这蛋糕女人的名字,脸上就是喜滋滋的,「我说让她猜,她就猜我是不是到她公司去了。她说是第六感,蒋太太,您说是不是很准?」
蒋远周往后靠了下,「你傻,你脱口而出让她猜,这还用猜吗?那肯定是去离她最近的地方了。」
「也不能这样说,我觉得……还蛮准的。」
「嘿!」蒋远周直起身,许情深看他也像个孩子似的,「老白,我发现你自从谈了恋爱之后,就爱跟我唱反调,我说什么,你就反驳什么,严肃点!」
老白朝许情深看看,「蒋太太,我这可是在同意你的观点。」蒋远周的视线落向身侧的女人,这才想到她方才说的话,「你要许言以后离我远点?」
「嗯。」
「行,你高兴就好。」
这两人真是……
这样的对话,还让别人的八卦怎么继续下去?老白继续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蒋太太,是不是许言跟你说了什么?」
「她没说什么,但是她这样频繁地出现,我觉得不妥。」
老白仔细地想了下,「蒋太太,原来你在吃醋啊。」
许情深面无表情盯着他,「你才看出来啊?」
旁边的男人忍俊不禁,嘴里轻溢出的笑落在许情深的耳边,「一个许言而已,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许情深问道。
「不至于让我犯什么错。」
许情深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所以眉头一直是舒展着的,可这会听到蒋远周的这句话,她眉宇间咻地皱了起来,「许言不至于,那谁可以让你犯错?」
男人目光对上她,想了想。「什么理解力?」
「蒋太太,」老白生怕两人吵起来,「蒋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犯错。」
「那她算什么?」蒋远周指向许情深。
「那我算什么?」许情深指着自己。
老白赶紧咬着牙关,许情深抬起左手,手肘支向旁边的车窗处,「说实话,许言心里怎么想的,我真不知道,但她总是这样出现,每次出现都是可怜兮兮的样子,都要你伸手,我就不得不防。男人都喜欢柔柔弱弱的女人,一滴眼泪,一个眼神……」
蒋远周学着她的样子,「我不喜欢柔柔弱弱的。」
「老吃一样东西,会觉得乏味,总想换换胃口?」
蒋远周不觉得她在开玩笑,他反而比许情深更加严肃。「你再说一遍?」
他欺近上前,忽然用手握住许情深小巧的下巴。「你是不是今天看上了什么人?」
「胡说什么呢?」
「老实说。」
老白看着男人凑到许情深面前,他这边的视线望出去,蒋远周将许情深的整张脸都挡住了。
「我现在在说你。」许情深抬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蒋远周盯着身下的这张小脸,许情深的眉眼精緻好看,有些女人属于耐看型,而她呢?她应该是属于秒杀型?
平日里素面朝天的样子就足够勾人了,今天化了个日常妆,一笔一画将她勾勒得好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一样。蒋远周越这么想,就越觉得自己肉麻,他一个没忍住,俯下身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下。
许情深瞪大双眼,老白忙别过身,司机也在一本正经地开车。
她推开他的手掌,「干什么?」
「你不是怕我想换口味吗?我这是在向你证明。」「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说。」
许情深擦了下自己的嘴唇,恨恨说道,「以后你身边的女人,我全给你封杀了。」
老白竖起耳朵,蒋远周身边女人可不少啊,比如说……医院里的医生。
「好。」蒋远周道。
许情深瞪他,「没有诚意。」
老白听得蒙圈了,也听出来许情深是在故意找茬,但蒋远周没有恼怒,「我身边除了你和霖霖,真不需要别的女人。」
老白在前面想着,万一苏提拉哪天也这样,他该怎么办?
身后,许情深轻笑出口,「不跟你说了,反正说来说去说不过你。」
这就好了?
老白忍不住回头,蒋先生高手啊,真会哄人,好,他又学会了一招。
婚礼现场。
付流音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一直坐着,就连方才的婚礼都没去看。
她不喜欢这样的热闹,穆劲琛有他自己的圈子要应酬,还好不用她时刻跟着。
男人找到她的时候,她趴在桌沿处,正百无聊赖地盯着不远处。
穆劲琛坐了下来,「把脚上的鞋子换了。」
「什么?」付流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打开鞋盒,从里面拿出一双鞋子。「我打电话去店里,按着你的尺码,拿了一双皮质最软的鞋过来,试试。」
付流音将双腿往后缩,她看了眼四周,「不好?」
穆劲琛掀起拖地的桌布,另一手拉过付流音的腿,「伸进去。」
她听了他的话,乖乖将两腿伸进去,男人手里提着那双鞋,他蹲下身来,将鞋子递到付流音的脚边,然后放下了桌布。「试试。」
「其实不用这样麻烦,我在这坐着就好,不走路,脚就不会那么痛。」
「既然连走一步都难受,就不能硬撑着。」
付流音换了鞋,嘴角轻挽起笑,「舒服。」
男人将桌布掀开,另一手递向付流音,「起来走走。」
「嗯。」
脚上的鞋子也不是完全没跟,只是这样的高度一点不累,付流音原地走了两圈,「好多了。」
穆劲琛弯腰将她换下的那双鞋放回鞋盒。
晚上,回去的时候很晚了,穆家兄弟都喝了不少酒,回到穆家,下了车后,穆劲琛伸手抱住付流音。
她不习惯在人前这样,付流音将他的手拉下去。「是不是喝多了?」
穆成钧走在后面,看到付流音两截小腿在月色的照耀下发出莹莹的白,她伸手搀扶着穆劲琛,「你真的没喝多?」
「没有。」
几人一道朝着屋内走去,凌时吟倚在沙发内,看到门口有黑影晃动,她直起身来,「成钧。」
穆太太松开怀里的奇奇,上前后走向两个儿子。「是不是都喝酒了?」
「妈,我让厨房已经备好了醒酒汤。」
穆太太面有愧色,自从穆朝阳过世后,她也没好好管过两个儿子,多亏了凌时吟一直惦记着,忙前忙后的。
穆劲琛摆下手,「我没喝醉,妈,我们先上楼休息了。」
「不行,喝了醒酒汤再上去。」
穆劲琛没办法,坐了下来,奇奇摇摆着耳朵自己上了楼。
凌时吟身子还没大好,见穆成钧坐在客厅内,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回房,她跟穆太太说了句不舒服,穆太太自然让她赶紧去歇着。
喝过醒酒汤后,几人又陪穆太太说了几句话,上楼的时候,穆太太走在最前面。
穆劲琛和付流音回到卧室跟前,男人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穆太太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发现奇奇,她走到外面又找了圈,忽然看到奇奇的身影往前蹿去。
「奇奇——」
小狗像是被蒙住了眼睛般,四下乱窜,好几次还撞到了墙壁。
穆太太吓了一大跳,「奇奇!」
不远处,穆劲琛开了房门,付流音也刚走进去,奇奇撞了两扇门都没撞开,它豁出去似地跑到前面,一下就朝着穆劲琛的房间内钻去。
付流音吓了跳,回过神后才发现是穆太太的那条狗。
「奇奇,出去!」穆劲琛一声厉喝。
但奇奇压根不听话,它甚至跳到了两人的床上。
刚要下楼的凌时吟听到动静,也走了过去,她看到穆太太焦急地站在门口,「奇奇,快出来啊。」
付流音站在穆劲琛身侧,奇奇平日里乖巧得很,今天这样肯定是不对劲的,好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似的。
她想到这,心里勐地咯噔下,她梳妆檯的抽屉内可还放着给凌时吟下药的证据呢。
26第二个
凌时吟来到门口,看到穆太太一脸的焦急。「妈,怎么了?」
「奇奇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你看它。」
凌时吟看到那条狗在屋里窜来窜去的,一下上了床,一下又顺着梳妆檯的椅子爬上去,「快让它出来啊,你看把音音吓得。」
穆劲琛走到梳妆檯前,伸手刚要抓住它,奇奇就咻地跳到了地上,往台下一钻,男人拉开椅子,「给我出来!」
穆太太走进屋内,「奇奇,乖,快出来啊。」
付流音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她站在门口,穆劲琛起身后,奇奇又钻了出来,跑得飞快,一下撞向付流音的方向,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让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凌时吟看到屋内的一样东西被撞翻了。
里面有几张碎屑,还有纸巾,以及保险套拆开的盒子。
凌时吟走进去几步,来到穆太太身侧,视线却一直盯着那堆东西,「妈,奇奇晚上吃了什么啊?看它的样子,真像是吃坏东西了。」
「也没吃什么……」穆太太着急的不行。「奇奇可不能再出事了。」
凌时吟赶紧将门关上,「万一跑出去,就更抓不住了。」
她视线在方才的地方扫过,没看到有可疑的东西。「妈,你看我跟奇奇的样子,我怎么觉得这不是偶然呢?」
付流音走过去几步,穆劲琛看着那条狗乱窜,他视线微冷,嘴角却是淬了把笑,「嫂子,你怎么把自己跟一条狗相提并论,奇奇是条母狗,你看这都春天了,它说不定只是芳心大动呢?」
「劲琛!」穆太太听到这,赶紧将他的话打断。「你平日里说话不着调也就算了,你别忘了时吟是你嫂子。」
穆劲琛抬起手掌,轻拍下额头,「对不起,妈,这是在我的房间,我一时没管住自己。」
凌时吟的面色难看到极点,白了又白。
奇奇跳到了沙发上,穆太太过去要抱它,只是它很快又跑了。
「妈,我帮您。」
可这会的奇奇,越是要逮它,它就越是受到了惊吓般,穆劲琛弯腰抓着它的背,但它身子一扭,挣脱了。
它跳到了床上,然后窝在枕头上面,付流音刚弯腰,它又跑到了梳妆檯上。
奇奇胖嘟嘟的身子将付流音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穆太太着急不已,凌时吟站到窗边,奇奇跑进了窗帘,穆劲琛大步上前,一把将它按住。「小东西,看你还往哪里跑?」
奇奇张牙舞爪的,付流音看着有些害怕,「当心……」
穆劲琛朝她看眼,付流音朝他手里的狗指了指,「当心它咬你。」
凌时吟站在窗帘旁边,她手掌伸进口袋,几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条狗上,她小心翼翼掏出样东西放到身后,她手掌松开,东西掉到地上时,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我赶紧带它去看看。」穆太太上前,欲要接过奇奇。
凌时吟往后退了步,脚踩到东西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嘴里嘟囔句,「什么东西?」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药盒,穆劲琛没有将奇奇交到穆太太手里,「当心它真咬到了你。」
付流音听到凌时吟的说话声,她视线望过去,看见她正在端详着手里的药盒,再仔细一看之后,付流音大惊失色。那不就是她给凌时吟下得药吗?
可剩下的药都被她放在了梳妆檯里,怎么会在地上?
付流音有些紧张,手掌不住紧握,然后松开。脑子里有各种可能性钻了出来,难道是奇奇方才翻出来的啊?再一想,她又觉得荒唐,那条狗怎么可能会打开抽屉呢?
再说所有人的举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付流音目光落向梳妆檯,看到上面的抽屉好好地关着。
穆太太转过身,上前几步,从凌时吟手里将那个药盒接过去。
上面清晰地歇着番泻叶,穆太太看到药盒上还有一行小字:番泻叶为刺激性泻药,通过肠黏膜刺激肠蠕动,属于勐药,建议尽量少用。作用于结肠,一般几个小时内生效。
「这……这是从哪找到的?」
「就在这。」凌时吟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指着脚下。
穆太太神色严肃,视线看向了付流音。「怎么回事?」
穆劲琛抱着奇奇,嗓音中透着微微的冷冽,「什么药?」
「番泻叶。」穆太太脸色难看,「流音,你说,这药是不是你买的?」
穆劲琛走到梳妆檯前,身子朝着上面靠去,奇奇还在他怀里挣扎,付流音赶紧摇头,「不是我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药?」
「但药是在你房间被找到的。」
她似乎有口难言,不由看了眼穆劲琛,穆劲琛右手臂撑在梳妆檯上,手指在那个抽屉上轻敲两下,然后沖她轻摇下头。
付流音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吧?
但他这番举动,也让她慌乱的心镇定了下来。她再度摇头,目光坚决,「妈,真不是我的,再说我又不傻,会把东西乱丢吗?」
「大嫂,药盒是你踩到的,我能不能理解为,其实也是你放的?」穆劲琛这时候插了一句话。
凌时吟面色发白,满脸的委屈,「妈,我怎么可能……」
「时吟不会做这样的事。」
「流音更不会做这样的事。」穆劲琛摸了摸奇奇的脑袋,「放心好了,这事如果真是她做的,我肯定饶不了她。」
穆太太端详着那个药盒,「时吟今天这样,看来不是意外了。」
「大嫂,你应该去医院看看的,」付流音这会已经镇定了下来,「如果你真被人下药了,这件事就应该好好查清楚。」
「流音,是不是因为你哥,所以……」
「不是,」付流音坚决不肯松口,「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好认。」
穆太太握着那个药盒,脸色稍稍缓和些,「成钧,你替我把奇奇抱下去,我让曹管家带它去医院。」
「好。」
凌时吟站在原地没动,穆太太朝她看眼。「走吧,他们出去了一天也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
「是。」
三人一道往外走,穆劲琛走出房间后,将房门关上。
他大步下了楼,凌时吟跟在穆太太的身后,两人进了房间,穆太太将那盒药丢到旁边。
「时吟,这药是你的?」
凌时吟神色惊慌,赶忙摇头,「妈,这药是在他们房间找到的。」
「怎么偏偏就被你找到了?」
凌时吟嘴唇有些白,想要辩解,但她生怕说得越多,错的越多。「我也是碰巧……」
「时吟,就算是流音给你下了药,她也不可能把药盒乱丢,其实这个道理,你也懂,你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又怕这个亏自己白白地吃了,所以才出了这样的主意,是不是?」
凌时吟端详着跟前的女人,穆太太性子算是好的了,平日里说话也是十分温柔,从没有一句大声地呵斥。她一直以为穆太太性子软,没想到她不动声色间,却是什么都看在眼里。
即便这样,凌时吟也不敢随便承认。
穆太太坐了下来,轻嘆口气,「时吟,今天下午,你让你妈过来了一趟,应该也让她给你带了东西过来吧?」
凌时吟彻底说不出话了。
穆太太视线落到她脸上,「不可否认,你今天这个样子,有可能和流音脱不了关系,但她是老二媳妇,你不能冲进去随意搜查,所以你把主意打到了奇奇身上。」
「时吟,我不怪你,有些事我都明白,我只希望穆家和睦,大家都好好的。」
「妈。」凌时吟只好服软,「我知道了。」
「出去吧,以后如果再遇上这样的事,有了十足的把握再来找我。」
凌时吟走了出去,另一边的主卧门则是紧紧关着的。
付流音快步来到梳妆檯跟前,她一把将抽屉打开,却发现原先放着药盒的地方,居然是空的。
这么说来的话,那盒药真是她的?
门口传来一阵声响,付流音赶紧将抽屉推回去,穆劲琛开门,就看到她身体站得笔直,整个人挡在梳妆檯跟前,脸上的神色也是奇奇怪怪的。
男人反手将门关上,「你这是在做什么?站岗?」
「我……奇奇把我的东西都打翻了,我正在收拾呢。」
穆劲琛上前几步,眉头皱紧,「你们女人真是麻烦。」
「我挺好的吧。」
「你倒是再说一遍?」
付流音双手撑着后面的台沿,「大嫂真的冤枉我,那药盒不是我的。」
「那你的药盒呢?」穆劲琛问道。
付流音紧盯着跟前的这张脸,两人的目光相触,她嘴角微微牵动下,满脸的无辜,那双眸子泛着莹莹的亮光,真是能骗人啊。「什么药盒啊?」
穆劲琛单手圈住她的腰,「你的啊,在哪呢?」
她轻笑声,「这么说来,你都知道。」
男人欺近上前,两人前额相抵,气息交缠着,哪怕之前有过更加亲昵地举动,可付流音还是觉得不习惯,她面色涨得通红,「我有分寸的,我就放了两颗而已。」
穆劲琛抱住她腰的手臂越收越紧,「懂得分寸就好,只要是分寸以内的事,都没关系,以后记得,做事不能留下把柄,这样才可以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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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拼老命了存出这点稿子,别嫌少,回来后就好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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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不要碰我,哪来的种?
「还可以有下一次?」付流音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穆劲琛抬手捏了捏付流音的下巴,「当然可以,这种事会上瘾的,越做越想做。」
「地上的药盒,真的是我的吗?」
「你的药盒会长脚?」
付流音视线落向门口,「妈应该是相信的,但是她没有拿我怎么样。」
「不管信不信,仅凭凌时吟的那个药盒,她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凡事要讲求证据。」
付流音将他的手掌推开,穆劲琛双手却撑在她身侧,不给她立马就走的机会。「我看你今天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动了什么歪心思,那个纸盒连带着盒子里头的药,我给你扔了。」
「扔了?扔哪了?」
「垃圾桶。」
付流音一听,脸色焦急起来。「不是吧?如果被人翻到,或者看到……」
「这么着急做什么?」穆劲琛轻笑,「到婚礼现场后再丢的,谁会去翻?」
付流音闻言,神色一松,再一想也是,穆劲琛既然能不动声色拿了药盒,还能直接丢在家里不成?
凌时吟恍恍惚惚回到卧室,推门进去看见穆成钧站在床前,显然是洗过澡了,见到她进来,他轻抬眼帘。「去看医生了吗?」
「没,没有,已经好了。」
穆成钧拿过床头柜上的手錶,看了眼时间,也没继续追问她现在怎样,或者是究竟吃坏了什么东西。
凌时吟吃了这个暗亏,心里难受极了,她上前两步说道,「成钧,是付流音给我下了药。」
男人听到这,反而来了兴致般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都在她房间找到了番泻叶的药盒。」
「你进了她的房间?」
凌时吟眼圈微红,「奇奇刚才发疯了似的,冲进了他们的卧室,我和妈进去找,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
「她无缘无故对你下药?」
「肯定是因为我哥哥的事……」
穆成钧一语不发,凌时吟方才就受了委屈,这会见到穆成钧这样的态度,她实在难受。凌时吟上前抱住男人,「成钧,我靠别人都没用,只能靠你了。」
穆成钧的手落到女人肩膀上,拇指在上面轻摩挲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穆成钧松开怀里的女人,转身从一旁拿过手机,他用指纹解锁后,在手机内翻找起来。
他将录好的视频递向凌时吟,她神色间似有犹豫,接过手后看了眼。
里面露出一张脸,那是付流音,她伸手挡住脸,「你干什么?」
「我哥要知道你在我这好好的,放心吧,我还能伤害你不成?」这声音也不陌生,是穆劲琛的。
付流音将信将疑,将手放下去。
视频中,女人的脸清晰呈现,凌时吟面露不解,「这是什么?」
「付京笙被警方带走后,一直不肯认罪,警方也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我一直记得你哥哥的事,所以我让人绑了付流音……」
凌时吟小嘴微张,穆成钧坐向床沿,「后来阴差阳错,人被老二带进了他的训练场,为了逼付京笙认罪,我让老二拍了这个视频。付京笙看见她妹妹在我们手里之后,不得不低下头颅,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成钧……」凌时吟坐到男人身侧,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直没跟你说这些细节,是因为总要让你想起你哥哥的事,我怕你难过,既然付京笙肯认罪,就是对你哥哥最好地交代了。」
凌时吟吸了下鼻子,将头靠向男人的肩膀处。
她陡然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握住男人的衣摆,「你说这个视频是老二拍的?」
「对。」
「那也就是说……是他间接让付京笙认罪的?」
「可以这么说。」
凌时吟直起身,「那这件事,付流音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穆成钧嘴角勾起抹弧度,「她至今都不知道,要不是她,她哥哥不会认罪,警方如果一直找不到付京笙的犯罪证据,恐怕最后就只能将他放了。」
凌时吟嘴角处的唇瓣一点点勾起来,「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命运真是奇特,也真是好玩。」
「所以他们这一对,註定成不了,老二娶她也就是为了能尽快继承遗产,」穆成钧的手指落到她眼角处,轻轻擦拭下,「这段视频暂时先放在我这,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你只要清楚,穆家的少奶奶只有你一个,付流音算什么,是不是?」
凌时吟的心情立马好转起来,不住点了点头。「成钧,以后工作上的事,我替你承担一点吧?」
「你会什么?」
「我可以慢慢学,我先去哥哥的公司,毕竟都靠你一个人的话……」
穆成钧将她的话打断,「治理公司,是男人的事,你在家只需要享清福就好,想买什么,出去买,想约朋友出去玩,那你就去,偶尔帮着妈操办些家里的事,足够了。」
凌时吟听完,心里感动极了,一个男人要不是真宠她,怎么会让她过上这样的生活?
对于凌时吟来说,她之前的二十年左右过得太顺畅了,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然而她所有的不顺,都是从遇上许情深开始。
接到凌家打来的电话,凌时吟着急要出门,这已经是大晚上的了,穆成钧伸手拉住她,「怎么了?」
「家里出事了。」
「什么事?」
「我先回去再说……」
穆成钧跟着站了起来,「你这样回去我不放心,走,我跟你一道去。」
来到凌家的时候,凌时吟看到熟悉的客厅内灯火通明,她快步走进去,看到凌父和凌母坐在沙发内,凌时吟上前两步。「爸、妈。」
凌父抬起头,看到了凌时吟身后还跟着穆成钧。「你们来了。」
「爸,到底怎么回事?」
「时吟啊,你以后跟成钧好好过,知道吗?」
凌时吟满面焦急,伸手握住凌母的手腕,「家里都这样了,还能出什么事?」
「也没多大的事,以后我跟你爸也算清净了,再也不用管外面的事了。」
穆成钧上前步,「大哥的公司,经营状况良好,难道是凌家另外的产业受到了重创?」
都到这种地步了,凌父也不得不说实话。「最近家里很多事,我一把年纪,精力不足,之前器械公司那边出了点事,凌家又赔了一大笔钱,再加上蒋远周那边不依不饶……」
穆成钧的面色一点点黯下去,等着凌父继续往下说。
「时吟,成钧,现在凌家所剩下的,也就只有凌慎之前的公司,还有这栋别墅了。」
「什么?」凌时吟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呢?就算经营不善,凌家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啊……」
穆成钧站在旁边,脸色阴冷,凌父摇下头。「很多事说了你也不懂,你看着蒋家那边安安静静的,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蒋远周一直在想尽办法吞噬掉我们整个凌家。」
「爸,那你怎么不早说呢?」凌时吟张望四周,仿佛还能看到前几年的光景,那时候哥哥还在,她也天真烂漫,家里的经济条件在东城一直算是排的上好的,这才不过多久啊?蒋远周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还真能将整个凌家吞掉不成?
「说了又有什么用?除了让你跟着担惊受怕,让你们操心以外,还能怎样?」
凌时吟欲哭无泪,凌母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两下。
「时吟,好在我们凌家一直是靠着你哥哥的公司,公司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成钧把它经营得好,凌家就不会垮掉。」
凌时吟听到这,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然而这些话听在穆成钧的耳朵里,却觉得刺耳极了,凌慎的公司充其量也就只能占整个凌家的一半,现在另外半边都塌了,凌家还能剩下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语不发,直到快要到穆家的时候,凌时吟这才看向身侧的男人。「老公,你今天喝了酒吧?按理说不能开车……」
「没事。」
「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穆成钧双手握紧方向盘,视线朝着凌时吟睨了眼,「当初我说我可以替你们撑起整个凌家,可你父母不肯。」
「不是,他们是怕你辛苦……」凌时吟着急想要解释。
「我看不是怕我辛苦,是怕将东西都交到我手里之后,就拿不回去了吧?」
凌家确实是有这样的想法,当初将凌慎的公司交託出去,那也是不得已之下做的决定,凌时吟听着他的冷笑,觉得心里发毛。「老公,你别多心……」
穆成钧没再说话,现在凌慎的公司早就被他一点点渗透进去了,凌家再想拿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周末的下午,许情深是有空的,她在下面准备着东西,一会要带霖霖和睿睿出去。
水杯被塞进了背包内,蒋远周穿了身休闲装下来,月嫂也将要带的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
孩子们最爱去的地方,还是游乐园,下了车后,两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进去。
每逢周末,游乐园的人总是最多的,蒋远周带着孩子们到里面玩,许情深坐在旁边,霖霖和睿睿玩得挺好,蒋远周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凑进去一起玩。
许情深看到他说着什么话,但两个小傢伙没一个理他的。
蒋远周伸手握住霖霖的小辫子,「宝贝,你过来,爸爸带你去打枪,上面有……」
霖霖朝她看眼,迅速又将脑袋别回去,蒋远周不甘心,他高大的身子蹲在儿子、女儿跟前,霖霖手里一手抓着一个海洋球,她想上前步,可是小辫子却在蒋远周手里。
「不要总玩这个,不好玩,我带你和哥哥玩别的去。」
霖霖抬起右手,将海洋球往他嘴里塞,许情深忍俊不禁,赶忙上前,伸手轻抱过女儿。「霖霖,这可不行,你爸爸本来就爱吃醋,你要把他嘴给堵上了,他非被这醋酸味酸死不可。」
蒋远周坐到了旁边去,「我看她喜欢睿睿,比喜欢我更多一点。」
「睿睿跟她能玩得来,毕竟是同龄嘛。」
蒋远周基本也是坐不住的,每次带孩子出来,他也会跟着玩。
许情深更加参与不进去了,她在旁边坐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围着蒋远周,他也不觉得累,似乎比她还要喜欢带孩子。
到了接近四点的时候,孩子们才感觉到累,许情深先到门口换了鞋,然后带着孩子们出去。
蒋远周去寄存处拿东西,许情深在外面等他。
这一层的另外半边,还有几个精品小店,凌时吟跟朋友经过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游乐场门口的许情深和睿睿。
「妈妈——」
许情深耳朵里听到了一句声响,应该是睿睿的声音。睿睿忽然撒开脚步上前,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认出了凌时吟。
他伸手抱住她的腿,继续喊了声,「妈妈。」
凌时吟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居然是睿睿。
「妈妈。」
她觉得这一声称唿讽刺极了,这不就是在提醒她,她当了那么长时间的白痴吗?
凌时吟脸色一变,抬腿将睿睿踢开,「不要碰我,哪来的野种?」
------题外话------
下午写明天的更新,明天早上应该能恢復9点05更新~
这几天更新弱下来了,实在是出门三天,没办法,不过我回来了,o(n_n)o哈哈~
这次去活动看到了胡歌,真人版好帅,好高,大长腿~容我星星眼一会,好了,码字,码字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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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挑衅他的后果
许情深听到这句话,脸色刷的冷下去。
她弯腰要去接住睿睿,但孩子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霖霖在边上都吓坏了,凌时吟的动作比较大,睿睿方才那一下等于是弹了出去。
许情深忙将他抱起来,脸色有些煞白,不住在他小屁股上轻揉,「睿睿,没事吧?」
凌时吟盯向她怀里的孩子,嘴角边溢出冷笑,「许情深,你也不怎么样嘛,你儿子现在还管我叫妈妈,你是怎么教的?还是教来教去教不会他?」
她脸上的得意在肆意蔓延,许情深看向怀里的孩子,她面上都是焦急,「睿睿,痛吗?」孩子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凌时吟,就像是听懂了许情深的话,他一回头,双手圈住她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了许情深的肩头。
许情深手掌落在孩子的背上,觉得心酸极了。
凌时吟视线落向霖霖和睿睿,想到蒋远周对凌家做过的事,她一口怒火在胸口烧了起来。
许情深目光狠狠扎向她,「你好歹带了他一年多,也是你一口一个妈妈这样地教他,你怎么能忍心?」
「你不说他是你的儿子吗?他现在沖我叫妈妈,你不觉得这就是一头白眼狼吗?」
许情深上前步,二话不说,抬起右腿用力踢向凌时吟。
跟前的女人呻吟一声,许情深穿着平底的皮鞋,鞋头尖尖的,特别硬,这一脚下去正好踢在凌时吟膝盖以下的腿骨上,她痛得当场跪了下去,「啊——」
旁边的朋友忙伸手去拉她,「时吟,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蒋远周来到霖霖身侧,将她抱了起来,「在这等爸爸是不是?」
许情深回头,迎上前去,蒋远周这才注意到蹲着的凌时吟,「怎么了?」
「没事,」许情深轻描淡写道,「嘴巴不干净。」
男人潭底的眸色微暗,凌时吟身边的朋友实在看不下去。「时吟,我们报警吧,或者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也打她啊!」
「报警吧,」许情深口气淡淡的,「需要多少医药费,我来。」
凌时吟在朋友地搀扶下直起身,目光盯向跟前的几人,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她的,所以就算她今天被许情深在这踢残了,蒋远周也不会帮她说一句话。
「我们走。」
「什么?」
凌时吟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滑稽,一瘸一拐的。
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身旁,「凌家都这样了,她倒看得开,还能出来逛街。」
「因为凌家还有个仰仗。」许情深说完这句话,用手在睿睿的背上继续拍打了两下,睿睿还不是很懂事,但她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安慰他。
往前走了几十米,凌时吟看到有坐的地方,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用手揉着腿,一边沖对面的女人说道。「以后有些话不要胡乱说。」
「什么话?」
「我能跟她一样,像个泼妇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吗?」
女人嘴角动了动,「你自己说说,你被她打过几次了?那人真是什么蒋太太吗?简直就是母老虎。」
「行了。」凌时吟不再听这样煽风点火的话,「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她眼里藏着怒色,目光看出去,看到一个女人躲在墙角边,时不时探头探脑地望向前方。
凌时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许情深和蒋远周抱着两个孩子在走,他们进了一家母婴用品店,女人见状,跟了过去。
她没有进门,只是在外面张望着,凌时吟朝对面的朋友招下手,「替我去做件事。」
许言站在隐蔽的角落内,女人起身后几步走到她跟前,「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你是谁?」许言反问道。
「我朋友想见见你。」
许言听着这话,觉得莫名其妙。「对不起,我不想见。」
「你要不想见,我这就去店里,告诉许情深和蒋远周,有人在跟踪他们。」
许言听完,大惊失色,女人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凌时吟猜对了,「那你是见,还是不见呢?」
凌时吟点了几杯果汁,许言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她面前,凌时吟示意她入座。
「你是谁?」
面对凌时吟的问话,许言没有立马作答,她盯着跟前的这张脸,蒋东霆给她看过凌时吟的资料。许言也清楚凌时吟之前和蒋远周的关系。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叫我到这来,有事吗?」
「你在跟踪蒋远周?」
许言自然不会随口承认。「你看错了。」
「你跟蒋远周到底是什么关系?」凌时吟倾过身,视线攫住她不放,「或许你告诉我之后,我能帮你。」
「没什么特殊关系,只是先前蒋先生被绑架,我凑巧也在而已。」
凌时吟面上的嘲讽越来越明显,其实她已经猜出来了大半,「我跟许情深向来不合,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许言满面的戒备之色。
服务员端了果汁上前,凌时吟将其中一杯放到许言手边。「靠你跟踪得来的讯息,有用吗?你有这能力追上蒋远周的脚步吗?你不用这样防备我,我跟许情深一直不和,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没有跟踪人……」
凌时吟皱眉,这人真是不识抬举,她都将台阶给她摆好了,她就是不肯踏上去。「蒋远周中了许情深的毒,一时半刻怕是解不了的。要想插足他们也实在是一件大难事,当年我那么好的身家背景都失败了,你有什么?」
凌时吟上下睨了眼许言,「就靠你时不时制造一些偶遇吗?蒋远周眼光高到天上去,如果没有最好的机遇,你凭什么能靠近他?」
许言一语不发,也不知道是被刺激了,还是真的将凌时吟的话听了进去。
凌时吟喝了口果汁,「我可以帮你,真的。」
许情深和蒋远周出来的时候,经过凌时吟先前坐的那个地方,只是那边的位子上已经空无一人。
回去的路上,许情深抱着睿睿坐在后面,蒋远周看眼安全座椅内的女儿。
「怎么没给睿睿坐安全座椅?」
「我想抱抱他。」
蒋远周侧过身,盯向许情深的小脸,「刚才我没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远周,我从今天开始要多教睿睿,教他开口喊我妈妈。」
「他是不是看见凌时吟……」
许情深心里积压着满满的难受,「睿睿会开口喊我妈妈,霖霖也会开口喊你爸爸。」
蒋远周看向身后的女儿,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会的,因为将来陪在他们身边的,是我们。」
回到皇鼎龙庭,睿睿趴在许情深的肩头,安静得很,霖霖倒是睡着了,来到儿童房,蒋远周将女儿放到床上,再从许情深怀里将儿子接过去后一看,睿睿也睡着了。
许情深走进卧室,蒋远周看她进衣帽间拿了内衣出来,「做什么?」
「洗个澡,刚才在儿童乐园里出汗了。」
「我陪你。」
许情深顿住脚步。「洗澡都要陪?」
「我也要洗。」
许情深不以为意,她走到浴室门口,转身沖他说道,「我先洗,你替我把床暖了,一会出来我要睡。」
蒋远周见她抬腿迈了进去,随手又将门关上。
他来到门口,并未拧开门把,俊脸贴近门板后,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成串的水珠滴在地上,溅起的声音悦耳无比,蒋远周将手落到门把上,仿佛能感觉到上面传来的潮湿。
身体某个部位有了明显的甦醒感,他总说许情深会撩人,可许情深也说自己冤枉,她清楚他的精力,所以从来不去故意撩拨。
可这位蒋先生的敏感度,实在惊人。
比如许情深穿个浴袍从他身前经过,也能被他扑倒。
比如她吹个头髮,他又说她太会撩,举手投足间都在叫嚣着让他把她压了。
所以她越来越不敢有大的举动,那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睡觉总行吧?
不行!
蒋先生的理由太多。
他说她身上太香,简直是在勾人。
许情深伸出手,拿过沐浴露,沁人心脾的香味在手掌心内涂抹开,她打算一会多冲两遍,至少冲到蒋远周闻不出那种香味。
浴室门口传来阵咔嚓声,许情深在洗头,水流沖刷过头顶,她也听不出什么动静来。
蒋远周闪身进去,然后关了门,他在门口将身上的衣服脱净,许情深闭着眼帘,细腻的腰肢被人一把抱住的时候,她吓了跳,她侧开脑袋,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回头看向蒋远周。「你怎么进来了?」
感觉到身后的滚烫,这一眼望去,她看到他锁骨往下的古铜色肌肤,许情深不用继续将视线往下扫了。
蒋远周的手掌顺着她的腰往上探,许情深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我在洗澡。」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真香。」
「我……我要冲澡。」
「你沖吧,我跟你一起洗。」
许情深打开花洒,水花溅到脸上,蒋远周的手掌在她身上开始有意无意地移动,许情深最怕这样,洗个澡总是爱折腾。
「等会,让我沖干净……」
男人一手摘下花洒,激烈的水柱冲到许情深的锁骨处,那边漫起了白色的泡沫,蒋远周伸出手,手掌在她颈间来回滑动。
「用了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一直就用那个,也没换过。」
许情深想要将花洒接过去。「我自己来。」
「我帮你。」
「我不是小孩子。」
蒋远周手掌按向她颈后,让她顺着他的力往下弯腰,许情深回头看他。「松开我。」
「我帮你洗澡,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享受就是。」
「你这真是帮我吗?」许情深深表怀疑。
蒋远周将花洒淋在她的背上,细腻的泡沫聚拢起来,顺着她优美的嵴背往下滑,滑过了整个背部、滑过她的腰、滑过她的臀……以及臀间的弧度……
蒋远周喉间剧烈滚动两下,「许情深,说你是妖精,你还不承认。」
「又关我什么事?」许情深想要起身,蒋远周见状,将手掌按在了她的背上,「别动。」
许情深看着水花沖刷过自己的后背,然后滑过胸前,落到地上……
蒋远周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帘,他移开花洒,许情深抹了把脸,刚要起身,却被男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同样弯着腰,将花洒放到她身前,水珠喷洒在许情深的小腹上,然后再一点点往下移,那股热源撞在某个点上。
许情深小脸刷得通红,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男人摩挲着她的脸,然后用额头在她颈间蹭着。
许情深觉得口干舌燥,「我好热。」
「洗澡还热?」
她喉间滚动了下,「你别再给我沖了,我好了,我要出去。」
「出去干什么?」
「有点闷,这儿……」
蒋远周丢下手里的花洒,一把拉起许情深来,「是不是很热?」
四周都是氤氲出来的热气,许情深忙不迭点头,「我出去……」
男人推着她往前,许情深双手抵在冰冷的墙面上,男人再压着她的后背,她等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瓷砖上。「冷!」
「这样舒服吧?」
蒋远周看到有水珠顺着瓷砖往下挂,许情深双手撑在墙壁上,手指纤细白皙,脸却是通红的,目光迷离,回头朝他看眼……
她还未说出一句话,嘴就被蒋远周封住了……
两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许情深穿着睡衣,蒋远周是光着身子进去的,所以也是光着身子出去的。
许情深到了床边,整个人扑上去,蒋远周没去衣帽间,却扑在了许情深的背上。
她原本紧闭的眼帘睁开,「重。」
「我累了。」蒋远周说道。
许情深睨了他一眼,「你喜欢的那些花样,是最折腾体力的,蒋先生……你要不要现在再来一次?」
「看不起我?」蒋远周伸手握住许情深的下巴。
「这话说对了,」许情深朝他抛了个媚眼,「三分钟前刚弃械投降,我就不信你现在还可以重整旗鼓。」
蒋远周咬了下牙关。「你等着。」
「我不要等,我现在就要。」
男人眯起眼帘看她,许情深忍俊不禁,笑得越发放肆了,「你行不行啊?」
「你说什么?」
「行还是不行,给句实话。」
蒋远周两手掐着她的腰,话里面明显有了警告,「我让你再说一句,你最好考虑清楚,你要知道,有些话我不爱听……你如果真的必须要说,那我……」
许情深勾起嘴角,眼里泛出狡黠,「行还是不行嘛,你看你,避重就轻,我说你现在不行……你要不承认,证明给我看啊。」
蒋远周一把将她翻过身,「你确定?」
「确定。」
蒋远周轻笑,嘴角划过抹邪肆,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许情深赶紧要坐起身,男人见状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另一手往她睡袍内钻去……
直到第二天,许情深还在为昨晚的挑衅而后悔。
蒋远周不是神人、更加不是超人,但是他有手啊。
这话是蒋远周的原话,总之,许情深最后嗯嗯啊啊求饶了,可求饶也没用,蒋远周说,她没要够,罪魁祸首都是他,他必须要负责。
许情深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身体感觉被掏空这句话都不够来形容她。
她是被掏得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许情深也总结出了一句话,挑衅蒋远周,她就是自作孽,不值得别人的同情啊。许家那边,最近倒是安静,许明川和夏萌已经订好了去领证的日子,许情深问过弟弟,房子看得也差不多了。
赵芳华来到皇鼎龙庭,没想到许情深和蒋远周都不在家。
月嫂和佣人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出门,赵芳华在四周看了眼,「要带霖霖和睿睿出去啊?我也去,平时都没时间陪孩子,今天可要多陪陪他们。」月嫂自然不好拒绝,再说这又是许情深的娘家人。
来到游乐场,赵芳华率先抱过霖霖,「走喽,跟着外婆去玩。」
月嫂和保姆对望眼,这赵芳华平日里基本不和许情深走动,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赵芳华抱着霖霖往前走,她自然有她的主意,她也想清楚了,以后她都是要靠着许情深这棵大树的,跟她的关系自然不能闹僵。她必须让许情深站在她一边,这样的话,她以后才能有数不尽的好日子去过。
几人带着孩子们进了商场,谁都没有注意到另外一间店内站着的女人。
许言装作正在挑选衣服的样子,等到她们经过之后,她赶紧跟了上去。
凌时吟的很多话说的都对,许言想要靠自己吸引蒋远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她和蒋远周之间,又很难再有交集,如果她任其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到了某一天,蒋远周再在路上遇见她的话,说不定就完全认不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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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亲手救下霖霖
赵芳华走在前面,月嫂大步跟上她。
「平时霖霖和睿睿都去哪玩啊?」
「游乐园,在里面既安全又省心。」月嫂很快走在前面,带着赵芳华一路往前。
来到游乐园,赵芳华看到旁边的标示,上面写着一百一次,她瞪大双眼,「这么贵?两个孩子两百,抢钱呢!」
坐在里面的小姑娘闻言,回头看了眼,见到霖霖后立马起身,「这不是霖霖吗?又来玩啦。」
月嫂笑眯眯地将东西都塞到柜子里面,尔后冲着赵芳华说道,「蒋先生在这办了年卡,畅玩的。」
「办卡了啊?」那就是不用掏钱了吧?赵芳华僵硬的嘴角这才拉扯下,「是要办卡,办卡便宜。」
几人走了进去,月嫂和另一名保姆跟在两个小傢伙后面,赵芳华坐到旁边,等孩子们玩开之后,月嫂也坐了下来。
赵芳华挨近过去,「情深平日里跟远周,感情好吗?」
月嫂朝她看了看,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好,当然好,一刻都不愿意分开呢。」
赵芳华笑了笑,「你说我们做父母的,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图什么呢?是吧,我就希望情深能幸福……」
「这一点你放心好了,蒋先生对蒋太太非常好,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赵芳华干笑几声,「那个……平时情深会提起我和她爸吗?」
月嫂想了想,摇头,「倒是没听过。」
「你也知道的,我呢,是后妈,俗话都说后妈难当。我对情深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啊,我就怕她不把我当亲生母亲……万一对我有意见……」
月嫂视线落向远处,看着两个孩子在玩耍,她目光落回到赵芳华脸上,「你别有这样的想法,蒋太太人那么好,也明白你这么多年的苦,以后肯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赵芳华听了这话,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玩了会,月嫂带着霖霖和睿睿准备离开,赵芳华依旧抱着霖霖,经过一家奶茶店,她想着带孩子出来,一点东西都不买也不好。「来来,睿睿也过来,外婆给你们买奶茶喝。」
月嫂闻言,忙上前阻止,「这可不行,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喝奶茶。」
「这有什么?我买杯好点的,用牛奶做的总成了吧?」
赵芳华说着,将手伸进衣兜内掏钱,并冲着店里的服务生道,「给我来两杯奶茶,最贵的那种。」
「不用了,」月嫂坚持,「一会到家就能喝奶了,要实在是口渴的话,我们还带了水……」
「你怎么这么胆小?」赵芳华面上摆出不悦来,「这也是我外孙、外孙女,我还能害他们不成?不就喝杯奶茶吗?」
「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带着孩子,就要为他们负责,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喝奶茶。」
赵芳华气得,抱了霖霖转身就走,月嫂见她面色铁青,但也没办法,一会孩子真要喝出个好歹来,蒋远周第一个怪的就是她。
许言站在不远处,货架上摆放着的琳琅满目的物品正好将她的人给遮挡起来,她看到赵芳华抱着霖霖快步向前。
保姆抱着睿睿跟在后面,月嫂也加快了脚步。
赵芳华嘴里一直在嘟囔,「好嘛,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连个下人都要站到我头顶上,我给自己的外孙女买点吃的东西都不行了?真是笑话,可笑!」
她下了楼,朝着门口而去,许言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并且到了门口的优衣库店内。
她一边翻看着衣物,一边将视线望出去。
赵芳华满面怒火藏不住,越走越快,月嫂在后面追着,「您慢点,等等我们。」
「霖霖,我们不管她,讨厌死了是不是?」赵芳华这口气还没咽下去,月嫂下了手扶电梯,可前面一帮人站在电梯口也不走,后面的人还在继续下来。
「麻烦,请让让——」
有人在前面玩着手机,「别烦,抢完这个红包再说。」
月嫂被人推搡着,挤在一起的人群中,有人摔跤了,不少人就摔成了一团。
赵芳华抱着霖霖来到外面,四下找着之前的那辆车。
月嫂被堵在后面,朝着赵芳华喊了句,「让我打个电话,你别过去……」
她和保姆带孩子出来的时候,几乎都是司机将她们送到商场门口,要离开的时候,月嫂会给司机打电话,他每次都是将车开过来,这样既安全,还便捷。
赵芳华不信许情深没跟她们说过什么,要不然的话,这月嫂敢对她有这样的态度?
霖霖不住张望身后,显得有些不安,毕竟她跟赵芳华相处的时间不多。
赵芳华抱着霖霖走向停车场,一边找着送她来的那辆车,这时候,她的身后有人从车上下来了,赵芳华没有丝毫的察觉,直到霖霖被人从她怀里抢过去,她只觉手里一松,也没反应过来。
「哇——」霖霖骤然大哭,害怕地挥动双手。
赵芳华勐地惊醒般,别过头看去,看见一个男人抱着霖霖,正大步冲着一辆车走去,这是当街抢孩子吗?
赵芳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反应倒是快,整个人扑了过去,「抢孩子啊,抢孩子啊,救命——」
男人的衣角被她抓住了,可对方的力气很大,赵芳华整个人被拖行好几步,眼看那辆车近在咫尺,她吓得都快疯了,「救命啊,抢孩子,快来人!」
男人回身沖她狠狠踹了一脚,赵芳华被踢出去好远,膝盖也撞破了,手掌也擦破了皮,但她顾不得这些,没力气了,就只能嘶哑着喉咙喊,「有人抢孩子啊!」
男人到了车前,刚要抬腿上去,忽然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一个人,许言双手拽住他的手臂,「把孩子放下来!」
「滚开!」男人怒喝。
许言满面焦急,只能大声唿喊,「救命,救命!」
男人面色铁青,眼里露出凶光,手臂使劲一甩,但许言抱得很紧,男人见状,抬腿朝她踹去。
许言摔倒在地,男人抬起一条腿刚要迈上车,许言顾不得疼痛又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霖霖吓得不住哭喊,在男人的怀里伸手推搡,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妈妈,妈妈——」
男人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他视线落到车内,看到座椅旁边有一根铁棍。
他倾过身将棍子抄起来,弯腰狠狠给了许言后背一棍子。
许言悽惨地叫出声来,「啊——」
「松手!」
「你把孩子放了,这孩子不是你的……」
男人咬了咬牙,有力的手指握紧铁棍,抡起的棍子敲下去时,传出一阵闷哼。胸腔内似有回音,她全身都在痛,腰更加直不起来,好像快残废了。
许言脸上淌着汗,双手抱紧,「救命——」
赵芳华也爬起了身,不远处,保安也正在快步跑来。
男人一看情况不对,抬起铁棍敲在许言手上,见她还不肯松手,他干脆将霖霖丢了下去。
许言忙伸手去接,孩子摔到她身上,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后背的伤痛得就好像她这会在刀山上滚来滚去一样。
男人跳上了车,门都没来得及关,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脚油门轰出去,车子传来刺耳的声响,在停车场内横冲直撞。
司机也赶来了,想要去拦截,对方却撞着他的车头,硬生生将车子撞开后逃走了。
月嫂和保姆快步过来,赵芳华爬起身来到两人身旁,霖霖尽管被许言伸手接住了,但也受了惊吓,哭声止都止不住。睿睿一看到她这样,平日里几乎不落泪的小男孩,这会却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赵芳华伸手将霖霖抱过去,不住摸着她的手臂、她的腿,「霖霖啊,没事吧?摔哪了啊?」
月嫂也急得不行,这两个就是小祖宗啊,真要出点什么事,谁能担待得起?司机赶紧下来,保安也赶到了,停车场内还有其他的人也纷纷围上前。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需要别人的时候,好像永远发现不了身边有人,赵芳华使劲抱着霖霖,目光一一扫向众人。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万一遇上了方才那人的同伙呢?
月嫂想要上前,这才反应过来地上还躺着个人,她蹲下身一看,有些吃惊,「许小姐?」
许言蜷缩着身体,应该是受了挺严重的伤,手背上有一道被敲打出来的痕迹,触目惊心。
「快,快报警,打120!」
赵芳华抱紧霖霖,孩子是从她手里被抢过去的,她这会魂都快没了,许言躺在那动不了,现场乱成一锅粥。
救护车赶来之后,月嫂让人将许言送去星港医院。
坐回车上,赵芳华看到车头都瘪了,可想而知方才的撞击力有多厉害。
霖霖不哭闹了,却一语不发,不住在她怀里拱着,赵芳华手臂环紧了,「霖霖别怕,外婆在这呢。」
月嫂朝她看眼,「我来抱吧。」
「一会见到情深,刚才发生过的事就不要告诉她了吧?省得她还要担惊受怕。」
「不告诉?」月嫂面露几许诧异,「蒋先生要问起车子怎么办?而且许小姐受了伤,人家救了霖霖,我们又该怎么说?」
「车子……车子就说出了个小车祸,至于那什么许小姐,背地里给她些钱就是了。」
月嫂伸出手,将霖霖接了过去,赵芳华还有些不愿意,但月嫂坚持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这个忙,我们恐怕帮不了,我们是拿着蒋先生薪水的,这种事情不能隐瞒。」
来到星港医院,月嫂赶紧打电话给了蒋远周和许情深。
许言做完检查后,被推进了病房,赵芳华刚要找个机会离开,就看到病房门被人推开了。许情深大步往里走,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到了月嫂跟前,她焦急地打量着霖霖。
「宝贝,没事吧?」
随后,蒋远周也进来了,许情深伸手将霖霖抱到怀里,她手臂颤抖地拥紧,霖霖也双手圈住了她的脖子。
月嫂和保姆站在边上,谁都不敢讲话。
蒋远周的视线在她们脸上扫了圈,「怎么回事?」
「蒋先生,对……对不起。」
「怎么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抢孩子?」蒋远周锁紧眉头,司机也在,他朝他看了眼,「你说,你当时在哪?」
「对不起,蒋先生,我当时还在停车场……」
「是我没通知到他,」月嫂战战兢兢说道,「他也不知道我们那时候要回去。」
蒋远周平日里还算是好说话的人,可遇上这种事,谁还能妄想他可以保持冷静或者绅士风度呢?「既然你没打电话,霖霖为什么会在停车场?」
月嫂朝着赵芳华看了眼,赵芳华缩了缩脖子,「看,看我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许情深语气僵硬地问道。
赵芳华勉强回了句,「我去看看孩子们,正好他们要出去玩,我就一起去了。」
月嫂在旁边不得不说实话,「在商场的时候,蒋太太的母亲非要给霖霖买奶茶喝,我说了不可以,她兴许是生气了,抱着霖霖快步出去。我们一前一后上了电梯,但我前面有很多人,还出了点小意外,我就看着她不住往外走,我喊也喊不住。」
「你别胡说八道!」赵芳华气得冲着月嫂指了指,「那时候是你说要回家的,我抱着我外孙女怎么了?」
「但您也不能抱着霖霖这样出去啊……」
许情深的面色越来越差,孩子吓坏了,睿睿看上去也是呆呆的,霖霖趴在她肩头一动不动,整个人却都在发抖。蒋远周上前步,想要将女儿接过手,霖霖圈紧了许情深的脖子。
许情深在她后背上轻拍下,「霖霖乖,让爸爸抱会。」
蒋远周双手碰触到霖霖,霖霖吓得一哆嗦,回头朝他看眼,却并不肯撒手,「哇——」
揪心的痛哭声传到蒋远周耳朵里,他忙将双手收了回去,许情深看见男人眼底的心疼和无奈,霖霖扯开嗓门,身体不住还在往她怀里拱,「妈妈,妈妈!」
许情深只能更紧地抱着她,「霖霖乖,不哭,不哭,没事了啊。」
蒋远周难掩心头的疼惜,却连女儿的身都近不了,他双手垂在身侧,五指逐渐握拢起来。
他视线望出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许言。蒋远周上前几步,许言趴在病床内,两只手放在身侧,其中一只手的手背上,伤痕累累。
月嫂见状,赶紧说道,「霖霖差一点……真的差一点就被抢走了,多亏许小姐没命地拖着对方,她身上也吃了好几棍子,但她到最后都没撒手。」
许言躺在那不能动,一动就痛得揪心。
「不管是谁看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许情深将脸贴向霖霖,孩子还在抽泣,她心疼地像是被人狠狠拧过似的。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医生拿了片子往里走,老白也跟在后面。
「蒋先生。」
「她怎么样?」
医生举高手里的片子,「幸好没有伤及骨头,只不过背部的伤也挺严重的,需要住几天医院观察下。」
「住院没关系,给她安排最好的病房。」
「是。」
许言嘴角漾起苦笑,「最近似乎特别倒霉,总是往医院里跑。」
月嫂和保姆都站在旁边,许情深走上前,她轻声安慰了霖霖几句,然后将霖霖放到蒋远周怀里。
霖霖有些不情愿,但蒋远周接过去后,她也没有再哭闹,许情深的目光逐渐冷下来,她看向身后的赵芳华,赵芳华接触到她的目光,想要躲,许情深上前两步,「你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喝奶茶吗?」
「我都说了,可以让她们弄一杯最好的……只放牛奶……」
许情深猜都猜得出来,赵芳华当时应该就是用这样的口气来回復月嫂的。「别人的话,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要不是你执意往外沖,会有后面的事吗?她们带了霖霖这么久,怎么从来就没出过这种事?」
她口气咄咄逼人,平日里嚣张的赵芳华尽管自觉理亏,但许情深这样的态度,她又怎么能受得了?
「我哪知道外面有人要抢孩子呢?说不定他们就是预谋好的,这也怪不了我吧?」
许情深见她一副完全自己没有错的样子,她气得握紧了手掌。
赵芳华见她就跟要吃了自己似的,「这不是没事吗?你至于这样吗?」
「那要有事呢?」许情深忍无可忍,口气也不好了起来,「如果今天出事了怎么办?你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你到哪里去把我女儿找回来?」
「许情深,你,你——」赵芳华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把你养得这么大,没指望你来报答你,你也不用这样气我!」
许言趴在床上,这种时候,别人都不好插话,她不着痕迹观察了眼蒋远周的神色。
就算赵芳华不是许情深的亲生母亲,可好歹也是把她养育长大的继母,许言就不信蒋远周看在眼中,心里会没有想法?
月嫂和保姆面面相觑,蒋远周抱紧了怀里的女儿,背对着许情深和赵芳华,但她们的争吵声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男人耳朵里。
赵芳华见没人说话,委屈的眼圈都红了,「我就知道,你压根没把我当成你亲妈看,我也没这个福气……」
许情深觉得头疼,目光望出去,看到了保姆怀里的睿睿。
她刚才实在没忍住,几乎忘了两个孩子还在这,许情深强忍着一口气,「算了,你赶紧回去吧。」
「走就走。」
赵芳华转身就往外面走。
许情深看了眼,跟出去两步,走到门口时把司机也叫上了。
赵芳华快步走着,许情深跟司机走到病房外,「你辛苦下,把她送回去。」
「是,蒋太太。」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冲着霖霖来的,还是冲着蒋家来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总是要防一手,虽然对赵芳华有气,但许情深也不想她出事。许言抬起眼帘,看到许情深已经出去了,她目光轻抬,「蒋先生。」
蒋远周朝她看眼,她是被棍子打得,身上肯定伤得很厉害,「怎么了?是不是很痛?」
「不要怪蒋太太的母亲了,她当时也在想办法救霖霖,还被那个男人踹了一脚……」
蒋远周没有说话,许言继续说道,「蒋太太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但毕竟她们是母女,况且……她也没想过会这样,既然也尽力了,算了吧。」
许情深站在外面,刚要进去,就听到了许言的声音。
蒋远周抱着怀里的霖霖,月嫂对许言有说不尽的感激,「许小姐,今天真的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奋不顾身抱住那人的腿……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我说过了,就算是换成别人,也会这样做的。」
「这可不一定,当时停车场也有别人,可肯站出来的就只有你一个啊。」许情深走进去,许言趴在病床内,小脸煞白,话也不能多说,她来到床前,「这次,真的多亏许小姐了。」
「蒋太太不用这样客气。」
许言别开视线,手掌落向背后,身上尽管盖了层薄被,可随便轻轻一碰触,都能痛得她缩回手来。
「蒋太太,我当时真是凑巧经过那。」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月嫂在旁边自然听不懂,但许情深心里明白,她之前跟许言说过,让她离蒋远周远点。「你既然救了霖霖,那就是救了我,这个恩情我会记得的。」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霖霖伸手抱住蒋远周的脖子,男人也看得出来,女儿这是被吓坏了,以往霖霖都是特皮的那一个,跟睿睿在一起,总是她叽叽喳喳的,也喜欢玩,可这会她却趴在他肩膀上动也不动。
蒋远周满心的疼惜还在漫出来,「这是天大的事,你救了我的女儿。」
许言嘴角处展颜,「听你们这样一说,我好像也觉得自己很伟大。」
「报警了吗?」许情深忽然沖月嫂问道。
「报了,只不过刚才我们太过慌张,也着急要送许小姐来医院,就没留在现场。」
「没关系。」蒋远周朝不远处的老白吩咐一句,「老白,你过去一趟,尽快把那几人拎出来。」
「是。」
许言余光看见了自己的手背,她一颗心至今还是悬着的,人都是凌时吟找的,事情也是她安排的,她说了绝对不会让那些人落到蒋远周手里。
「许小姐。」
许言出神,直到许情深扬高了音调,「许小姐?」
她陡然回过神,「啊?怎么了?」
「你要在这住几天,上次给你安排的看护怎么样?你要觉得还行的话,我再找她过来。」
许言忙要起身,「不用了。」
话刚说完,她痛的躺了回去。「这次不是什么手术,我自己可以的。」
蒋远周接过话,「这是在星港,你不用顾虑那么多。」
「那好吧,谢谢。」
许情深还穿着医院里的白大褂,心到这会还是悬着的,她不敢想像,如果霖霖真的被人抱走了的话,她还有这个力气站在这吗?
恐怕早就被推进了急救室吧?
许情深拉过女儿的小手,脸凑过去跟她靠着。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许情深直起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焦急的说话声,「许医生,十六床的病人情况不怎么好,您快过来看看吧。」
「好,我这就过来。」
许情深挂断通话,摸了摸霖霖的小脸,「妈妈去一下就过来,先让爸爸陪你。」
蒋远周侧过身,看着许情深快步出去,许言见他的脸色似乎不好看。
也是,女儿刚差点被人抢走,要换成别人,早就急得大哭了。可许情深心性就是这样,居然还有精力去顾及别人?「蒋先生,霖霖刚才受了很大的惊吓,就怕这种事在孩子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蒋远周手掌轻抚过女儿的肩头,许言继续说道,「要不您抱着她坐下来,让我陪陪她?」
蒋远周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你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注意休息。」
「我以前在悬崖村的时候,不少孩子都会到我家,我会给她们念故事。」许言嘴角拉开笑意,「霖霖应该也喜欢吧?」
蒋远周看了眼怀里的女儿,许言见状,继续说道,「蒋太太这么忙,其实,在这个时候,霖霖最需要的是她。」
30扎到你心里去了吗?
蒋远周听在耳中,觉得有些刺耳,许言说的似乎也对,霖霖出了这么大的事,尽管没有被抱走,但毕竟刚经歷过一场惊心动魄,她对他又没有跟许情深的那种感情。
蒋远周将脸贴向女儿,发现她还在抖。
月嫂拿了张椅子过来,「蒋先生,您先坐着。」
蒋远周坐了下来,将霖霖放到自己腿上,小女孩安静极了,窝在他的怀里,一手抓着蒋远周的衣服。
许言趴在病床上,伸出手去握住霖霖的手掌。「阿姨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睿睿从保姆的怀里挣脱下来,他几步走到霖霖身前,两个孩子感情好,霖霖受了这样的惊吓,睿睿也比平日里内向多了。
许言语速轻缓,脑子里有不少好玩的故事,蒋远周抬高眼帘,病房内的白色充斥着他的眼球,他看到保姆和月嫂站在一起,面上的惊慌感还未完全褪去,她们就像是刚经歷过一场古老的战败,眼神里还有慌张和防备。
许言的声音带着某种安抚力,它一点点传到蒋远周的耳朵里。
「小刺猬每天出门前,妈妈都要关照它穿好刺毛衣……」
霖霖脑袋枕在蒋远周胸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睇着许言,许言抬起双手,想要形容出故事里的场景,却不想牵动了伤口。
「没事吧?」
「没事。」她轻摇下头,继续嘴里的故事,「一天,森林里举办舞会,小刺猬也想去。它知道,妈妈肯定又会像平时一样地唠叨……」
许言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半晌后,讲到结尾的时候,倒是带着几分幽默,霖霖好像也放松了不少。
蒋远周轻抚女儿的肩头,「你好好休息吧,既然受了伤,就要养好精神。」
「没事,其实也就是外伤罢了。」许言伸出手臂,指尖触碰到霖霖的小手,霖霖没有立马缩回去。
「蒋先生,您不用太放在心上,如果当时他们要抢的不是霖霖,我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我知道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霖霖伸出手,蒋远周将她抱起身,让她站在自己的腿上。
他这样宠溺着膝下的一双儿女,蒋远周在自己遭遇绑架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过绝望是什么。可方才在办公室他接到月嫂的电话,她也只是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地说了霖霖的事,还刻意说了霖霖没事,可蒋远周走去病房的一路上,脑子里充斥着胡思乱想,甚至想过自己的女儿会不会被拐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会遭人虐待?「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单人病房。」
「蒋先生,真的不用。」
蒋远周站了起来,「不用拒绝,这也是我想做的事。」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往外走,保姆抱了睿睿跟在后面。月嫂站在病床前,「许小姐,你注意休息,我们先走了,今天真是多亏你……」
许言挽了下嘴角,看着几人出去,也看着蒋远周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许情深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了。
她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去,来到许言的病房内,一脚走进去,才发现那张病床是空着的。
许情深看向四周,正好有个小护士进来。
「这张病床上的人呢?」
「许医生,许小姐转去了vip病房。」
许情深心里明朗起来,她双手插在兜内,快步出去。
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前,老白站在门口,许情深视线落到那扇门板上。「远周在里面吗?」
「在。」
「霖霖和睿睿呢?」
「也在。」
「商场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老白面色有些凝重,「调了监控,只不过收穫不大,不过您不用太担心,事情会有转机的。」
「好。」许情深上前步,伸手将门打开,进去的时候,看见蒋远周背对她坐在沙发内,许情深小心翼翼关上门,走近之后才发现霖霖在他怀里睡着了。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身前,话到嘴边,却见他眼帘也是闭着的。
她蹲下身来,想要将霖霖接到手里,蒋远周却勐地被惊了下,他骤然睁开眼帘,双手抱紧怀里的孩子。
许情深起身,然后弯下腰来,「是我。」
男人面露疲倦,他搭起长腿,让霖霖躺在自己的臂弯间,许情深张望下四周,「睿睿呢?」
「睡了,他倒是先睡着,我让他睡床上去了。」
「这样抱着也不是办法,你受得了啊?」许情深想要将霖霖接过去,蒋远周却并未放手,「我想抱着。」
「远周,是不是今天的事……」
「是。」蒋远周说道。
许情深坐到蒋远周身边,「是不是我错了?」
「为什么这样说?」
「我不想让两个孩子从小就觉得他们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不喜欢有保镖簇拥着他们,我想让他们过上跟寻常小孩一样的生活。但他们都姓蒋啊,从冠上这个姓氏的时候起,我就应该接受他们随时要面临的危险性……」
许情深话未说完,手掌却被蒋远周握住了,「就算真是这样,也不能怪你。我跟你一起出门、一起逛超市、带孩子出去玩,我也从来不带保镖,我也不喜欢。」
「可现在差点出事了。」
蒋远周伸手将许情深揽到怀里,「这不是没出事吗?」
她抬起小脸看向他,「远周,别安慰我,这样的话,反而会让我心里更加难受……」「我不是安慰你。」蒋远周手掌握住许情深的肩头,他深深看了眼跟前的女人。「如果真是抢孩子,对方不会一个人就下车了,既然逮住了这么好的机会,只要再多个两三个人,一个许言又怎能拦得住?」
许情深目光在蒋远周脸上仔细扫了圈。男人的面色是严肃的,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抱着她,五官依旧精緻无比,「要绑我蒋远周的女儿,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可两个人一辆车,这不是笑话吗?」
「那……」
蒋远周嘴角微勾,一抹弧度轻轻往上扯,「不要胡思乱想,你刚做完手术,还不够累的。」
许情深双手放在腿上,慢慢握紧起来,「我应该第一时间陪着霖霖的。」
「你也是医生。」
许情深喉间苦涩地滚动几下,「知道霖霖差点出事,我几乎要疯了,看到女儿的时候,我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她也需要我。我能感觉到她全身在颤抖,但是我接到电话后,我只能走。远周,在我手术的时候,我居然把我的女儿抛之脑后,我没有顾及她,更加没有想到她……」
蒋远周将她抱得更紧,「这是在内疚吗?」
「对不起。」
男人手掌落到许情深头顶,按着她的脑袋,让她枕向自己肩头。「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你?」
「不是,只是我自己心里愧疚而已。」
「不用愧疚,当你胸前印着星港医院这几个字的时候,你不单单是一个母亲,你肩头压着星港的重担。情深,最初之时,这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直到此刻,这样的感觉从未在我心里消退过。不用愧疚,你和我心里都明白,生命一直都是我们最重的责任。」
许情深视线落到女儿的脸上,她睡得很安详,没有丝毫的惊慌,她伸手握住女儿的小手,蒋远周见状,将她和女儿的手都包裹在自己掌心内。
穆家。
凌时吟站在院子内,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只是还没到开饭的时间。
付流音在家闷了一天,走出屋子的时候,看到凌时吟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
她转身想离开,凌时吟却是沖她招了下手,「音音。」
付流音顿住脚步,她走到凌时吟跟前,「现在这儿也没别人,你不用这样假惺惺,你喊我名字就好。」
凌时吟抬起视线,眼神中分明夹杂着恨,只是这样的情绪在平日里积压得太久了,她冷笑下,「付流音,我一直挺好奇的,好奇你能在穆家待多久。」
付流音坐了下来,「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总之我在这待一天,你就能不痛快一天。」
「是你往我燕窝里下药了吧?」
付流音轻耸下肩头,「你不是说在我房间里找到了药盒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凌时吟看不得她这样,她倾过身,目光狠狠钉在付流音的侧脸上。「你哥哥认罪之后,应该是受尽苦头吧?你怎么不好奇,他是为什么认罪的呢?」
付流音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视线迎上凌时吟,「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好奇而已啊,付京笙天不怕地不怕,人人都敢动,心思又那样缜密,可最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认罪了呢?」
付流音似乎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
凌时吟嘴角旁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我也真是可怜你,除了你哥哥,你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吗?噢,许情深是吧?可她现在已经另嫁他人,那孩子也不是你哥哥的,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付流音垂下眼帘,「凌时吟,我被你哥哥无缘无故关了两年,失去自由,你们凌家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愧疚?」凌时吟觉得好笑,「那是你活该。」
付流音看向身边的女人,「我是没有别的亲人了,可我哥哥好歹活着,你呢?」
「付流音——」
「凌慎惨死,活该!」
凌时吟面色发白,似乎受了巨大的刺激,「如果哪天你走出了穆家,付流音,我发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付流音没有丝毫畏惧,凌时吟有句话说得对,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换句话说无牵无挂,她不由看向穆家门口,尽管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那种悲哀只是在她心头蔓延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她还有个穆劲琛。
她不知不觉走出屋子,就是想看看穆劲琛什么时候回来。凌时吟今天心情好,许言那边一切顺利,还住进了星港,只是她之前就吩咐那个男人,打许言的时候一定要重重地、狠狠地打。不止是因为要让人看不出破绽,还因为凌时吟在蒋远周身上始终咽不下一口气。
她就不信她两年时间走不到蒋远周心里去,一个许言就能行?
但她愿意让许言去试试,既然许言喜欢不自量力,她肯定也愿意帮忙了。付流音盯着门口,看到一辆车缓缓开了进来,凌时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是穆成钧的车。
她眼里笑开,站起了身,付流音偏过头,看到凌时吟准备迎上前去。
「嫂子,你跟大哥的感情好吗?」
凌时吟扫了她一眼,「这还用你问吗?」
「那就是不好了。」
「我跟成钧结婚至今,没有红过一次脸。」凌时吟冷下小脸,不允许别人说起她婚姻的一点点不好。
「你上次被打,也是因为大哥吧?」
凌时吟蹙起眉头,付流音跟着站起身来,「你要真跟大哥感情好,他为什么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凌时吟听到这话,勐地一惊,「你,你胡说什么?」
「难道你没发现吗?」付流音嘴角噙笑,「还是你对自己,太自信了?」
「付流音!」
女人转过身,朝着穆成钧的车子快速走去,凌时吟心里一空,想也不想地跟上前去。
穆成钧刚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个蛋糕盒,关上车门,一转身就看到付流音走到了自己跟前。「大哥。」
今天天气暖和,付流音穿了条黑色的裙子,手臂处是蕾丝布料,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不规则裙摆下的两条小腿也是好看极了。穆成钧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唿,平日里这小丫头总是能躲着他就尽量地躲着。
凌时吟跟在后面,刚要开口喊老公,付流音就抢了先道,「大哥,你买了什么啊?」
「水果蛋糕。」
「噢。」付流音语调往下压,「给大嫂的吗?」
穆成钧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你要吗?」
「可以吗?」
「一个蛋糕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付流音满面欢喜地接过去,「谢谢。」
穆成钧知道凌时吟在,但他不用顾及什么,付流音嘴角漾开笑,白皙的脸蛋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男人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付流音拿了蛋糕后转身,看到跟前的凌时吟,她扬了扬眉头,「大嫂,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蛋糕拿走了。」
凌时吟只能勉强勾唇,「没关系。」
付流音提起脚步准备要走,却看到门口飞驰进来另一辆车。霸道张狂的越野车车轮滚过平坦的路面,穆劲琛亲自开得车,车子停稳后,他未作逗留,修长的双腿从驾驶座内迈出来。
付流音没想到这么巧,她倒是想拔腿就跑,可穆劲琛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音音。」
她脚步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穆劲琛手里拿着车钥匙,几步上前,「一个个都杵在这做什么?」
凌时吟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看向跟前的丈夫,付流音没有提醒的时候,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可现在多了个心眼之后,她发现穆成钧的眼神好像还真是不对劲。
穆劲琛来到付流音身侧,看到她双手捧着个小蛋糕盒,「你出门了?」
「不,不是。」
「我给她的。」穆成钧接过话道。
穆劲琛笑了下,转身看向男人,视线尔后别回到付流音脸上,「跟大哥说谢谢了吗?」
「说了。」
「走吧。」穆劲琛修长的手臂搂住旁边的女人,付流音跟着他的脚步往前,她觉得手里的蛋糕忽然变得好重。
两人进了屋,穆太太正好从楼上下来。
「妈。」
「妈。」
「成钧回来了吗?」
「大哥在外面。」
穆太太见穆劲琛要上楼,「那洗洗手吃饭吧?」
「我先洗个澡,今天训练场那边事情多,出了一身汗。」
付流音被他抱着,就像是被老鹰捉住的小鸡,这个形容实在是滑稽,但也贴切。
回到房间,穆劲琛反手将门关上,付流音站在原地没动,穆劲琛扣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了窗边。
「大哥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你个蛋糕?我看凌时吟的脸色可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我……我也不知道啊,大哥说给我,盛情难却嘛,我就拿着了。」
穆劲琛两手撑到她身侧,「那你怎么会站在他的车旁?」
「我……正好路过。」
穆劲琛伸手将蛋糕盒拿过去,然后放到了窗台上,纸盒被他单手打开,里面摆着一个心形的奶油水果蛋糕。「你说,这是他给你的?」
「就是个蛋糕而已。」
穆劲琛勾起食指,指尖沾了蛋糕上的奶油,他抬起的眼帘看向付流音,「他的东西你也敢拿?你就不怕他在里面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我只是拿着而已,但我没想过要吃,我会丢掉的。」
穆劲琛直起身,将食指擦向付流音的唇瓣,她闻到了奶油的香味,付流音忍不住伸出舌尖。
男人俊目微眯,低下身吻住她的唇,奶油的香味和油腻在两人唇间弥散开,付流音双手在男人胸前推抵,好不容易别开脸,她视线看到了楼下。「干什么你?」
穆劲琛倾过身将窗帘拉开,「想看风景吗?」
「妈一会要来催我们下楼了,你不是要洗澡吗?」
「洗什么?现在洗了,晚上还要洗一遍。」
付流音想要往外走,可穆劲琛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总是轻而易举就被他困在这一块小小的地方,「你不会因为一个蛋糕就恼怒吧?」
她伸手擦拭下嘴角,「你都说了吃不得,干什么还给我吃?」
男人探出舌尖,在唇瓣处轻舔下,「我吃的是你,尝得也是你的味道。」
付流音往前走,穆劲琛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想要跟我用强?」
「我哪敢?」
「我看到凌时吟的脸色了,」穆劲琛俊脸朝着付流音凑去,鼻尖几乎同她碰上,「你可以收拾她,但不可以通过大哥,明白吗?」
付流音唇角动了动,「今天她跟我说了不少的话,一遍遍提醒我,说我哥怎么可能轻易认罪?我想了想,她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穆劲琛的脸色陡然冷下去,「有什么理?她的话,你还能听得进去?」
「我哥确实谨慎,之前,警方那边都说他不肯认罪,但他忽然松了口……」
穆劲琛撑在她旁边的两条手臂有些僵硬,「警方既然能抓到他,就能想到办法让他认罪。」
付流音情绪也有些低落,穆劲琛靠到她身旁,「不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噢。」她答应声,看到前面的那尊大山挪开了,她赶紧起身要走。
穆劲琛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付流音刚要开口,就被他伸手抱到怀里,他一口咬住她的唇瓣,然后趁机而入。付流音这幅身材,被他紧按住之后就动弹不了了,穆劲琛脚步挪向旁边,趁机将她推到了墙壁上。
她被彻底控制住,穆劲琛低着头,一手按在付流音颈后,两人唇齿相抵,她嘴里的嘤咛声被他强行塞了回去。
穆劲琛不是个容易失控的人,但他这会却失控了。
他清楚付京笙的认罪,跟他拍摄的那个视频有关,但付京笙坏事做尽,本来就是咎由自取。
穆劲琛一直坚定着这样的想法,只是方才那一下,心忽然有些慌了。
星港医院。
六点左右,睿睿是先醒来的,哭声传到了外面,许情深忙起身走过去。
不出一会,她抱着睿睿出来,霖霖也醒了,睿睿一看到她,立马止住哭声,方才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被惊醒的。
蒋远周看眼时间,「我们回家吧。」
「好。」许情深拿起了旁边的包。
走出办公室,老白还在外面,他早就安排好了另一辆车过来。
坐到车内,车子缓缓开出星港,蒋远周对星港附近的路早就熟透了,经过对面的商场时,男人让老白靠边停车。
「蒋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你去趟饭店,打包一份营养餐过来。」
许情深有些不解,「不是回家吃饭吗?」
「给许言的。」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老白听了,也只能下车去准备。
许情深没说什么,视线望出去,看着老白的身影大步进了饭店。
这一下,等待的时间肯定是漫长的,蒋远周的笑声忽然传到许情深耳朵里,「真是傻,我们还干等着做什么?走,下去吃饭。」
「你让老白拿了营养餐后,直接送去医院不就行了吗?」
「不,我去送。」
许情深见蒋远周推开车门,准备下去,她想也不想地拉住他的手臂,「你送?」
男人回握住她的手掌,「怎么了?」
「许言救了霖霖,她这一下,还能扎进你心里去不成?」
蒋远周眼角藏了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的心,对待别人都是如石头一般坚硬,谁能轻易扎进去?」
「真的?」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的。」
许情深轻挽嘴角,这才笑开,蒋远周跟着她勾起唇角,「我喜欢看你这样。」
「我怎样了?」
「就喜欢你这紧张的样子,是不是怕我飞了?」
这车上可还有别人在呢,许情深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别什么话都说。」
蒋远周下了车,将霖霖和睿睿也抱下去,几人进了饭店,正好老白刚点了份营养餐,说是需要时间。
蒋远周选了个位子,让老白和司机都进来了,老白负责点菜,吃过饭后,给许言准备的那份也差不多好了。
回到车上,许情深让两个孩子坐好,老白手里拎着打包盒,「蒋先生,我这就将饭菜送去医院。」
「不用了,给我吧。」蒋远周伸出手。
老白有些疑惑,蒋远周从他手里将东西接过去,他看眼许情深,「上车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好。」
蒋远周拿了营养餐快步走出去,许情深看了眼他的背影。
老白立马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这种事情,蒋远周一声吩咐就行了,哪需要他亲自去啊?
而且这件事,还在许情深的眼皮子底下,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去给另一个女人送汤,这样做真的好吗?
老白想要安慰许情深两句,「蒋太太,这肯定不是蒋先生的本意。」
「那是谁的意思?」许情深反问,「又没人逼他。」
「您别多心,实在是因为许言救了霖霖,所以蒋先生才会这样。」
许情深收回来的视线落到老白身上,她打开车门沖老白笑了笑,尔后坐了进去。
31一个蛋,搞定一个蒋远周
许言趴在病床上,实在无聊,抬头看电视又觉得累,只能捧着个手机看会。
门外传来敲门声,看护在旁边起身,「谁啊?」
许言忙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是不是蒋先生?」
「不可能吧,」看护沖门口瞅了眼,「蒋先生应该回家了,怎么会来病房?」
外面再度传来敲门声,许言见她杵着,心里不悦起来。「过去看看。」
「好。」看护来到门口,将门一打开,果然看到蒋远周站在外面,「真是蒋先生!」
许言抬起头,双眼熠熠发光,蒋远周并未立马进去。「方便吗?」
「方便,方便,蒋先生请。」
蒋远周走了进去,许言小心翼翼撑起上半身,「蒋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给你打包了一份营养餐过来。」
「星港的伙食很好,蒋先生不用费心。」
蒋远周将东西递给看护,「吃过了吗?」
看护刚要开口,许言就抢着说道,「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那正好,起来吃一点。」
看护站在旁边,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许言想要起身,但动作艰难,蒋远周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看护忙将病床往上升,又将餐桌板拉伸出来。许言坐好之后,看护拿了个柔软的靠枕垫在她身后,「许小姐,慢点。」
许言的背部贴向靠枕,她皱起眉,男人将打包盒内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这是滋补的汤,你尝尝。」
许言看了眼,不由笑道,「医院伙食那么好,蒋先生还出去打包吗?」
「当然,我给你点的是营养餐,专门针对你的伤。」
许言拿起手边的匙子,眼里溢满了感动,她喝了口汤,不住点头,「好喝。」
「既然好喝,就把它都喝完了。」
许言看向手边的饭菜,蒋远周干脆拉过一张椅子坐定,「把这些都吃了。」
「我……我胃口不是很好。」
「吃得下东西,身体的免疫力才能上去。你把它们都吃掉,我明天再给你送来。」
许言其实一点都不饿,蒋远周来之前,她刚吃过,而且吃了不少。她握紧手里的匙子,视线落到蒋远周脸上,「真的吗?」
「当然,或者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明天给你送来。」
「好。」
蒋远周指了指她手边的食物,「那全吃了,一点都不许剩下。」
许言觉得她的胃开始在翻滚起来了,她小口咀嚼着,「蒋先生,您吃了吗?」
「没有。我一会回去吃。」
「蒋太太呢?」
蒋远周的脸色似乎变了下,「她忙着她的手术。」
许言目露吃惊,「蒋太太下午是去做手术了?」
男人一语不发,许言垂下眼帘,「您别生气,她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责任。」
「星港那么多医生,谁都可以救别人的命,可是霖霖就只有一个妈妈,霖霖最需要的是她。」
道理肯定是这样的,蒋远周过不去这个坎,也正常。许言想要安慰他,男人抬下眼帘,「你快吃。」
她夹了一块肉送到嘴里,蒋远周心情似乎不好,但是说起女儿,他脸上还是留有笑意,「霖霖很喜欢听你讲故事,离开病房后,她好多了,也没有再哭闹。」
「那就好。」许言笑道,「蒋太太要实在没时间陪她,您如果也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把霖霖带来,我可以逗她开心。」「这样太不好意思了,你是病人,你需要多休息。」
「没关系的,霖霖那么可爱,谁见了都会喜欢的。」蒋远周的视线落到许言手里的筷子上,「怎么,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
「既然不是,多吃点。」
许言一口口吃着,喉咙口感觉再也塞不下东西了,但她还是强忍着往下咽。
蒋远周起身,将汤碗递到她手边,「喝完。」
看护在旁边瞅着,也实在是佩服许言的胃容量,许言握紧筷子,喝下了半碗汤,「蒋先生,您赶紧回去吧,您还没吃饭呢。」
「我回去就能吃上热饭,你不一样,我不想看到你没有胃口的样子。」
蒋远周在旁边看着,许言吃了不少东西,他看会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能在这耗着,他抬头吩咐声看护,「好好照顾许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
「是。」
「我先走了。」
「好。」
许言看着蒋远周往外走,走出了病房门后,她朝看护挥下手,「去把门关上。」
「好。」
看护快步过去,将门关好,一转身就听到阵干呕声,「呕——」
她吓了一大跳,「许小姐,你没事吧?」
许言丢掉手里的筷子,难受地捧住自己的肚子,看护忙扶着她下了床,「赶紧走两步,你这是吃撑了,晚饭不是刚吃过吗?为什么不跟蒋先生讲?」
许言看到那些饭菜就想吐,她赶忙别开视线,「这是蒋先生的心意,我不想让他白走一趟。」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会吃坏身体的。」
「没关系。」许言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多走走就好了。」
蒋远周走出星港医院的时候,步伐轻盈,单手插在兜内,此时天气温暖舒适,老白在车外战战兢兢地站着,一看蒋远周这优哉游哉的样儿,怎么就觉得他这么欠抽呢?
老白偷偷朝车内看了眼,见许情深没朝他这边看,他赶紧迎上前去。「蒋先生。」
「怎么不在车里等着?」
「我怕你待会回到家里,你要跪搓衣板了。」
蒋远周停住了脚步。「为什么?」
「蒋太太很生气。」
「生气?」
「是。」老白凑近他,一脸的严肃说道,「她一句话都不搭理我们,等你的时候,就自己看着手机,表情严肃,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蒋远周看向前面,「为什么?」
「您还问为什么?」
蒋远周一脸的茫然。「我确实不知道因为什么。」
「您又不是不知道蒋太太对许言是什么态度,您还亲自去送饭,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
「就为了这事?」
这男人没救了,老白都替蒋远周捏了把冷汗,「这件事,足够让蒋太太把屋顶都掀了。」
蒋远周忍俊不禁,笑意越来越深,他快步走到车旁,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许情深放下手机,「回来了。」
「嗯。」
老白坐到车内,示意司机开车。
许情深和蒋远周坐在后面,许情深问了句,「许言还好吧?」
「应该可以,能吃会说。」
老白竖起耳朵,一路上,两人也没再有过多地交流。回到皇鼎龙庭,许情深和蒋远周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蒋远周看眼跟着下车的老白。「你也回去吧。」
「是。」
进了屋,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许情深去浴室放好了洗澡水。
蒋远周将睿睿脱了个精光,然后抱进来,浴室内放了两个小桶,一个是粉色的,一个是蓝色的。
许情深接过睿睿,让他坐进泡澡桶内。
「你在这看着,我去把霖霖抱进来。」许情深起身说道。
「不用,我去。」蒋远周说完就要转身。
许情深蹲下身来,「霖霖可是女孩子,会怕羞。」
蒋远周进来的时候,霖霖身上的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条小内裤,上半身被蒋远周用围巾扎着,正好挡住胸前,后背还有一个挽出来的蝴蝶结。
许情深笑得不行,「这是什么造型?」
「我的女儿当然从小就要被保护好,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人看了。」
霖霖已经好多了,坐在里面又开始玩闹开,洗过澡后,月嫂进来帮忙,替两个孩子穿好了衣服。
蒋远周去儿童房陪着两个孩子玩了许久,回到卧室的时候,里面没有开灯。
男人摸黑走了进去,掀开薄被刚躺到床上,一具身子就扑了过来。
许情深双手抱住他的腰,男人坐在床上,一手摸向她的头顶,「怎么了?」
「有点害怕。」
「害怕还关着灯?」
蒋远周躺下身子,将许情深抱在怀里,「两个宝贝都睡了,睡得挺好,别怕。」
许情深将头靠在男人的胸口处,他手指在她背上画着圈,许情深抬下眼帘。「别动,痒。」
男人整个手掌贴在她背部,他支起手肘,身子往下滑,俊脸凑到了许情深跟前,「要不要再生一个?」
「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我想跟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但是我知道你身体吃不消,所以……我们以后再生一个就好。」
许情深将他的脸推开,「男孩女孩都喜欢吗?」
「当然。」蒋远周顺势压住她,他手肘撑在她身侧,「我想在你怀孕的时候,能够陪伴你,看着你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陪你去做每一次产检,我还要看着你越来越胖……」
「对哦,」许情深轻声道,「怀孕以后还要长肉,不要,我不要胖。」
「放心,就算你胖成一个球,我都喜欢。」
许情深才不吃这套。「男人都喜欢这样说,可真要等女人胖成了一个球,正好就被你们一脚踢开了。」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亲吻,「不会,我会把这个球天天抱在怀里。」
「我才不要胖……」
「胖不胖以后才能知道,先怀了再说。」
蒋远周说完,扯高了被子,让两人在里面纠缠、缠绵……
星港医院。
许情深赶早去了医院,还未开始看诊,她换上白大褂走出办公室。
来到许言的病房前,许情深轻敲下房门,里面有说话声传了出来。
许情深没等对方说进来,就直接拧开门把往里走,许言抬了下脑袋,看护看到许情深,忙打过招唿,「蒋太太。」
许情深面无表情来到病床前,看到床头柜上摆了一束鲜花,没有扑鼻的香味,却有淡淡清香,「花很漂亮。」
「是,蒋先生有心了,一早让人送来的。」
许情深很明显皱了下眉头,她双手插在衣兜内,冲着旁边的看护说道,「你先出去。」
「这……」
「出去吧,没事的。」
许情深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一阵关门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她视线在病房内扫了圈,看到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精緻的保温盒。
「这总不是他送的吧?」
许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轻笑了声,「半个小时前,有人敲响了病房门进来,说是蒋先生吩咐的,早餐很丰盛,也很有心,谢谢蒋先生、蒋太太。」
许情深的脸色明显难看到了极点。
她嘴角勾起冷笑,「许言,看来上次我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许言闻言,眼里有委屈流露出来,她想要爬起身,无奈背上受了伤,起不来,她趴回病床内,「蒋太太,我救下霖霖,从来没有别的目的。」
「你救了我的女儿,我谢谢你,但是我有我酬谢的方法,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许言有些难以置信地盯向她,她这个样子,确实也不是装出来的,「蒋太太,你的那点心思全都写在了你的脸上,我真心怀疑,你当初接近蒋先生,是为了钱吧?」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许言大义凛然起来,「关于我救霖霖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想过要你的一句谢谢,但你不用这样来侮辱我。」
许情深端详四周,抬起脚步,顺着许言的病床走了一圈,「星港最好的vvip病房,别人若是没有这个关系,提前一两个月都别想预约得到,许言,你能有这样地待遇,多亏了谁?」
「那是蒋先生心里感激我,我也拒绝过。」
「拒绝?你心里真的想拒绝吗?」
许言似乎被逼到了墙角,许情深这个样子,就连表面功夫都省去了,她看向病床上的女人。「你救霖霖,我是谢谢你,但我也怀疑,这世上还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再说你身上的伤,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吧?我希望你赶紧出院,不要再住在这了,在哪都是静养,医院里的饭菜可不是美味可口的。」
「蒋太太,你好像太不讲道理了一些,我能不能出院,全凭医生说了算。」
「我就是医生,」许情深走上前步,「你背上的伤,我可以替你看。」
许情深说完,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那件病号服松松垮垮地耷在许言肩膀处,最靠近颈子的两颗扣子被解开了,她伸手一拉,许言的肩膀露了出来,一条红色的伤痕呈现在许情深眼中。伤口肿得真是厉害,像是一条被放大的蜈蚣。
「你干什么?蒋太太,别这样,别这样。」
蒋远周和老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许言正在病床上挣扎,男人蹙眉上前,「松手。」
许情深听到这阵声音,抬头看去,手里跟着一松,许言的脸别向门口方向,眼圈通红,嘴里还未出声,泪水就掉了下来。
老白心里跟着咯噔下,他们走近上前,许言想要伸手拉被子,但是伤口被牵动了,她手臂动不了,两个肩膀若隐若现地露出来,蒋远周一把替她将被子拉高。
许情深和他隔着一张病床,就这样站着。
老白杵在旁边,满心担忧,蒋远周的声音冷得仿若冰水一般,「怎么回事?」
「没事,我看看许小姐身上的伤。」
「你又不是她的主治医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许情深听到男人这样的质问,面上明显一冷,「许小姐救了霖霖,我当然要来看她。」
「你这是正常地探望吗?」
许言躺在那,想要支起身,嗓音带着微微的哽咽,「蒋先生,您别这样,蒋太太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好心。」
「许情深,以前有些荒唐事,你做也就做了,但这次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许小姐刚救过霖霖,你别这样闹。」
「蒋远周,你什么意思?」许情深满脸的难以置信,似乎没想到蒋远周会跟自己这样说话,「我闹?我闹了什么事?她救霖霖,我是谢谢她,我也说了,我可以给她一笔钱。」
「够了!」蒋远周狠狠打断她的话。
老白站在旁边,听着蒋远周这样的口气,心下一惊。
「你有问过别人,她需要我们的钱吗?」
「怎么不需要?」许情深睨了眼病床上的女人。「一个连医药费都差点支付不起的人,会不缺钱?」
「许情深,够了,有些话你真不应该讲。」蒋远周不再看她,表情冷漠。
许情深朝着许言指了指,「你现在满心心疼的,难道是她不成?」
「我只知道,昨天霖霖抱着我哭闹的时候,你不在,你不是自诩高尚吗?喜欢自己的职业吗?今天还来这儿做什么?」
「我当时有手术……」
蒋远周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铁青了,「手术?但你是不是忘了,你女儿就在你准备动手术之前,她差点被人强行掳走!」
两人很明显争执了起来,老白想要劝,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许情深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点着头,她快步往外走,老白想要追上前,「蒋太太……」
「站住!」蒋远周厉声喝道,「由她去!」
老白杵在了原地,蒋远周掩住怒火,他在旁边的椅子内坐下来,许言看到他微微闭着眼帘,「蒋先生,您别这样。」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许言忙不迭摇头,「蒋太太就是想给我看下伤口,她也是关心我。」
「关心?」蒋远周冷哼,「也只有你这样认为了。」
蒋远周手掌撑在额前,窗外的阳光一点点渗进来,落在了男人精緻的侧脸上,许言看得有些出神,蒋远周冷不丁睁开眼,目光对上许言。
她脸咻地红透,蒋远周没了方才的戾气,「她有没有跟你讲别的话?」
「没有。」
蒋远周脸色似乎稍稍好看些,许言偏着头看向男人,「蒋先生,蒋太太可能是觉得安全感不够吧。」
「什么意思?」
「我觉得她很防备我,可能不仅仅是在防备我,应该是您身边,每个有意或者无意出现的女人,她都是防着的。」
蒋远周搭起长腿,修长笔直的腿被浅灰色布料包裹得很是有型,「所以,她还是跟你说了什么吧?」
许言手掌拉过被子,将自己完全藏在里面,「蒋先生,你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怎么了?」
「我想尽快出院。」
蒋远周看着许言的样子,不解问道,「你伤成这样,就不要想着尽快出院的事了。」
「但是……」
蒋远周立马猜到了什么,「许情深让你走?」
「我不想看到你们因为我而争吵,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其实我真的没事,背上的伤只是肿了而已,它自己会消下去的。」
蒋远周嘆出口气,「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换句话说,蒋太太也是爱您,要不然的话,她不会这样。」
蒋远周一声轻讽溢出来,「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样会让我觉得越来越累。」
许言没再插话,确实,许情深这个样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呢?况且蒋远周这种人,高高在上,对女人的保质期时间,肯定不会有太高的要求。半晌后,蒋远周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
「好。」
「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尽管告诉我?」
「我……我想要几本书,我在这实在无聊。」
蒋远周点下头,「可以。」
「有纸和笔吗?我把书名抄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蒋远周掏出手机,「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打一下,你把我号码存着,直接发我简讯就好。」
许言眼角轻扬,「好。」
她毫不犹豫给了自己的手机号,两人互换过后,蒋远周将手机放回兜内,「快休息吧。」
「麻烦您了,蒋先生。」
「不客气。」蒋远周沖她微笑,笑意温暖又带着某种莫名的勾人,这一下,彻彻底底将许言的魂都给勾走了。
老白心有忐忑地跟在蒋远周身后,走出了病房,他看眼蒋远周的脸色。
「蒋先生。」
「怎么了?」
老白小心翼翼提醒句,「您方才说话的口气实在是太重了,我怕蒋太太受不了。」
蒋远周停住脚步,睨了他一眼,「是吗?」
「蒋太太心里不痛快也正常,但是您……」
蒋远周轻摆下手,「由着她吧。」
老白有些难以置信,之前,只要是涉及到许情深的事,蒋远周从来不会说出这几个字。
中午时分,许情深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老白站在外面,看到她时满脸的担忧。「蒋太太。」
「他在里面吗?」
「是。」
许情深欲要进去,老白快她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蒋太太,您还是别进去了。」
「怎么了?里面有人?」
「不是,」老白面色担忧,「你们都冷静冷静,最好别现在碰面。」
许情深的手落到门把上,「没事,我们不需要冷静。」
她打开门后往里走,蒋远周坐在沙发内,见到许情深进来,他神色如常说了句,「怎么才来?」
「拖班了。」
老白跟在后面,许情深来到茶几前。「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都是你喜欢的。」
许情深坐到蒋远周身边,男人抬下眼帘,「老白,你也过来。」
老白乖乖上前,弯腰将饭菜全部拿出来,将茶几的半边都摆满了。许情深捧着碗,老白仔细观察着两人。
「今天来了个病人,挺好玩的。」
「怎么了?」蒋远周轻笑问道。
「非要送我两个煮熟的鸡蛋,我说不用了,可那老奶奶热情的不行……」
老白看出来了,许情深肯定也知道,她今天在病房内的时候失态了,所以现在正努力要搞好跟蒋远周的关系。
男人朝她看了眼。「你拿了吗?」
「拿了呀,还是热乎乎的呢。」许情深将手伸进兜内,掏出两个草鸡蛋,她将其中一个递向老白。
「老白,尝尝。」
老白赶紧摆手,「我不用,您给蒋先生吧。」
赶紧拍蒋远周的马屁才是正经事。
许情深将其中一个鸡蛋塞到蒋远周的手心内,男人将它放到桌上,「一会再吃。」
「嗯。」
蒋远周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许情深碗里,「多吃点这个。」
「好。」
男人又将一块糖醋里嵴放到许情深的碗中,老白看在眼里,他似乎又学到了一招呢。
你看许情深能的,一个蛋就搞定了一个蒋远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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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两人看上去,分明是你侬我侬的,好像上午发生的事都是老白的错觉一样。
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蒋远周不住给许情深夹菜,许情深吃了几口,也将菜夹到蒋远周的碗里。
「老白。」
听到蒋远周叫他,老白赶紧应了声,「是,蒋先生。」
蒋远周将自己的手机放到桌上。「这几本书,你下午去书店找找。」
这不是蒋远周答应许言的事吗?
老白偷偷瞄了眼许情深,蒋远周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再说许情深压根不知道这件事,老白赶紧装出一份镇定的样子。「是,蒋先生。」
「你先看眼书名,看能不能买到。」
老白不想蒋远周犯傻,怎么总是自己往坑里跳呢?他想将话题扯开,「蒋先生,书店里什么书都有。」
「这可不一定。」许情深说道,「有的书需要提前预定。」
老白吃着饭,蒋远周朝他看眼,「我的话,你听不进去吗?」
老白觉得有些委屈,只好伸手接过手机,他打开一看,视线快速扫过上面的书名,「蒋先生放心,我下午就去买。」
「都是些什么书啊?」许情深不经意问了声。
老白嵴背处陡地蹿上凉意,「就是些寻常的书,蒋先生爱看书,所以喜欢买书。」
谢天谢地,许情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傍晚时分。
看护坐在病房内,许言手里捧着手机,屏幕上,蒋远周的那串号码都快被她背出来了。
「许小姐,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替您去打饭吧?」
许言抬下头,「等等吧,我不饿。」
蒋远周昨晚给她送了晚饭过来,那么,今晚呢?会不会还像昨天那样呢?她想给蒋远周发条简讯,但是又怕给蒋远周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她一遍遍编辑着简讯,然后一次次删掉。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许言赶忙冲着看护吩咐声,「快去开门。」
「好。」
进来的果然是蒋远周和老白,许言吃力地爬起身,看到蒋远周手里拎着个袋子。
老白将保温盒放到床头柜上,蒋远周将袋子递向许言,「这是你要的书。」
「都买到了?」
「对,我跑了好几家书店,总算给你买全了。」老白站在旁边插不进去话,这书分明是他过去买的,而且跑到医院旁边的那家书店,一次性就买齐全了。
许言打开袋子,满面欣喜,「谢谢蒋先生,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蒋远周轻笑。
老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女人真好骗。
蒋远周看向正在翻书的许言,「书可以慢慢看,还没吃晚饭吧?」
「嗯。」
「我给你准备好了,快吃吧。」
许言合起书本,看向蒋远周的视线似有娇羞、似有感动,那些心思全都写在了一双眼睛里。蒋远周将打包盒拿过来,亲自拆开后放到许言手边。
老白看眼时间,他今晚和苏提拉约好了吃饭,照这样看来,他是迟到了。
「蒋先生,您明天不用给我送饭了,医院食堂里打来的饭菜也好吃。」
「你别跟我客气,」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你买的那些书,是跟你的专业有关吗?」
「嗯,对,」许言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我一直认为女人需要自立自强,我也一直记得,我还欠你两万块钱呢。」
蒋远周摇了下头,「都说过不用你还了。」
「这可不行,这是我一定要坚持的事,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
「好吧。」蒋远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老白一听这话,抬起脚步就要走,耳朵里却冷不丁钻进了许言的一句话。
「真的吗?」
蒋远周接触到她的目光,「真的。」
「好。」
老白回头看了眼许言的模样,她笑意盈盈,分明将蒋远周的话当真了。老白跟在蒋远周身后出去,今天许情深被许明川约出去了,所以没跟他们一道走。
来到停车场,老白走到蒋远周的车前,替他拉开车门。
蒋远周弯腰坐了进去,老白却并未立马关上车门。「蒋先生。」
「你要去约会是吧?去吧。」
老白的一颗心早就飞出去了,但他脚步却是顿在外面,一动不动。
蒋远周掏出手机看眼,再抬头时,见他还杵着。「怎么了?」
「蒋先生,有些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讲。」
「你什么时候也跟我玩这些虚的了?」
老白吞吞吐吐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口,「您跟蒋太太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觉得您应该珍惜。」
呦呵,蒋远周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说这样的话,他都习惯了别人地拆散和破坏,「我哪里不珍惜了?」
「我能看得出来,您跟许小姐正在暗送秋波,有些事情不能放任下去,要不然的话,它会发展得越来越快,我怕您会失控。」
蒋远周握着掌心内的手机,「连我们暗送秋波,你都看出来了。」
「蒋先生,您就算……反正,您也要看在孩子的面上啊。」
「老白,难为你了。」蒋远周忍着笑说道。
老白一脸的认真,「蒋先生,我是真担心您,我怕事情发展下去,您会难为您自己。」
「苏提拉应该下班了吧?你当心她难为你。」
老白一手扶着车门,视线落到蒋远周的身上,「蒋先生,您要实在有些迷失的话,您想想您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蒋太太没在您身边,您是怎么过的?有些事不应该等到失去后才珍惜。」
老白说话一套套的,还真把蒋远周给说住了,他视线对上老白,「好,我一定好好想想。」
「蒋先生,在我看来,那个许小姐没有一点是能比得上蒋太太的。新鲜感这东西真不好,其实我跟了您那么多年,我一直坚信您的自制力……」
「嗯,我也相信。」蒋远周搭起长腿,舒舒服服地坐着,「老白,你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我都听进去了。」
「您能听得进去就好。」
蒋远周朝身侧的那扇门指了指,「给我关下门,我可不想我们的话传到别人耳朵里。」
老白点下头,将门关上了。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开出去,他将两人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只是他作为一个司机,有些话就算听了也不能说。
他看眼内后视镜,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蒋先生,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蒋远周还是觉得好笑,他手掌握成拳,放到精緻的唇瓣跟前,然后轻咳声。「我就是觉得老白不去当讲师,浪费了。」老白开了自己的车出去,还是忧心忡忡的,替蒋远周真是操碎了心。
车子开出星港不远,苏提拉的电话就来了。
老白不敢怠慢,赶紧接通,「喂,提拉。」
「你到哪了啊?」
「马上过来,刚才蒋先生有些事,拖了一会时间。」
苏提拉已经下班了,这会无聊地坐在办公室内,昨晚说好了老白来接她,所以她没开自己的车。「要不,我们直接在吃饭的地点碰面吧?我快饿死了……」「不,我马上就到,你要叫车的话我不放心。」
苏提拉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包薯片。「那好吧,我等你。」老白生怕女友不高兴,经过不远处的全家,他赶紧停下了车。
老白快步走进店内,想给苏提拉买些吃的东西垫垫肚子,但是沙拉和三明治全都卖光了,老白走到柜檯前,看到了里面的茶叶蛋。
他想到了今天中午,许情深给了蒋远周一个蛋后,蒋远周就是高高兴兴的。
老白伸手一指,「要两个茶叶蛋。」
蛋还是热乎乎的呢,老白付完钱转身离开。来到苏提拉的公司门口,女人已经下来了,不等老白下车替她开门,苏提拉就坐进了副驾驶座内。
「什么味道啊?这么香。」
老白将手里的茶叶蛋递过去,苏提拉闻到这味道,就已经饿得不行了。她接过手,蛋壳被剥掉了,苏提拉连安全带都没系好,「谢谢。」
她打开袋子,一口咬下去,老白忍俊不禁,也不忘体贴地倾过身给她将安全带系好。
「好吃吗?」
「好吃,太好吃了。」苏提拉其实就是太饿了,中午没吃多少东西,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肚子一直在咕噜噜地叫。
老白赶紧发动车子,他再看一眼苏提拉的样子,这茶叶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陆人民都吃得起,可苏提拉吃得津津有味,难不成是因为女人都爱吃蛋吗?皇鼎龙庭。
许情深回来的时候,没看到蒋远周,她上了楼走进卧室,刚放下手里的包,蒋远周就从浴室出来了。
不管外面是温暖舒适还是冰天雪地,这个男人洗过澡,都喜欢只在腰间围一条单薄的浴巾,可能是觉得精心锻鍊出来的好身材无处可施展吧。
许情深转身,又正好看到男人的胸肌。「为什么每次我一回来,都能看到你洗澡?」
「因为我知道你要回来了,所以我赶紧去洗澡。」蒋远周上前步,许情深转身要去衣帽间,男人从身后抱住她,「晚上吃了什么?」
「烤鱼。」许情深拨动下自己的头髮,「你闻闻,一股烤鱼的味道。」
「吃饭也不叫上我。」
许情深双手握住蒋远周的手掌。「明川和萌萌快结婚了,有些话肯定要单独跟我说,你在,不方便嘛。再说了,」许情深小脸转过去,「你还要给许言送饭,赶不上我们的饭局。」
蒋远周见她嘴角一直在勾着,「笑什么?」
「生活得开心,所以笑啊。」
「我给别的女人送东西,你还笑。」蒋远周抱住她的手臂松开。
许情深总觉得自己身上沾了烤鱼店的味道,着急要去洗澡,蒋远周一把拉过她的手臂,「给我吹头髮。」
「行吧。」许情深走进浴室,将吹风机拿了出来,蒋远周已经坐在了床沿处。
他拿过手机,正好一条简讯进来,是许言发来的,「蒋先生,谢谢您特意送来的书。」
蒋远周余光里看见许情深正走过来,他回了不客气三个字,手指还在屏幕上继续敲打,「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简讯发出去了,许情深来到他身前,蒋远周将原本的振动模式调成了户外模式。
他将手机放向床头柜,他坐在那,许情深打开吹风机,暖风吹过男人的髮丝,有简讯进来的那阵提示音特别清楚,许情深专注着手里的动作,似乎没听到。
她纤细的手指穿过男人的头髮,黑亮的髮丝在她的手指间一点点变得柔软。
然而蒋远周的享受点并不在这个上面,他轻抬下俊脸,「我手机响了。」
「嗯。」许情深应了声。
「你帮我看看,是谁发来的简讯。」
许情深腾出一只手来,摸向床头柜,拿到了手机后并未看一眼,却是将它塞到蒋远周的手心内。「自己看吧,我忙着呢。」
蒋远周脸上有失落,他不用看都能知道简讯是谁发来的。
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腰,「你就不好奇?」
「我好奇什么?」
蒋远周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他松开手,点开手机屏幕,将许言给他发的那条简讯念了出来,「蒋先生,这样不会太麻烦您吗?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尽快出院。还有,霖霖的情绪好点了吗?要不,您明天把她带到医院来,我陪她。」
许情深听到最后一句,手指用了下力,蒋远周轻喊声,「我的头髮。」
「给你吹着呢。」
「刚才是不是揪我头髮了?」
许情深嘴里不住否认,「没有啊。」
蒋远周抬了下俊脸,目光对上许情深,「霖霖现在怎么样?」
「很好。」许情深一边给他吹着头髮,一边回道,「能玩能睡,你刚才没见到她?」
「见到了,皮得很。」
「所以,她凭什么认为霖霖要她陪?」
蒋远周上半身朝她靠去,脸几乎要窝在许情深的胸前,她伸手将他推开,「还没完全吹干,再等一会。」
他显然是被冷落了,蒋远周低下头,给许言回了一句。
半晌后,许情深按下开关,「可以了。」
蒋远周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他接过许情深手里的吹风机,起身走向浴室。
许情深去更衣室拿了衣服出来,听到蒋远周的手机又在响。
许情深走过去,手指一点开,就看到许言发来的简讯。
她目光往上,看到蒋远周回过去的上一句,「霖霖喜欢听你讲故事,我改天带她过来,希望不会麻烦到你。」
然后,就有了许言的回覆,「不麻烦,我很乐意。」后面还跟了个害羞的表情。
许情深冷笑声,她靠在床头柜上,想了想,给那边又发了句,「霖霖有自己的妈妈,需要你陪?你别自作多情了,没事的话不要给我发简讯。」
这前后的语气差别,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许情深将手机放回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刚整理几下,简讯就回过来了。
许情深一看,对方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你是蒋太太?」
「是,希望你别再骚扰我先生,我警告过你不止一次了,别拿霖霖当藉口,就算你救了她,我还是她的妈妈。」许情深打完这些字,忍不住吐出了舌头,这妒妇的形象真是被她刻画得淋漓尽致啊。
星港医院内,许言看到简讯,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或者愤怒,她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回復过去的那些话,她信手拈来,「蒋太太,您别误会,蒋先生对您是一心一意的,我对他只有敬佩和感激。」
许情深看到这些话,胃里忍不住翻滚起来,直接回道,「既然你知道,那就请你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蒋远周面上涂了润肤露,他在浴室的时候就听到简讯提示音不住在响起,他走到床前,双手互相搓揉着,「谁的简讯?」
「垃圾简讯。」
「不会吧,我手机可以拦截垃圾简讯。」
许情深拿了衣服走向浴室,蒋远周的手机孤零零躺在床头柜上,男人拿在手里一看,那些简讯许情深一条没删。
蒋远周忍不住摇头、轻笑,他就是看不得许情深镇定的样子,他就喜欢看她吃醋、看她发狂,要是能看到她手撕别的女人,那就更好了。
翌日。
蒋远周来到病房,走进去的时候,许言正在吃早餐。
见到他进来,看护赶紧打过招唿,「蒋先生。」
许言的情绪并不好,但还是挽起了嘴角。「蒋先生,早上好。」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许言握着手里的筷子,「刚才医生来查房,我已经问过了,我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为什么要着急出院?」
「没,没有啊,」许言面色很不自然,她没有看向蒋远周,却是将视线别到了一旁。「身体既然好得差不多了,那就回去养着,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也好。」蒋远周没有再坚持,「办好了出院手续,我送你。」
「不,不用!」许言口气激动,似乎也意识到这样有些反常,她忙压抑住情绪。「我喊计程车就好。」
「许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许言摇下头,话语里藏着试探。「蒋先生,您……您跟蒋太太还好吧?」
「我跟情深?」
「没有为了我争吵吧?」
蒋远周一副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许言欲言又止,那些话在她喉咙口反反覆覆了几遍,最后,她还是面有难色说道。「昨晚我给您发简讯,蒋太太知道了,我怕她误会,会跟您吵闹。」
「没有,我们没有吵,」蒋远周摇下头,「我们后来还有对话吗?」
许言猜都能猜得出来,许情深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肯定会删掉。许言这下装作吃惊的样子,她忙摆下手说道,「没了,我,我记错了。」
「这样的事情还能记错?」蒋远周的视线落到许言手边,那里放着她的手机。蒋远周伸出手掌,「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干什么?」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许言不由脸色一慌,「蒋先生,您别这样,蒋太太真没说什么……」
蒋远周却是迳自将她的手机拿了起来,「密码呢?」
「蒋先生……」
「密码!」
「032468。」
蒋远周输进去,他点开收信箱,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号码。
那些简讯,许言一条都没删,蒋远周一条条往下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我没想到,她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
「蒋先生……」许言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她实在不应该,就算是有嫉妒的心,但这次不一样,霖霖是你救下来的。」
许言放下了筷子,「可能我也有问题吧,我不该让您帮我买书,也不该吃您送来的东西。」
蒋远周将手机递还给许言,许言接过手,笑得有些勉强,「出院的事,您别劝我,反正在这……我也待不下去了。」
「也好,与其这样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还不如出院,至少心里还能舒心些。」
「嗯。」
蒋远周脸色严肃,「你赶紧吃吧,我找她去。」
「您别去找蒋太太……」
「这件事跟你无关,如果夫妻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我真不知道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蒋远周说完这话,快步出去了。
看护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砰地一声,门被狠狠甩上。她朝许言看了眼,「许小姐,这……」
「麻烦帮我收拾下东西吧,我下午出院了。」
「好。」
午后。
老白替许言办好了出院手续,许言换上衣服站在窗边,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蒋远周率先出声,「东西都收拾好了?」
「蒋先生,您怎么来了?」
「说好了,我来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许言面露为难,「您别这样,我出门就能打到车,很方便。」
「老白,拿东西。」
老白一脸的不情愿,但蒋远周开了口,他总归是要动手的。
许言的东西不多,也就一个包而已,蒋远周走到许言身边,「能走吗?」
「可以。」
看护在旁边帮忙,搀扶着许言走出去,来到医院停车场,司机打开后备箱,他上前从老白手里接过了包。
许言站在外面,有些不知所措,蒋远周拉开车门,示意她入座,「请。」
「蒋先生,这样真的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蒋远周手掌落到她肩膀上,「走吧。」
许言弯腰坐进去,蒋远周随后坐到她身边,老白关上了车门。
女人视线看向窗外,觉得这一切来得这样不真实。车内瀰漫着一种淡雅的香气,她将腿尽情地伸展着,车子内的空间很大,真皮座椅的舒适感也是一流的。
车子缓缓开出去,蒋远周朝她看了眼,「路上要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好。」
司机和老白面面相觑,车子开出星港门口,司机陡然出声,「蒋先生。」
「怎么了?」
「是蒋太太。」
许言的视线望出去,果然看到许情深正从不远处走来,她面上有些不自然,「蒋先生,要不,我……我还是下车吧?」
「不用。」蒋远周上半身往后靠,冲着司机道,「不用管她,你开你的车。」
司机捏了把冷汗,「是。」
车子不敢提速,老白别过脸,心里一遍遍默念,「不要被许情深看到,不要看到,不要看到。」
司机的声音再度响起,「蒋先生,蒋太太过来了。」
老白握紧安全带,抬起视线一看,许情深大步来到了车前,并且做了个拦车的动作。
司机没有办法,只能一脚剎车。
许情深还没看清楚车里的情况,她面上含笑,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司机吓得汗都出来了,这感觉,怎么形容呢?简直就像是被人当场捉姦一样,司机将车窗落下一点,表情僵硬地打过招唿,「蒋太太。」
「这个时间了,你们去哪?」
「这……蒋先生有些事要去处理下。」
许情深倾过身,目光朝后车座看去,许言迎上了她的视线,许情深嘴角处的笑意收敛起来,许言不着痕迹看向身侧的男人,然后乖乖地缩在那,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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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你是坏女人!
这个时候,不用许言出头,她也出不了头。
蒋远周更是一脸的坦荡,两眼看着前面,许情深往后走了两步,她抬手拍打着车窗。
许言双手紧握,视线望出去,「蒋先生,要不我跟蒋太太解释下?」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蒋远周抬了下手臂,看着车窗缓缓降落。
许情深的视线不受任何阻挡,将坐在后面的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远周?」
蒋远周这才看向窗外的许情深,「许小姐出院了,我送她回家。」
「你怎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
「这有什么好说的吗?」
许情深隐忍着怒气,应该是没想到蒋远周会当众跟她讲这样的话,她眉宇间暗藏了委屈,「远周,你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吗?既然忙不过来,这种事让老白去做就好。」
「我做事,不用你来教我。」
许情深脸色彻底阴沉,老白如坐针毡,他不想听到两人争吵,可是这样的场合之下,他又插不进去一句话。
「远周,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蒋远周摆明了是不想和许情深多说什么,「我先送许言回去,其余的事,等我回家再说。」
「你喊她许言?」许情深的语调拔高起来。
蒋远周头疼,伸手轻抚额头,「这是她的名字。」
许情深面色铁青,视线越过蒋远周后,落到了许言的脸上。许言张了张嘴,「蒋太太,您别误会,蒋先生看我一个人不方便,这才说要送我。」
「你现在倒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星港门口这么多计程车,你叫不到?」
蒋远周升起车窗,升到一半,许情深用手敲了几下,「蒋远周,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莫名其妙到令人反感。」
老白心里跟着抽了下,这话说出来,伤人至极,许情深肯定受不了。
果然,女人站在窗外,似乎摇摇欲坠,她双手敲打着车窗,「蒋远周,你给我下来。」
「开车!」蒋远周冷冷吩咐。
司机不敢不听,老白眼看着车子慢慢往前开,许情深追着几步,「许言,我警告过你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是不是?蒋远周,你不能这样对我……」
车子提了速,很快将许情深的身影抛在后面。
蒋远周收回视线,车内静谧无声,谁都不敢讲话,许言轻声嘆息,这一声,也被蒋远周听到了耳朵里。「她这样,跟你无关,你不用觉得心里难受。」
许言垂下眼帘,话语里明显带了愧疚,「对不起。」
蒋远周没说话,一路上,许言也没再出声,司机继续往前开着,「许小姐,请问你家住在哪?」
许言说了个地址,开了一会后,车子进入了小区内。
来到所在的单元楼前,老白推开车门下去,替许言拿了行李,蒋远周走到另一侧,抬头看向跟前的这栋公房。
许言朝老白伸出手,「行李给我吧,我自己上去就好。」
「许小姐,你身子不好,我送你上去。」
「不用,真的不用。」
蒋远周沖她看了眼,「几楼?」
「蒋先生……」
「几楼?」蒋远周重复问一声。
许言只好无奈地回道,「五楼。」
走到里面,才发现没有电梯,只能一步步往上走,许言走得很慢,蒋远周抬头看向楼道两侧,无数的小gg贴满了破旧的墙壁,有几处,小gg的电话号码都叠在了一起。
「你怎么住在这儿?」
「房租便宜嘛。」许言轻应声。
蒋远周回过头,「能走吗?」
「没事。」许言额头渗出细汗,每走一步,背上的伤就被狠狠牵动下,她以为蒋远周会过来搀扶一把,但蒋远周应该是以为她真的没事了,竟抬起了脚步迳自往上走。来到五楼,许言走向门口,她沖老白说道,「你把行李放下吧。」
「我帮你提进去。」
「不用了。」许言没有开门的意思。
蒋远周挑眉,「你是没钥匙吗?」
「不,不是。」
「那还愣着干什么?」
许言手掌背在身后,脸上有些为难。「我……你们真的别进去了。」
蒋远周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开门吧,不把你送进门,我也不放心。」
许言拗不过他,只能掏出钥匙将门打开。走进屋内,蒋远周环顾四周,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并不大,收拾得还算整洁。许言朝着前面走去,到了楼梯口,她回头看向几人。「我住楼上。」
上面应该是还有个阁楼,蒋远周跟着上去,许言打开自己的卧室之后,随手一指,「把行李放在这吧。」
蒋远周环顾四周,既然是阁楼,居住环境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屋内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许情深,想到了她在许家的那一个落脚之处。
「你就住在这?」
「是啊,楼下是另外的租户,这儿是我的。」
许言走向窗边的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热水瓶,「我去烧点水,你们先坐。」
老白觉得连转身的地儿都没了,蒋远周出声制止,「不用烧水,我不渴,许言,你收拾下东西吧,跟我走。」
老白以为自己听错了,视线忙看向蒋远周,耳朵里也钻进了许言的声音,「蒋先生,您说什么?」
「我先给你安排个酒店住下,这儿怎么能住人?」
老白不好出声打断,他不住朝蒋远周使着眼色,这把人送到家也就算了,如果真要安排去酒店,这件事万一被许情深知道,那不得把皇鼎龙庭闹个底朝天?
但蒋远周连一眼都没看他,许言放下手里的热水瓶。「蒋先生,您别这样,我不需要住酒店。」
「老白,替她把东西整理下。」
老白睁大双眼,默默将刚放下的包又提了起来。
「不收拾,也行,酒店内什么都有,走吧。」
许言杵在原地,蒋远周见状,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走吧。」
许言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往前,几人下了楼,然后重新坐回车内。
来到蒋远周说的酒店,男人并未办理任何的登记入住手续,许言心有忐忑,跟着蒋远周一路往前走。电梯直达最高层,蒋远周走出去后,步履坚定地来到一间房门前。
他朝老白伸出手,老白从兜里掏出钱夹,从里面拿了一张门卡递给蒋远周。
男人刷了门卡后进去,许言跟在后面,看到了装修精美的房间、看到了书架、沙发、电视机,以及吧檯等。她以为走错地方了,这真是酒店吗?
蒋远周站在屋内,回头看向许言。「你先住在这,你看看,满意吗?」
许言看到蒋远周的身后,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洁白如雪的被子,被子上面放着两个大红色的枕头。蒋远周坐向不远处的沙发,茶几上还摆着琳琅满目的水果,「你若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繫我。」
「蒋先生……我……」
「不用跟我客气,我不喜欢听客套话。」
许言捏紧手掌,蒋远周坐了会后起身,「一会的晚餐,你可以去楼下的自助餐厅吃,也可以打电话让人送上来。你只要报房间号就好,不用担心消费问题。」
「好。」
「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好。」许言将蒋远周送到门口,眼看着男人出去,眼看着门被带上。
许言回到卧室,她摸了摸那张床,软的不像话,这要在上面睡一觉,肯定是舒舒服服的。许言开心地跳了上去,她似乎忘了身上还有伤,可即便伤口剧痛无比,她也觉得值得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
最关键的是,这些都是蒋远周给她安排的。
穆家。
餐桌上,一家人围坐着吃早餐。
奇奇在外面玩,穆太太吃了几口,意兴阑珊的。
穆成钧拿过一碗海鲜粥,视线轻抬,看向了对面的付流音。
凌时吟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穆成钧的这一眼,绝不是不经意的。
「我待会要去训练场。」
付流音闻言,看向身侧的男人,「我跟你一起去。」
「你待在家吧,我去一下就回来,最近不用特训,慢慢的也就有时间了。」
「好吧。」
穆太太也起身了,她走到外面蹲下身,冲着奇奇伸出双手,「宝贝,快过来。」
奇奇很听话,撒着两条小短腿就跑来了。
付流音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微微一抬,就能感觉到穆成钧的注视。她不想有丝毫地回应,更不想因为要让凌时吟不好受,而去招惹对面这个危险的男人。
「大哥,大嫂,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音音,」穆成钧陡然开口,「上次给你的蛋糕,喜欢吗?」
付流音坐在原位,她总不能说那个蛋糕压根没吃到几口,就被穆劲琛给扔了吧?她视线别向凌时吟,看到她满脸的怒色,尽管极力想要隐忍,可眼底终究是冒出了火来。
「喜欢。」付流音挽起笑说道,「谢谢大哥。」
「你若真喜欢,我改天再给你买一个就是。」
付流音听到这,赶忙拒绝,「不用了,我要再想吃的话,劲琛会给我买。」
她站起身来,总觉得穆成钧的视线一直扎在她背上,楼上没人,付流音不敢一个人上楼,她抬起脚步走了出去。
凌时吟手抖得厉害,快要握不住手里的筷子,她伸手握住穆成钧的手掌,「成钧,为什么要这样?」
「怎么了?」穆成钧反问出声。
「你对付流音,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穆成钧将她的手推开,「胡说八道什么。」
「你看看你对她的样子,你看她的眼神……」凌时吟连着几日,心里都像是卡着根刺似的。她现在什么都没了,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穆成钧身上。
「我看她的样子,是怎样的?」穆成钧噙了抹笑,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开玩笑,凌时吟哪怕跟他同床共枕这么久,却都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
「成钧,我现在只有你了。」凌时吟伸手握住穆成钧的手背。
男人一听这话,嘴角勾起的嘲讽越加明显,他将手抽了回去,「你现在想到只有我了?你凌家快要败光之前,何曾想到过我?」
凌时吟张了张嘴,穆成钧站起身来,凌时吟惨白着一张小脸想要解释,「成钧,你不能这样说,我哥的公司……」
「你哥的公司要不是我替你们接手,如今也早就败光了,所以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什么你哥的东西!」
凌时吟心里陡然一沉,「成钧!」
穆成钧快步往外走,恰好穆太太让付流音进来拿东西,两人在门口碰上了。
穆成钧站定在付流音跟前,穆劲琛不在,所以男人的一双眸子肆无忌惮地定格在付流音脸上,凌时吟站在餐桌前,双手紧握。
付流音在男人的身侧经过,凌时吟看着穆成钧抬起脚步离开了。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凌家已经不是原先的凌家,而穆成钧对她呢,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温情。
付流音走到餐桌前,「大嫂,吃好了?」
凌时吟冷笑下,「你跟许情深相处的时间不长,倒是把她那些本事都学会了。」
「你什么意思?」
凌时吟推开椅子,她知道穆家的佣人都长了一双顺风耳,她没有再多说一句,撇下付流音后上了楼。
回到卧室,凌时吟将门反锁上,她走向床边,拉开床头柜后,从里面摸出来一个手机。
那边总是没有消息,凌时吟打算亲自联繫下。
许言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昨晚那一觉真是太舒服了,应该是换了床的原因吧?手机铃声响起,她不耐烦地拉过被子,可铃声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许言伸出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餵。」电话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凌时吟皱起眉头,「是我。」
「有事吗?」
「怎么,你还在睡觉?」
许言睁开眼帘,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推开,「我这几天都在养病,除了床上,还能去哪?」
「你现在在哪?」
「蒋远周给我安排了酒店。」
「什么?」凌时吟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给你安排了酒店?」
「是。」
怎么可能的事?就蒋远周那个样子,依着凌时吟对他的了解,就算是许言真救了霖霖,他顶多也是用钱打发掉,可安排酒店这种事……
「许情深知道吗?」
「知道,蒋远周送我过来的时候,许情深还跟他吵了架。」
凌时吟在原地走来走去,情绪也有些激动,「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许言听着,心里自然不爽,她凌时吟走不进蒋远周的心里去,那是她自己的事,「你要不信,你可以去星港问问,许情深来病房也闹过,这两人是彻底撕破脸了。」
「不可能!」凌时吟还是不信,「难道就因为你?别搞笑了!」
屋外,付流音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说话声,凌时吟明显是跟什么人在打电话,但是具体的内容,她听不清楚,付流音也不敢多逗留,蹑手蹑脚地赶紧离开了。
皇鼎龙庭。
许情深换好衣服出来,看到蒋远周站在床前,她走过去,男人将衬衣套上肩头。
许情深上前两步,替他将扣子一颗颗往下扣,扣完了最后一颗,她抬起食指,勾住了男人的裤腰。
蒋远周一把握住她的手掌,「大早上的,这是做什么?」
「你忘了系皮带。」
「忘不了。」蒋远周伸手揽住她的腰,手臂微微夹紧,许情深不得不踮起了脚尖。
「我身上的这条皮带,除了你,谁都解不了。」
许情深失笑,将额头靠向蒋远周的肩膀,「对,昨晚确实是我解的。」
男人将脸靠向许情深,非要同她脸贴脸凑在一起,许情深抬了下脑袋,双手捧住他的俊脸。
「你把许言安排在哪了?」
「酒店。」
许情深想到了老白的样子,她忍不住想笑,「昨天我试探着问了老白两句,他支支吾吾的,说你只是把许言送回了她租住的地方,连门都没进,水都没喝一口,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老白肯定是要帮我说话的。」
「你说,许言那边……我要不要给你加加油啊?」
蒋远周挑眉,「什么意思?」
他伸手抚向许情深的眉角,「我怎么看你笑成这样,觉得你很坏呢?你又想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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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自己的老婆,下不去口
许情深握住蒋远周的手腕,「坏什么?我温柔识大体,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吧?」
蒋远周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对,特别明白。」
许情深走进衣帽间,替男人拿了条皮带出来。她双手圈住蒋远周的腰,替他穿好皮带,她垂着脑袋,拉着那条皮带系好。蒋远周握住她的手掌,许情深抬头看他,「回来以后,等我解。」
「那我总要去洗手间。」
「越说越下流,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远周笑着揉向她的脑袋,「行,我知道。」
两人下了楼,还在吃早餐的时候,老白就过来了。
许情深抬下头,「老白,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又送女朋友去上班了?」
老白走到餐桌前,脸上掩不住笑意,「是。」
老白仔细观察下许情深的脸色,她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再看蒋远周,也是满脸轻松,这还真应了那句话,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
蒋远周准备出门前,去了趟客厅,打算跟两个孩子玩会。
老白刚要抬脚跟过去,就被许情深唤住了,他现在最怕跟许情深单独接触。
「老白,你们准备去哪?」
「当然是去医院。」
许情深噢了声,「不去看许言了?」
「唉——」老白忙摇头,「蒋太太您别误会,蒋先生怎么会去看许言呢?她都好得差不多了。」
「老白。」许情深故作神秘,朝着老白招下手,他不得不上前两步。
许情深看了眼蒋远周,见他抱着睿睿正在说什么话,许情深压低嗓音道,「你手底下有空余的人吗?」
老白有些听不懂这意思了,「蒋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
「你给我安排几个人,行不行?」
老白一听,不对啊,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蒋太太,您要做什么事的话,尽管吩咐我就好。」
「不用麻烦你了,你只要把人安排给我就好。」
老白看眼不远处的男人,他强自镇定说道,「最近大家都挺忙的。」
「既然这样……」
许情深话说到一半,看到蒋远周放下睿睿后走来,老白赶紧上前两步。蒋远周朝他看眼。「走吧。」
一路出去,到了车上,老白都是挺忐忑的,他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跟蒋远周说起。
万一许情深真要把心思动到了许言身上,一不小心闹出事怎么办?
可万一要不是呢?他这不成了挑拨离间吗?
蒋远周的手机响了两声,男人掏出一看,是许言发来的简讯。
老白侧着身,端详着蒋远周的脸色,他思忖片刻,还是打算硬着头皮道,「蒋先生。」
「嗯。」蒋远周却是头也没抬。
「方才蒋太太问我,能不能调点人手给她。」
蒋远周指尖在屏幕上轻按,回復好了这条简讯后,这才回道,「她要做什么?」
「蒋太太没说。」
「难不成,她想对付许言?」
老白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似乎很大,「蒋太太现在有点不理智,她如果真的要让许言不好过,我怕她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蒋远周摩挲着手里的手机,老白继续说道。「酒店那边,要不要派人盯着?」
「情深不知道许言住在酒店,你就别多此一举了。」
老白始终有些担忧,他想劝几句,但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满面忧愁地坐了回去。
酒店。
许言跟凌时吟打过电话后,又睡了一觉,将近中午时分才起床。
来到一楼的自助餐厅,服务员热情地跟她打过招唿,许言说了房间号,服务员将她一路领进去。
自助餐厅内什么都有,许言站定在海鲜区,看到一片片三文鱼片好了摆在盘子内,这鱼一看就是生的,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吃。
许言飢肠辘辘,但是不敢多拿,她怕吃不完的话,人家会说她。
她拿了些饭菜,然后坐回桌前,许言也不敢吃很多,她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她现在身上也没什么钱,如果走出餐厅的时候,服务生要问她收费,她又该怎么办?
一顿饭,她都在忐忑中度过,离开餐厅前,服务生微笑鞠躬,「欢迎下次光临。」
许言心头的紧张感慢慢淡去,心这才彻底一松。
回到房间前,许言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
见到她过来,其中一人挽起笑道,「是许小姐吧?」
「你们是?」
「蒋先生让我们送些东西过来。」
许言闻言,赶紧去开门,两人提了几袋子衣服进去,「放在这可以吗?」
「好,可以。」
一人将一张名片递到许言手里,「要是有任何的不合适或者需要,您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有上门服务。」
「好。」
送她们出去后,许言关上门,她几步来到沙发前,她将袋子内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铺在了大床上,崭新的标牌上明码标价着,许言手指轻抚过,心里说不尽的满足与激动。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许言掏出来一看,是蒋远周的简讯。
「喜欢吗?」
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拉开,就好像忽然掉进了蜜罐子里,许言回復简讯的时候,手有些抖,「喜欢。」
那边半晌没有动静,许言又赶紧发了一条,「蒋先生,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谢谢你救了霖霖。」
许言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蒋远周的这句话而受到丝毫影响,她拿了条裙子,在自己身前比了比,她脱掉衣服想要换上,看看是否合身。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声,许言竖起耳朵,听到了脚步声,这个房间是蒋远周的,难道进来的人是他?
许言想也不想地上了床,上半身脱剩下了一件文胸,她将被子拉高过肩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许言瞪大双眼,一抹身影忽然出现在眼中,她惊得嘴里说不出别的话来,「你,你……」
许情深站在床尾处,目光扫过被面上的衣物,她唇角边的冷笑越来越明显,「许言,这些衣服都是从哪来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老公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来?」许情深弯腰将一条裙子拉到了地上,「我倒也想问你一句,你怎么在这?」
「是……是蒋先生安排我暂时住在这的。」许言一看许情深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蒋太太,您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我长了眼睛,我都看在眼里。」
许言缩起双肩,她手掌伸出去,想要拿件衣服,许情深见状,一把将那件衣服丢开,「大白天地脱光了,许小姐想做什么?」
许言害怕地往后退,外面还有脚步声传来,许情深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两个人来,她们进屋先翻找了一圈,许言敢怒不敢言,「蒋太太,我跟蒋先生真是清白的,他只是给我安排了个住宿而已,您……」
许情深转身,床的对面就是沙发,她坐了下来。
那两个女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她们来到床前,伸手要将许言身上的被子掀开。
她吓坏了,手掌紧紧按着被面,「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
「你就算喊破喉咙都没用,这是总统套房,隔音效果向来一流。」
「蒋太太,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呢?你别这样!」
许情深没有接她的话,她拿起了旁边的遥控器,将电视打开。
许言一手拉着被单,一手摸向身侧,摸到了放在旁边的手机。她干脆整个人躺到床上,紧紧揪着被子后,人一个劲往里缩,许言手指颤抖地打开手机,页面正好停留在蒋远周给她发的简讯上。许言忙点了通话按钮,她生怕手机被人抢去,她双手用力拉着被单,「蒋太太,您这样要是传出去的话,不好吧?蒋先生要面子,您也要面子啊。」
许情深看向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水果盘,她倾过身,从里面拿了个柠檬后握紧。
要面子?
许情深看到两个女人都上了床,她们分别擒住许言的胳膊将她拽起身。许情深手里的柠檬丢出去,就丢在了许言的身前,「你要有脸,你就不会住进这儿,这是蒋远周长期包下的房间,你凭什么住进来?」
「救命,放开我,放开啊——」
星港医院。
蒋远周眉头紧皱,正全神贯注批阅着手里的文件,放在旁边的手机不住响起,他似乎没有听见,连余光都没看过去一眼。
老白的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他仔细看了眼,发现是许言打来的。
他勐地想到了许情深今早跟他说过的话,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老白拿过手机,蒋远周忙的时候,他也会替他处理一些事,包括接通来电。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肩上担了满满的阳光,老白将手机贴向耳侧,里面有各式各样混乱的声音传来,「救命,救命——」
「你们不能这样,蒋太太,放过我吧——」
「把她从床上拖下来!」
老白的心都快被操碎了,这分明是许情深的声音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许情深这样彪悍呢?
老白看了眼蒋远周,他抬起脚步往外走,蒋远周也没叫住他,老白到了外面,赶紧开口,「许小姐?蒋太太,蒋太太?」
手机被丢在了床上,老白的声音也显得空洞极了,许言被两人拖到了地上,她下半身还穿着裤子,只是上身几乎是光着的,许言觉得屈辱无比,「你们想要做什么?」
「许小姐,昨晚睡得怎么样?」
老白更加肯定了许情深和许言在一起,只是,她是怎么找到那个房间的?
电话里头嘈杂无比,就算老白喊破了喉咙,估计那头的人也听不到。
他伸手打开办公室的门,快步进去,到了办公桌前,老白将手机递向蒋远周。「蒋先生,是许小姐。」
蒋远周头也不抬。「没看我正忙着吗?」
「蒋先生,蒋太太去了酒店。」
「开什么玩笑,」蒋远周翻过一页资料,似在核对什么数字,「她压根不知道我把许言安排在了哪。」
「蒋先生,女人恐怖起来很可怕的,蒋太太要想查,应该也不难吧?」
老白将手机开了扬声器,他将手机递到蒋远周面前。
里面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蒋太太,我求您放了我吧。」
「把她推外面去。」
「不要,不要——」许言这恐惧可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这样子,我不能出去,您要真这样做的话,我不活了,真的不活了……」
老白满脸的严肃,「蒋先生,这不会闹出什么事吧?」
许言羞愧万分,她蹲下身去,许情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她,「我要让你从这离开,你答应吗?」
「我答应,我答应。」
「你自己走,回你的悬崖村去,以后再也别出来了。」
许言这会只想着别让自己被丢出去就好,「好,我都答应您。」
许情深抬起脚步,在房间内找了圈,然后又去浴室内看了圈,再次回到许言跟前后,许情深语气倒是轻松的,「看得出来你没骗人,这儿确实没有蒋远周住过的痕迹,就冲着这一点,我暂时放过你……」
蒋远周嘴角绷着笑,他住没住在别人房里,许情深本来就是最清楚的,还真是会唱大戏。
「蒋太太,有话好好说,我这就收拾东西走,我保证不会告诉蒋先生。」
「好。」许情深似是相信了,冲着另外两人使个眼色,她们松开许言后出去了,许情深环顾下四周,语出警告,「如果你出尔反尔的话,你知道后果。」
「是,是……」
许情深扬长而去,直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许言这才彻底惊醒般,她快步走到旁边的屋子内,确定几人都已经离开后,她这才回到床边。
许言一屁股坐向床沿,视线落到手机上,她看到通话正在继续。
许言知道蒋远周接了电话,她没有立即拿起手机,而是捧住脸痛哭起来。
哭声凄婉、悲惨,一声声传到蒋远周和老白的耳朵里,蒋远周轻摇下头,老白心想,完了。
蒋远周拿过手机,「许言,许言?」
哭声似乎顿了下,许言的视线落向旁边的手机,有窸窣声传来,蒋远周继续说道,「许言,你没事吧?」
许言哽咽着回了话,「蒋先生,不好意思。」
「你不用跟我说不好意思,我都听到了。」
「我方才情急之下,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蒋远周脸色如常,至少老白没看出来他有生气的样子,可是紧接着,蒋远周的语气却是差到了极点,「我真没想到她会找到酒店去,还能做出那样过分的事,许言,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许言抽泣着,哽咽着,过了许久后,喉咙口才能冒出别的话语,「不,蒋先生,您别这样……」
「你把房门反锁好,我一会就过来。」
「不用了,」许言忙打断蒋远周的话,「我在东城本来就是无亲无故,我不想再待在这了……」
「别这样说,我马上过来。」蒋远周说完,挂断通话。
男人的那一句我马上过来,深深地烙在了许言的心里,她握紧手机,将手机贴在了胸前。胸口处一凉,许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衣服,她赶紧起身,将脚边的上衣捡起后穿在身上。
她环顾四周,蒋远周应该马上就要过来了,许言走到沙发跟前,将上面的抱枕丢到地上,水果盘也被她挥了下去,屋内弄得狼藉不堪,许言气喘吁吁坐向床沿。
没过多久,一阵门铃声传到耳朵里,许言双手在头顶处狠狠抓了下,她起身往外走去,经过一面镜子,看到自己像个疯婆子似的。
许言伸手将门打开,看到蒋远周和老白站在外面,老白看到她这幅样子后别开了视线,他不由朝着蒋远周多看一眼。
「蒋先生,您来了。」
许言转身往里走,蒋远周跟在后面,走进房间,看见许言蹲在地上,将东西一件件收拾起来。
蒋远周上前拉了下她的手臂,「待会会有人进来整理的。」
「没关系,这件事最好不要传出去,毕竟这是您的房间。」
蒋远周看眼脚边,枕头和被子丢了一地,几乎没有落脚的地,「真是太过分了。」
许言一语不发,只顾着收拾东西,蒋远周坐到了沙发内,老白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蒋先生,我去喊客房服务。」
「等会吧。」蒋远周口气不善,每个字里头都隐忍着怒火,「谁给了许情深这个胆子?老白,你去查查,看她是怎么找到这的。」
「是。」
蒋远周看向许言,「她是怎么进来的?」
「蒋太太有门卡。」
「什么?」蒋远周脸色更加难看了,「看来,我连一点点私密的空间都别想有了,说不定,我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她眼里了,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知道你住在这?又是怎么拿到我的房卡的?」「是。」
老白站在原地,蒋远周见他不动,「杵着做什么?」
老白哪里敢随便离开,看看这许言,眼圈通红、满面委屈,说不定等他转身出去,她就要伺机扑到蒋远周的怀里去,「蒋先生,这件事不急。」
「这件事还不急?」蒋远周扬高音调道。
「蒋太太做事情向来磊落,这事如果真是她做的,蒋先生回去一问便知。」
蒋远周朝他睨了眼,许言双手交握,「蒋先生,我还是回我自己住的地方吧,我怕我再住这,蒋太太她……」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蒋远周看了眼四周的狼藉,「这样吧,我给你换个房间,许情深就算真的要来闹,她也找不到你。」
他说完这话,看向老白,「老白,你去办。」
老白心里是排斥的,蒋远周扫了他一眼,「去。」
「是。」
老白出去后,偌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蒋远周朝许言招了下手,「许言,你过来。」
她怔了一下,慢慢抬起脚步过去,蒋远周随手一指,「坐。」
许言坐定下来,男人一把视线落到她脸上,「我开始认识许情深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人都会有变化?」
「蒋太太……她可能只是觉得我接近你另有目的吧?」
蒋远周冷笑下,摇下头,「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许言心里毫无戒备,却不想蒋远周忽然凑到她面前来,「许言,那你说说看,你接近我真是有什么目的吗?」许言一脸的慌张全部显露出来,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不住摆手,「不,不,怎么可能呢?」
蒋远周失笑,「我逗你的。」
「蒋先生,你……你真会开玩笑。」
蒋远周掏出支烟来,许言的出现也许是个巧合,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面前,这总不能称之为缘分吧?
蒋远周可以一脚将她踢开,但是他保不准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许言出现。那还不如将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透过许言,他相信可以抓出来不少的人。
「蒋先生,我也不知道蒋太太为什么要这样,她那么漂亮、那么能干,难道她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蒋远周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许情深跟了他几年,变了,心思狭隘、目光短浅,令人生厌,这种话说出来,许言该多高兴?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把藏起来的尾巴露出来了。
蒋远周吸了口烟后,嘆息,自己的老婆,还真是下不去口啊!
况且许情深在他眼里,又是哪哪都好,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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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彻底暴露的许言
「应该来说,是」
嗯,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蒋远周觉得这个答案也是绝了,全天下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了吧?许言听在耳中,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口,难不成许情深闹成这样,蒋远周对她还能容忍?
「是,蒋太太深爱蒋先生,所以……」许言话说到这,又顿了顿道,「但是我跟蒋先生清清白白的,蒋太太实在没必要这样。」
「她脑子里可不认为我们是清白的。」
许言小脸微微垮下去,「我跟她解释过,我对蒋先生没有非分之想……」
「是吗?」蒋远周将她的话打断,嘴里隐隐有惋惜的意思显露出来,「我倒是希望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什么?」许言听到这,陡然一惊,「蒋先生?」
蒋远周视线对上她,没有丝毫地闪躲,「有时候,我觉得挺累的,她总是防着这防着那,我想找个人好好说会话,可一旦对方是个女人,她就以为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
许言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她大着胆子将手伸过去,放在了蒋远周的手腕上。
「蒋先生,你要找人说话的时候,可以找我。」
「你不怕她再找你麻烦了?」
许言轻摇头,她盯着跟前的男人,觉得蒋远周也是可怜,她从蒋东霆的嘴里得知,许情深家境并不好,当初也就是以美色魅惑住了这个男人,现在好了,两人有了孩子,可是许情深的本性却一步步显露出来。她想,蒋远周肯定很痛苦吧?
她心里滋生出莫名的心疼,「不怕,再说蒋先生总是为我考虑周全,我相信她伤害不到我。」
「许言,你真善解人意。」蒋远周一说完这句话,胸腔内翻滚的厉害,这话幸亏没当着许情深的面说,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许言面上露出娇羞,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老白推开门后快速进来了,他大步走到茶几跟前,见两人好端端地坐着,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蒋先生,办好了,许小姐现在就能换房间。」
「好,许言,你收拾下。」
「嗯。」
蒋远周将许言安排在了另外一个楼层,他没有多作逗留,关照了许言两句后便离开了。
回到皇鼎龙庭,并没看到许情深的身影,应该是去了医院。
老白也是挺佩服她的,许情深刚把酒店那边掀了个底朝天,可是扭头就能去医院拿手术刀,她可能以为蒋远周还被蒙在鼓里吧?
蒋远周走进客厅,坐到了霖霖身旁,「两个宝贝,玩什么呢?」
老白在后面看着,还是当个孩子好啊,一点烦恼都没有,什么都不用考虑。老白不禁替霖霖和睿睿难受,他们肯定不知道,他们的爸妈此时正面临着最大的情感危机。穆家。
付流音站在门口,抬头遥遥望向远处,穆劲琛不让她出门,付京笙案的热议至今还未消下去,她成天被困在这个地方,一颗心就被锁住了似的。
外面的阳光肆无忌惮落到她身上,她和凌时吟不合,穆太太也很少跟她说话,付流音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被逼疯掉。
她走进院子,经过长亭,看到一个椅子上面放着凌时吟的东西。
付流音张望下四周,却并未看到她的身影,她往前走了几步,这才隐隐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他真的为你做了那些事?」
付流音蹑手蹑脚接近过去,凌时吟站在树底下,正跟什么人打着电话。
「我不信……」
「所以,许情深去酒店闹了之后,蒋远周没把你赶走,还给你换了房间?」
付流音听到了许情深的名字,凌时吟朝四周看了看,付流音蹲下身,正好利用跟前的花坛将自己遮挡住。
「呵,你自己当心点吧,蒋远周和许情深都不是吃素的,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栽了……」
许言皱紧眉头,当初说合作的是凌时吟,现在事情成了,冷嘲热讽的却也是她。说到底,她就是接受不了她做不到的事,被许言做到了。
「用不着你提醒,蒋先生怎样对我,我都看在眼里。」
凌时吟的小脸越来越严肃,「你若能成功,当然是好事,我也恭喜你,但是……」
许言不想听到凌时吟接下来的话语,所以毫不犹豫打断了,「没有但是,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你要知道,许情深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付流音站起身来,清清楚楚听到了凌时吟的话,通话内容关于蒋远周和许情深,还说什么若是能成功,看来,这女人还真是闲不住,非要做出些什么事来才痛快。
付流音快步过去,她脚步很轻,凌时吟打电话打得专注极了,直到手里握着的手机被人抢去,她这才惊愕回头。
付流音盯着手机屏幕,正好电话那头的许言也不想听她说话,直接把通话挂断了。
「你,你把手机还我——」
付流音倒退一步,点开通话记录,视线定格在第一个手机号码上。
凌时吟没有备註,但是许言的号码并不难记,凌时吟见她翻看着自己的手机,她大惊失色,整个人扑了过去。
付流音一个侧身就避开了凌时吟,凌时吟趔趄着差点栽倒,「还给我!」
她反应过来后,再度伸手去抢夺,付流音一把擒住凌时吟的手腕,手掌微微使劲,凌时吟就痛得不住唿喊起来,「啊,松手,好痛,放开我!」
「你老实说,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付流音,你有没有家教?」凌时吟痛得额头冒出冷汗来,她视线紧盯着自己的手机,「把手机还我。」
「我没有家教,所以随便你说什么都行。」付流音盯着手机屏幕,「凌时吟,你已经是穆家的大少奶奶了,可你偏偏不喜欢过安逸的日子,天天想着要去害人。」
凌时吟用力挣扎,付流音松开了她的手,凌时吟一手握紧自己的腕部,她逼近上前道,「把手机还我!」
付流音两道好看的秀眉蹙了起来。「霖霖差点遭人绑架的事,不会跟你有关吧?」
凌时吟怎么都没想到,付流音居然一下就扯到了那件事上,她恼羞成怒出声,「什么绑架不绑架的?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听我大嫂提起过,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
凌时吟嘴角轻颤,「许情深得罪的人那么多,你凭什么就能认定是我?况且,我跟他们早就没关系了,我又为什么要去害她女儿?」
付流音翻了下凌时吟的手机,对付卑鄙的人,似乎只有用卑鄙的法子才行。
「付流音——」凌时吟情绪激动,付流音往后退了两步,「你既然没有做亏心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拿着手机,转身就走,凌时吟追上去,伸手握住她的肩膀。
几乎是本能反应,付流音一手按住凌时吟的手背,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地上是绵软的草坪,但是这样摔下去,力道十足,凌时吟几乎是被摔懵了,她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付流音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看到凌时吟标註的老公二字,下面则是穆成钧的电话号码。
付流音朝地上的女人看眼,凌时吟眼冒金星,话语里透着恶狠狠的狠劲,「我要告诉妈,这就是穆家的二少奶奶!」
她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时吟,凌时吟一手按住腰,痛得站不起来,她张望下四周,「救命,救命啊——」
付流音轻咬下唇瓣,方才那是她最本能地反应,她也没想出手那么重,毕竟这是在穆家,凌时吟又是穆家的大少奶奶。
她视线落回到手机上,手指在屏幕上不住轻点,用凌时吟的手机给穆成钧发了条简讯。
「你干什么?」凌时吟着急起身,付流音往后退,不出半分钟,穆成钧的电话就打来了。
凌时吟听到手机铃声,她伸出手去,「把手机给我。」
付流音二话不说,将手机放到她掌心内,然后拔腿快步离开。
凌时吟腰痛得直不起身,她先接通了电话。「喂,老公。」
「凌时吟,你给我发的简讯,什么意思?」
「我没发……」
穆成钧冷冷笑了一声,「对,这简讯不是发给我的,是发给别人的。」
凌时吟慌忙要解释,「不是的,刚才手机被人拿走了,不在我这……」
「你是想要告诉我,这条简讯跟你无关?」
「老公,我都不知道简讯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你相信我,我……」
「够了!」穆成钧大怒,凌时吟吓了一大跳,她太清楚穆成钧的个性了,男人的怒火明显烧起来了,「凌时吟,如果简讯内容属实,我保证,我一定让你死无全尸!」
凌时吟杏眸圆睁,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阵温热刺激过脸颊,她赶紧将泪水擦掉。「老公,你别这样,我……」
通话被挂断了,凌时吟怔怔盯着屏幕,她顿时反应过来,飞快地翻出简讯页面。
付流音给穆成钧编辑的简讯,是这样的。「亲爱的,我老公今天出去了,酒店见。」
怪不得穆成钧发那么大的火,凌时吟攥紧手机,手指都在颤抖,在她看来,付流音跟许情深真是一路货色,坏到了骨子里面去!
她着急想和穆成钧解释,可是电话打过去后,那边却始终无人接听。
付流音回屋后,快速上了楼,她回到房间,将门反锁,拿了手机便给许情深打过去。
「餵。」电话那头传来许情深的声音。
「嫂子,你在忙吗?」
许情深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还好,怎么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刚才我听到凌时吟在打电话,电话里头提到了你和蒋先生,我把她手机抢了……」
许情深眉头动了动,嘴角忍不住挽起,却没有打断付流音的话。
「嫂子,跟她通话的那个电话号码,我给记下来了,一会发给你,你让蒋先生查查,看看这女人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许情深说了句好,「音音,你自己也要当心,我这边一切都好,你不要为了我冒险。」
「放心吧,不会的。」付流音继续说道,「那个应该不是凌时吟常用的手机,里面只有这个陌生号码的通话,我翻看了联繫人,就看到了穆成钧的号码。」
「音音,谢谢你,你把号码发我,我让远周去查下。」
「好。」
两人说了几句后,付流音将记下来的那个手机号码给许情深发过去了。
她坐在房间内,没过多久,屋外传来敲门声。「二少奶奶。」
付流音走过去,将门打开道隙缝,「有事吗?」
「太太让您下楼。」
「我……我身体不适,想下楼睡会。」
佣人面色有些严肃,「太太说了,让您立马下去。」
付流音能猜到是为什么事,她摔凌时吟的那一下,并不轻,她点了下头,「好,我这就下去。」
她关上了门,赶紧给穆劲琛打个电话。
只是那边始终无人接通,穆劲琛应该是去了训练场,付流音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深吸一口气后往外走。
来到楼下,穆太太和凌时吟的说话声传到了付流音耳中,「时吟,要不要去看看啊?你这样我不放心。」
凌时吟红着眼圈,趴在沙发把手上一动不动,付流音走进了客厅,「妈。」
穆太太扬眉看她,「流音,你做了什么好事?」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人纷纷看去,看到穆成钧快步进来,他面上冷若冰霜,走到客厅内,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怎么回事?」
「成钧,」凌时吟伸手想去拉他的手,男人睇了她一眼,脚步并未挪动,「我腰好痛。」
「流音,」穆太太继续方才的话问道,「是不是你?」
付流音一语不发,穆成钧的视线看着她,「怎么了?」
「对不起,大嫂这样是我给摔的。」
「你当穆家这儿是什么?」穆太太气得脸色铁青,「你以为是给你摔跤的地方吗?」
付流音轻抿着唇瓣,凌时吟满面委屈,「音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看不惯我,但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对我下这样的手啊!」
穆劲琛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蛋糕,他单手插在兜内,修长的双腿往里走,冷不丁看到几人都站在客厅内,他上前几步,「干什么,开大会?」
「劲琛,你问问你媳妇,都做了些什么。」穆太太冷着一张脸。
穆劲琛上前几步,穆成钧的注意力落到他手上,看到他提了个蛋糕。
男人将东西放到茶几上,没有立即质问,而是坐了下来,付流音目光对上他,男人眸子内透着精光,问道,「怎么了?」
付流音指了指凌时吟。
凌时吟趴在沙发上,不住呻吟,手掌按向腰部。
「说话。」
付流音咬了咬唇,「我把大嫂摔地上了。」
「怎么摔得?」
「她不让我走,她从后面按住我的肩膀,」付流音嗓音软下去,听着也都是满满的委屈,「这都是你教我的啊,你说我的肩膀一旦被人按住,我就必须将她摔地上去。」
「是我教的。」穆劲琛闻言,看向了旁边的穆太太,「妈,这没错啊。」
「还没错?」穆太太指了指付流音,又指了指凌时吟,「劲琛,时吟是你们大嫂,你见过谁动不动就把人摔地上的?这要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妈,您是不知道,之前音音跟着我在训练场,这些招都是我亲自教她的,她要不乖乖照做,我就抽她,所以……」
穆太太嘴角轻搐几下,穆成钧也坐了下来,他向来都是属于不多说话的人,他抬高了视线,睨着付流音。
付流音听到穆劲琛这样说,自然要顺着台阶往下走,「是,妈,所以大嫂按住我肩膀的时候,我脑子里没有多想,我真是下意识地反应。」
凌时吟不能任由她这样,她赶紧开了口道,「妈,是音音先抢了我的手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难道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不对吗?」
「抢手机?」穆太太脸色再度难看起来,「你们自己说说,这种事传出去,是不是笑话?」
「你抢她手机做什么?」穆劲琛满面不解。
「我……」付流音总不能说,是为了许情深吧,她杵在原地,余光睇见了穆成钧,她眼帘往下压。「我听到大嫂在和人打电话,鬼鬼祟祟的,还说什么大哥不在家,她可以出门,我就想看看她跟谁打电话。」
这一盆脏水,哗啦啦就泼到了凌时吟身上,她目瞪口呆,蹭地站起了身,「付流音,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跟人打过那样的电话?」
穆成钧双手交握,想到了凌时吟发到他手机上的那条简讯。男人的脸色逐渐阴沉下去,凌时吟怒目圆瞪,「付流音,我从未害过你,可是你呢?你一次次陷害于我,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没陷害你,这件事是真的。」
穆太太头疼不已,此时,在一旁坐着的穆成钧忽然开口,「老二,你带着音音上楼吧。」
穆劲琛听到这声称唿,余光睇向了穆成钧。
男人朝他看眼,「这件事,算了,你们先上楼吧。」
「成钧?」凌时吟听到这,难以置信地盯向他,「你说什么?算了?」
「是。」
一旁的穆太太也以为听错了,「老大,时吟被摔成那样……」
「妈,有些事回头再说。」穆成钧身子往后靠,轻抬的目光落到付流音身上,「况且时吟没有大碍,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穆劲琛笑了笑,拿起蛋糕后站起身,他几步走到付流音身侧,握住她的手后往二楼而去。
凌时吟满口的委屈说不出来,眼泪也被逼到了眼眶内,「成钧,你,你……」
穆成钧站起身,经过凌时吟身前时,冷冷说道,「你跟我回房。」
「成钧,你们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穆成钧见凌时吟站着不动,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上了楼。
许情深收到了付流音发来的简讯后,第一时间将这个号码转发给了蒋远周。
她刚要给男人打个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许情深起身接通,「餵。」
「发我个号码做什么?」
「这是音音给我的,她说她今天拿了凌时吟的手机,发现她正在和这个号码的主人通话,通话内容还提及到了我跟你。」
蒋远周沉默半晌,然后开口问道,「情深,你知道这号码是谁的吗?」
「谁的?」许情深反问。
「许言。」
许情深轻张了下嘴,「许言?那也就是说,许言跟凌时吟认识?或者也可以这样说,许言一次次地出现,她不是巧合,她是凌时吟安排过来的人。」
「我待会去问问她。」
「问她?她能说实话吗?」
「放心,」蒋远周满满地笃定,「她必须说实话。」
「喂,」许情深听到这,口气有些紧张道,「你不会要使美男计吧?」
「怎么,你对我的美男计很有信心?」
「蒋远周,不许!」
男人失笑,「放心吧,晚上吃饭不用等我。」
「好。」
酒店。
许言躺在大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水果,房间会有人来打扫,所有的物品也都会补送齐全,蒋远周的电话打过来时,刚好一集连续剧放完。
许言开了静音,随后接通电话,「喂,蒋先生。」
蒋远周的心情听上去不错,也没有称唿,所以说话的语句中,每一个字似乎都透着亲昵,「在干什么?」
「挺无聊的,刚看完一本书。」
「晚上有时间吗?」
许言将吃剩下的梨放到床上,「有啊。」
「你在酒店等我,我晚上过来……」
许言心跳加剧,「这……这不方便吧?」
「吃顿饭而已,我让老白安排,我们在房间吃,委屈你了,只是外面那些记者无孔不入……」
「没关系的,」许言笑道,「我等你。」
「好。」
挂断通话后,许言双手捧住脸颊,发现自己的脸滚烫的厉害,蒋远周说要晚上过来,这里面的暗示,许言不是听不懂。
当初蒋东霆找她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如果蒋远周有那方面的要求,她不能推脱,当然,等事成之后,蒋东霆自会给她补偿。
许言嘴角勾了起来,如今对她来说,蒋远周的魅力要比那些所谓的报酬大得多,许言起身,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她要趁着蒋远周来之前,洗个澡。
傍晚时分,门铃声响起,许言走过去将门打开。
外面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许小姐您好,这是蒋先生订的大餐。」
「推进来吧。」
服务生将餐车推进房间,蒋远周进来的时候,许言都没有察觉,她刚要跟服务生说声谢谢,一转身就看到蒋远周站在那。
她吓了一跳,「蒋先生,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蒋远周失笑,从冰桶内拿起红酒看了眼,他将酒瓶递向服务生,「打开。」
「是。」蒋远周坐向沙发内,许言也跟着坐了下来,服务生给两人斟上酒,又将东西摆到餐桌上,他点上烛火,退出去的时候,将房间内的灯都关了。
许言看向那些跳跃的烛火,心里一片温暖。
蒋远周拿起酒杯递到她手里,「尝一口。」
她喝不来红酒,但还是轻轻啜了一口。
蒋远周看眼时间,「饿了吧?」
「还好。」
许言刚洗过澡,头髮还是半干的,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蒋远周从兜内掏出烟盒,修长的手指摸出一根烟。
「蒋先生,你怎么想到来这儿吃晚饭?」
「我想要安静,在这儿关了灯,我觉得很舒服。」
许言嘴角轻挽,男人咬着那根烟,眼角余光睇过许言的脸。
她面带羞涩,视线轻抬,不经意撞上男人视线的瞬间,她红色红透,竟不知该往哪边看。
蒋远周没有徵求她的意见,他自顾点上烟,烟星红透,男人用力吸了口,许言不自觉朝他看去,看到蒋远周狭长的凤目浅眯起,似乎有了极大的享受,脸颊微陷,唇瓣抿出性感的弧度。
许言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两拍,她的视线再也别不开了。有人的魅力在于工作的能力,有人的魅力在于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也有人的魅力在于他的才华。
大概只有蒋远周……
他的魅力在于一个举手投足间,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抽菸动作,都能让人迷得神魂颠倒。
蒋远周两根手指夹住烟身,嘴里吐出一圈白雾,他忽然凑近许言,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她忘记了唿吸。
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惊怔在了原地。
「许言,你是凌时吟安排过来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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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凌时吟被抓
许言呆若木鸡,两眼圆睁,全部的话卡在喉咙口,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就是说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
蒋远周拉过菸灰缸,食指在烟身上轻弹几下,他眉角扬高,视线攫住许言,「说话,怎么,哑巴了?」
「不是,我不是。」许言好不容易说出来几字。
「我希望你不是。」蒋远周咬着嘴里的烟,身子往后靠,「你知道我对凌时吟,有多厌恶吗?」
许言如坐针毡,不敢随便答话。
「如果你真跟凌时吟是一伙的,那我真是看错人了。」
许言慌忙摆手,她到底没见过世面,到了东城之后,被蒋东霆看中,许了她那样的好处,许言尽管也有挣扎过,但终究难逃财迷心窍四个字。或者也可以说,是这边的诱惑力太大,使她迷失了心智。「蒋先生,我……我跟凌时吟没什么关系。」蒋远周搭起长腿看她,「但是老白已经查出来了,你和凌时吟通过话。」
「你……你查我?」
「凡是跟我亲近的女人,老白都会查,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跟凌时吟会扯上关系。」
许言着急万分,方才滑过喉咙口的红酒开始散发出它的后劲,酸涩的令人难受,她声音很细、很轻,「我没有。」
蒋远周闻言,又狠狠吸了口烟,他伸手将烟掐熄在菸灰缸内,「许言,我问你一句话。」
「什,什么话?」
「霖霖绑架的事,跟凌时吟有关吗?」
许言吃惊抬头,目光里,不远处的窗帘随风漾动,她心里不甘心啊,不甘心极了,她难道就要这样被打回去吗?「我不知道。」
「既然这样,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许言见他放下腿,似乎起身要走,她脑子里留下了蒋远周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做他们之间?「等等!」
许言着急去拉蒋远周的衣袖,「我们之间,什么意思?」
「我不想把你跟凌时吟混为一谈,许言,在我看来,你跟她是不一样的,我也知道你本性善良,但我没想到……」
「蒋先生,您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蒋远周问道,「老白调查的清清楚楚,许言,你若不想讲,那就别讲了,明天早上你就从这搬出去吧。」
许言欲哭无泪,手掌握紧,「我跟凌时吟确实没关系,也不是她找来的,您信我。」
蒋远周坐回沙发内,「许言,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很多小动作包括吃饭的口味几乎都跟许情深一模一样,你若非要说这些是巧合,我肯定不信。」
许言神色慌张,她听出来了,蒋远周最恼怒的应该是凌时吟,这时候,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了,蒋远周直接开门见山来问她,那他肯定知道了不少东西。
「蒋先生,我从没想过要去伤害你,更没想过要伤害你的家人。」
蒋远周按捺住心里的不耐,「我明白。」
「你……你以后还会把我当朋友吗?」
「许言,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你只要跟我说了实话,我不怪你。」
许言不知道蒋远周的话能不能信,但到了这个份上,她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可是有些话一旦说出来,蒋远周又会怎么看她?
她心里矛盾极了,但霖霖的事情肯定不能让蒋远周知道,许言嘴唇蠕动下,「我跟凌时吟通话,是因为她先找到了我,她想要让我帮她……」
许言越说,心里越虚,再加上心理素质向来不好,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打算将事情藏一半说一半,她眉宇间布满纠结,「蒋先生,我接近你,真的跟凌时吟无关,是您的父亲……」
这一点,蒋远周倒真没想到,男人眼底藏了些许的诧异。「我父亲?」
「对,他说您跟许情深不合适,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我的,但是蒋先生您放心,我真的没想伤害你……」
蒋远周冷冷将她的话打断,「也就是说,我父亲找到了你,让你接近我,他在什么时候找你的?在我被绑架前,还是绑架后?」
「绑架前。」
「那绑架案,跟你有关吗?」
许言一听,慌忙摆手,「蒋先生,我哪有那个本事,再说我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那次我被一起带走,也是意外。我原本是要去村长家,想着在路上能遇见您,但我没想到您会被绑架。」
蒋远周紧紧盯着跟前的这个女人,他目光透出兇狠,他早该猜到的!
可蒋远周确实又很难猜到,难道这件事说出去,不荒唐吗?不觉得好笑吗?
蒋东霆的意思是,他不满意许情深,所以就要找个人学许情深,再让这个冒牌货来接近他,从而取代许情深的位子?
真是可笑至极!
蒋远周嘴角勾起讽刺,蒋东霆把他这个儿子当成了什么?如果他看中的人,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取代掉的,那一个许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外面的明星、网红哪个不比他跟前的这张脸好看?哪个不比她有风情?
蒋远周眼帘轻闭,许言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蒋先生,我虽然答应了他,但很多事发展到后面,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我后来碰上您的那么多次,都是巧合,真的……」
蒋远周完全没将许言的话听进去,有些解不开、弄不明白的事,总算有了答案。
她一次次频繁地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是故意为之,难道真是缘分?
鬼才相信,他会跟她有什么缘分。
蒋远周强按住心里的愤怒,他手指在自己的腿上轻敲几下,让口气尽量缓和下来,「许言,你一个人到东城来打工,放下了父母,肯定是想好好赚钱,回去孝敬他们吧?」
这话戳中了许言的痛处,她眼圈微红,「对,您父亲给我的钱,我给了我爸妈,家里的房子破得不成样子,我想让他们住的舒服一点。」
「那如果你要出什么事的话,你让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许言一怔,目光盯着蒋远周的侧脸。
很多事串联起来,蒋远周其实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许言的号码,是付流音给许情深的,凌时吟跟许言之间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老白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直接刷了门卡就进来了。
他大步上前,看到许言时,目光只是在她脸上轻轻掠过,「蒋先生,想要绑架霖霖的那辆车找到了,人也找到了。」
许言的嘴角哆嗦着,她觉得天像是要塌下来了一样。
蒋远周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消息,「在哪?」
「人已经被带回来了。」
男人轻笑下,视线看向旁边的许言,「要不要一起去?」
许言的脸色苍白如纸,尽管凌时吟一再保证过不会出事,可蒋远周要想查的事,她们迟早是瞒不住的。许言愣在原地,眼睛内酸涩无比,「蒋先生……」
「许言,有些事你还不肯说,是抱着侥倖心理吧?绑架不是小事,是要坐牢的。」
她害怕地摇着头,「不是绑架,不是……」
「把我的女儿从手里强行抢走,这还不是绑架?」
许言带着哭腔,她知道这件事一旦落定的话,别说是她在蒋远周心里还妄想留下什么好的印象,蒋远周不把她揪去警局都不错了。「蒋先生,我……」
「我最后问你一次,霖霖被绑架的事,是不是跟你和凌时吟都有关?」
老白拧紧了眉头,视线咻地落向许言,许言的三魂七魄好像都被打散了,她整个人瘫坐在那,目光看向前,看到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酒,以及那一桌的大餐。
前后也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可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从天堂打进了地狱。
蒋远周站起身来,许言的双眼也感觉到了模煳,「他们不是要绑架,只是装作要抢霖霖……出主意的人是凌时吟,她说让我救下霖霖,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伺机接近你。」
老白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蒋远周居高临下盯着许言,「所以你就成了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好一招苦肉计。」
「蒋先生,我从没想过要伤害霖霖,我,我……」
蒋远周挥了下手,他真是不想听许言说一句废话,「你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给警方,说不定警方还能给你个机会。」
「不要,蒋先生,」许言站起身来,伸手抱住蒋远周的手臂。「不要告诉警方,不可以,我爸妈要是知道的话,他们肯定受不了,在村子里也会抬不起头的。」
「走开!」蒋远周狠狠甩开手臂,许言身子往后退,猝不及防摔进了沙发内,男人目露凶光,他转身站到许言跟前,身后的灯光都被他挡住了,「我不管你们处于什么目的,真绑架也好,假绑架也罢,许言,我教你一招。」
「什,什么意思?」许言抬头问道。
「你可以告诉警方,凌时吟预谋绑架霖霖,也跟你商量过,所以你知道她的全盘计划,只是你中途改变了想法,救下了霖霖。这样一来的话,你至少可以脱罪,把责任都推到凌时吟身上。」
许言垮下了双肩,蒋远周抬起脚步往外走,许言视线定格在男人的背上,「蒋先生,蒋先生……」
蒋远周顿住步子,回头朝她看了眼,「我跟许情深从未有过不好的时候,你妄想插足,也太不自量力了,我时常看着你,都觉得可笑。真的,许言,你哪里来的自信?我看完了一出滑稽的大戏,现在这戏总算落幕了,你做的那场梦也该醒了。」
许言的面色灰败,瘫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
老白跟着蒋远周出去,他将门带上,蒋远周朝着那扇门一指,「派人看着,不要让她熘了。」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老白脚步轻快,「蒋先生,世间女子千千万万,还是不敌蒋太太好吧?」
「那是自然。」蒋远周神情愉悦,迈出去的步子也放慢了,等到老白跟上他后,蒋远周朝他看一眼说道,「你这样夸赞我的蒋太太,你就不怕苏提拉吃醋?」
「蒋先生,说实话,我前几天都没睡好,一直想着您和蒋太太好好的怎么会成了这样?我想来想去,都没觉得许言有哪点好。」
「我没说过她好。」
「但是您为了她和蒋太太起争执。」
蒋远周没再往前走,他视线盯着老白,嘴角带出一丝揶揄,「老白,情深要知道你这样维护她,她肯定很高兴。」
「当然。」
蒋远周轻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现在也能看出来了,这只是一齣戏而已,其实一开始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蒋太太拦着不让,她说看你为她抱不平,特爽,所以我们隐瞒至今。现在看看,这几天你肯定愁的厉害吧?头髮真白了不少。」
老白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意思啊?
蒋远周抬起脚步离开,老白向来也是聪明的人,这一下自然懂了,只是心里那个受伤啊,抓狂啊。
他这辈子走过最深的路,怕是许情深的套路了。
穆家。
凌时吟被穆成钧带回房间,她想到过应该告诉许言一声,她不知道付流音有没有记下许言的号码,但提防下总是好的。
可她被付流音重重摔了一下之后,穆太太就一直陪着她,这会身边还有穆成钧,再加上凌时吟此时也没那个心思了。「成钧,你难道相信付流音的话吗?简讯是她发的,不是我。」
「她抢了你的手机,就为了给我发条简讯?」
穆成钧伸手扯松领带,凌时吟面上露出害怕,她脚步往后退,着急解释,「我对你怎样,你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你欲求不满,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我如果真要做这种事,我也不可能把信息发到你手机上啊。」
穆成钧逼上前几步,「说不定是你太激动,一个不小心就发给我了。」
凌时吟小腿撞向床沿,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成钧,我不信你会因为付流音的几句话,就相信了这件事,你要想查清楚的话,一点不难,但你刚才当着妈的面,为什么不肯帮我说句话?我现在受的伤,确实因为付流音,可你却说算了,为什么?」
「我如果不说算了,是不是还要当着妈和老二的面,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个清清楚楚?」
穆成钧上前步,大掌掐住凌时吟的脖子,他手臂微微使劲,就将凌时吟推倒在了大床内。
穆成钧手掌卡住她的喉咙,眼里露出凶光,「你还嫌我不够丢脸是不是?」
「成钧……不要……」
付流音回房后不久,跟穆劲琛准备下楼,男人说要带她出去。
来到楼梯口,忽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三楼下来,「救命,救命——」
付流音赶忙停住脚步,看到凌时吟衣衫不整地往下跑,她差点踩空楼梯,手臂及时抱住了扶手之后才勉强站稳,她满面惊恐,回头看了眼,脚上连拖鞋都没穿。
穆成钧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付流音的眼中,凌时吟带着哭腔,哽咽着喊道,「救命,救我。」
付流音从未见过她这样,她杵在原地没动,穆成钧大步下楼,一手握紧凌时吟的手腕。
男人的视线抛下来,嗓音轻缓有力,「出去?」
「对。」穆劲琛回道。
穆成钧手里的力道加重些,穆劲琛伸手搂住付流音的肩膀,「我们走。」
「救——」
付流音感觉得到凌时吟的那种恐惧,她余光睇向两人,穆成钧站在那,面目肃冷,像是刚从地狱里出来的人,她赶忙收回视线,跟着穆劲琛快速下了楼。
穆成钧身上的那种冷,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只消看一眼,就能令人不寒而慄。
到了楼下,穆太太正准备上楼,穆劲琛大步上前,「妈。」
「老二,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什么动静?」
付流音站在楼梯口,手还有些发抖,穆太太朝着上面不住张望,「我好像听到时吟的声音了。」
「你听错了。」穆劲琛拉着穆太太走向客厅,「你看会电视吧,我带音音出去趟。」
付流音走出屋子后,不由抬头看向三楼。「你说大哥不会把凌时吟打死吧?」
「不会。」
「他……他为什么总要打人?」
这个问题,穆劲琛倒觉得很难回答,「每个人发泄愤怒的方式不一样,凌时吟被打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没有离婚,这就说明她还是要继续这段婚姻。」
「妈呢?凌时吟上次的伤连我都看出来了,妈不管吗?」
穆劲琛发动车子,「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况且凌时吟还要帮着大哥隐瞒,」男人朝她睨了眼,「你这是觉得愧疚了?」
「我,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穆劲琛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付流音看了有些恼,大概她做的那些事,都逃不过穆劲琛的这双眼睛吧?
「没愧疚最好,那她的事就跟你无关,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付流音想了想,也是,她系好安全带后目光看向了窗外。皇鼎龙庭。
蒋远周回到家的时候,还早,两个孩子都没睡,他先去儿童房看了眼,没看到许情深。
男人走进主卧,他开了灯,看到许情深躺在床上,男人放轻脚步过去,走到床边一看,许情深竟然睡着了。
蒋远周掀开被子,人往里钻,许情深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她伸手就要拍过去,蒋远周忙握住她的手掌。「做什么?一见面就要打人。」
「怎么是你?」
蒋远周听了这话,拧起眉头,「怎么,你还梦到谁了?」
「不是,我以为是霖霖和睿睿。」
蒋远周手臂圈住她的腰,许情深将脑袋靠向他的肩膀处,「你说去问许言,问得怎么样了?」
「你知道许言是谁安排过来的吗?」
「凌时吟。」
「错,是我爸。」
「什么?」许情深还真是没想到,不,应该说她是想到过,但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事。「那她和凌时吟的关系呢?」
「还能有什么关系,狼狈为奸。」
蒋远周将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了许情深,许情深坐起身来,「也就是说那些人的本意不是绑架霖霖,而是在帮许言。」
「我管他们本意是什么,动了我的女儿,那就是绑架。」
「那你在悬崖村出事,跟许言有关吗?」
蒋远周跟着坐了起来,他伸手抱住许情深的胳膊,「那件事老白已经查清了,许言的出现确实是巧合。」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蒋远周问道。
「如果换成是在古代,你爸肯定给你三妻四妾全张罗好了,说不定还觉得不够,专门给你造一栋楼,时不时给你添一个,蒋远周,你好福分啊。」
蒋远周身子往后躺,脑袋舒舒服服地枕在手臂上,「女人不求多,有一个能把各种各样优点集中在一身的老婆,那就够了。」
许情深没有问接下来的事,那些事都是蒋远周能处理好的,不用她再去操心。
「有句话怎么说的?」蒋远周嘴角噙笑看她。「如果给你一个选择题,你是喜欢身材凹凸有致加36d的,还是喜欢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许情深回答的倒是认真,「要有这么个男人让我选,我肯定选脸,因为身材可以靠锻鍊……」
「错,」蒋远周笑意不减,「我都是这样回答的,这种问题不用问我,因为我没有这方面的苦恼。」
许情深抡起粉拳在他肩膀上捶了下,男人笑着握紧她的手。
「明天开始,我们耳朵边就能清净了,我也不喜欢总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钻来钻去,我每天陪你和孩子的时间都不够。」
「许言呢?」
蒋远周轻笑,「她居然有过想要取代你的痴念,她是时候该回到现实中去了。」
许情深躺回到蒋远周身侧,「真好,看到她们一个个打着你的主意,我还真是不爽,现在好了,清净了。」
男人抬起的手掌遮住眼帘,却藏不住嘴角边勾起的笑。
穆家。
穆劲琛和付流音回到家,看到客厅内站着几个陌生人。
穆太太慌忙起身,「劲琛。」
「妈,怎么回事?」
「他们说找你大嫂……」
不过一会,凌时吟和穆成钧下来了。
凌时吟化过妆,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她跟在穆成钧身侧,看到客厅内的几人,她脸上没有异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凌时吟吗?」
她点了下头,「是。」
「你涉嫌一宗绑架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凌时吟大惊失色,「什么绑架案,你们找错人了吧?」
「替你做事的那两人已经被抓住了,一口咬定是受你指使,走吧,跟我们回警局。」
付流音脸上也有些吃惊,她眉头紧锁,小心翼翼问出口,「难道霖霖差点被绑走的事,真跟你有关?」
「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言你应该认识吧?」
凌时吟脸色刷的变了,她目光落向穆成钧,「成钧,救我,快救我。」
穆太太上前几步,满脸的难以置信,「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吧?」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他走到付流音跟前,「你说的霖霖,是不是蒋远周的女儿?」
「是。」
穆成钧视线扫向凌时吟,眉宇间藏着隐隐的怒意,凌时吟急得眼泪淌了出来,「不是的,这不是事实,成钧,我好歹是穆家的大少奶奶,这件事要传出去的话,穆家的脸往哪里摆?你救救我,快救救我,我稍后会跟你解释的。」
穆太太拦在凌时吟跟前,凌时吟见状,赶紧躲在了她身后,「妈,您快救我。」
「请您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穆成钧上前步,将穆太太拉到旁边。「如果时吟没有做过这件事,那警方一定会还她个公道。」
「成钧,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这样被人带走吗?」
穆成钧冷冷笑了下,「如果你真的连绑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我有什么忍不下心的?」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
「请你跟我们回去。」警察说完,上前两步。
穆成钧将视线别开了,「好好配合,将该说的都说了,倘若真是冤枉了你,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凌时吟站在原地,颤抖地走不动路,她深深看了眼穆成钧,她被带走的时候,穆家的人谁都没有再替她说一句话。
37不要招惹饿狼
穆太太坐在沙发内,一句话都不说,穆劲琛和付流音对望眼,他挑了挑眉角,余光看到穆成钧走向了沙发。
「妈,别担心。」
穆太太轻嘆口气,「最近真是多事之秋,自从你爸走后……」
「妈,您别想这么多。」
「成钧,你真的打算不管时吟了吗?」
穆成钧坐到她身侧,抬起的视线看到了付流音的腿,「如果她真要绑架蒋远周的女儿,您以为,蒋家会放过她吗?」
「但她好歹是穆家的媳妇,她说得对,这件事要传出去,穆家的脸往哪里搁?」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付流音没有什么劝慰的话能说,她站了会后,迳自上了楼。
翌日。
穆家来了两个熟客,付流音下楼的时候,就听到楼下有说话声传来。
「成钧,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时吟啊。」
付流音穿着拖鞋,脚步声很轻,走过去时看到凌父凌母都来了,如今凌时吟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肯定坐不住。
凌母抬头看见她,眼里的恨意一点点滋生出来,穆成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付流音走到餐桌前,自顾倒了水,自顾站在那喝掉了半杯白开水。
凌母手掌紧握,这个女人害死了她的儿子,要不是凌慎惨死,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穆成钧盯着凌母的脸色,他冷笑一声,「妈,时吟这是绑架,您让我怎么帮?」
「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蒋家的人千方百计要害她,这是陷害!」
付流音喝完了水,目光朝四周看看,穆太太见到亲家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出去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想夹在里面左右为难,既然凌家是来找穆成钧帮忙的,那就让他们去谈就好。
付流音知道,如果杀人不需要偿命的话,凌母早就当场将她掐死了。
可她似乎忘了,当初是她儿子将她囚禁了两年,是凌慎害得她两年时间内都活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付流音的视线接触到凌母,她眼里的光一点点冷下去,如今凌家一步步走到这样的绝境,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付流音上前几步,「大哥,你们在商量怎么救大嫂吗?」
「劲琛出门了吗?」
「还没有。」
穆成钧幽暗的潭底没有丝毫波动,他看了眼付流音,只是这一眼逗留得有些久,凌母一句话将他的神拉了回去,「成钧,妈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昨晚就去见过时吟了,时吟亲口说的,她没有参与绑架……」
「但现在警方掌握的证据对时吟很不利,」穆成钧打断凌母的话。「而且那个许言也做了证,说当初商量的时候,时吟说的就是要绑架。」
「那是陷害,那是陷害啊……」
付流音沖不远处的佣人招下手,「大嫂的爸妈来了,怎么也不泡杯茶?」
「不需要你假惺惺!」凌母强忍着怒意,她的儿子死了,如今她的女儿又被送进了警局,可是付流音却好好地站在她跟前,还顶着穆家二少奶奶的身份。
凌时吟之前就跟她说过,无法忍受跟付流音在同一个屋檐下,凌母总是劝她沉住气,然而如今自己面对了,才知道沉住气三个字有多难。
穆成钧眼眸微眯,嘴角扬起冷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听不得一句凶她的话。
「妈,你们找我也没用,你们回去吧,我真没办法。」
佣人很快端了茶水过来,付流音知道凌父凌母讨厌她,可这个时候给他们添堵,她心里觉得无比快慰。
「你们要看电视吗?说不定大嫂的事情已经上了电视呢。」
凌母的脸色刷的变了,凌父抬下头,目光兇狠,穆成钧一句话不说,他这样的态度,让凌父凌母实在受不了。他没有一句维护凌时吟的话,他明知付流音和凌时吟的关系,可是在付流音一次次冷嘲热讽、幸灾乐祸的时候,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付流音拿起遥控器,凌母着急开口,「我们在谈正事,请你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付流音反问,「这是穆家,是我的家。」
凌母张了张嘴,「成钧……」
「音音——」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付流音回过头,看到穆劲琛靠在扶手上,一袭纯黑色的休闲装将他整个人衬出几许清冷。他平日里的气质就带着十足的侵略性,所以即便那样的兇悍被藏匿了起来,他的眼神却还是骗不了人。付流音抿紧了唇瓣,看到穆劲琛朝她招下手,「过来。」
她乖乖走过去,到了穆劲琛跟前,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看,「大嫂的父母找大哥有事,你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我……」
穆劲琛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跟我上楼。」
付流音走得很慢,男人有些不耐烦,回过身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后将她拖上了楼。
到了走廊上,穆劲琛没有管她,只顾自己大步走着,付流音的脚步根本跟不上。「你慢点。」
穆劲琛将她拉到跟前,另一手按住付流音的肩膀,然后将她往后推,她后背撞在了强硬的墙壁上,「干什么?」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让你别接近大哥?」
「我没有接近他。」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穆劲琛问道。
付流音倔强地扬眉,「我看到了凌慎的父母,我心里有气,我咽不下去。」
男人伸出手掌攫住她的下巴,「我早就跟你说过,老大是饿狼,你听不进去是不是?」
「我当然知道,但我没有招惹他,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别跟我说这些!」穆劲琛口气强悍,按住她的手掌收了回去,他站直起身,「你是不是希望我也把你关起来?」
付流音怔怔盯着他,喉间滚动了几下,他明知这是她一辈子难以抹去的伤疤,「你凭什么关我?」
穆劲琛伸出手,两根手指狠狠捏住付流音的脸,「凭什么?就凭凌家将你关了两年,可你却什么都做不了,付流音,现在你哥哥已经出不来了,我若真要关你,他还能制造一场谋杀,来替你出气吗?」
付流音捏紧手掌,眼里升腾起雾气,她挥手就要打向男人,穆劲琛轻松避开,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不服气是不是?」
「放开我!」
穆劲琛拉过她的手臂,另一手按住付流音的肩膀,他手臂使劲,付流音整个人被按了下去,她背部弯着,脑袋往下沉,穆劲琛冷笑下,「翅膀还没长硬,你就想飞?」
付流音倔强地咬紧唇瓣,因为用力,嘴唇痛得厉害。
她头往下,鼻尖酸涩难忍,泪水到了眼眶内却被她强忍着,穆劲琛半晌等不到她说一句话,他一把将她拉起身,却见她眼圈通红,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男人有些不知所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重了些,但话已说出口,收也收不回去了。
付流音狠狠瞪着他,穆劲琛拧紧眉头,转身就下了楼。
穆成钧坐在沙发内,凌母不住在说话,就差要哭出来了,「成钧,就算是妈求求你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男人的注意力落向远处,他看到穆劲琛快步出去,周身带着满满的怒气,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越野车发动的声响。
穆成钧嘴角轻挽起来,但还是没有搭理跟前的人。
凌父不住在观察、注意,他手掌紧了紧,好像在做着什么巨大的决定,凌父开口之前,似有嘆息,「成钧,你把时吟救出来,以后凌家什么都是你的。凌慎的公司我们都有股份,你若答应救时吟,我们的股份全都给你,行不行?」
穆成钧这才正眼看向凌父,「爸,你说真的?」
「当然,你是我们凌家的女婿,凌家的东西迟早也都是你的。」
穆成钧眼里有了笑意,他很年纪,骨子里却有一种商人的老奸巨猾,「既然这样,一言为定。」
他没有丝毫地推脱,也没有说救出凌时吟,本就该是他的责任,凌父心里沉了下去,但是没办法,要想女儿平平安安的,要想凌时吟从蒋远周的手底下出来,他能靠得只有穆家。
凌时吟被带出去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许言。
许言满脸憔悴,看上去也没比她好过到哪里去,穆成钧的车子停在外面,凌时吟瞪着跟前的女人。
许言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凌时吟冷笑声,「许言,蒋远周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陷害我?」
对面的女人低垂着头,一语不发,身边还有警察,凌时吟不好说一些狠绝的话,但是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许言,你被关了几天,喜欢这个地方吗?」
许言面色发白,凌时吟视线落向远处。「你做伪证,照理说你这个时候是出不来的,估计蒋远周真是对你动了感情吧,所以你幸运的很,今天就能走出去了。」她话语里自然都是嘲讽,凌时吟看到身侧的警察转身离开,她视线冷冷睨了眼许言,「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我如果不那样说的话,蒋远周也不会放过我……」
不远处,汽车喇叭声响起,凌时吟没有再同她纠缠,她大步往前走去。
穆成钧坐在车后座内,并未下车,凌时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老公。」
「在那里面还没待够?」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穆成钧没有多说什么,他抬下视线,示意司机开车。
星港医院。
蒋远周得知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吃惊,老白在旁边说道,「这样也太便宜凌时吟了。」
蒋远周的心态要好很多,「这么着急做什么?现在让她进去,也许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如今她出来了,说不定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为什么?」老白不解问道。
「凌慎的公司,据说完完全全交到穆成钧手里了?」
老白点着头,「是,股份都转让给他了,以后这个公司就跟凌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当初穆家看中凌家,主动提出要联姻,还不是因为凌家还有东西能图?现在凌时吟什么都没了,那她还有用吗?」
老白闻言,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蒋先生,许言也出来了,您看……」「不用管她,我让她指认凌时吟,就料准了凌时吟不会放过她。」
老白听闻,轻笑出声,「蒋先生说的是。」
许言还有不少东西在酒店,她必须要过去一趟。
来到酒店,许言兜里还揣着那张房卡,她走进电梯,刷了下之后想要按楼层,可是按了半天都没用。许言只好走出电梯,去往服务台。「请问,我的门卡为什么不能刷电梯?」
「您是哪个房间?」
「1647。」
前台朝她看了眼,「您跟我过来。」
许言往旁边走了几步,来到行李寄存处,前台让一名男服务生拖出来一个箱子。「您清点下,看您的东西是不是都在里面?」
许言怔怔盯着那个箱子,她蹲下身来,将皮箱打开,里面乱七八糟的,所有的东西都被塞到了一起。
她赶紧盖上盖子,拖了皮箱就要走。
「许小姐,等等,您签个字……」
她哪里还有脸在这逗留,许言拖着箱子,逃也似地离开了。
回到原先的住处,许言翻找了半天,才在皮箱的夹层内找出钥匙,她想要打开大门,却发现门居然打不开。
许言只好按响门铃,里面传出了房东的声音,「谁啊!」
门被用力拉开,许言缩在门口,「阿姨,是我。」
「你,你怎么来了?」
许言有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阿姨,我住在这里啊。」
「你的房子不是退了吗?」房东一手拉着门,视线落到许言的脚边,「有个男人过来,说给你安排了住处,你不需要住在这了,还拿了你的身份证过来。」
许言记起来了,之前老白是问她拿过一次身份证,但只说是办理什么手续,没说给她退房啊。
许言看眼时间,这天都晚了,那时候为了找这个房子,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阿姨,这是个误会啊,我从来没说要退房,那这样吧……您再把房子租给我好吗?」
「我这儿的房子不要太好出租,一天都没空过,现在已经有人住上了。」
许言面上露出焦急,「阿姨,您不能这样……」
房东直接将门关上了。
砰地一声传到许言的耳朵里,吓得她退了步,又一脚踢中了自己的皮箱。
穆家。凌时吟跟着穆成钧走进屋内,穆太太的声音率先响起,「时吟回来了。」
凌时吟受了委屈,这会听到穆太太的声音,喉咙口几乎憋不住了,「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穆成钧视线落向餐厅,「准备吃饭吧。」
「老二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几天就没回来过。」
穆成钧闻言,不由朝楼梯口看了眼,他这几日都忙着凌时吟的事,早出晚归,压根没注意到穆劲琛有没有回家。
凌时吟站在穆成钧身侧,她现在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付流音和许情深的帐可以慢慢算,但是许言的不行,她必须尽快消了这口气才行。
许言无家可归,身上又没多少钱,只能找一家便宜的宾馆暂时住下。
她现在还没有工作,蒋东霆的事又被她办砸了,现在摆在许言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去,要么在东城重新开始,自己争口气活下去。
许言在这已经住了两天了,身上的钱越来越少,她必须尽快找到住房,尽快工作。
门铃声急促响起的时候,许言正在收拾东西,她直起身来问道。「谁啊?」
「送外卖的。」
许言快步过去,将门打开,却不想外面站着几个高大的男人,他们很快冲进来,并将房间带上。
「你们是谁?」
为首的男人一把抱住她,然后将她往房间内拖去。
许言惊恐万分,想要尖叫,到了床边,男人狠狠将她推了把,「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样,但要看看你肯不肯配合了。」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从兜内掏出了手机,「你如果不肯配合的话,只能我们动手,你应该明白,你是逃不出去的。」
许言想要逃,被男人一把按了回去,她尖叫着挥打对方的手,但是一点用都没有,他们人多,很快就把她按住了。
许言没法子,最后只能顺从,只要他们不碰她就好。
第二天,许言收拾了东西,这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她特别想念家里的父母,她想着回去看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一路颠簸回到悬崖村,许言走进村口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孩子蹲在那边玩,许言走上前几步。
那几个孩子看到她,也没打招唿,却是笑着唱了起来,「许言许言,厚着脸皮,人家打工,她当小三!」
许言惊得目瞪口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谁教你们说的?」
「许言许言,厚着脸皮,人家打工,她当小三!」
她手掌攥紧,手里的箱子几乎提不住,「住口!」
不远处,有村上的妇人经过,许言颤抖着嘴唇打过招唿,「婶婶。」
女人一把拉过其中一个孩子,「回家了。」
许言追上前步,「婶婶,他们嘴里的那些话,都是谁教的?」
「许言,我们以前都当你在大城市里是乖乖地打工,没想到你……」
「我,我没做什么啊!」
「今早村里来了一拨人,直接闯进了你家,说是原配找上门,对方拿着她老公跟你躺在一起的照片……你听听,村里孩子唱的这些就是他们教的,许言,这下不光你父母丢脸,我们整个村子都跟着你丢脸啊!」
许言哭出声来,「没有,没有,根本不是那样的,照片是他们逼着我拍的,他们也没有对我做别的事,我……」
妇人拉过自己的女儿,使劲攥了几下,「赶紧走,你长大以后要是敢这样,我现在就掐死你!」
许言唇角颤抖着,这个村子,她是进不去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其余的孩子还在唱着,那些人给了每个孩子一袋大白兔奶糖,让她们逢人就唱,许言也算是出名了。
她拿了箱子快步离开,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许言只能再度出去,不管去哪都好,至少不用淹没在别人的口水中。
蒋家。
管家匆匆进门,蒋东霆坐在沙发内,一个人对着棋盘正在出神。
「老爷,蒋先生回来了。」
蒋东霆指尖按着那颗棋子,他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蒋先生带着许小姐来了。」
「哪个许小姐。」
管家赶紧补上一句,「蒋太太。」
蒋东霆身子往后靠,「他们来做什么?」
「老爷,您就别逞能了,您每天都盼着蒋先生过来不是吗?」
说话间,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进来了,蒋东霆站起身,看到许情深挽着蒋远周走到自己跟前。
她嘴唇蠕动下,似乎想打招唿,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唿。
蒋东霆不喜欢她,她自然也不会喊他一声爸。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迳自入座,「呦,下棋呢?」
蒋东霆坐回原位,目光盯着跟前的儿子,想要多看两眼,但终究碍不下面子,他别开视线,「你们到这来做什么?不是说了永远都不踏入这儿吗?」蒋远周环顾下四周,目光随即落回蒋东霆的脸上,「我来找找看,这儿有没有许言、宋言、顾言……或者各种乱七八糟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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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会对我痴迷到老
蒋东霆神色如常,蒋远周一侧的嘴角勾着,「爸,许言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她。」
「什么意思?」
「她的近况难道你不知道吗?」
蒋东霆别开视线,将目光落定在许情深的面上,「算来算去,还是这个女人最好是不是?」
「您既然知道,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找上门来,就说明许言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其实从蒋远周被绑架后至今,蒋东霆对许言就没再抱过多大的希望。
「对,人是我找的,看来她肯定有哪些方面做得不够,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许情深在旁边说道,「你怎么没告诉我,是要来蒋家?你要提前跟我说了的话,我不会过来的。」
「来玩玩,之前许言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就不好奇,蒋家是不是还藏着别人?」
许情深将手放到蒋远周的掌心内,「你带我到这来,是不是因为他找了许言来接近你,你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呢?」
「没什么好气的,以后靠近你的女人哪怕都在学我,也没关系,我许情深是独一无二的。她们模仿的痕迹越是重,就越像是跳樑小丑。」
管家站在边上,许言的事情,说到底肯定是蒋东霆理亏,但蒋远周夫妇也是一句软话都不肯说啊。
这许情深就是个另类,她但凡肯抽出大半的时间来讨好蒋东霆,久而久之,蒋东霆肯定是会接受她的,要换成了别的女人,肯定不会像她这样,当初的凌时吟就是最好的例子。
许情深抽出手掌,在蒋远周的腿上轻拍下,「走吧。」
蒋远周也没有逗留,蒋东霆抬起视线,看着两人出去,从他们进来到离开,短短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蒋东霆眼里露出复杂,管家跟在蒋远周的后面,似乎想要挽留。「蒋先生,您要不吃了饭再走?」蒋东霆看着儿子的身影出去。
短短也不过几分钟后,管家回来了,身后没有跟着别人。
蒋东霆眼里明显露出了失落,管家上前几步,「老爷,您有多久没看到那两个孩子了?」
蒋东霆一语不发,管家嘆了口气,「蒋先生和蒋太太感情好着呢。」
「连你都喊她蒋太太了。」
「老爷,她是蒋先生亲口承认的,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在蒋先生身边的还是她啊。」
蒋东霆垂下眼帘,似在深思,管家想要开口,却见蒋东霆挥了下手,他现在不想听到别人的说话声,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
穆家。
吃晚饭的时候,家里很是冷清,穆劲琛一直就没回家。
穆太太朝门口张望着,视线随后看向付流音,「流音,劲琛怎么几天不回来?」
付流音艰难地吞咽下嘴里的米饭,自从那天过后,穆劲琛就没回过家,「他,他训练场那边比较忙。」
「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啊。」
凌时吟坐在对面,见佣人端上了汤,她赶紧起身给穆太太盛了一小碗,随后又给穆成钧准备了一份,「老公,你喝。」
穆成钧将汤碗放到旁边,凌时吟还不知道公司股份的事,只当穆成钧肯救她,那都是因为爱她,有夫妻情分在。
穆太太吃了几口,放下碗筷,「我饱了,你们慢吃。」
「我也好了。」付流音赶紧想要跟着穆太太离开。
穆太太见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流音,里面还有个汤没出来,是我让厨房特地给你准备的。」
她可不想坐在这,单独面对穆成钧夫妇。「妈,不用了,我吃饱了。」
「你跟老二结婚至今,一点动静没有,你看你身子瘦的,需要补补。」
付流音面上露出尴尬,凌时吟听见这话,握住筷子的手掌勐地一紧。付流音如坐针毡,穆太太朝着厨房喊了声,很快,一盅加了中药的汤被端到桌上。
穆太太亲自给她盛了一碗,「快喝。」
「好烫,妈,过会吧。」
「好。」穆太太也没勉强她,她冲着凌时吟道,「时吟,你帮我看着点,让流音好好吃药。」
「是。」凌时吟满嘴的不情愿,却还是只能答应下来。
穆太太带着奇奇去院子散会步,凌时吟忽然间就没了食慾,她跟穆成钧结婚这么久了,可是穆太太从来没有催过她一句。箇中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穆成钧在那方面有所欠缺,尽管有几次,男人在她身上是成事了,但凌时吟却总是没有怀上孩子。
她不由看向对面的付流音,穆成钧是长子,可到了下一辈,付流音极有可能会先生出来穆家的长孙。
凌时吟想到这,心里实在难以接受,到时候,外面的人又该怎么看她?
穆成钧手边放了个红酒杯,他端起酒杯,忽然同付流音说起话来,「老二的那个训练场你之前待过,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她抬下头,「那里面虽然严酷,但只要是进去了的人,都想走到最后。」
「你呢?」穆成钧反问,「老二又是怎么带你的?」
付流音双腿交叠,两人说着话,完全将凌时吟撇在一旁。「他带我,就跟别的教官一样。」
「那你……都学到了些什么?」
付流音脑子里忽然想起她和穆成钧的第一次见面,心里的恐惧感再度攀升,她赶紧回道,「学到了很多,至少我不会再任人为所欲为,我可以反抗。」
穆成钧似乎被逗乐了,「怎么个反抗法?」
凌时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付流音视线闪躲,她潜意识里对穆成钧还是抱着远远避开地态度。「大哥,您要对训练场的事感兴趣,您可以去问劲琛,或者过去参观一趟。」
她端起手边的碗,将里面的汤汁一饮而尽。
汤里加了中药,有很浓的药味,只是不算难喝,付流音咽下去后,推开椅子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付流音将房门反锁,穆劲琛不在,她一刻都不敢将房门敞开着。
她不像凌时吟那样会做人,会在闲暇时候多去陪陪穆太太。
穆朝阳遭遇车祸后,穆太太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付流音尽管看在眼里,但她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路都是要靠自己挺过去的,不是她一两句安慰就能帮着穆太太解除烦恼,但是凌时吟不一样,她会变着花样逗穆太太开心。
付流音洗过澡后,将头髮吹干,她躺在床上看了会书。
情绪刚被带进去,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动静很小,她得竖起耳朵才能听见,付流音紧张地合起书本,「谁啊?」
外面没有人回答,只是敲门声还在继续。
这肯定不是家里的佣人,也不会是穆太太,穆太太有事都是让佣人出面。那这个家里面,除了她们,还有谁?凌时吟不可能来敲她的房门吧?
付流音想到这,陡然一惊,难道是穆成钧?
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下了床,付流音踩着地板往前,到了门口,那阵敲门声更加清晰了。
「是谁?」
「劲琛,是你吗?」
敲门声陡然静止,付流音手落到门把上,不可能,穆劲琛是有钥匙的,他不可能会有这个耐心在外面敲半天的门。
付流音将手收了回去,那阵敲门声就好似魔音一般,再度响了起来,它透过门板沉闷地传到付流音的耳中。她紧张地抬起手臂,手掌狠狠敲在了门板上。「我要喊人了,你是谁!」
穆成钧站在外面,这个时候,佣人不会上楼,凌时吟陪着穆太太在楼下散步,一时半刻也不会上来。
他右手臂撑在门板上,身子往前倾,一张俊美的脸抵向门板,「是我。」
付流音吓得往后倒退了一大步,「大哥?你,你有事吗?」
「开门。」
付流音这下真是慌了,「你找我?」
「我有点事,你先把门打开。」
付流音哪敢给他开门,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大哥,天都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吧,况且您这样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传出去多难听?」
「谁敢传我的闲话?」
付流音艰难地摇下头。「劲琛刚给我打过电话,他马上就到家。」
穆成钧冷笑下。「他到家是他的事,我让你开门,是我的事。」
「您别这样!」
「我有些资料放在劲琛这,我着急拿回去,你给我开门。」
这样的理由,就算是打死付流音,她都不会相信,「那您去书房找吧。」
「好。」穆成钧的手落向门把,他知道付流音反锁了,「那你早点休息。」
穆成钧没再继续纠缠,付流音抓紧领子,站在了原地,她不确定穆成钧是否走了,但她又不敢开门。
她只能将耳朵靠近门板,外面没有脚步声,她双手撑在门上。
耳朵里,忽然钻进了男人的笑声,付流音心勐地吊了起来,她抬起脚狠狠踹了一脚门板,然后转身上了床。
只要她不开门,外面那个变态就别想进来。
付流音视线落到床上,她伸手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穆劲琛的号码早就存在了里面,她想给他打电话,但想到那日他的所作所为,付流音又放下了手机。
穆成钧要真有种,就一直在她房门口站着,一会穆太太就该上楼了,他如果不怕麻烦,那他就别走。
付流音躺到床上,将被子拉高过头顶,可心里总有点害怕,穆成钧不会还有备用钥匙吧?
她一刻不敢松懈下来,直到许久之后,外面传来穆太太的说话声,付流音心想着穆成钧应该是走了吧?
她双手松开被子,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去。
睡到半夜时分,有人掀开薄被上了床,付流音迷迷煳煳地被人搂在怀里。
她不耐烦地想要将对方推开,却被男人封住了唇瓣,她嘤咛几声,轻摆着脑袋。男人应该是洗过澡的,身上还带着湿意,没有完全擦干,付流音陡然惊醒,眼前漆黑一片,压根看不见跟前的人是谁。
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难道穆成钧还没走?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睡意全无,付流音嗓音透出抖意u,「谁,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她,迫不及待的吻落到她颈间、胸口,付流音双手推着男人的肩膀,「你究竟是谁!」
到了这刻,对方似乎才听清楚她嘴里一直喊的是什么话,他恶狠狠的用手掐住付流音的下巴,「在我的床上,你问我是谁?」
付流音听出来了,是穆劲琛。
她明显松了口气,穆劲琛压下身,靠近她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意思?」
「没有,我……我睡蒙了。」
穆劲琛丢开身上的被子,他坐到付流音身侧,「我不在家的几天,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你不是不回来吗?」付流音整理下自己的睡衣,她跟着坐了起来,「噢,我差点忘了,这是你家,你想回就回,想不回来也没关系。」
男人的唿吸声有些浓重,付流音抓了下头髮,她躺回大床内,背过身,「我睡了。」
穆劲琛侧过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扳向自己,「我问你,就算你睡着了,但你睁开眼总知道自己在哪吧?为什么在我的房间,你要问我是谁?」
「因为你几天没回来。」
「所以出现在你床上的人,就有可能是别人?」
付流音的肩膀被他握得生疼,她皱紧眉头,「我只是下意识问了句。」
「在这个家里,除了我就只有老大一个男人。」穆劲琛自然不会将曹管家也算进去,「你以为是他?」
「放开我——」
穆劲琛一个翻身,压住了付流音的身体,她动弹不得,手臂被男人按在颊侧后,付流音气喘吁吁道,「我知道,就算我挣扎、反抗都没用,现在能为我出头的哥哥都帮不上我了,这世上,我再没一个人可以倚靠了。」
穆劲琛握紧她的手稍松,「那天的话,你还记着?」
「我跟你进了穆家,我原本以为你是能保护我的。」
男人听到这,薄唇轻启,他那日的口气是重了些,但这都过去几天了,难不成这口气还呛在她喉咙口?
「我没有保护你吗?」
「穆帅,我跟你进训练场的时候,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让我接受训练,这样的话,我哪怕以后出去,我哥的那些仇家找到我后,我也能自己保护自己……」
「还来劲了是不是?」穆劲琛压下身,双手捧住她的小脸,「付流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倔呢?」
「我哪里倔?」她反问出声。
「女人要懂得适可而止,知道吗?踩着别人给你的台阶下,总比你横冲直撞摔个半死要好。」
付流音听到这,眉宇间扬起了怒气,她用力推向男人的胸膛,「走开!」
「让开,让我起来。」
「大晚上的,起来做什么?」穆劲琛强行封住她的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付流音左右摇摆着脑袋,好不容易挣脱开,她气喘吁吁地要开口。
穆劲琛大掌固定在她脑后,将她的头抬起来,他薄唇印在她唇角处,她倒是想要开口,男人的唇瓣往边上移去,瞬间就堵住了她的嘴。
她被他亲的几乎晕厥,最后没办法,付流音只能张嘴。
……
翌日。
餐桌前,付流音目光出神地盯着跟前的小笼包,穆成钧和凌时吟从楼上下来。穆劲琛已经在开始吃了,穆成钧拉开椅子坐到对面,视线一下就落在付流音的嘴上。
凌时吟冷笑下,「音音这是怎么了?吃早饭不小心?把嘴都咬破了。」
付流音的嘴到这会还痛得厉害,她一语不发,拿了筷子自顾吃早餐。
穆太太轻笑,「都赶紧吃吧。」
男人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嘴,「是她先咬得我,我这是还给她的。」
「劲琛,」穆太太忙打住男人的话。「你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口无遮拦的。」
「妈,这又怎么了?」穆劲琛满脸的不在乎,「就算我不说,大家不都看在眼里吗?」
凌时吟拿了杯牛奶,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穆成钧吃了片面包,就听到穆劲琛陡然开口道,「妈,我不在家的这几天,没人找音音麻烦吧?」
穆成钧不着痕迹擦下手,笑着接过话道,「这是在穆家,谁敢来找她的麻烦?」
「这可不一定,万一是家里人呢?」
凌时吟余光睇向身边的男人,穆劲琛说的这个家里人,应该是穆成钧吧?
穆成钧喝了半杯牛奶,然后起身道,「我去公司了。」
「老公,晚上早点回来。」
付流音压下眼帘,就当没听到兄弟俩的对话,她自顾吃着碗里的东西。身边没有了许言,日子清净极了,许情深下了班后,来到停车场。
老白替她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
蒋远周将一杯热牛奶递到她手里,老白坐进车内,将车门关上。
「你以后别天天带着老白了,能给他放假就放假,让他巩固感情要紧。」
老白听到这,精神一震,嘴上却说道,「蒋太太,没关系的,提拉能够理解我的工作。」
「是吗?」许情深捧着杯子,她喝了口牛奶,满足地往后靠,「我昨天和宋佳佳一起吃饭了,我从她嘴里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情况啊。」
老白的后背僵住了,使了好大的劲,他这才侧过身,「蒋太太,宋佳佳是怎么说的?」
「她说,你没时间陪提拉,她常常一个人看电影、逛街,最近她感觉越来越寂寞,还有人劝她赶紧再找一个。」
「什么?」老白语气慌张,「不可能啊,我跟提拉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开心,我们相处得也很融洽。」
「融洽?」蒋远周轻笑,「那你们有过激情吗?」
老白立马噤声,眯了眯眼角看向蒋远周,「蒋先生,您说的激情是指哪方面的?」
「就是让你激烈如火的。」
老白不上套,继续跟许情深说道,「提拉是个很简单的女孩,但她也很有主见,她不会在跟我好好相处的情况下,重新去找一个的。」
「对,但她可以同时谈两个,然后比较比较,看看谁对她更好。」蒋远周乐了,随口逗他。
老白面色严肃,陷入沉思后,司机在前面拐了一个弯,老白又张嘴说道,「提拉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许情深轻撞下蒋远周的胳膊,「别胡说。」
「蒋太太,宋佳佳还说了什么吗?」
「老白,你别紧张,怎么声音都在发抖了?」许情深双手捧着掌心内的杯子,「你放心吧,在苏提拉这,你一切都好,既体贴又温柔,还特别善解人意,去她家里还知道给她爷爷奶奶买这买那,大家都夸你呢。」
「真的?」老白脸上乐开了花。
蒋远周听着,不由问了句,「那我在你家人口中呢?是不是什么都好?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跟我说过……」
许情深视线对上他。「当然好啦,这还用我说吗?我妈天天对着你就夸,我根本不用传话。」
男人心想也是,赵芳华一见到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话都掏出来,蒋远周听都听够了。
来到吃饭的地方,许情深下了车,她跟在蒋远周身后,老白提起脚步欲要进去,蒋远周喊了他一声,「我跟情深自己进去就好,你去陪你的提拉吧。」
「蒋先生,要不我给你们安排好座位再去?」
「不用了,你去吧。」
老白眼角眉梢染上笑意,「谢谢蒋先生。」他一熘烟似地跑了,许情深和蒋远周进入餐厅,服务生引着他们往里走。
在餐桌前坐定下来,许情深将菜单推到蒋远周手边,「你点。」
「好。」
许情深将包放到座位上,双手托腮看向男人,蒋远周视线在菜单上扫过,这个男人嘴巴很刁,跟着他吃,绝对能吃到一家店内最好吃的菜品。
蒋远周点了几样,视线再次埋入菜单时,他揶揄出声,「我好看吗?」
「干嘛这么问?」
「从进来到现在,你的目光就没从我脸上挪开过。」
许情深还未有所反应,旁边的服务生倒是笑了。她收回双手,蒋远周的眼帘轻抬,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我看,你会对我痴迷到老。」
「蒋远周!」许情深笑出声来,实在是没忍住,「够了,这儿还有别人呢。」
蒋远周放下菜单,许情深生怕他又说出些什么话来,她站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她快步往前走去,餐厅内人不多,有些位子订出去了,只是人还未到。
许情深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熟悉,她放慢脚步,看到一个女人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香吻一个个印到男人脸颊上。
许情深一时想不起这男人是谁,她盯看了几眼后,总算恍然大悟。
这不是穆家的穆先生吗?
凌时吟的老公,穆成钧。
许情深怕被他撞见了不好,赶紧离开,到了不远处后,许情深回过头,两人没有丝毫的藏着掖着,女人更是光明正大地将脸枕在了男人肩上。
凌时吟和穆成钧才结婚多久,许情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有些原因也能猜得到。如今的凌家早已经大不如前,如果凌时吟还有一个背景雄厚的娘家,那么穆成钧至少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可现在的凌家什么都没了,穆成钧自然不用再有所顾忌。
许情深快步离开,进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她生怕被穆成钧看见,免得大家都尴尬,她打算从另一侧走回去。
经过门口,一阵女人的说话声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时吟,刚才那双鞋子真好看,就是太贵了,也没折扣……」
凌时吟一眼就看到了许情深。
许情深朝她看眼,她轻挑下眉角,「你也在?」
「不光我也在。」许情深回道。
凌时吟冷笑下,她不用当着她的面来秀恩爱,她许情深有老公,别人就没有吗?
服务员上前询问,「您好,请问几位?」
「两位,我早就定好位子了。」
「好的,您跟我来。」
许情深手臂轻抬,叫住了女人,「凌时吟。」
凌时吟脚步微顿,「你是想跟我说你女儿差点被绑架的事吧?你不用纠缠我,我能从警察局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就说明我是清白的。」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老公也在里面,我刚才碰见了。」
凌时吟皱了皱眉头,她进门前还给穆成钧打过电话,但穆成钧说今晚要加班,不回去吃晚饭了。
「许情深,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你自己可以去看看,还有个女人,她和穆先生亲密极了,不像是一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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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嫁给爱情
凌时吟心里勐地咯噔下,「血口喷人。」
许情深朝着不远处一指,「你可以亲自去看看,但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撞上的话,不好收场。」
「十九号桌。」她说完,抬起脚步离开了,凌时吟顿在原地,旁边的朋友拉了下她的手臂,「时吟?」
「我们先去坐吧。」
「你……你不去看看吗?」
凌时吟勉强扬起抹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许情深,她看不得我好,她说什么我就要相信吗?」
「也是,真要找过去什么都没有,她又得笑话我们。」
凌时吟心事重重跟着服务生往前走,坐定下来的时候,视线望出去,看见了许情深和蒋远周。
只是坐得有些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凌时吟拿着菜单,心早就飞出去了,她让朋友点餐,她视线落到了那份菜单上,可上面的字却好像一个都看不清楚了。
许情深看到凌时吟的时候,倒是有些吃惊。
她这么快就坐好了,看来,凌时吟没有过去找穆成钧。
凌时吟心里乱的很,任谁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都淡定不了,可这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如果真的看见穆成钧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又该怎么办?
她是应该转身离开,还是冲上去教训那个女人一顿?
凌时吟太清楚穆成钧的脾气了,她如果当众让他下不了台,他非弄死她不可。蒋远周动作熟稔地将鸡翅割开,挤上柠檬汁后放到许情深手边。
许情深视线盯着不远处,男人问了声。「怎么了?」
「我看到凌时吟的老公了。」
「然后呢?」
许情深身子往前靠,目光对上蒋远周,她压低嗓音道,「但他身边带着别的女人,而且亲密极了,一看就不是正常关系。」
「然后呢?」
「还用然后吗?真的看不出来穆成钧……」
蒋远周失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穆成钧就没想过要避嫌,前几天,他还带着凌时吟以外的女人出席了晚宴,据说他们走得很早,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家。但那个时间,凌时吟还被关在警察局里。」
许情深小嘴微张,「但他们才结婚没多久。」
「你还指望穆成钧这样的男人,能专一?」
蒋远周回了下头,看到凌时吟正一瞬不瞬看着这边,他转过身又看向了许情深,「所以,我是不是很稀缺?」
「是是是,稀缺物种,怎么就被我碰到了呢?」
蒋远周方才的那一眼,让凌时吟的心再度跌入了谷底,这样的滋味难受极了。她总想抬高头颅、挺直嵴背,特别是遇上许情深和蒋远周的时候,她想让他们看看,她过得有多好。
可许情深肯定也跟蒋远周说了穆成钧的事,男人方才那样看她,是什么意思?怜悯吧?恐怕不是,那就是看她的笑话了。
凌时吟握紧手掌,如果不去看一眼,她又觉得不甘心,况且穆成钧最近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
朋友在对面点着餐,凌时吟拿起旁边的包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好。」
凌时吟推开椅子起身了,许情深看到她转身往前走,她自言自语说道,「都说女人要嫁给爱情,可是嫁给爱情的女人就能保证有些事不发生吗?」
「瞎想什么?凌时吟那叫嫁给爱情吗?你这才是。」
许情深收回神,「你怎么什么都能往我们身上套呢?」
「放心,情深,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许情深对安全感一词的认知,从来都是欠缺的,因为有些东西她没有感受过。只是如今,蒋远周将这个词做了最好的演绎,她当然相信他说的话。
凌时吟往前走的时候,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心里忐忑万分,生怕接下来的一幕,会令她当场崩溃。
然而经过十九号桌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一个人。
凌时吟的目光落到桌面上,用过餐的人应该刚走,服务生还没来得及过来收拾。凌时吟视线在上面扫了圈,看到两幅碗筷和刀具,还有一张纸巾丢在那,上面沾了些许的口红。
她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服务生过来的时候,凌时吟不由上前步。「请问,之前是谁坐在这?」
「是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
凌时吟心还是隐隐被刺痛下。「哪位先生?穆先生吗?」
「不好意思,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凌时吟恍恍惚惚回到座位,朋友朝她看了眼,「时吟,菜我都点好了。」
「好。」
「时吟,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凌时吟收回神,「方才我去洗手间,经过那个十九号桌了,那儿压根没人,桌上干干净净的。」
「那她真是在骗人了。」
凌时吟轻笑,「她的话本来就不可信。」
许情深看着凌时吟有说有笑的,她有些不解,自言自语道,「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也许她并没看见。」
「你是说穆成钧走了?」
「是,有这个可能。」
许情深拌着手边的沙拉,「没这么巧吧?」
「要不,打赌试试?」
蒋远周看了他一眼,他最近倒是会寻着机会跟她打赌,「不要。」
「为什么?」
「每回打赌都是我输,不好玩。」
蒋远周身子往后轻靠,「那是你本领不高。」
「才不是,是你太狡猾。」
「我哪里狡猾?」
「你就狡猾。」
蒋远周闭了闭眼帘,「说重点。」
「你就狡猾。」许情深重复。
这话要换成了别人说,蒋远周估计能直接把对方按地上去,可这是许情深,人是他自己选的,「说不过的时候,也不许耍赖。」
「我没耍赖啊。」
「你这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亏你喜欢玩。」
「反正不跟你打赌。」
「行行行。」蒋远周认输了,「只要是你说的,怎样都行。」
吃过饭后,蒋远周率先起身,许情深拿了包推开椅子。男人见她迳自走了,上前几步搂住她的肩膀。
蒋远周本就身材高大,这一下将许情深抱着,两人看上去腻在了一起,他跟她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眼神专注地看向她。
许情深笑着,凌时吟尽管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但这个样子,却是她一直以来所嚮往的婚姻。
她再也没有了胃口,看着许情深和蒋远周出去后,凌时吟伸手拿过旁边的包,将里面的手机掏了出来。
她给穆成钧发了条简讯,「老公,你在哪?」
接下来就是漫长地等待,可是等到凌时吟吃完晚饭,回到穆家,穆成钧的简讯都没过来。
走进大厅,付流音坐在沙发内,穆劲琛也在她边上坐着,男人手掌抱住她的肩膀,穆太太也在,付流音觉得不好,挣扎几下,可男人干脆将她按到了自己怀里。
付流音动弹不得,手掌撑在穆劲琛的腿上,凌时吟强颜欢笑走去,「妈。」
「时吟回来了。」
「成钧到家了吗?」
穆太太摇下头,「没呢,说是要忙工作上的事,晚一点回来。」
凌时吟心不在焉地坐到穆太太身边去,「妈,您早点休息吧。」
「我是要去睡了,年纪大了,坐一会都觉得累。」
「我陪您。」
凌时吟搀扶着穆太太离开,付流音见两人走远后,伸手将穆劲琛的手臂推开。
男人的手往下落,顺势揽住她的腰。
付流音干脆不挣扎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想找点事情做,不想天天闷在家里。」
穆劲琛的手指在她腰际轻点,他侧首看她,「你想做什么?」
「工作,什么都好,我总不能天天在家混吃混喝吧?」
「你该朝大嫂看齐,你看她进了穆家之后,可曾说过要出去工作?」
付流音转过头看他,「凌时吟有凌家做后盾,但我要生存。」
「你有我。」
付流音摇头,「我还这么年轻,难道我的一辈子都要靠着你?」
「这有什么不对吗?」穆劲琛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付流音眉头皱紧,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现在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这样的话,她就能早点离开穆家,早点得到自由。
穆成钧回到家的时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推开卧室门进去,凌时吟还没睡,她从床上坐起身,将灯打开,「老公。」
穆成钧扯松领带,走过去后坐向床沿,「怎么还没睡?」
「打你电话总是不接,我有点担心。」
「跟你说过了,我在公司开会。」
凌时吟起身,膝盖在被面上跪着过去几步,她双手抱住男人的脖子,下巴刚搁至他肩膀上,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
凌时吟垂下眼帘,看到男人的衬衣领口上印着一个唇印,张扬的红色同纸巾上那抹艷丽是一致的。凌时吟心底勐地一抽,她不禁想着,穆成钧方才那几个小时内都做了什么?
「你身上好香。」
「是吗?」穆成钧漫不经心将她的手拉开,「不早了,睡吧。」
「老公……」
男人起身,将身上的衣物脱下,然后换上睡衣躺到床上。
凌时吟看着身侧的男人。「老公,你不洗澡吗?」
穆成钧翻过身,将被子盖到身上,他什么话都没说,闭起了眼帘。凌时吟知道他向来爱干净,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上床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回来之前已经洗过澡了。
凌时吟跪在旁边,她不敢质问,双手握成拳后捏得咯咯作响。
她俯下身去亲吻穆成钧的唇瓣,男人不耐烦地别开脸。「我明天一早还有会议,快睡。」
「不要。」凌时吟手掌往他身上抚摸,穆成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推开,「干什么!」
「老公,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难道你不觉得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吗?」
穆成钧坐起身,兇狠地瞪了她一眼。「凌时吟,你要再敢这样作,我会让你后悔现在还睁着眼。」
凌时吟敢怒不敢言,穆成钧躺了回去,她眼泪流了出来,却只能强忍着,满腔的委屈也没法跟别人说。
她可以断定穆成钧肯定在外面有事了。
凌时吟几乎一晚没睡,第二天早上,穆成钧起了个大早,直到出门的时候都没跟凌时吟说一句话。付流音走出院子的时候,天色放晴,穆家兄弟都出门了,她瞬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一个男人背了个包走来,他停下脚步后朝着里面张望下。
「您好,这是快递。」
保镖拦着他,不让他近一步上前。「给谁的快递?」
「凌时吟。」
「把东西给我吧。」
「这可不行,东西一定要亲自交到她手里。」
保镖不耐烦地朝他看眼。「你以为这是在哪?你想进就进。」
「既然这样,麻烦您叫她一声。」
「这上面没有电话?」
「没有。」
付流音觉得不对劲,她抬起脚步走出去,「大嫂应该还在睡觉,谁敢去叫她?你把东西给我吧。」
「你是……」
「这是穆家的二少奶奶。」
付流音视线落到对方的手上,「我这就进去给她,放心吧。」
男人闻言,倒是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将东西放到了付流音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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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艷照
付流音拿在手里,其实也就是个信封而已,她看了眼,上面寄件人的名字一看就是假的,没有填写住址的信息,有可能电话号码都是假的。
「你签个字。」
付流音接过笔,写了凌时吟三个字。
她转身往里走,对方既然说了要将东西亲自交到凌时吟的手里,那就说明这东西非同一般。
付流音走进客厅,很快上了楼,却并没有往三楼去。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后,她来到书桌前。
信封的口被封住了,怕是很难不留一点痕迹地拆开。她知道私拆人信件并不对,可万一里面又涉及到凌时吟要害谁呢?
付流音顾不得这些,她从抽屉内找出一把剪刀,沿着信封的边缘处,将那条边剪开了。
她一眼看进去,看到里面是一叠照片。
付流音将东西拿出来,仔细一看,两眼不由圆睁起来,她将照片一张张放到桌上,怪不得对方说要将它亲自交到凌时吟的手里,原来这竟是穆成钧的照片。
只是照片内的画面有些不堪入目,确切的说,是穆成钧和陌生女人的照片。
付流音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看了眼,这明显就是这个女人自己拍的,从她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这算什么?
小三公然挑衅正室?
人生果然处处充满了狗血,凌时吟这人极要面子,哪怕被穆成钧打得鼻青脸肿,可在一桌上吃饭的时候,她绝口不会提一句被打的话。有时候还要一口一个老公地伺候着,替他将菜夹到碗里。
她可能还不知道,穆成钧的人和心早就飞出去了吧?
付流音将照片装回信封内,她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遇上这种事的话,会怎么办?
她起身走出卧室,经过走廊的时候,正好遇到穆太太。
付流音将东西藏到身后,「妈。」
穆太太向来不是很喜欢她,她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付流音快步离开,到了楼梯口,她回头看了眼,穆太太已经进屋了,她赶紧抬起脚步上了三楼。
信封已经解开了,不过付流音觉得并没多大的关系,就算她重新拿个东西装起来,凌时吟也会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看过那些照片了。
来到三楼的主卧跟前,付流音轻敲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凌时吟的说话声。
付流音继续敲着房门,她听到有脚步声过来,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她嘴角勾起来的笑在看清楚了跟前站着的人之后,刷的僵住了。
男人抬起手臂,手肘压在门框上,眼角染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她。
付流音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她回房间那一点点的时间内,穆成钧居然回来了?
「有事吗?」穆成钧见她杵着,开口问道。
付流音下意识将手臂背到身后,她摇了摇头,「没,没事。」
「成钧,是谁啊?」凌时吟说着,也走了过来。
一见到付流音,凌时吟的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但还是压抑着口气道,「音音,你找我有事?」
「没事。」
「既然没事,你敲我的房门做什么?」
付流音觉得额角处开始发烫,好像紧张的有汗水淌下来了,「本来想问你去不去逛街,我没想到大哥也在。」
凌时吟眼里泛出冷笑,她找她逛街?
穆成钧的视线从她脸上,一点点往下落,扫过了她的颈间……一点点肆无忌惮地往下,最后落定在付流音的右手上。
她握着信封的手指攥紧,完蛋了,这件事要被穆成钧知道了的话,他说不定就会以为她在搞事情,她可真不敢随随便便去招惹他。「既然大嫂没空,那我走了。」付流音往后退了两步,她也不敢转身,她的手里拿着东西,穆成钧那双眼睛轻轻松松就能看到。
凌时吟看到她的手臂背在身后,一看就知道付流音手里拿了什么。
她这样反常地上来敲门,肯定又是满肚子坏水。「站住。」凌时吟忽然说道。
她走了出去,面色有些严肃,「音音,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什么啊。」
「你又想来害我是不是?」
付流音欲要离开,凌时吟见状,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今天正好穆成钧也在,她倒想让他看看,这付流音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上前拉住付流音的手臂,「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你确定要看?」
「这么说来,你还真存着那些歪心思。」
付流音压低嗓音,「凌时吟,你要看,可以,反正这也是你的东西,但我劝你还是单独……」
凌时吟哪里听得进去付流音的话?她越是这样说,凌时吟就越是断定了这件事大有文章。
她拉拽着付流音的手臂,两人推拒着,凌时吟将手伸向付流音的手背,她尖利的指甲割到了付流音的手上,她痛得一松手,信封啪地掉在地上。
凌时吟弯腰捡起来,她拿着东西回到房间门口。「这里面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刚有人来送快递,说了一定要将它交到你手里。」
穆成钧视线扫过那个信封,看到口是开着的。
凌时吟看了眼。「你拆的?」
「不是。」
「我看里面的东西就是你放的吧?」
付流音可不想捲入接下来的血雨腥风中,她退到了楼梯口,「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是好心好意替你拿上来。」
凌时吟将手伸进了信封,她指尖触到那叠照片,凌时吟取出来后一看,她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如遭雷击般顿在原地。而穆成钧当时就站在她旁边,他视线落到那些照片上,看了个清清楚楚。
付流音已经退到不能再退了,她看到穆成钧抬起眼帘,视线直逼向她。
凌时吟手腕颤抖着,那些照片似乎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她目光恶狠狠扎向付流音,「你,你从哪弄来的?」
「我都说了跟我无关,是快递送来的,我帮你签收了而已。」
「所以里面的东西,你也都看见了?」
付流音不怕凌时吟,可凌时吟边上站着的是穆成钧啊,她赶紧摇头。「我真没看。」
她也挺佩服凌时吟的,看到了这些照片后,她居然没有扑过去跟穆成钧厮打?
付流音一脚踏下楼梯,转身就走,她总觉得后背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下,又痛又难受。
三楼的房间门前,此时就剩下了穆成钧夫妇。凌时吟的视线早就模煳了,如果说之前的事情还是猜测的话,那这些照片呢?
这是那个女人明目张胆来挑衅她了,凌时吟将那些照片递到穆成钧跟前,「成钧,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解释什么?」
这话砸到凌时吟心上,她觉得心痛得厉害,像是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大洞。「你哪怕说一句,这些照片是合成的都好。」
「那我这样说了,你会信吗?」
穆成钧转身回屋,凌时吟大步跟了进去,「成钧!」
男人停住脚步,凌时吟不可能不闻不问,她情绪激动起来,「这女人是谁?照片里的女人,她是谁?」
穆成钧一把将照片夺了过去,「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成钧,你是我丈夫啊!」
「难道因为这些照片,我现在就不是你丈夫?」
凌时吟牙关紧咬,「所以你晚上晚回来,是不是跟她有关?」
穆成钧走到窗边,掏出打火机,啪嗒点上火后,火苗迅速吞噬了手里的照片,凌时吟上前几步,男人朝她看眼。「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受不了,穆成钧,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有些事,既然你不是亲眼所见,又何必多作怀疑呢?」
凌时吟不能接受男人这样的态度,「成钧,我嫁进穆家之后,究竟是有哪点对不起你?」
男人将带着火苗的照片一角丢进垃圾桶内,「如果在这个问题上你过不去的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什么叫没什么好谈的?」凌时吟伸手按住男人的手臂。「成钧,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我会孝敬妈、顾好这个家,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穆成钧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男人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并未立刻接通。
「是谁的电话?」凌时吟情绪激动地上前想要抢夺他的手机,男人不耐烦地将她推开,「够了没有?」
「是那个女人是不是?」
「莫名其妙。」穆成钧拿着手机,快步朝着门口而去。
凌时吟跟在后面,到了门口,她伸手要去抱男人的腰,却被穆成钧一脚踢开了。
穆成钧大步往楼下走,付流音送完信件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没过多久,佣人敲响她的房门,说是穆太太让她下楼。
她不好继续躲着,出门的时候,还在想着是不是凌时吟和穆成钧闹开了,或者折腾出了什么事,穆太太要找她算帐?
来到楼梯转角处,正好穆成钧大步下楼,佣人赶紧打过招唿,「穆先生。」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穆成钧身上的衣物仍旧工整干净,看不出有任何撕扯过的痕迹,男人单手插在兜内,另一手握着的手机还在响,他不阴不阳地扯出抹笑来,「老二媳妇,谢谢你替时吟拿了快递。」
「大哥,这是应该的,不过这件事是有疑点,那人给我的时候,信封居然是被人开过的,但我没看……」
穆成钧嘴角处的弧度越发明显了。「没看,是吗?」
「是,真没看。」
「那你有没有兴趣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付流音使劲摇头,「不,那是大嫂的东西,我怎么会感兴趣呢?」
穆成钧笑着,他站在原地,颀长的身子倚向栏杆,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付流音。
她赶忙说了句,「妈找我有急事,我先下楼了。」
付流音抛下句话,随后赶紧下了楼。
皇鼎龙庭。
许情深抱着霖霖下楼,蒋远周怀里则抱着睿睿,许情深边走边看眼时间,「会不会迟到啊?」
「不会,这边过去顶多也就十分钟,而且现在不会堵车。」
早在前几日,老白就联繫好了一个早教中心,皇鼎龙庭四周都是高档区,所以也不用特意赶到别的地方去。来到早教中心,有早教老师热情地过来迎接。
今天是试听课,许情深带着两个孩子进去,老师沖她和蒋远周说道。「我建议只进去一位家长,你们看,谁进去?」
「我进去吧。」蒋远周朝许情深看了眼,「说不定进去后轻松不到哪里去,你在外面等我们。」
「好。」许情深坐在外面,整个教室是玻璃面的,她正好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许情深心想的早教,无非就是带孩子玩而已,然而真正来到了这边之后,她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也多亏进去的是蒋远周,看着男人陪着两个孩子做游戏的身影,许情深不由笑了起来。
属于她的日子,每一天似乎都挺平静的。
尽管医院里有不少烦心事,也遇上过胡搅蛮缠的家属,尽管赵芳华那边一直没消停过,可是许情深最庆幸的是,回到家,她可以抛去所有烦恼。
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陪着一双儿女成长,莫过于在她身边的男人,一直在对她好。
一个小时后。
体验课结束了,许情深走到门口,蒋远周抱着睿睿出来,许情深拉过霖霖的小手。
她抱起霖霖后,蒋远周轻拉下她的手,「我去交费,你在这等我。」
「好。」
两人离开的时候,时间还早,蒋远周又带着他们去吃些东西。
许情深接到医院的电话时,她刚坐定下来,听完电话后,许情深着急起身。「医院有些事,我马上过去趟。」
「怎么了?」
「有个患者伤重……」
蒋远周抬起了视线,「今天是你休息,医院不是还有别的医生吗?」
「就是因为别人抽不出身才让我回去的。」许情深说完,用手摸了摸蒋远周的脸颊,「乖啊,你带霖霖和睿睿先回家,我晚上早点回来。」
蒋远周侧开身,这是摸他的脸摸上瘾了。
许情深赶回星港医院,走进急救室,看到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
「许医生,情况紧急,不得不打电话给您了。」
「没事。」许情深弯腰查看了下女人的状况,「车祸吗?」
「对。」
女人还有意识,她伸手抓住许情深的手腕,「医生,救我,救我。」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救你。」许情深直起身,「准备手术。」
「等等,」女人听到这,再度拉住她的手,「我的手机……」
「都什么时候了?」
「手机!」
护士朝着一旁指了指,「那都是你的东西,放心吧,丢不了。」
「跟我一起被送进来的男人呢?」
「你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哪有什么男人跟你一起被送进来啊,我们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你。」
女人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当时我们同坐在一辆车上,他不可能没事的……」
许情深弯下腰,手掌按住女人的肩膀,「你要再这样浪费时间,那你就有可能真的再也见不上他了。」
「是他老婆,是他老婆找人故意撞我的。」女人情绪激动,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后,晕厥了过去。
小护士嘟囔句,「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是不是小三啊?我看她精神倒是挺好的,说了这么多话,应该没多大的问题吧?」
「不一定,有些人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以为自己就受了点轻伤,下一刻就有可能病况恶化。」
许情深不敢大意,吩咐护士将那个手机收起来后,快步往外走。
几小时后。
许情深从手术室出来,她轻嘆口气,方才的手术也是兇险,只不过还是逢凶化吉了。
女人甦醒的时候,都快晚上了。
许情深站在窗边,听到呻吟声,她转身走到病床前,「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
「当然是医院。」
「我没死?」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你的手机设置了密码,我们解不开锁,也没法通知你的家人。」
「我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还好,一根肋骨把肺刺穿了,至少现在没事了。」
女人扬了扬嘴角,「医生,你真会开玩笑。」
「警察在你昏迷的时候来过。」
「报警了是吗?」
「你都说有人要谋杀你了,能不惊动警方吗?」
女人视线朝四周看了眼,「我想打个电话,我的手机呢?」
许情深从兜里将她的手机掏出来,「别忘了先通知你的家人。」
「好。」
「让他们带好钱。」
「……」
许情深出去后,安排了一名护工进来,回家的时候看眼天色,时间过得真快,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自从穆朝阳死后,穆太太几乎没有出过家门,今天实在是推脱不得,她出门的时候将凌时吟叫到一边,「时吟,老大和老二都不在,家里只有你和流音……」
「妈,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去吧,我和音音没事。」
「那就好。」
穆太太离开后,凌时吟坐在客厅内看电视,付流音下来的时候,凌时吟将电视机的音量调高些。
「付流音,你过来。」
付流音倒了杯水,走过去几步,她很快在沙发上坐定下来,「有事?」
「你老实告诉我,那些照片你是从哪来的?」
付流音嘴角轻挽,「什么照片啊?」
「别跟我装煳涂!」
「我是真不知道。」付流音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她摊开了双手,「你先告诉我照片的内容,我再好好回答你。」
凌时吟看下四周,见佣人都在各忙各的,她将电视开成了静音。
「那些照片,不瞒你说,我真看了。」
听完付流音的话,凌时吟尽管不觉得意外,但一张脸还是惨白如纸,「你都看见了?」
「对。」
凌时吟怔怔坐在沙发内,付流音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由吞咽了回去。
「付流音,那些照片跟你有关系吧?」
「你难道以为,是我找人去诱惑大哥?然后特地拍了这些照片给你看?」
凌时吟轻咬着贝齿,「为什么你们都要害我?」
「没人害你,只是这样的事情被你碰上了而已。」
一名佣人从厨房出来,两人互相看了眼,谁都没再开口。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要开饭了吗?」
付流音看眼时间,「劲琛不回来吃晚饭,你问大嫂吧,看看大哥回不回来。」
「大少奶奶?」
凌时吟坐在沙发内,一语不发,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付流音别过头,看到穆成钧正在朝这边走来。
糟了,难道今晚要跟他们一起用餐?
付流音站了起来,想要赶紧找个藉口上楼,等到穆成钧走近上前后,她才看出了男人的不对劲。
穆劲琛脸上受了伤,额角处用纱布贴着,一侧脸颊还有明显的刮伤。凌时吟看到他这幅样子,吓了一大跳,「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穆成钧视线看向旁边的佣人。「你们都出去。」
「穆先生?」
「出去,统统出去。」
佣人朝凌时吟和付流音看了看,她转身回到餐厅,喊上另一名佣人后走了出去。
穆成钧转身来到门口,将门反锁上,付流音心里发麻起来,她抬起脚步就要跑。
「别……」凌时吟见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别走,别走。」
「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松开我!」
凌时吟双手使劲,怎么都不肯撒手,付流音视线看出去,看到穆成钧正在大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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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强闯房门
凌时吟几乎能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付流音推着她的手掌,「松开!」
「救……救我……」
穆成钧来到两人跟前,他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他身上本就有一股阴暗至极的气息在,此时他眼神阴冷无比,再加上脸上的伤,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老公,你怎……怎么了?」
穆成钧伸手指向自己的脸,「你问我的伤?」
「是,你没事吧?」
「你不就是要我死吗?」
凌时吟满面不解,慌忙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xxr8t08,这车牌号你觉得熟悉吗?」
凌时吟唇瓣哆嗦着,别开视线,「我不认识。」
「那坐在里面的女人呢?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我不认识!」凌时吟感觉自己就要被穆成钧逼疯了,她站在悬崖边上,不敢往前看,更不敢回头望。付流音的手臂被她抓着,她想要挣开,「大哥、大嫂,既然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也不便参与,我先上楼。」
凌时吟听到这,更加用劲地抱住她,穆成钧的视线咻地落到付流音脸上。
两人目光相触,付流音赶紧说道,「劲琛打过电话回来,说是要跟我出去吃晚饭,我想他应该快到家了……」
「听到了吗?」穆成钧沖凌时吟道,「流音要出去,你松开她。」
他嘴里喊出来的这一声名字,带着阴森恐怖,付流音握住凌时吟的手腕,可这时候的凌时吟,完全将付流音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知道,她如果拉着付流音的话,穆成钧也许会顾忌着有别人在,而对她手下留情,她倘若一松手,那她真有可能就要死在这了。
「老公,我怎么会去害你的?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
「当时那辆车,不止坐着那个女人,还有我。」 凌时吟极力隐忍着,但她心里还是有吃惊。她只是要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她根本没想到穆成钧也会在车上。
她嘴唇打颤,牙齿轻咬着。「什么女人?你又和什么人在一起?」
付流音脸上扬起恼怒,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凭什么把她扯进去?
她握紧凌时吟的手腕使劲,穆成钧见状,忽然伸出右手抱住了付流音的肩膀。
付流音勐地一惊,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她紧张地汗毛都竖了起来,凌时吟更是瞪大了双眼,「你……」
穆成钧另一手压在她的手臂上,他冲着凌时吟面无表情道,「松开!」
凌时吟不肯松,他另一条手臂却将付流音更紧地拥入怀中。
「放开我!」付流音恼羞成怒,喊了一声,左手手肘欲要撞向他。
穆成钧没有松手,他的力气要比付流音大很多,凌时吟的手被他擒住后推开,她一下没站住,跌进了后面的沙发内。
付流音赶紧挣扎,穆成钧倒没勉强她,他松开了手,视线落到凌时吟脸上。
「你是不知道我在车上,还是就想要我的命?」
凌时吟哆嗦成一团,哪里敢承认。「老公,这个世上最不希望你出事的人,那就是我……」
付流音往后退了步,她赶忙要跑,余光却瞥见穆成钧抄起了茶几上的一样什么东西砸向凌时吟。
一声闷响声传到付流音耳中,她惊得像是脚底长了钉子般定在了原地,凌时吟来不及反抗,更加来不及求饶,那种剧痛铺天盖地压来,她只知道自己的视线模煳了,看什么都是不清楚的。
付流音看到殷红的血渍顺着凌时吟的额头往下淌,她之前见过凌时吟脸上的伤,却没见过她当着自己的面被打。
付流音觉得自己动不了了,别说是逃走,就是挪动一步都难。
穆成钧弯下腰,一把揪住凌时吟的衣领将她提起身。「连我都敢害,是不是?」
「没有,」凌时吟嘴里不住重复,「老公,我没有……」
穆成钧手臂一甩,将她丢了出去,凌时吟像个破麻袋似地摔在地上。
男人一步步上前,凌时吟这会还有反抗的力气,只是不再大喊大叫了,付流音看到她的血渍在地上蜿蜒开,凌时吟爬起来后想要跑,却被穆成钧一把擒住。
两人纠缠着来到了餐厅,付流音好不容易抬起脚步,她想要走向楼梯口,她看到凌时吟被穆成钧按到地上。
凌时吟刚要爬起来,穆成钧随手抄起了旁边的一张椅子。
付流音脸色煞白,脱口而出,「小心!」
「砰——」
椅子砸在了凌时吟的后背上,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躺在了地上。
太可怕了,付流音的脑子里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觉得穆成钧就是个魔鬼,她脚步往后退,退到了楼梯口。
凌时吟手指动了动,头也动了下,她轻轻抬高视线,看向付流音的方向。
「救——」
穆成钧的目光也望了过来,偌大的穆家,如今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付流音捏紧手掌,她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弦,她忽然看到穆成钧抬了下脚步。
她大惊失色,恐惧感泼了过来,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付流音什么都不想,转身朝着二楼飞奔而去。
付流音没有喊救命,这个屋子内没有别人了,她和凌时吟谁都不是穆成钧的对手。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咚咚地往上跑,她还听到了穆成钧的步子声,两道声音碾压在一起,凌乱无比。
好不容易跑上最后一个台阶,付流音却被绊倒了,这一下摔在地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付流音根本就没反应的时间,她的脚踝被人握住了,她尖叫一声,身体有被训练过的那种本能反应,她双手使劲一撑,一个转身后,右腿绷直了,集中全部力道扫过去!
这一下正好踢中穆成钧的手臂,他痛得松了下手,人也因为惯性的原因往后摔去,幸亏他反应够快,一手攀住了旁边的扶手。
等到穆成钧站稳脚步的时候,付流音已经起身了,她迅速往前跑去,男人赶紧追上前,眼看她到了房间门口,付流音剎住脚步,差点跌倒,她拧开门把冲进去,穆成钧看到门板在他面前被关上。
付流音手指颤抖地反锁,刚锁好,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
她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似的,付流音额头靠着门板,好悬,就差一步,如果她动作再慢一点的话,穆成钧就要闯进来了。
付流音将手落到胸口处,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原来穆成钧暴戾起来,竟比勐兽豺狼还要可怕。
付流音不敢在这逗留,她倒退了几步,坐到大床内。
门外传来剧烈地敲门声,付流音着急摸向口袋,并没发现自己的手机,她视线在屋内扫了圈,这才看到手机放在了书桌上。
她赶紧走过去,一把拿起手机,拨通穆劲琛的电话。
短暂的彩铃声后,那边传来了男人醇厚的嗓音,「餵。」
「救,救命——」
穆劲琛听在耳中,心里勐地一惊,「怎么了?你在哪?」
「我在家,你快回来……你大哥……你大哥他发疯了。」
「怎么回事?」穆劲琛一边问着话,一边快步朝停车场而去。
「我也不知道,他回来后就疯了,凌时吟已经被他打得不能动弹,他现在就在房间外面,我怕他一会就把门给拆了。」
「妈呢?」
「妈出门了。」
穆劲琛打开车门,矫捷地坐了进去,他带上车门,熟练地发动车子,「我现在马上回去,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给他开门。」
「我知道。」
穆劲琛单手扶着方向盘,车子飞速开出去,「还有,靠近我睡那一侧的床头柜,最后一个抽屉内我放着一把枪,你把它拿出来。」
「拿枪?」
「我教过你怎么开枪。」
付流音手掌轻握,「但他是你大哥。」
「如果他要欺负你,那就算是我大哥都不行。」
穆劲琛打过方向盘,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音音,别怕,只要你不开门,那扇门他是进不去的,就算他强踹都踹不开,所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你都别出门。」
「好。」付流音紧张地握住手机。「我挂了,你好好开车。」
「不要挂,你让手机保持通话状态,这样我才能知道你没事。」
付流音心里微松,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好。」
她将手机开了扬声器,然后走到床头柜前,将穆劲琛放在里面的手枪拿出来。
穆成钧在外面似乎消停了,可付流音不敢过去,谁知道他走没走呢?
她也不知道凌时吟在下面怎么样了,难道穆家今天要闹出人命不可?
付流音来到窗边,她看到两个佣人站在院子里。她赶忙推开了窗户,「救命!」
「二少奶奶!」二楼的距离并不高,所以说话声还是能听见。
「快打电话给妈!」
「二少奶奶放心,打过了。」
付流音这下心里落定了不少,不管穆劲琛和穆太太哪个先到,只要他们其中一个回来了,穆家这边应该就能没事了。
门外久久没有了动静声,付流音握着枪的手垂了下去。
她不敢去跟穆劲琛多说话,生怕在他开车的时候分了他的心,会不安全。
付流音数着时间,现在的穆家就好像一个牢笼,似乎只能等外面的人进来解救她们,要不然的话,她们就是死路一条。
她坐向床沿,忽然,一阵声响传到付流音的耳朵里。
这声音,明显是有人拿了钥匙在开门。
付流音急地站起身来,她提着枪上前,「谁?」
她知道这一声是多问的,外面的人手里似乎提着一串钥匙,付流音能听到钥匙碰撞的声响传到耳朵里。
备用钥匙平时都放在穆太太房里,而穆成钧方才肯定是去拿了这串钥匙。
付流音来到门后面,她听到穆成钧换了个钥匙,钥匙插入锁孔,然后用力旋开……
只是门并未被打开,那就说明钥匙不对。
付流音越发焦急起来,穆劲琛在那头开着车,一路上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他早就看不到那些交通讯号灯了。
「音音,音音?」他喊了几声,没有等到女人回话。
穆劲琛心里越来越急,他毕竟是了解穆成钧的,自从穆成钧着了辛家的道之后,他整个人就不正常的,确切的来说,他心理已经扭曲了。
「付流音——」穆劲琛使劲喊了声。
付流音举起枪,将枪口对准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害怕等不到穆劲琛和穆太太回来了,她必须自保,「大哥。」
门外的动作轻顿住,付流音继续道,「大哥,我只想在穆家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您是劲琛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哥,您今天要真闯进了这扇房门,您让妈和劲琛怎么看我们?」
穆成钧拔出钥匙,又换了另外一个钥匙插进去。付流音手臂有些发抖,「你不要再动了!」
「音音,给凌时吟的那些照片,你都看过了吧?」
付流音蹙紧秀眉,「你是为了这件事吗?如果真是的话,我道歉。」
「呵,对照片里的内容,满意吗?」
付流音握住枪的手紧了紧,「大哥,您也知道劲琛的脾气,你今天要真进了这扇房门,他不会放过我的。」
钥匙被一个个试了过去,穆成钧似乎并不罢休。
付流音脚步往后退,退到了床边,「大哥,你要真敢闯进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清清楚楚传到了穆劲琛的耳中。
「付流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男人怒极,伸手捶打下方向盘,恨不得将前面的路全部清了。穆成钧却不相信付流音所说的,他还真不信她有这个胆子。
他手掌落向门把,用力往下按,却还是没能将门打开。
付流音张望下四周,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激动起来,也尽量让口气中充满害怕,「别进来,别进来,走开——」
穆成钧体内似乎被点了把火,听见这样的叫声,反而越发兴奋。
「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在这?让你没法跟劲琛和妈交代?」
付流音撕喊着,忽然抬起了枪。
砰——
一阵枪响声传入耳中,穆成钧勐地收住了动作。
穆劲琛一脚剎车踩下去,车子也不知道撞在了哪里,他双目变得通红起来,「付流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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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亲爱的,没事了
电话那头,除了一阵枪响之外,还传来了人倒地的声响。
穆劲琛感觉到心口狠狠抽痛了下,那一下似乎空了,他望出去的视线也是空的。
有人上前围观,对着他的车子指指点点,穆劲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没想到付流音这样极端,穆劲琛双手握住方向盘,不敢再往下细想,他重新发动车子。
围在外头的人好心提醒,「快报警啊,撞成这样,不用叫保险公司来吗?」
穆劲琛却并未将对方的话听进去,他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直接轰了出去。
屋内的枪声过后,付流音摔倒的声音也是清晰传来。穆成钧提起手臂,手掌狠狠敲打着房门,「开门,付流音,开门!」
他抬起长腿,用劲踹向门板,门却是纹丝不动。
谁都不会想到付流音会做出这样的事,穆成钧踹了好几次,门还是没有被踹开。
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穆劲琛兴许一会就能回来,他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在付流音的房间门口。
凌时吟被穆成钧砸了一下过后,半天起不来,背部痛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去,她没法起身,她是看着穆成钧追着付流音上楼的。凌时吟双臂使劲,让身子一点点爬回到客厅,她手掌伸向话筒,指尖几乎要碰触到了,她强忍疼痛,手臂伸直……
穆成钧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凌时吟好不容易拿到话筒,她着急要给凌家打电话。
男人放轻了脚步,一步步接近上前,凌时吟刚要拨出最后一个数字,手腕却被人勐地踢中,话筒飞了出去。
她绝望地痛哭起来,「救命,救命啊。」
穆成钧蹲下身,一把扯住女人的头髮,「你希望谁来救你的命?」
「成钧,我就算真想要害别人,我也不会来害你啊……」
ci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要活了。」
凌时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她不敢哭诉,更不敢指责,生怕说错了一个字都会招来穆成钧的暴打。
男人坐到沙发内,脑子里却乱得很,他不知道付流音现在怎么样了,他手掌撑着额头,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动静,穆太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成钧,成钧,你可别干傻事啊!」
她有大门的钥匙,打开了门后,穆太太快步进来,身后的两个佣人也是神色匆匆的。
穆太太经过餐厅,看到了满地的狼藉,她快步来至客厅,一眼就看到凌时吟倒在地上。
穆太太脸色发白,赶紧上前,「时吟,你没事吧?」
「妈,救我,你总算回来了。」
「成钧——」穆太太气得整个人都在抖,「你非要让这个家不得太平是不是?」
穆太太着急去搀扶凌时吟,想要让她起身,凌时吟痛得冷汗涔涔,她握紧了手掌,不住摇头,「不行,妈,我站不起来。」
「成钧又打你了是不是?」
穆太太朝着身后的佣人挥下手,「快,把大少奶奶扶起来。」
两个佣人上前,只是刚拉住凌时吟的手臂,她就摇头痛哭道,「不行,我起不来,妈,我痛得受不了……」
穆太太一看,心里又急又气,「是不是伤了哪?」
「我的背好痛。」
穆成钧冷冷地看着,穆太太想了想,她不敢随便拨打120,更不想这件事传出去,她赶紧打电话给穆家的家庭医生,让他立马过来趟。
「地上凉,先想办法将大少奶奶扶到沙发上吧。」一名佣人建议出声。
穆太太挂断通话,将沙发内的靠枕全部拿开,「快,当心。」
几人好不容易将凌时吟搀扶着起身,让她躺进了沙发内,穆太太看向四周,满脸的严肃,她沖两名佣人摆了下手,「你们先出去吧,还有……今天的事谁都不准出去乱说一个字。你们在穆家十几年了,应该知道穆家的规矩。」
「穆太太放心,我们知道。」
眼看着两人快步出去,穆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轻易是不发火的人,穆太太指着穆成钧怒喝,「你说,为什么把时吟打成这样?」
她视线落向周边,心里有种异样感,她出门的时候,付流音明明在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一个人躲着。「流音呢?」
穆成钧抬了下眼帘,没有说话,穆太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问你话呢,流音人呢?」
穆劲琛进来的时候,客厅内的几人他都没放在眼里,他快步朝着楼梯口而去。
穆太太勐地一惊。「老二!」
男人上了几级台阶,忽然顿住了脚步,他视线扫向几人,眼里透着阴鸷。
「老二……」
穆劲琛没有再作逗留,他修长的腿连上了几个台阶,很快来到二楼。
一眼望到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房间也出现在眼中,穆劲琛抬起右腿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像有千斤重。他一步步来到房门前,心里始终存着一丝丝期盼,他抬起手掌敲响房门。
可里面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穆劲琛杵在门口,心被剜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他手掌在门板上不住敲打,他希望这时候有人能将门打开,或者一脸惊恐地扑入他怀中对他说,他总算回来了。
穆劲琛头靠着那扇门,他手掌伸进口袋,摸到了藏在里面的钥匙。
男人一把掏出来后,也没有多做犹豫,说不定付流音还有救呢?
他旋开门把,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后使劲一推。
忽然,一把黑洞洞的枪口举高后正对他的眉心,穆劲琛脑子里当时是懵的,他视线盯紧了跟前的女人。
付流音手臂颤抖,目光死死锁住他的脸,男人眼疾手快地按下她的手腕,并从她手里将枪接了过去。
他一把将她按到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付流音视线望向门口,外面没有别人,她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角,「我……我快被吓死了。」
「电话里的枪声是怎么回事?」穆劲琛松开她,直起身后,视线在她全身扫了圈。「没伤到哪吧?」
「你放心,我又不傻,难道我还能将枪口对准我自己?」
穆劲琛握住她的手臂,「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害得他一路上就跟疯了似的,恨不得给车子插上一对翅膀。
「我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还在外面,我当时吓得动都不敢动,我怕我一说话,他就知道我在骗他。」
穆劲琛端详着跟前的人,确定她没事后,这才轻轻将她揽到怀里。
他跟付流音结婚,他要那一张结婚证书,真的仅仅是因为要继承遗产。只是穆劲琛没想到,听到枪声的时候,他会紧张害怕成那样。
「妈回来了吗?」
「回来了。」
付流音将脸在他肩膀上不住蹭着,「你让我不要出去,我真的没有出去。」
「但我没让你开枪!」穆劲琛心有余悸,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几下。
「大哥应该是拿了备用钥匙,我怕他闯进来,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我们房间没有备用钥匙,你不用害怕。」
付流音哪里能知道这些,「不过等我打完一枪后,大哥真的走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中途折返,所以我不敢给你打电话,也不敢开门出去。」
穆劲琛抬起的手掌落向付流音脑后,「走,我们下楼。」
「家里人都在吗?」
「在。」
付流音脚步僵住,「我不想下去。」
穆劲琛将那把枪塞到付流音手里,「拿着,不用怕,他要再敢乱动,我允许你开枪。」
男人一把抱住付流音的肩膀,拥住她往外走,走下楼梯的时候,付流音听到凌时吟在哭,穆劲琛握住她的小手,付流音抬了抬头,看到穆劲琛神色肃穆,满脸的阴鸷,十分吓人。
穆成钧坐在沙发内,听到脚步声时,他抬了下头,他是背对着楼梯坐着的,他竖起耳朵,听见脚步声虽然整齐,却并不是一个人的。
付流音和穆劲琛很快来到沙发前,穆成钧余光里看到了两个人,他视线轻抬,看见付流音好好地站在那,几乎是毫髮无伤。
男人锁紧的眉头微展,眼神里有各种各样的情愫,有轻松、有释然,还有嘲讽。
他嘲讽的是他自己,他早就说过付流音不可能自杀,可是听到枪声的时候,他居然忍不住心慌了。
穆太太看向付流音,见她没事,心里自然也是一松,可是视线往下落,却看到她手里握着把枪。
穆太太指了指付流音,「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妈,这话你应该问大哥。」穆劲琛拉着付流音的手,让她坐定下来。
穆太太也是满脸的严肃,「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你怎样对大嫂,那是你们的家事,但你对音音做了什么?」
穆成钧视线对上他,「我对音音做了什么?」
「你拿了备用钥匙,要开我的房门是吗?」
「是。」穆成钧倒没有不承认,「我跟时吟的很多事,流音也是清楚的,我需要她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什么时候你们的事,需要她站出来了?」
穆成钧身子往后靠,眼里布满阴霾,他视线落向对面,紧紧锁住了正在哭泣的凌时吟。
「你们以为我无缘无故发这样的火?」穆成钧冷笑下,「妈,你进门之后只是一昧地指责我,你问过我脸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吗?」
穆太太盯着他,似乎这才发现儿子脸上的伤,「成钧,你这又是怎么了?」
「你应该问问你的好媳妇。」
凌时吟闻言,忍不住哆嗦下,穆成钧继续说道,「我今天出门遇上了车祸,要不是我命大,你们现在可能在对着一具死尸说话。」
「大哥!」穆劲琛沉声喝断,他看向了旁边的穆太太,穆太太一听这话,果然是受不了的,她瘫坐在沙发内,穆朝阳才走没多久,也是因为车祸,她手掌轻按在胸前,「老大,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要害你?」
「凌时吟,这个时候,你是不是也该站出来说句话?」
凌时吟强忍着痛,「成钧,你非要说这件事是我让人做的,你还不听我的解释……」
穆成钧冷笑下,余光扫过去,看到穆劲琛抱着付流音,「老二,我开你的房门是不假,只是当时流音躲在里面不肯出来,我承认,我可能是被愤怒沖昏了头脑,所以她越是躲着,我就越是想让她站出来。」
「大哥……」付流音听到这,不甘心地开口道,「你和大嫂的事,凭什么要我站出来?」
「那你知道今天的车祸中,还有一个女人至今生死未卜吗?你又知道她是谁吗?」
付流音迎上男人的目光。「我怎么会知道?」
「流音,那天的照片是你亲手交到时吟手里的,照片中的女人长什么样,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什、什么意思?」
「跟我一起遭遇车祸的,就是照片里的人,她ci。我当时开着她的车,车子被撞得几近报废,当ci受伤严重,撞我们的车子不止没有下来救人,还连续撞击了几次。现在,凌时吟也承认了事情是她做的,流音,你给了她照片,正好也就给了她一个杀人的动机,明白吗?」
付流音摇着头,不是这样的,穆成钧方才只字未提这件事,她在楼梯处摔倒,被他握住脚踝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看到了男人的眼神,那是一种掠夺,是侵略。有那么一瞬间,它迸露出了男人对女人的不怀好意,他追着她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要让她站出来,他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照片并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我只是替大嫂拿了个快递而已。」
「大哥,你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穆劲琛嘴角泛出冷笑,「要不是流音开了那一枪,你说话是不是还要更加轻松?」
「老二,那你以为我是有什么企图吗?」
兄弟俩剑拔弩张,穆劲琛嘴角边的笑越发嘲讽,「你若真说你没有企图,你自己相信吗?」
凌时吟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她知道,这件事情继续往外扯的话,就连穆太太都不会帮着她。毕竟车祸的事是跟她有关,不论有意无意,穆成钧都差点死在她手里。
「劲琛……」凌时吟口气虚弱,别过头看向他。「这件事,你真是误会你大哥了,他确实一直在问音音,那些照片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她故意要拿给我看。可能音音当时被吓煳涂了,只顾着逃跑……」
付流音小嘴微张,目光里透出些难以置信。
亏她方才还心软,生怕凌时吟被穆成钧打死,可没想到她一下醒转过后,就能张嘴咬人。
穆劲琛当然不相信这种话,可穆太太在旁边不耐烦地说了句,「音音的事情以后再说,她没事就好。时吟,我问你,成钧说得是不是真的?」
穆劲琛身子往后靠,从穆太太嘴里接过了话,「妈,当然是真的了,你没听到大嫂刚才说吗?她说大哥一直在问音音照片的事,很显然,大嫂知道了大哥在外面的事情,所以,她找人想要做掉那ci,只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大哥当时居然也在车上。」
穆太太沉声问道,「时吟,是这样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穆成钧不可能查到什么,说到底都是猜测,凌时吟不想承认,可背上的伤痛得她连唿吸都觉得困难。
「妈,我怎么可能要害成钧呢?」
付流音听在耳中,冷冷地补上一句,「大嫂,没人说你要害大哥,我们的意思是,你要害那个女人。」
凌时吟额头冒着冷汗,「妈,您也听到了,成钧在外面有女人……」
「时吟,成钧做错了事,我会说他。但是穆家如今就剩下这两个男人了,你的做法实在是令我太失望了!」
「没有!」凌时吟听到这,拼命摇头,「这事跟我无关,你们可以把肇事司机找来,让他跟我当面对质。」
她咬紧牙关,死都不肯承认,她知道一旦松口的话,不光是穆成钧要整死他,就连穆太太都不会再偏袒她一句。
付流音看着她趴在那一动不动,雪上加霜又加了句,「现在追究这些也没用,我看大嫂似乎伤的不轻,不会落下个终身残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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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骗孕
凌时吟听到这,勐地想要起身,可她真是动不了,嵴背断裂般痛得她呻吟出声。
穆太太头疼地坐在旁边,「真是作孽!」
穆劲琛进来的时候,大门并没有关,所以家庭医生到时,直接走了进来。
「华医生来了。」穆太太忙起身。
「这是怎么了?」
「麻烦您过来一趟了。」
家庭医生上前,弯腰查看着凌时吟的伤情,「摔伤了吗?」
客厅内谁都不说话,穆太太闻言,点了下头,「是,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往后滑了一跤。」
华医生手掌按向凌时吟的背上,她痛得嗷嗷大叫起来。
付流音听着这阵声音,有些心慌,穆劲琛见状,将她的手掌握在了掌心内。
半晌后,华医生面色严肃地看向穆太太。「赶紧送去医院吧,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了?伤得很重吗?」
「穆太太,我知道您顾忌什么,但情况紧急……」
穆太太视线落向穆成钧,她了解华医生,如果他说了必须就医,那肯定是拖不过去的,况且这件事要是传进了凌家耳朵里的话,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成钧,快带时吟去医院吧。」
穆成钧双手交握,凌时吟心急如焚,她可不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成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吗?」
付流音忍不住朝他看去,凌时吟再怎样,那也是穆成钧的妻子,可是看他的样子,他不光下得了这个重手害她,他居然还能见死不救。她不禁觉得心里一凉,这究竟该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穆太太满脸的焦急,「我让司机去安排车。」
「穆太太,最好去星港医院。」
凌时吟听闻,下意识地拒绝道。「不,我不去星港。」
「大少奶奶,星港在这方面是最权威最专业的,您身上的伤也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一点点差池,您的下半辈子……」
凌时吟吓得噤声不语,嘴唇都在发抖。
穆太太想了想,拿起旁边的话筒说道,「还是打120吧,万一挪动了再加重病情怎么办?」
她打电话的时候,穆成钧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男人接通后放到耳边,那边的女人满口焦急问道。「成钧,你没事吧?」
穆成钧听到对方的声音,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这才稍松,「我没事,你呢?」
「动过手术了,医生说我捡了一条命回来。」
「好。」穆成钧嘴角动了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凌时吟听在耳中,脸上、心上开始火辣辣的痛,这样的通话内容,够清晰明了了吧?
穆成钧轻问道,「你在哪?」
「星港医院。」
「好,好好休息。」
穆成钧挂断通话后,身子往后靠,他手指在自己的脸上轻按过,一把声音冷冷说道,「好,就去星港医院。」穆太太沖穆劲琛和付流音道,「你们也一起去。」
穆劲琛从付流音的手里将枪接了过去,救护车过来后,穆家人都去了医院。
穆太太坐在车内,救护车在前面开着,穆成钧也在前面,她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车子经过一个拐弯处,穆太太似是想到了什么事,「音音?」
付流音收回神,赶紧应了声。「嗯。」
「星港医院的蒋太太……」
「她,她之前是我嫂子。」
穆太太赶紧说道,「你给她打个电话吧,麻烦她一声……」
「妈,」穆劲琛好笑地扬眉。「您知道凌时吟和蒋太太的关系吗?」
「我自然知道。」
「那您还添什么乱。」
「你懂什么!」穆太太现在也是急得不行,「我最清楚华医生说话的样子了,劲琛,我怕时吟的结果要是真不好,我该怎么去向凌家交代?」
人毕竟是在穆家出的事,如果凌时吟真的重伤后再也起不来,她也不可能会认同自己是摔成这样的这种说法,到时候对于穆家来说,又是一桩丑闻。
「妈,您放心,我这就给我嫂子打电话。」
「好,麻烦你了,音音。」
穆劲琛在旁听着,他双手抱在胸前,插了一句话说道,「妈,您要真觉得麻烦了音音,您可以答应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
「同意我们搬出去住。」
穆太太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行!这件事别再提了。」
「老大今天说的那些话,你信了?」
「劲琛,难不成你以为老大……」穆太太说着话,视线不着痕迹看向正在打电话的付流音。「真是太荒唐了。」
穆劲琛刚要开口,付流音就收起了通话,「妈,您放心吧,我嫂子正好要去医院值班。」
「星港医院不是蒋先生的吗?值班还用得着你嫂子?」
「噢,她说今天正好做了个手术,她不放心,所以一会过去。」
救护车带着凌时吟来到星港医院,穆家的人也下去了,许情深比他们晚一些到,她快步走向急救室,看到付流音等人坐在外面。
「嫂子。」
许情深一身便装,看到穆太太,赶紧跟她打过一声招唿。
「你们别着急,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许医生,请您一定要帮忙救好时吟。」
许情深冲着穆太太微笑。「放心。」
她大步往里走去,穆太太看了眼她的身影,她拉过付流音说道,「这蒋太太一看就是面善、好人,你看她不计前嫌,一切以救人为目的……」
许情深走进了急救室,看到凌时吟趴在那,正着急地询问着,「医生,我没事吧?我不会瘫痪吧?」
「是不是怕变成残废?」许情深扬声,含笑往前走,来到病床前,她弯腰凑近凌时吟看了眼,「穆少奶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情深!」
「怎么了?难道是看见我太吃惊?不至于啊,星港医院本来就是我的。」
凌时吟轻哼声,实在是没力气说话,许情深将手按住她的嵴背,然后用力……
「啊——」
悽厉的惨叫声传了出去,穆太太吓得脸色发白,「怎么了?」
「妈,」穆劲琛头也没抬说道,「医生肯定要做最基本的检查,也就是大嫂耐不住,叫得这么欢。」
付流音坐在他边上,抬起腿扫了他一脚。
穆劲琛低头看了眼,「踢我做什么?」「好好讲话。」
穆劲琛拍了下自己的腿,「难道这不是事实?」
付流音干脆不说话了,穆成钧坐在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穆太太将手落到他肩上。「成钧,你也去做个检查,看看自己有没有大碍……」
「好。」穆成钧直接站起了身。
穆劲琛看着他离开,他收回视线,「妈,大哥这哪是去做检查,他这是去看你的三儿媳了。」
「什么三儿媳?」
「就被车撞的那个,八成也在星港医院。」
穆太太赶紧堵住他的话语,「别胡说八道!」急救室内,许情深拿过片子看了眼,「啧啧,伤的真不轻,外力所伤,是被你老公打的吧?」
凌时吟恼羞成怒,「我到这儿来是就医的,不是受你侮辱的。」
「如果真是家庭暴力,医院权利和义务报警。」
「谁家庭暴力?」凌时吟扭过头看向许情深,「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过得惨,所以你希望我遇上那些事,是吗?」
许情深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片子,她指着一处跟旁边的医生说道,「伤在这个地方,很棘手,赶紧准备手术吧,顾主任那边联繫好了吗?」
「联繫好了。」
许情深将片子放到旁边,她看眼病床上的凌时吟,忽然勾了勾唇笑道,「凌时吟,谢谢你让我发现了当医生的另外一个好处。」
「什么意思?」
「如果我不是医生,我可能没法在第一时间看到你这样,你说,那样的话该有多遗憾?」
凌时吟咬着牙,眼见许情深要走,她赶紧开了口,「等等!」
许情深转身看向她,「有事?」
「今天,星港医院有没有收治过出了车祸的人?是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许情深上前几步,「你情敌啊?」
「莫名其妙!」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她本来也是随口一说,可是经过凌时吟这样一提,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还真别说,怪不得我觉得那人的脸有些熟悉,我仔细想想,那天在餐厅内跟穆先生在一起的女人,应该就是她。」
「许情深,你不用这样来刺激我。」凌时吟只剩下这张脸皮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随你,不过我还需要跟你说一声,那个女人原本危在旦夕,却是被我救下来的,你快谢谢我。」
凌时吟嘴角哆嗦着,许情深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接受手术吧,毕竟这是在星港,所以我祝你手术顺利。」
凌时吟被推进手术室后,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穆成钧才回来。
穆太太着急问道,「成钧,没有大碍吧?」
男人轻摇下头,「没事,小伤而已。」
付流音靠在穆劲琛身旁坐着,她快支撑不住了,肚子饿得就差咕噜噜直叫了,她手掌按向胃部,头不小心靠向了穆劲琛的肩头。
穆劲琛顺势将她揽到怀里,在场的几人中,只有穆太太一脸的紧张,穆成钧搭着长腿,若有所思,穆劲琛薄唇凑到付流音耳边。「是不是撑不住了?」
她轻点了下头。
「你跟妈说,我们先走。」
付流音赶紧又摇了下头,她低声开口,「你说。」
「你确定?」
「你说。」
穆劲琛手臂落下去,手掌紧贴着付流音的腰际,他抬了下头,扬高音调开口。「妈,我们先回去了。」
「不行,」穆太太皱眉,「你大嫂还在里面抢救,这点规矩都不懂是不是?」
「妈,我看音音难受的厉害,你看她,老是想吐。」
穆太太的注意力落向付流音,「想吐?」
「是啊,好几天都是这样了,到现在还是难受,是不是也需要看看医生啊?」
穆太太眼睛里一亮,站起身来,「音音,你这个月……」
「没来。」穆劲琛说道,「过去两天了,还没来。」
「那你们查了吗?」
穆劲琛说得跟真的一样,「还没有呢,这不是才过去几天吗?怕不准确。」
「怎么会不准确呢?」穆太太激动万分,「这是医院啊,快,带着音音去查查。」
「是啊,我差点忘了。」穆劲琛说着,忙拽着付流音起身,「我去挂号。」
付流音一脸的懵,穆成钧坐在原地,看到穆太太满脸地期盼,穆劲琛抱紧付流音的肩膀,「走,现在就去看。」
两人快步离开,穆太太坐回原位,「这些日子以来啊,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穆成钧冷笑下,「还没确定的事,瞧把你紧张的。」
付流音跟着穆劲琛快步往前,她脚步都快跟不上了,他们下了楼,然后穿过门诊大厅,再继续往前。
付流音有些后知后觉,伸手拍了下男人的手背,「你刚刚跟妈是不是在讨论……我怀孕了?」
「是,天大的好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穆劲琛抱着付流音迳自来到停车场,「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
「因为你前几天不让我碰,说你月事在身。」
「你既然记得,干嘛还说那些话。」
穆劲琛掏出车钥匙,他打开车门后,拉过了付流音,「我如果不那样说的话,我们今晚有可能都要在医院里度过,谁知道凌时吟的手术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但你骗了妈,一会她要打电话过来问怎么办?」
「她如果要问起,我就说医生下班了。」
付流音觉得好笑,「这样不好吧?我们回去坐着,做做样子也好。」
「不需要,」穆劲琛一把将她塞进去,「我想到了一个圆谎的好法子,回去努力把人造出来,这样的话,谁还敢说我们一句闲话?」
44给你浪漫一晚
车子飞速向前,还未回到穆家,穆太太的电话就来了。
穆劲琛接通电话,「喂,妈?」
「劲琛啊,有结果了吗?」
「妈,检验科的人都下班了,改天再说吧。」
穆太太语气里藏不住的失落,「不是有医生吗?让她们给把把脉。」
「你以为这是在古时候呢,还把脉。我跟音音先回家,她脸色不好看,万一真要怀上了,肚子里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这话肯定是管用的,尽管凌时吟还在手术室内,但穆太太还是松了口,「那好,你先带音音回去休息。」
穆成钧坐在旁边,将两人的对话一一听入耳中,这样的话大概只有穆太太才会相信了吧?
回到穆家,佣人已经将客餐厅内的狼藉都打扫好了,付流音走进去,就好像方才的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佣人打过了招唿,「穆帅,二少奶奶。」
她们只字未提凌时吟,更没有问一声凌时吟现在的情况。
「家里有饭菜吗?」
「有。」佣人说道,「先前都做好了,只是……后来都没吃,要不,我去热一下?」
「算了。」穆劲琛的视线落向地面,付流音也觉得怪怪的,她方才亲眼看着凌时吟在这被暴打,如今又要在这用餐,她可吃不下去。
「我们出去吃。」
穆劲琛拉着她转身往外走,车子开出穆家的时候,速度非常快。付流音落下车窗,「开慢点。」
「想吃什么?」
「都好。」
穆劲琛将速度提了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来到目的地,穆劲琛带着付流音往里走,她几乎就要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这应该是个花园吧?穆劲琛在门口脱了鞋,付流音抬头张望下,他们此时就站在一个木屋跟前,门口摆满了绿植。走进屋内,地上铺着长毛的毯子,脚底触上去,能感觉到温暖舒适,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上。
墙壁的四周也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绿植,付流音视线往上看,看到这间木屋的顶被推开了,夜色如浓墨一般泼下来,地上摆着一张矮桌,穆劲琛席地而坐。
付流音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随便吃点就行了。」
「喜欢这儿吗?」
「环境很好。」
「对,关键私密空间也好。」
付流音环顾下四周,「吃日料吗?」
「不是。」穆劲琛摇下头,「我从来不吃那种玩意。」
「为什么?」
「讨厌日料的主子,所以自然就讨厌跟他们沾得上关系的任何食物。」
付流音不言语了,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你是不是没见过我哥这幅样子?」
「嗯。」付流音说道。「太可怕了。」
「在穆家,对于我哥的脾气,大家都是纵容的。」
付流音不解,「因为他是长子,所以都宠着吗?」
「不是。」穆劲琛拿起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将付流音手边的茶杯也斟满。「他以前没这么变态,也从来不打女人。」
「其实我最搞不懂的一点是,凌时吟为什么不离婚?」
「离婚?」穆劲琛好似听了个笑话。「她不会离婚的。」
「这次被打成这样,我觉得她会离,再说你大哥外面不是还有别人吗?」
穆劲琛端起茶杯,薄唇碰触到瓷白的杯口,「凌时吟现在还是穆家大少奶奶,离了婚后,她是谁?」
「可至少不用挨打!」
「凌时吟虚荣,只要她还能站起来,她就能走出穆家,说她是穆家大少奶奶,你信吗?」
穆劲琛没有点餐,也没有服务员进来过,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一份份菜餚被放到桌上,每一盘都很小,估计也就巴掌那么大,只是菜色很多,很快就将整个桌上摆满了。服务生给付流音和穆劲琛一人一盒米饭。付流音盯着手边的铝制饭盒,等到服务生出去后,她这才说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吃什么?」
「每晚的菜色都是固定的,只是按着人数上菜。」
付流音也饿了,哪里有心思再去想这些细节,她拿起筷子吃上了晚饭,「嗯,这儿的饭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穆劲琛拿了筷子给她夹菜。
一顿饭倒是吃得快,穆劲琛双手撑在两侧,抬起的目光看向半空,他推开那张餐桌,然后拉着付流音让她躺到自己身侧。
「回去吧?」
「躺会。」
付流音想要起身,「哪有吃饱了就躺着的?」
穆劲琛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去,他伸出一条手臂,让她枕着。
付流音好不容易躺定下来,「你还有这闲情逸緻欣赏夜色?」
「那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严肃、专横、霸道,还有兇悍……」
穆劲琛唇角往上勾起,「怎么都是最差的词?」「你想听好一些的形容词吗?」
「说说看。」
付流音想了想,却是半晌没说话,穆劲琛一颗心还被吊在半空中,没等到女人开口,他干脆问道。「不会是一点没发现我的好吧?」
付流音枕着男人的手臂,目光出神看向夜空。
「穆劲琛,今天谢谢你。」
男人别过头,盯着她的侧脸看,「谢我什么?」
「谢谢你接通了电话,还要谢谢你及时赶回来,没有让我孤零零去面对那些事。」
穆劲琛看到她的眼神微黯,她当时拿出枪的时候,心里肯定是害怕无比的吧?「不用跟我说谢谢,我当时若在家的话,你也不用受这样的惊吓。」
付流音的脸转向穆劲琛,她听完,却是沖他莞尔说道,「穆劲琛,你居然也会有这样过于理想化的想法,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要做的事,世上如果都能有如果,那是不是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穆劲琛侧过身,手掌撑起脑袋,他居高临下盯着跟前的女人,「你倒是能想得通透。」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想透了,日子才能好过些,跟谁较真都行,就是不要跟现实较真。」
穆劲琛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瓣,付流音仰躺着,赶紧伸手在他胸前推了把。「干什么?」
「我想对你做什么,这还用问吗?」
付流音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她着急要起身,穆劲琛见状,手臂压在付流音的胸前,他凑过去吻她,付流音躲得快,但还是被他亲到了耳朵。
他张嘴轻咬了口,付流音嘤咛声,痒地缩起了脖子,「这儿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
「不会的,只有等我们出去后,才能有人进来,不用担心……」
付流音将脸不住往他怀里钻,「不行,快回家。」
穆劲琛干脆将双手撑在她身侧,他整个人压到她身上,付流音的手掌被他按住,嘴里刚要说话,嘴唇就被他给堵住了。
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付流音心想着这毕竟是在外面,穆劲琛顶多也就是亲吻下,她既然反抗不过,那就放弃好了。
没想到男人见状,却是变本加厉起来,他手掌从她衣角内钻了进去,而且掌心在哪都没逗留,直接罩在了她的身前。
付流音惊得按住自己的胸口,她杏眸圆睁瞪着他,「别胡来。」
「我从来不胡来,要来,那就好好来。」
付流音想要将他的手推开,「不要,会有人进来。」
「我说了,不会!」
「要有人进来怎么办?」
「那我把她吃了!」穆劲琛恶狠狠道,一边拽住付流音的衣角,恨不得将它撕开。
「师哥——」一阵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付流音好不容易将他的手推出去,穆劲琛坐了起来,目光犀利地扫向不远处。
一个女人站在那里,付流音坐起身的时候,还能看到对方眼里全是震惊。她赶紧整理了下,并用手肘撞了下穆劲琛的手臂,「不是要吃了她吗?赶紧去啊。」
「你怎么在这?」穆劲琛开口问道,嗓音还有些哑,他轻咳了一声。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这。」
穆劲琛盘膝,手掌漫不经心抓了下头髮。「我差点忘了,这家店就是你的。」
付流音脸色酡红,就算站起来了,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坐,她干脆坐在原地,余光看见那个女人几步上前,「师哥,这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女朋友。」
女人忍俊不禁,「不是女朋友还这么亲密?」
「她是我老婆。」
对方一听,笑意僵在嘴角处,「你开什么玩笑呢?」
「谁跟你开玩笑。」穆劲琛的视线睇向女人。「只是还未办酒席罢了,我带她出去过,不少人也是知道的。」
「是,是吗?」女人看向他旁边的付流音,「以前没见过呢。」
「现在见到了。」
付流音将衣摆拉下去,穆劲琛一口气慢慢压回去,只是觉得扫兴极了,他拍了下付流音的肩膀道,「走,回家吧。」
「好。」付流音逃也似地站起身来。
女人看向两人,似乎想挽留,「师哥,要去院子里玩会吗?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不了,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我也是偷空出来,下次吧。」穆劲琛走出去一步,见付流音还顿在原地,他折回身后拉住她的手离开了。
星港医院。
凌时吟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外面只有穆太太和穆成钧在。
见到主任出来,穆太太慌忙迎上前,「请问手术怎么样了?」
「顺利是顺利,但接下来的休养很重要,切记不能再有一点点损伤,特别是现在的休养期。」
「好,好,真是太谢谢你了。」
穆成钧坐在长椅内,不为所动,凌时吟被推出手术室之前,已经观察了一个多小时,所以进入病房后没多久,她就醒了。
穆太太满脸地担忧,「时吟,你总算醒了,还好吧?」
「妈,我……我……」
「别担心,等养好了伤就能跟之前一样了。」
凌时吟心里一松,「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穆成钧双腿交叠,身子倚靠着墙壁,他抬起腕錶看眼时间,「妈,我让司机先送您回家,时吟这儿有我陪着就行。」
凌时吟一听这话,脸色刷得变了。「妈!」
穆太太自然不可能再让穆成钧胡来,「我不放心,我在这儿陪着。」
穆成钧没有坚持,穆太太坐到了病床旁边,「时吟啊,要通知你爸妈那边吗?」
想到家里的父母,凌时吟红了眼圈,穆太太朝着穆成钧看了眼,「这件事,我看先瞒着吧,以后如果他们问起,就说不想他们担心。毕竟这事情还牵扯到别人,时吟,你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妈,我说了,我没有害任何人……」
「行了。」穆太太也不打算听下去,不管车祸的事是否跟凌时吟有关,这个时候将事情都推到凌时吟身上,才是最准确的,至少这就成了一个不惊动凌家的最好理由。许情深值完班后,打算回家,这会倒是有些饿了,但想着马上还要开车回去,她心生懒意,最好这个时候有人来接她就好了。
拿了包走出门诊室,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许情深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爱老公』。
晕。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备註?
许情深忙将手机放到耳边接听,「餵?」
「要下班了吗?」里面传来蒋远周的声音。
「嗯。」我已经在往停车场去了,一会就到家。
「好,我已经到停车场了,我来接你,下来吧。」
许情深挂了电话,不由朝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她嘴角挽起笑意,这算心有灵犀吗?
45蒋先生的羡慕嫉妒
许情深来到医院停车场,蒋远周的车果然停在那,她快步过去,老白下了车,替她将一侧车门打开,「蒋太太。」
「这么晚了,老白,你怎么也在?」
「是,提拉约了我出去。」
许情深坐进车内,老白关上车门,等到他坐稳后,许情深看向身侧的男人。「我自己可以回去,怎么想到来接我了?」
「霖霖和睿睿都睡了,我知道你今天晚回来,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
老白在前面看着手机,手机声音被调低,但许情深还是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是提拉吗?」
「对。」
「什么时候约一起吃个饭?」
老白抬下头,「蒋太太,您什么时候休息。」
「明天。」
「要不,今晚一起玩玩?」
蒋远周挑起眉头,「今晚?」
「提拉跟她的小姐妹去酒吧玩了,让我一定过去,我正好不习惯那种场合,蒋先生、蒋太太,要不大家都去放松下?」
许情深抬起手臂看眼腕錶,她手肘朝蒋远周轻撞了下,「宝贝们都睡了?」
「睡了。」
「那一起去玩玩吧,最近事情好多,我要给自己解压下。」蒋远周对那种地方,总是没有太好的印象,特别是有了一次进过同志酒吧以后的经歷。「这么晚了,行吗?」
「蒋先生放心,提拉她平时也很乖,找的酒吧肯定是小清新风格的。」
蒋远周似在沉思,他手指在额前轻敲两下,「要不去会所?我让人安排个好点的地方。」
「那有什么好玩的?」许情深知道,酒吧是苏提拉定的,邀请他们过去,她和蒋远周就是客人,哪有客人还这么挑剔地方的?再说苏提拉还带着另外的朋友,「就直接去那边好了,再说不是所有的酒吧都是鱼龙混杂的,有些适合晚上去听听歌,吃吃东西。」
蒋远周闻言,点了下头,「好吧。」
来到酒吧门口,司机下去替许情深打开了车门,老白在前面带路。
许情深挽着蒋远周的手进去,一直走到门口,她都没听到酒吧里那种尖锐的声音传出来。
老白在前面走着,进入酒吧后,灯光昏暗,但是四周都挺安静的,台上,一个打扮文艺风的女孩抱着话筒,正在唱着梁静茹的勇气。
「蒋先生,您看,我就说提拉找的地方不会错!」老白满脸嘚瑟,越发觉得这地方找的真是好。
不远处,苏提拉朝着这边招下手,几人走了过去,苏提拉没想到蒋远周和许情深真的会来,赶紧起身招唿。「快,快坐。」
「这是我的几个朋友,抽抽、茜茜、落落、萌萌,还有这位,长腿糯糯。」
苏提拉报出了一串名字,且都是叠字,蒋远周就记住了一个抽抽。
抽抽?
家里有很多抽纸吗?
许情深伸出手,同她们一一握手,「你好,你好。」
「我跟你们介绍下啊,这两位是我男朋友的老闆和老闆娘。」苏提拉介绍过了所有人之后,这才一脸娇羞地拉过老白,「这位,是我正在谈得男朋友。」
「哇,不错,好帅好帅。」
老白也是个禁不住夸的人,被人家几句客套话一说,瞬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苏提拉挽着老白的手坐下来,桌上已经摆满了叫好的酒,抽抽凑过身好奇地说道,「提拉,你之前神神秘秘地瞒着我们,这回怎么肯让你男友露面了?」
「现在是感情稳定了,那当然要带给你们看看了。」
老白一听这话,心里乐开了花,感情稳定!对,他们的感情一直稳定着呢。
「提拉,我们今天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什么?」苏提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你们别吓我。」
「拜託,这是惊喜,不是惊吓。」
苏提拉往那一坐,看着倒是挺安静的,至少这是她给许情深的印象,许情深心想着,她的朋友应该玩不出什么别的花样来。
老白给蒋远周和许情深单独叫了两杯酒,台上的女孩嗓音很好,许情深一眼望出去,心情跟着放松起来。
今晚老白是主角,这几个『参谋』肯定要围着他问东问西的。
蒋远周执起酒杯,同许情深轻碰下。
许情深嘴角挽了起来,「干杯。」
蒋远周刚要喝一口酒,就听到那帮女人开始调查户口了。
「你多高啊?」
「你家住在哪?」
一开始,那些问题还比较正常,也十分无聊,蒋远周听了半首歌,等到另一个歌手上台之后,画风好像有些变了。
「你平时运动吗?」
「对,我有健身。」
「那一分钟能做几个仰卧起坐?」
「这……」老白有些为难,「应该不少。」
苏提拉听不下去了,「问这些做什么?」
「拜託,我们是在帮你把关啊,会做仰卧起坐的人腰好。」
苏提拉懵,老白也是懵,「我的腰很好。」
「哈哈哈——」几个女人笑了。
蒋远周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情深,并且朝她轻挑下眉头,许情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听歌。
「你怎么证明你腰好啊?」
「那我应该怎么证明?」
「这就要问提拉了——」
老白勐地反应过来,我去,这帮女人也太豪放了吧,他完全没想到啊。
苏提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行了,换个话题。」
「轮到了!」坐在旁边的糯糯举手,「请问,你平时喜欢住哪家酒店?」
老白平日里也就跟着蒋远周出去的时候,才会住酒店,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吧,只是说哪家住的更舒心些。「洲际酒店。」
蒋远周在笑,许情深忍不住凑上前,「你笑什么啊?」
「我快憋出内伤了。」
「为什么?」
还没等蒋远周开口,糯糯就拍着手掌笑道,「每家酒店都有它的特色,洲际酒店的床是最好最舒服的!号称随你三百六十度折腾,都折腾不坏。」
苏提拉拿了块水果,二话不说塞到糯糯的嘴里。
糯糯的嘴虽然是被堵住了,但是旁边还有人啊。
「所以……提拉,你们睡过是不是?」
苏提拉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不住摆手,「没,没有!」
「说出来谁信啊!」
「就是,没人相信!」
「你们这帮人真是……」苏提拉满口无奈,手掌撑着额头,「不和你们说了,坏蛋。」
许情深靠在蒋远周身侧,苏提拉和老白还处于热恋期,所以脸皮都是特别薄的,这事要轮到蒋远周身上,肯定早怼回去了。
舒缓的音乐声,忽然被一阵激烈的舞曲盖过去,许情深坐直起身,忽然看到几个黑影走了过来。
她们到了跟前之后,许情深才看清楚是好几个比基尼女郎,个个身材火辣,穿着清凉,随着动感的舞曲,她们扭动腰肢,然后张开双臂前后前后甩起来……
许情深赶紧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她下意识地侧过身用手捂住蒋远周的双眼。
蒋远周手掌覆住她的手背,「做什么?」
「别看,辣眼睛。」
苏提拉捏着粉拳,可她又不好去捂老白的眼睛,她赶紧指着几人说道,「怎么回事?」
几名比基尼女郎忽然上前,拉着老白和苏提拉,让他们起身。
苏提拉不住问着几个朋友。「怎么回事啊?」
「你上去就知道啦!」
苏提拉和老白被莫名其妙地拉到了台上,一群人围着他们跳舞,苏提拉还好,可老白不行啊,他可是个热血方钢的男儿。
苏提拉一把将老白拉到自己身后,摆明了是不想让别人侵犯,哪怕是眼神侵犯都不行。
「没关系,她们跳她们的,我不看就是。」老白弯下腰,在她耳边说道。
苏提拉恨恨咬牙,「放心,等我下去就找她们算帐,我非把她们一个个灌趴下!」
「她们应该是想考验下我吧,看看我能不能临近美色而不乱。」
「你当然可以!」
老白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苏提拉这样信任自己。
比基尼女郎们激烈地热舞着,许情深松开了手掌,蒋远周看出去时,台上打了一束明亮的灯光,老白的一举一动都被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
苏提拉想要带着老白下去,可她们的舞还没跳完,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机会离开。
她转过身,目光落向老白,男人定定地看着她。
「放心,我不看别人。」
「但你的余光也会看到。」
「那我闭上眼睛行不行。」
苏提拉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了老白的脸,她一口亲向了男人的唇瓣。老白触及到她柔软的嘴唇,他脑子里勐地一片空白,台下忽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苏提拉的朋友们都快笑疯了。
「唉呀妈呀,火星撞木星了真是,我以前一度以为我们提拉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啊。」
「主动了,主动了,好有看头!」
「使劲亲啊,提拉,别客气!」
许情深扑哧笑出声来,蒋远周盯着台上,神色复杂、心情复杂,就连眼神都是复杂的。
许情深撞了下他的胳膊,「怎么了?这一脸酸意。」
「我没想到老白也有今天。」
「你应该做好这个准备了,老白交了女朋友,他迟早有天会把心从你身上挪开……」
蒋远周斜睨了她一眼,「我是说,我没想到老白也能有这样浪漫的场面,你怎么就没这样对过我呢?」
「这你也羡慕。」
「羡慕,要不你现在来一下?」
许情深将他的脸推开,老白和苏提拉在台上一直亲着,就没松开过,直到一曲舞毕,比基尼女郎退场,苏提拉才带着老白回来。
「提拉,有你的啊!」
「熟练得很嘛!说,平时是不是没少锻鍊?」
「对啊,」苏提拉干脆顺着她们的意思往下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做什么不行啊?不就是接吻吗?你们哪个没有过?」
「你看看,上了一下台,都交代了!那你说洲际酒店的床舒服吗?」
老白视线撇过蒋远周,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苏提拉挨近他身侧坐着,她将手放到老白的掌心内。她仰着脖子说道,「舒服啊,你们羡慕吧?」
「太羡慕了,翻滚了吗?」
「滚了啊!」
老白心里乐得不行了,虽然两人还没到这一步,可这是不是说明了,苏提拉已经不排斥跟他……
「你老实交代,滚过几晚了?」
苏提拉大气地将手一挥,「我记不清了!」
接下来的话题,越来越露骨、越来越奔放,老白全程不用开口,全都是苏提拉作了回答。比如说,「问我感受干嘛?你们不懂啊?谁没经歷过啊?」
更有甚者,还问了姿势等细节,许情深感觉自己都快喷鼻血了,蒋远周已经是一忍再忍,他就听不得别人跟他说姿势二字。
他脑子里会有各种脑补的画面出来,比如说许情深跪在床上的样子……
蒋远周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酒精度数虽然是极低的,但却使他心里的那团火烧的更加厉害了。
他握住许情深的手,许情深不由朝他看眼,「怎么了?手这么烫。」
「我们走。」
「还没散场呢。」
蒋远周真怕自己等不下去了,可是苏提拉的那伙朋友玩得正嗨,其中一个女人喝了一杯酒后问道。
「提拉,你今天要不要跟你男朋友去开个房?」
许情深也是自嘆不如的,现在的人都这么玩了?
她以前觉得宋佳佳不靠谱,原来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苏提拉差点被嘴里的酒呛到,「差不多就行了啊,不带你们这样玩的。」
一旁的茜茜嚷着嗓门说道,「今天是我生日,你说了什么都要顺着我的意,让我开开心心,快点,回答!」
老白竖起耳朵,他也好期待这个答案啊。
46男人的话,能信吗?
苏提拉一下焉了,像一只斗败「的小母鸡,坐在原地也不说话。
「刚刚还说成什么似的,问你一句,你就装哑巴?」
「谁装哑巴了?」
「那这样吧,今天反正是我生日,我也谢谢姐妹们陪我,让我这么高兴。提拉,我给你们去开个房怎么样?我请客!」茜茜说完,将手边的包放到桌上。「我豪气一回!」
苏提拉见状,将她的包推开,「用得着你冒出来吗?」
「那你什么意思?」
老白见她一直红着脸,他赶紧将话接了过去,「今天既然是你的生日,就应该按着让你尽兴的方式去过,不必纠结在我们身上。」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那作为朋友的男朋友,是不是……」
女人嘴里的后半句话还未说出来,就被苏提拉捂住了嘴,「行了,差不多行了,是不是都喝多了?」
「没喝多……」
许情深看着她们又闹了会,最后苏提拉将几个朋友拉起身,这才算散了。
蒋远周和许情深走到外面,大家都喝了酒,不好开车,老白肯定是要送苏提拉回去的,蒋远周看到司机将车开了过来,「老白,你带苏小姐坐我们的车吧。」
「蒋先生,不用了,也不顺路,我打车就好。」
苏提拉的几个朋友还在旁边开玩笑,蒋远周忽然笑了声。「我们今天不回皇鼎龙庭,跟你们顺路。」
「蒋先生这是要去哪?」
「洲际酒店。」
苏提拉听了,连耳朵都红透了,她赶紧装作没听见似的别开了脸,可是边上的朋友个个长了一对顺风耳,「对对对,提拉,你赶紧跟着去吧!」
苏提拉怕再待在这,迟早要被这帮损友给卖了。她伸手挽住老白的手臂。「就坐蒋先生的车走吧。」
「对对对,快走吧!」
坐进车内后,苏提拉靠着车窗。视线看到几个朋友也相继在喊车,她收回视线说道,「谢谢蒋先生、蒋太太。」
「不必客气,顺路。」
「不好意思,我们几个是从小学开始就处到一起的,包括我爸妈都把她们当成女儿,所以说话方面……让你们笑话了。」
许情深轻笑,接了句话道,「没关系,挺好玩的。」
车子一路开出去,来到酒店门口,许情深将视线落向老白和苏提拉,老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有些尴尬。「蒋先生,你们今晚真的住酒店?」
「是。」蒋远周回答之后,迳自下了车。
许情深倒是没整明白,她跟着下车后站到蒋远周身侧,「你是骗老白的吧?」
「骗他做什么?」
「你不回家,跑酒店来做什么?」
蒋远周抬高眼帘,朝着酒店高处看去。「我今晚就想住酒店了。」
「那你住吧,我回家。」许情深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蒋远周一把握向她的手腕,将她拖回自己身前,老白和苏提拉也下了车,苏提拉一看,这还真开到酒店来了?
「我不住,好好地干嘛要住酒店?」许情深扭捏得不行。「再说一点准备没有,我衣服也没带,护肤的也没有……」
总要给她准备好了一箱东西,她才能安心地住一晚啊。
蒋远周抱住她的臂膀,等于是将她连拖带抱着,许情深的脚步越来越没了挣扎的样子,很快就被蒋远周带进了大厅内。
老白看了眼,沖旁边的苏提拉道,「你稍等我一会,我进去给蒋先生办理下入住手续。」
「好。」
老白快步往里走,许情深还在试图说服蒋远周回家,两人站在酒店前台,老白很快来到蒋远周身侧。
「蒋先生,我来办吧。」
蒋远周朝他看了眼,「你不住?」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
蒋远周倚在旁边,似笑非笑说道,「谁跟你开玩笑?」
老白视线望出去,看到苏提拉站在外面,此时天色已晚,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等他,这让他觉得很舒心。
「蒋先生,我待会就送提拉回去。」
「你是不是傻?」蒋远周抬起腕錶,将那只名表送到老白面前,「你看看几点了?」
「还真不早了,马上就要十一点了。」
「所以呢?」
老白接口道,「所以您快上楼吧,我好赶紧送提拉回家。」
「你去问她一句,就说现在回去太晚了,也打扰你的家人,你问她愿不愿意在酒店住一晚。」
这话要真问出口,苏提拉肯定转身就走了。
蒋远周还推了老白一把,「去吧。」
老白无奈,只好走出去,许情深盯着男人的背影看眼。「你这么操心做什么?」
「要按着老白这速度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估摸着他们这恋爱能谈个八年,而且这八年间老白顶多就是亲亲抱抱,第一次亲密接触还要等到结婚领了证才行。」
「挺好的啊,」许情深笑道,「柏拉图式爱情。」
「好什么?」蒋远周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圈,「爱情这东西,做出来了爱,才能有后面的情。」
老白走出酒店的旋转门,回头看了眼,看到许情深推着蒋远周,也不知道在干嘛。
苏提拉听到脚步声,垂下的视线也看见了老白的身影,「安排好了?」老白喉间艰难地滚动,好不容易才问一句,「提拉,这么晚了,叔叔阿姨应该睡了吧?」
「是啊,我跟他们说过今天是朋友生日,有可能会玩通宵。」
老白听到这,似乎抓住了里面的一点点讯息,他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可总怕把苏提拉给吓跑了。
但他又不甘心总是这样,他是真喜欢这姑娘,就想跟她有进一步的发展,他是男人嘛,血气方刚的,再说天天看着蒋远周和许情深腻歪,他也有想法啊。
「那……那你今晚要不别回去了?」
「不回去?」苏提拉视线对上老白,「那我去哪?」
老白朝着跟前的酒店看了眼。「住酒店吧。」
苏提拉没说话,似乎在犹豫,老白赶忙说道,「你放心,你也不要有别的想法,我……我单独给你开个房间,我就想着这么晚了,你回去吵着叔叔阿姨睡觉……」
「好吧。」相较老白而言,苏提拉倒是爽快很多。
老白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
「难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当然不是!」
老白走下台阶,吩咐司机先回去,他带着苏提拉走进酒店,蒋远周和许情深已经入住了,早就没了他们的身影,老白要了一间房,办完手续后,将门卡拿在手里。
苏提拉跟在他身后,两人进了电梯,老白紧张地看着数字键不住往上升。
「你,你待会要回家吗?」苏提拉问道。
老白含煳其辞,「我先送你去房间。」
他紧张啊,手掌握了握,发现掌心内湿腻无比,苏提拉站在电梯的角落内,偌大的空间内就站了他们两个人。
她视线落到男人背上,大气都不敢唿出去,她自己问了自己一句,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苏提拉跟老白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她挺相信眼缘的,老白性格好,在她看来,几乎是什么都好的,将自己交给这样的男人……
苏提拉想到这,脑子里嗡嗡作响,脸也红了,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人家还没说什么,她倒是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叮咚——
电梯门缓缓打开,老白率先出去,苏提拉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各有各的心思,来到房间门口,老白摸出了房卡。
将门打开后,谁也没说话,苏提拉走进房间,老白开了个套房,房间又很大,苏提拉往里走,看见一张大床出现在眼帘中。
老白指了指那张床,「你坐一下,看舒服吗?」
苏提拉乖乖地坐向床沿,「舒服。」
两人静默不语,气氛陷入尴尬,老白盯着跟前的女人,灯光柔和地洒在苏提拉的肩上,她双手交握,有些紧张,有些羞涩。老白觉得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他恨不得就这样扑上去,可他总怕会吓到苏提拉。
「你……」苏提拉抬头盯向老白,「时间也不早了,你要回去吗?」
「我,我坐一会。」老白说完,干脆坐到了苏提拉身边去。
两人紧挨着,像两个大火球似的,屋内温度适中,老白忽然伸手抓住苏提拉的手。
平时他们也会牵手,苏提拉看了眼,没有挣扎,老白气息越来越不稳了,「你要不要洗澡?」
「你,你说什么呢你。」苏提拉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房间都开好了,最好的机会摆在这,老白可不想等到下一次,他勐地抱住苏提拉的肩膀,将她摔进了大床内。
苏提拉瞪大双眼,视线盯着旁边的老白,「你……」
「我就是抱着你而已,我什么都不做。」
「你保证?」
「我保证。」
苏提拉全身僵硬,缩着肩膀,老白手臂抱在她胸前,两人的脑袋也几乎是紧挨着的,苏提拉听到老白大口喘着粗气,她动也不敢动,但是慢慢的……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男人滚烫的掌心贴上了苏提拉的腰际,烫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提拉忙要按住老白的手掌,「不要乱动。」
「我没动。」
「这只手难道不是你的?」
老白干笑两声,「怎么回事?好像真是我的手,我居然都没意识到。」
「……」
苏提拉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是第一次,从来没跟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所以一点点触碰都能令她面红耳赤。老白越来越绷不住了,毕竟他怀里抱着喜欢的女人,而且又是如此近距离地靠着。他手掌都在发抖,老白脑子里完全空了,他陡然撑起身,压住了身下的女人。
苏提拉杏眸圆睁,「你你你……」
他也解释不出来他要做什么,老白干脆吻住了她的唇瓣。
干柴遇上烈火,火苗一开始是噼里啪啦的,到了最后,就轰地烧起来了。
老白双手按住苏提拉的手掌,两人十指紧扣,苏提拉一脑子的浆煳,人还在发抖,老白手掌改为捧住她的脸,最后,那两只手也不知道应该落在哪,干脆在她身上乱摸起来。
苏提拉双手揪紧领口,「等等,等等……」
老白不听,手掌开始撕扯她的衣物,苏提拉按住他的手腕。「我,我还是第一次呢。」
「你放心,我……我也是!」
苏提拉缩起了肩膀,「那你会吗?」
「会会会!」
「等等!」苏提拉将掌心贴向面颊,原本想让自己冷静些,可她全身都是滚烫的,「你……你想过跟我结婚吗?」
「当然,只要你同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那你……你总不会立马要孩子吧?」
「我要,我要,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苏提拉原本想让他准备套子,但她没想到老白这么耐不住,他手掌一直在抖,一直想着撕扯她的衣服。
苏提拉嘴里不由出声,「慢,慢,我,我我……我要回家。」
老白这个时候才不管她说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快唿吸不过来了,尤其是看到了女人白皙的肌肤。
苏提拉扯过旁边的被子,将它卷到自己身上,老白见状,赶紧跟着钻了进去。
「你快出去……」
「我就抱抱你,我什么都不做。」男人说完,一把使劲抱住了苏提拉。
「你抱一会就松开吗?」
「是,我抱完了就放开你,然后我回家。」
苏提拉不知道这样的话能不能信,她有些将信将疑。
47许情深输了
翌日。
蒋远周给老白的电话,一直没人接通。
许情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披着宽大的睡袍,她一边擦拭头髮一边问道,「给谁打电话?」
「老白。」
「你找他做什么?」
蒋远周似笑非笑地勾唇,「跟他斗地主。」
「好好说话。」许情深说着,将手里的毛巾朝着男人肩膀甩去。
蒋远周一把抓住毛巾后将她拉近自己跟前,「你说老白跟苏提拉昨晚有没有住在这?」
「没有。」
「为什么?」
许情深将毛巾从他掌心内抽出来,她继续擦着头髮的发尾处,「提拉肯定不同意。」
「哪里看出来的?」
「凭感觉啊。」
蒋远周失笑,「他们俩昨晚肯定住这了。」
「我不信。」
「老白从来没有不接我电话的时候。」
许情深坐向蒋远周的腿,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也许,老白是觉得你太烦了,所以装作听不见。」
「不会。」
许情深见他一脸的笃定。「打赌吗?」
「你要跟我赌?」
「因为我有十足的把握。」许情深说完,率先下了赌注,「如果我赢的话,你以后都听我的。」
「可以,如果我赢的话,你吃我一次。」
许情深甩了下湿漉漉的长髮。「怎么吃啊?」
蒋远周伸出大掌,手指握住许情深的下巴,他轻轻用了下力道捏下去,许情深小嘴微张,男人将手指放入她嘴中。「这样吃。」
许情深一巴掌将他的手拍下去。「可恶。」
「这又怎么了?」蒋远周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比起你的赌注,我这对你来说应该划算的很。」
「不要脸!」许情深说完就要起身。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坐回自己身边,「我这就打电话给老白,看看我们谁输谁赢。」
「老白不会接你电话。」
确实,许情深说的不假。
蒋远周方才打了几个电话,老白的手机本来就电源不足,等到蒋远周再次打过去时,才发现老白的手机关机了。
酒店的另一间房间内,窗帘全部拉上了,地上一片凌乱。
阳光照不进房间内,昨晚老白特意将手机开成了静音,他抱着怀里的人,睡得正香。
他也记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昨晚的事情太过复杂,也许是他这辈子遇上过的……最难的事情了。
总之,它比当年的高考还要难。
总比,它比他被绑架那会还要难。
苏提拉一尖叫,他就受不了,可有些事进行到一半,那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苏提拉后悔跟他进酒店了,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所以做这件事就是横冲直撞的。
如果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估计她的声音就能传到外面去了。
「嘟,嘟——」
床头的电话忽然响起,老白惊醒过来,伸手去摸手机,它将手机放到耳边。「餵?」
餵了半天,发现声音还在响,老白撑起上半身,这才将注意力落向不远处的座机。
他拿起话筒,「餵?」
「老白,你在洲际酒店吗?」
老白一听,彻底醒了,「蒋先生?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你在酒店吗?」
「在。」
「好,没事。」蒋远周说完,将电话挂断了。
老白怔怔盯着话筒半晌,他也摸不准蒋远周是什么意思,他将话筒放回去,刚躺到大床上,就感觉身侧的人动了下。
苏提拉转过身,眼睛慢慢睁开,视线接触到老白后,她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尴尬啊尴尬。
老白缩回被子里面去,不知道别人的第一次之后,都是怎么面对对方的。
他记得许情深第一次来找蒋远周的时候,脸皮可厚多了,一晚上被吃干抹净从房间出来,脸上照样是坦坦荡荡的样子。
当时老白就站在外面,许情深看他时非常冷静,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们吃我们的,谁管得着啊?
老白身心舒畅,伸手将光熘熘的苏提拉搂到怀里,「昨晚是不是累坏了?」
苏提拉垂着脑袋,恨不得将头塞到胸口去,「几点了,我要去上班?」
「上班?身体吃得消吗?」老白面露关切,「要不请假吧?」
「那可不行!」苏提拉激动出声,「我跟茜茜是一个单位的,她要知道我今天没去上班,肯定知道我们昨晚……」
「知道就知道,我是你男朋友,我们做这些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苏提拉双手抱在胸前,没敢乱动,老白这会也没了睡意,两人面对面躺着,「你……饿吗?」
「嗯。」
「你要下去吃,还是我让人送上来?」
「待会下去吃吧。」
老白伸手抱住她的后背,身子随后朝她挪近些,「提拉,我今天就去跟叔叔阿姨说,我们要结婚。」
「你今天去干嘛?」苏提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昨晚彻夜未归,你今天又要去家里说结婚的事,他们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那样更好……」
老白亲吻着苏提拉的头顶,体内的亢奋因子再度叫嚣起来。
「今天别去上班了,我们在这再住一天行不行?」
「你疯了吗?」苏提拉朝着他胸口推了把,但她这点力气哪是老白的对手,他一个翻身就将她压住了。
另一个房间内,蒋远周将手机放到一旁,冲着许情深问道,「听见了吗?」
她不甘心,想要耍赖,「我没听到苏提拉的声音。」
「老白不可能一个人无缘无故开个房间住在这的,这一点,你肯定清楚。」
许情深轻咬下唇瓣,她自然清楚,所以,她这就算是输了。
许情深赶忙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下去吃个早饭就能去医院了。」
蒋远周见她又想逃,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你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她转过身看向蒋远周,「难不成是现在吧?」
「我求之不得。」
许情深用手掌在蒋远周的前额处推了把,「你想得美。」
星港医院。
穆太太一大早就给穆劲琛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带着付流音来医院做检查。
穆劲琛睁开眼,感觉到房间内光线刺眼,他抬手遮挡住眼帘,「妈,干嘛呢?」
「都几点了,医院早就上班了。」
「知道了。」
「你赶紧的啊!」
穆劲琛掐断了通话,穆太太坐在病床旁边,「真是让人操心。」
「妈,怎么了?你别让劲琛和音音过来了,我现在没事了……」
凌时吟以为穆太太是催着他们到医院来看她,穆太太轻摇下头,「这一大家子,真是让人操心死。」
「妈,您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
「不过总算还有一桩喜事,」穆太太脸上神色稍松。「音音可能怀孕了。」
「什么?」凌时吟惊讶出声,「她……她怀孕了?」
「昨晚就在干呕、不舒服,我看八成是了。」
凌时吟趴在那一动不动,她没想到付流音会这么快怀上,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她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可又不能在脸上显露出来。
穆成钧进来的时候,穆太太正在和凌时吟说着孩子的事。
「等音音生了孩子以后,家里就热闹了,你爸也能安心不少……」凌时吟几乎要接不上话来,穆太太见她笑容勉强,她伸手握了握凌时吟的手背,「万幸啊,时吟,你没事就好,你好好把身体养好了,妈就是最高兴的了。」
穆成钧坐向床沿,面无表情朝着穆太太看去。「妈,您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我不饿。」
「昨晚守了一夜,不吃东西怎么行?」
穆太太眼里露出几许担忧,「成钧,时吟还要多久才能回家?」
「要看她自身的情况,应该没几天吧,到时候回家养着就好。」
「在医院里面我总觉得不放心,成钧,你让劲琛安排几个人过来吧。」
穆成钧觉得好笑,他双手抱在胸前,「做什么?」
「守着门口啊,万一你我都不在的时候,要有人进来怎么办?」
「妈,」穆成钧随口说道,「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再说时吟能跟什么人结怨?」
穆成钧的精神相较穆太太来说,好了很多,凌时吟看了眼旁边的丈夫,「成钧,你昨晚去了哪?」
「什么意思?」穆成钧的视线迎上凌时吟,反问出声。
「你昨晚没有回去,但你也没有在病房内……」
「我出去抽了根烟,然后就在外面眯了会。」
凌时吟尽管不信,但也不能说什么。
穆成钧抽出支烟,想要点上,穆太太见状赶紧喝道,「成钧,这可是在病房!」
「妈,我都说了,您赶紧去吃东西。」穆成钧知道,穆太太这是防着他呢,他站起身来,「行了,我一会让人送进来吧。」
他抬起脚步往外走,凌时吟赶忙喊了声,「老公,你去哪?」
「我晚点再过来,公司有些事要去处理下。」
「老公……」
穆成钧回头朝她看了眼,「时吟,车祸的事你心里最清楚,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ci不再追究下去,但是你也要适可而止,不然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男人丢下这句话后,抬起脚步出去了。
凌时吟听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她咬紧了嘴巴,绝不承认这件事跟自己有关,可穆成钧心里跟明镜似的。
男人走出病房,他看眼时间,还早,他走到另一间病房前,也没敲门,直接拧开门后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个女人,也是不怎么能动,穆成钧几步上前。
女人沖他笑了笑,「去看过你老婆了?」
「我陪了你大半夜,早上要再不过去一趟,那就真是不像话了。」
女人伸手,穆成钧握住了她的手掌。「待会让你爸妈过来陪你。」
「他们要看见我这幅样子,还不心疼死?」
「难道你要一个人躺在这?」
女人回握住男人的手掌。「成钧,我这幅样子没关系,我一点不觉得辛苦,能看到你安然无恙,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好的眷顾了。」
「就数你嘴巴最甜。」
穆成钧坐向床沿,有些话却要跟她说清楚,ci,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也算是给你个交代了,凌时吟如今重伤,事情如果再闹大,我对凌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女人当然明白,她这次车祸摆明了是凌时吟要她的命。
但穆成钧昨晚就说了,凌时吟被他几乎打成了残废,如今也住进了医院里面。
他说这件事算了,那就只能算了。
至少,她嘴上必须这么说。
laci轻点下头,「成钧,我明白,你已经替我出了这口气,就算是有再大的委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会把这委屈往肚子里面咽的。」
穆成钧手掌摸向女人的脸蛋。「乖。」
他也没有逗留多久,毕竟一会就要有人进来查房。
穆成钧出去后,女人拿起了手边的电话。要她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这不是笑话吗?
她差点赔进去的可是一条命啊。
女人知道凌时吟这会还住在星港医院内,她必须趁着凌时吟还没回到穆家前动手,她要让凌时吟后悔一辈子,后悔她当时动了要做掉她的念头。
48你可以去找别人
穆成钧离开医院后,穆太太一直陪着凌时吟。
医生来查完房,穆太太又给穆劲琛打个电话,可那边始终没人接听。
凌时吟看她心不在焉,「妈,您要打电话给谁?」
「劲琛啊,说好了今天到医院来做检查的。」
凌时吟听了,心里越发不舒服,「可能他们还没起吧。」
「这都几点了。」说话间,穆太太又将电话打到了家里。
佣人接通电话后,穆太太立即问道,「劲琛和音音在吗?」
「穆帅和二少奶奶还没下楼呢。」
「你去叫他们起来,让劲琛给我回个电话。」
「是。」
穆太太不放心离开凌时吟一步,所以有些话都是当着凌时吟的面说的。她看得出来,穆太太一心一意要个穆家的孩子。
「妈。」
「怎么了,时吟?」
凌时吟躺在这,身体不舒服,心里越发觉得孤单,「我想让我妈过来。」
「时吟,你妈来了之后,你想好怎么跟她说了吗?」
「想好了,就说我不下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穆太太沉思半晌,尔后开口,「那好吧,我给她打个电话。」
凌母接到消息的时候,在电话里就急得不行,一个劲问着凌时吟的情况,穆太太挂完通话后,坐回床沿,「时吟,待会等你妈过来后,我回趟家里。」
「好。」
凌时吟知道,穆太太心里记挂着付流音,哪里还有这心思留下来陪她。
凌母很快就赶到了星港医院,走进病房时,听到穆太太正在和凌时吟说话,凌时吟抬起视线,语调轻扬喊了声,「妈。」
「时吟,怎么会摔成这样啊?没事吧?现在没事了吧?」
「妈,我好多了。」
穆太太跟凌母打了声招唿,然后准备离开,凌时吟朝着凌母伸了下手,「妈。」
凌母满面不舍,上前握住女儿的手掌。
穆太太离开后,凌母语气严肃问道,「时吟,你真是自己摔成这样的吗?」
「妈,是我自己摔的。」
「我看不像。」
凌时吟还想跟穆成钧过下去,自然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妈,成钧对我很好。」
凌母摇着头,眼里满满的都是疼惜,「时吟,你别瞒着妈了,他对你好不好,我跟你爸都看在眼里。」
「妈,他如果对我不好,就不会千方百计救我出来……」
「你是说你被警方带走的那件事吗?」凌母欲言又止,但有些话她早就应该说透了,「当时我和你爸去找成钧、去找穆家,成钧说不可能有法子救你出来,你没看到他当时那副冷漠的样子!」
凌时吟唇角轻颤,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口,「那后来呢?」
「时吟,你哥的公司已经不是凌家的了,我们把股份全都转让给了成钧,不然的话……」
「什么?」凌时吟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的,我和成钧是夫妻,他说什么都会救我的,妈,你骗我!」
「时吟,这世上,也就只有我和你爸不会再骗你了。」
凌时吟被这一句话噎得半晌开不了口,凌母还不如不将真相告诉她,这样的话,她至少还能做着梦,梦到穆成钧对她好歹还有几分夫妻感情在。
可正是因为有些话说透了,有些事才能想的更加透彻。
比如她从警局出来之后,穆成钧的行为越来越放肆,现在想来,就是因为凌家的公司已经到他手上了,他不用再忌惮什么了。
「时吟,时吟?」凌母轻喊了两声。
凌时吟收回神,眼圈发红,「妈,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医院的?」
凌时吟欲言又止,凌母追问说道,「跟妈说实话。」
「成钧对我动了手。」
凌母听到这,气得不住哆嗦,「我没想到他居然能这样,太过分了!」
凌时吟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妈,我好想哥哥,我好想他能够活过来,保护我。」
凌母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受得了,她站起身来,「时吟,我出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
「妈……」
「等妈回来。」
凌母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情绪崩溃了,她快步走到病房外面,将门带上。她想给凌父打个电话,可又怕被凌时吟听见,她快步走出去,到了楼梯的转角处,这才打通电话。
走廊另一侧,一个男人见到凌母走远后,他大步往前,到了凌时吟的病房跟前,他左右看了眼,然后快速地推门进去。
凌时吟听到动静声,以为凌母回来了,「妈。」
她视线望过去,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她大惊失色,「你是谁?」
男人朝她看了看,并一步步逼上前,凌时吟吓得双臂撑起,可她不能坐起来,更加不能自己下床,她急得满头大汗,「你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
「穆少奶奶,谋杀亲夫的感觉很好吧?」
凌时吟面色变得惨白,「你想干什么?」
男人走到病床前,视线落到旁边的椅子上,他手臂伸过去落到椅把上,「穆少奶奶,有些事是你先做的太过火了,怪不得别人。」
「不要,救命——」凌时吟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她拼命甩动着脑袋,「谁让你来的?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加倍,不,我加十倍给你……」
男人提起手里的椅子,凌时吟早就猜到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她惊惧万分地摇着头,这种恐惧感令她歇斯底里起来,「你要干什么?住手,我喊人了!」
「救命,妈,妈,你在哪?救命啊——」
此时的凌母正站在楼梯间内,电话这头的她痛不欲生,完全没想到有人会趁她不在的时候进入凌时吟的病房。
男人很明显就是冲着凌时吟去的,所以任凭她怎么求饶或者许以各种好处,他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抄起那张椅子,动作快、狠、准,这一下砸到凌时吟的身上,女人悽惨无比地喊出声来。
楼梯间外面有病患家属大声地说着话,凌母依稀好像听到一阵惨叫声,她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凌母打完电话,收拾好情绪后,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她回到病房前,开门进去时喊了声女儿的名字。「时吟。」
里面没有说话声,凌母往里走了几步,看到凌时吟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又喊了几声。「时吟,时吟?」
凌母心里陡地慌张起来,她快步上前,这才发现凌时吟双目紧闭,她摇晃了几下她的肩膀,「时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凌母赶紧按响警铃,她惊慌失措地看向四周,心里越来越不安起来。
穆家。
穆太太回到家,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进去,正好看到穆劲琛带着付流音下楼。
两人也没想到那么巧,付流音停住脚步,穆劲琛朝她看了眼。 穆太太几步上前,「劲琛。」
「妈,你怎么回来了?」
「打你电话不接,我总要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穆劲琛走下去,付流音想要避开,可穆太太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音音,今天感觉怎么样?」
付流音视线对上穆劲琛,嘴巴张了张,想让他开口,穆劲琛笑了笑,「快跟妈说说,还想不想吐?」
付流音拧了拧眉头,软下语调。「妈,现在不难受,好多了。」
「跟妈去医院吧。」
「不……不用了。」
「音音,不瞒你说,穆家抱孙子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
穆太太说话还真是直白,付流音忙开口道,「妈,我……」
穆劲琛上前,伸手揽住穆太太的肩膀。「你儿子身强力壮,你还担心抱不到孙子吗?」
穆太太拍了下穆劲琛的手,「净瞎说!」
三人站在楼梯口,付流音轻摸下自己的脸颊,想要离开,穆太太望着二人说道,「我昨晚就没睡着,劲琛,你爸走后,我心里的负担就越发重了,我总觉得穆家要是能添个孩子,我的心也就能落定了。」
穆劲琛看了眼跟前的穆太太,忽然也能明白她的感受,「妈,下次吧。」
「什么下次?」
穆劲琛手掌在她肩头处轻握了几下,「音音没有怀孕。」
「你们去过医院了?」
「不是,是今早……来了。」
穆太太自然听得懂穆劲琛话里的意思,她脸上掩不住失落,「是吗?」
「你放心,半年内我一定有好消息告诉你。」
穆太太眼里微亮,「真的吗?」
「我保证。」
付流音将这些话听在耳中,穆太太一整晚没有合眼,「我先上楼休息会。」
「好。」
付流音眼看着穆太太往二楼走去,她若有所思地盯向穆劲琛,「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安慰妈的吧?」
「不是。」
「你别忘了,我们有一年时间的约定。」
穆劲琛上前步,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跟前的人说道,「对,一年的时间,我所说的半年内有好消息,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在一年之内吧?」
「你明知道我们到时候要各走各的……」
穆劲琛轻挑眉头,「那也不妨碍你怀孕。」
付流音唇瓣轻抖,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似乎永远争论不出什么来。她也不跟他争了,身体是她自己的,怀不怀孩子她总能做主吧?
她刚抬了下脚步,就听到楼梯口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穆太太着急慌忙地又下来了,穆劲琛上前步,「妈,怎么了?」
「快,快去医院,时吟不好了。」
「不是都动完手术了吗?」
「去了医院再说吧。」穆太太急得不行,付流音和穆劲琛见状,只好跟了过去。
来到星港医院,凌家父母都在,凌母急得不住在手术室门口徘徊着,穆太太着急出声。「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打完电话回到病房,时吟就昏迷不醒了。」
付流音帮不上忙,她在旁边的长椅上坐定下来,没过一会,又有一阵脚步声过来。
她余光里看见一双男人的腿,穆成钧也是匆忙赶来的,「妈,时吟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就回了趟家……」
凌父站在旁边,听见穆成钧的说话声,他难掩愤怒质问道,「你对我女儿究竟做了什么?」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吟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你?」
凌母闻言,忙上前拽住丈夫的手臂,「老公,这些话等时吟出来后再说吧。」
穆成钧嘴角勾起几许冷笑,「时吟出事的时候,谁在她身边?」
「是亲家母。」穆太太说道。
凌母眼圈发红。「是我的错,我不该出门打电话。」
「所以……这件事怪不到我们身上。」穆成钧语气冷漠,他坐向旁边的椅子内,「时吟原本是没有什么大碍,可谁知道在你走开的这点时间内,有没有人趁机进入病房对她做了什么?」
凌母面色发白,满脸的愧疚。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后,几人相继走上前,付流音看眼时间,凌时吟进去并没多久,难道是没有大碍?
「医生,请问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她应该没有大碍吧?」穆太太也掩不住满脸的焦急。
「不好意思,穆太太腰部受了重力击打,之前那次还算侥倖,我一再吩咐过,千万不能再受一点点伤,现在……」医生摇下头。「也没有再做手术的必要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凌母听到这,人不由往后倒退了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保守估计,穆少奶奶下半辈子是很难再站起来了。」
付流音听到这,不由抬了下视线,凌时吟昨晚被送来的时候没事,怎么今天反而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对于这样的结果,最受不了的自然是凌父和凌母。
「我不信。」凌母歇斯底里地哭出声来。「我的女儿不会这样命苦!」
凌父苍白着脸站在一旁,穆太太也有些难以接受,嘴里一个劲嘟囔着。「不可能啊,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能出这样的事?」
穆成钧一语不发,凌时吟被推了出来,她已经清醒了,凌母扑上去小心翼翼抱住她。「时吟,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
穆劲琛坐在付流音旁边,看着病床从他眼前推过去,穆太太跟在后面,他握住付流音的手掌起身。
付流音有些出神,走出去两步后,这才开口问道。「她是在医院里面出的事,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是不是医院也会有责任?」
「那是当然。」
付流音面上露出不安,「那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穆劲琛忍不住笑道,「星港医院是蒋远周开的,你还替他担心不成?」
「我怕连累我嫂子。」
「你嫂子是蒋太太,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付流音闻言,淡淡说了句,「担心我做什么?」
「现在凌时吟瘫了,穆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可就落在你一人身上了。」
付流音勐地听到他这么一句,她顿时有些着急,所以说出口的话也未经过大脑思考。「穆劲琛,其实你可以再找一个啊。等到一年之后,你重新娶个门当户对的……」
即便这话是脱口而出,但付流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穆劲琛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收了回去,他视线落到付流音脸上,「一年之后?我等不及,再说重新找也需要时间。」
「你可以现在就留意起来。」
穆劲琛勐地停住了脚步,付流音没有注意到,她走出去两步,回头却见男人杵在原地。
穆劲琛身材高大,宽敞的走廊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付流音视线望出去,看见穆劲琛一个人犹如站在了一副清冷、萧瑟的画中。他的目光有些骇人,视线盯紧了付流音,兇相逐渐露出来,似乎一口就能将她吞掉。
付流音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想想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思来想去,那肯定是最后的一句了。
可穆劲琛为什么要生气呢?
是因为在乎她吗?
不会吧。
付流音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是不是她这句话侮辱了穆帅的人格?她当众质疑了他的人品,所以这位爷怒了?
「付流音,你过来!」
男人口气不善,一听就知道让她过去肯定没好事。
付流音抬起脚步上前,到了穆劲琛身侧,趁着男人还未开口,她双手赶紧抱住了他的手臂,「老公,我说错了,你这么专一的人怎么会有别的心思呢,是不是?」
49一天到晚,只想睡
付流音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她是替穆劲琛心虚。
男人侧首盯着她,有型的眉头挑了挑,「你问我是不是,这话应该你来说。」
「当然不会有别的心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付流音对上男人的目光,看着他的怒火一点点消下去,她被关的两年间,比谁都清楚硬碰硬之下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穆劲琛修长的双腿往前迈动,他习惯性走得很快,付流音只好大步跟上。
她心里终究没底,她和穆劲琛是有一年时间的约定,可不知道为什么,付流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真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来到病房,付流音站在门口,满满的压抑感迎面扑来,凌母的哭声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凌父正在追问着事情的经过,不用想都能知道,凌时吟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付流音跟着穆劲琛进去,穆家和凌家的人都站在病床旁边,凌时吟一动不动地趴在那,眼神里一点亮光都没有,她只是不住哽咽着,哭也哭不出来,委屈和痛苦在喉咙口不住翻滚。
「时吟,时吟,你说句话啊,你别吓着妈妈。」
凌母抓着她的手,可却得不到女儿地回应,凌父焦躁不安起来,「你倒是说啊,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穆太太弯下腰,手掌轻落到凌时吟肩膀上。「时吟,是不是我走了之后,有人对你做了什么?」
方才回病房的路上,穆太太满心担忧,也拉过穆成钧悄悄问过,在得知凌时吟二次受伤的事情他毫不知情后,穆太太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定。
凌时吟回头看了眼,看到穆成钧就站在病床前。
「是她!」
她忽然说出这两个字,目光盯着的又是穆成钧,凌父一听,火气蹭的往上蹿,他上前揪住了穆成钧的领子。「你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你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手?」
穆成钧一把握住凌父的手腕,紧紧收拢后,将他的手臂推开。「你再问你女儿一遍,是不是我?」
「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凌时吟歇斯底里,跟疯了似地吼道,「进我病房的是个男人,但他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说是我先动了别人,成钧,你不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吗?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穆成钧盯向凌父,凌父气喘吁吁地瞪着他,穆太太自然不会承认这件事跟穆家有关。
「时吟,成钧早上去了公司,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医院,这件事肯定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凌母忍无可忍,面色有些狰狞起来,「我女儿为什么会住院?还不是被他打的吗?这是家暴,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们穆家脸上能有光?成钧,我看你平日里成熟稳重,我真没想到你能对自己的家人下那样的手!」
穆成钧脸色难看,凌时吟清楚他的脾气,她更清楚自己的以后已经没得选择了,她跟穆成钧早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两个人。
她知道穆成钧娶她,不仅仅是因为看中了凌慎的公司,另一个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穆大少自身身体的状况不好,凌时吟之前名声败坏,穆家料定了凌家也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凌时吟伸手拽住凌父的衣摆,她沖他摇了摇头,「爸,别怪成钧,我是在医院出的事,这件事星港医院也有责任,外面的走廊上都有监控,我们先找到那个人再说。」
「对,」穆太太接了口道,「那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穆劲琛站在旁边没有插话,毕竟这是老大的事,穆成钧视线扫过病床,「我去了解下情况。」
凌父不放心,跟了出去。
洲际酒店。
两人离开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老白和苏提拉在酒店的餐厅内吃过了中饭。
酒店大堂内,苏提拉端坐在那等着老白办理退房手续。
她今天不得已之下,只能跟公司请假。
茜茜打了十几个电话来,苏提拉都没接。微信的闺蜜群内挤满了消息,一个比一个说得欢,好像她们今天都不用上班似的。
「猜猜,猜猜,昨晚几次啊?」
「先猜他们住哪吧。」
「这还用猜吗?」
「来来来,下注了,我赌三次。」
抽抽手指打出一个数字,「一夜七次郎。」
「no,我下三十次。」
「我靠——」
苏提拉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名,看到三十次的时候,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很多限制级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她眼前重播,她觉得鼻息越来越热。
「好了。」
老白走过来,站到她身侧。
苏提拉吓得赶紧要将聊天页面返回,她抬起小脸,手指在屏幕上点着,却不小心发了个表情过去。
发什么不好,偏偏发了个两眼冒爱心,嘴角还淌着口水的表情,而且这个表情就紧跟在三十次后面。
苏提拉听到手机不住传出接收到信息的声响。
「哇塞,承认了——」
「这表情,内容丰富啊!」
「苏提拉,你出来,是不是昨晚吃爽了?」
「你大爷的,出来说话!」
「是不是吃太勐,今天嘴巴麻木说不出话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苏提拉此时正握着手机,她站起身来,「好了?」
「是。」
苏提拉起身,一下没站稳,老白忙拽住她的手臂,「怎么了?没事吧?」
「腿有些软。」
老白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扶着你。」
到了外面,阳光明媚舒适,苏提拉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她觉得自己好像许久没见到过阳光一样,腿是真的在发软,这种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老白盯着她看了眼,视线也转移到苏提拉的腿上。
她双腿有些颤抖,老白面露焦急,「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
「是不是昨晚……」
这话还用问吗?苏提拉垂下头,「我们现在去哪?」
「要不去看电影吧?我今天好好陪你。」
苏提拉精神不好,整个人颓靡的厉害,再加上阳光一照,更加懒洋洋的了,「我想睡觉。」
老白一听,两眼放光,「那我们回去吧。」
「好。」苏提拉以为他说的回去,是送她回家。
却不想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苏提拉看着老白将她往酒店里面带,老白一脸的喜色,心都快蹦跶地跳出来了。
苏提拉忙拉住他的衣袖,「喂,去哪啊?」
「你不是要睡觉吗?」
「我说回家啊,我回家睡!」
老白顿住脚步,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阿姨今天休息吧?你这个时候回去,她肯定要追问你昨晚去了哪。」
「我……我说我跟茜茜她们在一起。」
「我估计阿姨已经打过电话给她们了,你的那帮朋友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你卖了。」
「……」
老白伸手摸了摸苏提拉的小脸,「对不起,昨晚都没让你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两人站在酒店内,讨论着这个话题,苏提拉压低嗓音道,「我不管了,我妈迟早也会知道,我要回去。」
「我给你开个房间,让你在这好好睡一下午。」老白没有松手的意思,「你想想,你妈要知道了我们昨晚……她肯定会不住追问,你还想睡觉吗?」
「我不要进去了……」苏提拉摆出一张排斥脸。
「你放心,开了房之后,我就看着你睡觉,等你睡着后,我立马就走。」
苏提拉不由冷哼声,「你昨晚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我保证。」男人说完,抬起手掌。
「我真不信。」
老白看了眼时间,「你睡着后,我就去医院了,蒋先生那边我得过去趟,这一忙又要到晚上,正好我们可以吃顿晚饭。」
苏提拉站在这都快睡着了,整个人严重缺觉,今早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你保证,你一会就走。」
「我保证。」
苏提拉还在犹豫,老白见状,干脆抱着她快步往里走。
他重新开房的时候,苏提拉躲在他身后,老白拿了房卡后带她走向电梯。
来到房间门口,苏提拉朝四周看眼,「你把房卡给我,你去忙吧。」
「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
「里面有些东西,我怕你不会用。」
「你……」
老白将房门打开,然后拉着苏提拉进去,进入房间后,老白指了指不远处的咖啡壶,「这东西会用吗?」
「我不喝咖啡,我喝矿泉水就好。」苏提拉坐向床沿,见老白站着不动,她催促道,「你快去忙你的吧。」
「没关系,我等你睡着后我再走。」老白说完这话,他走到了苏提拉跟前,弯腰将她抱起身后放到床上,老白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快睡。」
「别,别这样。」
「我没动你,你看,我的手就放在你腰上。」老白说完,果然一动不动了。
苏提拉没有放松警惕,但终究抵不过倦意,她慢慢闭起眼帘,睡了过去。
老白果然是说话不算话的,他没有在苏提拉睡着后离开,但他也没有再动手动脚,他知道她昨晚累坏了,他必须让她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才能继续战斗啊。
穆家要调看监控,这件事势必会惊动蒋远周。
医院方面也算配合,看了监控后,潜入凌时吟病房的男人却没人能认出来,不过这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凌母抱着最后的希望去找了医生,可就连星港都说没希望了,这就等于是给凌时吟判了死刑。
病房内。
一家人围坐在沙发前,付流音不参与讨论中,只是不好就这样离开,只能干坐着。
凌父开门见山问道,「这件事因成钧而起,你们穆家打算怎么给时吟一个交代?」
穆成钧冷冷笑道,「何以见得,这事是因我而起?」
「成钧,我一个好好的女儿交到你手上……」
凌父情绪激动,穆太太见状,伸手按住大儿子的臂膀,「成钧,你少说两句,时吟现在这样,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我看还是报警吧。」凌父朝病床上的女儿看眼,「我不能让时吟无缘无故受这个罪,究竟是谁害了她,我必须要弄个清楚。」
穆太太这人特别看重面子和声誉,穆成钧之前受伤的事情,穆家可是千辛万苦才隐瞒下来的。如今这件事上要是报警的话,穆成钧的一些事肯定会被牵扯出来,万一到时候那个女人的事传出去,那穆成钧暴打凌时吟的事肯定也藏不住……
「亲家,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这还要怎么说?我知道,我们凌家现在落魄了,什么都没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好欺负的,在这件事上,你们必须给时吟一个交代!」
穆成钧听着凌父的话,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也不会将他的威胁放在耳朵里。但穆太太希望能够息事宁人,付流音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由出神起来。凌时吟在这受了委屈,还有家人能替她说几句话,如果这种事落到了她身上呢?
两边僵持不下,凌家指责穆家,穆太太又强调凌时吟现在这样,跟穆家无关,毕竟当时医院里面除了凌母,再无别人了。
付流音听得头疼,忍不住插一句话说道。「大家也别争了,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依我看,只要大哥能做到一点,这件事就算了吧,要追究也应该追究到真正伤害大嫂的那人身上去。」
「哪一点?」穆成钧一听,挑唇问道。
付流音淡淡开了口,「只要大哥对大嫂不离不弃,一辈子爱着她、不跟她离婚,您只要做到这点,我相信凌家不会为难我们的。」
50最无耻的男人
穆劲琛不着痕迹挑眉,她居然能开得了这样的口。
凌家要的无非也就是这句话,那大家就没僵着的必要了。只是穆家会不清楚凌家想要什么答案吗?穆劲琛不说,是因为不想管,穆太太不说,恐怕是因为不确定穆成钧此时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下好了,这话被付流音彻底挑明了。
凌父听到这,不由看向穆成钧,就连病床上的凌时吟都止住了哭声。
穆太太将手落到穆成钧的臂膀上,「成钧。」
穆成钧视线攫住付流音不放,嘴角淡淡往上勾勒出一抹弧度。「我跟时吟是夫妻,我从没想过会因为她残疾而将她抛弃,放心,她永远是我妻子。」
凌母闻言,神色明显松了下来。凌父双手抱着头,尽管有了穆成钧的这句话,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凌时吟瘫了,这就意味着凌家从此也完了。
他心疼女儿,可却不能将凌时吟带回家,但是一想到凌时吟从今以后的命运,凌父更是心如刀绞。
许情深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蒋远周正站在窗边抽菸,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回了下头,赶紧将剩下的半截烟掐熄。
许情深挥了下手,「好重的烟味。」
窗户是开着的,男人将菸灰缸拿到一旁,许情深走到他跟前。
「我听说医院出事了?」
「不算医院出事。」蒋远周伸手将她捞到怀里,「有人进了凌时吟的病房。」
「凌家和穆家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蒋远周一脸的轻松,「我是开医院的,我不是开保镖公司的,有人要害凌时吟,所以潜入了她的病房,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难不成他们要怪我没派几个人保护她不成?」
话虽是这样讲,但许情深仍旧不放心道,「如果他们一定要追究呢?」
「那顶多赔点钱就是了。」蒋远周见惯了一些事情,说话自然也是云淡风轻的,「如果非要说医院有责任,那肯定是赔钱了事。」
许情深双手握住蒋远周的手掌,「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老白?」
「你还指望老白今天能起得来?」
「什么意思?」许情深转过头看他。
「我估计他明天都不一定会出现。」
许情深忍俊不禁,「别拿他开玩笑了。」
「谁开他的玩笑了?」
「你这些话,我一会见到老白之后,会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蒋远周下巴枕在许情深的肩上,他笑着说道,「没关系,不过今天,你是真见不到他了。」
「那你喊他过来。」
「老白好不容易破一次处,我怎么忍心去坏他的好事?他憋了几十年了,我估摸着给他三天三夜的时间都不够。」
许情深伸手朝着蒋远周的手背上轻拍打了下,「你对老白的了解程度是不是也太深了?」
「他天天跟着我,我能不知道吗?」
「我才不信。」
「你是不信老白纯洁,还是不信我说的那个时间?」
许情深看向窗外,她拉开蒋远周的手,转身靠向墙壁后,双手抱在胸前,「我两个都不信。」
「你不是跟宋佳佳挺好的吗?你让宋佳佳去苏提拉跟前探探口风就知道了。」
许情深抡起手掌,轻轻在男人胸前推了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太敏感了。」
老白要知道他们背地里这么议论他,非喷血不可。
「敏感什么?」蒋远周上前一步,双手撑在许情深两侧,「等到他过来之后,我肯定开门见山地问他,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再给老白包个红包,恭喜恭喜他。」
「别……」许情深也是服了这样的蒋远周。「你要给个红包给老白,弄得他多尴尬啊?」
庆祝什么?真的庆祝他破处吗?
「尴尬吗?」蒋远周反问。
「当然。」
男人摇了摇头道,「我不尴尬。」
许情深笑着垂下了脑袋,蒋远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喂,你赌输欠我的……」男人靠近上前,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什么时候兑现啊?」
许情深脖子处痒得厉害,她耸了耸肩膀,「现在是晚上吗?」
「谁说必须要晚上才行?」蒋远周抬起手臂,朝着不远处一指。
许情深将他的手臂按回去。「别这么不正经,我们谈谈凌时吟的事。」
「扫兴,谈她做什么?」蒋远周对上她的视线,「凌时吟被打,这件事要么跟穆成钧有关,要么就是跟他的情妇有关。」
许情深经他这么一提醒,勐地想到了什么,她挺直身子,目光严肃说道,「跟穆成钧关系不浅的那个女人现在还住在星港医院,凌时吟不可能肯吃下这个哑巴亏。」
「管她们做什么?」蒋远周冷笑了声,「什么关系不浅的女人?情人就是情人,凌时吟和那个女人现在是相互撕咬,谁都不是好人。」
「话虽然是这样讲,但这种事决不能再在星港医院发生了。」
下午时分,穆成钧带着家人下楼吃饭,凌父凌母不肯一道过去,说是要陪着女儿。
几人出去后,凌母走到门口,拉开房门确定了穆家的人已经走远后,这才回到病床前。
她抱着凌时吟免不了一阵痛哭,凌时吟眼里含着恨,知道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流再多的眼泪都没用了。「爸、妈,害我的那个女人也在星港医院内,爸,出了这样的事,成钧是不可能管的,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你告诉爸,害你的人究竟是谁?」
凌时吟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并未伸手擦去,「成钧外面有个女人,是我找人去撞她的,现在她把我害成了这幅样子,我不可能让她好过!」
「爸什么都不在乎了,既然她把你害成这样,爸当然也要让她尝尝跟你一样的痛苦!」
凌母现在听不进去这些,对她而言,就算把那个女人杀了,也换不回她一个健康的女儿。「时吟啊,妈想了想,要不你还是跟着妈回家吧,我实在不放心把你交到穆家手里。」
「妈,我就这样回去,然后被人嘲笑一辈子吗?」
凌母摇了摇头,「没人会笑你的。」
「但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我不甘心!」
凌母眼圈通红,坐在旁边不住抽泣。凌时吟将脸别向一旁,「爸,赶在那个女人出院之前,您一定要替我办成这件事。」
「好。」
星港医院对面就有吃饭的地方,穆成钧迳自往前走,穆太太大步跟着,穆劲琛到了马路旁边,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妈,我跟音音先回家了。」
穆太太停下脚步,「吃了饭再回去吧,折腾到现在,你们也该饿了。」
「不用了。」
穆成钧回过身,走了几步上前,「一起去吃顿饭,我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什么话?」穆劲琛直接问道。
「劲琛,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我亲弟弟,我能商量的对象似乎也只有你了。」
穆太太点了下头,「劲琛,吃顿饭的时间而已,走吧。」
穆劲琛拉住付流音的手,冲着穆成钧冷笑道,「家里本来不该出这么大的事。」
穆成钧没有说话,穆太太看了看两人,朝着付流音伸手。
她不得不跟上前,来到吃饭的地方,几人坐了下来,穆劲琛随意点了几个菜,穆成钧掏出烟盒,视线落到付流音的身上。「音音,你今天是在帮我还是害我?」
付流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穆成钧,「大哥,我当然是在帮你。」
「帮我?」穆成钧皮笑肉不笑地勾唇,「你说说,你是怎么帮我的?」
「你要不松这个口,凌家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你的意思是说,凌家完全可以逼着我就范是吗?」
穆劲琛搭起长腿,在旁边听着,只是一言不发,付流音没有顺着穆成钧的套路往里钻,「大哥,那您说,您会因为大嫂瘫痪了,就跟她离婚吗?不会吧。毕竟您刚得的公司是凌家的,大嫂如今出事,您如果就这样一脚将她蹬开,外面肯定有闲言碎语,说您当时结婚就是冲着凌家的公司而去。我是不想看到凌家咄咄逼人的样子……」
「是啊,」穆太太接了口,「今天确实多亏音音,她知道凌家想要一句什么话,所以算是替我们解了围。」
穆成钧的余光扫过对面的穆劲琛,他唇角勾了下,「是,多亏音音,你帮我的这个忙我会记着,以后一定找机会还给你。」
「不用,」久久沉默的穆劲琛忽然开了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必客气。」服务员开始上菜,穆太太没什么胃口,「等时吟的情况稳定些后,还是赶紧把她接回家吧。」
「好。」穆成钧答应着。
付流音抬了下眼帘,不经意接触到穆成钧的视线,他的眼里透着一种阴戾的光,付流音有些后悔方才在病房多插了几句嘴。她脑子飞快地运转,想要卖给穆成钧一个好,好让他以后别盯着自己。
「大哥,星港医院昨天收治了一名出车祸的女人,她的性命还是我嫂子救回来的。」付流音说到这,又加了一句,「蒋太太。」
「然后呢?」穆成钧问道。
「我听我嫂子说,那个女人跟你关系不一般。」
穆成钧手指夹着烟,嘴里漫不经心吐出一个烟圈,「继续说。」
穆劲琛没有阻拦,他知道付流音有分寸,也聪明,不可能会挖个坑把自己去埋了。
「大嫂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自然都是相信您的,但大嫂现在的心理恐怕是很偏激的,她应该也知道那个女人住在星港医院,您看……」
穆太太刚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了回去,「老大,你胆子也太大了!」
穆成钧掸了下菸灰,「又不是我把她送到星港来的。」
「大哥,依着我对大嫂的理解,我怕她会对那个女人不利。」
穆成钧狠狠地抽了口烟,这才将视线落到付流音的脸上。「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人保护她?」
「这样伤害来伤害去,迟早会纸包不住火,我是生怕这些事情会对您不利。」
「对,」穆太太有些坐不住了,「万一凌家的人要以牙还牙呢?」
穆成钧轻吐口烟圈,笑了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妈,就算凌家真的要以牙还牙,也不会找到我身上来,你担心什么?」
「大哥,那那个女人呢?」
付流音原想着提醒穆成钧一句,好歹让他记着这个人情,没想到穆成钧竟是这样的态度。
「那个女人?」穆成钧手臂落到餐桌上,单手撑着侧脸,眸子里透出几许说不明的意味,好像是在开着什么玩笑,却又好似是在认认真真说话,「说到底,不就是外面的女人吗?音音,如果哪天劲琛外面也有了跟我一模一样的情况,你会同情那个女人吗?」
付流音这次算是完完全全看清楚了穆成钧的无耻,她上半身往后靠,斩钉截铁道,「不会。」
穆成钧想要逗她,「你怎么知道不会?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付流音脱口而出道,「我把它……」她抬起手掌,做了个要砍下去的动作,穆成钧的脸色刷的变了,穆劲琛见状,一把握住了付流音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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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你不会被人下药了吧?
穆太太的面色也是彻底变了。
穆劲琛握紧付流音的手掌,将她的手拉了回去。
付流音盯着几人看,只觉得他们神色怪异,好像被她戳中了什么痛处似的。穆成钧颇为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付流音想将自己的手抽出去,却被穆劲琛握得更紧了。
「女孩子,温柔点。」
「是大哥先问我的。」
穆成钧忍着一口怒气,他咬紧了牙关,一张阴鸷的俊脸上强行挤出抹笑,「这儿好歹是公众场合,我高估了你这个穆家二少奶奶。」
「好了,」穆太太适时站出来说了句话,「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回医院,一会记得打包一份回去。」
吃过饭后,穆劲琛坐在位子上没动。「妈,大哥,你们赶紧回医院吧,我结帐。」
「好。」凌时吟的情况已经这样了,穆太太也不好拉着儿子媳妇都陪在病房内。
穆太太和穆成钧走了出去,付流音想要起身,穆劲琛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去。「急什么,坐会。」
「我以为我这样一提醒大哥,他会火急火燎地赶紧回医院去。」
穆劲琛闻言,失笑说道,「你以为他是傻的吗?」
「什么意思?」
「你想到的这些,他早就想到了。」
付流音眉头紧锁,「大哥真的派人去保护那个女人了?」
「应该没有。」
「你把我搞煳涂了。」
穆劲琛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几下,「凌时吟和那个女人都破坏了游戏规则,现在凌时吟受到了惩罚,至于那个女人……就看她的命了。」
「你大哥,不管吗?」
「他?」穆劲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不关心他,我倒是关心你,你跟凌时吟应该是势不两立的,我要是你,我就会希望她永远不要再踏进穆家一步。」
「这种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能进凌家的想必都不简单。看看大哥外面的那个女人就知道了,能把凌时吟直接打残,可想而知心有多毒。」
「走吧。」穆劲琛拿起桌上的手机,「我还得替他去善后。」
「善什么后?」付流音不解问道。
「穆家大少奶奶住院、残废,穆家大少爷遭遇车祸,你以为外面的媒体不会捕风捉影?我妈不会希望看到一点点相关的新闻,那这种事,通常都是我去做。」
在穆家,穆成钧的事情向来比较多,穆劲琛路子广,这些事慢慢的也都变成了他来解决。
星港医院。
许情深走进病房,女人睁着眼看向窗外,听到脚步声,她扭头看向许情深。
「医生,我想出院。」
「你现在这样,还不能出院。」许情深站在病床前,「你的家人呢?」
「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会在这守着我?」
许情深站在旁边看了眼,面无表情说道,「你就不怕有人会冲进病房对你不利?」
「什么意思?」
「我这话什么意思,你应该最清楚。」许情深绕着病床走了一圈,来到女人的左手边,「凌时吟被打的事,发生在医院,医院方面已经报警了。」
女人抿紧唇瓣,许情深弯下腰凑到女人跟前,「你们把星港医院当成什么了?游乐场啊,在这打来打去的,好玩是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病房外面我已经让人守着了,放心,你不用害怕凌时吟的人会闯进来,将你也打成个终身残疾。我会让你尽快出院的,你要出院后出了什么事需要抢救,最好别来星港医院了,看着你们真烦。」
女人的视线朝着门口看去,「你说话真难听。」
「那么多难看的事情你都做了,你还怕别人说得这些难听的话吗?」
许情深单手插在兜内,忽然听到门外有说话声传来。
女人视线望了出去,「是我男朋友来了。」
许情深抬起脚步,女人朝她看看,「你真的在外面安排了人?」
「我可不想星港一次次替你们背锅。」
「你让我男朋友进来。」
许情深走到门口,外面的声音逐渐激烈,许情深一把拉开病房门,看到外面站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保镖伸手拦着他们,许情深站在门口,「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方看到里面还有人,转身要走,许情深看着他们快步离开,她快步回到了病房,「看人已经有人要迫不及待对你下手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星港医院是我老公的。」
女人看着许情深离开,保镖伸手将门关上了,她摸向身侧的手机,想给穆成钧打电话,可是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凌时吟的病房内,凌母陪在床边,凌父接了一个电话后,神色颓靡地来到床边。「看来这件事很难在医院里完成。」
「为什么?」
「那个女人的病房外面,临时加派了两个保镖,除了医护人员之外,别人休想踏进去一步。」
凌时吟握紧拳头,「她动作这么快?」
「这件事应该跟许情深有关,人是她安排在那里的。」
「许情深?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那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总是要坏我的事!」凌时吟激动地双手捶打着床铺,凌母见状,赶忙按住她的手臂,「时吟啊,别这样,冷静一点。」
「那女人的命就是她救回来的,现在又是她要保护她,她这分明是针对我!」
凌时吟双手撑在身侧,想要起来,凌母见状,两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时吟,现在暂且别管旁的事了,养好身体要紧啊……」
蒋远周插手管了这件事,凌家的人肯定是进不了病房的,又是几天过后,女人出院了。
凌时吟回穆家的那天,是穆太太和穆成钧亲自去医院接她的。
穆家的门口,付流音站在外面,看到车子过来,她同旁边的佣人迎上前几步。
凌时吟坐在轮椅内,穆成钧给她打着伞,她看到站着的付流音时,脸色微动,那种不甘心和委屈全都显露了出来。
「今天天有些热,时吟,我们赶紧进屋吧。」穆太太说着,推了她往里走。
付流音来到她身边,「妈,我来吧。」
凌时吟手掌紧握,付流音从穆太太手里将轮椅接过去。
「音音,劲琛在家吗?」
「刚出去一会。」付流音推着轮椅往里走,却不小心将轮椅撞在了旁边的花盆上。
凌时吟整个人往前倾,多亏手里还有些力气,她握住了椅把,这才没让自己摔出去。
「对不起大嫂,你没事吧?」
凌时吟咬紧牙关,摇了摇头,她朝着家里的院子看了眼。「我不想进屋,我想去院子里晒会太阳。」
「时吟,你最好别老坐着,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妈,没事,我就想晒一会。」
付流音闻言,冲着穆太太说道,「既然大嫂觉得自己的身体吃得消,那就让她在院子里待一会吧。」
「那好。」
付流音推了轮椅朝着院子走去,穆太太带着几个佣人进屋,有些话她必须吩咐她们。付流音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扭头一看,看到穆成钧也跟着。
「大哥,你推大嫂吧。」
穆成钧没有答话,只是跟着付流音走,付流音没有继续往前,这儿还能看到门厅那边,要有什么事的话,她也能开口喊一声。
付流音坐向旁边的长椅,凌时吟眼里透出冷冷的光,「付流音,你高兴了?」
「大嫂,这话从何说起?」
穆成钧收起手里的伞,修长的腿经过凌时吟的轮椅,他坐到付流音身侧,「时吟,你这话还真是冤枉音音了,你忘了她在病房里是怎么替你说话的了?」
付流音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成钧,我相信就算她不开口,你也不会丢下我的,你还是会带我回家的。」
「不,」穆成钧嘴角勾起笑来,「我带你回家,全是被音音逼的。」
付流音听着他这样称唿自己,难受极了,「大哥,您别说笑。」
「谁跟你说笑?」穆成钧搭起长腿,「我为什么要把一个差点害我丢了性命的人带回家?」
「成钧……」
「音音,要不是你开的口,凌时吟应该回的是凌家。」
付流音真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穆成钧要跟凌时吟离婚的话,早就离了,还用等到现在?
「现在,你说怎么办?」穆成钧朝付流音问道。
「什么怎么办?」
穆成钧视线望向四周,院子内除了他们,再无旁人,「我以后的生活,不是应该你来负责吗?时吟这幅样子你也看到了,我是个正常男人,你让我把她带回家,那我以后的生理需求,谁来满足?」
付流音惊得目瞪口呆,以至于第一时间内都反驳不出什么话来,她唇角颤抖,然后将视线落向凌时吟。
凌时吟的脸色自然更加难看,屈辱、愤怒,全都爬在了那张年轻的脸上,她双手握紧椅把,手指一点点掐下去。
付流音动了下腿,想要起身,穆成钧却是先一步开口,「坐着别动。」
「大哥,天气这么好,你跟大嫂晒会太阳吧。」
「音音,我没跟你开玩笑,人是你让我带回来的,有些事我只能找你。」
付流音觉得这穆成钧,简直就是一条恶狼,不,有时候更像一条疯狗,她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主,付流音当即铁青了脸色,「请你自重!」
「自重两字怎么写?」穆成钧身子往后躺,一把阳光落到他的面上,「你替我做的决定,那以后的事自然也要找你。」
他现在是堂而皇之的,压根不会顾忌凌时吟的感受,实在是太过放肆。付流音牵动下嘴角,「大哥外面那么多红颜知己,您所说的问题,压根就不是问题吧?」
「外面归外面,但人是你让我带回家的,我说的是在家里。」
「成钧!」凌时吟颤抖地握紧手掌,「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你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穆成钧盯看着付流音,「是不是在想着要搬出穆家?」
「是。」
「放心,你搬不出去。」穆成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付流音,「搬出去了,也就不好玩了。」
男人说完这席话,大步离开。
付流音喉间轻滚,她余光睇过凌时吟,第一次觉得她竟然这样可怜。
皇鼎龙庭。
车子经过湖边开了进来,许情深从楼上望下去,看到车子停下来后,司机和老白很快下了车。
许情深没看到蒋远周,她见老白弯腰钻进了后车座内,没过一会,蒋远周才从里头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他好像喝醉了酒似的,走路有些不稳。
许情深赶紧下了楼,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声。
许情深忙将门打开,她看到蒋远周的样子,伸手想要搀扶他。「这是怎么了?难道喝酒了?」
「没有。」老白回道,司机退到旁边,许情深抱着蒋远周往前走,并未闻到一丝酒气,「那怎么会这样?」
「蒋先生说没力气,但席上就喝了几杯果汁,不可能醉酒。」
许情深让蒋远周坐到沙发内,男人伸手按了按眉头,「我没事,就是有些难受,估计一路坐车回来,有些晕车。」
老白站在旁边,看了眼蒋远周的脸色,「要不去医院看看?」
蒋远周挥下手,「没多大点事。」
许情深伸手朝着蒋远周脸上一摸,烫的厉害,「你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
52动我男人,该打!
老白一听,有些出神,然后犹豫出声,「应该不会吧,谁敢明目张胆对蒋先生下药?」
「那好好的人怎么成了这样?」
蒋远周手抚额头,「跟我们一桌吃饭的,并没有女人。」
「是啊。」老白应道。
「那有没有人极力挽留你,想要请你去别的地方坐坐,或者直截了当说要给你找个美人陪陪?」
「谁敢?」蒋远周手指在眉头处不住轻抚,他皱着眉,唿吸明显不畅快起来,好像被人一点点掐住了脖子。
老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轻轻说了一句,「蒋先生,有位王先生今天给您敬酒的时候,提了那么一句,说待会给您安排个好去处,赏赏花。」
蒋远周在席上的时候,显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我对赏花不感兴趣。」
「是,所以我替您回绝了。」
许情深看眼外面的天,「赏花?难道你们就没听出里面的含义?」
「说是松香园的花都开了,但是蒋先生向来对景致……」
「人家说的花,是美人。要不然的话,谁好好的在吃饭时会提出赏花?」许情深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伸手将蒋远周搀扶起来,「走,去医院。」
老白招唿过司机,到了车上,蒋远周靠近许情深坐着,他的手落到许情深的腿上,他手指一点点有了动作。他握住许情深的腿,然后松开,再使劲掐了把。蒋远周的另一手落向许情深的腰际,手指拨开她腰间的布料往里钻。许情深伸手按住,「怎么了?」
「全身发热。」
许情深抬起的手掌摸向蒋远周的脸侧,「这做的也太过分了,谁借了他这样的胆子?」
蒋远周将脑袋靠向许情深,他枕着许情深的肩膀,脸开始摩挲,像一只小猫似的,老白回头看了眼,潭底布满严肃,冲着司机道,「还能快点吗?」
「好。」
许情深伸手将蒋远周推开些,「要不要开窗?」
男人只是往后靠了下,他倾起身,双手抱住许情深的肩膀。「我难受。」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许情深不由着急起来,有些事不难猜,蒋远周的反应肯定是因为药效起了作用。她还记得上次,她挨到最后硬是没挨过去,蒋远周更用力地抱紧她,「我不想忍,如果真有人对我下药,不还有你在吗?」
「在席上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吗?」
「蒋太太,酒和饮料都是酒店提供的,我跟着蒋先生出去应酬,向来如此啊。」
许情深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放松,「老白,很多时候你觉得没事,但你们经常外出应酬,有人想要动一点点歪心思,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是。」这一点上,老白不得不承认。「我们只能尽量小心,至少,之前都没出过事。」
蒋远周又开始动手动脚起来,许情深推也推不开,「老白,我有些话要和他单独说。」
「是。」老白闻言,伸手按向前边的一个按钮,给了后面一个私密的空间。
蒋远周身子朝着许情深扑去,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许情深双手推在他胸前。「这可是在车上。」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身体好像要爆炸似的。」
「蒋远周!」许情深听到这,怒火不可遏制地升了起来,「如果你这个时候没回到家里,你知道别人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吗?」
「我不会让她们有机可乘的……」
蒋远周抱过许情深,不住亲吻着她的脸颊,他手掌迫不及待钻进她上衣内,许情深握紧他的手腕,狠狠用力,「不许再乱动!」
「怎么了?」蒋远周磨蹭着她的脸颊,灼热的唿吸喷灼在许情深面上,她别开脸颊,「一会你告诉我,都有谁跟你吃饭,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待会再说……」
许情深将他的脸推开,蒋远周干脆将头蒙在她胸前,他深吸了口气,「好香。」
车子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老白率先下车,许情深抬起食指,在蒋远周的脑袋上敲了下。
老白将车门打开,许情深率先下去,老白和司机帮忙,将蒋远周一路搀扶进了星港医院。
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果然是有异常的。
许情深不放心,如果单纯只是激发情慾一类的药物,那还好说,但倘若会威胁到生命呢?许情深不敢往下想,「确定了没事吗?」
「没事,只不过会令人莫名亢奋,越来越想睡觉。但它和一般的激情药物又是不一样的,它不会令人有很明显的失控感,下药的人应该不想让蒋先生察觉出来他服了药。」
蒋远周躺在床上,确实有些倦怠,但身体又觉得挺空虚的。
许情深朝他看了眼,「但他方才在车上,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很热情,我看他几乎要把持不住了。」
蒋远周那些反应都是装出来的,药都吃了,当然要配合着激烈的反应才行。
男人也没想到她什么都往外说,医生听完,视线落到蒋远周身上,「蒋先生,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
许情深见他老实了不少,「你别不好意思,在医生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把你最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现在没感觉了。」
医生出去后,蒋远周坐起身来,「我就说没事,回家吧。」
许情深面无表情地朝他看眼,「那你在车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还不是因为有你在吗?」蒋远周甩了下脑袋,「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许情深站在床前没动,她抬起手臂,手掌压着蒋远周的肩膀处,「今天是你坚持要早回来,所以没事,但这种事传出去的话,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整个东城都会效仿。谁想靠近蒋先生,简单,打听清楚他吃饭的地方后,混进去下一次药就行了。」
老白在旁边听着,冷汗涔涔,「蒋太太放心,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有下次。」
「我放心不了。」
这种事确实荒唐,老白看眼许情深的脸色,「我这就去找那个王先生,吃饭的酒店是他订的。」
「我跟你一起去。」
老白不由吃惊,「蒋太太,您要去?」
「是。」
蒋远周伸手拉住许情深的手臂,「先回家。」
「不要。」许情深满脸的怒气,抬起手掌捧住蒋远周的脸蛋,她恨得咬牙切齿,「世上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喜欢违背别人的意愿,他今天敢对你下这种药,明天就敢对你下毒药。」
「情深。」蒋远周将她拉到跟前,「我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
「这口气不出,我受不了。」
「我知道。」
许情深抱住蒋远周的脑袋,「我让司机送你回家,我跟老白去。」
蒋远周手臂抱住她的腰,「不行。」
「放心吧,有老白跟着,没事的,你好好回去休息。」
「你一定要自己去?」
「对,一定。」
蒋远周点了下头,「好。」
几人坐上了同一辆车,先把蒋远周送回皇鼎龙庭后,许情深这才跟着老白出去。
一路上,许情深并未开口说一句话,老白透过内后视镜看着她,「蒋太太,我们先去酒店,找到当时的服务员再说。」
「好。」
蒋远周回到皇鼎龙庭后,是被许情深搀扶着上楼的,他躺在大床内,他有那位王先生的电话。
蒋远周打了个电话过去,那头接通时,传来男人殷切的赔笑声,「蒋先生,您好。」
「我太太的脾气很不好,很暴躁,你如果不让她发了这通火,我以后都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方听到这样的话,很明显是懵了,「蒋先生,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这样聪明的人,能听不懂我的话吗?」蒋远周冷笑下,「你自己好好掂量着吧。」
挂断通话后,男人吓出一身冷汗,唯一的解释就是蒋远周已经知道了下药的事,可如果他是勃然大怒的话,他为什么不亲自找上门来呢?
王先生没有时间多想,他刚放下手机,老白的电话就来了。
老白的口气没有丝毫异常,「王先生,您好。」
「你好,有事吗?」
「不知道王先生提议的赏花一事,还作数吗?」
男人有些被搞煳涂了,但他不敢乱说话,毕竟在这件事上,蒋远周已经提醒过他了。「作,作数。」
「好,我跟蒋先生就在酒店,您把要赏的花带来吧。」
许情深听着老白讲电话,她坐在房间的沙发内,老白挂断通话后,几步走到她跟前。「蒋太太,他马上过来。」
「知道了。」
老白坐到许情深对面,他双手交扣,「蒋太太,您别气着自己,这件事错在我。」
「不,跟你无关。」
「蒋先生出去,多少人都打着他的主意,我跟着蒋先生这么多年,见多了逢场作戏和投怀送抱,这位王先生来这么一出,手段是最拙劣最低级的,但却也算是无奈之举。蒋先生从不在外接受别人的示好,特别是女人方面,而生意场上,在那些人的思想当中,只有涉及了女人,这场生意才会容易谈成。」
许情深面无表情,视线盯着一处,「这些人的心理已经扭曲了。」
「是啊。」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老白走过去开门,许情深端坐着,屋内没有开大灯,窗帘都是拉上的,房间内昏暗一片。
王先生一路上已经理清了些许思路,要来兴师问罪的是蒋太太,但是蒋太太显然不知道蒋先生已经事先给男人打过电话。他时刻记着蒋远周的一句话,要让蒋太太出气、让她使劲出气!
跟在男人身后的,果然还有一个女人。
到了房间内,王先生和女人都没发现蒋远周的身影,女人面上有些尴尬,「蒋先生呢?」
「蒋先生刚从医院回去,身体有些不舒服。」
老白站在旁边,冷笑一声,「王先生,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道蒋先生发了多大的火吗?」
「这……」
「狡辩的话你也不用说了,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不会找你过来。」
「对不起。」男人干脆承认下来,「但我不敢伤害蒋先生,那也不算是药……」
许情深打断了他的话,「你带个女人进来,想必意思也很清楚了,我没理解错吧?」
「您是蒋太太吧,这……实在是不好意思。」
「既然是王先生找来的人,是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女人朝着王先生看了眼,他面色有些难堪地点头,「是。」
「你能让她做到打不还手吗?」
「什么?」
许情深一脸严肃,也是一脸认真,「我明天还要上班,不想被人看见有任何厮打过的痕迹。」
「蒋太太,您要真气不过的话,打她一顿也行。」
「这话可是你说的,」许情深挥下手,「老白,你带他先出去,他的帐,日后蒋先生会找他算。」
「是。」
王先生跟着老白出去的时候,朝着女人使个眼色。许情深要出气,当然什么事都要顺着她的心,女人动手,最多也就是抽几巴掌吧,只要她能咽的下这点委屈,他在金钱上也不会亏待她的。
老白和男人到了外面,将门带上。
里面应该是直接就动了手的,老白听到女人悽厉的惨叫声传到了耳朵里,他有些吃惊地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板看了看,许情深这是真动手了?不,不可能。
但里面那惨叫声,明显不是许情深发出来的,要么是她打人,要么是她被打,如果非要老白选择的话,蒋太太那么彪悍,必定不会是被打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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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蒋先生认错
王先生朝老白看眼,「蒋先生那边……」
「蒋先生被蒋太太送了趟医院。」
「真不好意思,我是真没别的意思,都说蒋先生平日里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老白站在门口冷笑了下,谁说蒋远周没什么特别喜好的?他的喜好就是三个字,许情深。
「我劝你一句,以后别瞎琢磨蒋先生的心思。」
「是,是,这次一定接受教训。」男人竖起耳朵,听着屋内传来的声响,他小心翼翼开口说道,「蒋太太的火气,是不是也太大了?」
「蒋太太向来是这样的。」
男人不住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板看去,「里头的女人是我找来的,就是圈子里的一个小嫩模。」
「王先生的意思我听懂了,这件事跟里面的小嫩模没多大关系,那就好办了。」老白说完,将手落到门把上,「那就请你进去吧,将里面的女人换出来,行吗?」
男人听见这话,哪还敢吱半句声。
门板上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像是有人扑在了上面,紧接着,里头传来女人的唿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老白的耳膜震动下,男人在旁边急得不行,「这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放心,不会。」
「蒋太太息怒啊。」
「息不了怒,」老白接口说道,「王先生,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城凌家,你应该认识吧?」
男人僵硬着点了点头,「认识。」
老白凑到他身侧说道,「同样不入流的手段,那位凌小姐也用过,虽然事情没成,但蒋先生对这种事深恶痛绝,你看看凌家现在的下场,蒋先生丰神俊朗,想要同他亲近的人太多太多了。在别的事情上面,兴许还能有求情的余地,但你做了蒋先生最噁心的事……」
「但是……」男人还想为自己说几句话,「这种事在我们圈子里面,太正常了啊,这是情趣。」
「哼。」老白冷笑声,没再说什么。
房间内。
女人靠在墙角,不住地哭着,许情深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晃啊晃的。
女人捂着自己的脸,「您是蒋太太,您肯定也不希望将事情闹大。」
「为什么不能闹大?难堪的是你,又不是我。」
「蒋太太,你打也打过了,你还想怎么样?就冲着动手打人这一点,我可以报警。」
许情深抬起手术刀,朝着女人指了指,对方吓得缩起脖子。
「那个王先生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许情深将手术刀落到女人的手臂上,微微使劲,「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还没给这把手术刀消毒呢。」
「那些事都是王先生安排的,你找他去啊,你找我一个女人做什么?」
许情深轻笑,「因为我也是女人,女人当然要为难女人。」
她伸手将对方从地上拖了起来,许情深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她丢开手后,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老白和男人对望眼,二人谁都没开口,走了进去。
女人抱紧双臂缩在房间中央,头髮凌乱,眼神惶恐,看得出来,真被揍过。
老白轻咳一声,看向许情深。
许情深坐在沙发内,手里还捏着把锋利的手术刀,这把老白也吓了一跳。王先生赔笑,并朝着女人悄悄挥下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女人转身就要离开,许情深冷冷出声。「站住,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走?」
她抬起眼帘,目光落在女人的背上,「这位小姐,我问你一句话。」
「蒋太太有话尽管问。」王先生点头哈腰道。
女人转过身,「蒋太太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不知廉耻?」
女人的脸刷的变了,「蒋太太,请您不要欺人太甚。」
「你既然动过要破坏我家庭的主意,你就别管我欺人太甚。」
女人的面色变了又变,「蒋太太,按理说我们这种小人物,平日里是见不到您的,您今天这样小题大做又是什么意思?」
许情深承认,她有时候也是沉不住气的,她将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
那把尖利的手术刀堪堪扫过女人的脸,就差一点,差那么一点点,它就要划破她的脸蛋。女人出了一身冷汗,手术刀落向地板,发出咚的一声,许情深这才反应过来,她扔出去的居然是一把刀。
老白在旁边适时开口,「蒋太太,您今天怎么着都行,出了事,有蒋先生在呢。」
王先生忙朝着那个女人瞪了眼,「把你的嘴巴闭起来吧!那部网剧你是不想参演了是不是?」
许情深索性也将胆子豁出去了,「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不知羞耻?」
女人抬了下下巴,只能将这屈辱吃进去。「是。」
「你早一刻承认不就好了吗?我看你不止不知廉耻,你还得寸进尺。」许情深视线在一男一女间看来看去。「以前用这样的手段,得了不少好处吧?」
女人虽然是个小嫩模,可之前是个网红,也有不少粉丝,被人捧着惯着习惯了,「蒋太太,我们只说这一件事行不行?您别扯别的事上面去。」
「你想的倒是美。」许情深站起了身,朝着旁边的老白说道。「你查查她的黑歷史,好好查。」
「是。」
「蒋太太,您想做什么?我都已经按着您的意思说了、做了,您还想怎么样?」
许情深视线落向跟前的两人,「你弱,你就有理是吗?你以为赔两声不是,就能算了?我最痛恨别人跟我说,我还想怎样!我不肯原谅,又怎样?不肯饶恕,那又怎样?我就是要你后悔不要自己的脸!」
许情深离开后,女人反应过来,「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她冲到男人跟前,双手揪住对方的手臂,「都怪你,你必须要帮我,我的前途不能就这样没了。」
「我不管,你快想办法!」女人拉扯着男人。
男人也是焦头烂额,他使劲将对方推开,「妈的,给老子滚!」
蒋远周接到老白电话的时候,许情深还没回去。
男人起身走到窗边,「怎么样了?在回来吗?」
「蒋先生,蒋太太在砸酒店。」
「什么?」蒋远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砸酒店?」
「是。」老白有些头疼,站在大厅中央,「这事真把蒋太太气得不行,她好像有点失控,我寻思着要不要把她绑回来?」
「不用,」蒋远周有些忍俊不禁,「你以为她这样容易就失控?要砸就砸吧,别让她亲自砸,万一弄伤了自己怎么办?你问她看哪个不顺眼,你找人动手就是。」
「蒋先生,这样传出去是不是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明儿一早,蒋太太这悍妇形象就传出去了。」
老白只能答应下来,算了,就陪着许情深发次疯好了。两人回到皇鼎龙庭后,许情深让老白先回去。
她上了楼,迳自走向卧室,蒋远周知道她回来了,他背过身,听到脚步声在进来,蒋远周动了动身子。
许情深走到床边,朝蒋远周看了眼,男人虚弱地伸出手,握住许情深的手掌,「你怎么才回来?」
「嗯。」许情深轻轻应一声。
蒋远周左手手肘将上半身撑起些,「你怎么不问我一句难不难受?」
「医生不说了没有大碍吗?」
蒋远周在领口处拉了下,上半身坐直后,身子倒向了许情深,「没有大碍不代表没事,我好难受。」
「怎么难受了?」
「药效肯定还是有的。」蒋远周说完,在许情深的身上磨蹭着,许情深杵在原地,知道他心里什么想法,「那你想干什么?」
蒋远周手臂揽住她的腰,想要将她压到大床上,许情深却是如钉子般站在原地不动了。
男人抱了几次,有些懊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样的力气?」
许情深伸出手,微凉的掌心摸向蒋远周的脸,「不是挺正常的吗?摸着也不烫。」
「体内烫。不信你摸摸。」
「我怎么能摸到你体内的温度?」许情深说完,在床沿坐了下来。
蒋远周抱过她的脑袋,同她的头靠着,「可以的。」
「别闹了。」许情深余怒未消,「赶紧睡吧。」
「你让我进入你体内,你就能感受到我的温度了。」
许情深杏眸圆睁,双手朝着蒋远周胸口一推,他今天真是没什么力气,居然被她就这样扑倒了。
许情深趴在蒋远周胸前,男人手掌顺势落到她肩上,「喜欢主动的,是不是?」
「我是让你乖乖睡觉。」
蒋远周见她要走,忙用一手抱住她细腻的腰肢,「这样挑逗了我之后,就想走?」
「谁挑逗你了?」
许情深双手撑在蒋远周身侧,「放开我。」
「不放。」
「我今天没心情。」
蒋远周单手置于脑后,另一手仍旧搂住许情深的腰,「还没消气?」
「就是没心情而已。」
男人手掌在她腰际压紧,许情深靠向蒋远周的肩头,「你说你,这么让我不放心……」
「这不怪我,她们勾引不了我,就想着用这样的法子来接近我。」
「以后还敢不敢大意了?」
蒋远周亲吻着许情深的前额,「自然不敢。」
许情深落在他胸口的手掌往下滑,经过了男人的腹部后,钻入他的睡衣内。
蒋远周轻咬着她的下巴,有些情难自禁,许情深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放纵,男人吻住她的唇瓣,欲要深入,许情深却将脑袋别开了。
「不要停……」蒋远周以为她要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停。」
许情深的小脸凑到他颈间,朝着他耳朵旁边轻轻吹了口气。蒋远周差点没绷住,许情深感觉到它的颤动,男人的眼神迷离开,他欲要亲吻,许情深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却将他的脸推开。
蒋远周手掌在许情深的臂膀上摩挲,许久后,他手掌握紧,「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蒋远周大掌落向许情深颈后,「快上来。」
「上来做什么?」许情深满眼清明,定定看着跟前的男人。
「装什么煳涂?」蒋远周想将她拖到床上来,许情深竟先一步将手收了回去,蒋远周瞬时觉得整个人被莫名的空虚感包裹住了。
蒋远周最受不了这样,「你干什么?」
「今天这样的事,不应该有下次是不是?」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许情深见他坐起身,蒋远周说话时,气息明显不稳,许情深伸手朝他指了指,「那我也保证,这样的事不会有下次。」
「你保证什么?」
「下次,我负责点起来的火,我一定会负责把它熄灭。」
蒋远周闻言,一双眼睛明显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这次你就不管了?」
「是,不管了。」
「休想!」
蒋远周伸手想要拉她,许情深却快一步站起身,「家里有灭火器吗?」
「许情深,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许情深耸了耸肩膀。「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出来谁信?
蒋远周坐向床沿,目光钉在许情深的身上,她慢慢往后退了步,「今天的事,你有没有错?」
「有,是我疏忽了。」
许情深嘴角勾起笑意,「不,你没错,你也不可能像古时候那样带着银针上酒店,你没错。」
蒋远周双手撑在两侧,体内的火怎么都下不去,「对,我没错。」
「你居然说你没错?」许情深语调轻扬。
蒋远周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眉头轻扬,「那你究竟是要我错,还是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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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重获自由
「当然是要你没错。」
「那我说,我没错。」
许情深挑眉,「我要你没犯过错。」
「我确实没犯过错误……」蒋远周站起身来,「我们不要绕口令了。」
许情深见他朝着自己走来,她先一步跑向门口,伸手落在门把上。
蒋远周朝她伸出手,「过来,乖乖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男人一旦被挑起了火,是不是很难浇熄?」
蒋远周上前步,「当然。」
许情深勾唇,嘴角展开一抹狡黠,「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了,我就觉得没什么难受的。」
「你过来,」蒋远周再度朝她招手,「我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难受。」
「才不要!」许情深伸手将房门拉开,「我去找霖霖和睿睿,你千万别跟过来,你看看你的样子……面红耳赤,会吓坏孩子的。」
她丢下句话,转身就出去了。
蒋远周想要追上前,但看眼身下的反应,还没下去,这样出去非被人笑话不可。
凌时吟回到穆家后,很少下楼,凌母三天两头会过来,还请过几位已经退休的老中医过来,说是不能就这样放弃凌时吟。
晚饭期间,穆太太留了凌母在家吃饭,凌时吟自然也被带到了楼下。
穆劲琛打过电话,说是今晚不回来吃饭,付流音有些战战兢兢,吃饭的时候压着脑袋,餐桌上没人说话,气氛僵的厉害。凌时吟朝穆成钧看眼,见他的视线落在付流音身上,凌时吟装作随口一提说道。「音音,你前几日不是说要搬出去住吗?」
这件事一直压在付流音心里,听到凌时吟讲这句话,她不由轻点下头。「妈,我真想搬出去住。」
「为什么?」
「上次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
穆太太不着痕迹睨了眼凌母,有些话当着她的面不能说,「音音,现在时吟出了这样的事,你跟劲琛更应该留在家里。」
「就是。」穆成钧将话接了过去,「你莫不是看见时吟这样,怕连累了你?」
付流音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为什么非要搬出去,穆成钧心里最清楚才是,「大哥,我向来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你是要让我将理由一个个都列出来吗?」
「可以,你说吧。」穆成钧放下筷子,双眼直勾勾盯着对面的付流音。
她喉间滚动几下,两手压向桌沿,「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受到骚扰,劲琛不在的时候,我每一刻都是提心弔胆的。」
穆太太岂能听不出付流音话里的意思,这屋内,除了穆劲琛之外,就只有穆成钧和曹管家两个男人,她说的自然不可能是曹管家。
「音音,这事以后再说吧。」穆太太勉强勾勒起笑,朝着凌母说道,「尝尝这道菜,多吃点,别客气。」
付流音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里面待着,可穆成钧和穆太太显然不会这么容易放人。
穆劲琛回来的时候,大家还坐在餐桌前,他几步上前,同穆太太和凌母打过招唿。
「劲琛,晚饭吃过了吗?」
「吃了。」男人拉开付流音身侧的椅子,坐定下来。
「怎么这么晚回来?」
「替音音跑了趟学校。」
付流音原本正在出神,一听到这话,她目光看向身侧的男人。「学校?」
「是,你不总说在家太无聊吗?我寻思着你年纪还太小,我打算让你先去读两年书。」
付流音脸上骤然笑出明媚,「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她不住点了下头,这样也好,总算不用天天在家待着了。穆太太闻言,倒也贊成,「多读书总是好的,不管将来要做什么,有个好的基础总是没错的。」
「在哪读书呢?」穆成钧不由问了句。
付流音将手落到穆劲琛的腿上,男人伸手握住,「大哥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是想替我接送音音吗?」
「我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凌时吟面上露出羡慕,「音音都要走了,以后家里就剩下我和妈了。」
「时吟,别这样,」穆太太心里一酸,「我们都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妈相信你能站起来。」
回到卧室,付流音难掩激动,这段日子真把她闷坏了,她走进衣帽间,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穆劲琛倚着门框处,双手抱在胸前,「这是做什么?」
「整理衣物啊,什么时候能去学校?」
「上学而已,为什么要整理衣物?」
付流音轻咬下唇瓣,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我能住宿吗?」
穆劲琛狭长的眸子轻眯,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住宿?」
「嗯。」
「你说我会同意吗?」
付流音走到穆劲琛跟前,双手握住他的衬衣。「我刚去学校,肯定什么都不懂,学业也跟不上,如果住宿的话……」
穆劲琛修长的手臂环住付流音的腰身,「你休想。」
「学校在哪?」
「我会安排司机接送。」
「不要。」付流音抬头看他,「我自己去就好。」
「等我安排好后,我送你过去。」
「好。」
付流音去学校的这天,起了个大早,穆劲琛后半夜才回来,她吃过早饭后,男人还未下楼。她站在门口眺望远处,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付流音以为是穆劲琛,回头一看,居然是穆成钧。
「大哥。」
穆成钧嘴角轻挽,仔细端详着跟前的女人,付流音头髮不短,简单扎了个马尾,身上穿了条过膝连衣裙,脚上则是一双白色的一步蹬布鞋。
堂堂穆家二少奶奶,穿得倒真像个学生。
「要去学校?」
「对。」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他身材高大,往她跟前一站,挡去了付流音面前的大半阳光。「不过就是去混混日子罢了,还能学到些什么呢?」
「大哥,既然交了学费,我肯定是要好好学的。」
「你学了什么专业?」
付流音迎上穆成钧的视线,「不知道呢。」
「不知道?」
「是啊,劲琛替我安排的。」
穆成钧失笑,这话说出来谁信?「你是怕我找到你学校去?」
「怎么可能,大哥日理万机,找去我学校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佣人打招唿的声音,「穆帅。」
穆成钧头也没回,长腿跨下台阶后离开了,付流音站在原地,穆劲琛到了餐厅内,一手拉开椅子。「站那边做什么?」
「我怕迟到。」
「大学没那么多规矩,过来吧。」
穆劲琛吃过饭后,带着付流音出门,两人坐进车内,付流音手里抱着个背包,穆劲琛伸手将那个包拿过来,「怎么长得这么像书包?」
「我昨天特地去买的。」
「家里那么多包,为什么不用?」
付流音将那个背包拿了回去,「那些包不适合上学用。」
穆劲琛搭起长腿,付流音看向窗外,心情复杂,对于重新回去上学的事,她期盼过,但也排斥过。只是如今待在穆家太难过了,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挣脱牢笼的小雀。
她将雀跃全都摆在了脸上,穆劲琛看着她不住朝窗外张望,「怎么,外面的风景这么好吗?」
她转过小脸,目光对上了穆劲琛,「待会送我到学校外面好不好?你不要进去。」
「为什么?」
「你要跟我进去的话,目标性也太大了。」
穆劲琛微微拉下俊脸,「怎么,我很见不得人吗?」
「不是……」 车子来到学校门口,付流音着急出声,「停,停!」
司机果真一脚剎车,付流音欲要去开车门,穆劲琛见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司机落下车窗,和门口的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便放行了。
车子驶入校园内,眼看着来到一栋教学楼前,穆劲琛率先下去,付流音赶忙跟在他身后。
所幸,这会已经是上课时间了,整个校园内看不到寥寥几人,就算是偶尔遇上了,顶多就是看一眼,然后擦身而过。
来到办公室,校长亲自上前迎接,「穆帅,您好。」
「章校长,我们迟到了。」
「来来,请坐吧。」
章校长走向办公桌,打了个电话,似乎在叫什么人过来,付流音坐在沙发内,没过多久,抬头看时,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来。
「小叶。」章校长朝着男人招下手,「前两日跟你提过的事还记得吗?来,我替你介绍下。」
穆劲琛朝付流音看眼,她赶忙起身,上前两步,看向进来的英俊男人,「您好。」
「小叶,这是付流音,以后就是你的学生了。」
「你好,我是你的班主任。」
穆劲琛听到这,明显皱起眉头,怎么弄了这么个小白脸班主任?他站起身,迈着修长的腿上前,他来到付流音身侧,余光不由睇向跟前的男人。「倒是年轻。」
「是啊,」校长轻笑道,「我们学校的女生,都喜欢跑去听他的公开课。」
「校长,您别开玩笑。」叶邵扬目光淡淡落到穆劲琛的脸上,「这位是?」
穆劲琛刚要开口,付流音却抢先一步说道,「他是我哥哥。」
穆劲琛一口气哽在喉间,哥哥?
叶邵扬点了下头,「你跟我来,今天正好有我的课,我带你过去。」
「好。」
付流音朝着穆劲琛使个眼色,他仿佛能看到她狐狸尾巴都翘起来了,她大步跟着叶邵扬出去了,把他一个人丢在了校长办公室。
付流音高高兴兴跟着叶邵扬来到所在班级,进去的时候,教室内嘈杂一片,有人见到她进门,高喊了一声,「美女!」
叶邵扬一个视线扫过去,那人也没收敛。「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吗?长这么漂亮。」
「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好。」一下面对这么多人,付流音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她视线望向窗外,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
教师后门是敞开着的,穆劲琛就站在她的目光深处,他面朝她站着,双手轻松地搁于栏杆上,似乎对付流音的自我介绍很感兴趣。她简单地说了自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兴趣爱好,然后就算完了,穆劲琛嘴角微微僵着,居然一句没提他这个老公。他当时就该逼着她,上学可以,但要承认自己已婚的关系才行。
叶邵扬给她安排了座位,就靠在窗边,付流音坐过去坐下,过了许久后,她回头看一眼,这才看到穆劲琛已经走了。
付流音彻底松出口气,好像一下就进入了一个自由的乐园里面,以后都能随心所欲了。
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两点多的时候就放学了。
付流音收拾好了东西,坐在前面的赵晓回头说道,「流音,我们班女生不多,欢迎你加入我们。」
「谢谢。」
「你不住宿吧?」
「对。」付流音站起身道,「我家离这儿不远。」
「那挺好的,我们一起走吧。」
付流音下楼的时候,问了旁边的女生,「你知道这儿有地铁或者公交吗?」
「有啊,就在学校前面。」
下课这么早,穆劲琛肯定不会来学校接她,付流音想到这,心里反而轻松极了。
只是刚走到通往学校门口的长廊上,付流音一抬头,远远就看到了穆劲琛的车子停在外面。
她脚步下意识放缓,赵晓在旁边殷切问道。「你要不要去我们宿舍玩玩?」
「不用了。」付流音表情不自然起来,一条长长的走廊直通校园外,走出学校门口,付流音想要装作没看见,她刚要擦身而过,车子就发出嘀嘀的喇叭声响。
赵晓好奇地看了眼,「怎么回事?」
穆劲琛将驾驶座的门推开一半,他没有走出去,左手放在了方向盘上,一条修长的左腿也落入两个女孩的视眼中。付流音喉间滚动几下,她肯定是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赵晓张望下,也看不清楚里面那人的长相。
付流音干笑两声,「那个,我差点忘了,我家里来人接我了。」
「这车是你家的啊?」
「是啊!」付流音笑着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刚才只顾跟你说话了,都没反应过来呢!」
「那车里面的人是?」
付流音上前两步,将车门砰地关上,「我哥啊!」
「原来是这样,那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见。」
「好咧,明天见!」付流音说完,一把拉开后车座的门,她刚要坐进去,就听到男人冷冷开口道,「坐我边上来。」
「不,不用了吧?」
「你是要我下车,是吗?」
付流音赶紧关上车门,赵晓回头看了眼,付流音不住干笑着,绕过车身后,来到副驾驶座侧,她赶忙坐了进去。「我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穆劲琛发动引擎,付流音系好安全带,「你怎么知道我这么早下课?」
「我有你的课程表。」
「……」
车子开了出去,一路上都是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有人看见辆好车,难免要指指点点。
付流音见状,忙将座椅放倒,她拿起背包放到自己的脸上,穆劲琛余光睨了眼,「这么不想被人看见?」
「当然了,风言风语传得很快,万一说我是被你包养的,那可怎么办?」
开出去一段路后,付流音心想着不会再碰到学生了,她忙要起身,穆劲琛却伸手压在她胸前,「你干脆就这样躺着,别起来了。」
付流音将他的手推开,「别这样。」
「怎么一到外面,你老想着要跟我撇个干净?」
「我没有。」
穆劲琛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经过购物中心,付流音伸手轻握住穆劲琛的手腕。「我想去买几套衣服。」
「可以。」
「我自己挑。」
「好,没问题。」穆劲琛视线在她脸上逡巡着。
回到穆家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吃晚饭的时间,穆成钧今天将凌时吟抱了下来,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穆太太问了句,「音音,第一天去学校,感觉怎么样?」
「很好。」
「看得出来,你挺高兴的。」
付流音轻笑,「是啊,就是今天的课完全没听懂。」
「慢慢来。」
凌时吟看着付流音笑脸飞扬,穆家这个鸟笼,看来是只能将她关在里面了,他们都有手有脚,可以自由出入,只有她……
她羡慕得都快要疯了。
吃过晚饭,付流音先上楼,她洗过澡后坐在梳妆镜前,穆劲琛进来的时候,见到她正在看书。
他几步上前,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看着她手里的书,「看得懂吗?」
「确实看不懂。」
穆劲琛盯着她的侧脸,忽然凑过去亲吻,她吓了跳,将他的脸推开。
「我明天一早还要去上课呢。」
「我亲你,跟你上课有关吗?」
付流音抿紧了唇瓣,穆劲琛见状,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身,付流音甩动着两条腿,「干嘛啊?」
「你今天喊了我几次哥哥?来,让我这个哥哥好好疼疼你。」
「我还在读书,我总不能说你是我老公吧?」
穆劲琛没有走到床边,他原本是拦腰抱起她的,他忽然换了个姿势,一把将她往上抱,然后将她的腿分开,付流音不得不双手抱紧他的脖子。穆劲琛将她的后背抵在墙面上,薄唇凑到她耳边说道,「不过你喊我哥哥的时候,我真是欢喜的很,心里被狠狠刺激了一把,你再喊我一声?」
付流音想要下去,她气喘吁吁开口道,「我不想让人觉得,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喊你一声哥哥,只是……」
「我现在让你再喊一声。」穆劲琛前额抵着付流音,让她开口。
「你让我喊?」
「是。」
「那以后在学校里面,你都是我哥哥。」
「行。」
付流音勾了勾唇瓣,「哥哥——」
穆劲琛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他嗓音沙哑地应了声,「唉,小妹儿——」
他说完这话,薄唇将她狠狠给堵住了,付流音瞪大双眼,她也没说什么勾人的话,怎么把穆劲琛给激动成这样呢?
「唔——」
他使劲往前,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体内,付流音被按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她双手无力地推了几下。
穆劲琛的吻从她嘴角处移至她颈间,付流音痒的厉害,她缩起脖子,可是根本不管用。
男人张开嘴,欲要轻咬,付流音忙四处躲避,「不要,不要。」
「什么不要?你是我老婆,为什么不要?」
「别留下痕迹,我明天还要出去的。」
穆劲琛大掌托住她小巧的臀部,「你的那个班主任,是不是对你很照顾?」
「还好。」
「改天我就把他换了,换个老头。」
付流音双腿发酸,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好几次都要往下掉,她使尽全力在他身上蹭着,「他只是我老师而已。」「你是不是应该做一些事,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什么意思?」
穆劲琛摩挲着付流音的脸,「我把你安排进了一个狼窝,你们班那么多男同学,我不放心。」
「你别胡说,我保证,我很守妇道。」
男人手掌不住轻揉,付流音想要下去,却下不去。「来,跟哥哥主动一次,这样我才不与你计较。」
「为什么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猥琐?」
「你也知道。」穆劲琛身子往前撞了下,「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才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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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惊人的真相
付流音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穆劲琛的手挪到她腿边,她整个人好像要从他身前沉下去,偏偏穆劲琛又抓着她的腿不放,她身子向前拱起,看上去倒像是迫不及待往他身上爬一样。
「这样好累。」她小声嘟囔句。
「那怎样才不累?」
「你放我下来吧。」
穆劲琛将她整个人轻轻往上一提,付流音只能用腿夹住他的腰,男人某根神经似乎被她拨动了,他轻吟一声,张口就亲向付流音的脖子。
他薄唇轻启,也没用多大的力,付流音觉得又痛又痒,想要躲避,她开始连连求饶,「不要,不要,真的……别留下痕迹,我明天……」
穆劲琛一口咬住,她整个人战慄下,男人很快松开,幽暗的眸子落向她颈间,嘴角满意地往上勾勒起来,「漂亮。」
付流音手掌覆住脖子,「是不是留了印子?」
穆劲琛一双眉眼似笑非笑,「你是我的人,我想给你印多少个,都是我说了算。」
「放我下来!」
穆劲琛双手抱住她的腰,他转过身,大步走到床前,他抱着她直直往下倒去,全部的力量都压在付流音身上,她眼冒金星,「穆劲琛,你究竟要干什么?」
她两腿软软地放到床上,穆劲琛抬起她的右腿,将她折在付流音身前,「再喊我一声。」
付流音抬起视线看他,「是不是你没有妹妹,所以这么喜欢别人喊你?」
「不,我就喜欢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穆劲琛一点点往下压,胸前挤压着她的腿,付流音抬起脑袋,下巴已经碰到了膝盖,「我的腿要断了,放开我——」
男人双手抱紧她,还在往下压,付流音赶紧松了口,「哥哥,好哥哥,放了我吧。」
她喊一声哥哥也就算了,偏偏加了一个好哥哥。
穆劲琛低下身,付流音的腿真要被压断了,她尖叫出声,只是声音还未发出来,就被穆劲琛一口吞入喉间。她那条被折在胸前的腿压根动不了,付流音前额渗出细汗,她好想骂穆劲琛一句变态,但她又不敢惹他。
她勉强回应着穆劲琛,男人满足地将唇瓣从她嘴上撤走,他低眉盯着她看,付流音有些喘,「哥哥。」
穆劲琛一侧嘴角往上勾翘,露出几分邪气,他松开付流音,直起身后开始快速地脱衣服,付流音忙将腿收了回去,人还未来得及起身,却又被穆劲琛扑了回去。
「我待会还要写作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煳弄谁?」穆劲琛手掌摸向她的下巴,「我就不信那些题,你会?放心,我一会帮你……」
付流音起初还有些出神,只是身体始终被穆劲琛牵引着走,她盯着身前的男人,穆劲琛是练武的,肌肉比旁人自然要更加明显的多,付流音的视线逐渐落到天花板上,不知过了多久,穆劲琛一手压在付流音跟前。
付流音握住了男人的手臂,「我现在去上学了,我不想怀孕。」
「上学跟你怀孕不冲突。」穆劲琛太阳穴处青筋直绷,在他想来,就算付流音怀孕了又怎样?她不还是照样能去上学吗?
付流音自然不是这么想的,她手上开始有反抗的动作,「我给你拿……」
「我不要戴!」
「不行!」
穆劲琛双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盯着她一脸的娇媚,她面若桃花,看着都能令人心醉,「别白费力气了,快了,就算你要拿也来不及了。」
付流音听到这,趁着穆劲琛抬身的动作,她两手使劲一推,硬是将男人推了出去,穆劲琛全身绷到了极点,只是那种空虚感并未能得到慰藉。他伸手握住付流音的腿,可身子刚靠上去,整个人就……
她低头一看,笑出声来。「这下好了。」
「好?」穆劲琛面色铁青,「好在哪?就差那么一点!」
付流音自然是心情大好,她坐起身,朝着穆劲琛肩膀处推了下,「快去洗澡吧。」
穆劲琛唿吸还有些重,「付流音,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她现在不怕他了,就算他真想吃了她,这会也是有心无力,「跟你学的啊,你不说了吗?跟着你,首先就得学着胆大。」
付流音身子挪向床沿,站了起来,她几步走到梳妆镜前,一件衣服都没穿,就这么坐了下来。
穆劲琛躺到床上,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女人白皙的肌肤,她的头髮有些乱,方才纠缠得过于激烈,以至于有处地方好像打结了。
黑亮的头髮披在付流音莹白的背上,穆劲琛手掌撑着侧脸,「你倒是不怕羞,衣服都不穿一件,就这么坐在我面前。」
付流音头也没回,翻开一页书本,声音软糯地说道。「我们既是夫妻,我在你面前还需要害羞吗?」
这话一说出口,对穆劲琛来说很是受用,其实付流音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我就裸着怎么样?你能爬起来对我再来一次吗?
这时候的穆劲琛,从一只老虎变成了一条软虫,付流音想想就好笑,居然真就笑出声来了。
穆劲琛坐起身看她。「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高兴。」
「今天很高兴?」
「是啊,」付流音说道,「谢谢你。」
穆劲琛嘴角一勾,没有接话,起身去了浴室沖澡。
翌日,付流音着急起来,穆劲琛的手臂压在她身前,她醒来后将它一把推开。
「我要迟到了。」
「一惊一乍做什么?迟到也没关系。」
付流音赶忙穿上拖鞋,小跑着来到浴室,挤上牙膏一抬头,就看到了脖子里清晰的吻痕。
付流音伸手遮掩住,可是这样的天气,她一会总不能穿件高领去上学吧?
洗漱好后,付流音先下楼,脖子里面系了条丝巾,看到佣人从楼梯口经过,她赶忙上前步。「那个……家里有创口贴吗?」
「二少奶奶受伤了?」
「不是我,」付流音忙不迭摆手,「是劲琛,擦破了一点皮……」
「好,我去找找。」佣人找来了医药箱,翻了圈却并未找到创可贴,「二少奶奶,要不我出门去买吧?」
「不用了,」付流音手掌不由抚向颈间,「也没多大的伤,待会让他出去的时候,自己去趟药店吧。」
「老二受伤了?」穆成钧下楼后,并未往前走,他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视线却直勾勾落到付流音的颈部。
付流音头也没回,「小伤而已,没事的。」她抬起脚步走向餐桌,「可以吃早饭了吗?」
「我去喊太太过来。」
「好。」
付流音站在餐厅内,余光朝着楼梯口看去,却没再看见穆成钧的身影。
没过一会,付流音还站在原地,冷不丁就有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她吓了跳,定睛一看,发现是穆成钧。
「拿着吧,这么热的天还围着丝巾,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付流音尴尬不已,伸手将创可贴接过去。
「是吸在脖子上了吧?」穆成钧眼睛里微亮,「两个够不够?身上还有吗?」
「大哥!」付流音冷冷打断他的话,「你管得是不是太多了?」
「今天下课后,要我去接你吗?」
付流音一听,冷汗都快出来了,「用不着。」
「跟我这么见外。」
付流音目光望出去,看到穆太太下来了,她赶忙上前打过招唿,「妈。」
穆成钧笑了下,一把拉开椅子入座。
付流音中饭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离下午的上课时间还早,赵晓便将她带回了宿舍。
宿舍内还有另外三个女生,都很热情,赵晓让她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来。「音音,我们班还有几个女生在另外的宿舍,你看午休时间这么长,你以后带床被子过来,这儿反正有空床,你在这休息吧。」
「是啊,吃了饭,你还能跟我们一起打八十分。」
付流音端详着四周,她倒真想住在宿舍里头,可这样的想法,她连想都不敢想。
「音音,你喜欢上网吗?」
付流音看向旁边,赵晓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还好,我一般都是上网看电影。」
「音音,你下次跟我们一起玩吧,玩网游,我们几个一起打通关。」
「我玩不来……」
「没关系,我教你。」赵晓伸手抱住付流音的肩膀。「我们去网吧,玩通宵那种,最有意思了。」
「你自己有电脑,还通宵做什么?」
「氛围不一样嘛。」赵晓笑道,「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一起去。」
付流音可不敢随便答应,穆劲琛要知道她彻夜不归,非扒了她的皮不可。「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行啊,那我先教你打游戏,以后我们还能组建一支小分队呢。」
穆家。
穆成钧到家的时候,经过院子,看到凌时吟坐在轮椅内,旁边只有穆太太一人。
穆成钧上前几步。「妈。」
「成钧回来了。」
男人伸手接过轮椅,「时吟,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她这样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穆太太起身,「我去躺会,有点累了,时吟,你跟我一道进去吧。」
「妈,外面阳光还这么好,我跟时吟在这坐会。」
「这……」穆太太有些不放心。
穆成钧轻笑。「做什么?晚上的时候,难道不是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吗?」
「好吧。」
穆成钧看着穆太太走远了,他站到凌时吟跟前,不由蹲下身,「你想让音音搬走?」
「为、为什么这样说?」
「上次在餐桌上,不是你提醒她的吗?」
凌时吟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她伸手握住轮椅把手,「不是。」
「不是最好,记住,以后不要插手管我和她的事。」
凌时吟唇瓣轻颤,另一手落在腿上后狠狠紧握起来,「你和她的事?」
穆成钧点了点头,「你要让她搬走的话,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成钧,我是你老婆啊!」
穆成钧的手落到轮椅上,忽然使劲一推,轮椅朝着后面快速滚去,很快撞停在了树干上,凌时吟差点摔出去,她上半身倚靠在轮椅内,视线钉在穆成钧的脸上,男人坐在原地没动,「如果还敢有下次,我就把你从楼上直接推下去!」
穆成钧站起身,他走到凌时吟跟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脸,「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是不是?」
男人没有将她推进屋去,而是站起身来走了进去。
付流音回来的时候,还早,今天是司机去接她的,穆劲琛应该是有事在忙。
她哼着小曲从车上下来,凌时吟一个人坐在花园内,见到付流音经过,她忙张口喊道,「音音!」
付流音朝她看了眼,「做什么?」
「你过来,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付流音背着包,三两步上前,凌时吟朝她招下手。
付流音到了她跟前,没有再靠近,「有事?」
「你靠近些。」
「你少来,万一待会说我推了你,那我真是长两张嘴都说不清了。」
凌时吟唇瓣轻颤,「音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都这个样子了,我没必要来害你。」
「谁知道呢,我信不过你。」
「好。」凌时吟冷笑下,「音音,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
「你究竟要说什么?」
「你看看,你多幸福啊,老二喜欢你,你还能去学校,重新认识那么多人,不用跟我一样,每天被困在这。」
付流音在她对面的长椅上坐定下来,「是啊,相较你而言,我也觉得我很幸福。」
凌时吟嘴角处勾起的冷笑越来越明显,「那你觉得,老二是真心喜欢你吗?」
「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他现在对我好就行了。」她和穆劲琛之间,她从未想过能长长久久,「你要想这样来挑拨,那你的如意算盘真是打错了。」
「音音啊,你也太单纯了吧,我记得我先前问过你,你说你哥怎么就能这样轻易认罪了呢?」
一提起付京笙,付流音的面色明显变了,她站起身来,准备要走,凌时吟见状,从兜内掏出了一个手机。「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付流音顿住脚步,凌时吟将里面的视频翻出来,她举高手机,将屏幕对准付流音。
她看了一遍,依稀能记得里头的画面,「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要问穆家兄弟了。」
付流音收回步子,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起来,「凌时吟,你总是话里有话,也没意思,干脆将话挑明了吧。」
「穆家这两个兄弟,真真是最好的搭档,当初你哥哥拒不认罪,警方其实压根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可是当初穆成钧因为有关系,他单独进去见了你的哥哥,他告诉付京笙,如果你不认罪的话,他就要对你下手。」
付流音面色微白,凌时吟的这些话,她是信的,毕竟当初就是穆成钧派人将她抓起来的。
「所以我哥哥认罪,是因为知道我有危险?」
「你哥哥那么聪明,当然不会因为穆成钧的一句话就信了,所以……老二拍的那个视频,就成了他认罪的关键。」
付流音感觉眼跟前望出去的景象好像有些模煳了,她往后退了步,小腿碰到长椅,她无力地坐下去。「我哥哥当时认罪,是因为我被抓起来了,他生怕我出事。穆家兄弟以此来要挟,让我哥哥最终全部交代了,是吗?」
「还好,你并不煳涂,我说的话你全都听进去了。」
付流音双手撑在身侧,目光垂了下去,「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这个视频是谁拍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难道那里面的人,不是你吗?」
付流音鼻尖发酸,那里面的人如果不是她,还能有谁呢?
「要不是成钧对你有别的心思,我也不会来告诉你,付流音,我这幅样子已经不怕别的事了,顶多就是被成钧知道,被他再打一顿罢了。我就是看你活得这么畅快,我心里难受,我就想让你来陪我。哈哈哈——」
付流音哪里还听得进去凌时吟的这些话,她感觉心口被人挖开了,伤口那么明显,那么痛,每一滴血都在散发着血腥味。
凌时吟看到她失神的样子,她觉得快慰极了,「你不是觉得自己幸福吗?原来你的幸福都是建立在你哥哥的痛苦之上啊,你现在自由了,有了新的生活,你哥哥呢?他怕是要被关一辈子吧?」
付流音握紧了手掌,嘴里狠狠咬出两字,「闭嘴!」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就是要说,付流音,你可真是个累赘啊,要没有你的话,你哥哥至今还能逍遥法外……」
付流音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凌时吟身侧,「我让你闭嘴听见没有?」
「哈哈哈——」
付流音弯下腰,双手朝着她的轮椅使劲推去,凌时吟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被付流音连人带轮椅给推倒在地了。
「啊——」凌时吟重重摔到地上。「救命啊!」
不远处,穆太太正好从屋内出来,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快步跑过来,满面的紧张,「时吟!」
付流音站在原地,穆太太上前,将她推开,「你怎么回事啊!」
付流音往后趔趄了几步,视线抬起望出去,正好看到穆劲琛也回来了,他下了车,正朝着这边大步走来。
56离家出走
「时吟,时吟?」穆太太一个人搀扶不了凌时吟,急得沖付流音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搭把手啊。」
凌时吟躺在地上,腰部被轮椅给磕到了,痛得不住轻哼,「好痛,救命啊。」
「时吟,你忍着点啊。」
付流音杵在原地,像是一尊石像似的,她怔怔地盯着两人,一语不发,也不动弹。
「音音!」穆太太急得大喊。
不远处的穆劲琛听到声响,大步走了过来,他来到付流音身侧,看到凌时吟的样子,也没着急上前,「怎么了?」
「劲琛,快来帮忙。」
穆劲琛站在原地,穆太太使出全身的劲也没将凌时吟搀扶起来。
付流音转过身要走,穆劲琛轻握住她的手腕,「说话,怎么了这是?」
她使劲甩开他的手,狠狠说道,「别碰我!」
男人两道好看的剑眉挑了起来,他视线犹如钉子般扎在付流音的脸上,「你沖我发火?」
凌时吟余光睇出去,一声声痛唿中夹杂着冷笑,不远处,有佣人的声响传来,「大少奶奶——」
「时吟——」穆成钧也在走过来。
他们到了跟前,穆成钧轻松地将凌时吟抱起身,佣人扶起了轮椅,穆成钧抱住她没放下去,「你怎么会摔倒在地上?」
「是音音,她把我推倒的。」
「什么?」穆成钧的目光抬起后落向付流音,「是你?」
「是我!」她抿紧唇瓣,一口承认,「是我推的。」
「为什么?」
凌时吟手臂攀住穆成钧的肩头,她双眼对上付流音,付流音的眼睛深处没有丝毫地挣扎,「不为什么,因为我们向来不和。」
「行了!」穆太太气得脸色铁青,佣人都还在场,这不是成心闹笑话吗?「先进屋再说。」
穆成钧抱着凌时吟快步朝屋内走去,付流音顿在原地,穆劲琛伸手去拉她,她挥手避开了,抬起脚步后跟在了众人身后。
来到客厅内,穆成钧将凌时吟放到沙发上,穆太太焦急问道,「时吟,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凌时吟轻摇下头,「妈,我忍忍就好,最近家里出了太多事,我不能再去医院了。」
穆太太坐进沙发内,「流音,你过来。」
付流音上前两步,穆太太抬头看她,「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大嫂?」
「妈,」穆劲琛在旁接过话,「音音跟大嫂之间本来就有私怨,你还真以为她们能和平相处?我清楚音音的性子,若不是大嫂有意挑衅,她是不会动手的。」
「动手就是动手!」穆太太气得不轻,「音音,你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什么好说的。」
这可不像付流音的性子,穆成钧也不由朝她看眼,穆劲琛紧锁眉头,「音音,你跟大嫂动了手,这可不是小事,你好好说。」
付流音下巴轻扬,「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我跟她吵了几句,是我把她推倒在地的。」
穆太太觉得头疼,手指轻抚前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朝阳走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们了,一个个都在家里动起了手,传出去成何体统!」
凌时吟手掌扶着腰部,忍痛眨着一双泪目,「我知道,都怪我现在动不了了,音音以前就看不惯我,如今正好,我倒成了她的出气筒。」
对于凌时吟瘫痪的事,穆太太本来就心存内疚,她轻嘆口气,忽然伸手朝着身前一指,「音音,你给我跪下。」
付流音蹙起一双秀气的眉头,「跪?」
「妈,你开什么玩笑?」穆劲琛的脸也拉了下来。
「开玩笑?」穆太太面色严肃说道,「我像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吗?」
「我不跪。」付流音语气淡漠,「我任打任骂都行,就是不会下跪。」
「你既然嫁进了穆家,就要守穆家的规矩。」
「穆家的规矩,难道就是叫人下跪吗?」付流音轻咬牙关,「我不跪又怎样?」
「你——」
穆劲琛站在付流音身后,他看了眼女人的侧脸,在穆家,谁都不敢和穆太太这样说话,与其说是不敢,还不如说是不想,因为是母亲,所以穆家兄弟都尊敬她。
「音音,少说两句。」穆劲琛手掌落向付流音的肩膀,他清楚穆太太是个心软的人,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硬碰硬。
付流音听着穆劲琛的话,她头也没回,却将穆劲琛的手推了下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再说一遍?」
穆成钧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人看,付流音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里面待下去,可是就算她现在转身要跑,她也不可能从穆劲琛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穆太太胸口起伏着,「现在连家规都管不住你们了,是不是?」
几人谁也没有出声,穆太太挥下手,「曹管家,去把书房里的戒尺拿来。」
「太太——」
「去。」
穆劲琛坐向沙发,没过多久,曹管家拿了一把戒尺过来。他将东西交到穆太太手里,穆劲琛知道这把戒尺是干什么用的。小时候他和穆成钧没少被这戒尺打过,那种钻心的滋味,至今还能记得。
穆太太站起身,不给付流音一点教训,自然是不行的,「哪只手推的?」
付流音伸出右手,穆太太抬起戒尺,狠狠敲了下去,掌心内传来啪地一阵声响,瞬时泛起了一道红印。付流音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自然也没想过会这么痛。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掌,整个人都在发抖。
穆太太一把握住付流音的手腕。「把手张开!」
凌时吟没见过穆太太动怒,方才那一下摔得其实不算重,她靠在穆成钧的身侧,看着付流音打开手掌,看着穆太太的戒尺狠狠落在付流音掌心内。
穆劲琛单手落在膝盖上,想要开口,可是看着凌时吟那张倔强的小脸,他偏偏将嘴里的话吞咽了下去。
穆太太每打一下,付流音的手都忍不住往回缩,那是真的痛,但她只能咬牙硬挺着。
响亮的声音一道道传到穆劲琛的耳朵里,撕开了他的耳膜,他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握住穆太太的手腕,「妈,打也打过了,是不是可以算数了?」
付流音看向前面,看见了凌时吟嘴角挂起来的笑,一直以来,凌时吟应该都是将她看成一个笑话吧?
不,不光是凌时吟,所有的人不都清楚吗?穆劲琛心知肚明,穆成钧也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付流音倔强地将手掌摊开着,一语不发,也不服软。
「流音,以后遇上你大嫂,你能不能尊重一些?」
付流音闭了闭眼帘,「不能!」
穆太太彻底被激怒了,这一下下打过去,犹如抽在穆劲琛的脸上一般,他盯着跟前的女人,「付流音,你在找死是不是?」
「就当是吧。」
穆劲琛松开手,「好,随你。」
他不再管这件事,转身上了楼,穆太太打过几下,穆成钧听着那声音,心竟有些酸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妈,」穆成钧起身,手臂轻揽住穆太太的肩膀,「差不多行了。」
「你倒是替她求情。」
「她好歹也是穆家的二少奶奶,再说,时吟也没多大的事。」
凌时吟听在耳中,心里自然不好受,但她不能驳了穆成钧的意思,「是啊,妈,既然已经惩罚过了,那就算了。」
穆太太握紧手里的戒尺,穆成钧见付流音脸上还是倔强,生怕她一会又冲撞了穆太太,「音音,你也是,今天这样子倒真不像你,快上楼吧。」
付流音抬起眼帘,狠狠剜了眼穆成钧。
「你看她……」
穆成钧拦住了穆太太,「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还小。」
付流音握紧手掌,一步步上了楼,来到了走廊上,她脚步越来越慢,她知道,她哪里都去不了,在这个东城,除了许情深,她还能去找谁呢?
可是有关付京笙的那些新闻,付流音事后也都看见了,她心里清楚的很,许情深能将她当成一家人,却绝不可能原谅付京笙之前所做的事。
她深吸口气,付流音心里还清楚,她这个时候决不能表露出任何的不对劲,要不然的话,她明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付流音来到房间跟前,推开了门进去,看到穆劲琛躺在大床上。
她关上房门,亦步亦趋往里走,到了床边,穆劲琛的视线始终在跟着她,付流音坐定下来,将自己的手掌伸到男人面前。
穆劲琛看也不看一眼,他将付流音的手推开。
她抿了下唇瓣,有些委屈,手掌被打得通红,「好痛。」
「这不是你活该吗?」穆劲琛话虽这样讲,目光却落到了她的手掌上。
付流音可怜兮兮的摸着自己的掌心,穆劲琛接着又说道,「不是不要我管吗?」
「我当时心里有气。」
「气什么。」
付流音垂下眼帘,「凌时吟总说我哥的事,说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出来一步,我一听就受不了。」
穆劲琛坐了起来,「然而你却是在沖我发火,是么?」
她当然不能承认,付流音视线迎上穆劲琛。「没有。」
男人将她的手掌拉过去,指尖碰触到付流音的掌心,她痛得瑟缩了下,打算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凌时吟身上。「我跟凌时吟争吵的时候,我被气疯了,她说我只顾在穆家享受,不管我哥哥的死活,我……我当时觉得很难受,又惭愧,所以才会那样。」
「她一个残废,你同她计较什么?她现在不好受了,自然是要拉着你难受,你脑子不好使是不是?」穆劲琛说话没有丝毫的客气,他指腹在她掌心内轻揉。
付流音身子往前倾,两人近在咫尺,她一眼能看进穆劲琛的潭底。
「我哥哥的事,一直让我提心弔胆的,那时候新闻都说我哥哥不肯认罪,可是最后,他怎么就认罪了呢?」
穆劲琛的神色微变,「他既然做过那些事,早早交代了对他有好处。」
付流音半晌没说话,许久后,她摇头说道。「我知道我哥做的那些事不对,但我前两日做了个噩梦,在那个梦里面,我哥一直在质问我,他说他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全都是因为我。」
穆劲琛听到这,一颗心明显悬了起来,「是不是凌时吟跟你说了什么?」
「是,她跟我说了很多,」付流音不想被穆劲琛看出破绽,所以自己接了自己的话说道,「她说我哥越是在里面过得苦,我在外面就越是过得好,我其实听不大懂她话里的意思……」
穆劲琛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看看你的手。」
付流音将手掌摊开,「没多大的事。」
她盯着跟前的男人,心里百感交集,付流音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到她应该怎么办。
第二天,所幸穆劲琛并没有察觉出不对劲,还是让她去上学了。
上课的时候,付流音心里一直是恍恍惚惚的,她知道她不可能在穆劲琛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掉,穆劲琛要想找到她,太简单了。
可她又不甘心这样回去,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坐在前面的赵晓转身看向她,「音音,跟我们一起去打游戏吧?」
「去哪?」
「明天不上课,我们待会就去网吧。」
付流音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下来,「好,我去。」
走下楼时,付流音不由顿住脚步,「学校还有另外的门能出去吗?」
「有啊,除了北门,南门也是开着的。」
付流音知道穆家的司机一直都会在北门等,她笑了笑,一把挽住赵晓的手臂,「那我们从南门走。」
「好。」
司机手里有付流音的课程表,也知道她几点会下课,他在学校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付流音出来,他立马给付流音打了个电话。
她倒是接通了电话,只是在那头言简意赅说道,「我今天要补课,可能要傍晚才能回家,你在外面等我一会。」
司机知道付流音刚来这个学校,功课跟不上也是正常的,所以并未起疑心。
付流音好久没过那样的生活了,赵晓和另外三个室友带着她去了网吧,她们连哪几个机器好都知道,早早就占了位置,开始进入游戏。
傍晚时分,赵晓轻敲下付流音跟前的电脑,「音音,我们先去吃晚饭。」
「好。」
走出网吧,出去不远就是夜市一条街,赵晓问付流音想吃什么。
「随便,都好。」
付流音对吃的东西不挑,她看眼天色,不早了,「赵晓,我看这个网吧挺隐蔽的,应该不难被发现吧?」
「音音,你是不是在闹离家出走?」
「胡说什么呢。」付流音接过一碗凉皮,埋首吃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确实像啊,还想着不被人发现……」
付流音咬着筷子,「我只是今晚不想回去,也不想被人找到。」
「那好办,我待会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吧,那儿也有电脑,只不过是黑网吧,还在居民楼里,不是经常玩的人都不知道有那地儿。」
付流音忍不住轻笑,「你还真能玩啊。」
「那是当然。」
吃过晚饭后,几人先去原先的网吧退了卡,然后付流音跟着她们去了赵晓所说的黑网吧内。
里面的环境比付流音预想得要好很多,她开了一台电脑,然后戴上耳机看电影。
司机在学校外面等着,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这才觉得不对劲,他赶紧下了车,跟学校门卫处的人说明情况后,他快步进去,来到了付流音所在的教室门口。
门早就被关上了,哪里还有付流音的身影,他着急万分,赶紧给穆劲琛打了电话。
穆劲琛也是刚回穆家,还未上楼,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
他快步出去,驾了车后飞速朝着学校而去。
穆劲琛打开车门,同司机碰面后,他语气不善地问道,「一个大活人你也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对不起,穆帅,真的对不起。」
这一路上,穆劲琛也给付流音打了电话,可手机却显示关机了。
「穆帅,我刚才看着不少学生都回了宿舍,二少奶奶会不会跟着她的同学……」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穆劲琛转身就朝着宿舍楼而去,来到女生宿舍跟前,男人抬起脚步就要往里闯,宿管员见状,赶紧出了她的小门拦截,「站,站住——」
穆劲琛一只脚已经跨了进去,「我找人。」
「找人也不可以这样啊,里面可都是女生啊!」
穆劲琛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我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你还怕我占了她们的便宜不成?」
「你……你这人说话真是好玩,这个时间点,哪能让你乱闯啊,大多数人都在洗澡,就算没遇上洗澡的,你也不能……」宿管员从未见过这样明目张胆要闯入的人,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穆劲琛抬起视线,看到有女生端着洗衣盆出来,二楼还有几个靠着栏杆正在聊天的,听到楼下的动静,不由探出头来。
「啊,有男人!」
「哪呢?在哪?」
「门口啊。」
「帅哥!」
穆劲琛充耳不闻,宿管员拦在他跟前,「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找哪个宿舍的女生,我替你打个电话问问。」
「她不住宿。」
「不住宿?那你找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想看看她在不在宿舍。」穆劲琛说出了付流音所在的班级。「兴许,她是跟着她的同学来了宿舍。」
「那你站在这,我去看看。」宿管员一边朝穆劲琛看着,一边进了屋,在她打电话的时候,视线还钉在穆劲琛的身上,好像生怕他一个发疯就能跑进去了一样。
门外,还有三三两两的女生往里走,见到穆劲琛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穆劲琛可没闲心思跟人眉目传情,半晌后,宿管员走出来,「宿舍没人接电话,估计都出去了。」
「去哪了?」
「这我可不清楚,今天是周五,很多学生要么出去玩了,要么就是回家了。」
穆劲琛知道耗在这也没用,他转身就出了宿舍楼。
「穆帅,二少奶奶能去哪啊?」
「她没别的地方可去,既然她的同学也都不在,十有*就是跟她们在一起了。」
「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穆劲琛单手插在兜内,「就算把东城翻个个,也要将她找出来,再说,就她这点本事,恐怕也藏不到哪里去!」
付流音在网吧内看了会电影,到了后半夜就撑不住了。她困得不行,抬头看看,赵晓带领着团队正在游戏世界内厮杀,她推开键盘,整个人趴在了电脑跟前。 她睡得并不安稳,在梦中断断续续还梦到了穆劲琛的样子,他面容狰狞,一遍遍质问着她居然敢逃跑。
付流音一个劲在解释,「我没想逃!」
「我没想逃!」她反反覆覆说着,因为她知道她逃不掉。
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有敲门声传来,网管不耐烦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谁啊!」
付流音吓了跳,她坐直起身,睡得难受极了,她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她望向门口,看到那个网管快步走到门口,一边骂骂咧咧说道,「没位子了!」
可是门外的人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他有条不紊地敲打着门板,那阵拍打声似乎很有秩序般,咚咚地传到付流音的耳朵里。
57我是她老公!
付流音紧盯着那扇大门,有些紧张,手不由握住椅子把手。
网管一把将门拉开,付流音的视线望出去,还好……不是穆劲琛。
只是外面的男人看着却有几分熟悉,网管冲着对方说道,「听不懂我的话吗?里面没位子了!」
「我找人。」
男人说完,迳自往里走,网管赶紧关上门后跟在后面。男人的视线在网吧内扫了圈,付流音忙压下脑袋,这不是班主任叶邵扬吗?
不至于吧?她们就是包个夜而已,这又不是上高中,老师还能管这么严?
叶邵扬一眼望去,先是看到了沉浸在游戏中的赵晓等人,他视线随后掠过去,就看到了付流音。
叶邵扬大步上前,走到付流音身后,她眼睛都没抬下,直到男人的手落到她肩膀上,她才不得不回头看他。「叶,叶老师。」
「付流音,你跟我出来。」
她只好推开椅子起身,对面的赵晓余光中看见她站起来,忙摘下了耳机,「音音——」
这一眼望去,却看到了付流音身后的叶邵扬。
赵晓心里咯噔下,没想到班主任还能找到这儿来,她拍了下身侧的同学,两人一道站了起来,「叶老师!」
叶邵扬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眼里没有丝毫地责备,「你们玩吧,我找付流音有点事。」
「啊?」
「付流音,你跟我出来下。」
赵晓不由瞥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这都快三点了,老师忽然找到网吧来已经是够惊悚的了,居然找的人还是付流音,那又是怎么回事?
叶邵扬转身往外走,付流音跟在他后面,到了门口,两人也未立马出去。付流音其实心里有了些猜测,「叶老师,是不是我家里人……」
「对,校长亲自打了电话过来,说你不见了,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不是的,」付流音懊恼地皱起眉头,「我只是跟同学出来玩玩。」
「现在先别说这么多了,我赶紧送你回去。」
付流音知道事情肯定是闹大了,穆劲琛也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拉出来,他觉得就是理所应当的。
叶邵扬打开门走出去,付流音跟在他后面,「叶老师,您先回去吧,我打电话让家里人过来接我就好。」
「你要让他看见你在黑网吧吗?」叶邵扬抬起腕錶看眼时间,见付流音杵着不动,他回过神抓住了她的手腕,「赶紧走。」
走下楼梯的时候,有人从楼下上去,几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嘴里叼着香菸,见到两人下来,堵在了楼道口。
「呦,这破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付流音不舒服地耸了下肩膀,叶邵扬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善类,他一语不发,带着付流音经过他们身侧后往外走。
「喂,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为首的男人狠狠吸了口烟,忽然跟上前去。
旁边的几个小混混见状,也跟在他身后。叶邵扬握紧了付流音的手腕,「走!」
两人刚走出去几步,付流音视线向前望去,她看到昏暗的路灯下面,几道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她勐地就收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叶邵扬走得快,这一下将她往前扯了一大步。
付流音忙要推开他的手,「叶老师……」
「快走,这些估摸着就是周边的混混。」
穆劲琛目光冷冷地盯在两人身上,他忐忑了大半夜、焦心了大半夜,生怕她在外面遇上了不好的人、不好的事。看来他的担心真是多余的!
付流音接触到他的视线,尽管在黑夜中,她看不真切,但男人一步步逼近而来,他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好似奏响了催魂的曲子,跟在他身后的,是训练场的几名教官。付流音看到穆劲琛来到自己跟前,也看着他抡起了拳头。
叶邵扬被挥倒在地,后面跟着的几个小混混见状,拔起脚步就跑,「走,快走!」
付流音没想到穆劲琛居然二话不说就打人,「叶老师。」
她弯腰想去搀扶,穆劲琛见状,一把将她扯到自己跟前。
「穆劲琛,你干什么啊!他是我老师!」
「作为老师,却由着你失踪到大半夜,他难道不该打?」
付流音嘴上强硬说道,「我没有失踪,我只是跟同学出来玩而已。」
叶邵扬抬起手掌擦了下嘴角处,他站起身来,眼神平静地看向穆劲琛,「人,我已经找到了,她也没事,你把她领回去吧。」
「叶老师,对不起。」
「没关系,再说你是我的学生,我本该对你负责。」
穆劲琛视线越过付流音,望向了不远处的楼道口,他目光再度抬起,看到一栋楼内,只有两个房间的灯光是亮着的。
「你在里面做什么?」
「那只是个网吧而已。」
穆劲琛冷笑下,「谁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我又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跟他在里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穆劲琛,你——」
男人抬起手掌,吩咐身后的几人,「你们上去看看,不管里面是什么,都给我砸了。」
「是!」
「穆劲琛,你干什么啊?」付流音伸手拽住男人的手臂。「我只是跟朋友出来玩玩而已,你不必这样吧?」
「玩玩?」穆劲琛的视线居高临下落到付流音脸上,「我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在哪?」
付流音嘴唇张了张,「我没听见。」
「是吗?」穆劲琛冷笑着看她。
几名教官看了眼楼上,然后往里走去,付流音神色绷紧,叶邵扬沖身前的穆劲琛说道,「网吧内还有几个我们班的学生,你这样上去,恐怕会吓着她们。再说付流音已经找到了,这件事是不是就没有闹大的必要?」
「所以,应该由着她们胡闹,再有下一次是吗?」
付流音面色变了又变,她手掌拉扯着穆劲琛的衣袖,「我们回家吧,你让他们回来,行不行?」
「不行。」男人薄唇轻启,冷冷吐出几字。
楼上,传来了敲门的声响,夜空中原本是安静无声的,以至于这阵声音落下来的时候,又大又响,网管应该也是被激怒了,门很快被打开。
不出两三分钟,楼上就传来了打砸的声音,付流音呆立在原地,她真是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有些后果至今也没考虑到过。
她听到楼上传来惨叫声,那些教官一个个都是野蛮人,遇上反抗的肯定会动手。
付流音看到有人逃窜着出来,模模煳煳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楼下的邻居肯定是听到了动静,将灯打开了。
付流音着急想要过去,穆劲琛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有人跑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很快,赵晓和另外三个室友也下来了。
「叶老师!」
她们走上前来,赵晓看到付流音后,脸上明显露出吃惊。「音音,你还没走啊?」
付流音艰难地点下头。
「叶老师,上面有人……」
叶邵扬嗯了声,打断了赵晓接下来的话,「以后晚上不许出来,外面治安不好,乖乖待在宿舍,知道吗?」
「知道了。」
叶邵扬生怕穆劲琛将怒火带到几个女生身上,他着急要带她们走。「回去吧。」
「好。」
赵晓朝付流音看看,「音音,你也赶紧回家吧。」
「嗯。」付流音拉着穆劲琛的手臂,「走,走吧。」
她想将他赶紧带离这个地方,可是穆劲琛却站在原地不动,他神情严肃,视线落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赵晓她们结伴要走。男人挑了下嘴角,「一个个仓皇逃出来,就没落下什么东西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赵晓双手在兜里摸了摸。「哎呀,我的手机!」
「我的包!」另一人也说道。
赵晓想要回去,叶邵扬赶紧阻拦,「赵晓,干什么去?」
「叶老师,我的手机还在里面呢。」
「现在不能回去,太危险了。」
「那些都是什么人啊?」几个女生靠拢在一处,「叶老师,我们应该报警啊,他们冲进网吧后就开始砸东西,还把网管揍了……」
叶邵扬眉头皱得越发紧,付流音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她一直在暗暗用劲,想要将穆劲琛拖走,可是她这点手无缚鸡的力道,还不够穆劲琛挪一步的。
付流音压低嗓音,「回家行不行?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穆劲琛站在原地没动,眉眼中透着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赵晓问身旁的同伴,「你的手机呢?」
「在这呢。」
女同学掏出手机,「要报警吗?」
「当然,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两人说话间,方才闯上去的几个大男人下来了,赵晓往旁边退了步,生怕他们会二次发疯。
她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走向穆劲琛跟前,话语声铿锵有力,「穆帅,办好了。」
「弄干净了?」
「按照您的吩咐,全砸了。」
赵晓忙按住旁边同学的手腕。「快把电话挂了,别报警!」
女同学闻言,忙点了下挂断通话的按键。赵晓压低嗓音道,「是音音她哥让人砸的。」
付流音目光瞪着跟前的教官,穆劲琛将手臂从她的怀里挣出来,他两手背在身后,「找了一晚上,居然是在这个地方,付流音,你也真能躲。」
「我都说了,我没躲,我只是跟朋友出来玩玩。」
叶邵扬方才分明听到一句穆帅,可是付流音却是姓付,这两人又是什么兄妹关系?
赵晓看得出来,穆劲琛这是动怒了,她不由上前步,「您别怪音音,来网吧的事,是我主动约她的……」
「赵晓!」叶邵扬勐地扬声打断她的话。
付流音喉间也不由紧张地滚动两下,「赵晓,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贪玩。」
穆劲琛一听贪玩二字,也不知道是该笑付流音单纯呢,还是笑她傻,这么荒唐的一出闹剧,她将它归于贪玩。穆劲琛踩着黑暗中的冷风上前,他高大的身影往赵晓跟前一站,足足比她高了一头多。
赵晓不得不仰面看他。
「你知道她每天需要按时回家,你还约她,竟还打算彻夜不归,你是何居心?」
穆劲琛一句话把赵晓问懵了,她能有什么居心啊,她就是想拉付流音玩玩游戏,组个战队跟人pk而已。「我们经常来附近玩,这儿其实很安全,真的。」
「呵,」穆劲琛毫不掩饰嘴里的冷笑,「所以说,如果她出了事,你能负责?」
「穆劲琛——」付流音连名带姓唤他,她双手握向男人的臂膀。「都好晚了,我也困了,先回家吧。」
「音音的哥哥,对不起啊,」赵晓见付流音一脸焦急,忙道歉说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谁是她哥哥?」穆劲琛冷声反问。
赵晓倒真是被他给问煳涂了,她沖付流音看看,「当然是音音的哥哥了。」
男人嘴角往上勾扯,「我是他老公。」
「啊?」
除了那几名教官以外,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付流音,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似在哆嗦。穆劲琛弯下腰,俊脸凑到她旁边,「你跟她们说说,我跟你什么关系。」
「音音,」赵晓垂在裤沿处的手指朝着穆劲琛戳了戳,「他,他真是你——」
付流音很难说清楚这会的感觉,她看着望向她的一道道目光,穆劲琛的一句话,就把她小心翼翼藏着的秘密给揭开了。
是,他们是夫妻,这是事实,可付流音没想过要弄得众人皆知。
她脚步在原地踩了好几下,趁着穆劲琛不备,她转身就要走,穆劲琛余光里看见她走了,男人追上前几步,一把扯过付流音的手臂,他弯下腰后,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上。
「放我下来!」
穆劲琛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付流音抬了下视线,见到赵晓追上前两步,她嘴里的一声救命硬生生被她吞咽了回去。
她连喊救命的资格都没有,她如果一张嘴,赵晓她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要替她急个半死。
付流音只能咬紧唇瓣,到了车前,一名教官将后车座的车门打开,穆劲琛放下她后将她推进了车内。
男人砰地拉上车门。「回去!」
付流音双手交握,视线望出窗外,看到赵晓她们几个跟上前几步。
「说,为什么要躲在这?」
付流音直起上半身,「我要真想躲,肯定会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那你怎么解释,好好的为什么不回家?」
付流音的质问声到了嘴边,可她咬紧牙关,硬是没有问出口,她如果将这件事拆穿了,她以后还能有出门的机会吗?
她握紧自己的手掌,「就是心里难受,我不想回家,我只想放松一个晚上。」
穆劲琛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他强忍着怒气,强忍着一把掐住她脖子的冲动,「你不接电话,也不事先跟我说去了哪,就为了要让自己放松一个晚上,是吗?」
「如果我跟你说了,你会同意吗?」
就穆劲琛这幅霸道跋扈的样子,能同意吗?
男人闭了闭眼帘,「付流音,不要把我当傻子似的耍弄,你要不是有事,你会彻夜不归?」
付流音知道自己解释也没用,她干脆闭紧了嘴巴。
穆劲琛看向身侧的她,见她不说话,他一把攫住她的下巴。「为什么你会跟那个老师一起走下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付流音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他找到网吧来,见我真的在这,所以要送我回去。」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跟他一直就在这栋楼内,也许是得知了我要过来的消息,你们两人就要匆匆离开。」
付流音菱唇张了张,「你胡说什么呢?」
「我是在胡说,你就不是?昨天,为什么会把凌时吟推倒在地?为什么对我会有那样反常的态度?今天……不,那已经算是昨天的事了,昨天放学之后,你是从哪里逃走的?学校的另一个门?」
付流音不住拉扯着自己的衣角,「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穆劲琛从兜内掏出烟盒,修长的手指摸了根香菸出来,他落下车窗,将手臂支于车窗外,铂金打火机在手指间一下擦亮,一下被他合上,付流音听着那阵声响,莫名觉得难受,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双耳。
穆劲琛点上了烟,他吸了口,周边的空气好似都凝固住一般,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自始至终也没看付流音一眼。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了,到底是外面不好玩,还是喜欢天天待在家里是不是?你就适合被关起来,一步不让你踏出去,你也就安生了。」
------题外话------
亲们,元宵节快乐哦,祝大家身体健康,天天快乐~
关于《美色难挡》,妖妖有些话要说哈。
行文至此,蒋爷和情深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是接下来,会写到穆帅和付流音的很多情节,但是这些情节当中,也会牵连到蒋远周和许情深这对主线人物。
所以我不会把穆劲琛和付流音当做所谓的番外来写,他们之间会有很多故事,可能很多阴谋阳谋也会牵扯到东城蒋爷,对我来说,这两队人物就是一个故事。所以我希望大家一样也能喜欢穆帅和音音,后面的情节,也会有很多情深和蒋爷日常,包括结婚、二孩等,希望大家支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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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原来这样心疼
付流音听到这,只觉头皮发麻,她心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穆劲琛故意扭曲了,他视线狠狠扎在她身上,付流音咬紧的牙关松动了下,「不,我不喜欢待在家里。」
「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所以你已经捨不得回家了是不是?」
「不是!」
「嘴巴倒是硬。」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车子一路朝着穆家的方向而去。
穆家三楼。
凌时吟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她也不好翻身,躺的久了,难免难受,她手掌探向身侧,却并未触碰到穆成钧。凌时吟睁开眼,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前。
「成钧?」
屋内充斥着烟味,凌时吟轻咳出声,也不知道穆成钧抽了多少烟,房间里全是这种味道。「成钧,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
「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穆成钧斜倚着窗台,他侧过上半身,目光盯在凌时吟的身上,「觉得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凌时吟的手落到自己腰上,「成钧,你不用担心我,我摔痛的地方已经好多了。」
男人冷笑出声。「今天,付流音没有回来,至今没回来。」
凌时吟心里咯噔下,恨得握起手掌来,「是吗?劲琛不是说了吗?她跟同学在一起,他去接她。」
「那不过是骗妈的话罢了,跟同学在一起,能待到这么晚?」
「成钧,你……是不是对她太过关心了?」
穆成钧继续抽着烟,视线游离到外面,穆劲琛的车子回来了,车前灯扫过地面,车子尽量没有弄出什么动静,开进院子后,司机下去替人打开车门,穆成钧依稀能看到付流音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他将手里抽剩下的半截烟掐熄,一把拉上窗帘,然后回到床前。
凌时吟满心愤恨,「她回来了?」
「是。」
穆成钧上了床,凌时吟将被子拉高些,男人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菸草味,他忽然凑近她,一双眸子攫住她不放,「你觉得她把你推倒在地这件事,奇不奇怪?」
凌时吟眼神闪烁下,「有什么奇怪的?我跟她本就不合,现在我腿脚不便,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时院子里就你们两个人,她又不是傻,她这一推,谁都知道是她干的。」
凌时吟别开了视线,「可能是我说得那些话,刺激到她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话?」
「就……就说他哥哥会不得好死。」
穆成钧大掌握住凌时吟的下巴,将她的脸别向自己,「还有付流音忽然对老二竟是那样的态度,为什么?」
「我……我哪知道啊。」
穆成钧手掌使劲,凌时吟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凌时吟,我替你说一种可能性吧,是不是你跟付流音说了她哥哥认罪的事?」
「不,不是!」凌时吟哪里敢承认。
「不是?」穆成钧冷哼,「你要敢骗我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
凌时吟痛得惨叫出声,穆成钧的手松开,随后落到她脖子上,她吓得条件反射般伸手握住穆成钧的手腕。「是,我把那条视频给她看了,我就是看不得她得意的样子,仅此而已。成钧,我只字未提到你,我说都是老二设计让她哥哥认罪的。」
「果然啊,」穆成钧单手撑在凌时吟的身侧,「若不是她心里有事,怎么会有那样反常的举动?」
「成钧,成钧,我真的没有提起你。」
凌时吟害怕不已,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会招来穆成钧的拳打脚踢。穆成钧躺回女人身侧,他才不担心凌时吟有没有提起他,一个付流音而已,就算知道了,又能把他怎么样?付流音被穆劲琛带上了楼,经过长长的走廊,一扇房门忽然打开,穆太太走了出来。
穆劲琛停住脚步,「妈。」
穆太太的视线在付流音身上扫了圈。「你们回来了。」
「是。」
付流音的腕部被男人紧紧握着,他手指修长,一把轻轻松松就能将她的手腕圈紧,付流音觉得那手腕上好像绑了一条铁链似的,她看了看穆太太,她很害怕面对接下来的事。她张了张嘴,似是想求救,但穆劲琛手掌微动,付流音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个字,「妈……」
「这才上学几天,音音,你也不注意看下,现在几点了?」
「妈,以后会注意的。」穆劲琛替她接过了话。
「行了,快去休息吧。」
「好。」
穆劲琛带着付流音来到卧室跟前,他打开了门锁,然后推门进去。
男人松开手后,付流音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穆劲琛朝她逼近,她一步步往后退,退到了床边,只好坐了下去。
「这么怕我做什么?」
付流音双手撑在两侧。「我困了。」
「困了,睡。」
她哪里敢睡,「你呢?」
穆劲琛低下身,朝她凑近一些,「我就看着你睡。」
「今天的事,能不能就这样算了?你居然还把网吧砸了,你就不怕他们报警吗?」
穆劲琛眸子深深睇着付流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它砸了吗?」
「因为我在里面待着,惹怒你了。」
男人嘴角不经意往上勾扯,他视线并未从她脸上挪开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着那个老师出来的时候,后面是不是还盯着几个不三不四的混混?」
付流音有些底气不足了。「是……」
「那你想过后果吗?如果那些人要硬来,或者把你拖回那个阴暗的楼道,你怎么办?」
「但那跟你砸了网吧,是两回事。」
「两回事吗?」穆劲琛俊目浅眯,「若下次,你的那些同学朋友还要去,也遇上了那些人,你就不为她们的安全考虑?」
付流音张了张嘴,怎么说到最后,好像成了他特别有理似的?
穆劲琛低了下头,轻笑声,「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前一笔帐还未算完呢。」
「我已经说过了,我就是一时贪玩,这几年来,我都小心翼翼的,从未放纵玩过。」
「音音,」穆劲琛抬起手臂,手指朝着自己指了指,「不要妄想瞒过我的眼睛,也不要在我面前找藉口。」
「穆劲琛,你……真的要把我关起来吗?」
「你喜欢被关着吗?」
付流音缩了下肩膀。「我又不是受虐狂。」
「我是你老公,你不该有事瞒着我。」
付流音知道了,她已经退无可退,就算她一直藏着掖着不说,可她能保证凌时吟不说吗?穆劲琛不会相信她,她的彻夜不归仅仅是因为贪玩而已,她垂了下视线,「你真要听实话?」
「你说呢。」
她抬起眼帘,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落到穆劲琛眼底,「我哥哥认罪,是拜你所赐吧?」
她要么死咬着不肯说,要么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一句话问得穆劲琛半晌开不了口。
「凌时吟已经给我看了那则视频,我哥哥失去自由,如果没有确定我好好的活着,他也不敢认罪。你当初拍我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其实你们是要用我来牵制我哥呢?」
穆劲琛心里重重被击打了下,他站起身来,看向付流音的目光就变得居高临下了,「凌时吟给你看的?」
「是啊,你和大哥兄弟情深,配合得真好。」
付流音咬紧了唇肉,感觉到痛,那股子疼痛一下将她的冲动压抑回去,她不可能扑上去同穆劲琛殴打,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付流音心里难受极了,她十指一点点握紧,「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但我确实没想过逃去哪里,所以我跟赵晓她们去了网吧,就是想安静些时候。」
「这件事我若承认了,你打算怎么办?」
付流音抬头看他,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脸上被她蒙了一张面具,自己都有些看不透自己了。
「我知道,多少人都盼着我哥认罪,他做的事情,他理应承担,可是在这世上,我与他本该是相依为命的。我更没想到,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啊。」
穆劲琛的态度原本也是十分强硬的,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词,他想要说付京笙咎由自取,只是话刚到嘴边,他一看到付流音如今这幅样子,就说不出口了。他抬起手掌,掌心按着付流音的脑袋,让她的脸贴向自己。「你哥确实做了很多恶事,他如果一直不认罪,就算他能走出去,那么多人也不会放过他。」
「就算所有人都不放过他,那你呢?」
「你是在怪我吗?」
付流音抬头看他,「我不该怪你是吗?」
男人双手插入她黑亮的髮丝内,付流音也是聪明的,越是这样僵持难下的情况,她越是不能失控,穆劲琛弯下腰,将她推倒在床上。付流音眼里显露出排斥来,她抬起双手反抗。
穆劲琛将她的两手按在身侧,付流音紧皱眉头看他,「你难道喜欢在床上解决问题吗?」
穆劲琛压下身,同她前额相抵,「我只是喜欢跟你靠得近些,这样说话也能方便不少。」
付流音屏住唿吸,男人压着她,令她丝毫不能动弹,「老实告诉我,你还是想逃走的吧?知道了你哥的事情后,你难以接受是吗?只是你没有能去的地方,但至少在这个晚上,你是想过要离我远远的。」
她好似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付流音不想这么累,她的心思,也有她掩饰不住的时候。「是。但我没有错。」
「你还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付流音手动了动,「你先放开我。」
穆劲琛松开了她的一只手,付流音将手掌覆到脸上,她唇瓣在发抖,一双眼睛紧闭,半张脸也被遮住了。穆劲琛将她的手拉开,「怎么了?」
她轻摇下头,「我真困了,想睡觉。」
「哭了。」
「没有。」
穆劲琛盯着身下的人,她也真是可怜,且不说被凌慎关着的两年时间内吃了多少苦,对于付流音来说,不论付京笙做了多少恶事,他终归是她的哥哥。
她从sj院逃出去后,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辗转到他手里,过得也是格外小心。穆劲琛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此时心里正在隐隐冒出来的疼痛,今日初见叶邵扬拉着付流音的手腕出来,那种愤怒和暴躁到了家后,倒是及时平息了。许是,因为付流音跟他讲了实话吧。 「你要把我关起来?关多久?是把我关在房间,还是关在穆家?」
穆劲琛手指抚上付流音的眼睛,「把你关起来,一辈子。」
她禁不住哆嗦了下,双眼睁开,「不要。」
「那你同我好好说。」
「我已经在跟你好好说话了。」
穆劲琛见她眼皮有些肿,网吧那种地方,能有多好的环境?不用想都肯定是烟雾缭绕,穆劲琛亲了亲她的额头,「头髮里都是味道,去洗澡。」
「你是怕我熏着你吗?」
「对。」
付流音勉强勾了抹下,「你要把我关起来,那我就不洗澡不洗头,天天熏着你。」
「行了,不关,行了吧?」
付流音听着,却是不相信,心里也没有一种能落定的感觉,「真的吗?」
「我料定你走不了,我不会关着你,别人伤害过你的事,我也绝不会做。」
付流音双手放在身前,男人稍稍起身,她动作迅速地翻了个身,穆劲琛躺到她旁边,从身后一把抱紧她。
「我想睡了,真的好累。我不想洗澡了行吗?」
「好了,随你吧。」穆劲琛心里是嫌弃的,但手里的力道却并未松开。
她背对他,眼睛闭上后又睁开,付流音心里清楚,用别人的话来说,付京笙算是恶有恶报,可这件事上,她被人利用了,还是被穆劲琛给利用的。这口怨气卡在了付流音的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但她只能强忍着,因为她还太弱。
付流音想要睡会,但脑子里嗡嗡的,「穆劲琛,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穆家……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哥哥认罪?」
穆劲琛没有回答,付流音身子动了下,「我哥对穆家,是不是也做了什么事?」
「是。」
「我已经是你妻子了,有些事,你干脆跟我说个明白吧。」
穆劲琛的手掌落向女人腹部,手指一上一下摩挲着,「确切的来说,是他害了大哥。」
「是吗?」
「是,害得他小死一回吧。」
付流音早就知道了,要不然的话,穆成钧会让人将她绑了吗?只是她一直不知道具体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他害得你大哥怎样了?」
「你一个女人,有些事就不用太深究了。」
「我问你的事,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穆劲琛薄唇凑到付流音耳畔,「知道妈为什么从来都不着急凌时吟是否怀孕吗?」
「因为她怀不了?还是大哥给不了。」
「点到为止就行了,所以老大是一定要让你哥认罪的。毕竟当初,是你哥收了别人的钱,算计老大在先。」
付流音适时闭紧了唇瓣,没再问下去。第二天,付流音一觉睡到了将近中午时分。
睁开眼时,她看到穆劲琛正在换衣服,付流音赶紧起身,赶在吃中饭前洗了个澡。
两人一道下楼后,来到餐厅,穆成钧和凌时吟已经坐在了餐桌前。凌时吟满脸的敌意藏都藏不住,她看着穆劲琛和付流音相继入座,穆成钧目光懒懒地望向前,付流音表情平静,看到他时也没有任何的愤怒,难道真如凌时吟所说,她在付流音面前只字未提起过他?
凌时吟拿起手边的筷子,一把用劲握下去,昨晚付流音没有回来,很明显,她就是受不了了,可是她干脆要走的话,何不走远一些?或者从此以后彻底失踪了才最好呢!
凌时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穆劲琛应该将付流音彻底禁足才是,最好比她还要惨,永远都被困在一间屋子内。
吃过早饭,穆劲琛接了个电话,他起身后要走,但走之前还记得弯腰在付流音的脸上轻吻。
「我先出门了。」
「好。」
穆太太随后也吃好了,让穆成钧陪她去院子内走走。
凌时吟看了眼四周,她放下筷子,付流音拿过一片面包,「大嫂,这么快就吃好了?」
「你昨天去哪了?」
「玩啊。」
凌时吟轻笑出声,「你骗谁呢?」
「骗你做什么?我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认识好多朋友,真有点乐不思蜀了,噢——」付流音顿了顿后说道,「我说的这些,你也体会不到,大嫂,你现在还有朋友吗?」
「付流音,你——」
「我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付流音撕开面块,然后将一小块放入嘴中,「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跟穆劲琛翻脸的后果。你要看我的笑话?没门。」
凌时吟盯着对面的女人,嘴角勾起了嘲讽,「随你,你如果觉得待在穆家很舒坦,那你就好好待着,你大可以将这件事忘了,毕竟你也没别的亲人了,以后,穆家兄弟也不会再利用你去威胁谁了。」
付流音轻扬下下巴,凌时吟不由笑出声来,「戳中你的痛处了?」
她一下站起身,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穆成钧从外面进来了,付流音沖凌时吟冷笑下,凌时吟从她的笑容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隐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大哥。」看到穆成钧,她轻唤出声。
男人单手插在兜内,陪穆太太说了会话,神清气爽的,「有事?」
「大哥,我恨你。」
穆成钧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要不是你,我哥哥也不会认罪。」
穆成钧眉头动了下,凌时吟一听,吓得差点就魂飞魄散了,穆成钧冷笑下,双手抱在胸前,「你哥自己干下的事,就该自己承担,我这样做有何不对?」
「说到底,真应该谢谢大嫂,要不然的话,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穆成钧——」付流音干脆直唿他的名字。「你不要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要不是你跟我哥有私怨,你会逼着他认罪吗?」
穆成钧的面色唰的就变了,眼里聚起了阴鸷,付流音抬了抬下巴,并未被他的气势所压垮,「大嫂说的没错吧?要不是我哥把你害成了那样,你会插手管他的事?」
穆成钧觉得唿吸有些凝重,这件事,是他一辈子的屈辱,註定了要将他压得一辈子抬不起脑袋。
凌时吟听着不对劲,心慌不已,忙摇头说道,「成钧,你别听她胡说,我压根没说过这些话。」
「大哥,因果报应这话是不假,但是用到你身上,也是合适的很呢!」
穆成钧勐地伸出手,大掌握住了付流音的手臂,「你哥把我害成了怎样?」
她舌头都快打结了,却还是迎上了穆成钧的视线,「我不知道我哥对你做了什么,但是大嫂却质问我,说要不是我哥的话,她不会至今都怀不上孩子——」
穆成钧手掌收紧,深邃的潭底聚起幽暗,他显然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付流音忙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我相信大嫂的话,但我并不认为你们至今没有孩子,会跟我哥有关。」
付流音往后退了两步,火已经被她挑起来了,她可不敢再逗留下去。
她转身就跑,凌时吟盯着她的背影,如果她能动的话,她肯定也跑了。
她紧张地握着轮椅把手,她动不了,就只能解释,「成钧,我没说过这种话啊,都是付流音,她……」
付流音跑到二楼的时候,听到下面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她收住脚步,还听见了凌时吟的惨叫。
付流音赶紧躲回了房间,吃中饭的时候,佣人上楼来喊她,她下楼后并未看见穆成钧和凌时吟的身影。
到了第二天,付流音还是没看到凌时吟下来,应该是被穆成钧关在了房间吧。
周一一早,付流音睁开眼,却并未起身,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洒进了屋内,穆劲琛下了床,她轻抬视线,男人套上长裤,目光随后也落到她身上,「还不起来?」
「起这么早,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有些失神,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懒懒的。
「今天没课吗?」
付流音眼眸间动了下,潭底勐地亮了,「你让我去上课?」
「好不容易才找了关系让你进去的,你这就不上了?」
「当然不是!」付流音开心地坐了起来,「那我去学校啦!」
「等等……」
穆劲琛见她起身后就要跑,他伸手将她抱到怀里,「衣服都不换了?脸也不洗了?」
「要的。」付流音将他的手臂推开,「我先去洗漱下。」
吃过早饭,穆劲琛坐在车内,付流音挨在他旁边,赵晓连着两天打了她的电话,付流音都没有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当时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去学校了。
车子缓缓向前,早上的空气也是最好的,穆劲琛打开窗看眼外面,「你的那个班主任……」
「怎么了?」
「跟他少亲近。」
付流音抱着怀里的背包。「他是我老师而已,我怎么会去接近他?」
「最好,连他的课都不要上。」
「穆劲琛,那天他真的只是来找我而已,也只是比你先到一步。」
穆劲琛绷着的嘴角微松,付流音接下来又说道,「但你却把叶老师打了,我觉得你应该跟他道歉。」
「道歉?」
「你平白无故打了人,自然要说声对不起。」
「呵。」穆劲琛回头看了她一眼。「音音,我要不要让司机在前面掉个头?」「不要!」
穆劲琛搭起长腿,车内的空间足够给他一个舒适的坐姿,「要不我跟你进学校吧,等到上课的时候,你把我介绍给你的同学们认识认识?」
「不要!」
「话说得真干脆。」
付流音一只手放到穆劲琛的腿上,「老公,今天放学后你来接我,我想去吃牛排。」
穆劲琛上下打量她一眼。「今天不会又跑了吧?」
「不会,我一定乖乖等你过来。」
穆劲琛听了这话,心里是欢畅无比的,车子一路开到了学校门口,付流音朝外面张望下,时间还早,门口并没有几个学生。
她的手落到门把上,想要推开车门下去,穆劲琛见状,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跟前。
「干什么?」
「亲一下再走。」
59桃花一朵朵,找上门
付流音怔怔地盯着他,男人也不凑上前来,就坐在原先的地方不动。
「这可是学校门口啊。」
「门口怎么了?」穆劲琛问道,「现在的大学开放得很,在校园里就有公然亲吻的。」
「我没看见过。」
「你若不亲的话,那你别想下车。」
付流音朝车窗外看着,穆劲琛知道这小样担心什么。「放心,外面的人看不见我们,你就大胆地亲吧。」
她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唇瓣,柔软的嘴唇只是点了下,她随后就撤开身。
付流音摸着自己的嘴,「好了吧。」
「我看还是不够。」
「行了,回去再说。」付流音转身打开车门,她快速地走了下去,穆劲琛的车没有在学校门口逗留,她眼看着车子开走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定。
「音音,音音——」
赵晓在不远处招手,她甩下同伴,大步跑到了付流音跟前,「这两天可把我担心死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
「打你电话怎么总是没人接啊?」
付流音不好多作解释,只能撒了个谎,「那天回去太晚了,手机也摔坏了,刚修好呢。」
「那啥,前两天……那人可是发了好大的火,你真没事是吧?」
付流音勾了下嘴角,「你看我像有事吗?」
赵晓听完,果然就围着付流音走了一圈,她仔细端详着,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走吧,一会就该迟到了。」
「音音,」赵晓见她抬起脚步,她伸手拉住付流音的手掌,「那人真是你老公?」
付流音知道,这个问题肯定是逃避不了的,但她一个在读生,总不能真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吧?但一昧隐瞒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付流音脸上故作轻松道,「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原来是这样——」赵晓笑着上前挽住付流音的手臂,「男朋友也就是未来老公了,所以他说得也没错呀。」
付流音干笑着,也不接话,往前走了几步后,赵晓朝她看了眼。「不过你男朋友好兇,还把叶老师打了。」
「是,他……脾气不好。」
「那是吃醋了!」
付流音没说什么,两人进了教室后,刚放下东西,上课铃声就响了。
一早就是叶邵扬的课,付流音整堂课都是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她看到叶邵扬收拾好课本往外走。
付流音忙跟了过去,在楼梯的转角处这才追上叶邵扬的脚步。「叶老师!」
男人转身朝她看看,「有事吗?」
「那晚的事,真是对不起。」
叶邵扬用手在嘴角处轻按下,「打我的人又不是你,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他这样一说,付流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叶老师,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好。」叶邵扬下了一级台阶。「我没事,你回去上课吧。」
付流音回到教室,赵晓走到她跟前,沖她脚上看了看,「一会就是体育课了,幸好你穿了运动鞋。」
「体育课,那挺好的,运动下后吃饭,待会我要吃两碗。」
教室内的人相继下了楼,来到学校的操场上。
不远处,有几个身材清瘦的男生在打着篮球,足球场上,一抹抹身影快速地进攻、防守,付流音坐到看台上,「是不是好几个班级一起上课?」
「那当然了,这么多班级,总会有排课排在一起的。」
上课铃声响起后,付流音回到班级的队伍中去,按着口哨声,先在操场上跑了两圈,说是热身。赵晓最怕跑步,好不容易跑完后,差点瘫软在地起不来。
体育老师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和几个男生在说笑,眼看着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一声口哨声又将全班的同学拉到一起。
老师拍了下身边的高低槓,「还记得上节课布置的任务吗?」
有人哀嚎一声,「记得。」
「那就开始吧,第一组,上来!」 付流音凑到赵晓耳侧,「什么任务啊?」
「引体向上。」
「噢。」
「太可怕了!」赵晓恨不得哭出来,「那玩意多难做啊,我只能吊在那里,挺不起来啊。」
付流音忍俊不禁,「多锻鍊锻鍊。」
赵晓朝她看看,这么瘦,两条胳膊跟竹竿似的,估计一会弔都吊不上去。
前面的男生上去,做了几个后,累得面目狰狞,体育老师在边上走着,「引体向上不是让你吊在这不动,给我上啊!」
瘦弱的班长没能坚持下去,一下掉了下来,体育老师轻摇下脑袋,「回队伍去,丢不丢脸?」
操场前面就是篮球场,有人刚打完酣畅淋漓的比赛,一名高大的男生臂膀间夹了个篮球,正在慵懒地往这边走。
经过操场的时候,也没立即离开,反而是站定下来讲话了。
赵晓神色激动地用手臂撞了下付流音,「快看,你有眼福了,校草啊!」
付流音没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忍不住轻笑下,「别看你的校草了,操心操心自己吧。」
「第四组!」体育老师一扬声。
赵晓忍不住哆嗦下,这个班的女生,如今多了付流音之后,就是单数了。前面几个一道往前走,就留下了付流音一人,女生做这种引体向上更是折磨,有一个个子矮小还没用手抓稳杆子,就掉了下来。
「哈哈哈——」
一帮男生没忍住,大笑起来。
原本站在旁边说话的几个男生也都相继过来,体育老师啧啧了两下。「你们这都什么体力,啊?跑两圈就跟气喘发作似的,做个引体向上就黛玉病犯了,就你们这身体素质,还国家栋樑呢。」
赵晓算是咬牙在坚持着,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在校草面前绝不能丢脸!
可勉强挺上去一个后,两腿就只能在原地晃荡了,她嘴里喊着,「不行不行,要掉下去了!」
「第五组!」体育老师实在看不下去,站在付流音身后的几个男生笑得越发厉害了。
赵晓揉着手腕走过来,她站到付流音身侧,摆着一张苦瓜脸道,「音音,你要不跟老师请假吧,就说你大姨妈来了。」
疯了吧?
当这么多人面说自己来大姨妈?
付流音唇瓣往上勾着,「没关系,我可以。」
她抬起脚步,跟几个男生一起往前,哨声吹响的时候,付流音一跃而起,双手轻轻松松抓着杆子。她身体呈直臂悬垂姿势,等到身体停止晃动后,两臂同时用力,向上引体,付流音的动作标准极了,当下颌超过横槓上缘时,她身子落了回去,继续第二个。
赵晓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看错了,付流音哪里来得那个力气啊?
体育老师原本是靠在旁边的单槓上,一见到付流音这样,他挺直了上半身,旁边的几个男生一个还没做上去,付流音却已完成了好几个。
不远处正在看热闹的一名男生走了过来,跟体育老师也是认识的,「袁老师,你们班还有这样的女生啊,倒是从来没见过。」
「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
男生站到体育老师身侧,目光落到付流音身上。这小姑娘乍看之下倒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可做起引体向上来,却像是开了外挂似的。
付流音一个个轻轻松松地上去、下来,旁人自然不会知道,她当初在穆劲琛的手里,一天不知道要被逼着做多少个引体向上。
旁边横槓上的男生早就坚持不住了,掉下去的时候,一脸愧色,赵晓开心地抡起拳头喊道,「音音,好样的!让他们嘲笑我们女生,加油!」
体育老师看了眼时间,他朝旁边的男生说道,「韩竞,要不要跟她比比。」
「袁老师别说笑了,要我跟一个女生比?不管胜负都不好,我才不上你这个当。」
付流音眼看着几名男生全都回到了队伍中去,她双手还吊在横杆上。「老师,我能下来了吗?」
「下来吧。」
付流音手一松,双脚落到地上,看着脸不红气不喘,韩竞不由多朝她看了几眼。「你之前有过这样的训练?怎么一个女生竟这样厉害?」
「你是我们班的吗?」
「不是。」
付流音刚来这个学校,自己班级那些男生的脸还没记住,方才赵晓跟她说起校草的时候,她更是一眼没多看,她轻拍下双手,也没回答他的话,就这么站回了赵晓旁边去。
韩竞这摆明是被付流音给忽视了,不远处的同伴朝他招下手,韩竞沖体育老师说了句,「袁老师,下次跟你约打篮球。」
「好。」
赵晓扯了下付流音的手,「音音,你方才好威风啊。」
韩竞穿着一身白色的篮球服,从付流音面前经过的时候,一双桃花眼也没放过能多看她几眼的机会,赵晓脸咻地红透,冲着男生走远的背影压低嗓音说道,「他看你了!」
「噢。」
「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反应?」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赵晓怔了怔,「这狗粮撒的好。」
体育课后,就是吃中饭的时间,操场距离食堂最近,所以付流音等人赶去食堂排队的时候,里头压根就没几个人。
付流音要了一份饭,她跟着赵晓她们去前面坐定,赵晓盘子里的东西还未动过,她先给了付流音一块糖醋排骨。「好吃得很,尝尝。」
「我自己有菜。」
「音音,你今天也太厉害了。」
付流音一边吃饭一边小声说道,「我从小体质不是很好,所以需要加强锻鍊。」
「怪不得,你看到班长他们一脸菜色了吗?」
付流音抬了下视线,却看到几个男生正从不远处走来,她赶忙压下眼帘,只是听着脚步声却像是往这边走的。等到付流音余光再度抬起的时候,韩竞已经站到了她们的餐桌前。
赵晓一抬头,吓得差点被嘴里的饭给噎住。韩竞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几碟子菜,都是厨房里现炒出来的。
他将托盘放到桌上,目光迳自落向付流音身上,「给你。」
付流音一脸的奇怪,「给我干什么?」
韩竞双手撑在餐桌上,身子微微往前倾,「我请你的。」
「不需要。」
韩竞没有纠缠,直起身后朝着自己的同伴走去,付流音喂了一声,男人只当做没听见,他坐了下来,甚至没朝这边再看一眼。
赵晓瞪着跟前的几碟子菜,「音音……」
付流音咬着筷子,「这人是谁?」
「韩竞啊。」
「韩竞是谁。」
「完了,音音,我觉得他是看上你了。」
付流音自顾吃着自己饭盒内的菜,「胡说八道什么你。」
「真的啊,我可从来没听过韩竞给人送菜啊。」
「噢,他这么小气啊?」
赵晓轻声呸了句,「什么啊,你这关注的重点歪了,音音……」
「干什么?」
赵晓身子往前倾,都快碰到付流音的脑袋了,「我勐地一哆嗦,你说这事要是给你男朋友知道,他会不会把我们食堂砸了?」
「去你的。」付流音再度埋首,「你不说我不说,他能知道?」
「聪明!」
她们后面还有不少学生,付流音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握紧了筷子,恨不得将手边的餐盘都给砸了,「那是哪个班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好像是新转学过来的。」
「韩竞又是什么意思?」
「肖肖,算了,你长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
付流音在前面很快吃好了饭,韩竞放在手边的几碟子菜,她一口都没动。离开食堂后,她跟着赵晓去了宿舍。
穆劲琛记着付流音说要吃牛排的事,他开车来到学校,离她的下课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男人在车内等了会,没过多久,学校内传来下课的铃声,穆劲琛给付流音打电话,她没接。
过了一会,付流音发了条简讯过来,让他去南门。
南门人少,付流音还让穆劲琛别去门口,说到底,还是不想被更多的人看见。
付流音留了手,她给穆劲琛发简讯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南门了,她一个人独自往校门外走,这样离得远了之后,就不会有多少人看见她上穆劲琛的车了吧?
她没有留意到几个女生跟在她后面,穆劲琛的车子开过来后,直接在路中间停下了,付流音大步上前,看到穆劲琛推开车门下来。
「还下车做什么?」付流音推着他的手臂。「我们回家。」
穆劲琛高大的身子站定在车旁,付流音想要走向另一侧,却看到几个女生迳自朝着他们走来。
她来到副驾驶座侧,伸手刚要开门,就听到站在最前面的女生开口说道,「付流音。」
付流音好奇地朝她看眼,确定自己压根不认识她,「你是谁?」
「我是韩竞的女朋友。」
付流音下意识看向穆劲琛,完了,她也没吃韩竞送的菜啊,可人家女朋友这就来兴师问罪了?付流音想说自己冤枉,穆劲琛今早出门时还嘱咐他离叶邵扬远点,这才不过一天时间,又来个韩竞,穆劲琛非被她气死不可。
果然,穆劲琛的目光看向她,深深睇了一眼。
这个时候,付流音脑子运转的比马达还要快,她一脸懵懂的看向那名女生。「韩竞又是谁啊?」
「你不认识韩竞?」
「我们班好像没有叫韩竞的。」
肖含萍才不相信她的话,「我知道你是转学过来的,今天韩竞给你送了菜,是不是?」
「哦,你说他啊。」
穆劲琛甩上车门,上半身就势倚靠过去,付流音绕过车前走了过来。「今天中午是有个男生莫名其妙给我们送了几道菜,他说请我们吃,但我们没要啊。」
「要不是你对他暗示了什么,他会无缘无故给你送菜?」
这理由,听着也是让人觉得好笑,付流音满脸的无辜,「他又不是送给我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少来。」
付流音撒谎起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主要是没做亏心事,「他喜欢上了我同学,都追她好几天了,但他说他没有女朋友啊,不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什么?」肖含萍听到这,越发不能冷静了,「他喜欢上了你的同学?哪个?究竟是哪个?她叫什么名字?」
付流音听到这,松出口气来,「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你放心吧,我朋友也没答应他。」
「你告诉我,究竟是哪一个!」
穆劲琛皱眉,「叽叽喳喳吵死了,回家。」
付流音快速地回到副驾驶座一侧,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外面的女生还想纠缠,穆劲琛关上车门,开了车后离开了。
付流音双手抱紧跟前的包,目光透过后视镜看眼。
她觉得穆劲琛肯定会开口问她一些什么话,付流音忙抢在前头说道,「怎么就找到我身上来了?我又不认识什么韩竞。」
「你问我,那我更不知道了。」穆劲琛手掌握住方向盘,视线专注地盯着前方,他看上去倒并没有动怒的样子。
付流音总觉得还应该说些什么话,毕竟她不确定穆劲琛是否信服了。「这个女生想得太多了,我刚到这个学校来,谁能认识我啊,对方能平白无故给我送菜吗?」
「说得好像也对。」
「那韩竞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就没从赵晓身上挪开过。」
穆劲琛嘴角勾起浅笑,「你看得这么仔细?」
「不是!」付流音抓了抓脑袋,「正好看到嘛,而且他都说了,菜是要送给赵晓的,只不过当时说话声轻了些,方才的女生这才误会到我身上吧。」
穆劲琛开车的速度很慢,这儿毕竟是学校附近,人来人往的,「她怎么不误会别人,偏偏误会你呢?」
「难道是……看我好欺负?」
穆劲琛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眼,他眼角拉长,付流音拧眉看他,「你这笑,又是什么意思?」
「付流音,我真该在学校按一双眼睛,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我自然是乖乖上课了。」付流音说出这话时,那真是一点都不心虚的,「我还指着要拿奖学金呢。」
穆劲琛唇角始终上扬,「这女生误会你,这件事好办,改天约个时间,问那个韩竞一声不就成了?」
「问什么?」
「问他喜欢的究竟是哪个。」
付流音干笑两声,「你可真闲呢。」
「嗯,我最近确实不忙。」
穆劲琛继续开车,前面有学生在路上悠闲地走着,一小部分人压根不遵守交通规则,这儿还是学校范围内,男生女生干脆手拉着手,腻腻歪歪地走在一起。
穆劲琛按了按喇叭,走在前头的学生也不让路。
「为什么好好的让我来南门接你?」
「这儿人少啊。」
「所以,是怕被别人看见?」
「才不是……」
穆劲琛落下车窗,「既然这样,外面有没有你的同学?看到你跟我坐在一起,你不会心虚吧?」
「我心虚什么?」话虽这样说,付流音却还是看了眼窗外,穆劲琛刻意将车速放得很慢,就如同在走路一样。付流音没有看到认识的面孔,「你是我老公啊,你跟我坐在一起,那不是最平常的事吗?」
「真这样想?」
付流音挺了挺自己的胸膛。「真的。」
穆劲琛嘴角处的肌肉动了下,也不知道是在冷笑还是什么,付流音看了眼窗外,陡然间就壮了把胆子,她上半身朝着穆劲琛凑去,温暖的唇瓣印上了男人的嘴角处。
男人专注地开着车,似乎没什么反应。
付流音的吻越发压紧了些,她微微探出了舌尖……
穆劲琛感觉有电流从他嘴角一路顺着四肢百骸在蹿过去,他的手和脚都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前面的小情侣走着走着就停了,穆劲琛差点没反应过来,他一脚剎车踩下去,车速这么慢,倒是立马就停稳了。
付流音退开身,朝他看看,「你还说我怕被别人看见吗?」
穆劲琛抬起手掌,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处,他喉间艰难地滚动几下,「你知道这样容易出事故吗?」
她抿了下唇瓣看他,「没想这么多,就想亲一下你。」
穆劲琛手落向旁边,付流音看着车窗玻璃一点点合上去,男人动作迅捷地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几乎是扑过来的,他右手臂抱住她的颈部,炙热的吻狠狠压了上来。皇鼎龙庭。
许情深回到家时,蒋远周和老白在沙发内坐着,她换了拖鞋进去,老白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几乎快弯下腰去了。
看到许情深进来,他赶忙起身,「蒋太太。」
「说什么呢?笑成这样。」
蒋远周手掌轻握,放到唇边轻咳声,「老白想了几个要跟苏提拉求婚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身侧,坐定下来,「说说吧,打算怎么求婚?」
「我思来想去,还是把戒指放进蛋糕中吧,准备一块提拉米苏,蒋太太,这主意是不是很不错?」
许情深失笑,将自己的手放到蒋远周掌心内,「老白,你是仗着医院有关系,所以才这样任性是吧?」
老白显然没听懂,「蒋太太,您这话什么意思?」
「等她不小心一口吃下去,你就直接把她送星港来吧。」
「不会真的吃下去吧?」
许情深将头靠向蒋远周的肩头,「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他,万一求婚没成,把牙给磕了怎么办?」
「放心吧,这种主意我可出不了。」
「蒋先生,您方才明显是在笑,那就说明您很贊成我的想法。」
许情深拍了拍蒋远周的手掌,冲着老白说道,「老白,你好天真啊,还有一种笑叫做嘲笑,你可知道?」
老白感觉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心拔凉拔凉的。
「对了,」许情深想起了什么事,直起身看向蒋远周。「凌时吟的事,没有后续了吗?」
「要什么后续?」
「不是说人在我们医院出事,要找医院负责吗?」
蒋远周一脸的不以为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星港唯一能做的,就是赔钱,而穆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件事张扬出去对穆家没好处,所以凌时吟这次只能算是白废了。」男人手掌在许情深肩膀上轻握,「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我跟音音见了个面,她又回学校了。」
「付京笙的妹妹?」
许情深轻点下头,「是。」
蒋远周目光讳莫如深地落向远处,「你还是劝她尽早离开穆家吧,再这样待下去,对她没好处。」
「为什么?」许情深不知道蒋远周为什么要这样讲,他向来是不管别人的闲事的。
60最后的局,究竟用到谁身上?
「难道你认为,付流音在穆家能待得长久吗?」
许情深说不清楚,付流音话里并未透露过多少,「但你为什么要说,她这样待下去,对她没好处?」
蒋远周的面色有些凝重,手指在许情深肩头打着圈。「我当初去见付京笙的时候,他告诉我……」
「他说,他被抓进来之前,还替人做了最后一个局,他并没有记录在档,」蒋远周看向对面的老白,老白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当时付京笙的原话是,我最好祈祷这个局不要用到我身上。」
许情深闻言,不由握紧了男人的手掌,「他这是疯了吗?」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不对,」许情深听着这话,觉得一些事总是有关联的,「那你被绑架的事,难道就是最后一个局吗?」
「付京笙给人做局的话,不可能会不清楚受害人是谁,况且他当初被抓,是因为正要将我置于死地,他自认为是万无一失的,那个局如果真是针对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许情深细想之下,似乎也是。「现在他已经被抓了,警方应该能审出来吧?」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否真有最后一个局存在。」蒋远周摸着许情深的一根手指把玩着,「他不会主动跟警方交代这些事的。」
「既然不知道是否存在,那也没什么好烦的。」许情深想要让他心里宽慰些。
蒋远周目光落到她脸上,「还记得穆家老爷子吗?」
许情深轻点下头,「记得。」
当初穆朝阳的追悼会,许情深是跟着蒋远周一起去的。
男人指腹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穆朝阳死于车祸,但穆家兄弟一直觉得这场车祸并不简单,还有很多离奇的地方。」
许情深起初没有在意,听见蒋远周的这句话后,她眉头不由紧蹙,「离奇?」
「情深,我知道你跟付流音关系好,如果没有最后的局,那是最大的幸事,如果有,那就祈祷最后的局,没有落到穆家身上吧。」
许情深心里的那团疑惑,似乎忽然被敲散了,她目光圆睁,「难道你想说,穆朝阳的死会和最后的局有关?」
老白也是吃了一惊的样子,蒋远周摇头,「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不,不会的。」
「是,应该不会。」蒋远周将她抱在怀里,俯身在她头顶亲吻下,「不说别人的事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要过的坎,谁都帮不了别人。」
许情深闭起眼帘,却不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穆家拥有怎样的背景,她大抵也是清楚的。如今付流音孤苦伶仃,要穆朝阳的死真和付京笙扯上什么关系,付流音岂不是太悲惨了吗?
穆家。
付流音坐在梳妆镜前看书,尽管穆家有专门的书房,但付流音不喜欢过去。穆劲琛不在的时候,她觉得只有卧室才是最安全的,毕竟这是唯一一间没有备用钥匙的房间。
外面传来敲门声响,付流音抬下头。
「二少奶奶,晚饭备好了。」
「好,我马上下去。」
付流音推开椅子起身,拉开房门的时候,佣人已经下楼了。
她脑子里想着高数题,她的功课压根就跟不上,付流音若有所思向前走,刚要下楼,就看到穆成钧抬起脚步正在上来。
她倒想转身就跑,但穆成钧显然已经看见她了。「妈在楼下等你。」
「哦,大……大哥,你不吃晚饭啊?」
「我又不出门,怎么会不吃晚饭,我上楼去把时吟抱下来。」
付流音靠着栏杆站好,将旁边的路都留给穆成钧了。「大嫂这几天都没下楼,她还好吧?」
「拜你所赐,她不是很好。」
付流音别开视线,「是吗?那还是送去医院看看吧。」
穆成钧走上前来,没有同付流音擦身而过,却是站到了她的跟前,「音音,有句话我想问清楚一下。」
「什,什么话啊?」
「你那天说的话,真的都是时吟讲给你听的?」
付流音手掌垂在身侧,张开的手指一把握住衣角,「当然。」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哥把我害成了什么样子?」
穆成钧问完这句话,视线紧盯着付流音没有挪开,他想问清楚付流音究竟知道了多少。她张了张嘴,「反正都是听大嫂说的,她也只是说了我哥害你,具体怎么害得……我,我不清楚。」
「真的吗?」
「嗯。」付流音不住点头。
穆成钧一看就是要面子的人,付流音瞪大一双眼睛,满脸的无辜。
男人轻笑下,「先下楼吧。」
「好。」
付流音坐到餐桌前,穆太太整理着手边的餐具,「都要吃晚饭了,劲琛还出门。」
「是啊,说是有人打电话过来,约他吃晚饭的。」
佣人将菜一一端上桌,穆成钧抱着凌时吟下楼,穆太太起身,替凌时吟将椅子拉开。
「妈。」
「时吟,你好几天没下楼来了,身体还好吧?」
凌时吟朝付流音看了眼,她僵硬地点下头,「好。」
付流音跟几人一块用餐,凌时吟见到她,脸上也很难装出平静的样子,她眼底滋生出恨意,一把视线扎在付流音身上之后,就很难挪开了。
「时吟啊,妈最近从朋友那里拿来了一张名片,那名老中医都有八十多岁了,是中医院的副院长,明天,我把他请到家里来给你看看,好吗?」
凌时吟从未放弃过治疗,她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站起来,这么多人还欠着她的帐,她要一笔一笔问她们讨要回来。
付流音轻掀下嘴角,医院都下了那样的定论,她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她的这一点小小的表情落到了凌时吟眼里,付流音唇角边的笑显得那样明显,压根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凌时吟就盼着有一天,付流音也能跟她一样,或者比她更惨,那就最好不过了。
翌日。
付流音来到学校,没过一会,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单手撑着脸颊,听课听得正在入神之际,余光忽然看到窗外有几个身影。
付流音忍不住看了眼,看到肖含萍和那天的几个女生正站在窗外,其中一人对着赵晓指指点点。
她心里咯噔下,肖含萍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付流音赶紧别开了脸。
「就是她吗?」
「是,就是她。」
几人压低嗓音说话,赵晓听到声响,朝着窗外看了看,几个女生并未逗留多久,很快离开。
下课后,赵晓将脑袋探出窗外,付流音伸手拉了下她的手臂。
「音音,你看到了吗?刚才有几个女的……」
「看到了。」
赵晓摸不着头脑,一屁股坐回原位,「长得最漂亮那个女生叫肖含萍,谁都知道她喜欢韩竞,她跑到我们班来做什么?」
付流音想了下,开口说道,「对了,那天我回家前,她也来找过我,非说我跟韩竞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当时生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就说韩竞喜欢的是我们班上的另一位女生,那菜也是送给她的。」
付流音手指朝着窗外指了指,「她们不会是来看……」
「肯定是了,肖含萍是出了名的嫉妒狂,仗着家里有钱,把想要接近韩竞的女生都给赶跑了。只不过她也没落得什么好处,韩竞压根不喜欢她。」
付流音拉着赵晓的手,摇晃了几下,「看她们的样子,是不是以为是你啊?」
「我?」赵晓手指朝自己点了下,「真要是我就好了。」
「没跟你开玩笑呢。」
赵晓一脸的轻松说道,「就算真认为是我,也没关系,她还能拿我怎么样?」
「最好是这样。」
上完了上午的课后,赵晓手臂抱住肚子,另外几个室友走上前来,「走啊,去吃饭。」
「你们先去吧,替我打包一份饭菜。」
付流音站起身,看了眼她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
「大姨妈提前来了,毫无准备啊。」
付流音失笑,「那我陪你回宿舍。」
「不用不用,我洗个澡换条裤子就好了。」
付流音拿起座位上的包,「那好,想吃什么?」
「随便啦。」
赵晓一熘烟地回了宿舍,付流音跟另外几个同学去往食堂。
吃完中饭出来,付流音手里拎着打包盒,边上的同学有说有笑着往前走,进了宿舍的大门,还未走到宿舍门口,却看到旁边宿舍有几个女生趴在门外面。
一见到她们回来,一名女生赶紧上前,「快,你们宿舍好像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
「你快听听。」
付流音走近上前,听见里面传来了赵晓的唿喊声,她急得赶紧拉过旁边的女生,「钥匙带了吗?快,快开门!」
「带了,带了!」
付流音抬手在门板上捶打着,「赵晓,赵晓!」
「音音,救命啊——」
「看见有谁进去了吗?」
「没看见,我们刚吃完中饭回来,就听到里面有争吵声。」
钥匙插了进去,付流音迫不及待将门拧开,她用力推了下,却发现门板被人顶住了。
付流音朝身侧的几个同学使了下眼色,「听我的,我们一起把它撞开。」
「好。」
「一、二、三——」
付流音肩膀撞向门板,旁边的几人也帮忙使劲,门倒是一下被撞开了。她们进去后,另外两个女生又将门关了起来,并且挡住了门口。
付流音看到赵晓蜷缩在床上,裤子还没换,她双手抱着头,一看到付流音,忙拉住了她的手臂。「音音。」
「怎么回事啊?」
付流音抬起眼帘,这才看清楚了站在跟前的肖含萍。
另外几个同宿舍的女生吓得瑟瑟发抖,付流音回头看了眼赵晓,「她们打你了?」
赵晓脸上红红的,有些肿,付流音看在眼里,内疚极了,「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叫过分?」
「凭什么打人?」
肖含萍同她对视着,「打她又怎么样?」
付流音想要起身,赵晓见状,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腕。「音音。」
付流音转过身来,「赵晓,你好好坐着。」
「别……算了吧。」
「算什么算?」付流音看向宿舍内的另外几人,「你们这样公然闯进别人的宿舍,还动手打人,实在太不讲道理。」
「那又怎么样呢?」
付流音气愤不已,肖含萍笑着替她出起了主意,「要不,你去告诉老师啊?或者找宿管员也行。」
同宿舍的女生倒真想出去找人,可门被人堵着,根本出不去。
「那个韩竞喜欢谁,是他的权利,你又不是他妈,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肖含萍听闻,气得脸色都青了,「我就是要告诉你们,离他远点。」
肖含萍抬起手掌,手几乎要指到付流音脸上,她二话不说握住了肖含萍的手腕,「你别跟我动手,要不然的话,我会让你哭着爬出去。」
「呵。」肖含萍冷笑声,再看一眼付流音,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估计就算是十个她都抬不起一张桌子。
肖含萍抬起脚想要踢向付流音,她余光落下去,右脚一个高抬腿,抬高后照着肖含萍的大腿使劲踩下去。
「啊——」
付流音双手拽住她的手臂,一个闪身,将肖含萍摔了出去。
过肩摔这招她用得最熘,肖含萍砰地摔到地上,声音响亮极了,那可是铺了地砖的地面啊,这一下摔下去,想想都痛得要死了。
------题外话------
亲们,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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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他出面vs表白
付流音的动作极快,好几个人还未看清楚,就只看到肖含萍躺在地上,起也起不来,竟然就这么哭了。
「含萍——」
「萍萍——」
肖含萍一手放到背上,赵晓同宿舍的几人朝她看看,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赵晓也是,张着嘴,一脸的惊愕,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看向付流音。
「萍萍,你没事吧?」
「我起不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将肖含萍搀扶起来,痛感还是那样明显,她弯着腰,两眼瞪向付流音。
「你打了人,是不是需要说声对不起?」付流音挑眉问道。
「你居然让我说对不起?」肖含萍伸手推了下旁边的人。「我不用你们扶着,我就不信你们几个还打不过她?」
付流音朝赵晓伸出了一只手,「既然她不肯道歉,那你待会就打回去,她打你几下,你就打她几下。」
赵晓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遇上事了,就前怕狼后怕虎起来,毕竟她也没什么背景,肖含萍平日里在学校跋扈惯了,谁都不敢惹她。
她没有伸手,只是垂下了头,肖含萍冷笑声,「她敢打我?她要敢对我下手,我打断她的手!」
「像你这样的女生,我以前倒是真见过,但那时候还是初高中,她们仗着跟校外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成天在校园里晃荡,以为自己就是校园霸主了。我以为上了大学后,大家都成熟了,你这种行为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肖含萍唇角颤抖,捏了捏拳头,她将身边的同学推出去。
宿舍外面还围着几个女生,也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就听到乒桌球乓的动静声传到耳中,且越来越激烈。
赵晓的嘴巴越张越大,她没想到付流音这样厉害,她肯定是练过的,要不然的话,不会一个抬腿就将人撂地上了。
肖含萍气愤不已,上前几步要厮打,付流音右腿踢出去,正中肖含萍的腰,她身子一软就往前摔去,脑袋一下磕在不远处的桌上。
「萍萍——」
肖含萍只觉眼冒金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居然流血了。
她可是最宝贝这张脸了,她尖叫出声,「啊!」
赵晓站起身来,双手拉住付流音的手臂,「音音,怎么办啊?」
「别怕,没事。」付流音跟着穆劲琛训练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伤算个球?
付流音走上前两步,「还要打吗?」
肖含萍嘴里一直在尖叫,旁边的朋友也不敢出声,缩在那张桌子旁边,只是用双眼瞪着她。
付流音继续上前,到了她们跟前,她弯下腰来,「以后还敢找我朋友的麻烦吗?」
「你……你伤了人。」
「是啊,是我伤的,那又怎样?」付流音说道,「需要我赔医药费吗?」
「谁稀罕你的钱!」
「不稀罕钱,那你稀罕我的拳头吗?」付流音说着,扬了扬握紧的拳头。
外面的人察觉到里头肯定是出了事,赶忙去喊来宿管员,宿管员那里有备用钥匙,她嘴里一个劲念叨,「打架?都多大的人了还打架,你们是要让我操心死啊!」
宿管员推开了门,看到几个女生坐在地上,其中一人还捂着额头。
「干什么你们?」
付流音往后退了几步,肖含萍好不容易站直起身,她将手掌放下去,额头处还在淌着血,她手指直指付流音。「她打人!」
宿管员的视线落到付流音身上,「真是你打的?」
「她先带着人进来,打了我的同学。」
「老师您看看……」肖含萍走过去几步,「我现在头痛的厉害,我想吐。」
「你们太无法无天了。」宿管员盯着几人看眼,「你们都是这个宿舍的人吗?」
「不是,」赵晓忙起身,指着肖含萍等人说道,「我不认识她们!」
「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只能把你们班主任喊过来。」宿管员面色严肃,手里还拎着那串钥匙,她问了肖含萍一句。「你呢,你是哪个班级的?」
「阿姨,阿姨,」赵晓生怕将事情闹大,「真是她们先冲进来打人的,你看我的脸,到现在还肿着呢,要不这样吧,算了,行不行?」
「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还能讨价还价!」宿管员听了肖含萍的话,她掏出手机,上面存着每个班级班主任的电话。
眼看着宿管员要打电话,赵晓比付流音焦急多了,「阿姨!」
「赵晓,干什么呢?」付流音按住她的手腕,「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再说,是她先动手,她理亏在先。」
「音音,」付流音压低了嗓音,「但是她伤得比我严重啊,这肯定对你不利。」
「没关系的,我不怕。」
宿管员通知了两位班主任,她看了眼肖含萍。「你先去医院吧。」
肖含萍手掌捂着额头,「我不去,我要等老师过来。」
叶邵扬和另一名班主任正好都在学校,赶到宿舍时,叶邵扬率先朝着四周看了看,屋内一片狼藉,还有被打翻了的热水瓶和垃圾桶。「怎么回事?」
赵晓赶紧上前,将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肖含萍看到自己的班主任过来,一脸委屈开口,「舅舅!」
站在付流音身侧的赵晓愣了下,居然还有这层关系。
「这是怎么了?还流血了!」
付流音看眼两人,一看就是亲舅舅,眉眼之间长得还挺像呢。
「她动手打我,还把我摔到地上,舅舅,我的头好痛啊。」
叶邵扬不紧不慢说了一句,「这是我们班的宿舍,你们几个外班的怎么在这?」
「叶老师,」中年男教师脸上隐隐藏着怒气,「这不是重要的事情吧,你看现在闹成这样,应该怎么办呢?」
「直接喊家长过来吧。」
男教师转过身,看了看付流音。「肖含萍的家长就是我,你呢?」
叶邵扬一脸清冷,丝毫也没有要将小事化了的意思,「付流音,打个电话,让你家里人过来趟。」
付流音听到这,菱唇紧紧抿起来,她摇了下头,「不要。」
「什么?」
「我不打。」她的家人除了穆劲琛之外,还有谁?
到时候他过来,一准就说自己是她老公,那不闹得全校皆知了吗?
「付流音,这不是小事。」
「她可以先去医院,要怎么解决,我自己都能承担。」
「叶老师,你班里的学生可真牛啊!」
叶邵扬拧紧眉头,「这件事你解决不了。」
「我不打。」付流音执拗极了。
肖含萍手上都是血,一边还在哭,中年男教师焦急起来,「先去医院,你一个小姑娘,万一脸上留了疤怎么办?」
肖含萍也怕,「好,我先去医院。」
旁边的几个朋友跟着她出去,叶邵扬看眼付流音。「先回办公室吧。」
赵晓在宿舍收拾了下,换好裤子后也过去了。
办公室内,付流音站在桌子跟前,一语不发,叶邵扬手掌捂住嘴,边上的中年男教师不住走来走去。「叶老师,她说不打电话,你就不管了吗?」
「王老师,」叶邵扬头也没抬,「她是前几天插班过来的学生,校长亲自安排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她很有背景了?」
叶邵扬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我没这么讲,但依我看,还是等你学生从医院回来后再说吧,如果伤得不重,医药费……」
「怎么能这样!这可是情节恶劣的事情!」
付流音恨不得捂住耳朵,简直是河东狮吼啊。
叶邵扬走了出去,过了许久之后,这才回来。
赵晓和付流音站在一处,小心翼翼地沖叶邵扬看眼。
男人回到座位跟前,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付流音握了握拳头,「打给谁了?」
「他说,他马上过来。」
「这样才对嘛,」坐在叶邵扬对面的男教师喝了口茶,「出了事当然要协商解决,可不能藏着掖着。」
「我不想让家里人来,是为你们好。」付流音淡淡说道,「我家人脾气特别差。」
「叶老师,你听听……你这学生简直要上天啊!」
肖含萍虽然撞了下,但伤得并不算严重,回来的时候,脑门上用纱布包扎着,一张脸上写满委屈,眼圈也是通红的。
那个男老师还在问一些细节,付流音的注意力被叶邵扬的手吸引了过去,男人轻敲着桌子,一下、两下,满脸的漫不经心,赵晓看了心里暗暗着急,生怕接下来会听到不好的结果。
穆劲琛过来的时候,只身一人,走进办公室,他一眼就看到付流音挺直着嵴背站立在那。
叶邵扬目光望过去,他站起了身,「好了,有事就解决事吧。」
穆劲琛的脚步声一点点落到付流音耳中,她没有回头,后背却越来越僵硬,好像被人揪住了小尾巴似的,她垂着头,余光里看到了男人的一双腿。
「你是?」中年男教师问道。
穆劲琛看了眼肖含萍,没有回答他的话。「怎么了?」
「你看看,她打人,把我的学生打成了什么样!」
穆劲琛侧了下脑袋,朝着肖含萍伸出手,她吓得往后退了步。
「总要先看看伤势如何吧?」
「来,这是病歷。」
穆劲琛接到手里,翻开后扫了眼。「字迹潦草,还真看不懂。」
「既然双方家长都在,说说吧,怎么解决?」
穆劲琛将病歷丢到桌上,满脸的傲慢加漫不经心再加不耐烦。「就这点小伤,你们就把我喊过来?别搞笑了,毕竟我也挺忙的。」
「这还是小伤吗?」被唤作王老师的男人可真没见过这样的家长,一般人要看见这样,肯定是第一时间就低头了,哪会像他一样啊?
穆劲琛的注意力落回付流音身上。「你动手了?」
「嗯。」
「为什么?」
付流音低低地说着话,「她先动手的,要打我。」
肖含萍看着付流音故作娇弱的样子,她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呢?付流音方才在关了门的宿舍里头可不是这样的,她现在的这幅模样也就能骗骗这些男人了。
「喂,你方才打人的时候比谁都凶,现在装什么装啊?」
付流音嘴巴往上翘了下,冲着旁边的穆劲琛说道,「我没想真打她,就是自我防卫,她打我,我躲,她就撞桌上去了。」
「明明是你踢我,你还把我摔到地上!」
「行了。」穆劲琛抬下手。「我不关心这些。」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肖含萍说不出话来了,这人说话奇怪的很,也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吧?
「你呢?」穆劲琛问了声付流音,「有没有伤到哪里?」
付流音摇下头,「没有。」
「那就好。」穆劲琛嘴角往上浅勾,「你要告诉我你被打了的话,我回去肯定收拾你!」「她不是我的对手。」付流音说完这话,扫了眼肖含萍,一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话,摆明了是在挑衅吧?
肖含萍的舅舅听不下去了,「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吗?」
「当然是,」穆劲琛接过话,「不然的话,我特地赶过来一趟算是怎么回事?」
「那好,你说吧,这事应该怎么解决?」
「好办,」穆劲琛双手背在身后,「既然是她先动的手,那错就在她身上,让她道歉。」
「什么?」男人真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好歹也看看,她都伤成什么样了?」
穆劲琛手掌落到付流音的肩膀上,「该上课了,你先出去。」
「噢。」
「她不能走,事情还没解决呢。」
「不是有我在吗?」
付流音听到这话,拉过赵晓的手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几声喊叫,付流音却是充耳不闻,到了办公室外面,她还不忘将门关起来。
赵晓忐忑地回头看了眼,「音音,不会有事吧?」
「能出什么事,走。」既然叶老师把穆劲琛喊来了,那有什么事,就让他去解决吧。
叶邵扬给穆劲琛搬了张椅子,男人坐定下来,肖含萍还在哭哭啼啼,穆劲琛面无表情说道,「你惹谁不好,你偏偏去惹她。」
「你究竟是她什么人?你是不是护得也太明显了?」
「以后别找她麻烦,知道么?我没有这个闲功夫一趟趟跑过来。」
穆劲琛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嚣张跋扈,简直了,就连叶邵扬都插不进话。
「现在是她动了手,这件事必须要追究!」
「叶老师,」穆劲琛看向叶邵扬,「以后如果是付流音吃了亏、挨了别人的打,那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至于别的事,我真不关心。」
「你这家长怎么这样?」
穆劲琛想说,他就是这样,他除了喜欢在床上让付流音喊他哥哥之外,他还真不是她什么家长。
学校里是最藏不住事的,肖含萍被人打破脑袋的消息立马就传了出去。
付流音上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眼时间,也不知道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穆劲琛回去了吗?
下了课后,付流音给穆劲琛发条简讯,「ok了吗?」
「嗯。」
她没敢多问具体的结果,生怕穆劲琛说她进了学校没几天,却是屡屡闯祸。
付流音刚将手机塞进兜内,却感觉到了振动声响,她掏出来一看,是穆劲琛发来的简讯。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她嘴角忍不住挽了起来。
赵晓从前面凑过来问了句,「谁啊?」
付流音轻摇下头,「没,没有谁。」
「你老公吧?」
「不是!」
「还说不是,瞧你脸红的,」赵晓将手压在付流音跟前的桌面上,「也不知道办公室那边怎样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样了呢,你这脸肿的,也该去医院看看了。」
「我没事啊。」赵晓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我脸皮厚的。」
付流音将手机塞进了课桌内,她认真地看向跟前的女生,「赵晓,对不起啊,要不是我说了那些话,她们也不会找到你。」
「这哪能怪你呢?再说,你也没有明说了是我啊。肖含萍就是那样的人,我今天被打,跟你没关系,倒是你……音音,我真怕你会受什么处分。」
「这个,我就更不怕了。」
另外几个女生背了包过来,「一会就是公开课,赶紧去阶梯教室抢座位吧。」
「好。」
付流音将包也拿了出来,穆劲琛应该是怕她提心弔胆,所以刻意又发了一条,告诉她没事了。
下了楼后,赵晓挽着付流音的手臂往前走,不远处的公告栏前围着不少人。
韩竞站在人群后面,他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通知。
赵晓看到不少人在跟前围观,她心里咯噔下,「不会是结果出来了吧?」
付流音还是后知后觉的,「什么结果?」
「打架……打架处罚。」学校对这方面的处理向来都是很严苛的。
「我们去看看。」赵晓拉住付流音往前走,来到公告栏前,赵晓松开手后往里挤,到了跟前,这才看清楚里面贴着的处罚通知,果然是针对这次打架的,这效率也是没谁了。
赵晓一字不漏地看在眼里,上面最重要的信息是:肖含萍等人围殴她人,现对肖含萍留校察看……
赵晓紧张地继续往下看,太神奇了,居然压根没有付流音的名字。
她赶忙从人群中又挤了出去,「音音,肖含萍留校察看了,幸好,上面没有说怎么处罚你。」
「是吗?」
赵晓开心地五官都笑开了,「留校察看算是最严重的处罚了,她要再敢有下次,那就是直接开除学籍。」
「这不科学啊。」另外一个女生不满地说道,「分明是萍萍被打破了脑袋,这处罚怎么都落到她身上?」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上头有人,说不定是潜规则……」
付流音视线冷冷地扫了过去,那女生明显往后缩了一大步,韩竞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往旁边站过去。「听说肖含萍,是被你打了?」
「嗯。」她应了声。
韩竞没想到她承认了,他不由又多看她一眼,「你也太厉害了。」
「还好,打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付流音说完,拉了下赵晓的手,「走吧,再晚进去可就占不到好位子了。」
阶梯教室内已经坐了很多的人,谁都想抢着后面的位置坐,到时候就能肆无忌惮地看小说、打游戏。
赵晓跟付流音往后面走,也算占了个不错的位子,「音音,老顽固的课最难上了,念课本一样,你下次下载些电影看看。」
几个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往里走,很快,上课铃声响起。
老教授走了进来,正式开始上课,而与此同时的后门处,谁都没发现门被打开了。
一抹高大的身影大摇大摆走进来,最后一排还有空位,男人坐了下来,目光看向前面,付流音就坐在他不远处,只是她认认真真地听着课,自然不会发现他。
穆劲琛就想看看,付流音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是像她所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还是自带桃花体质,引得一帮男生尽折腰?
穆劲琛意识到他这样也挺无聊的,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既然来了学校,那还是看看吧。
不少同学都在看电影,双手抱着个手机,藏得倒是好,反观付流音呢?那可真是认真的不得了,居然还在记着笔记,难得啊。
赵晓凑到付流音跟前,「音音,不必太认真啦,等到考试的时候,老师会发试卷的,照着背肯定不会挂科。」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干别的事,听教授讲课蛮好玩。」
穆劲琛的前面两排,坐满了男生,其中一人看向旁边的朋友,「那个女生,蛮漂亮的啊。」
「我看看……」
两人顺着付流音的方向望去,「这是哪个班的?」
「以前是不是没见过?」
「好像是。」
「我喜欢。」
穆劲琛挑了挑眉,喜欢?
他也不打听打听清楚付流音是谁的人,还真敢说。
「那好说,追她。」
男生视线盯着前面半晌,他拿起旁边的本子,从上面撕下一张纸后,写上一行字。
穆劲琛看到他将纸揉成一团,趁着上面正在讲课的老师不注意,丢向了付流音。
纸团正好丢到了付流音的脑袋上,她伸手揉了下,回头张望。
穆劲琛坐在角落,她这一眼望去竟然没发现他,付流音转过身,赵晓抬头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好像被人用东西给丢到了。」
「是吗?」赵晓也回头看了看,「是不是哪个男生给你传字条啊?」她说完这话,想要弯腰去地上找找。
付流音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上课吧,别搭理就是。」
「噢。」
身后的男生显然不死心,他重新写了一张纸,这次,他站起些身,手臂轻扔出去,那团纸不偏不倚正好丢到付流音身前的桌子上。她吓了跳,赵晓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了。
「音音,快看看。」
付流音将纸团推开,「不用看,我也没兴趣看。」
「我帮你看。」
赵晓拿过那团纸,将它慢慢展开,看到上面用签字笔潦草地写了几个字:请问你的手机号码是?
赵晓撞了下付流音的手臂,「我就说有人想追你。」
付流音看了眼纸上的内容,「莫名其妙。」
她没有理睬,视线落回讲台上,赵晓却是来劲了,「音音,你才来学校几天啊,我怎么觉得你桃花运好旺?」
付流音可不稀罕这些桃花,她就想安安静静上个学,最好谁都别打扰她。
「要回吗?」
「回什么?」付流音说道,「我家那位的脾气你也不是没看到,我可不敢去拔老虎鬚。」
穆劲琛端详着前方,谁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付流音这样的年纪,应该是爱玩爱闹的,哪个女生面对表白,会若无其事呢?
至少,她也会觉得新奇,至少,心跳也会加速不少吧?前面的男生眼见付流音不理睬,有些气馁。
「我看,你还是等下课的时候,亲自去问她吧。」
「就是。」
旁边的另外一个朋友出着主意,「待会在这还有一节课呢,你趁着休息时间跟她表白,她人就在这,躲也躲不了。」
他们的说话声并不响,可偏偏就是被穆劲琛听进去了。
穆劲琛搭起长腿,视线灼灼落向前方,他还真来了兴致,他倒想看看,那些小男生都是怎么向她娇妻表白的。
62亲热
一节课在枯燥无味中结束,下课铃声响起,赵晓从包里拿了个东西塞到兜内,「音音,去上厕所吗?」
「不去。」
「那我去了。」
付流音头也没抬,她单手撑着侧脸,笔在本子上来回比划,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穆劲琛看到那个男生站起身,也没有丝毫难为情或是忐忑,他就这么走到了前面,然后大摇大摆坐在赵晓的位子上。
「这么快回来了?」付流音放下手臂,抬起眼帘看出去。
这张男生的脸却是陌生的,之前从未见过,穆劲琛端详着付流音的侧脸,看到她脸上有惊讶,只是稍纵即逝,「同学,你坐错位子了。」
「我知道。」男生看了眼跟前的女孩。「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你啊。」付流音别过身,「我朋友马上回来,你赶紧走吧。」
「方便的话,能加个微信吗?」
付流音原本就心思敏感,再说这种事也是明摆着的了,她只是搞不懂,若说有意,这男生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吧?能有多深的意思?八成是看她长得不错,先追求了再说,成的话最好,倘若不成,也不算多丢脸的事。
「我的微信,从来不加陌生人。」
「我就是想跟你做个朋友。」
付流音摆出一张拒绝脸,穆劲琛看在眼中,他冰山一般的脸上有了笑意,还好付流音立场够坚定,倒没被这些小傢伙勾去了魂。
「只是个号码而已,就这么介意吗?」
「嗯。」付流音也不客气,直接回答。
男生笑了笑,却并未因此打退堂鼓,身后的几个朋友还在替他加油鼓劲,其中一人站起身来,扯高了嗓音说道,「喂,美女,我方才还拿到了你的手机号。」
付流音身侧的男生笑了笑,「这又是什么道理?你说不给,可却给了别人。」
付流音眉头微皱,坐在右手边的女生凑过来,「音音,又是想追你的人呢。」
男生见她还是不说话,干脆凑近些身,「同学,好歹解释一下,为什么告诉他却不肯告诉我呢?」
穆劲琛眯了下眼帘,现在的高校不得了,教出来的男生都是狗皮膏药吗?
付流音也觉得有些烦躁,后面的几人还在起闹,她放下手里的笔,扭过头,一双漂亮的眼眸望向人群中,她嘴角勾勒了下,笑得并不明显,就好像是画手用笔在纯白的纸上轻轻带了一笔。
「你有我的号码?」
「是啊。」男生想要逗她,「上课之前我问你要的,你二话不说就给我了。」
「是嘛,」付流音又说道,「既然你都有我的号了,你给他就行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她视线掠过去,想要转过身,余光却睇见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男人的身影。
付流音睁大眸子,不相信似的伸手擦了擦眼睛,穆劲琛沖她挑了下下巴,眼里的笑意藏匿不住,满满溢出来,她却觉得后背一凉,赶紧转过身。
旁边的男生也没想到要个号码就那么难,「美女,给点面子嘛。」
「快走!」付流音说道。男生有些发怔,「你把手机号给我,我就走。」
付流音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了,她满脑子都是浆煳,穆劲琛怎么会在这?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看见了?还有他是在笑吧,这又是什么意思?
付流音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公开课啊,他就不觉得无聊吗?
旁边的男生还在说着话,不甘心无功而返。
付流音一把被男生的声音拉回现实中,她扭过头朝他瞪了眼。「你快走吧!」
「我要不走呢?」
「你要不想断手断脚的话,赶紧回你的座位上去。」
男生闻言,失笑说道,「同学,你是在威胁我吗?是不是恐怖小说看多了。」
付流音不打算再搭理,正好赵晓也回来了,她看眼座位上的男生,「喂,这是我的座位。」
课间休息时间也就十几分钟,上课铃声也在此时救了付流音一把。
男生依依不捨地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赵晓想要回头看,却被付流音一把抓住了胳膊。
「怎么了,音音?」
「没什么,别看……」
赵晓拿出手机,准备继续看自己的电影,「对了,一会下课后,有活动吗?」
「没有,直接回家。」这人都在后面坐着了,她还能去别的地方不成。
付流音觉得自己后背发烫,穆劲琛肯定在盯着她看吧,待会回家后,会不会来个严刑拷打?
这一节课,后面的男生也没少骚扰她,小纸条递了好多张,付流音快被烦死了,穆劲琛可都看在眼里呢,她恨不得在此时大喊一声站起来,跟他表一表忠心。
「音音,你屁股底下有钉子吗?」赵晓忽然问道。
「啊?」付流音不解地看向她。
「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
「没事,没事。」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付流音动作迅捷地收拾好东西,讲台上的教授一说下课,她立马起身,并推着赵晓往外走,「下课了,下课了。」
「音音,你着急什么啊?」
「我,我要上厕所。」
趁着赵晓起身的时候,付流音朝后面的位子看去,她也不知道穆劲琛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张座位这会是空着的了。
走出阶梯教室后,付流音一路小跑,也没和赵晓她们同路,她就怕方才的几名男生追出来纠缠,再被穆劲琛给看见。
这已经到放学的时间了,穆劲琛八成是在学校外面等她。
她快步出门,远远的,果然看到穆劲琛的车子停在一棵茂盛的大树底下。
付流音手指按向嘴角处,做了一个美美的笑脸,然后快步往前走。
「同学!」
身后好像有人在喊她,但付流音没有停住脚步。
「付流音!」对方换了声称唿。
她还是没有停下,男生见状,只好快步追上她,他拦到了付流音的跟前,「你好。」
她抬头一看,我去,这是又换了一个人啊。
韩竞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好笑,「你这么急匆匆的,脚下跟装了两个风火轮似的,是要回家吗?」
「嗯,对。」付流音心里暗想着,她今天是怎么了?碰到的都是倒霉事,躲也躲不开。
「你住哪?我送你。」
付流音后背又是一凉,「不用!」
「我开了车来,我送你吧。」
付流音抬起头,看到穆劲琛的那辆车停在原处,黑色的车身隐藏在太阳底下,她看不真切驾驶座内是否有人。
但付流音小脑瓜子一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穆劲琛最不喜欢看到她跟别人不清不楚的,还不放心她在学校被人追,付流音的态度肯定不能含煳啊,她赶紧冲着韩竞不住摇头。「不要不要,我有司机。」
「肖含萍的事情弄得全校皆知,付流音,你也算出名了。」
付流音想要从他身侧走过去,韩竞看了眼,也挪动下脚步,还是挡在了付流音跟前,「据说肖含萍被打得不轻,是吗?」
「噢——我知道了,你是肖含萍的男朋友是吧?」付流音忙将话题转移,「你是找我算帐的?这事以后再说吧,我今天要回家了。」
「我不是她男朋友,」韩竞也忙着解释,「我还没有女朋友。」
付流音耳朵里听到一阵发动引擎的声响,她目光落向前方,穆劲琛这是不耐烦了。
亦或者,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车子就在韩竞正后方,他不会开了车撞过来吧?
付流音忙抬起脚步,手朝韩竞摆着,像只招财猫似的,「你可千万别追我,也别喜欢我,我有男朋友了,我们感情特别好!」
她这话倒真是让韩竞有些懵,他转过身,看着付流音跑到一辆车前,她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穆劲琛没有片刻逗留,车轮缓缓滚动向前,经过韩竞身侧时,路有些窄,韩竞只能往旁边退。
男生看清楚了坐在驾驶座内的男人,付流音口干舌燥,抓起旁边的一瓶水咕噜咕噜喝起来。
「你这人,比我自恋多了。」穆劲琛陡然出声。
「什么意思啊?」付流音确实没听懂。
「方才那人也没说喜欢你,你倒先开口让人别追你。」
付流音将盖子拧了回去,「防患于未然嘛,我跟他又不认识,他还说送我回家,我觉得他是想追我。」
「呵,」穆劲琛自然知道是这个理,「脸皮厚。」
「不是脸皮厚,」付流音凑近穆劲琛身侧,「我都是有老公的人了,你的感觉我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我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那样的话……我也会不开心的。」
穆劲琛觉得一阵肉麻从脚底往上蹿,他忍不住看了眼付流音,这话,真是肉麻至极,可偏偏肉麻到他心里去了。
付流音笑了笑,「我先拒绝,把他的念想断了不好吗?我到学校去可是冲着好好学习去的,对不对?」
穆劲琛勾唇,「对不对,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当然对了!」付流音将脑袋靠向穆劲琛的臂膀,又在他结实的臂膀上蹭啊蹭啊。
男人余光睇过去,「干什么?」
「亲热,不都是这样的吗?」
穆劲琛双手握住方向盘,车子不能开得太快,付流音脑袋还枕在他身上。「今天……你原本忙吗?」
「嗯,挺忙的。」
「其实我是真想教训那个肖含萍,但我的理想状态是,把她打一顿,可没想手重,直接见血了。」
穆劲琛脸上有了笑意,「那个女生一看就是娇滴滴的,不是你的对手。」
「你不怪我啊?」
「怪你什么?」
付流音坐了起来,「我去学校这几天,好像就没安生过。」
「你在学校里不安生,总比你在家不安生要好。」
付流音拨弄下自己的头髮。「我觉得我其实挺乖的。」
穆劲琛笑了笑,难得他心情好,她要往脸上贴金,那就让她贴去吧。
回到穆家,凌母也在,母女俩正在院子内说着话。
穆劲琛看到凌母,打了声招唿。
付流音就跟在他身侧,凌母坐回长椅内,冲着付流音说道,「音音,刚放学吗?」
「嗯,是。」
「一起陪你大嫂来说说话吧。」
穆劲琛拉住了付流音的小手,「不用了,我们先回房,音音还有不少作业要做。」
凌时吟垂着眼帘,一语不发,余光看见付流音抬起脚步,她抿紧的唇瓣这才微松,「妈,她怎么肯来陪我呢,她有这时间,宁愿自己装睡。」
凌母听不懂凌时吟话里的意思,也就没有接话。
付流音感觉到穆劲琛握住她手掌的力道稍紧,他也应该明白凌时吟是话里有话的吧,她的意思是穆劲琛害得付京笙身陷囹圄,而她作为付京笙唯一的妹妹,却依旧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留在穆劲琛的身旁。
两人拉着手走进屋内,凌母的视线随之跟过去。
「真是好笑,想当初你哥哥为了这个女人……」
凌时吟面上露出痛苦,她紧闭起眼帘,「哥哥要看到她现在过得这样好,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时吟,别说了。」
「妈,你看看我,你要是不来穆家,你女儿连下楼的机会都没有。我成天在那个房间里面,吃饭有人送上来,上厕所还要按铃,我就是个废物啊。」
「时吟,」凌母听到这,心疼的不行,「你听妈一句,你就跟妈回去吧,虽然现在凌家什么都没了,但至少能让你住的舒心啊,妈亲自服侍你,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我不!」凌时吟听不进去这些话,「妈,以后这样的话再也别说了,我不想听。」
凌母伸手握住女儿的手掌,「你这孩子啊,难道你就想不通,这是在苦你自己吗?」
「妈,你看到付流音现在的模样了吧?她活得多好啊,一脸滋润,有老二宠着,还被寄予厚望,就盼着她能给穆家生个孙子……」
凌母坐在边上,一语不发,凌时吟反手握住凌母的手,「这些日子来,我意志消沉,险些忘记一件事了。」
「怎么了?」
「妈,付流音是付京笙的亲妹妹啊。」
凌母面露不解,「我知道啊。」
「您知道,但不代表别人都知道。」
「时吟,你什么意思?」
凌时吟脸上露出抹怪异的笑,「付京笙做了那么多恶事,他妹妹怎么能过这种好日子呢?」
付流音上楼后,走到梳妆檯前,她将窗户推开,看到了院子里的两个人。
男人来到她身后,双手圈住她的腰。
「我先做会功课,要不你休息会?反正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呢。」
穆劲琛看到她将课本从背包内拿出来,「我就没见过谁跟你一样认真。」
「我跟别人不一样,好多东西我都忘了,所以学习起来很吃力。
穆劲琛单手撑向桌沿,「要不要给你请个家庭教师?」
「不用啦,不懂的东西我问赵晓她们,就是学得慢一些而已,我会跟上去的。」付流音说完,拉开椅子入座。
穆劲琛抬起一条腿,他坐在了桌面上,随手拿了瓶她的乳液看看,「那改天给你换个大点的书桌。」
「不用,」付流音笑着去推他的腿,「你去睡会,别吵着我。」
穆劲琛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到付流音拿了高数的课本出来,「有不懂的吗?我教你。」
「你?」
穆劲琛弯下腰,一只手落到付流音的肩膀上,「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挺难相信的,你应该离开校园好多年了吧?」
穆劲琛直起身,抬起了右手臂,食指朝自己的太阳穴处指了指,「脑子是个好东西,你值得拥有。」
「少来。」
付流音打开课本,显然是高数老师布置了作业,她从笔袋内掏出一支笔,拿了张白纸后开始乱涂乱画,她时不时摇头,时不时将算到一半的数字划去。穆劲琛双手抱在胸前,两腿交叠,看着她眉头紧锁,也看着她张开嘴咬自己的手指。
她冥思苦想,却是解不出来,好像钻进了死胡同内。
这个时候,付流音也完全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个穆劲琛。
男人起身的时候,她没有丝毫察觉,穆劲琛在她身后站了会,看清楚了那道题,他弯下腰来,从身后抱住付流音。他的右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他用她的手在纸上写着一个个数字。
穆劲琛薄唇凑到付流音耳边,「你方才那个法子不对,你看着我给你解一遍。」
付流音耳畔处痒得厉害,她缩了下脖子,外面有阳光照进窗内,她的书本上跳跃着细碎的金黄色,带着丝丝温柔,沁人心脾。付流音深吸口气,穆劲琛解完题后,并未就此离开,他仍旧维持着方才的那个姿势,他双手掐着付流音的腰,「你重新解一遍试试。」
「我……」付流音腾出一手,想将他的手掌推开。「我痒,你别抱着我。」
「你看你,做题还不专心,你怎么能感觉到我抱你?」
这不废话吗?
她是个大活人,难道这点感觉都没有吗?
穆劲琛嘴角含了笑说道,「你要摒弃一切杂念,知道吗?」
付流音双手放向桌沿,开始解题,遇到过不去的难关,穆劲琛就在她耳边提醒着。
房间内静悄悄的,偶尔有笔落到纸上的沙沙声传来,穆劲琛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耐心的一面,付流音解着题,他的脸颊同她靠在一起。女人专心的很,往旁边退了下后,穆劲琛贴了过去。付流音摇晃下脑袋,两人的面颊摩挲着,看着亲昵至极。
「是这样吗?」付流音将那张纸往旁边推过去。「我好像解开了。」
穆劲琛的视线落到那张纸上,隔了半晌后,他轻应声,「嗯,解开了。」
「答案正确吗?」
「嗯。」
付流音喜逐颜开,好似做成了一件多大的事,穆劲琛侧首看了看她的样子,「知道我不是光嘴上说说了吧?」
「是,你最厉害。」
穆劲琛离她很近,薄唇几乎贴到一起,「那好,亲下。」
付流音下意识将自己的唇瓣咬住了,「你……你最近好奇怪,做什么都要亲一下。」
「这是夫妻间的情趣。」
「我还小,你不要骗我。」
穆劲琛笑道,「你不过就比我小几岁。」「你别小看了几岁,有可能就差了一辈呢。」
「你是想说,你不想喊我哥哥,而是想喊我叔叔、或者伯伯?」
付流音握紧手里的笔,「穆劲琛,你好能调侃人。」
「我可不是在调侃你,」男人松开手,起身后倚向梳妆檯,「我确实不介意你那样喊我。」
「我要做功课了,你别说话。」
男人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好,我不说话。」
他今天也不知道哪来的闲情逸緻,竟空出这些时间在这陪她。穆劲琛就是觉得窗外阳光这样好,不能辜负了这般光景,他视线落到付流音的面上,她小手撑着侧脸,倒是满面的认真,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穆劲琛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书,付流音让他睡会,可他没有丝毫的睡意,他就想在这陪她。
两人在一处,唿吸着同一处的清新空气,付流音做好了题,抬起视线。
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茂盛的很,她站起身来,「我是不是忘记给它浇水了?」
她一眼看到楼下,凌母和凌时吟抱在一起,看凌时吟的样子,应该是在哭吧?
穆劲琛的目光跟着望下去,「我哥和那个女人分手了。」
「什么?」
「伤了凌时吟的那一位。」
付流音手指落到绿萝上,「为什么?」
「那个女人出车祸,我哥也打了凌时吟,在他看来,两件事算是平了,但事后,她却让人去把凌时吟打残了。」
付流音收回手指,「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是一个都不同情的,凌时吟现在的下场是悽惨,可因果报应,那也是她该受的。
两天后。
付流音翻个身,一条腿抬起后搁到男人的身上。
穆劲琛睁开眼帘,抬手在她臀部上轻拍下,「起床了。」
「唔——不想。」她脑袋在他身前拱了好几下。
「那好,今天请假吧。」穆劲琛掀开被子坐起身,他向来守时,看眼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今天要去训练场,晚上不回来吃晚饭。」
「好。」付流音听完,心里闷闷的,想到要单独面对穆成钧夫妇,她立马就没了睡意。两人洗漱好后一同下了楼,吃过早饭,穆劲琛开车先将付流音送去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付流音推开副驾驶座侧的门。
「等等。」
她回头看向穆劲琛,「怎么了?」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又碰到纠缠你的那些小男生。」
「既然是在一个学校,碰面也是正常吧?」
穆劲琛高大的身子往后倚靠,「那我还真不放心。」
「别人打我主意,说明我有这个魅力,但我不为所动,都是为了你。」
穆劲琛眉头一拧,「你最近的情话说的太多。」
「那你喜不喜欢?」
穆劲琛摇下头,却是轻笑出声,「喜欢。」
「喜欢不就好了。」付流音说完这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穆劲琛眼中,男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的心情倒是被她影响了不少,一直在被她牵引着走。
学校还未放学,却有几辆车来到了校门口。
它们并未靠近上前,而是停在了不远处。
付流音上完课,想到穆劲琛今天不在家,她收拾课本的动作也不积极了,赵晓回头,用手在她桌子上敲了敲,「音音,我们要去夜市吃豆腐花,你去吗?」
「好啊。」
反正回去也是自己待在房间,那还不如跟朋友去玩玩。
几人一道走出教室,付流音将包背到背上,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想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等自己一会。手机还未拨通,付流音抬下头,忽然看到一帮人从不远处沖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冲着谁来的,但是付流音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晓挽着她的手臂。「音音,快走啊。」
她一只脚跨了出去,她看到那帮人越走越快,个个神色悲愤,离她还有十步开外的时候,有人哭喊着出声了。
「付流音,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那就是付京笙的妹妹,就是她!」
付流音大惊失色,面色顷刻间惨白如纸。
63大闹!
付流音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害怕这个场景的,尽管有穆劲琛的司机早晚接送,但她总觉得她是付京笙妹妹的这件事,迟早瞒不住,她知道那些人有多恨付京笙。
他们有多恨哥哥,就会有多恨她。
付流音看到门卫室的保安冲出来,拦在她跟前,指着那帮人喊道。「这儿是学校,你们干什么?」
「付京笙把我儿子害死了,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我们家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
「让她妹妹偿命!」
「一定要偿命!」
付流音不知道对方丢了什么东西进来,她只是感觉到额头被击中了,她捂着头往后退,现在正好又是下课时间,不少学生围在了四周。
「什么付京笙的妹妹啊?」
「天哪,是新闻里说的那个变态杀人狂吗?」
付流音捂着脑袋,她从未如此惊慌过,她听见别人口口声声用杀人狂来形容付京笙,她脚步似有千斤重,旁边的赵晓抱住她的肩膀,「音音,你没事吧?」
愤怒的家长冲破保安的拦阻闯进来,付流音什么都没想,她转身就往学校内跑。
赵晓跟在后面,保安正在门口拼命拦着,付流音脑子里早就成了一片空白,赵晓好不容易追上她,「音音,你去哪啊?」
「不是……不是还有南门吗?我从南门离开。」
「你能确保南门没人吗?」
付流音停住脚步,视线怔怔落到赵晓的脸上,赵晓面色焦急看向大门口。「来了那么多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赵晓,你应该也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听到又怎样呢?就算你是付京笙的妹妹,那又怎样呢?你哥哥做过的事,跟你也没关系,他们有什么资格闹到学校?」赵晓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门口的嘈杂声越来越厉害,不止有吵闹,还有哭喊。
那种撕心裂肺是骗不了人的,中年妇女被挡在外面,她跪在地上,捶着胸口痛哭,「还我儿子的命啊,还我儿子的命——他还这样年轻,凭什么你们都能好好的?我的儿子就要躺在冷冰冰的地底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女生朝着付流音的方向指指点点。
付流音唇瓣开始颤抖,耳朵里钻进了女人的哭喊声。
「那还不如是场意外呢……儿子,妈妈接受不了你是被人害死的啊。」
付流音眼眶内一酸,视线也模煳开来。脸上莫名感觉到温热,赵晓看到她这幅样子,吓了一大跳,「音音,你别哭啊,别哭。」
她抽泣起来,「赵晓,我也希望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过啊……」
赵晓看到门口的保安已经拦不住了,她伸手拉住付流音的胳膊,「音音,那些人像是疯了一样,他们如果闯进来的话,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付流音看到已经有人冲进来了,她抬起脚步要跑。
「音音,那些人说不定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在哪个班,你千万别去班级里面,快跑。」付流音来不及细想这么多,也多亏赵晓提醒她这么一句。
可是偌大的校园内,她还能躲去哪里,她对这边压根不熟。
付流音往前跑着,冷不丁被人握住手腕,她视线望出去,韩竞拉了她一把。「快,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
付流音跟在他身后,她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
两人很快来到一间教室跟前,韩竞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他朝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看见后,这才将付流音推了进去。
屋内很是宽敞,木地板清理的也干净,不远处的角落内摆着架钢琴,韩竞见她惊魂未定,「别担心,这儿是学生会组织排练的地方,他们不会找过来的。」
「谢,谢谢。」
韩竞搬了张椅子过来,「你坐会。」
付流音坐定下来,双手还在发抖,韩竞蹲下身,视线同她相对,「要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
「别怕,学校也会应对解决的,不会让他们继续找你麻烦。」
付流音双手紧握,不想再开口说话,她也生怕别人问起她一些什么事来。
校园内,不少失控的家长横冲直撞,他们个个面色悲恸,这无疑也吓坏了学生们,「付流音在哪?她在哪?」
跟肖含萍同班的一名女生大着胆子走上前。「我知道她在哪,我方才看见她了。」
「真的?」
「我带你们去。」
一男一女跟在了女生的后面,刚才韩竞拉着付流音往前跑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了,她快步朝着排练房走去。
付流音怕的不单单是那些人,她有防身的本事,就算他们人多,她应该也不会太吃亏。
但她受不了这样悲伤的氛围,他们一个个承载着巨大的悲哀,如果他们就这样扑上来,说要撕碎她,付流音能还得了手吗?
她着急慌忙地去找手机,她取下背包,手在里面不住翻找。「我的手机呢,手机呢?」
她急得不行了,嗓音带着哭腔,似乎即将爆发痛哭。
韩竞看在眼里,「你要打电话吗?」
「嗯。」
「用我的手机吧?」
付流音双手在身上摸了摸,这才发现手机被她塞在了口袋内。「不用,找到了。」
「你……是打给你男朋友吗?」
付流音不说话,她心里想到的只有穆劲琛,她手指刚给手机解锁,外面忽然传来了砰砰地敲门声。
「开门,开门!」
韩竞大惊失色,勐地站起身来,「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付流音也跟着站了起来,外面的人知道他们藏在里面,肯定是不肯开门的,干脆抬腿勐踹。
「不好,这门肯定是支撑不住的。」韩竞回头,拉住付流音的手臂,「待会门开后,我拉着他们,你找机会跑出去,你自己找个藏身的地方吧。别怕,学校里还有老师呢,他们说不定已经报了警,你把自己藏好就行。」
「你拉住他们?」
「是。」
砰——
又是一声巨响,门颤抖了好几下,韩竞拉着付流音站到门旁边。
门被踢开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人闯了进来,韩竞上前抱住两人的手臂,「快跑啊。」
付流音趁着空隙往外逃,没想到外面还有个女生,对方拉住她的手臂不肯松开,「快来啊,人在这,快来!」
「放开我!」付流音想要将手臂抽出来,无奈对方赖在了地上,一副要将她拖死在这的模样。付流音眼看着韩竞要被推开,她抬起手臂,手掌朝着女生的颈部砍了下去。
对方哀嚎一声,痛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付流音甩开手,却没成想将自己的手机也甩出去了,但她已经来不及去捡,她起身后往前跑去。
她生怕被他们抓住,挨揍事小,到时候如游街一般示众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哥哥犯下的事,怕是罄竹难书了,付流音想像着她被人推到人群中间,想像着她要面临一张张悲愤或者面露鄙夷的脸。她跑到了学校的食堂处,里面肯定是不能躲人的,付流音着急看下四周,看到长廊旁边就是吊下来的绿藤,她快速走过去,拨开绿藤看到里面是狭窄的一处,紧贴着围墙,只能够容一个人站在那。
付流音蹲下身来,四周都是杂草,还有一些碎玻璃,这之前应该都是用废物填充出来的。
她双手捂住耳朵,不想听到外面的声音。
赵晓很快找到了叶邵扬,冲进办公室的时候,叶邵扬正准备出门。
「叶老师。」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学校里面来了不少外头的人,他们是冲着付流音来的。」
叶邵扬面色严肃地走出办公室。「怎么回事?」
「叶老师,我让付流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校保安也没能拦住他们,我怕会出事啊……」
叶邵扬快步走了出去,来到楼底下,他看到两个女生惊魂未定跑过来,「老师,学校好像来了神经病,又哭又闹的,还发一些可怕的照片。」
其中一个女生已经被吓哭了,手里捏着张东西。
赵晓上前步,「这是什么啊?」
那女生听完,将手里的东西朝着赵晓掌心内塞去,赵晓低头看了眼,吓得赶紧扔掉了照片,「啊——」
叶邵扬拍了下她的肩膀,他弯腰捡起照片,看到的居然是一张遗照。
「老师,他们还在学校门口派发照片呢,强行塞到我们手里,好多人都被吓哭了。」
叶邵扬掏出手机,第一时间报了警,他挂断通话后看向赵晓,「知道付流音去哪了吗?」
「不知道,当时那些人冲进来,我只顾着去拦着。」
「我去找找。」
赵晓急得不住擦拭眼角,「我这就找班长他们,让他们一起找。」
等在学校外面的司机看到这一幕后,立即就给穆劲琛打了电话。
付流音躲在那个地方,她告诉自己不要怕,司机肯定会通知穆劲琛的,学校方面也不可能由着那些人胡来,她虽然一遍遍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害怕。
她甚至想着,她是不是不应该走出穆家,她就活该一辈子足不出户?
但是付流音又不甘心,谁又喜欢失去自由呢?
她小脸贴着自己的膝盖,双手也改为抱住了自己的腿。
穆劲琛赶到学校的时候,警方还未到。
他下了车,迳自往前走去,司机看到他的身影,快步上前,「穆帅!」
穆劲琛停下来看他一眼。「付流音人呢?」
「二少奶奶就没能出来,校门口被堵住了,人越来越多,我也进不去。」
穆劲琛视线望向前面,学校方面也做了相应的措施,保安都集中到了门口,校门也关上了,只是家属们情绪激动,甚至还有人攀上了电动伸缩门。
不少老师站在门口,正在试图协商。
「你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觉得很遗憾,但这事情也不是在我们学校出的啊。」
「可付京笙的妹妹在里面,我们不找学校,我们就找她!」
穆劲琛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根教鞭,他是从训练场直接过来的。关于付流音的身份,他自认为已经藏得很好了,付京笙出事后,穆劲琛利用自己的人际网,将付京笙同他妹妹的这一层关系尽量掩盖掉,怎么如今居然还有人找到学校来闹事了?
两辆车停到了不远处,那些人很快走到穆劲琛身后,「穆帅。」
「跟我进去。」
「是。」
穆劲琛往前走了步,校门口完全被堵住了,他推开跟前的一人,「让开。」
穆劲琛沖里面的保安说道,「开门。」
「这门不能开!」
「我也是找付流音的,她还在里面,出了事你能负责吗?」穆劲琛看向身侧的那些家属,面无表情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进去,一个都不会。」
叶邵扬在学校找了圈,都没看到付流音的身影,他快步走到校门口,一眼看见穆劲琛。
穆劲琛直直问道,「付流音呢?」
「找遍了,都没找到。」
男人的眉头明显拧起来,脸上铺满了阴鸷,语气满含不耐说道,「开门!」
叶邵扬走到保安身侧,「把门打开吧。」
「您确定吗?」
「是,只让他一人进来就好。」
保安进了值班室,那些家属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跟着冲进去。
伸缩门传来嗡嗡的响声,门被缓缓打开,直到能容纳一人通过后,穆劲琛抬起脚步往里走。
那些家属都要跟进去,拼了命似的往前扑,却被人拎住颈后的衣服,丢得远远的。
穆劲琛没有回头,他丝毫不担心他们能不能进来。
他手底下的人向来不是吃素的,如果连这些人都拦不住,他还养着他们做什么?
叶邵扬跟在他身侧,「事发突然,又正好是放学的时候,幸亏付流音当时还没出校门。」
穆劲琛修长的双腿往前迈动,叶邵扬的注意力落到男人手上,他手里居然握着一根鞭子,男人快步往里走着,校园的路上洒落了不少照片,穆劲琛不由收住脚步。
他垂首一看,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
「闹事家属……带来的遗照。」
「这些人真是疯了。」
叶邵扬站在校园内的花圃跟前,「方才问过另外一个男生,他说她带着付流音去排练房躲了会,但还是被两个人找到了。付流音从排练房跑出去后,就不知道去了哪。」
穆劲琛听到这,心里微微一紧,什么叫不知道去了哪?
他把一个好生生的人送到学校来,怎么却总是三番两次出事?
叶邵扬从兜内掏出手机,将它递向穆劲琛,「据说是她逃走的时候掉到地上的。」
怪不得一路上打过来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穆劲琛接过付流音的手机,将它放进自己口袋内。
「那些人都被请出了学校,校广播也试着找人,虽然已经通过广播说了没事了,让付流音回办公室,但是等到现在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穆劲琛闻言,轻嘆口气,「她不会出现的。」
叶邵扬有些不解,但没有问出口。
「你先带我去排练房看看。」
「好。」
穆劲琛跟着叶邵扬往前走,付流音被关了两年,她心里其实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在那两年中,她也试着逃跑过,只是都没有成功。
男人来到练功房,那扇门已经被踢坏掉,韩竞坐在里面,听到脚步声,不由抬下头。
叶邵扬站在了门口,「付流音就是从这跑出去的。」
穆劲琛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片刻逗留,叶邵扬跟在他后面,「不远处还有两个教室。」
「她应该不会躲在教室内。」
穆劲琛在四周找了圈,看到前面有个半圆形的门,他走了过去。
「那里面是食堂,已经找过了,没人。」
「还是分头找吧,」穆劲琛头也没回,「我进去看看。」
付流音早就听到了校广播的内容,但她不敢出去,就算那些家属已经不在学校里了,可是那么多学生呢?
就算一个人都不会碰到,她也不想出去了。
她缩在草丛里,觉得很安全,至少先前没人在这发现她。
穆劲琛一眼就看到了那条长廊,他知道她不会躲在屋内,他快步往前走着,「音音——」
付流音上半身动了下,她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穆劲琛的声音。
男人修长的双腿迈向前,这儿也没什么好躲的,他站在走廊内,「音音?」
付流音想要起身,但是蹲得太久,双腿已经麻了,她朝旁边挪动下,鞋子正好踩在玻璃碎渣子上,啪嗒一声,声响传到了穆劲琛的耳中。
他回头看眼,声音好像就是从他背后传出来的。
穆劲琛盯着那些茂盛的绿藤,他伸出一只手探过去,手掌将那些绿藤拨开后,他看到了一个身影缩在里面。
「付流音!」
付流音抬下头,面色有些难看,穆劲琛注意到她的脚边,他大吃一惊,弯腰想将她拉起身。「是不是伤哪了?」
「没有。」付流音摇着头,双手却是紧抱着没有起身。
穆劲琛仔细看眼,她很是狼狈,头上还掉落着两片树叶,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穆劲琛扯掉了不少藤蔓,这才将她拉出来,付流音站不稳,只能往他身上靠。
男人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再将头髮上的碎叶子掸去,「吓坏了吗?」
「穆劲琛,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你们学校这么大,我总要一处一处找,他们说你是从排练房离开的。」
付流音两条腿还在打颤,穆劲琛蹲下身来,用手在她腿上来回揉捏。
她盯着身前的男人出神,穆劲琛抬下头看她。「先告诉我,害不害怕?」
付流音乖乖地点下头,「害怕,这比那些情书可怕多了。」
穆劲琛站了起来,「走,我们回家吧。」
「那些人……真的走了吗?」
「没走,还堵在校门口。」
付流音杵在原地没动,「我不敢出去。」
「既然我来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穆劲琛抱住她的肩膀,「我带你回家。」
付流音挪动下步子,走得很慢,两人出去的时候,没遇到别人,一路走到校门口,付流音看到外面堵满了人。
她下意识收住脚步,「学校还有另一个出口。」
「那边也一样,再说,没什么好怕的。」
付流音被他握住手腕,又被他拉着往前走,警方已经来人了,正在外面维持秩序。
只是家属闹得厉害,哭天抢地的,甚至还有人在校门口烧起了纸钱。
几个老师看到付流音,心里总算一松,穆劲琛让保安将门打开。
伸缩门在付流音的跟前缓缓拉开,家属们情绪激动,哭着喊着要扑上前,「为什么学校还能收这种人?」
「她哥哥是个人渣!」
付流音垂着眼帘,感觉他们正在用最恶毒的眼光看她,穆劲琛带她走出去,有家属冲过来,嘶哑着嗓音喊道,「她也应该偿命,偿命——」
警察和教官拦着那人,对方的手却伸了过来,伸到了付流音的面前。
她吓得往后退去,付流音看到不少学生还没走,围在了四周,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穆劲琛拉住付流音的手,视线睇过前面的地上,两个女人跪在火盆跟前,正在将纸钱丢进去。
「老公啊,你睁大眼睛看看,就是那个女人的哥哥害死了你,你做鬼也别绕过她——」
焚烧纸钱的浓烟钻进了付流音的鼻翼,她忙用手捂住鼻子,穆劲琛将她护到身后,男人一张脸色铁青,他上前两步,推开了跟前的一名教官。
穆劲琛二话不说甩出了手里的鞭子,付流音以前只知他用这东西训过她,却没见过它真正的威力。
鞭子尾端捲住了那个火盆的把手,穆劲琛手臂朝上面一扬,付流音看到火盆旋转着飞上了空,里面的烟星和燃烧至一半的纸钱全都洒了出来。旁边一圈人赶紧退开,穆劲琛收回鞭子,看着火盆落到了最高点,他紧接着又是一鞭子,那火盆啪地被打落在地,摔得不成样子。
地上铺满了菸灰,风一吹,明黄色的纸钱还在四处跑。
穆劲琛回到付流音跟前,拉住她的手腕快步离开。坐上了车,付流音看到穆劲琛甩上车门,他将鞭子朝着仪錶盘丢去。
男人动作迅捷地发动车子,那些家属还要过来,只是都被拦下了。
付流音双手紧握,张嘴不住咬着自己的手指,穆劲琛看了眼,将她的手拉过去。
「我心里总是忐忑,总怕他们会找来,我没想到这么快。」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我把你的身份捂得很好,按理说没几个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这么多人一下子找到学校里来。」「那还能有谁呢?」付流音视线对上穆劲琛。
穆劲琛嘴角泛起冷笑,「你说,还能有谁呢?你在东城能认识几个人,得罪的人,又有几个?」
付流音眯了下眼帘,「凌时吟?」
穆劲琛没说话,手指一下下在方向盘上敲着。
「我的手机看到了吗?」
「在我兜里。」
付流音看眼男人的裤子,穆劲琛穿着黑色的长裤,露出一截脚踝,裤兜处鼓鼓的,付流音想着赵晓她们应该急坏了,她将手伸了出去,只是男人的裤兜很紧,她手指插进去,指尖已经碰触到了手机,可就是摸不出来。
付流音凑上前,穆劲琛一把按住她的手掌,「别乱摸。」
「给我。」
男人意味深长地朝她看眼,付流音唇瓣微动,「你别胡思乱想些什么。」
穆劲琛轻笑下,身子往后靠,他伸手将手机摸出来后递向付流音。还好手机并未摔坏,她立马给赵晓打了个电话过去。
「明天,你还是不要来学校了。」
付流音挂断通话,握紧了掌心内的手机,「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去学校了?」
「你这么喜欢上学吗?」
「我只想让我的生活充实起来,还能接触到更多的人,这几年来,我孤僻惯了,我不想让自己回到那个状态中去。」
穆劲琛专注地开着车,半晌后才说道,「放心,只是这两天你别去学校,让我好好处理下。」
「我能理解那些人的做法。」付流音眼中浮现出一张张绝望愤怒的脸,「但是,我也想要好好的生活啊,我没想过去害别人,我只想过一些平凡的日子就好。」
她靠在副驾驶座上,「刚刚,是不是还有记者……」
穆劲琛并未注意看,「也许吧。」
付流音担心地望向窗外,「记者都来了,这件事肯定会报导出去,到时候谁都知道我在这个学校了。」
「别想这么多,我会处理好的,这件事不会传出去。」
「还有学校的学生,万一有人拍了照闹上微博呢?」
「放心。」穆劲琛一把握住付流音的手掌,「都交给我。」
她心思很重,尽管穆劲琛说了这样的话,可付流音放不下这个心。
或许,是这样安逸的生活给了她贪图的决心吧,她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静谧会被打破,到时候,是不是就算转学都没用了?
那她又该去哪呢?
付流音觉得头痛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脑子里的东西却是压都压不住的。
那些人会不会明天还要去学校?
网络上,会不会都是她的消息?毕竟付京笙一案,人尽可唾。
付流音握紧了手掌,指甲被她一点点掐进掌心内。
回到穆家,穆劲琛下了车,付流音想要起身,却觉眼前陡然黑了下,男人绕过车前,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是不是睡着了?到家了。」
付流音伸出手去,穆劲琛一把握住,将她拉起身。付流音感觉到晕眩,她轻摇下头,跟着穆劲琛下了车。
天已经快要黑了,两人走进院子,刚到玄关处,就看见穆太太走了出来。「怎么才回来啊?」
穆劲琛抬头回了句。「我们出去逛了会。」
「正好,要开饭了,赶紧过来坐。」
付流音跟在穆劲琛身侧,看到凌时吟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穆成钧就在她身侧,她勉强入座,视线一瞬不瞬落到凌时吟身上。
凌时吟笑了起来,「音音,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看你最近起色不错。」
「是吗?」凌时吟摸了下自己的脸,她看得出来付流音的神不守舍。「都是妈对我照顾有加。」
付流音唇瓣处漾起嘲讽,「是啊,妈天天想着怎么给你补身体,瞧把你补的,是不是得胖了十斤?大嫂,你就不怕哪天能站起来了,你的两条腿支撑不住你这幅肥胖的身躯吗?」
「你说什么?」凌时吟不悦地推开手边的碗,「付流音,你就是要让我不痛快是吗?」
她这幅苟延残喘的样子,怎么还能增加得了体重?
穆太太听在耳中,也喝住了付流音。「流音,少说两句。」
穆劲琛抬起手臂,将手搭在付流音的椅背上。「妈,你让她说。」
「劲琛,你也跟着胡闹。」
「她心里不痛快,总要撒撒气才好。」
穆太太当然不能由着他们,「就算要撒气,能冲着你们大嫂撒吗?」
穆劲琛笑了下,接过了话语,「妈,撒气还要挑人吗?医生说了,音音就要保持心情愉快,我平日里都是让着她的,不敢随便说她一句。」
穆劲琛的话再明显不过了,显然付流音的心情好与否,直接关系着穆家长孙出生的早与晚。
穆太太想明白后,也就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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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身体被掏空了!
吃过晚饭,付流音和穆劲琛上了楼。
她坐在梳妆檯前,那个背包放在了桌上,她一条手臂压在上面,穆劲琛换好套衣服走过来。「今天还有作业?」
「嗯,有一点。」
「别做了,反正明天也不去学校。」
付流音收回手臂,她是没这个心思去应付作业了。她站起身,穆劲琛见她走路有些飘,好像随时要跌倒的样子。
「没事吧?」
付流音躺到床上,将自己缩在了被窝内,她闭起眼帘,可一颗悬着心始终落不下去。「穆劲琛?」
男人坐向床沿看她,「怎么了?」
「新闻上真的不会播报吗?」
原来她还在担心这件事,穆劲琛一脸笃定说道,「放心,等你再去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不会从你们的校园里传出去,我保证。」
付流音将薄被拉高,「我想睡了。」
「不洗了?」
「让我脏一天吧。」
穆劲琛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付流音其实是身体难受了,她躲在食堂后面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后来连着几拨人找她,反反覆覆的冷热折磨了她许久,她现在就觉得四肢酸痛,头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穆劲琛见她睡了过去,他又有事情要处理,也就没有多去管她。
他拿了手机起身去往书房,付流音的事耽搁不得,兴许一会时间,就能闹得满城风雨。
穆劲琛办完事回到房间的时候,都快晚上十点了,洗完澡上床,他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穆劲琛伸手将付流音搂到怀里,她稀里煳涂嘤咛声。
男人却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身上烫的厉害,穆劲琛坐起身,将床头的灯打开。
「音音?」
付流音蜷缩起身子,双手揪紧那张薄被。
男人的手掌往她额前摸去,他脸色一冷,付流音抓住他的手不放。「好舒服。」
「你怎么发烧了也不讲一声?」男人口气僵硬,也有些生气。
付流音模模煳煳地说道,「谁发烧了,我没有。」
穆劲琛抽回自己的手,他掀开被子起身,快步下了楼。
这么晚了,难得穆太太和穆成钧还没睡,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穆劲琛大步下楼,穆太太朝楼梯口看眼。「劲琛,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妈,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趟,音音发烧了。」
穆成钧闻言,不由回头朝他看了眼。
「发烧?」穆太太着急起身,「怎么好端端的生病了呢?」
「先别管这些了,家里有退烧贴吗?」
「有,药箱里备着呢。」
穆劲琛拿了退烧贴后,着急上楼,穆太太喊了声。「劲琛,拿杯热水上去……」
她再一看,早没了穆劲琛的身影,穆成钧掏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回到卧室,穆劲琛撕开包装袋,将里面的退烧贴拿出来,他坐向床沿,冰蓝色的退烧贴敷向付流音的额头。这一下下去,她难受地甩着脑袋,「好冰。」
退烧贴贴了一点都不舒服,还不如穆劲琛的手呢。
「就要让你多难受一会,让你下次不舒服的时候,还敢不敢不说?」穆劲琛尽管这样说,却还是满面焦急,付流音手臂酸痛的厉害,一点力气使不出来。「我想喝水。」
「好。」穆劲琛转身又出去了,打开门,正好看到穆太太拿了杯水站在外面。
「妈。」
「我给音音倒了杯热水。」
穆劲琛看了下,穆成钧也在走过来,「老二,别担心,医生马上过来。」
「好。」
穆劲琛拿了热水往里走,穆太太也跟在身后,房间门并未就此关上,穆劲琛来到床边,「音音,水来了。」
付流音想要起身,可她使不出力气,穆劲琛一手绕过她颈后,另一手拿了杯子凑到她嘴边。
「唔——」
穆劲琛就没伺候过别人,这样的事情哪做得来?付流音还没喝上一口水,半杯水却已经灌进了她的领子里。
穆太太惊唿声。「劲琛,你怎么做事的?」
他也不想这样啊,穆劲琛忙将水杯递向穆太太,他低头一看,就连床上都是水。
付流音手指拉着自己的领口,「难受。」
衣服都湿了,能不难受吗?
「我抱你到另一边睡。」穆劲琛说完,将付流音抱起了身,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穆太太侧开身,不满开口,「劲琛,怎么衣服都不让音音换呢?这样睡着能舒服吗?」
付流音的一条手臂垂落下去,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靠在穆劲琛身前,她的脑袋在他颈间不住蹭着,身体看上去软软的,软的像是一滩水。
穆成钧站在房门外面,他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进去,他单手插在兜内,付流音的头髮散落下来,随着穆劲琛的走动,那一缕缕髮丝好像缠上了穆成钧的心头。
他觉得心里痒痒的,很不舒服。
穆劲琛走到他睡的一侧,轻轻将付流音放到床上。「你这衣服都湿了,还有,出了这么一身汗,我给你擦擦身。」
「我不想……」付流音声音软糯,「我不想动。」
「不需要你动,我去打水。」穆劲琛直起身,朝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他意识到房门还没关,穆劲琛大步走过去,看见此时的房门外面空无一人,也不知道穆成钧什么时候走的。穆劲琛伸手将门关上,拿了付流音换洗的衣物后进了浴室。
付流音身上粘稠的厉害,穆劲琛打好热水来到床前,「妈,您先出去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总不能连脱衣服都不会吧?」
付流音听着他们的对话,穆太太朝这个儿子指了指,「说话也不注意着点。」
「妈,您赶紧出去吧,这点小事您还不放心?」
穆太太点下头,她当然相信这个儿子,他从小自理能力就强,又独立,照顾个女人而已,肯定没问题。
关门声传到耳朵里,穆劲琛坐向床沿,伸手去解付流音的衣服。「我知道你会别扭,所以让妈也出去了。」
「有退烧药吗?我吃两颗药就好。」
「家庭医生在过来了。」穆劲琛将她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毛巾拧干后擦在付流音的身上,她手指摸向额头,「我很少会生病。」
「是不是被吓出病来了?」
付流音勾了下嘴角,「我哪有那么胆小。」
穆劲琛替她将上半身擦拭好,替她将睡衣拿过来,付流音勉强伸出一只手,「我自己来。」
她右手臂伸了进去,穆劲琛起身,刚将毛巾放回水中,就听到付流音哎呦一声。
付流音的另一条手臂伸进了袖子内,只是人却朝着床上倒去,穆劲琛手掌收回来要去拉她,却不想一个情急之下,将那盆水带了出去。
哗啦一声,热腾腾的半盆水全倒在了床上。
付流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下半身都湿了。
穆劲琛薄唇微启,双手有些不知道该摆在哪,看到付流音的样子,他只得轻嘆一声将她抱起来。「算了,再换套衣服。」
他将她抱进了更衣室,换完衣服后又抱着付流音出门。
穆太太带了医生上楼,看到两人出来,赶忙上前问道,「出来干什么啊?」
「嗯,今晚睡客房。」
穆太太肯定是想不通的。「客房这两日没通风,为什么好好的主卧不睡?」
穆劲琛抱着付流音迳自往里走,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而后抬起一手招唿家庭医生。「快给她好好看看。」
「这房间也不通风,总觉得有股味道。」穆太太伸手在鼻翼跟前挥了下。
付流音躺在床上,医生拿了体温计后坐到旁边,她吃力地抬了下眼眸,「妈,主卧不能睡,我们是逃荒逃出来的。」
「这话怎么讲?」
「劲琛给我擦身,把一盆水都打翻在床上了。」
穆太太朝着穆劲琛看眼,男人右手握成拳后抵着嘴角处,穆太太摇下头,「早知道,还不如叫佣人呢。」
医生打算给付流音开药。「吃点退烧药吧,观察一晚上看看。」
「等等,」穆太太面露担忧,「她能吃药吗?」
「穆太太这意思是?」
「万一这个月怀上了,那该怎么办?有孕妇能吃的药吗?」
穆劲琛在床沿坐了下来,付流音所幸没有大碍,家庭医生跟着穆太太出去了,没过多久,穆太太送了两片药丸过来。
付流音乖乖地吃了药,穆劲琛在她旁边躺着,「快睡吧。」
「有些睡不着。」
「等你一觉睡醒,明天什么事都没了。」
付流音闭起眼帘,许是药物作用,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
翌日。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付流音觉得精神好多了。
穆劲琛并不在房间内,应该是出门了,她起身洗漱,又回主卧换了套衣服后这才下楼。
来到楼底下,穆太太看到她时,脸上微微露出笑容,「音音,你没事了吧?」
「妈,我没事了,就是没力气而已。」
穆太太吩咐旁边的佣人去把热好的粥端出来,「你先吃点东西,劲琛一早就出门了,他让你今天别去学校了。」
「我知道。」付流音吃过早饭,还想上楼休息会,她来到二楼,视线却不由上了三楼。
今天凌时吟没有下来,应该是还在楼上。
昨天学校里闹了那么一场,她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凌时吟做的。付流音抬起脚步,一步步往上走。
来到三楼的主卧跟前,付流音手落到门把上,发现门是锁着的。
凌时吟压根动不了,穆成钧却还要锁着房门,这是为什么?
屋内传来了凌时吟的声音。「谁?」
「是我。」
「付流音,你来做什么?」
「大嫂,我看今天阳光这样好,我是来约你出门走走的。」
屋内沉默了下,不出几秒钟,传出凌时吟的低吼声。「滚!」
「大嫂,我是怕你在屋里生霉了,还有,你昨天弄了那么一出大戏给我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凌时吟的声音有些失控。
付流音冷笑下,伸手在门板上轻叩几声,「大嫂,大哥不在,你就不用装了,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认定了这件事是你做的。」
凌时吟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原本就心情不好,她盯着房间内的一处,眼里慢慢渗出恨来。「付流音,别口口声声大哥大哥的,穆成钧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当真不知吗?」
穆成钧对她的心思?付流音只知穆成钧这人变态,他看她的眼神总是令她不寒而慄,但付流音并没有认为这是穆成钧看上她、或者是喜欢上她了。穆成钧在外面应该不止一个女人,他可能就是属于那种,喜欢招惹人的吧?
把暧昧当成了一种乐趣,穆成钧大抵就是这种人。
然而付流音并未顺了凌时吟的心去说话,「我当然知道,大哥看我的眼神,我都懂,我也知道他喜欢我。像大哥这么好的人,配你实在是委屈了……」
紧闭的门板忽然被人打开,付流音离那扇门很近,她心里咯噔下,第一反应不是房间内另有其人,而是诡异地认为凌时吟居然能站起来了?
直到穆成钧的脸出现在付流音眼中,她这才瞪大了双眼。穆成钧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付流音垂在裤沿处的手动了动,她转身就跑,压根没给穆成钧说话的机会。
穆成钧这人太神出鬼没了,好几次付流音都是这样差点栽他手上,她问穆太太的时候,穆太太明明说他应该是出门了。
男人靠着门框,视线追随着付流音下去,她方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替他抱不平?还是付流音对他也有了意思?
付流音跑下了楼,不住拍打着胸口,吓死她了。这人啊,真是不能做一点点亏心事,她以后再也不会去三楼了,即便都要恨死凌时吟了,她也万万不能去招惹穆成钧啊。
付流音回到房间,床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她一下栽倒在大床内,烧已经退了,只是不能去上学。
她躺了会,听见门口传来咔嚓一声。
付流音赶紧回过头去,穆劲琛走了进来,她蹭地坐起身。「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放心你,现在有力气了?」
「嗯,好多了。」付流音坐在大床上,看着穆劲琛一步步走上前,「你别担心我,我没事,而且我很坚强啊。」
「坚强?」穆劲琛把这话当成了一个笑话听。「你说你很坚强。」
「那当然,不就是发个烧吗,咬一咬牙就挺过去了。」
穆劲琛单手撑在她身侧,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看来昨晚发生的一些事,你是选择性忘记了。」
「什么事啊?」
「是谁昨晚抱着我一直哭的?」
付流音一张脸露出难以置信来,「你难道是想说,我抱着你哭?」
「确实是你。」穆劲琛抬起手,在她脑袋上轻拍下,「你再好好想想。」
付流音果真冥思苦想起来,也果真就被她想出那么一些细节来。
昨晚的画风是这样的。
穆劲琛担心她,不住起身看看她烧退了没。付流音烧的厉害,整个人迷迷煳煳的,但一些细节还刻在脑子里面。
她抓着穆劲琛的衣领痛哭,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呜呜——」
男人手足无措地哄着她,「是不是很难受?」
「我好怕。」
「怎么了?」
「我不想成为过街老鼠……」
当时付流音埋在穆劲琛的胸前,她只顾着自己流泪,完全没看到男人眼底的心疼。
「放心,你不会成为过街老鼠。」
「呜呜呜……」
「怎么又哭了?」穆劲琛拍打着付流音的后背,「你又不怕挨打,你若还手的话,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
「我不想打人。」
「都烧成什么样了,脑子倒还挺清醒。」
「呜呜呜……」
穆劲琛听得头疼,「我说了,学校的事情我来解决,你要是再哭,我对你不客气了。」
付流音到底也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她还在他胸前哭着,穆劲琛心里焦急不已,可又说不了什么安慰的话。
「呜呜呜。」她哭得委屈万分,穆劲琛只好双手捧起她的脸,她两眼通红,就连鼻子都是红红的,他看不下去,索性在她嘴唇上亲着。
她的哭声倒是被堵住了,两人的唿吸交缠,半晌后,穆劲琛睁开眼帘。
「我去,我忘记你在发烧了」
「……」
付流音盯着跟前的男人,她咬住自己的唇瓣,伸手摸了摸穆劲琛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没有,我抵抗力好得很。」
付流音抓下自己的脑袋,「我昨晚可能是做噩梦了。」
穆劲琛失笑,「如此清新脱俗的噩梦,只有你能做得出来。」
付流音不知道该去怎么接他的话,她起身走向了梳妆檯。没过一会,佣人上楼来喊他们用餐。
吃中饭的时候,穆成钧也下楼了,付流音尴尬地自顾吃着东西。
饭后,穆劲琛还要出去,付流音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她赶忙跟了出去,「等等。」
穆劲琛回头看她眼,「你出门做什么?」
「我想去找我嫂子。」
「你去医院?」
付流音轻点下头,「她中午有休息时间,我找她说会话。」
「好。」穆劲琛带着她上了车,「从星港医院出来后,不要去别的地方,我到时候让司机直接到医院门口去接你。」
「嗯。」
付流音在电话里跟许情深约了见面的时间,穆劲琛的车子停到医院门口,付流音下车就看到了许情深。「嫂子。」
穆劲琛落下车窗,沖许情深点下头。「有劳蒋太太替我照看下音音。」
「好,没问题。」
穆劲琛的车开出去了,许情深朝着医院对面一指,「去咖啡馆坐坐吧。」
「不用了,就去你办公室吧。」
「那怎么行?」许情深拉过付流音的手,「医院终归是看病的地方。」
付流音小心翼翼看向四周,她随着许情深走进咖啡馆内,许情深见她有些心不在焉。「音音,你怎么了?」
「嫂子,昨天有很多人到学校里去闹事了。」
许情深将包放到旁边,「为什么?」
「都是一些家属……」
许情深明白过来了,「是因为你哥哥吧?」
「所以你看……我今天都没去学校。」
「音音,需要我帮忙吗?」
付流音勉强勾起抹笑,她轻摇下头,「不用了,穆劲琛说会帮我解决,我只是在家里太闷,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事不是偶然吧?」
付流音双手托腮,面色有些凝重,「应该跟凌时吟有关。」
「她都瘫在床上不能动了,居然还这样作妖。」服务员送上了两杯咖啡,以及一小盘水果。
付流音双手捧着咖啡杯,「她现在天天足不出户,我好像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但若不给她教训的话,她是不长记性的,做坏事的代价几乎为零,会让她对这种事越来越上瘾。」
付流音原本心情很糟,听到许情深这样说话,她忍俊不禁笑道,「嫂子,你说话真逗。」
「这是事实,你要知道,像凌时吟这样已经失去了自由的人,她只会越来越变态,越来越见不得人好,她害你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
这一点,付流音心里也是清楚的。
「我昨天倒真是气疯了,只是她天天待在房间,我也找不到机会。」
许情深喝了口咖啡,见她双眼有些肿,「是不是哭过了?」
付流音想要用手遮住眼帘,「昨晚做噩梦了。」
「音音,你不能太软,没什么好哭的,她要是伤害了你,你伤害回去就是。别把心思花在怎么难受上面,你就该冥思苦想,想着怎么让凌时吟也不痛快。」
付流音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许情深说完后,捂了下自己的嘴巴,模样很是俏皮,「这话你千万别当着蒋远周的面说透。」
「怎么啦?」
「他总说我,教坏别人。」
「嫂子,其实你说得对,以牙还牙嘛。」
许情深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你要真找不到机会,我帮你。」
「不用,嫂子,这件事不能把你扯进来。」
「你放心吧,又不是多大的事。」许情深不以为意说道,「凌时吟的手术是在星港医院做的,也差不多到了要来复查的时间,我会让医院这边给她老公打电话,到时候,你抓住机会就好。」
付流音轻点下头,许情深生怕她战斗力不行,又添了把火说道,「机会难得,你好好计划下,最好是她怎么对你的,你也怎么对她。」付流音这次也特别认真地点了头,「好。」
两人在外面聊了会,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付流音看到穆劲琛安排过来的车子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许情深将她送上车,「音音,有空就找我,我随时都能陪你。」
「谢谢嫂子。」
许情深将车门拉上,看着那辆车开出去,这才拎着打包好的咖啡走进医院。
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前,她抬手轻敲下,里面还未传出男人的声响,许情深就拧开门走了进去。
蒋远周头也没抬,能这样大摇大摆闯进来的,除了蒋太太还能有谁?许情深上前几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请你的。」
男人余光睇了眼,「出去了?」
「嗯。」
「跟谁?」
许情深倚向办公桌,手臂搭向男人的肩膀,「跟一个很重要的人。」
蒋远周将手里的东西啪地丢到桌上,他一把搂住许情深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还能重要得过我?」
「快喝吧,要凉了。」
许情深拿了咖啡送到蒋远周嘴边,男人垂下眼帘,「我刚准备去睡会,你就让我喝这东西。」
「睡什么,下午不是还要开会吗?」
蒋远周抬起手掌,两根手指在眉宇中间上下按动,「昨晚没睡好啊。」
许情深伸手去捂住他的嘴,男人眼角明显在笑开,他将许情深的手拉下去,许情深将那杯咖啡放回桌上,「我又不急着生二胎,你三天两头如狼似虎的做什么?我还能吃得消,你呢,吃不吃得消?」
许情深食指划过蒋远周的眉头,「这一看就是张纵慾过度的脸。」
蒋远周睁开眼帘看她,「胡说什么?今天老白还说我神清气爽,精神非常非常好。」
许情深失笑,同蒋远周前额相抵,「因为老白比你还厉害,我今早过来,看到他靠在墙上打瞌睡,身体仿佛已经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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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狠狠教训!
这个词用得真好。
蒋远周轻笑,俊脸贴着许情深,「要说掏空,也是你把我的身体掏空了。」
「这又关我什么事?」许情深肯定是不同意这个说法。「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
「你先答应。」
蒋远周手掌摩挲着许情深的腰部,「好,不管什么事,只要是你开的口,我都答应。」
「我明天还有个手术,要早起呢,今晚就不折腾了。」
男人挑着眉头,「做的时候,你都是省心省事的那一位,你需要折腾什么?」
许情深可并不是这样认为的,「你把我从床上拽来拽去的,我能睡着吗?」
「行,今晚跳过,让你好好睡觉。」
她想要从他腿上起来,蒋远周见状,一把将她拉回去。「抱会。」
「对了,过几天我要安排下,让凌时吟过来复诊。」
「你这么积极做什么?」蒋远周抬下俊脸,「她的事,不管是最好的。」
许情深对上他的视线,「医者仁心嘛。」
男人听在耳中,不由失笑,「情深,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清楚吗?医者仁心四个字用在凌时吟身上,是不是也太浪费了?」
「你看她现在这样,挺可怜的……」
「行了,跟我好好说话。」
许情深抿了下唇瓣。「蒋远周,你别把我想得这样不善良嘛。」
「我当初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跟我还装腔作势做什么?」蒋远周伸手捏她的脸,也故意用了那不恰当的四个字来形容此时的许情深。她嘴唇撇了下,「好吧,其实就是凌时吟死性不改,还在针对音音。」
「所以,你替付流音出手。」
「没有。」许情深忙摆了摆手,「这是音音自己的事,她会解决的。」
「但至少,你不会真的好心好意给凌时吟安排复诊。」
许情深懊恼地瞪看眼蒋远周,她双手捧住男人的脸蛋。「你就不会说我一句好。」
蒋远周凑过去在她薄唇上轻啄了一口,「不,我就爱这样的你。」
她手一抖,松开后有些不知所措,蒋远周看着她这样子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咖啡喝不喝?要凉掉了。」
她转过身,拿过桌上的咖啡,用双手小心翼翼捧着,她和蒋远周从未如宣誓一般说着我爱你,所以乍听到爱这个字,她心跳漏了一拍。
许情深将杯口凑到蒋远周嘴边,他却抬手将杯子推向许情深,「我不喝。」
「好吧。」
「你下午还要看诊,你喝吧。」
她方才跟付流音在一起,已经喝了一杯,只是许情深若有所思的,也没想那么多。咖啡的醇香味在嘴中流溢开来,她还未来得及咽下去,蒋远周却是凑过来亲吻了。
两人亲昵地交缠在一处,蒋远周单手按在许情深脑后,她嘴里抗议出声,睁开的眼帘落到男人胸前,看到蒋远周结实的胸口不住在起伏。
「蒋先生……」
老白的声音忽然蹿入耳中,许情深陡然睁大眼,她勐地将蒋远周推开,回头看向已经走进了办公室的老白。
老白咿咿呀呀了两声,见到许情深似要开口,他忙抢先一步道,「我进来的时候,门没关!」
是吗?
许情深记得她应该随手将门关上了。
她擦了擦嘴角处,「那个……你们有事要商量的话,我走。」
「走什么?凡事都不用避着你。」蒋远周说完了这话,将椅子往前挪动些,他抽出一张纸巾,替许情深擦拭嘴唇。老白也没觉得有多尴尬,毕竟平日里看多了,也免疫了。
「老白,你闯进来是几个意思?坏了我的好事。除非你嘴里要说的事情重要到让你非进来不可,要不然的话……」
不远处的男人一听,懵了,他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啊,不过就是要进来提醒一声蒋远周,下午还有会议。
老白支支吾吾,开始找藉口。「蒋先生,我……」
「嗯,说。」
老白朝许情深看看,许情深坐在蒋远周的腿上,一脸幸灾乐祸地看他。
老白脑子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面上有纠结,最后咬了咬牙,不管了,扯就扯,只要蒋远周听着高兴就好。「蒋先生,我昨晚夜观天象……然后晚上还做了个关于您的梦。我梦到蒋太太怀孕了,还给您生了一对龙凤胎,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梦肯定是要实现的,所以我迫不及待就进来了。」
「龙凤胎是吗?」蒋远周嘴里轻念。
「是。」
许情深一脸鄙夷,「老白,你真能扯啊。」
老白满脸的一本正经,「蒋太太,这是仙人託梦啊。」
蒋远周笑出了声来,「好,再生一对龙凤胎,我就圆满了。」
「老白,你胆子真大,居然敢煳弄蒋先生。」
「蒋太太说笑了,我确实是做了这样的梦。」
蒋远周挥下手。「出去吧。」
他脑子里想着再来一对龙凤胎的话,皇鼎龙庭该有多热闹,到时候带着孩子们出去,一辆轿车都坐不下了。
付流音回去的路上,给赵晓打了个电话。
那头倒是很快接通了,赵晓正在宿舍,她走过去将宿舍门关上,「音音。」
「赵晓。」
「你还好吧?」
付流音坐在车内,手掌轻落到腿上,「挺好的,学校那边……」
「你别担心,昨天你们走后,学校又紧急联繫了全校的师生。班主任让我们不要私下议论、传播,反正将事情说得很严重,放心好了,不会再有人对你的事议论纷纷。」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付流音的意料,「那些家属呢?」
「都被警方带走了。」
付流音手掌一点点轻握,赵晓在电话那头不由问道,「音音,你什么时候来学校,你……还会来的吧?」
「嗯,只是要过几天。」
赵晓口气明显一松,「那就好。对了,肖含萍的一个朋友也被学校处分了,跟肖含萍一样,留校察看呢。」
「是吗?」
「那可不,是她带着那两个家属去训练房找你的,处分一早就下了。」
付流音半晌没说话,赵晓以为她还在担心,「音音,没关系的,你哥是你哥,我今天还刻意上网查了下新闻,没有昨天的相关报导。」
付流音得知学校那边没事,也就安心了,她挂了电话后,很快回到穆家。
两天后。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凌时吟也下了楼。
饭吃到一半,穆成钧的手机忽然响起,男人放下筷子,修长的手指将手机掏了出来。「餵?」
付流音竖起耳朵,听到穆成钧说道,「复查?」
穆太太手里动作微顿,穆成钧垂下眼帘,「有复查的必要吗?不是判了死刑了吗?」
「成钧,谁啊?」
「星港医院。」
「既然让去复查,肯定是有希望啊,」穆太太想要从穆成钧手里接过电话,「我来说。」
穆成钧将手掌挪开,「妈,我最近很忙,没空出去。」
「你没空,妈有空啊,再说家里还有管家和司机呢。」
凌时吟将这些话听到耳中,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自己能康復,哪怕一点点希望都行,她断然不肯放弃这样复查的机会,「成钧,我自己去就好,你别操心我的事。」
「你已经这样子了,还是安安心心待在家吧,跑来跑去能有多大的用处?」
凌时吟咬着唇瓣,没想到穆成钧竟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这是真打算让她一辈子瘫在家里吗?
付流音在此时抬了下头,插了句话说道,「大哥,复查是好事,大嫂要是真的还能站起来的话,你应该是最高兴的才是啊。」
男人一把视线落到她脸上,「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她去复查?」
「当然了,你要实在没空,不还有妈吗?」
凌时吟有些摸不透付流音的意思,就连坐在旁边的穆劲琛都不由朝她看眼。
他只知她跟凌时吟水火不容,肯定不是在帮她讲话。
穆成钧继续方才的通话,「那好,麻烦了,就定在明天上午吧。」
付流音将这个时间记在了脑中,她自顾用饭,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翌日。
穆成钧果然有事,一大早就出门了,付流音下楼的时候,听到凌时吟和穆太太正在说话。
「时吟,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妈,让她一道过去?」
「我昨晚就打过了,她今天跟我爸去长辈家里出礼,一时半会走不开。」
穆太太推着她的轮椅,「那也没事,有我在呢。」
付流音快步下楼,「妈,大嫂,你们要去医院吗?」
「是啊。」
她赶紧走了过去,「我跟你们一道去,曹管家就算了吧,年纪又大,也不方便,我反正在家也没事。」
凌时吟手掌握住轮椅两侧,「你?」
「是。」付流音蹲下身来,目光赤诚地盯着凌时吟,「大嫂,我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是一家人了,就要好好相处,谁都不能再计较以前的事,也是为了让妈能放宽心嘛。」
穆太太听闻这样的话,自然是开心不已的。
但凌时吟心里再清楚不过,付流音会突然这么好心?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用了,你留在家吧,我跟妈去就好。」
「嫂子,上次推你的事我道歉,再说妈也惩罚过我了。」
「好了,」穆太太将付流音拉起身,「一道去吧,多个人就一份照顾。」
付流音笑眯眯地去推凌时吟的轮椅,她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付流音的这份好心她可消受不起。
来到星港医院,穆太太推着凌时吟往里走,复查的时候,还真多亏了付流音在,她跑前跑后的办理手续,也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
穆太太和凌时吟在门口等,穆太太不由夸赞出声,「多亏音音过来了,我是最不擅长这样跑来跑去的。」
凌时吟勉强勾勒下嘴角,「妈,她跟我一向不合……」
「我当然知道,但既然音音有这个决心要将你当成一家人,时吟,你也应该退让些才是。」
凌时吟咬紧了牙关,不再多说,穆太太心肠最是软,指望她也是指望不上的,她只要自己提防些就是。
复查完后,医生将穆太太请进了办公室。
凌时吟躺在病床上,付流音在旁边陪她,「大嫂,你紧张吗?」
她扭过头去看向窗外,付流音不以为意,笑着继续开口道,「不知道检查结果会是怎样呢,要是医生说你还有站起来的机会,那该多好啊?」
「付流音,你别假仁假义的了。」
「大嫂,你怎么这样说我?」
凌时吟冷笑下,「你心里的想法,我还能不清楚吗?」她别过头来,目光勐地盯着付流音,「有人跑到学校去闹事,你肯定恨死我了吧?」
「大嫂,你别这样多心,我是真想跟你和好。」
「呵——」
病房门被人推开了,护士和穆太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凌时吟着急问道,「妈,怎么样了?」
穆太太的眼里装满凝重,嘴上却在宽慰她,「医生说恢復得很好。」
「大嫂,恭喜你!」付流音闻言,还握住了凌时吟的手掌,「我就说你有希望吧?」
穆太太别开眼,凌时吟从她的神色间就能看出来不对劲了,她眼圈微红,「妈,我真有希望吧?」
「有,有,医生亲口说了的。」
「好。」
护士过去帮忙将凌时吟搀扶到轮椅上,穆太太亲自推着她走出去,付流音则跟在她们身后。
「时吟,你有多久没出门了?」
她摇了下头,「记不清了。」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妈带你去逛逛吧,买些好看的衣服、鞋子,这样心情也能好起来。」
「我不去!」凌时吟排斥地摇头,「我不要让别人看见我这幅样子。」
「你总是这样逃避更不是办法。」穆太太说着,沖走到了身侧的付流音看眼。方才凌时吟进去复查的时候,是付流音提议要带凌时吟出门转转,总不能因为瘫痪了,就一辈子把自己关在家里吧?
再说,不论能否再站起来,凌时吟的心态也很重要。
几人上了车,穆太太吩咐司机一声,「去新苏百货。」
「是。」
「妈,我们回家好不好?」
穆太太伸手拍了下凌时吟的腿,「时吟,自从朝阳过世之后,我也很久没出门了,今天也当是你们陪我了。」
「可我这样……」
「你是穆家的媳妇,有什么事是承受不了的呢?也因为你是穆家的媳妇,别人不敢嘲笑你。」
车子很快来到新苏百货,付流音跟着穆太太和凌时吟进去,夏装新款已经上了,穆太太带她们进了精品店,让两个儿媳妇自行挑选衣物。
没出事情之前,凌时吟是这儿的常客,服务员也都认识她,她们看到她这幅样子,一句话没有多问,只是给她介绍着新款,这也让凌时吟逐渐放松下来。
几人在里头逛了许久,也买了心仪的裙装,下楼的时候穆太太说口渴,付流音去买了咖啡过来。
「妈,给。」付流音拿出另一杯递向凌时吟,「大嫂,拿着。」
凌时吟拿着那杯咖啡,却一口没动,谁知道付流音有没有在里面加了什么料呢?
「妈,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好。」
凌时吟腿上放着装了衣物的纸袋,穆太太推她出了商场,付流音远远看到有一群人从不远处走来。
她立马顿住了脚步,付流音看到那帮人面色悲愤,走在前面的几人加快步伐冲上前。
凌时吟抬头,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妈,快停!」
「怎么了?」
凌时吟着急地要去摸穆太太的手,「妈,快回商场去。」
可那些人已经将她的轮椅团团围住了,「你就是付京笙的那个妻子?」
凌时吟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搞错了,我……」
「还要狡辩!就是你,之前自称什么蒋太太,后来就成了付京笙的老婆,你老公害死了那么多人,你难道一点不知道吗?说不定你就是帮凶,你也该死!」
穆太太看到足足十几人围在四周,她着急要解释,「你们真是认错了,她是我媳妇,我们是东城穆……」
「居然还有脸出来买东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家人就是被你老公害死的!」凌时吟惊慌失措,她慌忙摆手,「付京笙的事跟我无关,我也是受害者!」
「打她!」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
站在凌时吟身前的女人将她腿上的纸袋丢到地上,「凡是跟付京笙有关的人,都不该有好下场!」
女人抡起一巴掌扇向凌时吟的脸,她被对方打得偏过头去,穆太太着急上前,「你们怎么随便打人?」
「跟你无关!」
穆太太被对方推了一把,付流音赶忙抱住穆太太的肩膀,「妈,小心。」
「自己的老公干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我就不信你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你不知道?」女人干脆用手抓住凌时吟的头髮。「我们一直在找付京笙的妻子是谁,现在好了,总算被我们找到了。」
「你们真认错人了,难道你们没看过新闻吗?我跟付京笙没有丝毫的关系……那人是许情深,也就是现在的蒋太太。」
凌时吟说完这话,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我们翻看过以前的新闻,你就说过你是蒋太太,你现在还敢狡辩?」
「我没有……」
两个女人冲上前来,对着凌时吟的脑袋一阵乱打,穆太太吓得脸色苍白,「时吟!」
「妈。」付流音喊住她,压低了嗓音说道,「您别过去,她们都疯了,会连您一块打的。」
「可是时吟……」
凌时吟躲也躲不了,只能用手臂护着脸,旁边的女人从她手里将那杯咖啡夺过去,掀开盖子后朝着凌时吟的头顶淋下去。
「啊——」
凌时吟狼狈地挥手,「救命,妈,救命!」
那帮人好不容易能找到宣洩的人,这一下,哪能让凌时吟轻易脱身,女人照着她的脑门不住狂扇,凌时吟坐在轮椅上,一点还手之力都使不出来。
「我旁边那个女人,她是付京笙的妹妹,亲妹妹,你们要找人算帐的话,找她去!」
穆太太心里一惊,付流音拖住她的手臂,「妈,我们快躲进商场里面,她们恐怕也不会放过我。」
「但我不能留她一个人……」
「妈,我们去找保安,快。」
穆太太方才也是急煳涂了,经付流音这样一提醒,她赶忙跟着付流音往商场内跑。
凌时吟的头髮被人撕扯着,身子被甩来甩去,深褐色的咖啡顺着她颊侧往下滴落。有人抬脚踹她的腿,也有人抓她的手,更多的人则是将拳头照着她的脸打。
她们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话,更没有要去找付流音的意思。
「别打了,别打了,救命啊——」凌时吟的唿喊声越来越弱,她痛哭出声,可那些人就跟疯了似的,她们将她当成了杀子仇人、杀夫仇人,她们始终认为法律给她们的交代远远不够,她们需要找别的人来陪葬!
付流音站在商场的橱窗前,穆太太着急去找保安,她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如果那天她不是在学校,如果那天穆劲琛没来,她是不是也会和凌时吟一样,被打得连家都不认识了?
付流音看到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她一点都不觉得凌时吟可怜,凌时吟是有多恨她,才能想出那样的法子来对付她,她联想到付流音的惨状时,肯定一个人偷偷笑出过声吧?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凌时吟毫无反抗能力,像个傀儡似的被推来推去。
那些家属疯了,所以是毫无理智的,她们将凌时吟的轮椅推倒在地,这可不是草坪上,凌时吟摔下去的时候,痛得灵魂都要出窍了。穆太太寻了商场的保安,语无伦次指着前方,「打人,打人了,快去救命啊!」
付流音的耳朵里听到了穆太太的喊声、以及保安凌乱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透过一堵玻璃墙继续欣赏着外面的大戏。
凌时吟蜷缩在地上,双手护着自己的脸,「你们打也打过了,放过我吧。」
一个女人忽然拉住她的一只脚,另一人见状,抬起了凌时吟的另一条腿。
两人就这么将她在地上拖着,凌时吟狼狈地想要直起身,她面露惊恐地看向四周,「救命啊!」
可是围在四周的人,他们神色冷漠,目光里甚至透着嫌恶。
「你喊谁来救你的命?」女人气喘吁吁地弯着腰,「你跟付京笙扯上了关系,你这辈子都别想太平!」
付流音看在眼中,其实是不寒而慄的,那两个女人拖着凌时吟往马路那边而去,不远处停着她们的车。
穆太太急得大喊起来。「你们站住!」
保安也追过去了,凌时吟吓得伸手想要拉住些什么,可广场上除了人之外,还是人。
来到马路边,凌时吟看到有人将车门打开,她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救命啊!」
她再清楚不过了,一旦真被这些人带走,她可能连命都要没了。这时候,几名保安快速上前,拦在了那帮疯女人的跟前。
「我们已经报警了——」
那几人拉扯着凌时吟,就算听到警察快要来了,也不肯松手。两帮人开始推搡着,一名女子见状,招唿着其她人先离开再说。「快走,快走。」
有人还是觉得不解气,临走之时狠狠踢了凌时吟一脚。穆太太看眼凌时吟的样子,都不敢伸手去扶,「时吟,别怕,她们已经走了。」
凌时吟这会鼻青脸肿的,头上、身上更是狼狈的不像话。付流音快步出去,来到凌时吟身边,她蹲下身问道。「大嫂,你还好吧?」
「先送你大嫂去医院吧。」
「不要!」凌时吟伸手紧握住穆太太的手臂,「回家,我要回家!」
「你这样子……」
「没关系,都是外伤而已!」
穆家的司机也过来了,几人合力将凌时吟带上车。一路开回去,穆太太给凌时吟清理着头髮上的污渍,凌时吟捏紧了拳头,眼睛被打得肿了起来,鼻子也流了不少的血。
回到穆家,穆成钧刚好回来,看到凌时吟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凌时吟坐在沙发内,双手捂着脸,哭了许久后这才抬头沖穆太太说道,「妈,您心里是最清楚的吧?这件事就是付流音安排的,你们还要偏袒她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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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另类护妻
穆成钧坐在沙发内,视线抬起后盯向付流音。
穆太太先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她看着凌时吟这样子,真是触目惊心,「时吟,先别讲话了,去楼上清洗下,马上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妈,今天的事就是安排好的,那些人凭什么将我认作是付京笙的妻子?那都是因为,她们听了付流音地指使才会这样对我……」
付流音面上没有丝毫的害怕,她看着对面的凌时吟,就好像正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大嫂,谁让你以前非要说你是蒋太太呢?她们定是将你和那位蒋太太搞混了。我在学校的时候,也遇上过一批前来算帐的人,难道那时候,她们是受了你地指使吗?」
凌时吟气急败坏,挥了下手,「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她们找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今天那些人这样对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当时就在场,可是你却袖手旁观,你分明是要看着我死……」
穆太太坐在旁边,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近事情太多,她也越来越觉得精力跟不上。
「你当时跟那些人说我是付京笙的妹妹,让她们算帐来找我,我难道应该站在原地等着被她们打吗?」付流音不由冷笑出声,「大嫂,你为了让自己脱身,也是不择手段。」
穆劲琛走进屋内的时候,客厅里热闹极了,凌时吟像个疯子似的在乱咬人。
付流音听见脚步声,她抬下头,方才在车上的时候,是她给穆劲琛发了简讯,她可不想凌时吟一哭二闹之后,穆太太一个心软,再用那根戒尺来伺候她。
佣人打了水过来,毛巾下水后拧干,佣人走到凌时吟身侧道,「大少奶奶,我给你擦擦脸吧。」
「走开!」凌时吟将她推开,她痛得狠狠皱了下眉头,「妈,星港医院跟付流音是什么关系,您心里也清楚,我久未出门,一出门就遇上这样的事,这肯定不是巧合!」
穆太太也是想了一路,今天付流音跟着要出门,到了医院后,也是她跟她提议要带凌时吟去走走,她知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音音,你老实说,这件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穆成钧看了眼被痛打过后的凌时吟,鼻青脸肿、头髮凌乱,脖子处还有几道明显地抓痕,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事就是付流音做的。
穆劲琛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付流音摇着头,「没有,我去哪里安排人?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音音,我知道你和时吟水火不容……」
穆劲琛一把握住付流音的手,他打断了穆太太的话说道,「妈,音音都说了没有这回事,你这样套她的话有什么意思?如果做过,我们一定会承认,难道要音音当时留在大嫂身边一起挨打,你们才能不怀疑她吗?」
男人说完这话,拉着付流音起身,「音音也被吓坏了,我们先上楼去。」
「妈——」凌时吟断定这事跟付流音有关,可却苦于没有十足的证据,「您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穆太太皱了下眉头,「时吟,你这毕竟是猜测。」
「你偏袒她,你分明是偏袒她!」凌时吟怒极,几乎丧失了理智,她用手指指着穆太太说道,「是不是因为她能为穆家传宗接代?你事事都护着她,今天的事再明显不过了,你的眼睛难道看不见吗?」
穆太太面色变了,穆成钧脸色铁青道。「闭嘴!怎么跟妈说话的?」
「难道不是吗?你们都帮着她!」
穆劲琛带着付流音往二楼而去,凌时吟哭哭啼啼的,还有尖叫声传到付流音的耳朵里。
穆太太开了口,「成钧,别动手……」
两人回到房间,穆成钧一把拉过付流音。「喊我回来做什么?」
「我怕被打啊。」
「我看你挺能的,这种事压根不用担心。」
付流音走到梳妆檯前,她拿出一本书,穆劲琛来到她身侧后,整个人倚向桌沿,「你是怎么找到那些人的?」
「什么人啊?」
「在我面前就别装蒜了,打凌时吟的那些人,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付流音在笔头上轻咬了口,「她们肯定是逮住了机会。」
「凌时吟难得出门,再说今天的行程,她们能知道?」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你也怀疑我是不是?」
男人将手臂撑在桌上,他朝付流音倾过身去,「你看啊,依你的身手,要打退那些女人应该很容易吧?」
付流音做出一副认真细想的模样来,「是哦,当时太紧张了,我只顾着逃跑,真忘记自己还会功夫了。」
穆劲琛冲着她不住笑着,笑得付流音开始心虚了,「干嘛?」
男人轻耸肩头,「看来我对你的训练还不够,你的应急能力太差。」
「好啦。」付流音丢开手里的笔,「我就是故意的,还不行吗?」
穆劲琛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几下,「准备下吧,明天去学校。」
「真的?」
「嗯,也没多大的事,既然都处理好了,你也没必要在家待着。」
付流音满脸的欣喜藏不住,伸手抱住了穆劲琛的大腿,「太好了。」
家庭医生过来后,穆劲琛也下楼了趟,付流音在房间待了会,她想去楼下看看什么情况,反正在房间也待不住,她干脆起身走了出去。
从二楼准备下去,一条腿刚迈出去,就看到穆成钧抱着凌时吟正在上楼。
两人身后还跟着家庭医生,凌时吟这会倒是安静极了,每次她被揍之后都特别老实。付流音朝他们身后看看,没有看到穆太太的身影。
穆成钧一步步走上前,付流音退到旁边,「大嫂没事吧?」
「没事,」穆成钧接过话道,「皮外伤而已。」
「噢。」付流音点下头,「皮外伤也不能马虎,让医生好好处理下。」
凌时吟抬起眼帘,目光里含着恨,却又拿付流音没办法,她只能瞪着她。
「今天应该是要谢谢你的,谢谢你想着带时吟出去逛逛。」
付流音不确定穆成钧这是否是在试探自己,「谢我做什么?我也是顺了妈的意思,这才跟着去商场的。」
男人轻笑着,「下次有机会的,你再带着时吟去转转。」
凌时吟唇瓣轻颤,手掌紧握,付流音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恐怕没什么机会了,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
「是吗?挺好。」穆成钧说完这话,抱着凌时吟迳自往上走。
凌时吟的目光穿过男人颊侧望了过来,付流音的命真好,才不过几天时间,那件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她居然能重新回去上学了?
老天啊,它就是这样不公平!
付流音沖她笑了笑,若无其事般下了楼。
穆成钧说是皮外伤,可那些伤在凌时吟身上,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有多痛!
第二天。
付流音来到学校的时候还是很忐忑,一路走进校园,是有学生多看了她几眼,只是大家都没说什么,她提着一颗心就走进了教室。
所幸真如穆劲琛说的一样,她到了学校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校园内、班级内一片安静,好像那天的事压根就没发生过似的。上完一节课后,赵晓转过身想和付流音说话。
这个时候,叶邵扬走进了教室内,「付流音,跟我出来下。」
付流音站起身来,面露犹疑地朝赵晓看看。
她跟着叶邵扬走出教室,「叶老师,有事吗?」
「你先跟我过来。」
走下去没多久,上课铃声就响起了,付流音心里有些忐忑起来。她跟着叶邵扬来到操场,他还没有要停住脚步的意思,两人一道来到一块宽敞的空地处,叶邵扬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望向前。
「叶老师?」
「付流音,你知道这块地即将有什么作用吗?」
付流音看了眼,摇下头,但还是猜测说道,「建操场吗?」
「不是,要建一栋图书馆。」
付流音哦了声,觉得奇怪,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吗?「那是好事啊。」
「你知道图书馆叫什么名字吗?」
付流音走上前一步,「不知道。」
「流音楼。」
付流音吃惊地看向那块空地,「叶老师,您别跟我开玩笑,怎么就成了流音楼呢?」
叶邵扬面上扬起抹笑意,回头沖付流音看眼,「因为这栋楼是穆劲琛捐资要建的,名字也是它起的,不久之后就会动工。」
付流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是傻傻重复着那个意思。「穆劲琛捐资的?」
「是。」
「这……他没跟我说过。」
叶邵扬单手插在兜内,「上次的事情上,学校方面处理的很好,至少你不用担心在学校里,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为难你。」
「是,谢谢叶老师。」
「付流音,你哥哥……真的是付京笙吗?」
付流音没有对他隐瞒,「是。」
叶邵扬的目光有些出神,怔怔地盯着一处,「真是想不到啊。」
她抿紧了唇瓣,视线垂落到地上,「叶老师,我……」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你哥哥犯下的事跟你无关,你是无辜的。」
付流音低垂着眼帘,「嗯。」
「回去上课吧。」
付流音转身离开,走出去几步后,不由回头朝着叶邵扬站着的地方看了眼,男人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回去的路上,经过篮球场,正在打球的一名男生望过来,他丢下刚抢到的篮球,快步上前,「付流音。」
她抬头看眼,「噢,你好。」
「你这几天没来学校,还好吧?」
「挺……挺好的,」付流音嘴角勉强勾起,「那天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我总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付流音别的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回去上课了。」
「喂,」见她要走,韩竞追上一步说道,「我好歹也帮过你,你就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吗?」
「上课铃声都响了。」
「你反正已经迟到了。」
付流音还真怕这样的,「那天的事,确实该好好谢谢你。」
「那你一会请我吃饭吧。」
「什么?」
「请吃饭啊,不行吗?」
付流音张了张嘴,「这,好吧。」
「那待会食堂见。」
付流音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答应下来。「好。」
下课后,付流音跟着赵晓她们出去,她记得韩竞说的话,一路走向食堂,心里都是忐忑的。
赵晓跑得比较快,她拉着付流音的手,「音音,快啊。」
进了食堂内,两人排在了队伍后面,付流音没看到韩竞的身影,她心想着他也就是随口一说,赵晓站在前面,扭头看向她,「音音,中午吃什么?」
她眼眸微睁,用手臂撞了下付流音的手,「快看。」
「怎么了?」付流音视线望过去,却看到韩竞不知何时站在了身旁,他并没有站在队伍中,而是站在了付流音身侧。
「你……」
「不是说好了请我吃饭吗?」
付流音手里攥着自己的饭卡。「是,我没忘,你想吃什么?」
「待会我自己选,可以吗?」
「可以。」
赵晓往前走着,很快,就轮到她们。赵晓已经没有心思钻研着要吃什么了,她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退到旁边。付流音朝韩竞看眼,「你点吧。」
「好。」韩竞高大的身子趴向前,也没客气,点了三个小菜外加一份砂锅。
付流音刷了饭卡,韩竞端着东西也没立即就走,付流音拿了餐盘迴头见他还杵着。她迳自往前,找到位子跟赵晓坐定下来后,韩竞也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我已经请过你吃饭了。」
「这顿饭不是还没结束吗?」韩竞往她的餐盘内看眼,「为什么点的都是蔬菜,难道请我吃这一顿,把你吃穷了?」
「不是,只是不想吃而已。」
韩竞拿起筷子,夹了几片牛肉放到付流音的餐盘内。
赵晓在边上看着,她也觉得尴尬,付流音的脸更是红透了,「别这样。」
「吃饭吧。」
她哪里还能吃得下去,付流音筷子在餐盘内拨动几下,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几个女生快步往这边走来。
付流音心里一惊,不会又是肖含萍吧?但仔细一看,并不是,走在前面的女生站到餐桌前,忽然弯下腰来,伸手抱住韩竞。
韩竞吓了跳,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扔了,他扭过头一看,却并不认识这个女生,「你是谁啊?」
「韩竞,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对方倒是一口说出他的名字。
他着急想要将她推开,「你是谁?」
「你是不是也太无情了?居然假装不认识我?」
韩竞朝付流音看了看,他手掌推搡着女生的肩膀。「我真不认识你,别这样。」
「我朋友都说你花花肠子不可信,亏我一心一意想着你会爱我,没想到这才几天,你就变心了。」
韩竞面色难看至极,「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你跟我告白的微信还在呢。」女生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她翻出微信页面,将一串微信记录给付流音看。「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头像是不是他?」
付流音才不想管这件事,可女生却将手机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付流音看了眼头像,再看看韩竞,只好点头。
韩竞一脸的冤枉,「我没有!」
「你当然说没有,你现在又要移情别恋,能说实话吗?」
越来越多的人在聚过来,付流音将手机还给那个女生,「赵晓,我们走吧。」
「好。」这饭也没法吃了。
两人拿了东西离开,韩竞想要起身,却被那个女生给拉着不放。「你今天要么好好说清楚下,你到底是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莫名其妙!」
付流音和赵晓逃也似地走远了,那名女生见状,这才松开手。
约莫半个小时后,方才大闹食堂的女生来到操场上,她将一段视频发给了另一个人。
对方确认之后,给她转了两千块钱。
女生确定收款,开心地蹦了起来,手指颤抖地在屏幕上打出几字,「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找我。」
男人在另一头笑了笑,「你只管盯着韩竞就好,他接近付流音一次,你就出面一次。」
至于别的男生,他已经安排好了别人。
穆劲琛靠着窗沿,单手插在兜内,他这样做是不是挺无耻的?
不过,管它的呢,他向来就不怕无耻这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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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深夜意外
几天后。
付流音在上体育课,跑完步后,她拉着赵晓让她走一会。
赵晓不管不顾就想往地上蹲,「受不了了,我快死了。」
「胡说什么呢。」付流音拉着她继续走,「刚跑完步,不能立马就蹲下。」
两人继续往前,也不知道韩竞是从哪冒出来的,他拦在付流音跟前,「同学。」
赵晓停下脚步,「音音,你们先聊着,我去走走。」
「不用。」付流音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身侧,「韩同学,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那天在食堂里的女生,我真是不认识她,更别说跟她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了。」韩竞着急地解释起来,「我希望你别误会。」
「不管她是不是你女朋友,我都不关心,这是你自己的私事不是吗?」
韩竞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个人莫名其妙过来……」
「你要跟她真没什么,她一个女孩子,也不至于这样吧?」付流音肯定是不信的,但是这话一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这种事……真跟我没关系,而且,我也有男朋友了。」
韩竞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他怔怔地盯着付流音,刚要开口,忽然听到赵晓喊了声。
「又来了!」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付流音听见有脚步声急促地跑过来,定睛一看,却又是上次食堂里遇见的那个姑娘。
付流音赶紧拉住赵晓的手,「我们快走。」
再要一哭一闹,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韩竞抬腿拦在她们跟前,「别走,我会让她把话说清楚。」
女生到了他们跟前,朝付流音看看,眼眶里一下红了,「又是她!」
「不是,不是!」付流音一边摆手,一边摇头,「真不是我。」
「同学,你就不能成全我们吗?」女生眨巴着一双泪眼,她已经豁出去了,为了两千块钱啊。其实不是真想哭,而是想到可以拿这个钱去买包包,她的情绪就上来,演技那是压都压不住啊。
「能能能!」
韩竞气得脸色都青了,「你是财会班的是吧?我跟你压根不认识……」
付流音抓着赵晓,一熘烟地跑了,赵晓还时不时回头看去。「音音,你说这是真是假啊?韩竞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之前确实没听到过他有女朋友啊。」
「管他呢,」付流音头也没回,「最好是真的。」
接下来的几天,其实韩竞找过好几次机会,但都是被人搅黄了。
那女生总能选在恰当的时机『从天而降』,付流音见到她倒是挺高兴的,至少她不用想着怎么去应对韩竞了,她会替她挡掉这个麻烦。
回到穆家,凌时吟这几天没下楼,据穆成钧所说是在房间内养病。
穆劲琛回来后,迳自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进去,却并未发现付流音的身影。只是更衣室内有音乐声传来,穆劲琛走到门口,见到付流音拖了个皮箱出来,「你在做什么?」
付流音此时正蹲在地上,听见穆劲琛的声音,她起身后扭头看向他。「你回来了。」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付流音上前几步,双手抱住穆劲琛的手臂,「有件事跟你商量下。」
「免谈。」穆劲琛丢下两字,就想转身出去。
付流音忙抱紧了他的臂膀,「我还没说呢。」
「我大概已经能猜出来了,你要住校?」
「不是。」
穆劲琛垂首看她,「那是做什么?」
「班里有个活动,叶老师说能参加的尽量都要参加,过两天就要去。」
「去哪?做什么?」
「算是实习吧,」付流音满脸的兴致,「我不是园林专业吗?叶老师好不容易申请到了这个机会,就两天的时间,其实是住一晚啦。」
「那地方在哪?」
付流音想了想道,「琼窿山。」
「离我的训练场倒是很近,几乎在一处。」
「是吗?」付流音虽然在训练场待过,但对训练场周边的环境并不陌生。「这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了。」
穆劲琛盯着她的小脸,「我有说过让你去吗?」
「但全班都要去,老师说了,机会难得,最好不要缺席……」付流音听着穆劲琛的意思,似乎也没有反对到底,她踮起脚尖,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答应我嘛,答应我嘛。」
穆劲琛想将她的手拉下去,付流音却是怎么都不肯松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付流音,别来这套。」
付流音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就在你的训练场边上,你可以随时随地监督我。」
「答应我吧,答应了我,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
穆劲琛实在听不下去,「行行行,去吧。」
他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不由失笑,一手顺势将她搂到怀里。
学校包了车过去,各位走读的学生都要提着行李去班级统一集合。
付流音拎了个小皮箱下楼,除了穆劲琛之外,穆家的另外几人都在。
凌时吟看到她提着东西,以为她是要从穆家搬出去,穆成钧抬下头后,也忍不住看向她。
「音音,你这是?」穆太太起身走向她。
「妈,我今晚不回来,学校组织出去学习。」
穆太太瞅了眼她手里的皮箱,「劲琛知道吗?」
「知道,他同意了的。」
「现在就去吗?」
「是。」
穆太太唤过旁边的佣人,让她帮着付流音提行李。几人走了出去,许久后,穆太太才回到屋内。
「音音出去,这是要住几晚?」穆成钧装作不经意问道。
「一个晚上,也不是多远的地方。」穆太太坐在沙发内,开了句玩笑说道,「音音这个专业,当初也不知道怎么选的,学的是园林,等她将来搞了设计,把院子里规划下,弄成园林的样子。」
穆成钧轻点头,「女人果然也是要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凌时吟听在耳中,穆成钧对付流音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以前在别人面前尚能遮遮掩掩,现在呢?他已经是毫不避讳了。
付流音来到学校后,跟着大巴车一起出发了。
琼窿山上就有好几个园林,且风格不一,叶邵扬和另外一名专业老师先带着一班学生去办理入住手术。
赵晓和付流音自主选择在了一个房间,放下行李后洗把脸,就接到了出去集合的简讯。
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在园林内参观,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前面带领和讲解,这可比课本上那些知识要丰富的多了。
付流音专注地记录着,幸亏出来的时候有所准备,穿了一双运动鞋。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结束的时候,叶邵扬让班长带领人集合。
诸人排好队站在园林门口,叶邵扬抬起腕錶看眼时间,「现在,你们各自回房间先去休息下,一会有自助晚餐,你们自己去吃,晚上八点准时过来集合。晚上这边还会开放,由于灯光效果,会是另外一般光景,到时候大家都要过来,明白了吗?」
「明白了!」
解散后,赵晓挽着付流音的手臂往前走,「哎呦,今天可累死我了,里面还有那么多假山,刚才我走来走去的时候,都碰到头了。」
「那你晚上可得注意着点了。」
两人回到酒店,还有半小时才到吃饭的时间,赵晓坐在床沿,脱掉鞋子后躺下去。「好舒服。」
付流音将本子等东西归纳好,赵晓双手托腮着看她,「音音,我们来打牌吧。」
「打什么牌?」
「再约两个人嘛,斗地主也行啊。」
付流音刚要说还不如休息会,放在包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她忙将手机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竟是穆劲琛打来的。她起身走到窗边,「餵。」
「在做什么?」
「刚回到酒店。」
穆劲琛站在二楼往下看,「一起吃晚饭吧。」
付流音压低了嗓音,「不行,我们晚上还有事呢。」
「晚上?」
「是啊,」付流音摸着跟前的窗台,「叶老师让我们晚上八点集合,到时候还要去参观一趟。」
穆劲琛抬起腕錶一看,「那时间还早。」
「我明天就回去啦。」付流音忍不住撒娇起来,「现在都累了,不想出门。」
赵晓躺在床上,好奇地瞅着这边,她手掌放到唇瓣处,压低嗓音道,「音音,你去吧。」
付流音朝她看了眼,然后别过身去。
「小样儿,还不好意思呢。」
穆劲琛直起身,「我现在过来接你,我今晚也不回家,你跟我吃顿晚饭,我再把你送回来,我保证在八点之前把你送到。」
付流音想要拒绝,可穆劲琛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你现在到酒店门口等我,我立马过来。」
「啊?不……」付流音听着里面传来嘟嘟声,「喂,喂,我不去,穆劲琛!」
她将手机从耳畔挪开,赵晓坐了起来,「你老公找你?」
「我出去吃顿晚饭,应该没事吧?」
「没事啊,一旦老师问起来的话,我就跟他说一声好了。」
付流音走到床边,拿起了自己的包,她快步出去,到了酒店门口,穆劲琛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到,付流音背着包往前跑,跑出去了一段路后,她看到穆劲琛的车子正朝她开来。
付流音站定下来,挥了挥手,穆劲琛一脚剎车踩下去,车子稳稳地停在付流音身侧。
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快速坐了进去。
「不是说了到你酒店门口接你吗?跑什么?」
付流音薄唇轻启,「还不是想早点见到你。」
穆劲琛嘴角勾了起来,他打过方向盘,车子在前面调头离开。
付流音看着车一路朝训练场而去,她不解地看向身侧的男人。「不是吃晚饭吗?」
「训练场里面也有专门做饭的人,要不然的话,我们折回去,去你入住的酒店吃?」
「不,不用了,」付流音赶忙摆手,「我们那个也不能叫酒店,招待不起穆帅。」
「你倒是会酸我。」
车子经过大门处,缓缓开进去,付流音朝着车窗外看眼,穆劲琛停好了车后,带着付流音上楼。
自从结婚后,穆劲琛几乎不在这住,只是房间还留着,付流音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内,付流音一直在掐着时间,「可以吃晚饭了吧?饿死了。」
穆劲琛打了个电话,让人将饭菜送进屋内。
两人坐在窗边,桌上摆着的也只是家常便饭罢了,付流音拿起筷子看眼。「这感觉像是从食堂里打过来的。」
「你对吃不是不挑剔吗?」
「是你跟我说的,」付流音嘴角忍不住挽起,「你非要让我一起吃晚饭,我以为……」
穆劲琛夹了块红烧肉放到付流音的碗里,「条件不便,将就点,今天主要的事情不为吃,是为见你。」
付流音端详下四周。「你晚上回家吗?」
「不回。」
「住在这儿?」
「嗯,你又不回去,我一个人睡着也没意思。」穆劲琛一边吃着饭,一边抬头看她,「你们又不是什么正常的实习,我看今晚也没多大事,要不这样……你今晚住在这,我明天一早送你回酒店。」
「不行!」付流音咬着筷子,「这可不行。」
「今晚的事对你诱惑力就这么大?」
付流音喝了口汤,点下头。
「那跟我睡觉比,哪个诱惑力更大?」
付流音嘴里的汤差点喷出去,「不行,你说好了要送我回去的。」
穆劲琛看她一脸的紧张,不由揶揄句,「行,我一定赶着那个时间把你送回去。」
透过二楼的窗户,能看到下面的训练场,天气又好,微风徐徐送入屋内,付流音已经吃得七分饱了,「穆劲琛,你每年要训练多少人?」
「我自己没算过。」
「我看你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你就靠这个赚钱吗?」
穆劲琛手臂压向桌沿,「公司的事,不止有我大哥,还有别人,他们不敢亏了我一分的好处。经营训练场是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当然,我也是靠这个赚钱。」
付流音嘴角咬了抹笑,「能赚多少钱啊?」
穆劲琛挑下眉头看她,「你现在在关心我的身家了?」
「那当然,你越是有钱,我的日子就越好过呀。」
「那好,下个月开始,我定期给你一笔钱,把训练场盈利的百分之一送你。」
付流音瞪大双眼,「真的?」
「嗯,你是我老婆,送你一点也是应该的。」
付流音张嘴就要拒绝,可那些话到了喉咙口,却被她给硬生生吞咽回去,百分之一的盈利肯定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到时候离开穆家,不可能一分钱不拿清高地走吧?
付流音不住用筷子给穆劲琛夹菜,「吃肉,吃肉,多吃点!」
「方才可没见你这样殷勤,见钱眼开的傢伙。」
付流音也不否认,「你不喜欢钱啊?」
两人吃过晚饭,付流音站起身来,「时间还早,我洗个澡吧,一下午出了不少的汗,在酒店也没来得及冲下澡。」
「去吧,」穆劲琛接着又道,「更衣室有你的衣服。」
「噢。」付流音走过去,进了更衣室,拿好衣服出来,穆劲琛朝她手里看了眼,「怎么就拿了内衣?」
「我总不能出趟门,回去的时候连衣服都换了吧。」
穆劲琛从床上拿了件睡袍给她,「先穿这个吧。」
等她洗完澡,回去也就差不多了,付流音可不想在这耽搁时间,她尽管拿了那件睡袍,却没有要穿的意思。
付流音走进浴室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却是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她双手在脸上抹了把,视线朦胧看出去,「穆劲琛,你做什么?」
「我下午也出了身汗,跟你一起洗。」
「不要,我马上就洗好……」
穆劲琛进来的时候,身上的衣物早就脱光了,他在她面前总是毫不吝啬展示他的身材,他上前一步,哪里是要洗澡的样子,一把抱住她后就想动手动脚的。
付流音着急想推开他的手,「别这样。」
「我帮你洗。」
「我沖一下就好,还要赶着回去呢。」
付流音欲要离开,穆劲琛手臂抱住她的腰际,「身上都是泡沫,你打算这样走?」
他摘下花洒,水一下落到付流音的头上,她惊喊一声。「我不洗头,回去再洗……」
穆劲琛早就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湿透,付流音眼睛都睁不开,穆劲琛替她将身上的泡沫沖干净后,居然一把把付流音扛了起来。
「啊——」
回到房间,他将她抛到床上,两人纠缠了许久。
无非就是一个色心大发,一个心心念念想着要回去,付流音恨不得跟他来一场博弈,但她压根就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我来不及了,真的。」
「现在不过六点多,你八点才集合。」穆劲琛手掌抚向她的腰际,「我保证,我准时把你送回去。」
「穆劲琛,你别这样……」
上了床,她从来没有一次能全身而退的。
付流音被他压着,穆劲琛两手圈住她的腰,「多久没在这做过了?」
「明天我就回去了……」
「不,我怀念在这的感觉。」穆劲琛说着,强行推挤着她,付流音嘤咛了一声,跑也跑不掉,只能由着自己的身体去配合。
停歇下来后,付流音又出了身汗,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穆劲琛亲吻着她的香肩,付流音唿着气,手指将颊侧的头髮拨了下,「几点了?」
「还早。」穆劲琛朝着她脸颊吻过去。
付流音赶紧将脸别开,男人压在她身上,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你休息会。」
「你早点送我回去吧……」
「陪我躺一会,就一会。」
付流音疲惫至极,「你帮我看着时间,我不能迟到的。」
「嗯。」
穆劲琛翻身躺到她身侧,将她搂到怀里,付流音枕在他胸前,男人手指在她肩膀处摩挲起来。
付流音双眼半睁半眯着,没过多久,她累得想要眯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劲琛感觉到怀里的人勐然一颤,付流音坐起身来,「几点了,几点了?」
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自己的手机,她赶紧拿过来一看,七点五十!
「疯了,疯了!」付流音伸手推向穆劲琛,「快起来,要迟到了!」
男人幽幽睁开眼帘,「迟到最好,干脆别去了。」
「穆劲琛,你故意的是不是?」
男人轻笑下,撑坐起身,「我只是睡了会,怎么能算故意坏你的事?」
付流音着急慌忙,看到有微信信息,点开一看,全都是赵晓发过来的。
「音音,什么时候回来?」
「要集合啦!」
「音音,我们先去园林门口集合了,我跟叶老师说你拉肚子,马上过来……」
这么销魂的理由,也只有赵晓能想出来了。
付流音丢下手机,拿了衣服就往身上套,他不住催促着穆劲琛,「快点啊,你倒是快点啊。」
付流音套上上衣,回头见穆劲琛居然还坐在床上不动,她拿了他的衣服递过去,「穿啊。」
「大晚上的开车,多累。」
「那我自己出去打车吧。」付流音弯腰,将裤子穿了进去,穆劲琛闻言,没说别的话,两人穿好衣服后,付流音抓了把自己的头髮,「还是湿的。」
「差点忘记你头髮没吹,」穆劲琛一把将她拉回身前,「又想发烧了是不是?」
「没关系,这天又不冷。」付流音一边将鞋子穿上,一边往外跑去。
到了车上,付流音双手插进髮丝内,「直接去园林吧。」
「你说的那个园林,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
「是啊,」付流音不由朝窗外看眼。「还是申请了好久才同意下来的,所以,机会难得嘛。」
「等你结束后,给我打个电话。」
付流音视线看向身侧的男人,「一会结束后,肯定有同学过来串门吹牛,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反正明天就回去了。」
「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永远藏起来?」
「不是啦,等我结束怎么着都要十点了吧,你早点休息。」
车子很快开到园林门口,付流音下了车,朝着穆劲琛挥下手,「快回去吧。」
她小跑着来到门口,外面有一名工作人员守着。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付流音将学生证拿出来递给对方。
男人看了眼,「他们已经进去了。」
「那我给我老师打个电话吧。」
「两名老师带了不少的学生,里面虽有景观灯,但是路很不好走,这样吧,我带你走。」
付流音欣喜万分,赶忙点下头,「好,谢谢!」
她抬起脚步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经过大门时,付流音回头看看,见穆劲琛的车还停在那。她赶紧招下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穆劲琛按了下喇叭,眼看着付流音进去后,他这才驱车离开。
园林内空无一人,至少付流音的视线看出去,就没看到别人,「他们去哪了啊?」
「就在前面,那个园子以前是唱戏的,晚上都有演出,只是后来关闭了,你们现在过去参观,正好能感受下那种氛围。」
「好。」
付流音看下四周,虽然有人一起走着,但灯光下出现的一座座假山还是渗人的厉害。
她整颗心不由悬起来,男人走在她身后,「你继续往前走。」
付流音想让他走在前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两三分钟后,像是没路了,付流音停下脚步。工作人员走到付流音跟前,率先走下台阶,「戏园就在对面,只是要穿过假山过去。」
男人走在前面,回头朝付流音看眼,「别害怕,经过了假山就到了。」
「那以前来看戏的人,都是从这走吗?」
「这自然不会,遇上人流量多的,还不把这地儿给挤破了?那时候会开放另一个边门,但现在都封了。」
付流音跟在男人身后,里面很黑,男人从口袋内掏出一个手电,「你走前面吧。」
「好。」
假山内空间有限,付流音小心翼翼往前走,男人照亮了手电,「当心碰头。」
付流音头一低,「吓死我了,差点撞到。」
「所以让你小心点。」
付流音继续向前,男人的手电筒照在地上,「你胆子倒是挺大的,方才你们班几个女生吓得差点都跑出来了。」
付流音闻言,刚要接话,颈后却勐地被人给击中。她瞬间就没了反应,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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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太想做爸爸
男人抬手,将手电卡在了假山一角。
他蹲下身去,付流音趴在地上不动,男人动手将她的手臂背在身后,再用塑料手铐铐了起来。
假山内空间有余,男人将付流音抱起身,他对这儿似乎很熟,知道假山内哪里可以藏人。
付流音没有丝毫的知觉,男人让她坐在冰冷的地上,身后也是坚硬的石块。 将她靠坐好后,男人起身摘下手电,他将光束打在付流音的脸上。
女人的面色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惨白,他压根不用担心待会会有人从这儿经过,因为那些老师和学生根本就不是从这边走的。
这个园子平日里都是关闭的,明天,他们会去另一个园子参观,等他们今晚离开后,这儿将被封闭起来。
男人蹲下身,手掌摸向付流音的口袋,那里放着她的手机。
他试了下,手机需要解锁,男人将手机放到付流音的手边,用她的指纹将锁打开,再添加了自己的指纹进去。
做完了所有的事,男人从自己衣兜内掏出一支针管,里面已经装满了药水。
男人确定付流音不能动弹后,用刀子割开了塑料手铐,然后将药水注入她体内。
半晌后,他才拿着手电从假山内出去。
晚上九点半左右,戏园那边的人才被安排离开。
赵晓跟几个女生走在一起,叶邵扬追上前几步。「赵晓!」
「叶老师。」
叶邵扬看了眼四周,「我一直就没看到付流音的身影,她人呢?」
赵晓支支吾吾,总不能说付流音还在酒店没出来吧?从穆劲琛给付流音打的那通电话,她就已经听出来了。穆劲琛一准是打着吃晚饭的藉口将付流音骗过去,然后就不肯放人了。
「还在酒店吗?」
「没有。」
叶邵扬面上有些焦急,「那她人呢?」
赵晓见周围还有不少同学,她走到叶邵扬跟前,压低了嗓音说道,「叶老师,音音被她男朋友接走了,我估摸着要明天才能过来。」
「什么?」
赵晓缩了缩脖子,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真是胡闹。」
「叶老师放心,音音明天肯定会过来。」
叶邵扬也没法子,这本来就是自愿参加的活动,「好吧,天也不晚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好。」
赵晓回到同学身边,跟着几个女生一道回了酒店。
穆劲琛在训练场转了圈,回屋后掏出手机一看,这女人,到了这荒郊野外,果然就连自己老公都忘了。
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简讯也没有。
穆劲琛躺到床上,晚上看不见她,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想到要自己主动打过去,穆劲琛拧了拧眉头,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男人看着已经打开的页面,想了想,还是发条简讯过去。「睡了?」
信息倒是很快回过来了,「跟朋友在打牌。」
穆劲琛也不知道还应该发些什么,他思忖着,他要再发的话,是不是就显得他太过在乎她了?
方才明明是他将她从这送走的,短短也才一个多小时,穆劲琛心里尽管这样想着,但手指还是不听使唤地打出了另外几字,「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一两分钟后,他的手机震动下。
「下午。不说了,我先打牌。」
穆劲琛来来回回将这条信息看了两遍,他将手机往旁边一丢,算了,不管了。
皇鼎龙庭。
许情深洗完澡走进房间,蒋远周站在窗边,两个孩子都睡了。
男人听见脚步声,他随手将窗帘拉上,许情深掀开薄被后躺到床上,「睡吧,不早了。」
蒋远周看眼时间,「还早着呢。」
「我明天还要早起的。」许情深说着,人开始躺下去。
蒋远周上前几步,他坐向了床沿,弯腰后将双手撑在许情深的脸侧,「今天测过了吗?」
「嗯,」许情深敷衍声,「测了。」
「结果呢?」
许情深别开视线,「等下次吧,今天好累,想睡觉。」
「也就是说,今天会排卵了?」
许情深推了下他的手臂,「也不一定,二十四小时内……」
「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许情深不由哀嚎,「不一定,真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蒋远周压下身,前额同她相抵,「我们也只有晚上有机会,要我选择的话,如果这次怀不上,等到下次测出排卵时,我们可以在医院的办公室……」
许情深手掌往他胸前捶了下,「你疯了是不是?我真搞不懂,有霖霖和睿睿在,怀二胎的事顺其自然不好吗?」
「不好,」蒋远周手指在许情深的脸上轻点,「我想做爸爸,我想看着你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
「那也急不得。」
蒋远周掀开被子,躺到许情深身边,她不肯往旁边挪动,「这是我睡觉的地方。」
男人翻身躺到她另一边去,「老白最近在苦心钻研求婚的法子,他试探过苏提拉,苏提拉的意思是,想要一场特殊的求婚。」
「嗯,肯定要很浪漫。」
「老白私底下找过婚庆公司的人,为了这事,他忙得焦头烂额。」
许情深将薄被拉高些,「那也是好事啊。」
「不过我已经给他支招了。」
「你能支出什么招来?」
蒋远周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落到许情深的脸上,「我跟他说,苏提拉只要怀孕,就什么都好办了,求婚的事,以后随便一束花就成,与其花这个心思,还不如在那方面多下点功夫。」
许情深斜睨了蒋远周一眼,「原来你心思这样龌龊。」
「这不是龌龊,」蒋远周争辩起来,「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悸动,遵从本心!」
「老白不会听你的。」
蒋远周失笑,一脸老奸巨猾的样子,「他已经听进去了,我让他保险套上扎洞,他也乖乖照做了。」
许情深难以置信地瞪着蒋远周,「你们……你们男人在私底下的时候,讨论的话题是不是也太……」
她想像着那个画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和老白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能说的、不能说的,反正都已经说了,他打算听取我的意见,这是好事。」蒋远周目光灼灼盯着许情深看,眼睛里的笑意逐渐转为深邃,许情深缩了缩肩膀,「你干什么?」
「我不会让老白抢在我前头,所以我们加把劲。」
许情深无语至极,「我都说了,不是有霖霖和睿睿吗?不管怎样,老白的孩子以后都要叫他们姐姐和哥哥。」
「不一样,我想证明,我比他快。」
许情深深深睇了眼蒋远周,扑哧笑出声来,「快这个字,有时候不一定代表美好的意思,是不是?」
蒋远周意识到了她的意思,他单手一撑,整个人压到许情深身上。「你是说哪方面的?」
「饶命,饶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蒋远周,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重,你这样压着我……」
许情深看到蒋远周勾了勾嘴角,「求饶吗?」
「嗯,求饶。」
「省点力气,待会有你说不要的时候。」
她伸手想要将他推开,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情事方面,蒋远周总是比她热忱得多,许情深很多时候都是被他牵引着走的。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她冷淡的很,不过蒋远周喜欢那些前面的戏,久而久之,许情深也算是被调教出来了。
她无力地想要反抗,双手抵在蒋远周胸前,「你跟我说实话。」
男人在她颈间亲吻着,「什么实话?」
「我看你并不是着急想要二胎,你是喜欢拿二胎做藉口,天天晚上压榨我。」
蒋远周失笑,她这是才看出来吗?
但他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是配合你,你得体谅我的辛苦。」
许情深不甘心于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每次的主动权都在蒋远周手里,她纤细的手臂缠住蒋远周的脖子,「这么性急做什么?」
「你要知道,我一遇上你,就什么理智都没了。」
女人抬起上半身,菱唇凑到蒋远周的耳边,「我来主动,好不好?」
蒋远周嘶了声,嗓音瞬时就哑了,「真的?」
「真的。」
他觉得身体立马就软了,除了某一处之外,蒋远周激动地抱紧许情深,「那好。」
她手掌在他背上抚摸了把,蒋远周伸手要去解她的衣物,许情深一把握住领口,「我自己来。」
「脱衣服都要自己来?」
许情深躺回床上,白皙的手指落到颈间,食指顺着敞开的领子一点点往下滑,蒋远周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他的唿吸越来越急促,目光灼热的像是要在许情深的胸前烧起来……
许久,许久之后。
两人紧紧缠抱在一起,蒋远周的腿搁在许情深身上,双手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许情深额前都是汗,唿吸中夹杂着一种甜腻和湿漉,她手掌按在蒋远周胸前,「好热,我去洗个澡。」
蒋远周一动不动,许情深抬起小脸,看到男人双目紧闭,「我在跟你说话呢。」
「嘘——」蒋远周还是闭着眼睛,「情深,我感觉我像是死过了一回,一时半刻很难回过神。」
许情深喉间轻滚下,觉得喉咙口又干又涩,她想喝水,但是蒋远周抱着她不肯松开,她感觉全身都湿透了。
过了一会,男人这才慢慢睁开眼帘,许情深挑唇轻笑,「蒋远周,每次在床上你都失控,这可不像是威风凛凛的蒋先生。」
蒋远周撩起她的一抹髮丝,让它缠在自己的手指上,「在家里,我不需要威风,今晚……你倒是威风的很。」
许情深明媚轻笑,眼角眉梢带着丝丝妖娆和魅惑,「原来在上面的感觉这样好。」
男人的潭底很明显聚起了汹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给刺激了。他前额靠向许情深,薄唇微启,轻轻柔柔说出一句,「只是被你掌控了节奏,我才更加容易失控。」
「嗯……所以,最后那下你是差点没绷住吧?」
蒋远周望入许情深的眼底,看到她眼里分明含着笑,「我会有绷不住的时候吗?」
「蒋远周,我感觉到了你的颤抖。」
男人低下身封住她的唇瓣,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许情深的笑声也被他吞咽进去。半晌后,蒋远周这才松开她,「最后的时候,为什么把我推开?」
「我以为你还能忍,所以就想试试。」
蒋远周手掌掐着她的腰,「我自然还能更久一些,只是你把我推挤着,我这是被你逼的。」
「好好好,」许情深双手捧住蒋远周的脸,手掌拍了拍,「是我逼的你,不然的话,你能持久到明天早上,是不是?」
「你这小嘴——」
蒋远周也是拿她没辙,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全身使不出别的劲来。
园林深处,风穿过假山,唿唿作响,假山旁边就是一小簇竹林,那种声音像是挟裹着勐兽的吼叫。
付流音昏睡着,其实没有丝毫的意识,到了后半夜,她冷得瑟瑟发抖,假山内常年照不进去阳光,原本就是阴暗潮湿的。
付流音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绑住后丢进了大海中,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意识也恢復了一点,可是她睁不开眼睛,只知道全身冰冷,她想,她又该生病了吧?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努力想要张张嘴,但嘴唇都麻掉了。
付流音似乎只是动了那么一下,就又昏迷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赵晓调的闹铃响了,她坐起身来,朝着旁边的空床看了眼,付流音还没回来。
赵晓想着叶老师一会肯定又要问起,她赶紧给付流音发个简讯,「音音,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她起身换衣服,走进洗手间的时候,将手机带上。
付流音很快回了消息,「我今天不过去了,一会直接回家。」
「有没有搞错,」赵晓哀嚎一声,「有钱就是任性啊,交了钱都不过来,还被男朋友天天带在身边,嗷嗷——」
吃完早饭,大家集合起来。
叶邵扬先点了名,点到付流音的名字时,赵晓弱弱地举起手臂,「叶老师,付流音给我发了简讯,她说她直接回家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她也只能这样说了。
叶邵扬轻扬眉头,「她昨天走后到现在,是不是就没回来过?」
赵晓看了看周边的人,生怕说错了什么,会引起别人的议论,「她走得时候也挺急的,来不及跟你请假。」
「好。」叶邵扬没再追问,「大家带好学生证,我们今天要去另一个地方。」
站在赵晓旁边的女生,拉了拉赵晓的衣袖,「音音走得好突然,是不是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嘘,别瞎猜了。」
女生耸了耸肩膀说道,「你看叶老师的脸色,来之前就说了,一个都不能缺席的。」
「那家里真有事怎么办?」赵晓只能说得煞有介事,虽然她也不理解付流音和穆劲琛难道就差这一两次的亲密吗?
穆劲琛早上在训练场还有事,他忙了一个上午,也没去管付流音。
她今天应该也没什么空余的时间,园林好不容易开放两天,要研究学习的东西太多,恐怕这个时候的付流音正跟着那些同学在四下参观吧?
吃过中饭,穆劲琛靠着栏杆,他一手拿着点燃的香菸,另一手掏出手机。
他给付流音打了个电话过去,但是没人接听。
穆劲琛咬着香菸,真是反了她了。
他刚要再次打过去,对方却是回了条简讯,「忙呢。」
「什么时候回去?」
「没定,一会联繫。」
穆劲琛将手机塞回兜内,他视线落向下方,却隐隐有种心里不定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付流音只是外出一趟而已,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等她将来毕了业,她也会有她自己想做的事,他不可能天天将她拴在身边。穆劲琛用力吸了口烟,心里忽然冒出了他和付流音一年的约定。
他摇下头,想这个做什么?
他是完全可以说话不算数的,又不是明码标价的合同,谁规定了就必须要遵守?
昨天参观的那个园林被关闭起来了,午后,阳光其暖融融,可是假山里面却仍旧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付流音迷迷煳煳将眼帘睁开一条缝,视线的尽头,她看到有很亮的东西,扎得她双眼好痛。她不知道那是外面的阳光,光亮照到了洞口,却进不来。
她吞咽下口水,喉咙痛得像是被人用刀子割开了。她并未恢復意识,只是药效在慢慢过去,付流音累得重新闭上了眼帘。
酒店内。
吃过中饭,叶邵扬让大家回去收拾行李。
下午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只是那边离学校很近,待会上了车后直接过去就行。
赵晓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付流音的行李压根就没动,她提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房门。
办理好了退房手续,赵晓和另外几名同学站在大厅内。
叶邵扬的行李已经拿上了车,他迳自走向几人,「付流音还没过来?」
「叶老师,我早上替她请过假了,她今天不过来了。」
叶邵扬点下头,「噢,差点忘了。你们先把行李拿到车上去吧。」
「好。」
赵晓上车后,看到叶邵扬站在酒店门口,脸色凝重,同学们几乎都上了车,另一名老师在车上催促道,「叶老师,差不多了,出发吧?」
叶邵扬走上前,到了车上后,他让司机先别开车。
「赵晓,昨天付流音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对劲吧?」
赵晓仔细想了想,她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她说过要回来吗?」
「说过,昨晚八点左右的时候,我还让她直接去园林门口集合,她给我回了简讯,问我们在哪。」赵晓拿出自己的手机,将那条信息重新翻出来,「她问我,她一会是不是自己进园林就好。」
「怎么了?」旁边的老师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样看来,她当时应该是在赶过来,或者说,她当时是想赶过来的。」
赵晓也想过,但是这个不难解释,八成是穆劲琛不肯放人,「我刚才给她发了简讯,她说她直接回家了。」
「这就是了。」边上的老师示意司机开车,「手机能联繫到人就没事,再说……她是跟男朋友出去了吧?」车子缓缓发动,叶邵扬坐在了最前面的位子上,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站起身,眼看着车子开出酒店,「停下车。」
司机闻言,将车子停稳在路边,叶邵扬沖旁边座位的同事说道,「我还是打个电话确定下吧。」
「那也行。」
叶邵扬有付流音的手机号,他拨通了她的号码,却一直无人接听。
他想了下,最终将电话打给了校长,问他要了穆劲琛的号码。
穆劲琛接到通话时,以为是付流音,细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男人将手机贴向耳边,「餵?」
「您好,我是付流音的班主任,叶邵扬。」
穆劲琛抬出去的脚步勐然收住,「有事吗?」
「请问付流音跟您在一起吗?还是,她已经回家了?」
穆劲琛抬高视线,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什么意思?她没跟你们在一起?」
叶邵扬的脸色陡然间大变,「您说,她应该跟我们在一起?」
「我昨天晚上八点将她送进了园林,我是看着她走进去的。」
「但是昨晚我们并未看到付流音。」叶邵扬这么说着,车上的人都听出来了不对劲,赵晓站起身来,看到叶邵扬神色冷峻无比。
穆劲琛在对面咒骂了声,「也就是说,她从昨晚就失踪了?」
「穆先生,我们到今天早上都没见到她,赵晓给付流音的手机发过简讯,她说她一会自己回家。」
「回什么家?」穆劲琛怒不可遏,他挂了通话,快速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穆劲琛坐到车上,心里说不清的滋味,他抬起手掌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付流音又跑了。
这一次,她没有如上次那般鲁莽行事,或者可以这样说,这次,她是做好了准备的吧?
好不容易逮住这个出行的机会,对她来说,应该是千载难逢的?
况且,她最近和许情深走得比较近,见面的次数也很频繁,应该是事先就商量好了吧?
穆劲琛快速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如闪电般飞了出去。叶邵扬餵了两声,意识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神色凝重不已,赵晓站在他身后,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叶老师,难道音音出事了吗?」
「刚打过电话,说是昨晚就把人送到园林门口了,他还是看着她走进去的。」
赵晓差点一屁股坐下去,亏得身后的人及时搀扶住。
「那和我发简讯的人是谁?那分明是音音的手机啊,还是……她没跟我们联繫,自己回家了?」
叶邵扬轻摇下头,「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就算她擅自回家,她的家人会不知道吗?」
「现在怎么办?叶老师,要不要报警啊。」
叶邵扬走到司机身侧,朝着司机的肩膀拍了下,「去园林吧,既然付流音去过园林,我们先去那边找找。」
「好。」
酒店离园林近的很,在车上的时候,叶邵扬联繫了工作人员。
一人的电话打不通,他只好将电话打到了另一人的手机上。
叶邵扬在电话中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下,来到目的地后,他率先下去,看到昨天的工作人员已经站在园林门口了。
车上的不少同学也都下了车,叶邵扬走到那名男子跟前,「昨天你是跟我们一起进戏园的,那另一人呢?我们还有个同学不见了,她的家人说把她送到了门口,还看到另一个工作人员将她带进去了。」
「是吗?」男子面色严肃起来,「你别着急,我打个电话联繫下。」
「好。」
男子走到另一侧,叶邵扬视线落到那扇大门上,他抬起目光,朝着四周看了看。
「大爷的,又不接电话。」男人低骂一声。
赵晓在旁边急得眼圈通红,男子走了过来,一边摇头说道,「联繫不上,不接电话。」
叶邵扬手指朝门口的监控指了指,「要不我们先去监控室吧。」
「哪还有什么监控啊?园子都关了,这些东西也就成了摆设,谁也不想花那个维护的钱。」
「叶老师,音音不会出事了吧?」
叶邵扬面色铁青,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那能先带我们进去找找吗?」
「你们确定,她昨晚是跟着那名工作人员进去了?」
叶邵扬坚定地点了下头,「晚上八点左右,是她家人亲自送过来的,这儿除了你和另一人之外,还有别的工作人员吗?」
男子摇下头,「昨晚我是负责带你们去戏园的,大晚上的,也没给他安排事情做……」
叶邵扬盯着那扇门,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后面的男生都跟了过来,「叶老师,我们一起进去找。」
叶邵扬神色不明,他淡淡地别开视线,「好。」
工作人员率先走了进去,他将叶邵扬拉到旁边,「有件事我想提醒下你。」
「什么事?」
「另一人……」男子抬起手指,朝自己的脑袋指了指,「他这儿有点问题,是我们老闆安排下来让他看看园子的,据说是亲戚。」
这儿有问题?
叶邵扬唇瓣微抖,「不……不会是精神方面吧?」
「是,就是精神病。不过放心,一直在吃药,应该不至于在昨晚就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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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她与他最远的距离
叶邵扬听到这,一颗心落到谷底。脸上很明显布满焦急,旁边的赵晓更是急的直接哭出声来。
近来因精神失常犯案的例子听得太多了,再加上付流音一晚上没了消息,肯定是要急死人的。
走进园子内,里面静悄悄的,踩在年数久远的鹅卵石上,赵晓感觉整个人很飘,似乎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这么大的园林,怎么找?」叶邵扬拧紧眉头,满面愁容。
赵晓在他身后提议说道,「人多力量大,叫同学们一起找吧。」
「这可不行,」旁边的工作人员说道,「你们这样急匆匆的,万一将里面那些珍贵树种踩坏、破坏了怎么办?」
叶邵扬举目望去,冲着那名工作人员道,「这个园林以前是开放营业的,既然是为了给人参观,怎么还怕被人弄坏?再说我的学生知道分寸,他们只是进来找人,我也会交代他们要小心。现在事情是在你们园林出的,我刚才在车上已经报警,警方马上会过来,我们如果能赶在警方来之前找到这个学生,你们这边的责任相对也能小一些。」
工作人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头。「好吧。」
赵晓回头招下手,让班里的几个女生都进来。叶邵扬满脸的心思,他走出去几步,班长还站在门口,他冲着班长说道,「多叫几个男生进来,一起进去找找。」
「好。」
赵晓忍不住问了句,「叶老师,您叫男生一起,是担心什么事吗?」
「万一遇上那个工作人员,你们几个女生应付不来。」
「对对。」赵晓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赶紧进去找吧。」
他们前脚刚进去,穆劲琛后脚也到了,园林门口还留着一名老师和另外几个学生。
穆劲琛快步上前,「付流音人呢?」
「叶老师带着学生进去找了。」
穆劲琛的脸色铁青,满腔的愤怒发泄不出来,他快步进去,听到前面有人喊着付流音的名字,男人张望下四周,园子内这么大,要去哪里找?
况且,付流音说不定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儿,藏身在另外一个地方。叶邵扬一回头就看到了穆劲琛,他大步迎上前,「穆先生。」
「这儿有监控吗?付流音昨晚进去后,究竟有没有出来?」
「刚问过工作人员,说监控都是摆设,昨晚的那名工作人员也联繫不上了,现在也不能确定付流音是不是在园子里,只能先找一遍再说了。」
穆劲琛站在原地,神色说不出的奇怪,叶邵扬朝他看看,「穆先生?」
「先找吧。」
他想到昨晚和付流音的云雨,他从她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不对劲,更没想过她又要离开。
可是细一想,她上次的彻夜不归,之前不也没有丝毫的徵兆吗?付流音有时候就像是戴着一副假面具似的,就连他这个睡在她身边的人,都很难猜透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邵扬回到人群中,跟着那帮学生一起焦急地寻找。
但是穆劲琛却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他心里也着急、担忧,但是撇开这种情愫,他的心头却被另一种愤怒占据着。
因为他真是认定了,付流音肯定是跑了。
穆劲琛转身离开,一脚踏出大门,守在外面的老师以为有了什么消息,「找到那个女生了吗?」
穆劲琛一语不发,他抬头看着门口的监控,老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我们已经问过了,监控坏了。」
男人看了眼园林附近的建筑,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对面。
穆劲琛快步走过去,他站到门口,此处院墙高筑,两边分别摆着一座石狮雕像,威风凛凛,而穆劲琛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院墙的几个监控上面。
他抬手按响门铃,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你是?」
穆劲琛迳自走了进去,对方餵了两声,「今天不营业,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穆劲琛在园子内扫了眼,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雕塑成品,琳琅满目,一眼看去就看花了眼。男人收回视线,朝着外面一指,「你是这边的负责人吗?我想查看下外面的监控。」
「你又是什么人?」
穆劲琛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东城,穆家。」
男人面上露出难以置信来,他早就听闻穆家穆劲琛的训练场也在附近,「原来是穆帅啊,久仰大名。」
「我想看下监控,可以吗?」
「可以,举手之劳而已。」
男人领着穆劲琛去往监控室,「正好今天没有营业,穆帅,您想看哪个时间段的?」
「昨晚上8点,不知道这边的监控,能不能看到对面园林的情况?」
男人让穆劲琛坐了下来,「有一处监控可以看到,只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可能不会太清晰。」
「没关系。」
昨晚的监控很快被调出来,八点左右的时间段,穆劲琛看到付流音的身影出现在监控中,她进了园子内,工作人员随手将门关上。
两人看了一会,门始终都是紧闭的,穆劲琛手指在腿上轻敲下,「快进看看。」
「好。」
快进之后,画面中出现了人影,穆劲琛赶忙叫停。
监控内还算清楚,男人倒回去了一些,穆劲琛看到久久关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那名工作人员走了出来,他朝四下看看,然后将门带起锁上。
穆劲琛心里的着急在此刻被推到了最顶端,勐的就烧起来了,在监控中,他就再没发现付流音的身影。也就是说,昨晚付流音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
穆劲琛手掌紧握,冷汗顺着额角渗出,跟前的男人一脸奇怪,「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有个女生一道进去了吗?」
穆劲琛吃力地站起身来,男人回头朝他看眼,「穆帅,还需要继续吗?」
「不用了,」他嘴里艰难吐出几字,「谢谢。」
穆劲琛此时有了强烈的预感,照理说,工作人员带着付流音进去,是去和那帮学生会合的,但是他们却说付流音从昨晚开始就失踪了。园林门已经被锁上,那么……
剩下的就是两种可能性了。
一,付流音还在园子内。
二,她从别的门离开了。
穆劲琛现在的想法,倾向于第一种,他转身走了出去,快步回到园林。
那帮学生还在找,偌大的园林内,有数不尽的假山奇石,还有房屋建筑,叶邵扬再次见到穆劲琛,他跟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穆劲琛迳自问道,「这边还有另外的出口吗?」
「没了,已经关闭了。」工作人员满面凝重,「这边虽然和戏园是一处的,但是早几年就分开管理了。昨晚学生们都在这个门口集合,但我们没从这边走,而是去了另一侧的门,那边直通戏园。况且,这处和戏园连接的那扇小门早就已经被关闭了。」
「也就是说,付流音不可能从这个园林内去往戏园,如果她没从这个大门出去,就说明她还在园林内!」
工作人员点下头,「是。」
穆劲琛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他高大的身影快步往前走,工作人员跟在他身后说道,「我已经打电话给我们老闆了,他正在竭尽全力联繫昨晚的那人……」
穆劲琛已经听不进去这些了,心里有一百种胡思乱想,付流音进去的时候,高高兴兴、活蹦乱跳,怎么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那名工作人员又是个男人,鬼知道他对付流音都做了些什么?
穆劲琛明显暴躁起来,手掌握得咯咯作响。
付流音一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唯一残留下来的感觉,还是一个字,冷。
午后的风吹在别人身上,本该是温暖舒适的,可是对于付流音来说,那风像是尖锐的刀片刮过她的身子,她牙齿在打颤,人就跟死过去了一样。
耳朵里依稀听见好像有说话声,很细微,却又嗡嗡作响,吵得她耳膜特别疼。
赵晓跟另一人说着话,「怎么办啊?音音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赵晓?
付流音想要喊救命,但她开不了口,另一人的声音钻到付流音耳中。
「你别胡思乱想吓人了,你以为电视剧啊,动不动就绑架。」
赵晓注意到有个假山,「我去看看。」
她走到洞口,喊了几声,「音音,音音?」
付流音张嘴,使劲全身力气想要回应,但她就算挣扎着出了声,那声音也是微不足道的,赵晓走进去一步,朝里面看了看,好黑。她吓得退了出去,「音音肯定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我们再去别处找吧。」
付流音好不容易睁开一道眼帘,她看到有光,有人影好像闪动下。
「不要,别走……」她说不出来,但她嘴唇蠕动着,「赵晓,是我啊,救命,救命。」
那些话在她心里一遍遍重复,余光里,人的影子消失了,赵晓的声音也随之远去,「前面有间屋子,我们去看看吧。」
她绝望地想要哭,但是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上次在学校,她还能等到穆劲琛来救,这次呢?
他们找不到她,很快就会回去,这个园子一直都是封闭的,到时候,她是不是饿死、冻死在这都不会有人管?
付流音已经被深深的绝望给掩埋了起来,她尝试着想要动下手指,但还是动不了。
穆劲琛在园子内找着,恨不得将里面翻个遍。
他快步向前,目光不放过一处能藏人的地方。他脑子里乱的很,唯有一个信念被他咬在嘴里,这个时候,他就想看到付流音活着,哪怕是遍体鳞伤都好,但她一定要活着。
赵晓在屋里找了圈,看到穆劲琛和叶邵扬,她快步跑了过去,「找到音音了吗?」
一看他们的脸色,她就知道答案了。
穆劲琛站在路边,三步开外,有陡峭的石阶,下面是一处蜿蜒的假山,他似乎还能听到风声来回穿梭。叶邵扬视线望过去,「这附近都找过了吗?」
「找了。」赵晓带着哭腔,「可压根没有发现音音啊。」
「假山里呢?」叶邵扬手朝着那座假山一指。
「找了。」赵晓眼圈通红,「里面黑漆漆的,音音肯定不会在里面的。」
「那还能去哪?」叶邵扬愁容满面,「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影。」
穆劲琛看向那座假山,他迈起修长的腿下了石阶,假山的洞口犹如一张张大着的恶魔的嘴,里面漆黑一片,渗人无比。
穆劲琛欲要进去,叶邵扬不着痕迹别开视线,他看到班长和另外几个男生从不远处的长廊上经过。叶邵扬喊了声,「王鑫,你们过来。」
班长跟几名男生快步跑了过来,「叶老师,是有付流音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昨晚你拿的手电呢?」
「在这。」班长从兜里掏出个小型手电筒,叶邵扬将它打开,他走到穆劲琛身侧,「里面黑,用这个吧。」
穆劲琛接过了手,心里并不抱多少希望,却又不想放过每一处有可能的地方。
付流音耳朵里钻进了脚步声,可她却不敢随随便便再有希望了。
她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依稀却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穆劲琛弯下腰,洞口很低,他走了进去,一阵阴风吹拂在面上,穆劲琛轻喊声。「付流音?」
是穆劲琛。
付流音张张嘴,她急得就想睁开眼,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没有在洞口喊几声就离开,而是走了进去。
他顺着假山里面的路往前走,付流音抬下眼帘,那阵脚步声分明到了眼前,穆劲琛怎么看不到自己呢?
付流音想要喊他,她手指轻动下,穆劲琛站停下来,前面就是假山的出口,依稀已经能看见亮光,他心底一沉,也怪自己太过于紧张了,付流音怎么可能会藏身在这呢?
穆劲琛抬起右腿,付流音的余光看见了男人的一双腿。泪水从她眼眶内滚落出来,她不想这样在这等死,她不想穆劲琛找不到她。
付流音恨不得在此时开口,就算说不了话,还她一些力气也可以啊。
眼里最后的亮光都破碎了,付流音从未如此深刻的明白过一句话,史上最远的距离,是从哪里到哪里呢?
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需要你救命的时候,而你却看不到我吧?
穆劲琛走出去一步,却忽然心慌起来,他形容不出那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好像即将要失去一件宝贵的东西,就在他迈出脚步的时候,一种悲伤将他心间填塞得满满当当。
他再度停住脚步,穆劲琛抬起手臂,手电的灯光在上面扫了圈,他随后将灯光朝四周仔仔细细照过去。
灯光落到他左边时,却没有出现石壁,而是看到了一个黑洞。
穆劲琛心里咯噔下,难道这假山内还别有洞天?他走过去一步、两步,灯光照了进去,视线中先是出现了石壁,手电筒的光往下压,他勐地看到一抹黑影蜷缩在那。
穆劲琛失魂般动了下自己的腿,他走到付流音跟前,蹲下身来,他将灯光照到女人脸上。
「音音!」
付流音的脸上泪痕交错,真好,她不用死了。她泪水流的越发凶,却发不出一声哽咽,穆劲琛借着亮光看清楚了跟前的女人,他心里狠狠抽痛下,伸手轻拍她的小脸,「音音——」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欲要进来。「是不是找到她了?」
「站住!」穆劲琛一声厉喝,「不许进来。」
叶邵扬退回到外面,旁边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穆劲琛脸色越来越狰狞,他赶忙站起来,然后折身走出去。
付流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她害怕地想要去拉住他,穆劲琛几步走到洞外,他深吸口气,手指僵硬地放入兜内,他掏出了自己的车钥匙。「我后备箱有个毯子,帮我去拿一下。」
「音音真的在里面吗?」赵晓见状,一个箭步想要冲进去。
穆劲琛抬起手臂,将她拦在跟前,「谁都不许进去。」
「音音……她,她没事吧?」
穆劲琛视线凛冽落向前,叶邵扬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好,我马上回来。」
穆劲琛站在风口处,身上全是汗,衬衣紧贴在背上,他脸上兇悍无比,那种眼神令人不敢直视。
「都走开!」
赵晓吓得往后退了步,穆劲琛握紧手掌。「付流音在里面,我会直接把她带回家。」
他说完这句话后,回了假山内,外面的几个学生谁都不敢擅自进去。穆劲琛回到付流音跟前,他伸手将她搂到怀里,她身体冰冷,他就好像抱了一块冰,穆劲琛心痛不已,「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就出事了?」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付流音全身的血液都冷掉了,她嘴唇不住哆嗦,牙关颤抖,她就是觉得好冷、好冷,她好怕,她觉得自己即将要死去。
脚步声很快又回来了,叶邵扬没有进去,「穆先生。」
穆劲琛松开她,他起身走到外面,从叶邵扬手中将毯子接了过去。他看到那些学生还在,穆劲琛冷下脸,「带着他们离开,付流音的事,也用不着你们再操心了。」
「穆先生,」叶邵扬着急出声,「付流音没事吧?」
穆劲琛眼里一汪汹涌掀了起来,「带他们走,我出来的时候,不想见到别人!」
男人快步进去,方才喊了付流音好几声,她都没有答应,穆劲琛心急如焚,将手里的毯子围在她身上。
假山外,叶邵扬眼神不明地盯着洞口,旁边的班长试探问道,「叶老师,他让我们都走。」
叶邵扬走出去几步,那帮同学跟在他身后,「叶老师,付流音没事吧?」
「叶老师,我不想走,我想看看音音怎么样了,我不放心。」赵晓语气恳切说道。
叶邵扬走到了不远处的走廊上,没过多久,他看到穆劲琛抱着付流音出来了。
那条薄毯裹在付流音的身上,却不能完完全全将她包住。
赵晓看到付流音依偎在穆劲琛怀里,脖子到膝盖的位子裹得严严实实,唯独两条腿露在外面,最令人不安的是,付流音脚上的鞋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赵晓眼圈再度发红,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付流音两截小腿露在外面,她昨天分明是穿了裤子的,可是如今她的两条腿上……
赵晓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个男生互相看了眼,付流音失踪一晚,看这样子,莫不是被……
穆劲琛快步走出去,到了外面,守在门口的老师看见他怀里的付流音,口气明显一松,「找到了!」
男人没有理睬,他来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后,将付流音小心翼翼放进了后车座内。叶邵扬站在长廊内,身后传来小声地议论,「天啊,付流音她……」
「不会是昨晚的那个工作人员……」
「那是神经病啊。」
赵晓抬起脚步跟出去,叶邵扬回头沖另外几人看眼,「回去吧。」
来到园子外面,叶邵扬将另一名老师喊到身侧,「你先带他们回学校,付流音的事没这么简单,我留在这,警方已经到了,我得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好。」
那名老师上了车,车子缓缓发动,先前未下车的那些同学肯定会好奇,「付流音怎么了啊?」
「我看到她被抱出来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她好像没穿衣服?」
赵晓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闭嘴!再乱说话,我把你的嘴巴撕了!」
「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她失踪了一个晚上,肯定是出事了。」
「好像是跟昨天那个工作人员有关系吧?」
议论的口子一旦被撕开,就藏都藏不住了。坐在前面的老师站起身来,面色严肃无比,「别议论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回到学校后也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那些学生尽管答应了,但还是压低声音开了口。
有人拿出手机,跟旁边班级的朋友说起,「知道吗?我们班出大事了,一个女生失踪了一整晚,找到的时候衣服都没穿……」
「悲哀啊,不用多说,肯定是被人强了。」
压低的讨论声传到赵晓耳中,一句句、一声声,很是难听。
穆劲琛的车轰鸣着,穿梭在东城坚硬的路面上,他双手握紧方向盘,车内开着暖气,他热得浑身都是汗。
付流音躺在后面的座位上,任凭穆劲琛怎么跟她说话,她就是不回一句。
「付流音!」
她听到男人在叫她,也知道他肯定会着急,只是她回不了他的话而已。
「我带你去星港,别怕,肯定会没事的。」尽管星港并不是距离这儿最近的医院,但它却是最好的医院,穆劲琛回头朝付流音看眼,「再坚持一会。」
他手掌紧握,青筋一条条明显绷起来,看着狰狞而恐怖,他手里的灯光照到她身上的时候,他就吓了一大跳。
付流音身上没穿衣服。
穆劲琛深深吸了口气,他手掌在颤抖。
透过内后视镜,他看到了自己的双眼,眼眸内充斥着愤怒的红,穆劲琛视线望向前方,他看到前面的车子不紧不慢地开着,他抡起手掌狠狠捶了下方向盘。
他得知付流音失踪的消息时,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居然是她逃走了。
他对她由此产生了愤怒,却并未在第一时间想着,她是否已经出事。
穆劲琛心不在焉地开着车,他时不时望向身后的付流音。
他已经顾不得要不要去堵住那些人的嘴,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那些学生离开后,再抱着付流音出去。
如果付流音出事了,那些都是空的,也没人会在乎。
穆劲琛掏出手机,他有许情深的电话,打过去时,那边倒是顺利接通了。
「餵?」
「你好,蒋太太,我是穆劲琛。」
「穆帅啊,有事吗?」许情深视线从电脑上别开。
「音音出事了。」
「什么?」许情深急得从椅子内站起身,「她出什么事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现在去星港医院,我直接把车开进地下室,请你给我安排下,我不想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许情深不安极了,「好,我这就安排。」
穆劲琛挂上通话后,继续开车,车子很快来到了星港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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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我这副样子,你在乎吗?
许情深带着医护人员在车库等着,穆劲琛迳自开过去,一脚剎车过后,他迅速下车。
打开车门,穆劲琛小心翼翼将付流音抱出来,许情深看了眼,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穆劲琛将她放到床上,许情深拿了被子立马裹在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快,直接去急救室。」
「好。」
许情深朝付流音看眼,「怎么回事?」
男人摇下头。
许情深的面色越发凝重,看付流音的样子就知道,情况很不好,她是女人,相对很多事都会敏感的多。付流音被抱下来的时候,两腿裸露在外,穆劲琛甚至没有时间找身衣服给她穿上……
两人来到急救室门口,穆劲琛站在外面,许情深准备进去。
她看了眼身侧的男人,但是有些话必须要讲。
「音音昨晚在哪?」
穆劲琛耳朵内被刺了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甚至下意识里是想要逃避的,但他知道不论付流音能不能醒来,这个现实他都逃不开。
「她失踪了一个晚上,我是刚找到她。」
许情深唇瓣发抖,「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幅样子?」
「不,」穆劲琛僵硬地摇头,「身上的毯子,是我给她披上去的。」
许情深双腿发软,差点坐了下去,她使尽全力让自己站着,穆劲琛抬起视线,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能不能给她做个检查?」
她秀眉紧蹙,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他,「可以。」
穆劲琛迎上许情深的视线,「如果她被侵犯过,你告诉我,但是不要告诉她。」
「为什么?」
「告诉我,我可以去杀了那个人,不告诉她,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许情深嘴唇蠕动下,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转身欲要进去,穆劲琛又说了句,「蒋太太,医院这边,我需要你的帮忙,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好的言语传出去。」
「放心。」许情深答应着,准备走进去。
「等等。」穆劲琛却又开口,唤住了她。
他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但这个时候,应该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告诉许情深。
「昨晚,我跟她有夫妻之事。」
许情深脸色微变,这样的话,怕是有些麻烦。「穆帅,我先进去吧,我会安排人给她做详尽的检查。」
「好。」
许情深很快进了急救室,穆劲琛一直在外面等着,半晌后,才想起给人打电话。
他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工作人员挖出来,哪怕是入地三尺!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穆劲琛在急救室外走来走去,心里的紧张挥之不去,他没法坐定下来,也没法去想别的事。
付流音被推出来的时候,还没醒,穆劲琛大步上前,「音音。」
许情深边走边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被人打了过量的药剂,所以一直昏睡不醒。」
男人不住喊着付流音的名字,许情深见状,一把握住穆劲琛的手臂。
穆劲琛停下了脚步,眼看着医护人员将付流音推向病房,许情深面上仍旧未有松懈之色,「给音音做过检查了,身上除了有一些不明显的擦伤之外,并无大碍。还有检测结果……」
穆劲琛一颗心提了起来。「怎样?」
「体内只有一种痕迹,虽然最终的报告还未出来……」
穆劲琛接过了许情深的话,「我的。」
许情深勾了下唇角,想要让自己露出抹轻松的笑来,「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了,是不是?」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嗓音有些颤抖,许情深心里还有最坏的打算,对方会不会做了万全的措施?但是她很快又摇头否认,不会,即便那样,不会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的。
「是。不用再出什么报告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的,我比谁都清楚。」穆劲琛一侧唇瓣牵动,悬着的心勐地落定。只是他笑不出来,他转过身,踩着沉重的脚步向前。
来到付流音的病房,许情深让病房内的另外几人都出去,她调了下点滴液,视线落向付流音那张苍白的脸。「如果你再晚一点找到她的话,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穆劲琛目光一凛。
「虽然身上没有别的伤,但是冻得不轻,那种药物可以让她一直昏睡不醒,我方才试着喊她,她倒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梦魇上身,可想而知会有多可怕。
许情深坐向床沿,伸手拉住付流音的手,她的手掌至今还是冰冷的,「有可能,我说有可能,音音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她。」
许情深脸色仍旧有些严肃,「你发现音音的时候,还有旁人吗?」
穆劲琛点下头,他虽没有细看,但也知道那帮同学都在,「我会尽量让他们闭嘴。」
「人言可畏,这世上,最具有杀伤力的就是人的一张嘴,它能将一个人捧上天,也能将人推入地狱,永世不能翻身。」
穆劲琛站起身来,「我去解决下。」
「穆帅,」许情深轻握紧付流音的手掌后说道,「音音这幅样子,连我看了都会胡思乱想,更别说当时还有那么多学生在,我怕你堵不住那么多口。」
「那也要试试。」穆劲琛看了眼躺在病床内的付流音,「麻烦你替我照顾下音音。」
「好。」
穆劲琛快步走了出去,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这个时候,他就算赶去学校也不可能将那些学生全都召集起来。
学校方面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负大半的责任,穆劲琛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叶邵扬。
叶邵扬刚从警局出来不久,接到穆劲琛的电话,他站停在路边,「喂,穆先生。」
穆劲琛在电话里说明来意,叶邵扬自然是答应的,「穆先生放心,回去的路上,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许乱说话,还有……昨晚的工作人员至今没有露面,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会把他揪出来的。」
叶邵扬手掌垂在身侧,手指在裤沿处轻轻敲打着,「穆先生,但是这次不比上次,我怕一些流言已经传出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只能找你们学校的麻烦了。」
挂断通话后,叶邵扬朝自己的手机看眼,他扯了抹笑出来。
蒋远周在办公室内等着许情深过去,却迟迟不见她的人影,直到打通了她的电话,才知道付流音出事了。
来到病房,正好碰到穆劲琛要进去,两人打过招唿。
许情深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到两人,她起身走向蒋远周,许情深拉住了男人的手臂,「今晚我不回去了。」
穆劲琛听闻,开口说道,「蒋太太放心,这儿有我一个人就行。」
「没关系,我守一会就好,音音后半夜应该能醒。」
蒋远周知道她和付流音有感情,「既然这样,我让老白给你们安排晚饭。」
「好。」
付流音醒来的时候,许情深就坐在床边,她吃力地睁开眼帘,看到许情深时,有些难以置信,「嫂子?」
许情深以为听错了,回头一看,她果真睁着眼,「音音,你醒了。」
穆劲琛弯下腰看她。「怎么样?还难受吗?」
她摇下头,「就是冷,一直都好冷。」
男人伸手将她抱着,付流音勉强笑了笑,「这是在哪啊?」
「星港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
许情深嗓音轻柔说道,「当然是病了,才会来医院。」
付流音想着昏迷之前的事,她手掌落到穆劲琛的臂膀上,「那人跟我说,进了假山,出去后就是戏园,我好像被人打晕了。」
穆劲琛端详着她的小脸,「现在没事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好像看见你了,还听到了赵晓的声音……」
许情深有些出神,万幸的是付流音没有被侵犯,可既然对方的目的不是这个,又为什么将她弄成这幅样子呢?
「嫂子,我到底怎么了?」
许情深回过神,朝付流音看看,「没事,就是晕倒在假山内,被冻个半死。」
付流音视线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是不是那个工作人员,他为什么……」
「先休息吧。」穆劲琛手掌握住她的肩膀,「其余的事情,改天再说。」
「穆劲琛,我背上好痛。」
许情深接过话来,「你背上有擦痕,应该是那人将你打晕后,你摔到地上或者是被拖擦出来的,没事,皮外伤。」
「我……我没有被怎么样吧?」付流音小心翼翼问了句,似乎有些不敢接受事实,她的眼神闪躲起来。
「当然没有,谁敢动你?」穆劲琛咬着牙说道。
付流音心里却没有得到丝毫地安慰,她隐隐约约就是觉得出事了,只是大家都瞒着她。那人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把她打晕?他难道真的什么都没对她做吗?
「蒋太太,」穆劲琛眼看付流音没有大碍,他直起身看向许情深,「时候不早了,你先请回吧,放心,音音已经没事了。」
许情深点下头,既然付流音醒了,她待在这反而不方便,「好。」
付流音眼看着许情深出去,她带上了房门,付流音的目光一点点挪回到穆劲琛脸上。
「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付流音摇头,「不饿。」
「胡说,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你真不饿。」
付流音手掌握住那床被子,「穆劲琛,如果我问你一件事的话,你会如实告诉我吗?」
「什么事?」
「不要瞒着我,我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一些什么事,那样我反而会受不了。」
穆劲琛听着,他坐向床沿,他专注地盯着付流音的脸,「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就算你不问,我也打算原原本本告诉你。」
她轻点下头,穆劲琛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付流音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失踪了一个晚上,今天下午,我才找到你。」
她专注地听着。
「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情况很不好,全身冰冷,被藏在假山里面。」穆劲琛未作隐瞒,「还有,你身上的衣服都被脱了,也被拿走了。」
付流音眼圈泛红起来,她就知道,对方绝不会把她打晕之后,什么都不做的。
「然后呢?」
「还要问然后吗?」
付流音伸手拉高被子,想要将自己的脸遮住,穆劲琛抓住她的手腕,「没有然后,你没有被人侵犯。」
「不可能!」
「音音,你对自己的身体应该最清楚,医院这边也替你做了详细的检查,你应该相信蒋太太、相信我。」
付流音神色似乎一松,「那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音音,等你出院后,不要再去学校了。」
「为,为什么?」
穆劲琛手掌抚着她的肩头,「我把你抱出去的时候,外面还有不少人,我虽然用毯子给你包裹了一下,但却遮不住他们胡思乱想的心,我怕到时候的言论,你会受不了。」
「我不怕。」没成想,付流音竟是一脸的坚定,「我既然没有被侵犯,我又何必去介意别人的眼光?」
这话说的是不假,但在此时,也仅仅是说说而已,付流音恐怕想像不到别人的目光会有多伤人。「音音,大不了我替你转学。」
「不用。」付流音握住穆劲琛的手腕,「这并不是多大的事,我也不需要去躲开它。穆劲琛,如果我真的被侵犯了,我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况且我是受害者,别人凭什么来攻击我?」
她能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好事,至少穆劲琛不用想着怎么去开导她,更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就此蒙上心理阴影。
付流音盯着男人的俊颜,趁着穆劲琛出神之际问道,「你呢,你是不是很在乎?」
「什么?」
「这种事,我怕是有嘴都说不清的,我怕终有一天会传到你身边人的耳朵里。」
「我不在乎。」穆劲琛双手撑在她身侧,他重复一遍说道,「你好好地活着就好,别的,我都不在乎。」
付流音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不在乎就好。别人的想法,我也不在乎。
穆家。
穆太太一个人坐在客厅内,穆成钧下了楼,「妈,怎么还没睡?」
「成钧。」
穆成钧走上前。「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睡不着。」
「老二回来了吗?」
穆太太摇下头,「没有。」
「音音呢?不是说今天下午就要到家吗?」
穆太太神色间有些犹豫,这也是她为什么至今一个人还坐在客厅内的原因,「音音在医院里,说是过两天才回来。」
「医院?」穆成钧不由沉下脸,「怎么去医院了?」
「不知道,劲琛说是出了趟门,生了一场病。」穆太太细想下,却又摇头道,「但我说我要过去,他却一而再地拦着我,说是音音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回来。」
穆成钧隐约也觉得不对劲,可嘴上却劝慰穆太太说道,「妈,说不定就是出门在外不适应,生了场小病,不想你担忧而已。你想想,要音音真有事,谁敢瞒着你?」
「也是。」
穆成钧迳自起身,「快上楼休息吧。」
「好。」
付流音出院的这天,许情深推开病房门进来,「音音。」
「嫂子。」
「身体挺好的吧?」
「嗯。」付流音从床沿起身,「现在一点问题都没了,只是感冒严重得很,配了药,回去慢慢吃。」
「好,」许情深将她拉到身前,「打得那针药,药效早就过去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别担心。」
「谢谢嫂子。」
穆劲琛办好了出院手续进来,许情深将他们送出了病房。
回到穆家,今天阳光大好,穆劲琛替付流音打开车门。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付流音正好看到佣人推着凌时吟出来,穆劲琛伸手抱住她的肩膀,付流音抬头朝他看看,「我自己能走。」
男人没说话,更加没有松手,一双眼睛却盯在了凌时吟身上。
冤家路窄,凌时吟心里涌出不悦,付流音不在家的这两天,她觉得安逸极了,她甚至想着,付流音要是回不来的话该有多好。
她的那一点心思,都落入了穆劲琛眼中。
他抱着付流音走过去,到了凌时吟跟前,佣人停下脚步。凌时吟强颜欢笑,打了声招唿。「劲琛,音音。」
穆劲琛让付流音站到旁边,他上前后来到佣人身侧,一句话不说,将佣人拉开些。
「穆帅?」
穆劲琛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凌时吟的轮椅上,轮椅顺着路面往前飞了出去,凌时吟吓得尖叫连连,「救命,救命啊!」
佣人大惊失色,赶忙跑过去,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轮椅拉住。
穆太太和穆成钧听到声音出来,凌时吟自从被打后,心理阴影本来就很重,这次更是被穆成钧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面对穆太太的提问,佣人只是朝穆劲琛看看,也不敢乱说话。
凌时吟手掌不住敲打着胸口,眼看着没人替她说话,凌时吟忙开口说道,「妈,劲琛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忽然踢了我的轮椅。」
穆太太看向自己的儿子,「劲琛,怎么回事?」
穆劲琛冷笑下,他回到付流音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凌时吟,很多事情我不用细查就能知道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既然已经残废了,就安安分分坐着,不要出去祸害别人。我想我说的这些话,你应该清楚是什么意思吧?」
凌时吟满面委屈,她今天好不容易能下楼一次,她谁都没得罪,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
「我祸害谁了?你有什么证据?」
穆劲琛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那你说说,有些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你莫名其妙!」凌时吟怒不可遏。
「到底怎么回事?」穆太太听得煳涂,「都是一家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穆劲琛手掌在付流音肩膀上轻拍下,「走。」
付流音自始至终没说话,目光紧锁着凌时吟不放,确实,除了凌时吟之外,还有谁呢?
付流音要去园林的事情,作为穆家一员的凌时吟肯定会知道,况且能使得出这种恶劣手段的人,除了凌时吟,她真的想不到别人了。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凌时吟激动地捶着自己的双腿。「就像你们说的,我现在动弹不了,我还能对你们做什么?」
穆劲琛勾起抹冷笑,「你要证据是吗?那好,到时候你别管我不认你这个大嫂!」
他拥着付流音朝屋内走去,穆太太嘆口气,走到凌时吟跟前,「时吟,你没事吧?」
「妈,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穆成钧神色不明地盯着穆劲琛离开的方向,老二发这么大的火,肯定是跟付流音住院的事情有关。
他看向凌时吟,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凌时吟慌忙辩解,「成钧,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穆成钧二话不说,转身走进屋内。
回到卧室,穆成钧关上房门,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里传来餵的一声,穆成钧倚着窗沿说道,「替我查清楚一件事。」
「穆先生请吩咐。」
「现在就去趟付流音的学校,务必问清楚她前几日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事。」
「是。」
穆成钧想了想,继续吩咐道,「不能明目张胆地问,最好找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混进去,那些大学生最好收买,这件事不能张扬,要干净利落。」
「穆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
挂断了通话后,穆成钧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平日里付流音和凌时吟也有不合,但穆劲琛今天亲自撕破了脸,是不是就意味着,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了付流音身上?
他猜测不出来,只能在这边等答案。
晚上,穆太太亲自去付流音房里喊了他们下楼吃晚饭,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凌时吟面色难看,谁也不说话,这顿晚饭的气氛糟糕透顶。
吃过之后,穆劲琛带付流音上楼休息,凌时吟好不容易下来,自然要卖乖一番,「妈,我陪您看会电视。」
「好啊。」
穆成钧上楼没多久,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餵。」
「穆先生,查到了。」
穆成钧眼皮轻跳,「你说。」
「说是付流音失踪了一个晚上,被人找到的时候……」
穆成钧唿吸一紧,「找到的时候怎样?」
「据说没穿衣服,在一座假山里面被发现的,当时还昏迷不醒着,很是狼狈。」穆成钧收起手掌,眼里聚起愤怒,「真的?」
「千真万确,她是被园林内的工作人员袭击了,说是这人精神方面还有问题,那个女孩算是被糟蹋了。」
穆成钧听完最后的几个字,气得将手机狠狠砸了出去,硕大的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穆成钧胸口处剧烈起伏,差点站不稳,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些画面。
他失神般坐向床沿,双手插入髮丝内,半晌后,穆成钧铁青着面色起身往外走。
来到楼下,凌时吟正跟穆太太讨论着电视里的情节,她坐在轮椅内笑着,一抬头却看到穆成钧正走过来。
「成钧?」凌时吟心里咯噔下,看得出他神色不对劲。
「还不睡做什么?」穆成钧来到她身前,「上楼吧。」
「还早呢,」穆太太说道,余光看向儿子,却见他神色难看,她心里涌起种不好的预感。「成钧,让时吟陪我一会吧。」
「妈,时吟是病人,她需要好好休息。」
穆成钧弯腰将她抱起身,凌时吟接触到穆成钧的视线,她不由害怕出声,「成钧,我早上起得迟,还不困呢。」
「那也要休息。」穆成钧抱着她转身就走。
「成钧——」穆太太起身,追上前一步。
穆成钧回头朝穆太太微笑,「妈,您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带时吟上楼而已。」
「成钧,时吟是你的妻子,你可要记住这一点啊。」
「我当然记着,我会对她好的。」穆成钧说着,走向了楼梯。
来到三楼,男人开门进去,凌时吟心里惶恐不定,「成钧,也不知道劲琛怎么回事,有些事就是误会,我在家什么事都不过问,这一点,你应该都看在眼里的。」
穆成钧冷冷睨了她一眼,凌时吟唇瓣发抖,脸上却勉强扬起抹笑,「成钧,把我放下来吧。」
男人视线落到地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他双手一松,凌时吟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伸手想要拉着穆成钧,但手指也只是来得及在男人肩头抓了下,她砰地被他扔到地上,凌时吟被摔得半晌说不出话,疼痛在她体内窜来窜去。
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她,「痛吗?」
凌时吟抱住自己的肩膀,眼里全是惊慌,「成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问你痛不痛?」
凌时吟冷汗涔涔往外冒,她点了点头。
穆成钧抬起一脚踹在她身上,凌时吟忍不住痛唿出声,「你至少要告诉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
男人冷笑下,抬起长腿从她身上迈过去,他没有再去管她,而是任由她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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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我替你出气vs我陪你
第二天,付流音醒来的时候,感觉脖子有些酸。
她尝试着动了下,穆劲琛睁开眼看她,「醒了?」
付流音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发现自己睡在了穆劲琛的手臂上。
「几点了?」
「还早。」
付流音转过身看向窗外,「这是白天还是晚上啊?」
穆劲琛看了眼时间,「再睡会吧,才五点多。」
她小手轻揉着眼睛,「好。」
付流音确实好睏,就像是半辈子没睡过觉似的,她沉稳的唿吸声传到穆劲琛的耳朵里。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穆劲琛生怕吵着付流音,他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动作迅速地拿起手机接通。
「喂,穆帅。」电话里传来了一阵男声。
穆劲琛鞋子也没穿,他握紧了掌心内的手机,几步来到阳台后,这才将手机贴向耳侧,「餵。」
「穆帅,您让我们找的那名工作人员,已经找到了。」
「在哪?」
「被我们带回了训练场。」
穆劲琛掐断通话,放轻脚步后回到房间,他离开的时候将门带上,尽量没有吵到付流音。
驱车来到训练场,穆劲琛下车后,一名教官从楼上下来,穆劲琛甩上车门,厉声问道,「人呢?」
「被关在了小屋里。」
「是从哪找到他的?」
教官跟在穆劲琛身侧往前走,「我让人偷偷盯着那座园林,那小子不知死活,凌晨的时候鬼鬼祟祟出现了,我们正好将他逮了回来。」
穆劲琛迳自来到小屋跟前,门口有人守着,他开了门进去,里面灯光昏暗,但也足够让他看清楚了被绑起来的那个男人。
穆劲琛抬起脚步往前走,身后的教官也跟着,穆劲琛到了那名男子跟前,他抬下手掌。「你先出去吧,还有,带着门口的几人离开,我想单独问他一些话。」
「是。」
门再度被关上,那名男子双手被反绑在一根柱子上,他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看向穆劲琛,「你是谁啊?」
「你对付流音做了什么事?」
男人两腿在抖,「什么付流音?」
穆劲琛手掌紧握,他下车的时候,将仪錶盘上的那根鞭子也拿了下来,此时,粗粝的鞭子磕着他的掌心,他手指微松,鞭子的一端从他掌心内挣脱出去。他手腕一甩,鞭尾在地上啪地一下,凛冽起风,穆劲琛勐地甩动手臂,那条鞭子毫不客气地伺候在了男人的身上。
「啊——」
悽厉的惨叫声在屋内迴荡开,随后穿过单薄的门板透出去。
门外的几人还未走远,听见这阵声音,赶紧加快步伐离开。
「不要跟我装蒜,你嘴硬?但是你的嘴巴,硬的过我的鞭子吗?」穆劲琛扬了扬手臂,「你那晚究竟对付流音做了什么?」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很痛的!」男人说到这,居然嚎啕大哭起来,「放我回家,我要回家。」
「你若还是这样,我不能保证,下一鞭子是不是会直接抽在你嘴上!」穆劲琛眼里燃起熊熊怒火,「你要不说实话,那你永远别想回家了,我会把你抽筋扒皮,然后扔到荒郊野外。」
男人吓得瞪大了双眼,「救命啊。」
穆劲琛听说了这个男人的一些情况,早年因为感情问题刺激过度,精神时好时坏,要不是家里有亲戚给他安排了这份工作,他至今还是个无业游民。
穆劲琛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满腔的怒火藏都藏不住,他视线犹如利刃般一点点扫过男人的脸上,他看着男人的表情、看着他发抖的样子、穆劲琛走过去,走到了男人的背后,目光盯着他的一双手。
很多细节他不敢想像,他怕自己会被逼得崩溃,穆劲琛不忍在付流音跟前透露分毫,可是他想着那双脏手剥掉了付流音身上的衣服,想着他的手指碰触过她的肌肤……
穆劲琛一步一步走着,他回到男人跟前,眼睛里仿若被血给染红,他抬起手臂,手里的鞭子一下下挥打出去。
男人尖叫连连,失控般求饶,「救命啊,别打了,饶命啊!」
穆劲琛耳朵里听不进去,抽打的声音混合着男人的惨叫声,那两种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他越打越用力,越打越是停不下手,恨不得将他活活抽死,让他干脆再也记不起那晚上的事。
男人被打得死去活来,从来也没受过这样的苦,他赶紧求饶,「我说,我说,放了我吧。」
穆劲琛接连几鞭子狠狠抽下去,男人歇斯底里喊道,「我说,别打了,啊——」
穆劲琛收住手,男人身上穿得单薄,如今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他歪着头,吸一口气的同时,身上的伤口好像都被撒了一把盐,痛得他不住抽气。
「说!你要再敢支支吾吾半个字,我要你的命!」
男人低了下头,脖子里也有被抽打的痕迹,他痛得面目狰狞。「我没对她做什么,我只是把她打晕了,给她打了一针……」
「然后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男人说到这,抬下视线,注意到穆劲琛的手臂似有再度要扬起的意思,他赶紧开口补充说道,「把她藏起来后,我想着要离开,但是后来又折回去……我把她的衣服脱了,扔在了园子里。」
穆劲琛目光死死盯着跟前正在挣扎的男人,他薄唇抿得很紧,眼角处的愤怒不能藏起分毫,「还有吗?」
「没了,真的没了,然后我就离开了啊。」
穆劲琛神色微松,「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是为了小芳啊,」男人说到这,脸上露出抹怪异的笑来,「我要让小芳赶紧回来,我会告诉她,我现在什么都有了,马上就能有房子了,我可以娶她了,哈哈哈哈——」
穆劲琛看着男人疯癫的样子,他强忍怒火问道,「小芳是谁?」
「是我女朋友啊,我这辈子就爱她这么一个女人,但是她离开我了……」
穆劲琛扬了扬手里的鞭子,「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男人想了想,没有开口,只是不住摇头。
「你若不说的话,我这就去找你的小芳,我就用我的这根鞭子,在她美丽的身体上抽出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不——」男人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他身子欲要扑向前,「不要伤害她,我要杀了你。」
穆劲琛冷笑下,「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若能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保证,我不会为难她。」
「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做的这些事,都是那人指使的。」
穆劲琛双手背到身后,「你没见过这个人?」
「没有,那人是通过电话联繫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找上我,他就说过几天会有很多学生过来,是他让我盯准那个女生的。正巧那晚,那个女生落了单……」
穆劲琛手指握紧,然后松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息他的愤怒,不至于让他冲动地想要上前杀人。
「对那个女生所做的那些事,也是对方要求你的?」
男人不住点着头,「是,是!我没想脱她衣服,我最爱的女人是小芳,要是被她知道这件事的话,她肯定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不,不,我一定要告诉小芳,我脱她衣服的时候是在黑漆漆的地方,我没有想碰她,更加没有别的想法……」
穆劲琛一一听入耳中,男人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是那人告诉我的,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他会给我一笔钱,这样的话……我就能有钱买房子了,哈哈哈哈哈……」
「那他答应你的钱,给了吗?」
男人忽然收住嘴,瞪着穆劲琛不说话,穆劲琛上前一步,用手里的鞭子戳着对方的伤口。
男人哀嚎一声,「他说要给我,是他把我约到园林去的,但我还没拿到钱,就被你们抓过来了。」
穆劲琛冷笑下,「他要当面给你?」
「是,是。」
穆劲琛锁紧眉头,并不能猜到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男人只顾着自言自语,「我的小芳不会出现了,她是不是在怪我碰了别人?呜呜呜——我没有啊,我的心里只有她,别人都是骯脏的、丑陋的!」
从他的嘴里怕是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穆劲琛上前步。「你的手机呢?」
「在我口袋里。」
穆劲琛拿了男人的手机出来,他并未抱多大希望,对方不可能留个下能找得到他的手机号,他往后退了几步。男人的疯劲一直就没下去,哭哭啼啼的,嘴里不住念着他的小芳,穆劲琛不由细想,这件事应该还是和凌时吟有关吧?
想到她身上,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她有动机,这种事情,如果凌家要安排的话,完完全全能做到。
穆劲琛看向那个男人,绷紧的心口好似稍稍舒服了一些,看他的样子,倒真是对那个小芳用情至深,如果对方找了别人的话,有几个男人能保证不对付流音做出更深一步地伤害?
穆劲琛想到这,胸口忍不住抽痛下。
但有一点,他却并不能想通,如果这件事真是凌时吟做的,她为什么不干脆狠心一些,给付流音最难堪的一击呢?
难道要说她还有最后的一点良心吗?不,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穆劲琛心里的这口气,不可能咽得下去,他看着男人身上的伤口,他方才打得很重,有些地方早就渗血了,穆劲琛用手里的鞭子压着他的伤口,男人痛得不住哼哼。
对方真是会找,找了这么一个人。
是不是明知道精神病患者就算做了违法的事,都不会被量刑,还是因为找了这么一个人,他的话真真假假,就能混淆了穆劲琛的视听?
不管他精神是否有病,病的有多重,他伤害了付流音,就是该死。
男人小心翼翼朝他看眼。「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想回家,我想吃饭。」
穆劲琛手里的鞭子还是唿啸着抽了过去,不为自己的发泄,只为了付流音受到的这些委屈。
不论那些人的目的是付流音,还是因为付京笙而将怒火迁怒到她身上,作为付流音本人,她从来都没做错过什么事。
穆家。
穆成钧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他坐起身来,视线望过去,看到凌时吟抱着双臂躺在地板上,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穆成钧没有搭理她,凌时吟睁开眼,看到他起床,她朝穆成钧伸了伸手,「老公,我好冷。」
「你也知道冷?」穆成钧走上前后,蹲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凌时吟的脸,「果然冻得不轻,脸都青了。」
「老公,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话,我这段日子都是安安分分地在家。」
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她,「装什么可怜?就算腿不能动,你也还有手,你能用你的双手害人,你就不能用你的手爬出去喊救命?」
凌时吟不住地摇头,「我没害人。」
男人站起身,凌时吟见状,双手忙抱住他的脚,「老公,我好冷,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穆成钧视线未动,更加没有看她一眼,他抬起一脚狠狠踢过去,正好踢中凌时吟的胸前,她痛得闷哼一声,松开了双手。
穆成钧抬起脚步走了出去,他自顾洗漱,然后换上衣服,自始至终也没多看凌时吟一眼。
出去的时候,穆劲琛带上房门,他来到楼下,听见穆太太在厨房内吩咐着佣人。
听见脚步声,穆太太从厨房出来,「成钧。」
「妈,你在做什么?」
「音音不是刚出院吗?我让厨房给她做些清淡但是有营养的东西,我看她身体虚得很,怕她招架不住。」
穆成钧看眼时间,「她今天要去上课吗?」
「不去了吧,在家多休息几天,把身体养好再说。」
穆成钧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是愤怒,一方面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昨晚几乎彻夜未合眼,只是到了三四点的时候,才眯了一会。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付流音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穆成钧坐在沙发内出了会神,穆太太走过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成钧,时吟呢?」
「还没起。」
「昨晚没事吧?」
穆成钧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妈,我们能有什么事?」
「成钧,你别怪妈多嘴,时吟好歹是穆家的人,我也知道你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手重,你可千万要有分寸啊。」
男人一语不发,双手交握,手指不住在手背上敲打。
过了许久,佣人将准备好的早餐摆上餐桌,其中一人走了过来,「穆太太,早餐准备好了。」
「好。」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
穆太太站起身来,「劲琛今天还没起来?」
「穆太太,穆帅一大早就出门了,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穆成钧坐在原地,神色不明,穆太太轻拍下儿子的肩膀。「吃早饭吧。」
穆成钧起身,两人走向餐桌,佣人替穆太太拉开椅子,「要去喊二少奶奶下楼吗?」
「喊一声吧。」
「是。」
佣人很快上了楼,没过多久,穆成钧看到她一人下来。
「二少奶奶说不饿,不下来吃了。」
「这怎么行?生病的时候身体是最虚弱的。」
穆成钧自顾吃着碗里的粥,半晌后,他沖佣人说道,「给我准备一份,我送上去给大少奶奶。」
「是。」
穆成钧吃完早餐,擦净了双手后起身,「妈,您慢吃。至于音音,她想休息的话,就让她休息会吧,她也不是小孩子,不会饿了还不知道下来吃。」
「你说的也是。」
穆成钧拿着佣人给凌时吟准备好的早餐上来,只是上了二楼后,他并未迳自去到三楼,却是朝着付流音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穆成钧抬起手掌。
付流音已经醒了,只是感冒很厉害,头痛加咳嗽虐的她都快起不来了。
叩叩——
门外传来阵敲门声,付流音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是说了我不吃吗?真的没有胃口。」
穆成钧的手落到门把上,「我已经替你将早餐送上来了。」
付流音吓得哆嗦下,「大哥?」
「是,开门。」
付流音不由拉高被子,「我不吃。」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必须要保重。」
付流音不舒服地耸了耸肩膀,「谢谢你的好意,我真吃不下。」
穆成钧站在外面,半晌后,也没见付流音有要给他开门的意思,他只得转身离开。
来到三楼,开门进去时,凌时吟还躺在原先的地方。
女人抬下视线看向他,目光接触到他手里的东西,凌时吟潭底微微一亮,「老公。」
穆成钧走过去,凌时吟飢肠辘辘,心想着穆成钧肯定是要抱着她起来了。男人一眼未看她,他走到床头柜前,将早餐放在了上面。
凌时吟朝他伸出手,穆成钧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些东西,他应该是要去公司吧。
男人离开的时候,总算看了她一眼,「你最好别大喊大叫的,妈要看到你这幅样子,又会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早饭我给你放在这,你要实在饿得受不了,你就自己吃。」
他迈起大步离开,凌时吟双手撑在地上,想要爬上前,「成钧,你让我怎么吃?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本事这样大,这种小事难不倒你。」穆成钧丢下句话后,扬长而去。
关门声再度传到凌时吟耳中,她望向床头柜上的小碗,穆成钧这是成心要饿着她,他分明知道她就算是爬过去,都拿不到那一碗吃的,他将它放在了最里侧,既然一心要饿着她,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东西拿上来呢?
穆成钧下楼后,看到佣人经过,他沖那人说道。「大少奶奶昨晚没睡好,她吩咐了不要去打扰她。她早餐吃了不少,中午不用给她送饭,我下午回来会照顾她的。」
「是。」
傍晚时分,穆劲琛回来了,他上楼后带了付流音下来。
坐到餐桌前,穆太太朝穆成钧身侧看眼,「时吟不下楼吃晚饭?」
「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一会将饭菜送上去就好。」
「好吧。」反正凌时吟平日里也是在卧室的时间居多,穆太太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音音,你身体没事了吧?」
付流音摇下头,「没事。」
她一看就是病恹恹的样子,鼻音很重,穆劲琛给她夹着菜,穆成钧不着痕迹看了眼付流音的脸色,见她倒没有悲痛欲绝的样子,也没有要死要活的。他稍稍放心下来,关于那晚上的事,穆成钧也是一句没多问。
他之所以将凌时吟关着不让她下来,无非也就是怕再刺激到付流音,他不想看到她伤心,更不想看到她失控。
警方想找付流音了解一些情况,但是都被穆劲琛给挡住了。
付流音这边,她除了知道自己是在假山里被人袭击的以外,她还能知道些什么?最近这几天,赵晓压根不敢联繫付流音。
她才来学校还不到一个月,就接二连三出了这种事,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付流音说不定又要转学了吧?
她不来也好,关于那天的事,学校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尽管叶邵扬关照过这些学生,让他们不要胡乱说话,但是从穆劲琛抱着付流音出来的那一刻,各种各样猜测就被裹上了自以为是的事实,在各个班级内肆意传开。
现在是网络发达的时代,每个班级都有各自的群,一有八卦,这些八卦就被添油加醋后传到别的班级中去。
穆劲琛听闻付流音要回学校,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付流音将水杯放到桌上,「我在家也有几天了,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
「你做好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
「就像你说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付流音看了看身前的男人。「再说,你是相信我的。」
「当然,我信你。」
付流音双手撑在两侧,「穆劲琛,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难不成我要为了这些人放弃我自己的生活圈子吗?」
「音音,我是怕你将一些事想得太简单。」
付流音轻摇下头,「不,这种感觉我很熟悉,我哥哥出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骂他,连带着付家的祖宗都被骂了个遍,我也觉得很抬不起头,不知道生活要怎样继续。」
付流音说着,嘴角努力地挽起,「那我想通过后,就好多了,我是我,既然我不想死,那我就要活。」
穆劲琛看了她一眼,视线攫住后却不忍别开,他伸手将她拥到怀里,「那我陪你。」
付流音不由失笑,「你要怎么陪我?跟着我一道去上学吗?看到哪个人出言伤我,你就用鞭子狠狠抽他一顿?」
「我真有这样的打算。」
付流音双手抱住穆劲琛的后背,「那你干脆将所有人打得服服帖帖。」
「也可以。」
付流音握紧手掌,用拳头轻轻打了下男人的后背,「即便如此,你也阻挡不住别人在心里怎么想我。」
穆劲琛的手落到付流音头部,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会不会是要让付流音饱受心理折磨?有些事明明没有发生过,却要被人戳着嵴梁骨骂,有关清白的事,自古就是一张嘴巴说不清的。
穆劲琛手掌一下下揉着付流音的头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应该着重往这方面去查一查。得知付流音要去学校的消息,穆成钧也是吃了一惊。
他坐在客厅内,看着付流音拿起座位上的包,穆劲琛表情严肃,「如果有人让你难堪,你记住她的长相,记住她是哪个班级的。」
「好。」
穆成钧不由起身,好不容易将眼里的担忧藏匿起来。「你们这是去哪?」
付流音朝他看看,「大哥,今天是周一,我要去学校。」
「你……」有些话差点脱口而出,穆成钧适时掩饰下,装作随口问道,「你的病都好了?」
「嗯。」付流音不想多说,简单应了声。
她转身往外走,穆劲琛见状,只好跟了出去。
穆成钧眼看着付流音走到了外面,他不由抬起脚步来到门口,他远远地看到付流音和穆劲琛走在一起,穆成钧心里复杂极了。
付流音啊付流音,你可想过别人也许正在等着你,就为了给你落井下石,往你的伤口上撒盐呢?
72找了个假老婆
一路上,穆劲琛仔细端详着付流音的脸,他亲自开得车,付流音坐在副驾驶座内,冷不丁一回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看你的神色,倒是挺轻松。」
付流音双手握紧手里的背包,「不然呢,大清早的在这哭吗?」
「一会,你别哭鼻子回家就好。」
「不会的。」付流音说得笃定,她简简单单否定了穆劲琛的话。
车子很快来到学校,付流音打开车门就要下去,穆劲琛见她一脸不在乎,他还真是操了多余的心,他伸手握住付流音的手腕,「我送你进去。」
「穆劲琛,你是觉得别人对我的关注点还不够吗?」
穆劲琛手掌未松,「我是怕别人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淹死你。」
「他们敢?」付流音目光对上身侧的男人,「别担心我,有人欺负我,我会还手的。」
「你自己要记得。」
「好。」
穆劲琛尽管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但他还是下了车。付流音站在车旁,穆劲琛看到边上有三两个学生经过,他们神色怪异地看了眼付流音,视线再落到穆劲琛身上后,很快别开。
穆劲琛看着他们大步离开,他拧紧眉头,「我后悔了,不该让你来的。」
对方还没说什么话,只是这样的一个眼神,穆劲琛就已经受不了了。
「那是因为你心里想着,他们会怎么想我,怎么看我,所以你看别人的眼神都是不对劲的。」付流音站在男人跟前,用手拉了拉他的衣领,「遇上这种眼光的时候,我面朝前方,谁能伤害得了我?」
穆劲琛在此刻却不得不佩服付流音的勇气,付流音沖他微微笑道,「我进去啦。」
不远处,叶邵扬的车子正准备开进学校内,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他看到付流音和穆劲琛相对而立,似在说着什么话。
叶邵扬一脚踩停剎车,付流音来学校了?
他面上露出些许难以置信,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如果换成了别人,应该早就躲在家里一步都不敢迈出去了吧?
这件事早就在校园内被添油加醋后传了个遍,这个社会向来不缺落井下石。
付流音沖穆劲琛摆了摆手,「一会来接我。」
「嗯,好。」
她转身离去,步伐轻盈,没有犹犹豫豫或者踌躇不前,经过学校的门口,付流音看到叶邵扬的车子停在那。
男人落下车窗,付流音看了眼,「叶老师。」
叶邵扬僵硬地点下头。「付流音,怎么不多请几天假?」
「病都好了,自然是要赶紧来学校的。」
叶邵扬眉头不动声色地跳动下,付流音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赵晓,她沖叶邵扬说了声,「叶老师,再见。」
「好,再见。」
付流音快步离开,叶邵扬盯着她的背影班上,她如今这样轻松,那也只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已。
「赵晓!」
前面的赵晓听到有人喊她,不由顿住脚步。「我好像听见了音音的声音。」
边上的女生说道,「听错了吧,她怎么会来学校。」
「也是……」
「赵晓。」付流音这回的声音就在背后,几人回头看了眼,赵晓惊得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来,付流音伸手在她面前摇晃几下。「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不,不是,你……」赵晓满脸难以置信,「音音,你怎么来了?」
「难道今天放假?」
「不是,当然不是!」
付流音扯出抹笑来,「走吧。」
赵晓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她沖另外几个女生说道,「你们不是要去食堂吃早饭吗?我就不去了,我不饿。」
「那我先去了。」
「好。」
赵晓眼见她们走远后,她靠近付流音身侧说道,「音音,你在家再多休息段日子吧。」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我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付流音神色轻松,耸了耸肩头说道,「我自己没事就好了。」
「音音,你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没事,」付流音盯着跟前的赵晓,「医院也做了详细的检查,那人没对我怎样。」
「真的?」赵晓脸上扬起抹笑意,但她心里还是难受的很,很多人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毕竟那一幕,赵晓也看到了。虽然她和付流音关系好,但是赵晓却相信不了,如果那人什么都没对付流音做,她被抱出来的时候,不可能会是那副样子。付流音瞒着她这样说,她也理解,毕竟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赵晓强颜欢笑,却发现自己快要笑不下去了,她不知道付流音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付流音见她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赵晓,真的不用担心我。」
「音音,」赵晓欲言又止。「你哪怕在家待个一个月也好啊。」
「既然是流言,就不会这么轻易过去,不论我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眼里,我总要被那些眼光抽筋扒皮一番后方能存活。」
赵晓心里越发难受了,付流音挽住她的手臂,「走吧,我们去班级。」
「好。」
来到教学楼,两人准备上楼,正好有几个女生下来。狭窄的楼梯口容不得那么多人同上同下,赵晓和付流音退到旁边。
「喂,你们看!」其中一名女生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盯着付流音。「这不是我们学校失踪的女生吗?怎么又来上学了?」
「哪是失踪啊,还不知道那一晚做什么去了呢!」
赵晓气得脸色发青,「你们嘴巴里放干净点!」
「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我嘴巴怎么了?」那名女生声音尖锐,双手抱在胸前,「对了,她遭遇那些事情之后,我们应该同情是吗?哈哈哈——听说对方还是个精神病呢。」
付流音轻抬眼帘,视线定格在那名女生脸上,一眼看着,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再细一想之后,才认出了那人。
前段时间,那些家属闹到学校来,韩竞带她跑进了训练房,就是这个女生带着两位家属找过去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留校察看阶段吧?再要犯一次事的话,等着你的就是开除。」
女生的面色微变,继而有些狰狞,「那还不是你害的?仗着你有靠山,在学校里面胡作非为,我真是好奇,你的靠山现在还稀罕你吗?」
「当然稀罕,要不拿你做个试验,我向他开一句口,让学校找个藉口将你开除了,你看这件事能不能成?」
「你——」女生气得直哆嗦,「你以为学校是你开的?不要脸,公然把潜规则搬到檯面上说,你以为……」
这儿是楼道口,付流音不想跟她在这起争执,毕竟人只会越来越多,她打断了对方的话,「学校马上要建一座图书馆,你知道吗?」
「什么?」这话题转变的也太快了。
「图书馆的名字叫流音楼。」
女生张了张嘴,付流音拉着赵晓的手,然后抬起一步上了第一个台阶。
其余的几名女生纷纷往边上退,那名女生站在原地,付流音迳自往上走。女生旁边的人拉了下她的衣袖,「赶紧走吧,还要上课呢,少说两句,真被开除怎么办?」
女生往下走了一步,付流音经过她身侧时,肩膀同她撞了一下,她余光看见那名女生抬起脚下楼。
付流音身子站住,一只脚伸了过去,对方没有设防,被绊之后直接摔下去。
「哎呦——」
尽管边上有朋友及时拉了一把,但她还是免不了双膝跪地,砰地一声传到付流音耳朵里,赵晓回头看看,「呦,这是给我们磕头呢。」
付流音上了楼,听见下面传来几句谩骂,赵晓有些担心,「不会报告老师吧?」
「告诉老师又能怎样?我看过了,楼道口是没有监控的。」
付流音将背着的背包取下来,赵晓紧盯在她身侧,「音音,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两人走进课堂,付流音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下来,「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能相信我了,我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岂不是太悲哀了?」赵晓心里微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既然都这样了,只能奢求这样难过的日子,赶紧一天天过去吧。
上课的时候,第一节是高数,老师进来后显然是看见了付流音,他微微一怔,没有多说什么,开始讲课。
只是他这一眼,却被很多学生看在眼里,不少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付流音脸上。
她握紧手里的笔,目光如炬,眼里有坚韧的光,她没有躲闪,而是迎着那些人的注视,一一望过去。
他们一一收回了视线,付流音紧抿着唇瓣,将视线落回黑板上。
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声,付流音垂下眼帘,掏出手机后看了眼,一条信息发到她手机上,却是个陌生号码。
「你被人强暴了?」
付流音唿吸微窒,对方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失踪了一个晚上,被强了几次还记得清楚吗?我要是你,我可没脸再出门,丢脸!」
这些简讯,初看之时是很接受不了,但是看完了第二条,付流音的心情已经回归平静。
对方话语露骨,无非就是要她难堪,要知道付流音的电话号码不难,学校外、学校内看不惯她的人太多,好不容易逮住这么个机会,谁不想多踩两脚?
付流音挑了挑眉头,将这个号码拉黑,然后把简讯删除。
许久后,另一个号码发了简讯过来,换汤不换药,言语里尽是尖酸刻薄,付流音二话不说直接拉黑。
如此反覆,对方可能意识到实在无聊,这样的简讯才算是消停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付流音收拾东西,准备和赵晓她们去食堂。
赵晓推动下椅子,回过头来,「音音,我好想吃肯德基,我们别在学校吃中饭了吧。」
「好啊。」
付流音起身,她其实猜得出来赵晓为什么不要她去食堂,她沖女生微笑下,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吃过中饭,下午的课都比较轻松,午后第一堂便是体育课。
赵晓和付流音站在一处,每堂体育课必定都是以跑步开始的,体育老师说他们底子弱,最喜欢看他们跑完之后东倒西歪的样子。
付流音坐在草坪上,阳光明媚,赵晓靠在她肩膀上。「跑得我一身都是汗。」
「谁让你体质太差,禁不起折腾。」
赵晓视线落向前方,看到男生们正在打篮球,「要说打球技术,还是韩竞的好。」
「赵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韩竞?」
「什么?」赵晓听到这,勐地直起上半身,双手不住摇摆,「音音,这话可不能乱收。」
「不是吗?」付流音看着她面色通红的样子。「如果不是喜欢,怎么见你天天夸他的好?」
「啊?」赵晓脸红的像是熟透了个苹果,「那个,哪有天天夸啊?」
「反正我是听见了。」
赵晓恨不得爬起身就走,她盯着付流音的脸,总算被她找到了一个反驳的理由,「那你呢?你喜欢你男朋友吧,我怎么没见你在我面前夸过他一句?」
「没夸过吗?」付流音倒是认真地想了想,「有吧?」
「哪有!」赵晓笑着凑近她面前,「你压根不会提起他,由此看来,你的推测是错的,我说韩竞好,那仅仅因为他是全校偶像啊……」
「噢。」付流音双手撑在身侧,「他身材高大、面目英俊、体格健魄、有权有颜还有钱,时而温柔时而霸道……」
赵晓长大嘴巴,「你这是在说韩竞吗?」
付流音睇了她一眼,「我夸他做什么?我是说我男朋友。」
「我去,撒狗粮啊!」
不远处,几个男生在争抢着篮球,其中一人个子偏高,跳跃起身后想要抢球,却没想到竟将篮球拍了出去,那个球在地面上弹跳了好几下,这才失控似的往操场另一侧而去。
付流音和赵晓还在说着话,冷不丁看到一个篮球飞过来。
付流音下意识用手去接,她抬起目光,看到一名男生正在过来。
「赵晓,你看看是谁。」
赵晓闻言,视线望出去,看到了韩竞。
付流音将球交到赵晓的手里,她立马不好意思起来,直接将球丢了过去。
韩竞显然也看到了付流音,他没有再上前,而是停住了脚步。他之前的意思,怕是没几个人知道,赵晓沖付流音看看,耳朵里钻进了另外几人的说话声。
「那个不是付流音吗?」
「什么?她来上学了?」
赵晓脸色有些难看,看到好几人围了过来,「果然是她啊。」
「可她不是出事了吗?」
韩竞面色铁青,他怔怔盯着不远处坐着的付流音,她像是没事人似的,难道她不知道那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韩竞,之前你喜欢的女生,是她吧?」
一名男生上前,用手拍了拍韩竞的肩膀,「眼光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啊。」
韩竞将对方的手拍开,「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胡说什么?你看上这女生的事情,学校哪个不知道?」男生嘴角挑起抹幸灾乐祸的笑,平时跟韩竞的关系就一般,他视线落向前,睨了付流音一眼,「我说可惜了,是指她遇上的那件事,韩竞,你肯定很心疼吧?」
韩竞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着,那个篮球就在前面,赵晓拧了拧眉头看向那些男生。「你们太过分了?」
韩竞一语不发,他上前两步后,弯腰将篮球捡了起来。
他没有跟之前一样拉着付流音说话,更没有多看她一眼,韩竞抱着篮球回到了篮球场上。赵晓薄唇微张,「这……」
付流音望了眼自己的班级处,赵晓气得嘴唇哆嗦。「韩竞他……」
「他怎么了?」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赵晓眼里说不出的失落。
付流音听出了赵晓话里面的意思,「这也很正常啊。」
「哪里正常?」赵晓有些激动,「他是学生会的,他如果说这些都是谣言,他如果不在乎……」
赵晓说到这,竟是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付流音笑着将她后半句话接过去,「他是学生会的,但他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学校里的爱情,最应该是纯真的吧?
韩竞如果再追着她不放,势必会引来所有人的笑话,他条件那么好,没必要盯着一个不清不白的人。
本来就没有多深的感情,付流音难道还能指望他对她有多爱吗?
他这个时候转身离去,是最好的。
她屈起双腿,单手托腮,这样一想,居然想到了穆劲琛身上去。
那么,他呢?
他找到她的时候,心里可有胡思乱想过?
他又是怎么相信她的?
这几天来,他牵挂着她的情绪,总是问她好不好,她居然没有看到穆劲琛对她的一丝丝嫌恶。
付流音知道自己没被侵犯,没有错,她起初以为穆劲琛对她那样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今天来学校不过半天,她见到了各式各样的眼光,有幸灾乐祸、有避而远之、有当面揭她伤疤,还有背地里恨不得将她践踏至死的人。
这样想来,穆劲琛真是太善良的人了。
亦或者,是不是就说明,这个男人对她是在乎的呢?
想到这,付流音嘴角不由勾勒起来,眼角眉梢那一点笑意哪里还藏得住?
赵晓见她这样,有些不解,「音音,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能笑?」付流音双臂张开,身子往后躺,仰面望去就是蔚蓝的天空,「以后在学校里面,谁也不会来缠着我了,多清净啊。」
赵晓张了张嘴,「你这脑迴路……」
付流音闭起眼帘,不然又该怎么办呢?事情有坏的一面,那必然也会有好的一面,不甘心天天痛哭,那就天天微笑示人就是。
星港医院。
许情深接了个电话后,起身往外走。
有些事,就算她问了付流音,付流音都只会对她说她现在很好。许情深让人去了付流音的学校一趟,她的担心果然没错,那丫头居然还去上学了,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挺住这人言可畏。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许情深开门进去,看了眼却并未发现蒋远周的身影,办公室内只有老白一个人。
「蒋太太。」
「蒋先生呢?」
老白朝不远处指了下,「蒋先生在里面休息,说是困得厉害。」
许情深倚向办公桌,看到老白正在整理文件。「平日里这种活,也要你来做?」
「是,蒋先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生怕弄乱了,所以都是我替他整理。」
不远处的传真机上,显示接收到了文件,老白走过去,许情深在蒋远周的办公椅内坐定下来。
「蒋太太,您要无聊,就去找蒋先生说说会。」
许情深闭起眼帘,她才不要羊入虎口,蒋远周要不是昨晚损耗了太多的力气,他会在这个点跑去休息吗?
「这种活动,蒋先生肯定是不会参加的,也不知道那些学校怎么想的……」
许情深手指在椅背上轻敲,听到老白的话,她不由睁下眼帘,「什么活动?」
「总有学校或者企业想邀请蒋先生过去,说是讲课,可蒋先生从未答应过。」
「让他讲课?」
老白轻笑下,「是,我把这种活动统称为,给人打鸡血。」
「哪个学校的?」许情深随口一问。
老白视线扫到落款处,念出了学校的名字,许情深眼底陡地一亮,这不是付流音所在的学校吗?
「谁都想请蒋先生,可蒋先生除了一些重要场合,哪都不会去。」老白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打算打个电话过去婉言拒绝。
许情深蹭地站起身来,「等等,给我看下。」
老白将那团纸递向许情深,她接过手,将它小心翼翼展开,她视线在上面扫了圈。「先别拒绝,万一蒋先生答应呢。」
老白轻笑下,「蒋先生最讨厌这样的场合。」
「是啊,老白,你是最了解蒋先生的。」
老白听着这语气,觉得很酸,他立马笑眯眯道,「这世上最了解蒋先生的,是蒋太太。」
许情深扬了扬手里的纸,「这话还差不多。」
她转身走向休息室,老白藏起得意的笑来,他当然知道蒋远周不会去,那一天早就安排了别的事情,怕是许情深都说不动他的。
走进休息室内,许情深随手将门关上,偌大的床上,中间有一抹拱起的人形,许情深蹑手蹑脚走过去,她在床沿坐了下来。
蒋远周双眼紧闭,嘴里却是出声说道,「跟老白在说什么?」
「你都听见了?」
「听不清楚,吵我的好梦。」
许情深将那张纸铺开后贴向蒋远周的脸,男人动了动,伸手将纸拿过去,他眼睛扫了下,手臂一甩,将那纸丢在了被面上。
「你都没仔细看呢。」
「我一看抬头部分,就能猜到里面的内容,我没那么多闲功夫,去应付那些小屁孩。」
许情深失笑,「你别太小瞧了别人。」
蒋远周伸手搂住她的腰,并朝着她挪近些,「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多陪陪你。」
「去学校多好啊,又不是让你一本正经地讲课,专业也不对口,是不是?校方邀请你,还不是因为你是成功人士吗?你想想你站在讲台上,台下一熘的小女生,一个个用那双充满膜拜的眼睛看着你……」
蒋远周枕着枕头,眸子深邃而干净,他盯着许情深眉飞色舞的样子,他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找了个假老婆?
「真要这样的话,你就没有危机感?」
许情深迎上他的视线,「没有,我相信你。」
「别信我,我这个人,很容易迷失在别人的花言巧语里面。」
她弯下腰,伸手搂住蒋远周的脖子,「我已经看过了,那个学校,正是音音就读的地方。」
「付流音。」蒋远周轻念出这个名字,「你想让我去,但是就算我去了,我也帮不了她任何的事。」
「可以。」许情深定定看向跟前的蒋远周。
男人视线在她脸上扫了圈,他拿过那张纸看了眼,「我那天还有事,不能过去。」
「是吗?」许情深有些失落,「重要吗?」
「不重要,」蒋远周又是一本正经,可偏偏摇头继续说道,「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那你说了也是白说。」许情深神色微松,朝他凑近了些许。
「何以见得?」男人撑起上半身,「我已经答应了老白要去的。」
「那我和老白在你心里,哪个重要?」许情深抛出最擅长的一招。
蒋远周嘴角往上扯动,「情深,你还是想想,怎么样来说服我吧。」
73美色交易
许情深上下扫了他一眼。「说服你最好的法子……」
「怎样?」
她狡黠轻笑,「永远是在床上。」
蒋远周听到这,唿吸勐地紧了下,他伸手搂住许情深的脖子,将她上半身压了下去,「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往那方面去钻研。」
许情深想起身,但肩膀已经被男人按住了。
她趴在床沿,「那你说一个法子,我乖乖照做就是了。」
「真的?」
「真的。」
蒋远周手掌摩挲着许情深的肩膀,「我最近迷上了摄影。」
「然后呢?」
蒋远周薄唇凑到许情深耳侧,「改天去挑一些衣服,我给你亲自拍照。」
这有什么难的?许情深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行啊。」
她扭头看向上方的男人,「你要学会了摄影,以后霖霖和睿睿的照片都不用出去拍了。」
蒋远周嘴角噙了抹讳莫如深的笑,「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是是是,我答应的。」
「事不宜迟,一会下了班就去。」
许情深这一下觉得有些怪异了,「要买什么衣服?家里有些吊牌还未摘,穿都穿不过来。」
「现在我是摄影师,你得听我的。」蒋远周松开了手起身。
许情深没有再多想,她拿了那张纸站起来,二人走出休息间的时候,老白还在办公室内,见到他们出来,老白放下手里的东西,「蒋先生,蒋太太。」
蒋远周从许情深手里接过那张纸,他将它递向老白,「安排下,那天所有的行程都取消。」
老白看了眼,有些吃惊,「蒋先生,您要去参加?」
「是,盛情难却。」
老白可不这样觉得,许情深进去了一趟,就把他给说通了,请问蒋先生的原则呢?
噢,他差点忘了,蒋远周在许情深面前是没有原则的。许情深笑了笑,将手搭在蒋远周的肩膀上,「老白,亏你待在蒋先生身边这么久,你说他不喜这种活动,觉得最是乏味无聊,现在看来,你对他的了解果然不够。」
老白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下嘴角,在蒋远周还未认识许情深之前,老白就已经跟了他n年了,他点了点头,嘴上却是说道,「这个自然,蒋太太对蒋先生的了解是最『深入』的。」
许情深收回手,头髮有些散,她随手收拾下。
「蒋太太,我现在挺庆幸蒋先生身边一直都没有女助理。」
「为什么?」许情深问道。
老白忍不住笑出来,还能为什么,这要换成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特助,还不天天被她给怼死。
蒋远周拉过许情深,「下班后,我等你。」
「好。」许情深看眼时间,「不跟你们说了,我还得去上班呢。」
「去吧。」
许情深抬起脚步出去,关上门后,老白忍不住问道,「蒋先生,你们下班后要去哪吗?」
「多嘴。」
老白被怼的毫无方向感,「那需要我陪着一起吗?」
蒋远周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再敢说一遍?」「不不不,我今天没空,下班后我要陪提拉去吃饭!」
蒋远周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后,有些心不在焉,老白偷偷瞄了一眼,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蒋远周下班后要带着许情深去的地方,肯定不是个好地方!
说不定还是见不得人呢,所以才不想带着他。
许情深回到办公室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一晃眼到下班的时间,她换好衣服出门,刚走进电梯,蒋远周的电话就催过来了。
许情深没有接通,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她一只脚刚迈出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传到耳中。
蒋远周的车已经从车位上开出来了,许情深快步上前,打开车门后坐了进去。
「今天怎么自己开车了?」
「嗯。」蒋远周简单应了声。
许情深抬起腕錶看眼时间,「先买衣服还是先吃饭?」
「买衣服吧,那里头有吃饭的地方,你可以慢慢挑选。」
许情深面露疑惑,「好吧。」
车子一路向前,许情深跟蒋远周说着话,「前面不远处就有个商场,去那里吧?」
「不去。」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只是看着车子上了高架,望向远处的视野逐渐宽旷起来,车子继续向前,直到许情深的眼中出现一座长形建筑。
蒋远周跟着导航走,将车开进了地库,许情深环顾四周,一共也没看到几辆车。
她刚要推开车门下去,蒋远周握住她的手腕,「等等。」
「不是到了吗?」
「里面太大了,一会会有人过来领。」
许情深朝她看了看,「这么神秘,这儿究竟是哪啊?」
「一会进去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蒋远周听到车窗外有人轻敲了下,他将车窗落下一些,外面的人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是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车内。
蒋远周接过后拿在手里,将其中一张面具递给许情深。
许情深睁大双眼,「干嘛要戴这个?」
「因为不想被别人认出来。」
理是这么个理,可许情深不懂,他们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蒋远周迳自将面具戴到脸上,然后推开车门下去,许情深见状,生怕被人看见了自己,也赶紧乖乖戴上了。
车子外面站了个年轻的小姑娘,「您好,这边请。」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身侧,两人跟着这名小姑娘一道进了电梯。
「已经按着先生的吩咐,选好了风情妖艷馆,你们可以慢慢挑选,这个馆今天不会再接别的客人。」
许情深竖起耳朵,风情妖艷馆?这是什么鬼啊,她感觉自己被蒋远周拉进了一个大坑。
来到所在楼层,小姑娘踩着高跟鞋先出去,许情深拉住蒋远周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回去吧。」
男人握紧她的手掌,一点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许情深心里却有种奇怪的预感,这馆的名字一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还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呢。
玻璃门在他们跟前自动打开,小姑娘引着他们进去,许情深鼻翼间嗅到一股香味,她看到一组沙发出现在眼中,不远处的地方,则是一个半圆形的高台。高台四周挂满了白色细緻的纱,这儿应该是给人试衣服的。
蒋远周站定脚步,小姑娘走到茶几前,从上面拿了个遥控器。
许情深环顾四周,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看不到一件衣服。小姑娘将遥控器指向一面墙,她手指轻点,许情深看到西边那道贴着壁纸的墙忽然从中间分开,墙壁顺着两侧缓缓打开,与此同时,一抹灯光从缝隙间迸射而出。
那道墙被完全打开后,里面出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碎碎的灯光定格在三面墙上,许情深这才看清楚了挂在精緻衣柜内的那些所谓衣物。
她狠狠吞咽了下口水,小姑娘将手里的遥控器递向蒋远周。「先生,您可以挑选了,这个遥控器上的一号键可以叫餐,到时候会有语音提示,二号键可以直接联繫到我。」
「好。」蒋远周接过手,拥着许情深走进去。
她脚步僵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双腿迈起来的,许情深站到衣柜前,看到里面挂了一条长裙。
黑色蕾丝的质感,这条裙子如果穿到身上,肯定就跟没穿一样。胸部和下身的敏感部位处竟是用羽毛给处理了,许情深伸手摸了下,绵软舒适,竟是一点不扎手。
蒋远周的视线也定格在这条裙上,他伸手将它摘了下来,「这件不用试,肯定好看。」
「蒋远周,你疯了吧,这样的衣服谁敢穿?」
男人嘴角浅勾下,「你敢穿。」
「胡说八道。」
「总比不穿衣服好吧?」蒋远周拿在手里端详,「若隐若现,真真是勾人的很。」
许情深拒绝挑选,她走到旁边,「我没想到,你的癖好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我向来喜欢这些东西。」
许情深倒吸口冷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第一次遇上你开始。」
许情深转身走到另一排衣柜跟前,「你这张嘴,我真是越来越不能相信你了。」
蒋远周轻笑下,他走到许情深身后,「那我说实话。」蒋远周伸手抱住她的腰,「还记得你第一次彻彻底底勾引我的时候吗?」
她缩了缩脖子,脸红到了耳根处。「我什么时候勾引过你?」
「在泳池内,还记得你穿着的那件泳衣吗?」
许情深不住摇头,「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蒋远周手掌在她腹部来回摩挲,「那是一件黑色的泳衣,腰间是捆绑式的设计,我当时看见的时候,其实差点就把持不住了,许情深,将我引上这条路的人可是你。」
许情深自然不肯承认,「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你让我尝到了那样的好,所以才让我欲罢不能,一步步深陷进去。」
许情深将他的手拉开,她转身看向男人,「那只是件泳衣。」
「是,但却是一件变态的泳衣。」蒋远周手掌抱住许情深的腰后,将她压近自己,「既然我已泥足深陷,你就得配合我。」「你不是说,拍照吗?」
「放心,拍照是在家里拍,你先选衣服。」
许情深脸色羞红,「我不想选。」
「那我替你选。」
蒋远周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他松开怀里的女人,走到西侧的衣柜跟前。
没过多久,男人拿了一套衣服过来,许情深没有看他,直到蒋远周将衣服放到她跟前比了比。「嗯,这套也好,要了。」
许情深垂下眼帘一看,差点喷出火来,她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抱在胸前,「干,干什么?」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许情深方才真是被吓了一跳,那套衣服压根就没什么布料,她实在形容不出来,就是……
蒋远周轻笑,盯着手里的东西,说穿了这件衣服就是被设计师诠释的很到位,一穿到身上,就等于是被人护住了胸部,下身也是一样的。做出来的效果也是逼真极了,真像是手的样子。
许情深指了指,「我肯定不穿。」
男人将它挂到旁边,跟方才那件挂到了一起。
衣服都是蒋远周挑的,许情深缩在旁边的沙发内,蒋远周拿了一套衣服沖她说道,「我连你要摆的造型,我都给你想好了。」
许情深不由拢紧领口,「你没事去学什么摄影?」
「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蒋远周似乎对这儿很感兴趣,「你的美,当然只有我能挖掘出来。」许情深对这些兴致平平,她虽然有过人美色,但终究没想过要以这种美色去做旁的事情。
挑选完后,蒋远周按了遥控器,先前的那名女子很快进来。
衣服被一件件包起来,付款的时候,许情深跟在蒋远周后面,她觉得不忍直视,所以全程压着眼帘。
离开时,有人将蒋远周购买的东西送上车,许情深迳自坐进车内,蒋远周肯定也觉得他这一面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全程都戴着面具。
蒋远周发动引擎,直到车子开出去后,许情深才将面具摘下来。「就算你藏着掖着也没用,别人要真想知道你是谁,查查你的车不就知道了吗?」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这辆车有什么不一样?」
许情深对车没有研究,只看着都是黑色的,还能有什么不同吗?许情深摸了摸身下的真皮座椅,「没发现。」
「这车是老白的。」
「老白的?」
蒋远周轻笑,摘掉面具。「对,是我今天下午特意跟他换了辆车,所以就算真要查,也只能是查到老白头上。」
许情深也是服了,「老白不知情吧?」
「当然,我怎么可能让他知情呢?」
「……」
回到皇鼎龙庭,蒋远周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去,许情深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她跟在后面,走进屋内刚换上拖鞋,正在客厅内玩耍的两个孩子就飞奔着过来了。
霖霖以为蒋远周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双手拉住其中一个袋子,睿睿见状,跟她一起去争抢。
蒋远周有些哭笑不得,「乖,这些不是玩具。」
霖霖恨不得将小脑袋钻进袋子里去看看,睿睿替她抢着,眼看就要将其中一个袋子扯下去。
许情深忙上前帮忙,她弯腰抱住了霖霖,「宝贝乖啊,妈妈改天带你去商场买芭比娃娃好不好?爸爸手里的不是玩具,松开吧。」
霖霖被她抱走后,睿睿也松开了手,旁边站着的佣人笑着上前,「蒋先生,我替您拿上楼吧。」
「不用。」蒋远周提着那些东西率先上去了。
许情深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将他们哄睡着后,这才回到卧室。
蒋远周正在研究手里的相机,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快去换衣服。」
许情深恨不得赏他一个白眼,「明天再说吧,今天都折腾累了。」
男人转过身,将镜头对准她,「看我。」
他试拍了一下,看样片的时候,一脸的满意。「脸长得好就是有优势,随便怎么拍都是最美的。」
拍照摆造型等,确实需要不少的时间,尽管蒋远周跃跃欲试,但还是跟许情深约了个休息天,让她必须将那天的时间都给他。
学校还未放学的时候,叶邵扬将付流音喊出了教室。
两人站在栏杆跟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教室内还有老师在讲课,付流音不解地看向叶邵扬,「老师,您喊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还有半节课学校就放学了,付流音,你要不要提前回去?」
付流音眉头微拧。「为什么要提前走?」
「一会人太多……」
付流音明白过来,「谢谢叶老师,不用了,我没事的。」
赵晓将耳朵贴向窗户,想要偷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前面的男生和另一人说道,「单独把付流音喊出去了,是不是因为那晚上的事情啊?」
「肯定的,你看叶老师表情多严肃。」
赵晓听不清楚外面的人在讲什么,班级里的学生们不住朝着外面张望,哪还有心思听课,「会不会是那个神经病被找到了?」
「叶老师这是在安慰付流音吧?」
各种议论声越来越大,原本这件事情,大家都当没发生过一样,毕竟是同班同学,至少当着付流音的面,谁都不敢肆意议论,可现在上课上到一半,班主任就将付流音喊出去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啊。
付流音婉拒了叶邵扬的好意,男人沖她看了眼,「真的没事?」
「嗯,再说,我不可能天天都迟到早退。」
「那好,如果在学校里遇上了什么麻烦事,随时找我。」
付流音挽了下嘴角,「好。」
她转身回到教室内,在前面讲课的老师用粉笔在黑板上轻敲两下,「好好给我听课,是不是都想挂科?」
付流音拿起桌上的笔,认真地记下了笔记。
下课铃声响起后,赵晓第一个站了起来,她见付流音还在慢吞吞的,便伸手替她收拾桌上的东西。
「赵晓,你这么着急干嘛?」
「替你着急嘛,你男朋友说不定已经在门口等你了,你看你,还慢慢吞吞的。」
赵晓将付流音的笔袋塞进了她的包内,她走到付流音身侧,拉着她起身后,带她从后门离开。
一路上,免不了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付流音跟赵晓走在一起,抬起视线后,看到穆劲琛的车就停在校园外面。
「你还真说对了,我男朋友已经到了。」
「那你赶紧过去。」
走出学校,付流音和赵晓才分开,穆劲琛也看到她正在走来,他下了车,倚靠在车旁。
付流音小跑着过去,到了穆劲琛的跟前后,她额前明显渗出细汗,「你来了。」
「上车吧。」
她坐进副驾驶座内,穆劲琛关上车门后,并未立即发动车子,他朝她看了看,「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
「我不用想都能知道,你今天绝对过得很不好。」
穆劲琛刚说完这话,就看到前面有几个女生经过,她们依稀看清楚了付流音坐在里面。
其中一人指指点点,「喂,是那个付流音吗?」
「哪呢?」
「车里面啊!」
如果换做是以前,付流音肯定率先躲了,但她今天却坐在副驾驶座内一动不动。
「真是她啊,那她身边的人是谁?」
付流音拉下前面的镜子,从包内翻出自己的润唇膏,照着明亮的镜子绘起了好看的唇形。
穆劲琛笑了笑,发动车子,越野车朝着前面几名女生开过去,她们赶紧让开道来。
「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付流音忽然开口,
穆劲琛可不认为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你说。」
「原先在学校,还有男生对我纠缠不清呢,不过现在真清净了,我今天碰上了那个学生会的,他现在对我是避之不及,连跟我说一句话都不敢。」
穆劲琛双手握住方向盘,「真是肤浅。」
「本来就肤浅啊,」付流音笑道,「这点岁数的年轻人,最先吸引彼此的都是面相吧?我和他总共就没说上过几句话,他想追我,无非看我长得还可以,平日里又不怎么搭理他,越是这样越是来劲了吧。如今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吓都吓死了,巴不得从未遇上过我才好呢。」
穆劲琛看着她一副老成的样子,「这点岁数的年轻人?你好像也包括其中吧?」
「我当然不算。」
穆劲琛继续开着车,付流音往后靠了下,她视线落到男人的侧脸上,「穆劲琛,我这样一说,你是不是安心多了?」
男人接触到她的目光,付流音莞尔。「我现在乐得清静,在学校里的一天,谁也不能拿我怎样,你看我对你哭了闹了吗?」
确实没哭没闹,可越是这样,穆劲琛越是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当着他的面都能指指点点,何况进了学校的那座围墙呢?
但穆劲琛此时此刻帮不了她,只能依靠付流音自己内心强大起来。
穆成钧从公司回去,司机专注地开着车,男人手里还在翻阅着未看完的文件。他头也没抬,冲着司机说道,「经过商场的时候,停下车,我有事。」
「是。」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便停在了路边,「穆先生,商场到了。」
穆成钧抬下眼帘,保镖下车替他打开车门,自从遇上了那次伏击之后,穆成钧出门都会带着保镖。
他迳自走进商场内,保镖不知他要买什么,所以不远不近地跟着,来到进口商品区,穆劲琛走了进去。
两名保镖见他站定在货架跟前,这儿卖的都是些玩具,两人面面相觑,难道穆成钧要买了送人?
可以往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是吩咐秘书去做的。
穆成钧的视线在货架上扫了圈,最终定格在一个娃娃上面。
他仔细地看了眼,限量版的娃娃,价格不菲,那条粉色的纱裙撑得很开,娃娃有一张精緻的小脸,眼睫毛浓密且卷翘,穆成钧的手指抚过娃娃的脸。
很可爱,他想,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吧?
不论是小女娃,还是女生、女人,应该都抗拒不了这种东西吧?
毕竟他从未正正经经给人买过东西,他也不懂,只能靠猜测。
穆成钧深邃的潭底迸出几许明亮,店内的灯光照进了他的双眼,他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他走到柜檯跟前,「这个我要了,替我包一下。」
「好。」
买完东西,穆成钧快步出去,回到车上后,保镖看了眼说道,「穆先生,要不将它放后备箱吧?」
「不用,我拿着就好,回家吧。」
车子一路开回了穆家,穆成钧没有心思再去看那些文件,他手指在包装盒上轻轻敲打着。
车子进了穆家的院内,穆成钧不由抬下视线,他看到穆劲琛的车子也在,他们显然也是刚回来的。副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推开,付流音拿着背包走下来。
穆劲琛来到她身侧,付流音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两人一道进了屋。
穆成钧的视线落回到那个包装盒上,他手指在上面轻抚,眼里那一点点失落藏不住。
他随后下了车,却将买来的娃娃放在车上,并没有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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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蒋先生撑腰(上)
穆成钧走进屋内,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音音,你这身体还没大好,着急去学校做什么?」穆太太示意付流音走过去。
「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生龙活虎。」
穆太太拉着付流音让她坐到身侧,穆劲琛兜里的电话响起,他沖付流音看了眼。「你跟妈先说会话,我上楼了。」
「嗯。」
穆劲琛着急上楼去打电话,穆成钧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穆太太和付流音在说话。
「妈。」
「老大回来了。」
付流音的视线落到他面上,「大哥。」
穆成钧没有做出多余的回应,他欲要上楼,却被穆太太给叫住了。「成钧。」
「有事吗?妈。」
「自从那天之后,我就没看见过时吟,她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穆成钧面色冷静,「就是不想下楼而已。」
穆太太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成钧,这几日,饭菜都是你送上去的,有时候中午你赶回来,有时候就说时吟早上吃饱了,中饭不必送上去,她是不是真的没事,我也不清楚……」
「妈,她是我妻子,我能将她怎么样呢?」
穆太太嘆口气,余光瞧见边上的付流音,有些话她也不好多说,「既然今晚都在家,我吩咐厨房多备几个菜。」
「妈,我只是回来换套衣服,一会还要出门。」穆成钧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没过多久,付流音也回了卧室,穆成钧换好衣服下楼,去了趟厨房,拿了凌时吟的晚饭后准备上去。
「成钧,待会让佣人送吧,晚上加了几个菜,让时吟也尝尝。」
「不用了,」穆成钧开口拒绝,「她现在就饿了,吃完这些足够了。」
穆太太站在楼梯口,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眼中。
佣人还在厨房内忙碌着,过了一会,穆成钧出门了,穆太太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上楼后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她找出三楼的备用钥匙。
来到三楼,穆太太迳自走到主卧门前,她先是抬手敲了下门板,「时吟?」
「妈?」里面传来一句不确定的声音。
「时吟,你还好吧?」
「妈,救命啊——」
穆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勐地咯噔下,她就知道出事了,她急忙掏出钥匙来,打开门进去,却看到凌时吟躺在了地上。
「时吟,你没事吧?」穆太太上前几步,看到凌时吟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你怎么睡地上了?」
凌时吟不住摇头,泪流满面道,「成钧呢?他出去了吗?」
「是,他出门了。」
「妈,您救救我吧。」
穆太太想要将她拉起身,但她没这个力气,只能勉强抬起凌时吟的上半身,「是不是成钧又对你……」
「妈,」凌时吟气息不稳,看上去很是无力,「我好饿。」
穆太太皱眉,不由看向四周,她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那些晚饭,那是穆成钧亲自拿上来的,可却一口没动过。「你……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这几天,我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饿又饿不死,成钧就让我看着,他宁愿将饭菜倒掉。」凌时吟说到这,悲痛欲绝,眼泪淌落出来。
穆太太气得面色铁青,「你先躺好,我去喊佣人,先把你弄到床上再说。」
「可是成钧……」
「放心,有妈在,他回来后不敢拿你怎么样。」穆太太小心翼翼让凌时吟躺回地上,她迅速下了楼,将两名佣人喊上来。
凌时吟躺到床上后,穆太太让佣人去打水,「给大少奶奶好好清理下身上。」
「是。」
穆太太进更衣室给凌时吟拿了衣服出来,看到凌时吟的样子,她自然是于心不忍,她明里暗里跟穆成钧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
凌时吟换上干净的衣物后,虚弱地往后躺,穆太太让佣人们先下楼。
饭菜都凉了,穆太太准备起身,「我让厨房重新给你热一下。」
「妈,没关系,我吃蔬菜就行,我快饿死了……」
穆太太听着,心里更加难受,她拿起碗和筷子,给凌时吟夹了菜,她想餵她,但凌时吟伸出手道,「妈,我自己来就好。」
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出神,「是不是从那晚之后,你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凌时吟点了点头,嘴里模煳不清说道,「是。」
穆太太坐在床沿,心里更多的地方被愤怒给填埋掉,穆成钧做事太过于肆意妄为,迟早有天是要出事的。
「时吟,你慢点吃。」
不出一会功夫,凌时吟就吃完了,穆太太替她拿过碗,并将一旁的毛巾递到她手里,「时吟,老大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近日也没发生什么事,他这又是怎么了?」
凌时吟靠着床头,她随意擦了把脸,视线随后怔怔盯着前方,「妈,你难道忘了吗?那天老二是怎么对我的?」
穆太太闻言,不由皱眉,「这和老二又有什么关系?」
「看他的样子,是以为我做了伤害付流音的事,但我真是冤枉的,我也没想到从那晚之后,成钧就对我不闻不问了,真是恨不得我死。」
「但你跟他才是夫妻。」
「妈……」凌时吟有些欲言又止,「您难道看不出来吗?成钧对付流音,他……」
「他怎么了?」穆太太脸色有些冷,「时吟,你不要胡思乱想。」
「妈!」凌时吟忽然一把握住穆太太的手,「你知道付流音那几天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病了吗?」
凌时吟嘴角噙了抹冷笑,「这几日,我什么都不能做,幸好手机还在我身边,我让我妈找人去付流音的学校查了下,她那天去了园林,却失踪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午后才被老二找到。而且找到的时候,她光着身子,昏迷不醒!」
穆太太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妈,怎么不可能呢?老二沖我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他认定这件事是我做的,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这比穆太太看到凌时吟这幅样子时还要令她震惊的多,她很快镇定下来,朝凌时吟看了眼,「时吟,你既然能打电话,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你爸妈?你打给我也行啊。」
「妈,我不想离开成钧……」凌时吟哽咽出声,穆太太听在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
「你好好躺着,这件事,我同老大说,我不会让他一直这样对你的。」
「妈,付流音那样……」
穆太太打断了凌时吟的话,「如果真出了那样的事,老二不会不跟我讲,外面那些人喜欢散播谣言,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你和音音关系不好,以后关于她的事,你尽量不要吭声,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凌时吟这个时候只能答应下来。
穆成钧回来的时候,走到门前,看见房门是虚掩着的。
他伸手将门推开,穆太太听见脚步声,抬起疲惫的眼帘,「老大回来了。」
穆成钧见到她,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来,凌时吟满脸的惶恐躺在床上,「成,成钧。」
男人几步上前,「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嗯,这就去睡,我进来看到时吟躺在地上,我就把她搀扶到床上了。」
穆成钧轻点下头,「好。」
穆太太站起身,没有多一句地质问,她知道两个儿子大了,这样的方式他们已经接受不了了。「成钧,明天开始还是带时吟下楼用餐吧,妈一个人在家实在无聊,我想让她多陪陪我。」
穆成钧朝凌时吟睨了眼,答应下来。「好。」
他将穆太太送出房门,回来后就当凌时吟不存在似的,一句话没同她说,更没打她一下。
翌日。
穆成钧站在窗边,看到付流音跟着穆劲琛出门了。
他转身下了楼,穆太太喊他用餐,穆成钧迳自出了门,他走到车旁,拉开了后车座,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回到客厅,穆太太问了他一句,「成钧,怎么不把时吟抱下来?」
「等会。」穆成钧走到穆太太身侧,将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向她,「妈,你替我送给音音吧,你千万别说是我买的,就说是你送的。」
「这里面是什么?」
「也没什么,恰好路过商场,看到了一个挺可爱的小玩具。」
穆太太手有些抖,她忍不住想起凌时吟说过的话,「成钧,为什么要送东西给音音?」
「没有为什么。」
穆太太面色严肃,「音音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穆成钧对上穆太太的视线,「您知道了?」
「是,知道个大概吧。」
「妈,既然您知道了,那我便实话实说,我不相信这件事跟凌时吟没关系,最有可能的,难道不是她吗?」
穆太太眼帘微垂,「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音音如果真失了清白,我是接受不了的。」
男人的目光落到那个包装盒上,他没有跟她继续将这件事讨论下去,而是起身后离开了。
下午时分。
付流音放学后回到家,走进客厅,看到穆太太正坐在沙发内看电视。
她和穆劲琛往里走,两人双双打过招唿,「妈。」
「回来了。」穆太太朝付流音招手,「音音,过来。」
穆劲琛也跟着走上前,「妈,你找音音有事?」
「老二,你先上楼吧,跟你没关系。」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穆太太笑了笑道,「今天出门给音音带了个礼物,不想给你看。」
穆劲琛摆出一副不稀罕的样子,「行,你这分明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儿子,我上楼总行了吧?」
他转身就上去了,付流音坐到沙发内,穆太太将一个包装精緻的盒子送到她手里,「打开看看,喜欢吗?」
「这里面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付流音见包装的这么好,有些不忍心拆开,她小心翼翼地专注着手上动作,盒子打开后,她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个漂亮的娃娃,做工一看就是考究的很,付流音嘴角轻弯,「妈,您怎么想到给我买个玩具?」
穆太太仔细地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这也不算玩具,女孩子从小应该都有这样的一个梦吧?我觉得特别好看,心想着你会喜欢,就给你买了。」
「谢谢妈。」付流音当然喜欢了,她是女孩,所有女孩会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
穆太太看着她爱不释手,她笑了笑,只是心里却隐隐有一丝担忧。穆成钧给付流音买礼物,真是像他所要表达的那样,是因为凌时吟害得付流音出事,所以是想赔罪吗?
穆太太的眉头拧紧了,付流音手掌将那条纱裙顺了顺,「真好看。」
她想着今天还有高数的作业,有些题目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解,付流音抱紧手里的娃娃后说道,「妈,没别的事的话,我先上楼了。」
「嗯,去吧。」
付流音走上楼梯,快到二楼的时候,遇到穆成钧下来。
他视线盯着她怀里的娃娃,付流音见到他下意识就想躲,她缩在栏杆边上,「大哥。」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居高临下朝她看,神色有些倨傲,「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玩娃娃?」
「这是妈送我的。」付流音抬起脑袋,目光迎上穆成钧,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呵,妈选的东西,还真是少女心。」
「那当然了,」付流音将手里的东西朝着穆成钧扬了扬,「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大哥,妈给你买过娃娃吗?」
穆成钧一皱眉头,「这是你们女孩子玩的。」
付流音抬起脚步,同穆成钧擦肩而过,她犹如蹦蹦跳跳的小鹿一般上了楼,穆成钧在原地站了会,侧过身的时候,早就没了付流音的身影。
他绷紧的嘴角忽然弯了下,继而笑开,一张脸上瞬间明媚如春。
付流音回到房间,穆劲琛看到她手里捧着个娃娃,「这就是妈送你的?」
「是啊。」她走到梳妆檯跟前,将娃娃摆在上面,「真好看。」
穆劲琛百思不得其解,「妈怎么会给你买这东西?」
「她说看着好看,就买下来了。」
「我以为,她会送你一些化妆品,或者香水。」
付流音坐了下来,伸手将那条裙摆整理好,她趴在桌面上,视线盯着这个娃娃,「对了……」
「怎么了?」
付流音直起身道,「妈该不会是急切地想要抱孙子,所以送个娃娃给我吧?」
经她这么一说,穆劲琛也觉得很有可能,他弯腰抱住了付流音。「那还真是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孕。」
付流音后悔挑起了这么个话题,她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穆劲琛,你看我这两天都好好的,以后你不用亲自接送我了。」
「我没看出来哪里好好的。」穆劲琛手臂微松,「每回我接你或者送你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双双异样的目光,我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人家怎么看我,我不管。」
穆劲琛伸手摸了下那个娃娃的头。「早知道你喜欢这些玩意,我也买了送你多好?」
「你送过我那么多东西,不差这一个娃娃。」付流音说着,将背包打开,「我先做会题。」
「好。」
晚饭时间,穆劲琛带着付流音下去,穆成钧和凌时吟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几人坐定下来,佣人将菜品全部端上桌,穆太太双手交握,冲着她们说道,「先退下吧,今晚不用收拾了。」
「是。」
穆劲琛朝她看看,穆太太还未动筷,等到佣人都出门后,穆太太神色严峻地看向付流音。「音音,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付流音唇瓣轻抿下,「妈,您要问什么?」
「十六号那晚,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付流音脸色勐地发白,穆劲琛和穆成钧均吃了一惊,就连凌时吟的面色都僵了,她没想到穆太太会当着全家人的面这样问。付流音喉间滚动几下,穆劲琛接过话说道,「妈,您怎么会知道的?」
「看来是真出事了。」
穆成钧右手放在桌上,身子往后靠,望出去的视线将几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那一晚……」
「妈,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穆劲琛语气平和说道。
凌时吟冷笑下,都这样了,还敢维护付流音,居然真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找到音音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穆劲琛自然不想去回忆那一幕,「妈,我找到音音之后,就把她送去了医院,医院那边也做过详尽的检查,她没有被人侵犯过。之所以不跟你说,只是怕你担心。」
穆太太将信将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松懈,「可是外面的那些流言,不好听啊。」
「流言只是流言而已。」
穆成钧轻抬眼帘,视线落到付流音脸上,她眼底平静,除了最初的吃惊之外,没有丝毫汹涌。
付流音也开了口。「妈,如果真出了那种事,我不会跟没事人一样还去上学,我自己都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那些流言的存在,仅仅是因为我找到音音的时候,她衣衫不整了些,这也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穆太太端详着穆劲琛的神色,「老二,你没骗我吧?」
「妈,我没必要骗您,如果谁敢动了我的人,我早就闹出人命来了,您也不是不了解我的性子。也许那个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音音有嘴说不清,我们都是她的家人,我们更加应该站在她这边。」
付流音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穆太太一语不发,穆成钧心里却是稍稍落定下来。
这无疑算是最好的消息了,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穆成钧相信了。
凌时吟想要开口,但是话到嘴边,她握紧手掌,硬生生吞咽了回去。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话,他们更加会认定这件事跟她有关。
她只能看着付流音从脏污的泥水中一点点站起来,然后再将自己一点点清洗干净。
「妈,吃晚饭吧,」穆成钧陡然开口,「忙了一天,饿死了。」
穆太太收回神,拿起了筷子,「都吃吧。」
付流音和穆劲琛对望眼,凌时吟怔怔盯着手边的筷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付流音的清白到底有没有失,这本就是一件不清不楚的事情,可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穆劲琛将付流音抱出来的样子,他说付流音是干净的,她就能是干净的吗?
她原本以为穆太太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至少,穆太太该反对付流音再住在穆家了。
可是……
大家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说到底,还是穆劲琛和付流音的那副姿态说服了穆太太。
穆成钧拿过手边的酒杯,倒了小半杯红酒,他只是觉得积压在心里的郁结陡然消去了,不再如大石头一般,压得他难受。第二天,午后。
付流音坐在赵晓的宿舍内,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上课。
赵晓不住催促,「我们先过去吧,占位置啊。」
「赵晓,你疯了吧!」一名室友躺在床上说道,「这么早去做什么?」
「今天有讲座啊,谁不想占着最前边的位置?」
付流音翻着手里的言情小说,「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坐后面吗?」
「今天不一样啊,音音,你不会不知道今天谁来讲课吧?」
付流音还真不知道,「哪个老教授吗?」
「不是!蒋先生,你听过吗?」
付流音的视线从书上抬起来,「哪个蒋先生?」
「东城还有哪个蒋先生,能有名得过他吗?星港医院你听说过吧?」
付流音面露疑惑,「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你管那么多呢,据说蒋先生丰神俊朗,是个美男子,我可不管他讲什么课,我只要看他的脸就好。」
付流音心头的疑虑始终压不下去,赵晓着急地走来走去,梳了梳头,摸了摸衣服。
「赵晓,人家可是有老婆孩子的。」
「有老婆孩子怎么了?我就是看一眼嘛。」
付流音可不想太早过去,更不想坐在最前面,赵晓拉她的时候,她装作肚子痛说道,「等等,我上个厕所。」
她磨磨蹭蹭的,再加上宿舍内另外几人也磨蹭着,等到快要上课的时候,付流音才拿起背包。「好了好了,走吧。」
「等等!」赵晓用手抱住肚子,「我们该不会是食物中毒了吧?音音,轮到我肚子痛了。」
她二话不多说,推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
付流音在外面等了许久,另外几人一看时间来不及了,「赵晓,你倒是快点啊!」
「哎呦,我拉肚子了,好痛,救命啊——」付流音走到门口,伸手在门板上轻敲下,「你别吓我,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钻心的痛,算了,你们先去吧。」
另外两名室友连忙催促,「还有五分钟,你行不行啊?」
「你们先去,帮我占好位子就行。」赵晓蹲在马桶上起不来了,痛得一张小脸都扭曲了。
付流音见状,沖另外几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陪她,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请假。」
「好,那我们先把位子占好。」
几人出去后,付流音回到赵晓的床前,过了一会,还不见她出来。
「赵晓,你要实在痛得厉害,要不给你请假吧?」
刚说完,里面传来了声响,赵晓一把拉开门,「我才不请假,好不容易等到看帅哥的机会,我好多了,走吧。」
「你确定?」
「确定,走吧!」
付流音和赵晓急急忙忙出门,刚带上门,就听到上课铃声响起了。
「快,赶紧跑过去——」赵晓一把抓住付流音往前跑。
蒋远周走进学校礼堂的时候,里面乌压压坐满了人,说实话,他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可这是他答应过许情深的事,他不得不去。
男人面目冷峻,长相精緻,走上讲台的时候,一双大长腿吸粉无数。
台下议论纷纷,有些女生直接就要疯了。
付流音和赵晓进去的时候,里面坐满了人,一眼望去压根看不到空位。
蒋远周原本是想开始讲话的,他抬下眼帘,正好看到两个身影在四下张望着。
这不就是付流音吗?
他还未开口,却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
「快看,那个付流音……」
「她还有脸来呢?」
「怎么没脸啊,故意迟到,这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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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蒋先生撑腰(下)
这些话,付流音显然也听到了,但她没有搭理。
赵晓瞪了眼离她最近的几个女生,可是凭她的一个眼神,仍旧堵不住别人的悠悠之口。
蒋远周双手撑在讲台上,他将颈间的领带微松,付流音看到一名女生朝着自己招了招手,她拉了下赵晓的手臂,「快,她们坐在那呢。」
学校特意安排了这个最大的礼堂,今天下午统一调课,基本上是全校的师生都到了。
付流音看到叶邵扬他们坐在第一排,她快步朝着女生招手的地方走去。
「明明知道今天有课,还迟到……」
「呵呵,那是人家惯用的伎俩吧,道行深,你不懂的。」
「喂喂喂,那晚上的事,说不定不是什么意外呢……」
蒋远周伸手动了下话筒,他一上台还未开口讲过一个字,更没有打过招唿,他在这个台上说得第一句话是,「素闻t大校风淳朴,没想到一堂公开课就露了馅,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这话说出口后,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付流音和赵晓坐定下来,赵晓目光看向前面,发现坐在前面的男生有些面熟,她仔细一看,居然是韩竞。
蒋远周从讲台跟前站出来,一双长腿毫无遮拦地落入众人眼中,他的嗓音充满磁性,浑身上下挟裹着一种令人不敢随意靠近的威严感。赵晓手有些抖,压低嗓音对付流音道,「我去,太有型了,太帅了,威武霸气啊……」
「你冷静点。」付流音拍了拍他的大腿,「把口水擦擦。」
蒋远周上来只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没有一句客套话,也没有丝毫的幽默,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活脱脱就像是一尊神。
赵晓想到一句话: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不不,似乎也不贴切,蒋远周这样子,分明是连个远观都不愿意给她们。
台上,男人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到付流音耳中,「我今天跟你们讲讲,企业最喜欢用什么样的人。」
他们将来都要面临择业的问题,蒋远周以此为切入点,自然是最好的。
付流音垂下眼帘,却是有些出神。
方才那些人说的话,蒋远周肯定听到了,他回去之后会不会跟许情深说起?
一旦他告诉了许情深,许情深肯定又要担心她吧?
赵晓双手托腮,认真地听着台上的人说话。
「对于一家企业来说,怎样的职员最难能可贵?勤奋的?积极向上的?善于交际的……」
赵晓轻轻说道,「我觉得应该是能给公司赚钱的吧?」
蒋远周一本正经地讲着,脑子却想到当初许情深进星港医院时,他是看中了她的哪一点,而挑选上她的呢?
自然,并不是因为她的专业,他不得不承认,是因为她的美色。
那是蒋远周第一次亲手击碎了自己的原则,当然,这些话他是不能当着台下这些人说的,这会教坏小孩子的。
付流音听着讲课,其实耳朵里并没听进去多少。
她知道付京笙做了很多对不起蒋家的事,他还欠着蒋家人命,所以付流音每次见到蒋远周,都是能躲就躲。
蒋远周字语铿锵,说话的时候,台下没有人敢大声喧譁,更加没有人玩手机或者看小说。
男人回到讲台前,「我举个例子吧。」
他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副稍稍血腥的画面。
那是一条腿,裤子卷到了膝盖上面,小腿上蜿蜒着血渍,触目惊心,那人的脚边还掉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下面有些学生忍不住了,开始议论纷纷。
蒋远周走出去几步,甚至还下了台,他挑选了三男三女上台。
赵晓懊恼不已,「怎么不选我啊?近距离接触男神的机会啊。」
「前两天你的男神还是李钟硕,现在又变了。」
「我已经找到国产新男神了。」
付流音单手托腮,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上面。
三名女生站在蒋远周身侧,说实话,即便知道眼前的男人跟自己是没可能的,可这样年纪的女生,她们怎么能按捺住那颗跳跃不停的心脏呢?
完了,心跳加速,心都快跳出来了。
蒋远周从讲台上拿了一个话筒,他走到几名学生跟前,「众所周知,我们做一件事之前,首先要学会观察。一个好的观察习惯,将来在你们的人生道路上,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当然,说得俗套一点,观察是一门不小的学问,如果你能运用得好,将来,就能发展成为察言观色,而在职场上,察言观色是相当重要的。」
蒋远周将手里的话筒递给一名女生,「当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女生接过话筒,想了想后说道。「被人扎伤了。」
「有具体点的想法吗?」
「他腿上流那么多血,伤得肯定不轻,谁也不会傻到自己用刀去捅自己吧,我觉得他可能是被人抢劫了。」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嗯,这个想法很合理。」
女生听到一句夸,眉眼笑开,蒋远周示意她将话筒传给旁边的同学。
既然这女生说了这样的答案,别人总不能跟她太一致吧,至少,谁都想表现出与众不同。
蒋远周站到第二名女生跟前,他身材高大,这么一站,就完完全全把对方的视线挡住了。「你呢?说说你的想法。」
女生握住话筒的手有些抖,脸色酡红,「我不贊成方才的说法。」
「哦?」蒋远周饶有兴致地轻笑,「倒是挺有意思,说说。」
「为什么不能扎自己呢?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想不开,但是不敢对自己痛下杀手,可又实在想发泄。」
蒋远周两根手指抚向下巴,装出一副深思的模样,「嗯,很有可能,下一位。」
「我认为,是他见义勇为,在公交车上阻止了小偷偷东西,可是下了车之后,遭到小偷的报復,两人搏斗中,他被小偷给扎伤了。」
蒋远周将这故事听进去了,「嗯,很励志。」
台下不少人也在议论,赵晓用手臂碰了碰旁边的付流音,「音音,你说会是怎样的可能性呢?」
「不好说。」
韩竞就坐在她们前面,听见两人的说话声,他不由竖起耳朵。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赵晓盯着大屏幕上的照片。「你看那腿,明显是男人的,我看啊,他就是跟人打架,最终对方发狠了,把他捅伤了。」
「那只是你幻想出来的可能性而已。」付流音口气冷静。
韩竞听到这,没有回头,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算幻想啊,照片中透露的就是这个意思。」
付流音嘴角勾起浅笑,并没有被赵晓给说动,「照片中是有匕首不假,但没人说过,那男人就是被这把匕首给捅伤的。」
「你的意思是……」赵晓脑迴路不够,想了想后说道,「他把别人捅了?」
「都有可能吧。」
「但是受伤的是他自己啊。」
付流音嗓音清冽,犹如涓涓细流,「这并不是一张完整的图,所以,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都有,我们可以想成是他被人捅伤了,也可以想成他把别人捅了,还有别的可能,或许压根就没人受伤呢?想法归想法,但一旦要说出口的话,这些都是无凭无据的,不好乱说。」
赵晓闻言,不由笑了付流音几句,「你啊,就是太谨慎,不信就看看吧,一会肯定会有解释的。」相较于女生的想法,另外三名男生则更加天马行空。
「或许这只是一张化妆的照片呢,腿上的不是血,是红药水。」
「对,有可能,还有还有……说不定,是电视剧里面的某个场景。」
蒋远周走到讲台跟前,「大家也都听到了,各式各样的答案都有,下面的同学还有别的想法吗?」
叶邵扬坐在一堆教师中,他搭起长腿,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上面。
下面的议论声很大,但充其量也跳不出那六位学生以外的想法。
蒋远周手指在讲台上轻敲下,他面色清俊,神情淡漠中透着一种矜贵,他薄唇轻启,「我可以多给你们一条线索,这件事,跟一只猫有关。」
台下一片譁然,站在台上还未下去的女生率先举起了手,「我知道了!」
蒋远周点下头,「说。」
「他被猫咬伤了。」
蒋远周徘徊了几步,拿起旁边的手机,上传了另外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全身照,能清清楚楚看到照片中男人的上半身。
付流音听到台上的女生传出尖叫,坐在她身侧的赵晓也禁不住喊出声道,「妈呀,吓死我了。」
她抬头看去,那张照片的上面部分,更加血腥了。
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只猫,那只猫身上全都是血,软软地被他握着,显然早就没了气息。
台下,忽然没了声响,一点点声音都没了。
蒋远周并不觉得这张照片有多吓人,或者多么血腥。「现在大家看到了,事实完全背离了你们的想像,你们认为咬人的那只猫,其实它才是受害者,而这张照片即将发生的事情是,那只猫被剥了皮,做成了猫肉火锅。」
付流音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想到中午吃的红烧肉,她都想吐了。
赵晓捂着嘴,「这也太可怕了吧!」
付流音不是觉得可怕,只是觉得心里颤动了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台上的几个女生胆小,用手捂住了眼睛,蒋远周没有将这张照片撤回,他继续这个话题往下说道,「你们给的那些答案,仅仅都是眼睛看到之后,第一时间给你们的反馈,所以,你们以为这就是事实。」
「方才这名女生兴致勃勃地说,是猫咬了这个男人,请问你看清楚他腿上是否有伤口了吗?」蒋远周转身,看向大屏幕,「你们几乎全都忽略了,这男人腿上没有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没有牙印,只不过是沾上了血,就被认为是弱势一方,认为他受伤了。」
付流音在台下听着,忍不住接过话说道,「是啊,仅凭一把带血的刀而已。殊不知,这把刀却被他用来刺杀了旁的生命。」台上的几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这本来就是个小测验,就算答错了,也没什么。可蒋远周的一举手一投足间,就是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们没法放松下来。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所有人都对一件本身就是错误的事情津津乐道,并且永远以为自己是正确的。」蒋远周走到那几名同学面前,他盯看眼跟前的女生,「知道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了吧?以后接触到了职场,你们知道轻易乱说话的后果吗?可能你一时嘴皮子痛快了,可转过身,你却不知道要面临多少把刀子。」
蒋远周说完这话,嘴角轻挽起来,「放松点,只是个小测试罢了,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们,下去吧。」
赵晓看到几个女生往下走,她忽然沖付流音说道,「看到那个穿粉色卫衣的女生了吗?刚才就是她叽叽喳喳说你坏话,还有……那个穿衬衣的也说了。」
「我没注意,嘴长在她们身上,随便吧。」
赵晓视线盯着那张照片,「音音,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话……像是在说你的事情?」
付流音一怔,「我的事?」
「是啊,学校里传来传去都是对你不好的流言,不就跟这照片上的事情很像吗?他们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凭着自己的猜测在那胡言乱语,还津津乐道,难道你不觉得,你就是那只鲜血淋漓的小猫吗?」
付流音盯着赵晓看了看,头一次觉得赵晓的脑子真好,居然也能有玲珑剔透的时候。
坐在前面的韩竞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付流音的事情在校园内传来传去,仅仅都是因为付流音被人找到的时候,样子很不好看。
有人说她两截小腿露在外面,就说明里面什么都没穿,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事实,既然没穿衣服,那就说明是被人侵犯了。
就像这张照片中所展示出来的信息一样,真是一模一样。
蒋远周将照片撤下来,「这个社会,在越来越多的呈现出它畸形的一面,我们对于本该是受害者的人群却出现了莫须有地谴责、甚至幸灾乐祸,还有一部分人将它作为打发无聊时间的谈资。这是我永远都不能理解的一件事情,我在星港医院的时候,也遇上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曾经在星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有一个家庭,家里条件很差,几年前,当家人的妻子和大儿子双双溺亡,几年后,为了救活唯一的小儿子,那人卖房筹款,将孩子送进了星港医院。」
蒋远周走到台前,目光凛凛盯向众人,「这样悲惨的遭遇,很快就从病友的口中传了出去,从那之后,隔壁病房的人,甚至楼上不相干的人都来看热闹。记住,他们走进那间病房去,并不是为了捐款,而是想要看看那对父子究竟有多惨!」
蒋远周提起这一幕的时候,台下所有人都停止了讨论声,一脸严肃地听着。
「有人说,他真是太可怜了,这话一点不假,谁都知道可怜。」
「可是慢慢的,却有另外一些声音传了出来,有人说他这么惨,肯定因为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这是报应。」蒋远周嘴角溢出声轻笑,「如果你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你们会怎么做?」
台下依旧没有人说话,蒋远周视线落向远处。
人群中,最后面的位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目光看向前方,看到了蒋远周站立在那的身影。
蒋远周在讲台上走来走去,他气场强大,完全压制住了全场。
付流音看到他站定,然后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付流音,你说。」
她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蒋远周会点名,更没想到会点她。
赵晓用手臂撞了她一下,「音音,喊你呢,快站起来啊。」
付流音脑子空白,站了起来,她看到前面不少人正回头朝她看。
「天哪,他怎么知道付流音的名字?」
蒋远周重复问了句,「如果当时你在场,你会怎么做?你是觉得他可怜,还是跟着那些人一样,觉得这人就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缺德事?」
后面的女人抬了下视线,看着付流音的背影。
付流音有些侷促,毕竟毫无准备,不少人都盯着她看,赵晓碰了下她的腿,「音音。」
她彻底回过神来,琢磨下蒋远周的话,她开口说道,「我不会说他可怜,因为他的可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反而是那些说他上辈子肯定做了太多坏事的人,我要跟他们说一句话。」
「噢?说什么话?」
付流音挺了挺嵴背,「我要问他们,上辈子是不是被这个男人给杀掉的,如若不是,何来这样强的怨恨?」她还真是敢说啊?
赵晓闻言,缩了缩脖子,不少学生都瞪大了双眼,这样的回答,说不定会被蒋远周批得狗血淋头吧?
蒋远周许久没说话,他回到讲台跟前,这才开了口,「当时有一个人,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一番话。」
蒋远周嘴角边的笑意藏不住,「那是我的妻子。」
付流音绷紧的面色也微微展开,她听到蒋远周继续开口说道,「你们果然是姐妹,行为处事都是一样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台下更是一片譁然。
就连叶邵扬都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层关系更加扑朔迷离了,付流音怎么会成了蒋太太的妹妹?那这位蒋先生,岂不是付流音的姐夫?
赵晓的嘴巴张得那么大,付流音也挺吃惊的,她显得有些不安起来。
蒋远周沖她笑了笑,「坐下吧。」
她一屁股坐了下去,赵晓满嘴吃惊,「天哪,你是他……」
赵晓朝台上指了指,「小姨子?」
付流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吗?应该……不是吧。
但是蒋远周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这样说了,这就等于是认下这门亲事了吧?
坐在赵晓边上的女生激动出声,「音音,你以后找工作不用愁了,直接走后门就好了啊!」
付流音干脆闷着不说话了,一道道视线朝她射过来,她不敢承认,更加不敢否认。
叶邵扬坐在前面,抬起的目光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蒋先生,很多学生可能对蒋远周不了解,但是叶邵扬对这个人的底细却清楚的很。蒋远周方才的一席话,直接就透露了他和付流音的关系。
只是,付流音是付京笙的妹妹,怎么就成了蒋太太的妹妹呢?
蒋远周修长的身子倚着讲台,「对于我而言,我可能跟别人很不一样,很多人认为,一个人在生意场上不能太善良,但我却坚信,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善良都失去了,那他剩下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是珍贵的?」
付流音听着,觉得这句话竟是出奇的顺耳。
是啊,人之初,性本善,那是人类最本真的一个状态。
韩竞如坐针毡,他如果早知道付流音会坐在他身后的话,他打死都不会坐下来的。
他现在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这些天,不少人当着他的面议论付流音,他心里是喜欢这个女生的,却没有说过一句维护她的话,为什么呢?因为他也相信了付流音被侵犯的事实,即便像此刻,韩竞的心里有了动摇,但是面对别人的谈论,他依旧不能为她说句公道话。
为什么?
因为,他怕别人连他也一起说。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蒋远周总算说了几句客套话,诸如很荣幸来到t大等,下面掌声如鸣,相信不少人都会对这堂课记忆尤深。
校长和各位老师上了讲台,跟蒋远周一一握过手,下面的学生陆陆续续在走出礼堂。
付流音和赵晓也站起身来,赵晓沖她说道,「音音,你要不要和你姐夫去打声招唿啊?」
「不,不用了。」她已经很引人瞩目了,不想再吸引别人的目光。
蒋远周在上面收拾了下,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结束了,走。」付流音和另外几名同学走到外面,赵晓不甘心,非要问出个究竟,「音音,蒋先生真是你姐夫啊?」
付流音紧抿着唇角,看到不少人都在看她,想来都好奇这个答案吧。
「嗯。」她只能点点头。
「太爽了吧!」赵晓激动的不行,「帮我要一张签名照啊。」
「签名照?他……不是明星啊。」
「但是比明星还帅啊。」
付流音拿她没办法,赵晓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我的直觉真准,我就说蒋先生举得这个例子,跟你的事情有关系。」
「是啊,方才蒋先生在台上还说,到时候来校招聘的企业,他都熟悉,我好像是听到了这么一句……他说可以找他推荐是不是?这样大家都不敢乱讲话了吧?这话……是不是还挺有威胁成分的?」
「有吗?」付流音方才只顾着发呆了,「我没听见。」
赵晓抬了抬手,「我听见了!耶,音音的姐夫就是我的姐夫,我有靠山喽,以后找工作不用愁喽!」
校方客气得很,还想请蒋远周吃晚饭,但他不喜欢应酬,也就推掉了。
他的车就停在学校内,蒋远周打开车门坐进去,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副驾驶座侧的车门就被人一把拉开了。
许情深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我跟着那些学生走出去后,差点迷路了,你也不等等我。」
「是你让我先走的。」蒋远周朝她看了眼,「怎么样,听我讲课,是不是受益匪浅?」
「对,非常非常受益,是不是老白提前给你打好了稿子?」
「胡说,」蒋远周坐进车内,「是我临场发挥的。」
「真的假的?」许情深满脸的不相信,「完全不怯场呢。」
蒋远周冷嗤,「我是谁?会怯场吗?」
「对对对,」许情深朝他凑近些说道,「不过说真的,要不是我今天也在场,我真的很难想像你是怎么讲课的,蒋先生,我为你而骄傲,你有些话真正说到了我的心里去,让我触动很深。」
蒋远周眼角缀满笑意,此时的他,同方才在台上的那个蒋先生,判若两人。
76收买
「你是怎么想到举那个例子的?」
「想到了,就是想到了。」蒋远周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这些学生既然都进了高校,就说明一个个智商都不低,相信我今天举得这个例子,他们是能听懂的。」
许情深拿起旁边的水,拧开盖子后递到蒋远周手里,「当然能听懂,而且你随后就点了音音的名。」
「不过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倒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蒋远周喝了一口水后,方慢条斯理说道,「她的情绪不错,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是,这也是这个小姑娘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许情深系好安全带,看着不少学生从远处经过,她不禁催促说道,「走吧。」
蒋远周刚要发动车子,却看到几个身影结伴而来,付流音走到驾驶座旁,小心翼翼地朝着车内张望。
男人落下车窗,付流音看到他的同时,也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内的许情深。
她面上露出欣喜,刚要开口,许情深生怕她喊错了,赶紧先一步说道,「音音。」
赵晓她们也走到了付流音身旁,蒋远周沖付流音看了眼。「我跟你姐要回去了,你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饭?」
「不,不用了,我一会直接回家就好。」
「音音,跟你姐夫不用客气。」许情深视线扫过她旁边的几位同学,「既然你姐夫提议了,一起去吧,平日里你的这些同学也很照顾你,我想请她们吃个饭。」
付流音自然是不好意思,她最怕就是有什么事去麻烦许情深。
她想要开口拒绝,可赵晓和另外两个女同学眼里装满了希冀,赵晓拉了拉付流音的衣袖。
许情深见状,下了车,她走到付流音一侧,将后车座的车门打开,「就是后面坐四个人的话,你们要挤一下了。」
「没关系的!」赵晓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们可以挤。」
许情深示意付流音上车,等到几个女生都坐进去后,她关上车门。
赵晓压低嗓音同付流音说道,「音音,你姐好漂亮啊,身材超级正!」
「你看脸的同时,还盯着别人身材去了?」付流音知道蒋远周坐在前面,所以声音压得很低。
「不是我要看的,我刚才坐进来,一抬头……我,我就看到她胸前,我好羡慕啊!」赵晓说完,低头朝着自己的飞机场看了眼。她买文胸的时候特意选了加厚的,可就是撑不起胸前的一片天啊。
付流音真是被她打败了,许情深坐回车内,几个小姑娘在后面立马噤声。
可不论她们说得多么小声,方才的那些话却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到蒋远周的耳朵里,他嘴角浅弯起来,许情深系好安全带看他,「笑什么?」
「没什么。」
男人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今天下午统一调课,所以上完公开课后都放学了,付流音看眼时间,「现在还早……晚饭就算了吧。」
许情深抬起腕錶看看,是挺早的,「没关系,我带你们先逛一圈,待会去吃自助餐吧。」
赵晓心里雀跃万分,都快跳起来了,她方才还在担心,蒋先生请客会不会去那种正儿八经的地方,毕竟她们也怕拘束,但如果是自助餐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来到商场,蒋远周停好了车,「你先带她们去玩,我就近去个地方谈点事,待会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
「好。」
许情深带着几人下车,付流音生怕穆劲琛一会去学校接她,她赶紧给他发了条简讯,告诉他,她现在跟许情深在一起。
走进商场,赵晓挽住了付流音的手臂。「这儿可是美罗啊。」
「嗯。」
「你看看外面挂出来的牌子,人人都说,进了美罗会被剥掉一层皮。」
付流音忍俊不禁,「没关系,看看就好。」
对于所有的女孩子来说,一遇上化妆品,肯定都是挪不开脚步的。
琳琅满目的商品被陈列在柜檯内,赵晓和另外两个女生看得目不转睛,她们平日里都不化妆,顶多就是擦个隔离或者粉底,许情深站定下来,指着一排口红说道,「给我试下这个颜色。」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从旁边拿了试色的口红,递给许情深道,「这是今年流行的纪梵希小羊皮,这个色号适合于日常,是店里的爆款。」
许情深看了眼,回头见几个小姑娘规规矩矩站着,她朝赵晓招下手,「你过来。」
赵晓傻傻地上前,也没搞懂要干什么,许情深将她拉到自己跟前,「试试。」
「啊?不,不用,我不买口红。」
许情深抬起手,将口红均匀地涂抹在赵晓的嘴上,她吓得没敢动弹,许情深动作细緻、温柔,赵晓的脸不知不觉红了。
涂抹好后,许情深让赵晓转身面向几人。「都看看,好看吗?」
「哇塞,赵晓,美呆啦!」
「果然啊,嘴上一提色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总算知道肖含萍为什么要天天化妆了。」
赵晓越发不好意思起来,透过镜子看了自己一眼,果然是不一样啊。
「这颜色很配你。」许情深轻笑。
赵晓回到柜檯前,偷偷看了眼价格,艾玛,小贵啊,肉疼啊,这个月可挤不出钱买口红了。
许情深又选了另外几支,赵晓站在旁边,看到许情深帮另外一名女同学试色。
她先前跟着过来的时候,还很忐忑,因为她总觉得像蒋太太这样身份的人,她肯定是高高在上的,最起码,她不会亲自帮她们画口红吧。
赵晓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忍不住觉得温暖,便更加想笑了。
许情深拉过付流音的时候,付流音不住摇头,「嫂……不,姐,我不需要,我家里有。」
「没道理别人都有了,你没有,是不是?」
几名女生一听这话,猜到了许情深是想送她们东西,赵晓率先走上前,「不,这可不行,我们……」
许情深专注地替付流音绘着唇形,「这是见面礼,我也不送你们别的,不要有心理负担。」
她做事极有分寸,一支口红,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但确实是她能送的出手,这些学生又能接受得了的东西。这不是成千上万的奢侈品,许情深看了眼付流音,「嗯,好看。」
她指着方才试过的几个颜色说道,「就拿这些吧。」
「好。」
「等等……」许情深又挑了另外一支,「还有这个。」
「好的。」
许情深每次买东西,都会习惯性地给夏萌也带一份,夏萌最是喜欢这些,每次拿在手里都能乐半天。
服务员开了单子,赵晓和几个朋友跟在许情深身侧,「蒋太太,我们不能要您的东西。」
「我都说了,只是见面礼而已,」许情深接过单子笑道,「以后多照顾照顾我妹妹,这就算我贿赂你们的。」
她转身去付帐,付流音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只能瞪大了双眼。
「音音……」
「那就拿着吧,我也不会拒绝人。」
许情深结完帐,拿了东西后将礼物一一送给她们,几个女生左一声谢谢又一声不好意思的,好歹也算是收下了。
付流音要买本子,几人又去精品店逛了圈,出来的时候,许情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几人去往自助餐厅。
赵晓她们也不知道这儿的价位,只是走进去后,发现这儿跟她们吃过的韩式烤肉完全不一样,档次高了n倍不说,很多东西不止没吃过,就连看都没看过。
许情深让她们喜欢吃什么就去拿,她站到旁边去,给蒋远周打了个电话。
赵晓拿东西的时候,特意把手机给带着了,几乎是看见一样拍一样,然后就是发朋友圈。「今天跟着土豪混吃混喝,我决定了,我要扶墙出去!」
其中一张照片,把付流音和许情深的背影拍了进去。
朋友圈这种地方,本身也不算多私密,这些照片很快就被人复制出去。
另一个班级群内,有女生开始八卦了。「今天讲课的时候,蒋先生说付流音是蒋太太的妹妹,你们相信吗?」
「他都亲口说了,总是真的吧?」
也有人心头莫名酸涩起来,「那付流音的背景真是太强悍了。」
「她本来就是牛人啊,你们下次去门口看看来接她的那辆车……」
「还有,还有,学校图书馆也是她家捐的。」
这时候,有人将赵晓朋友圈的图发出去了,「有铁证,付流音同班同学亲口说的,照片里的土豪就是付流音的姐姐!」
「看来是真的啊……」
这张照片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在学生圈里传遍了。
赵晓今天太激动了,兴奋不已,拿完了美食回到桌前,又把许情深送的礼物晒出去了,她可不懂什么叫低调。蒋远周过来后,几人一道用餐,吃过晚饭,蒋远周安排了司机过来,让他将赵晓她们送回学校。
「音音,你跟我们的车,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就好。」付流音站在商场门口,嘴里拒绝出声。
「打车?」许情深自然不放心,「我怎么能让你打车呢?遇上坏人怎么办。」
正在说话间,一阵男人的声音传到几人耳中。「音音?」
付流音抬下头,看见的居然是穆成钧,她面上微微露出吃惊,「大哥?」
「蒋先生,蒋太太。」
蒋远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同样跟他打过了招唿,「原来是穆先生。」
「音音,你这是要回家吗?」
付流音抱紧怀里的背包,「是。」
穆成钧随口说道,「正好,我也要回家,你坐我的车吧?」
女孩微微一怔,她平日里都是对他能躲就躲,她可不想坐他的车,但是穆成钧跟她住在一个家里面,这本来就是顺路的事情,她若这样拒绝的话,许情深应该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吧?
连家人的车子都不敢坐,许情深还能对她放心的下吗?
付流音张了下嘴巴,「好。」
穆成钧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答应,付流音勉强沖跟前的两人笑道,「我坐大哥的车子回去就好了。」许情深看了眼穆成钧,「那……」
「放心吧,我的车子就在停车场。」
许情深轻点下头,关于穆成钧的事,付流音从未跟她提起过,她伸手在付流音的手臂上轻拍下,「回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好。」
「那我们先告辞了。」穆成钧谦谦有礼,冲着二人点下头。
他率先往前走,身后还跟着保镖,付流音跟蒋远周和许情深说过再见后,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停车场,司机打开了后车座的门,一名保镖从另一侧上去,穆成钧坐进去后,付流音想要坐前面去。
「坐后面。」穆成钧开了口。
「前面空着啊。」
穆成钧抬下视线,「那个位子最不安全,听我的。」
「二少奶奶,请吧。」司机在旁边催促道。
付流音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坐了进去,旁边传来砰地关门声,狭窄的空间内,付流音的腿几乎是碰到了穆成钧,她往旁边缩了缩。
穆成钧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车子缓缓启动开出去,付流音觉得气氛很是怪异,只是穆成钧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这样最好,赶紧到家的话,她就解脱了。
穆成钧翻看着手机,车内没有开灯,手机屏幕的亮光系数照进了付流音的眼中。
半晌后,男人忽然开口,「晚饭吃过了吧?」
「吃过了。」
「跟蒋先生他们一起吃的?」
付流音点头,「是。」
男人上半身往后靠,「在学校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付流音自问跟他没有那么熟,她摇了摇头道,「没有。」
「骗谁呢?」
付流音想要将话题扯开,她在车内看了两眼,「大哥,你只要出门,是不是都会带着保镖?」
「嗯。」
「每次吗?」
「是。」
「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穆成钧声音清冷,「习惯了。」
付流音咬了咬唇瓣,差点忘记穆成钧现在的小心出行,跟她哥哥脱不了关系,付流音不敢乱说话了,她扭头望向窗外。
男人的余光里,可以看到付流音不安的样子,她同他坐得这么近,所以她很不安。他想让她放松点,但有些话说了也是白说,穆成钧只能随便她。
一路上,穆成钧接了好几个电话,他这会虽然已经离开了公司,可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请示他。
穆成钧在生意场上,应该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吧?
需要拿出决策的时候,付流音听到这个男人话语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步,别人能接受,那就继续合作,既然接受不了,他也不勉强。
穆成钧打完一个电话,他抬起左腿,腿碰到了旁边的付流音,她吓得往边上缩去。
穆成钧搭起长腿,挂断通话后看她,「你跟我说说,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没有啊,我没怕你。」付流音嘴硬说道。
「这是事实,你当我眼睛里看不见吗?」
付流音迎上穆成钧的视线,「大哥,你挺善良的,我怎么会怕你呢?」
都坐上贼车了,她能不顺着他说话吗?
「善良?」穆成钧笑出声来,「音音,谎话说的也别太明显,当心鼻子长出来一段。」
「我,我说的是实话啊。」
「那真是托你的福,我这辈子还能做个善良的人。」
付流音干笑两声不说话了,车子一路朝着穆家开去,进了院子停稳后,付流音不等司机下车开门,她一把推开车门,连句谢谢都没说,便逃也似的走了。
走进屋内,穆太太和凌时吟还在客厅看电视,付流音上前打过招唿,「妈,大嫂。」
「音音,老二今天在家,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付流音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身后便传来了穆成钧的脚步声,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吃完晚饭正好碰到了大哥,我是坐着大哥的车回来的。」凌时吟听到这,脸上的神色明显僵住了,她视线看向两人,垂在身侧的手掌也握成了拳头。
穆太太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早了,都早点上楼去休息吧。」
「好。」
凌时吟压根不相信两人会偶遇,穆成钧对付流音的那点心思,她早就看在了眼里,付流音之前对他还是躲躲闪闪的,而现在呢?她居然上了穆成钧的车?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凌时吟气得嘴角哆嗦,眼见付流音要走,她开口说道,「成钧,我也好久没出门了,什么时候……你找个时间,跟我出去吃顿饭吧?」
穆成钧来到沙发跟前,「你这幅样子,出去的去吗?」
「成钧……」穆太太就听不得他讲话这么直,「这样子怎么了?多带时吟出去出去,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付流音不想在这凑热闹,她走到楼梯口,耳朵里钻进了穆成钧的说话声,「妈,她能不能恢復的事,您我心知肚明,有时候,不要给她太大的希望,这样反而对她不好。」
凌时吟手掌越握越紧,穆成钧走到她身侧,「妈,我带她上楼,您也早点休息吧。」
「那好。」
穆成钧弯腰将她抱起身,男人身材高大,抱她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凌时吟虽然满心都在怀疑穆成钧和付流音有事,但她不敢当着穆成钧的面质问,更不想尝尝激怒他的后果。
翌日。
许情深午后都会去蒋远周的办公室,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蒋远周和老白都在。
「蒋太太。」
许情深几步上前,蒋远周朝她招下手,示意她过去。
老白一看这动作就明白了,这时候他应该走才是,留给他们一片清净的空间,让他们想干嘛就干嘛。
许情深来到蒋远周身侧,男人伸手一拉,她脚步没站稳,坐到了他腿上,许情深着急想要起来,蒋远周却是双手将她抱紧了,「别乱动。」
老白满眼的看不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当做没看见了。
他收拾着手边的东西,想要转身离开,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老白一本正经问道,「蒋先生,前几天您开我的车,去了哪?」
许情深心跳勐地漏掉了一拍,不会是被老白知道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蒋远周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就是随便开了开,怎么了?」
「您是不是去了清涧路?」
蒋远周手掌贴着许情深的腰际,清涧路就是他带许情深去的那个地方,他装作仔细想了想的样子,然后摇头,「没去。」
「但那天在清涧路,车子闯了红灯。」
「是吗?」蒋远周问道,「那岂不是要扣六分,真可惜。」
老白实在是想不通,「清涧路那边很偏僻,蒋先生怎么会去了那种地方?」
许情深盯着前面看,她就说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去了吗?」
许情深抚眉,车子违章都被拍到了,蒋远周居然还能耍赖。
「去了。」老白也是耿直。
蒋远周又想了想,「噢,可能是开错了吧。」
这个理由似乎也太牵强了,皇鼎龙庭和清涧路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方向,但是老白肯定不会往别的方面去想,所以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蒋远周开去那里做什么。
「老白,我跟蒋太太一起去的地方,还能是哪?无非就是吃吃饭,买买衣服。」
许情深听着,有种鸡皮疙瘩要起来的感觉。
老白认真地点点头,「下次蒋先生再要出去,让司机直接送去就好,这样的话,省得您开错路了。」
「……」
老白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一心一意就全信了蒋远周的说法,认定他是开错了路。
蒋远周笑了笑,「老白,我问你一件事。」
「蒋先生请说。」
「我上次教你的法子,好用吗?」
老白目光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想了半天,没想出蒋远周教了他什么。「哪个法子?」
「套子上扎洞,这么好的法子,靠你自己能想得出来吗?」
老白盯着许情深,连视线都挪不开了,他完全没想到蒋远周会当着许情深的面说出来,那不是他们私下里的秘密吗?
这简直是……太丢脸了!
万一许情深再告诉了宋佳佳,宋佳佳再和苏提拉一说,那可怎么办?
老白的面色变了又变,「蒋先生,您……我没按着您的法子做。」
「呦,你做了事情还有不承认的?分明跟我说过这法子好用。」
老白算是看清楚了,以后有什么私密的话,千万别和蒋远周说。他还能指望着蒋远周给他保守秘密吗?就蒋远周这人……他在许情深面前能有什么秘密可言吗?
但他也不能这样出卖他啊!
老白直起身,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蒋先生,蒋太太,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忙,我先出去了。」
他一熘烟地出了门,将办公室的门也给带上了。
蒋远周勾起一侧的嘴角,「就老白这点道行,我分分钟钟让他落荒而逃。」
许情深不屑地朝他看眼,「你所谓的道行,指的就是脸皮呗?」
「可以这么说。」上完最后一堂课,付流音收拾好课本准备回家。
赵晓今天画了个淡妆,口红也用上了,她转过身说道,「渴死我了,我要赶紧回宿舍喝水。」
「你桌上不是有水吗?」
「不敢喝啊,我怕把我口红给吃掉了。」
付流音站起身来,「我也是服了你了。」
两人一道出去,穆劲琛的车就在外面,付流音脚步迈得很快,赵晓跟在身侧,很是吃力,「音音,你倒是走慢点啊,就算是马上要见到你老公了,你也不必这样着急嘛。」
「谁着急了?」
「还说没有?」赵晓气喘吁吁道,「你平时走路可不是这样的,慢慢吞吞像只蚂蚁,但是一到放学时间,你就跟一只欢脱的小鹿似的。」
「是吗?」付流音微笑,她还真没发现。
两人匆忙在校门口道了别,付流音快步往前走,穆劲琛刚抽完一支烟,他将车窗打开后下了车。
「回家吧。」
「等等。」穆劲琛拉住她的手臂,「车里都是烟味,待会上去。」
叶邵扬出来的时候,看到付流音笑眯眯地站在穆劲琛身侧。
那晚的事,好像就这么彻底过去了,尽管激起了一点水花,但是如今的付流音,俨然成了没事人一般。
然而叶邵扬当初以为,付流音会羞愤的想要去死。
77指证他们有私情
叶邵扬站定在树底下,看着付流音和穆劲琛说话。
就算家人都相信她了,可外面的那些眼光呢?显然,付流音没有在意。
可她怎么能不在意呢?
这完全出乎了叶邵扬的意料。
因为当时就有那么一个人,她遭受了同样的遭遇,但她没能像付流音这样幸运,她没能撑下去,她太脆弱了,最后选择了死在自己手里。
叶邵扬视线出神地盯着前面,很多事情不能再回到从前,但是这个世界偏偏如此不公平,它註定了有些人会坚强,有些人却要白死。
穆劲琛让付流音上了车,车子很快从学校门口开走了。
先前还有不少学生会指指点点,到了这几日,最初的热度下去了,这就意味着付流音那晚的事,终有一日会从这些不相干人的脑中被抹去。
付流音坐在副驾驶座内,朝旁边的男人看眼,「你应该放心了,我在学校挺好的。」
「还有人背地里说你吗?」
「别人背地里说我的话,我哪能听见?」付流音顺了下头髮,「但自从那堂公开课之后,再也没有人当着我的面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了。」
「这么说来,真该找个机会谢谢蒋先生他们。」
付流音轻点下头,「我原本以为,我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非常难过。」
穆劲琛唇角不着痕迹勾起,付流音虽然说清者自清,不会在乎,但她的担心终究都藏在心里,如今能真正放下,也算是幸事一桩。
几个月后。
一年当中最炎热的季节伴随着暑假来临了。
放假没多久,付流音就觉得无聊极了,穆劲琛成天在外面,家里除了穆太太之外,就只有那个时不时被抱下楼的凌时吟。
付流音很少在楼下逗留,几乎都是吃过饭就上楼。
这大热的天气,尽管家里开着冷气,可仍旧拂不去从心底升腾起来的燥热,付流音看完一集电视连续剧,准备下楼找点吃的东西。
她出门的时候穿着条纹短袖,下身一条黑色热裤,踩着拖鞋下楼的时候,一双白皙的长腿一览无余。
付流音来到厨房,她没看到佣人的身影,付流音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塞满了冻好的水果。
她怕热,所以一到夏天就想吃冰的,最好是饭都不吃,直接抱着半个冰镇西瓜就能当晚餐了。
穆成钧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她背对门口站着,正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西瓜后装到碗里。
男人并没有立马走进去,他倚靠着门口,视线从付流音的上半身慢慢落至她下半身。她的双腿笔直,又细又长,用力的时候肩膀微微耸起……
「穆先生。」身后,陡然传来佣人的声音。
付流音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去,看到穆成钧在门口站着,穆成钧显然也没想到佣人会忽然出现,他敛起眼底的不舍走了进去。
「穆先生、二少奶奶,有什么事你们吩咐我一声就好了。」
付流音手边摆了个大碗,里面装满了红彤彤的果肉,穆成钧上前一步,「吃这么多。」
她头髮随意扎在脑后,松松垮垮的,穆成钧倒了杯水后沖佣人道,「妈呢?」
「穆太太刚出去,说要东西晒在院子里,要亲自过去收一下。」
「好。」
佣人转身又离开了,穆成钧倚靠在旁边,他手指在水杯上轻敲,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付流音。
自从凌时吟瘫痪后,穆成钧就没再碰过她,外面的那个女人也早就断得干干净净了。男人吞咽下一口冰水,那种冷冽顺着他喉间往下滚落,可就是无法熄灭体内正在烧起来的这把火。
穆成钧握紧手里的杯子,视线盯在付流音的腿上再也无法挪开,这把火越烧越烈……
男人上前一步,站到了付流音的身后。
而此时的凌时吟,就坐在客厅内,她是看着付流音进了厨房,也是看着穆成钧走进去的。
他们迟迟没有出来,凌时吟手掌落到轮椅上,她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了。
凌时吟慢慢推动下轮椅,她越来越接近厨房,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她来到餐厅的时候,看到穆成钧在付流音身后站着。
男人上前一步,付流音颈间有不少细碎的头髮跑了出来,它们蹭在她的脖子处,那一小撮,软软的,可就偏偏缠上了穆成钧的心头。
他伸手想要去触摸,凌时吟握紧手掌,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付流音没有丝毫的察觉,她方才听见有脚步声出去,她甚至以为穆成钧已经走了。
她嘴里哼着小曲,脑子里想着方才看完的电视剧剧情。
付流音一手拿着半个西瓜,由于最后一下太用力,西瓜在檯面上滑了下,眼看就要掉下去。穆成钧伸出手,一把将它接住,但他是站在她身后的,这一下,男人的胸膛紧贴着付流音的背部,付流音后背陡地僵直。
而从凌时吟的角度看去,却是穆成钧将付流音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胸腔处剧烈起伏,这种愤怒无法形容,她恨不得起身将付流音给撕碎了!
都是她,都是她,要不是付流音的话,她凌时吟不会这么悲惨。如今穆成钧的心思都扑在她身上,哪里还能看得见凌时吟这个残废的妻子呢?
厨房内传来付流音的声音,「大哥?」
她将手边的西瓜推开,穆成钧的左手撑在檯面上,他等于是将付流音圈在了自己身前,听到她的说话声,他也没有收回手。
凌时吟牙关紧咬,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凌时吟侧首望去,看到穆劲琛和穆太太正从外面进来。
这时机可真是掐的准啊,凌时吟目光看向厨房,忽然大声喊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还有羞耻心吗?」
付流音被这突然传进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穆成钧将手收回去,二人双双转过身。
凌时吟已经是泪流满面,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挂在脸上,「你们真的当我死了吗?居然在厨房做出这种事来?」
穆成钧眉头紧拧,大步走出去,穆劲琛听到凌时吟的喊叫,也快步上前。
「你胡说八道什么?」穆成钧走到凌时吟跟前,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以往,她在他面前岂敢大声说一句话?穆成钧这人阴晴不定,一个不顺心就能对她拳打脚踢,可凌时吟这次顾不上这些了,每天让她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她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穆劲琛走到两人身侧,抬起头一看,付流音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凌时吟失控般指着付流音,声音吼出来的时候,完全变了,又尖又细,很是恐怖。「你以为你们在厨房里做了什么事,就没人看见了吗?」
穆劲琛眼底微冷,只是没有插嘴。
穆成钧的脸色却是露出了几分阴狠。「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在里面干了什么事?」
「你抱着她,抱得可真紧啊,是不是捨不得撒手?」
男人扬起手掌想要打过去,可手臂高高举起之后,却又僵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顾忌到后面还站着个女人。
上次暴打凌时吟时,付流音看他的那种眼神他至今还记得,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付流音至今还总是有意无意躲着他吧。
穆成钧将手臂压了下去,但眸子内的怒火却掩饰不住。「凌时吟,你要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怎么?怕了?你们也觉得没脸是吗?」
穆太太走到两人旁边,听着他们争吵,脑袋都疼了,「行了,每人少说一句吧。」
「妈,」凌时吟拉住穆太太的手臂,「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平日里,他们当着我的面都敢眉来眼去,现在是越来越不顾及别人了……」
穆太太听闻,脸色也很是不好看,「时吟,你说老大和音音?」
「对,我早就跟您说过,他们之间不清白!」
付流音真是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她激动地上前几步。「凌时吟,你把话说清楚,谁和谁之间不清白?」
「你!」凌时吟吼了回去,「刚才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会被别人看到吧?」
付流音气得面色通红,她朝穆劲琛看了眼,「我没有!」
凌时吟坐在轮椅内,疯了似地笑道,「老二,我们真是傻啊,我一个残废,坐在轮椅内看不住他们,你呢?成天在外面,你可有想过他们在家里背着你已经做过多少次出格的事了?」
「住口!」说出这一声的,却是旁边的穆太太,凌时吟这又吵又嚷的,这话要是传出去,穆家的脸可真是要丢得个干干净净。
「妈,我没有胡说,你们也亲眼看到了,方才厨房里面只有他们在。」
穆太太这几日原本就心情不好,可烦心事总是一件接着一件过来,「你亲眼看到他们抱在一起?」
「当然,」凌时吟冷笑下,「我老公,从付流音的身后紧紧将她抱住了。」
「你——」付流音着急想要解释,「没有这回事。」「我虽然残废了,但是眼睛没有瞎。」
穆劲琛看向付流音,付流音接触到他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急得眼圈都快红了。
穆劲琛抬起手,手指在她眼角处轻按了下,「你说没有就没有,急什么?」
「我说这话,你相信吗?」
「怎么不相信?」穆劲琛收回手,「你们两个人当中,我相信的肯定是你。」
付流音听到这,脸色微松,勉强勾了勾嘴角。
凌时吟嘴唇哆嗦着,她捏紧了手掌轻吼出声,「穆劲琛,你是不是煳涂?还是打算装煳涂?」
「凌时吟!」穆劲琛狠狠打住她的话,「上次的帐还没跟你算清楚,你别以为我没放在心上!」
「那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凌时吟气得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你不信,无非是想逃避事实罢了,那你就等着吧,等着他们以后变本加厉,越来越肆无忌惮!」
穆劲琛的脸色终归是不好看的,他也不知道是被说动了还是什么,他抬起手臂放到付流音的肩膀上。
凌时吟心里忽然明白过来,她方才不应该这样说,她应该换一个说法的。她早就已经豁出去了,所以也不惧怕穆成钧了,她视线迎上他说道,「我不管付流音是主动还是被动,但是我老公对她的心思,我最清楚。刚才也是我亲眼见到的,他从后面抱住了付流音,一个让他松开,一个却抱紧了不肯撒手,真是精彩!」
穆劲琛蹙起一双眉头,他手指在付流音的肩膀上捏了捏,「音音,如果大哥真对你做了这种事,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付流音余光看向旁边站着的男人,穆太太也将视线落到她脸上。
只要她说一句话,她若顺着凌时吟的话往下说,穆家兄弟恐怕就能反目成仇了吧?到时候,她一直想要搬出去的愿望是不是就能实现了?
付流音脸色间有些犹豫,毕竟,她是多么不想跟这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
付流音抬下眼帘,穆劲琛的双眼定格在她面上。
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方才在里面弄吃的东西,大哥进来倒水喝,那半个西瓜在我手里差点掉地上去,大哥伸手接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动作而让大嫂误会了。但你说的那些话,却完完全全是你编出来的,这儿是穆家,厨房门还敞开着呢!」
付流音一气呵成,将一句话给说完了。
她其实心里也是没底,万一她顺着凌时吟的意思一说,反而被凌时吟反咬一口又该怎么办?
毕竟付流音从方才就否定了她的说法,所以不论是她和穆成钧主动抱在一起,还是她被迫被穆成钧抱着,她都不该承认。
穆成钧朝付流音看了一眼。
其实,他方才是抱了她那么一下,只是时间短暂,兴许她没有察觉到。
凌时吟嘴唇不住哆嗦,「妈,劲琛,你们要相信我的话啊。」
「大嫂,」付流音站在凌时吟跟前,冷冷说道。「其实我挺能理解你的,你瘫痪后天天闷在家里,心里难免难受,久而久之,你会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看谁都有可能和大哥有染。」
凌时吟扬起脸蛋,目光狠狠瞪着她。
付流音回到厨房,抱着那一碗西瓜,「我要真跟大哥有什么,我们大可以单独出门,你是不是还想说,我们选在家里,是想活活气死你?」
「说到底,没人相信我的话……」
「是。」穆劲琛冷笑声,他扭头沖穆太太说道,「妈,我看大嫂可能是得了疯病吧,改天让凌家的人接回去,带到医院好好检查下。」
丢下这句话,穆劲琛带着付流音上楼了。
凌时吟看眼四周,她现在才知道后怕,她伸手拉住穆太太的手腕,「妈,您是相信我的是吧?您一向都疼我,您救救我……」穆太太脸色严肃地看着她,「你让我怎么救你?谁要伤害你?」
「成钧,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反而是他理亏,他怎么不会放过你呢?」
穆成钧上前步,轻握住穆太太的手臂。「妈,您先上楼休息吧,这几天您的脸色不好,这些事就别操心了。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我一会带时吟上楼,我会跟她好好谈的。」
穆太太也不想管接下来的事了,她轻拍下穆成钧的手,「你有分寸就好。」
「妈,您别走,别走,他会打死我的!」凌时吟拉着穆太太的手不肯松开。
穆成钧见状,一把握紧她的手腕,她的腕骨被他紧紧握着,似要被折断了。凌时吟的手掌一点点松开,穆太太朝她看了眼,没再管她,她抬起脚步上了楼。
「妈——」
穆成钧弯下腰,双手撑在轮椅的把手上,他目光阴戾无比地盯着她,「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凌时吟唇瓣发白,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又想动手了,既然这么喜欢打我,你干脆打死我吧。」
「挺好,有骨气了。」
「穆成钧,你难道敢说你对付流音没有一点点非分之想吗?」
穆成钧盯着她的面色,他忽然笑出声来,「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是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又怎么样呢?」
「你……」
男人直起身,他走到凌时吟身后,推着她的轮椅走了出去。
「穆成钧,你要做什么?」
「放开我……」
「你别太过分了,我好歹也是凌家的千金!」
穆劲琛和付流音回到了房间,他们听到楼底下传来凌时吟的喊叫声,付流音走到窗边,她将窗帘拉开,看到穆成钧将付流音推进了院子里。
这时候的阳光最是毒辣,付流音哪怕是在屋内都能感觉到那种灼烫感。
穆成钧将轮椅推到了空旷处,只不过走了几步路,他就热得满头大汗,他停下动作,弯腰抱起凌时吟后将她放到地上。
「成钧,你要做什么?」
她伸手想要抓住穆成钧的手臂,男人却先一步将她丢开了。穆成钧推开旁边的轮椅,他蹲在凌时吟身前说道。「想要离间我们?你的手段似乎还不够。」
凌时吟伸出手,穆成钧站起身来,凌时吟的身子底下滚烫无比,她躺在那里就像是一条即将脱水的鱼,「救命!」
「你喊吧,你刚把老二得罪了,妈现在看见你也头疼,你看看这个家里面,还有谁会来救你。」
穆成钧抬起长腿,一脚将轮椅踹倒在地上。
穆劲琛站在付流音身侧,他眸光落向下面,颇有些幸灾乐祸说道,「呵,自找的。」
男人转身要走,凌时吟蜷缩着身子沖他吼道,「穆成钧,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是你的妻子,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
穆成钧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唇角勾勒起来,「好啊,离婚,离婚之后你就能解脱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他回到凌时吟跟前,弯腰想要去抱她,「我这就带你去办理离婚手续。」
凌时吟哭着,她拍打着穆成钧的手,「不,我不要去,我不要离婚。」
穆成钧盯向她的脸,满目嘲讽,「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这种婚姻还有意义吗?」
「有,有!」凌时吟垂死挣扎一般喊道。「我爱你,成钧,我不想离婚。」
付流音伸手拽着窗帘,「我实在搞不懂凌时吟,这样卑微的婚姻,有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只要不离婚,她就永远都是穆家大少奶奶。」
穆成钧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疼惜,转身离开了院子。
付流音站在窗边,听到凌时吟一直在哭,「她不会死掉吧?」
「你还怕她中暑不成?」
付流音拉上窗帘,看到穆劲琛脱掉了上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她走了过去,用手摸了摸男人的胸口。
「硬吗?」
她笑了笑,将手收回去,「方才的事情,你是真信了我吧?」
「当然。」
「你放心,如果大哥真如凌时吟说的那样抱着我,我肯定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出去。」
穆劲琛手落向腰间,将黑色的皮带抽出来,「你明天下楼的时候,不准再穿这么短的裤子。」
付流音拉了下自己的热裤,「夏天,热嘛。」
「我带你去买几条舒适的长裙。」穆劲琛的视线在她下半身扫着。
「你不是相信我了吗?」
穆劲琛弯下腰,伸手在付流音的臀部轻拍一下,「相信是一回事,但你的腿露在外面,势必会引来别人肆无忌惮地观赏,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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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看我蒋太太的脸色
付流音推开他的手,她坐向旁边的床沿,「那还不如盼着夏天早点过去,我好快快回我的学校。」
「相比你上学,我更喜欢你待在家里。」穆劲琛坐到她身侧,古铜色的肌肤衬至付流音的眼底,她赶紧别开视线。
「你又不在家,盼着我待在家做什么?」
穆劲琛伸手,手指勾了下她的下巴。「这是在怪我不陪你?要不明天你跟我去训练场。」
「不去,」付流音赶忙拒绝,「都是一帮大男人,赤着膊,我去做什么?」
「但你待在家里,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穆劲琛双手枕在脑后,他躺了下去,视线盯着天花板,「放你跟老大单独在一起,我可真不放心。」
「是啊,」付流音弯腰趴在他身上,「放着我这么貌美如花的女子在家里,你在外面做事的时候,是不是魂都要丢了?」
穆劲琛手掌握住付流音的肩头,指尖在她肩膀上画着圈,「是,我天天魂不守舍,就想回家狠狠要你。」
这本就是大热的天,穆劲琛说话还毫无遮拦,付流音觉得那种只有在室外才能体会到的燥热感又起来了,她手掌撑在身侧,穆劲琛见她似要起身,他一把将她拉了回去,他翻身压到她身上,手掌从她的衣摆内钻进去。
付流音有时候也怕单独和穆劲琛接触,他总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一旦进了房间,进了这种私密的地方,他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手掌在她身前揉着,另一手绕过她的腰际,从她热裤内往里钻。
「我还要写作业!」
「骗谁呢!」穆劲琛唿吸有些喘,轻咬了下付流音的耳朵,她躲也躲不开,只能将身体缩起来。
「怪不得凌时吟要说你跟老大有染,你看看你这两条腿……」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那都是凌时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怎么还提?」
穆劲琛松开手,他抱住付流音将她整个人扔到床上,他俯下身,将她的双腿固定在自己腰际,尽管他们什么都没做,可付流音看着这个姿势,面色还是羞红了。
他手掌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付流音别开视线,却看见了男人强壮的胸肌。
她视线再度飘忽不定,看来看去。
付流音太清楚穆劲琛了,这张弓已经拉开了一半,穆劲琛是不可能收回去的。
他手指在她腰间徘徊了一周,最终落在了纽扣上面……
凌时吟不知道她在院子里面躺了多久,身下的地皮越来越热,越来越烫,佣人站在不远处的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穆成钧走得时候跟她们说,谁都不准踏进这个院子一步,没有他的话,更加不可以私自将凌时吟带回屋内。
可是这样的高温,眼看着就要出事了,两名佣人面面相觑,「要不……去告诉太太吧?」
另一人摇了摇头说道,「你没注意到穆先生的脸色吗?我当时看到他的眼神,我吓了一大跳,感觉他像是要杀人似的。」
「所以啊,大少奶奶这样肯定会出事的。」
「找太太有用吗?」佣人盯着不远处,说道,「大少奶奶被丢在那里,你以为太太不知道?」
「这……」
「算了,这种事情我们不要管,我相信穆先生是有分寸的,不会让大少奶奶出事。」
凌时吟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像是刚下过水,她头髮贴在脸上,唿吸越来越急促,她敲打着自己的双腿,她想要起身,但是能有什么用呢?
轮椅翻滚在不远处的地上,可就算凌时吟爬过去了,她也不能安然坐在上面,然后离开。
她觉得自己悲哀极了,不,不用她说,应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悲哀吧?
穆成钧对她从不手软,她在这个家里只有受苦的份。
凌时吟面色通红,身上仿佛烧起来一般,没人会来管她的死活,她抬了下头,看向远处的一片树荫。
她吃力地开始挪动着四肢,她不想死,就只能靠自己撑过去。
手掌抓着地上的一把把枯草,用力揪扯之后,硬邦邦的泥块落到掌心里,凌时吟挣扎向前,她觉得自己压根不像个人,活得完完全全像个鬼。
穆成钧把她丢在这后,没再管她。
许久之后,穆太太下了楼,她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其中一名佣人正朝着外面张望,听见有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眼,「穆太太。」
「看什么呢?」
「大少奶奶……」
穆太太的视线落到她脸上,「大少奶奶怎么了?」
「您不知道吗?穆先生将大少奶奶放在了院子里面……」
「什么?」穆太太陡然打断对方的话,「这么热的天,这是要人命啊,成钧怎么这么煳涂?」
「原来您不知道?」佣人一脸的焦急,「穆太太,您快去看看,我真怕出人命啊。」
「快,给我找把伞来。」
「是!」佣人转身去拿了伞,穆太太接过手后准备出去,佣人跟在身侧,她朝着佣人看了眼后说道,「你再去喊一个人过来。」
「是。」
穆太太抬起脚步朝着院子内走去,原先那块空旷处,早就看不到凌时吟的身影了。她迳自向前,然后来到了树荫底下,凌时吟躺在一簇灌木跟前,身子缩得很紧,尽量不要让阳光照到自己身上。
穆太太蹲下身来,「时吟?」
听见说话声,凌时吟脑袋动了下,她迷迷煳煳睁开眼,「妈。」
她嘴唇干裂,话都快说不出来了,穆太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滚烫无比,恐怕再待下去,真会出人命,「成钧居然这样对你,你别怕,妈这就带你回屋。」
「妈……」
穆太太知道那两个佣人很快会过来,她压低了嗓音说道,「以后那些无中生有的话,别乱说了,成钧最恨你胡说八道,时吟,你现在已经这样了,自己也要拎得清一些,不然的话,妈也没办法帮你。」
凌时吟想要反驳,想要说服穆太太相信她,可是她看着穆太太的脸色,心就微微的凉了,只能答应下来,「好。」
两名佣人大步过来,穆太太赶紧吩咐她们将凌时吟搬到轮椅上,然后推进了屋内。
有了上次的事情后,穆劲琛不在家的时候,付流音能不下楼就尽量不下楼,谁知道穆成钧会不会在家,谁知道凌时吟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又在对她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付流音坐在床上,屋内的冷气开得够足,她腿上盖了薄被,电视机内的剧情演到正高潮处。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付流音拿过来看眼来电显示,是赵晓打来的。
「喂,赵晓。」
「音音。」里面传来一阵女声,「你在做什么?」
「看电视呢。」
赵晓好像是在外面,付流音听到了类似于商场内的gg声,「赵晓,这么热的天,你还跑外面去?」
「噢,是,闷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付流音目光落回电视机上,「跟朋友约好了吗?」
赵晓握紧手机,好像有些吞吞吐吐,「是啊,约好了去看电影的。」
「那挺好的,只要不在露天闲逛就成,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是因为想我了吗?」付流音开着玩笑。
「是啊,」赵晓干笑两声,「音音,我们是好朋友吧,并且一直都会做最好的朋友吧?」
「你今天真奇怪,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赵晓有些话都到了喉咙口,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我去看电影了,改天再跟你吹。」
「好,去吧。」
赵晓刚将电话挂断,男生就已经取好票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两杯饮料,以及一桶爆米花。
「走吧,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
赵晓神色间有些犹豫,「韩竞,我们这样……」
「怎么了?」韩竞朝她看眼。
「我总觉得对不起音音。」
韩竞不以为然,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是,一开始我是对她有好感,但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我跟她从未开始过,你不用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但你追过音音,全校都知道,我跟她关系又最好,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告诉她了。」
韩竞将那桶爆米花抱在手里,用腾出的左手去拉赵晓的手掌,「你多虑了,她不会介意的。」
赵晓失踪觉得有些不妥,韩竞握紧了她的手说道,「电影马上开始了,走吧。」
韩竞追求她的时候,赵晓完完全全没有反应过来,她之前甚至还对韩竞失望过,毕竟在付流音的事情上面,韩竞当着她们的面就退缩过。但是这些都招架不住韩竞的主动追求,赵晓压根拒绝不了他。
她跟韩竞开始了有一段时间了,她总想跟付流音说清楚,可每回话到嘴边,却都被她吞咽了回去。
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于许情深来说,近期最大的事情,就是许明川的婚事了。
近些日子,她几乎都睡不好,搞得就像是她的儿子要结婚一般。
事实上,这个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许情深想要给弟弟最好的婚礼,这些事情,许旺和赵芳华压根帮不上忙。
商量如何操办婚礼的时候,赵芳华坐在偌大的别墅内,摊了摊双手,「这些我和你爸都不懂,我们没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你们要问我意见的话,我觉得还是搭个木棚,请个厨子过来烧烧好了,这样多省钱啊?」
当时夏萌也在场,包括夏萌的父母都在。
许情深知道赵芳华说话向来不经过大脑,但她没想到当着对方父母的面,她直接就是这种态度。
夏萌的面色当时就刷的拉了下去,夏爸爸夏妈妈对望眼,夏爸爸拧着眉头说道,「毕竟也是两个小孩的终身大事,不能这样草率。」
「怎么就是草率了?」赵芳华听到这,就跟吃了火药似的,「看看,看看,这么大的别墅都准备好了,还能叫草率吗?」
「妈!行了!」许情深冷声打断赵芳华的话,赵芳华一个眼神扫回去,想要开口,却被许情深给镇住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办,就干脆别说话!」
这话要放在以前,赵芳华听见后非站起来好一顿闹腾,可现在的许情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肯乖乖上交工资的小姑娘了,她是蒋太太,并且仗着有蒋远周撑腰,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
也是,谁让她现在有钱了呢?有钱就是老大,赵芳华也不得不让着她。
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许明川赶紧起身去开门。
许情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姐夫。」
她心头微微一松,火气也消下去不少。蒋远周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册资料,赵芳华忙起身让他落座,「明川,快给你姐夫泡茶啊。」
「好。」
「不用了,」蒋远周坐到许情深身边,和对方的父母打过了招唿,「叔叔、阿姨,你们好。」
「你好,你好。」
「在商量什么呢?」蒋远周望了眼旁边的许情深。
「商量在哪办酒席啊,现在就该提前预定了。」
蒋远周闻言,将手里的两本册子递到夏爸爸手里,「这是东城两家最好的酒店,其余的地方不用看了,档次自然是比不上它们的。」蒋远周起身,又坐到夏爸爸身侧。「我推荐这一家,因为之前经常去,包括宴请和住宿都是最好的选择。」夏爸爸看了眼身侧的夏妈妈,这两家酒店,压根不在他们选的范围之内。
夏家也是一般的小康之家,想要女儿风风光光出嫁,但也没想过要在酒席上花这样的冤枉钱。
「我们女方这边也有不少亲戚,我和明川起初商量了下,我们想要选在国之园那边……」
这个酒店的名字,蒋远周压根没听过,他没听过没去过的地方,肯定是消费一般的地儿。
「明川是情深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我一早就跟情深说过了,订酒店的事情、包括结婚所有的费用我全都包了。」蒋先生说话就是这么霸气,一句话,轻轻松松,在他看来,他是没有金钱方面的概念的。他只要手一挥,自然有人去替他办,签单的时候落下蒋远周三个字,出去多少钱对他来说也是一点不在意的,因为那点钱对他来说压根不会影响到什么。充其量,可能就是握着的一把芝麻,被捡去了一颗吧。
夏萌坐在旁边,沖许明川看看,脸上是兴奋的,但心里却又十分不好意思。
夏爸爸也是,他拿着那两张宣传册说道,「酒席的事情还是别麻烦你了,你看这房子……也不知道萌萌上辈子做了多大的一桩好事,才能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姐夫,但是酒席的事情……」
赵芳华在旁边冷笑下,许旺见状,用手打了下她的腿。
当初许明川和夏萌领好了结婚证,赵芳华在家里吵着闹着不肯把夏萌的名字加上去,可房子是蒋远周买的,蒋远周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说了一句,要么不买,要么两个名字一道写上去。这件事上,夏家对蒋远周和许情深都是感激的不行,尽管嘴上没有多说,但每回见到他们,都是客气得不得了。
蒋远周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挑选和比较上面,他双手交握,冲着许明川说道,「明川既然是我弟弟,我就不想让他的婚礼留有任何遗憾,我给的起的东西,我当然要给他。」
许明川嘴唇哆嗦着,听蒋远周这么一说,眼圈都快红了。
「叔叔,你们女方有多少亲戚,你到时候列份名单给我,我让老白安排,既然是明川和夏萌的婚礼,那两家亲戚肯定都是要出席的。夏萌嫁给明川,婚礼的费用男方出,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夏爸爸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蒋远周一开口,总是把别人的难处都考虑进去了。
「这……」夏爸爸朝许旺和赵芳华看眼。
许旺毕竟也是许家的一家之主,这时候应该站出来说些什么,「年轻人的婚事,我也帮不上忙了,远周说怎样就怎样吧,我许旺这辈子是福气好,真的,是福气好啊。」赵芳华闭紧着嘴巴,她并不肯承认生了个好女儿,因为这个女儿压根就不是她亲生的。
她就不信以后等到许旺没了,许情深能对她好到哪里去。
蒋远周朝许明川看了眼,「那酒店就这样定下了?没意见吧?」
「没,没有。」
蒋远周坐回许情深身边,夏萌拉了拉许明川的手,她满脸雀跃,面上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萌萌,你什么时候有空?」许情深问道,「周末吗?」
「嗯,平时都要上班,婚假还没请出来呢。」
「那就这个星期天吧,不过星期天我也只有下午有空,到时候我去接你,带你去买几件首饰。」
夏萌张了张嘴,「首饰?」
「嗯,结婚总要准备些首饰,姐姐送你。」
夏萌摆了摆手,「姐,不用了,你们花了这么多钱……」
「没关系,这是我的心意。」许情深轻笑着,看向许明川的目光温柔极了,「不过结婚戒指,要让明川自己买。」
「嗯。」许明川重重点下头,「我老早就在存钱了,我要给萌萌买个最好的戒指!」
夏萌面色微红,对她来说戒指多少钱,她并不在乎,她当初看上的就是许明川这个人,只是没想到许明川的背后靠着一座金山,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她上辈子可能是造了天大的福气吧。 夏妈妈坐在旁边,这样一听,所有的东西都被蒋远周包了,但作为女方的家长,他们也不好一点都不准备。
「萌萌,你跟妈上楼一趟,我看看家里还缺什么。」
「妈,不用了……」许明川站起身道,「家里应有尽有,全部都是齐全的。」
「我再仔细看看。」夏妈妈拉着夏萌的手上楼了。
约莫个把小时后,夏萌和夏妈妈从楼上下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一家人准备回去。
许明川起身去送他们,许情深将几人送出门口,回来的时候,赵芳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家里还能缺什么啊?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开心都来不及呢。」
蒋远周挑了挑眉头,许情深回到男人身侧,「酒店的事,让老白安排吧。」
「是,交给他,我也放心。」
「远周,你也别太大方了,」赵芳华心里很是不舒服,「结个婚,她们女方有什么贡献吗?酒席钱应该一家一半,女方来多少人,就该出多少钱。」
「妈,」许情深眼里尽是不耐,「既然这样的话,我就问你一句,办这个酒席,你又出了多少钱?」
「你……」
「我劝你一句吧,以后收敛下自己的脾气,媳妇不比你自己的孩子,你这样给夏家下不了台,你还能指望萌萌今后对你多好?」
赵芳华冷笑下,「我可不指望他。」
许情深拿起边上的包,「老公,我们回家吧。」
赵芳华想要说她一句,她有今天凭的还不是蒋远周吗?可是当着蒋远周的面,赵芳华又不敢说,只能强行将这口气咽回去。
许情深挽着蒋远周的手,她接触到赵芳华的脸色,她微微勾唇,「你是不是想说,我能像现在这样说话,全靠了我的老公是蒋远周?」
赵芳华呵呵笑了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许情深丢下了一句话。「就算你再不甘心都没用,我是蒋太太,从此以后,这就是不争的事实,这也就註定了从此以后,你就得看我的脸色,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想说便说、想骂便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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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对她有感觉吗?
赵芳华一直以来脾气就不好,也习惯了在家里大唿小叫,让什么人都要听她的。可是许情深的话说得又不假,特别是当着蒋远周的面,她连一个脸色都不敢再甩给许情深了。
赵芳华朝旁边的许旺瞪了眼,许旺也只能当做没看见般别开眼。
「爸、妈,我送你们回去吧。」
许旺开了口说道,「不用了,一会让明川送吧。」
「明川送完那头也不早了。」
赵芳华坐在沙发内不肯动,「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今天晚上起就不回去了,楼上房间那么多,我们随便住一间就是。」
许旺闷在旁边不言语,赵芳华早就打算好了,「眼瞅着他们就要结婚了,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肯定是要搬过来的。」
「家里那个房子不好吗?」许情深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况且你们还有药店要经营,那边离药店近。」
「我可以把那边出租啊,难不成这么大的房子,就只住他们小两口?」
许情深盯着赵芳华的脸,摇了摇头道,「这是给明川和夏萌的新房,你不能住,就算真要住,也要徵得他们的同意。」
「疯了是不是?」赵芳华忍无可忍,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可是目光一接触到蒋远周阴戾下去的面色,她瞬间就犹如斗败的母鸡,「我是明川的亲妈,我不跟着他,我跟着谁?」
「明川是我亲弟弟,这是我们给明川的房子,至于你……你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不该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许情深说话也是毫不留情,一张嘴变成了一把刀子似的,句句往别人心口扎去。
赵芳华气得面色发白,嘴唇哆嗦,她坐回沙发内,用手狠狠拍了下许旺的手臂。
许旺干坐着,一声不吭。
蒋远周看了眼许情深,伸手轻揽住她的肩膀,「走,我们回家吧。」
她木然地点下头,跟着蒋远周走出去。
换了鞋子,刚关上门走到外面,身后就传来赵芳华哭天抢地的声音,「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我嫁给你许旺图什么啊?要钱没钱,要什么都没有,当初还带着个女儿,我把她当成亲生孩子抚养长大,现在好了……」
「哎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是要我骨肉分离啊,凭什么我就不能住?」
「你倒是说话啊你!」赵芳华的声音连哭带吼,「许旺,你说话,说话!」
许情深盯着脚下的路,她今晚是挺反常的,以前心里再不舒服,但是为了许旺,她嘴上好歹也会留有余地。来到车前,蒋远周打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他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座后,见到许情深一动不动,安全带也不系,蒋远周倾过身替她将安全带系好。许情深眼帘抬了下,忽然伸手将他抱住。
蒋远周的手臂顺势揽住她的腰,「到底怎么回事?」
「远周,明川要结婚了。」
「当然,我知道。」
许情深抱住他的双臂收紧些,「凭什么她现在能过得这么好呢?凭什么?我心里不平衡,太不平衡了。」
蒋远周没说话,手掌在她腰际摩挲,许情深将脸埋在他颈间,「最近我总是睡也睡不好,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就像是长了脚似地跑到了我的脑子里面,赵芳华对我地苛刻、谩骂,甚至背着我爸对我动过的手,我偏偏都记得清清楚楚啊。明川是我弟弟,我疼爱他,可是那么多好的东西,就註定了赵芳华是要一起享受的,远周,怎么办呢,我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结婚,对于许家来说,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许情深也高兴,她比谁都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心里却又酸涩的难受。
「那就不让她住着好了,你怎么高兴,你就怎么来。」
许情深轻吸口气,有些无奈地笑道,「说到底,我还是会捨不得我爸,但他们现在是夫妻,我爸不可能把赵芳华扔下。」
「既然这样,就随他们去吧。」
许情深摇头,「我这几天梦到我妈了。」
蒋远周轻嘆一声,将她用力压在自己怀里,许情深声音细碎,满嘴的委屈,「明川结婚的时候,还能有爸爸妈妈出席,可是我呢?我们呢?妈妈如果能看着我出嫁,那该多幸福啊?」
「情深,你要越这么想,这日子就越没法过了,你会想着如果你妈一直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缺失过你的成长,那该多好?你还会想着,如果你妈还活着,你爸也不用受那么多气,一家人和和睦睦,可是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许情深微微拉开嘴角,「是啊。」
蒋远周手掌贴在她脑后轻抚,「你看,今天本该多开心,明川和夏萌开开心心地走了,你呢?」
「我只是想着赵芳华,我不甘心而已。」
「不用不甘心,她那种人永远不知道满足,你以为她现在的日子好受吗?」蒋远周身子动弹下,俊脸摩挲着许情深的小脸,「她如果觉得知足,今天就不会是那副样子。这么大一栋房子摆在这,我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把夏萌的名字加上去?我就是不想让赵芳华心里好受,恐怕,她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把房产证上的名字变成明川一个人的。我们越是给明川的多,她就越是难受,因为计较惯了,她总怕那些东西会被夏萌据为己有。」
对于赵芳华,许情深对她的了解远远要超过蒋远周。
可是赵芳华这样的人,蒋远周一个眼神就把她完完全全看透了。
许情深往后缩了下,从蒋远周的怀里退出去,「我好多了。」
「不难受了?」
「嗯。」
蒋远周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蛋,「明川婚礼的事,你也别太操累,有什么事吩咐老白就好。」
「嗯。」
「明川的婚礼,千万不能马虎。」
许情深笑了笑,「多亏了你,有你在,又怎么会马虎呢?」
「我也是有私心的。」
「什么私心?」
「我不想我们以后的婚礼有一点遗憾,一点点都不行,所以让明川先办着,如果有不到位的地方,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改进。」
许情深失笑,眼睛里望出去,看到那栋别墅泛着明亮的光,「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许明川结婚的这日,排场自然是不用说的,许情深坐在台下,激动地握着自己的手。
蒋远周坐在她身侧,两个孩子也都在边上,今天倒是乖乖地都坐着。
许明川拿着话筒的手都在抖,说话的时候,嗓音跳跃着。
台下那么多人,一道道目光齐刷刷落到台上,许明川紧张地开口,一说话,声音响亮无比,他率先感谢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还有双方父母。许情深看着许明川站在那里,她似乎直到这一刻才看清楚,许明川长大成人了,他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许明川说得很多话,许情深都没有听进去,她仔细地听了,可心里百感交集,很多话都被忽略掉了。
「在这里,我还要感谢我的姐姐、姐夫……」
蒋远周微微笑了下,许情深抬下头,看到许明川的目光盯着她。「从小到大,在我的家里面,对我最好的人就是我的亲姐姐……」
许情深将这话听进去了,她勾勒下唇瓣想要笑,却发现怎么都笑不出来。
「从今以后,我也要担起我自己的责任,不光要孝顺两边的父母,养好我的小家,还要孝顺我姐姐,不让她再为我操心……」
许情深眼圈发红,完了,她怎么真跟当了婆婆似的,许情深抬起手指,在眼角处轻轻按了下,她嘴角往上勾扯,冲着许明川点了点头。
今天对于许家来说,许明川是最忙碌的。
他要忙着敬酒,还要忙着应付那一帮朋友和同事。
散席的时候,许情深有些不舍,坐在台前不动,蒋远周拉过她的一只手,「他们今晚住在酒店,夏家的亲戚朋友也都住在这,你是不是想见明川?」
「不用了,我想见他,哪天不能见呢?」许情深收回神,「我去帮忙照顾下亲戚那边。」
「我让老白先安排下,将霖霖和睿睿送回去。」
「好。」
穆家。
暑假眼瞅着就快过去了,付流音坐在餐桌前,身上穿了条长裙,及至脚踝处,这是穆劲琛特地给她买的。
他交代过她,下楼的时候不能露出小腿以下部位。一家人坐在餐桌前,付流音抬下视线,看到凌时吟正在盯着她看。
付流音不着痕迹别开视线,穆太太朝几人看眼,「自从朝阳过世后,家里就没举行过像样的聚会,但是人总该要有正常的交际,朝阳之前生意场上有不少朋友,大家还是应该热络热络。我跟那些人的太太们也都处得来,我想这两天把她们约到家里来聚聚。」
付流音听在耳中,没有别的反应,凌时吟潭底却是陡地一亮。
「妈,这是个好主意啊。」
「你们看呢?」穆太太看向两个儿子。
穆成钧和穆劲琛对望眼,彼此都知道,自从穆朝阳去世至今,穆太太就没真正开心过。穆成钧放下手里的筷子。「妈,我没意见。」
「挺好的,您定个时间吧。」穆劲琛说道。
「那好,」穆太太嘴角浅弯,「这件事,我打算让时吟和音音去做。」
付流音嘴里还在咀嚼着,听到这话,不由一怔。
穆劲琛率先替她开了口,「妈,音音什么都不懂,她帮不了您什么忙。」
「帮不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教她,她是穆家的媳妇,以后这种事情避免不了。」
凌时吟总算来了精神,这些日子,她像个废人似的,除了吃饭还能做什么?可她好歹是凌家的千金,从前好歹也是风光无限啊。
「老二,音音不会的话,有我和妈呢,」凌时吟接过话语,「妈,这些事情我会做。」
「真的吗?」穆太太倒是有些吃惊。
「之前在家的时候,我妈早就将这种事交给我了。」
穆太太闻言,脸色微松,「那就好。」
「音音也要适当接触下,这样的话,等到家里举办宴会的时候,妈就可以不用再操心了。」
「是啊,」穆太太也有这个意思,「我忙活不动了,总归是要交给你们的,趁着我现在还有精神,我也能帮你们盯一下。」
凌时吟双眼熠熠发光,好像总算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
付流音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那好吧,我适当帮帮忙,但是这种事……」
「妈,」凌时吟主动请缨,「我负责菜品这一块,包括选酒,我都会亲力亲为的,我今天就把菜单列出来,到时候交给您看看,我们是以中餐为主吧?」
「是。」
「但是您的朋友过来,我们也应该将他们的子女一併邀请上吧?不少还是成钧在生意场上的朋友呢。」
穆太太点了下头,「是,自然要全家都出席。」
「那好,甜品部分就交给音音吧?」
付流音听到提起她来,她竖起了耳朵,凌时吟接着说道,「音音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她就负责甜品吧,那个简单,只要去实体店了解下,选一些样品即可,我相信音音可以做好。」
「嗯,很好。」穆太太对于这样的安排,显然也很满意。
「好吧,那我就负责甜品。」
凌时吟面露微笑,满脸都是为她考虑的样子,「酒水和饮料也不用你操心,只是你要跟实体店那边说一下,让他们过来提供摆盘布置,最好再订一些花。」
「噢。」付流音轻应了一声。
穆太太露出欣慰的笑来,在她看来,凌时吟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看来,她是完全不用操心了。
晚上,穆太太还在楼下看电视,佣人从楼上下来后迳自走到她身侧,「太太,大少奶奶说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穆太太应了声,然后起身上楼,来到三楼的房间内,穆成钧下午出去后还没回来,凌时吟手里拿着几张纸,看到穆太太进来,她眼角展开笑意。「妈。」
穆太太坐向床沿,凌时吟将菜单递到她手里,「您看看。」
「这么快列好了?」穆太太的视线落到那张纸上。
「我之前接触过,这些并不是多难的事。」
穆太太的视线扫过一道道菜名,凌时吟盯着她的脸色,她迫切地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穆太太看完了菜单后,不住点头,「真好,时吟,看来以后我都不用操心了。」
「能过妈这关就好,您看我,一直战战兢兢的呢。」
穆太太笑着拉过她的手,「确实做得很好。」
「对了,妈,还要麻烦您一件事。」
「什么事?」
「您最好问问,有没有人是过敏体质,或者对什么食物是过敏的。」
穆太太有些不解,「就算真有过敏体质的人,他们自己会注意的。」
「就怕是有些配菜里面加了料,或者是捣碎的汁等,一个不注意的话,可就不好了。」
穆太太听着,也觉得有道理,「还是你想的周到。」
对于付流音来说,挑选甜品的事情并不难,她专门选了一天出门。
难得出去玩,她自然要把赵晓给约上了。
两人在商场门口碰了面,赵晓开心地跑上前抱住她,「音音,多久没见啦!想死我了!」
「等等——」付流音被她抱了起来,还原地转了几圈,「我头晕。」
赵晓将她放下来,大热的天,赵晓穿了件带领子的短袖,付流音的视线自然落到她颈间,却看到她脖子里有个可疑的痕迹。
付流音勐地凑过去看看,「赵晓,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什么啊?」赵晓明知故问,伸手按住自己的脖子,「那个……我家蚊子好多,是被蚊子给咬的。」
「真的?」
「哎呀,我骗你干什么啊?」
付流音还想仔细看眼,赵晓见状,忙伸出另一手挽住付流音往里走。
来到甜品店,付流音事先就跟里面的人约好了,服务员客气地将她带进店内,「请坐。」
付流音和赵晓坐定下来,服务员随后拿了不少试吃品过来,「你们先尝尝,觉得哪些味道可以就告诉我。」
赵晓盯着那些甜品,眼睛都快直了,付流音尝了一小块,然后沖赵晓说道,「吃啊!」
「好咧!」赵晓也就不客气了,一手拿了一小块放到嘴里。
付流音对这些甜品没有太大的研究,她让店员在旁边推荐了一些,然后就盯着赵晓不住地吃吃吃。
「你觉得哪些好吃?」
「问我吗?」
「是啊。」
赵晓伸手指了好几样。「这个,这个,还有那个……还有这几样,味道都太贊了。」
付流音示意旁边的店员记下来,「就这些吧。」
「你就这么选好了?」
「不然呢?」付流音拿起旁边的包,「难道要我一个个都品尝过后写份详细的报告吗?」
服务员已经记录下来,付流音跟她谈了一些细节,然后订好了日子后,这件事就算ok了。
「走吧。」付流音拉了拉赵晓的手臂,「我们再去逛逛。」
「好啊。」
两人一道出去,店员眼见她们走远后,拿起旁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里面很快传来女人的说话声,「餵。」
店员将付流音选好的几款甜品告诉对方,女人仔细听完之后,吩咐出声,「每一款里面,都要将榛子磨了粉之后加进去,这个不难吧?」
「当然没问题。」
女人轻笑下,「好。」
「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你胆子也太小了,你们店内的榛子蛋糕也是招牌了,难道它是毒药不成?」
店员脸色微松,「当然不是。」
两人结束通话后,店员看了眼那些记录下来的甜点,只要在里面放上少量的榛子粉,一般人也是吃不出来的。
设宴当天,凌时吟坐在轮椅内忙前忙后的,穆家请了厨师过来,穿过穆家的院子,那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宴客厅,里面摆了好几张大桌子。
凌时吟推着轮椅来到餐厅门口,佣人忙里忙外的,见到凌时吟赶紧打声招唿,「大少奶奶,您快去歇着吧,这儿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好了。」
凌时吟伸手抓着对方的衣袖,「一定不能出错,包括上菜的速度等,都要控制好。」
「大少奶奶您放心吧,里头的厨师都是经验十足的……」
凌时吟能不着急吗?
她不放心让厨师配菜,就是生怕他们马虎,这是她来穆家后第一次正正经经做件事情,她必须要做好。
相较她的忙进忙出,付流音则要悠闲很多。
穆成钧进来的时候,看到凌时吟推着轮椅,从餐厅到了客厅,男人看眼时间,「一会客人就要来了。」
「成钧,你抱我上去换件衣服吧。」
穆成钧走到她跟前,他一语未发,抱了她后上楼。
佣人都在楼下帮忙,凌时吟一个人不好动,穆成钧将她放到床上,今晚要穿的衣服,凌时吟早就选好了。
男人走进衣帽间,拿了那条浅蓝色的裙子出来,「是这条吗?」
「是。」
穆成钧伸手替她脱了衣服,再将裙子给她穿上,凌时吟躺在大床内,目光紧紧盯着男人。
裙子拉到她胸前时,凌时吟忽然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掌,她将穆成钧的手按到自己胸前。
穆成钧一双幽暗的眸子慢慢看向她,凌时吟让他的手顺着她胸前动了下,「成钧,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男人将另一条手臂撑在凌时吟身侧,他弯腰,目光离她越来越近,「这话应该问你吧?你现在在床上还能有什么反应吗?除了嘴里会叫唤几声,你还能动的了?」
「不,成钧,只要你肯要我……我,我可以配合你。」
穆成钧冷笑下,「我可不想碰一个浑身不能动的人,像条死鱼一样,你想让我有心理阴影吗?」凌时吟自取其辱,眼圈微微红了,穆成钧给她换好了衣服后,将她抱到轮椅上。
男人坐向床沿,看着凌时吟来到梳妆檯前,她拿过上面的化妆品,一层层扑在脸上。
穆成钧忍不住嘲讽出声,「凌时吟,即便我们已经这样了,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你这张脸?」
「对。」凌时吟简单地回了穆成钧的话。
她将散粉在脸上均匀地涂抹着,她就是要让人家看着她漂亮的样子,就是要人家都羡慕她嫁进了穆家,羡慕他们伉俪情深。
两人下楼的时候,不少宾客已经到了。
穆太太正在外面招唿,凌时吟也过去帮忙。
付流音没有刻意打扮,穿了条素净的长裙,脸上是最自然不过的淡妆,穆劲琛换了一身休闲装,来到楼下,不少人已经进来了。
「穆太太,好久不见。」
「是,来,见见我大儿媳妇。」
凌时吟嘴巴乖巧,又最懂得如何讨人喜欢,三两句话就将对方太太哄得眉开眼笑,「大少奶奶真漂亮,你看看,皮肤又好,像是从画里出来一般的人物呢。」
凌时吟羞红了脸,听见这样的夸赞,自然开心。穆太太朝着付流音招下手,「音音,过来。」
付流音走了过去,「妈。」
「这是李太太。」
付流音乖乖打过招唿,「李太太。」
「呦,这是二少奶奶吧?」
「是。」
「漂亮,漂亮!」李太太连着夸了两句,「气质又好,干干净净的,穆太太,你真是好福气啊。」
这些话都钻到了凌时吟的耳朵里,她跟付流音终归是不同的,别人对她不会吝啬一句夸奖,但是却不会指着她对穆太太说什么好福气之类的话。毕竟她是个残废,哪来的什么福气呢?
穆太太拉过付流音的手,「我再带你去见见劲琛的干妈,一会记得打招唿知道吗?」
「放心吧,妈,我知道的。」
两人很快走远了,却是把凌时吟给抛在了原地。
她不甘心地握紧手掌,她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忙了多少天?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如今怎么付流音却抢在了前头。
凌时吟抬起视线,看到一名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她对这人有些印象,之前知道了有人对榛子过敏之后,她让人去找到了一张对方的照片。
凌时吟勉强扯出抹笑来,她推着轮椅迎上前,「都过来吃点甜点吧,晚饭还得过一会,先垫垫肚子。」
男子跟在她身后说道,「不用了,谢谢。」
凌时吟来到甜点区,沖对方微微笑开,「别客气,这儿什么口味都有。」
男人笑了笑,便拿起旁边的小碟子,夹了两块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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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比谁阴狠?谁怕谁啊
付流音跟着穆太太去了不远处,穆劲琛也过去了。
穆成钧在不远处说话,抬起视线,看到凌时吟坐在轮椅内沖他看着。
他几步走了上前,「累不累?」
凌时吟勉强扯动下唇瓣,「不累。」
穆成钧走到她身后,弯下腰来,双手扶着她的轮椅,他贴近她耳侧说道,「今天忙了一天了,要实在撑不住,你就告诉我,我抱你去休息会。」
男人的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在眼里,自然是要称赞的,「穆先生穆少奶奶感情真好,让人羡慕啊。」
穆成钧轻笑下,「主要是我妻子好,能干、贤惠。」
凌时吟心里酸楚不已,可是面上却带着微笑,穆成钧的手指在轮椅上轻敲着,这不就是凌时吟想要的吗?
是啊,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她喜欢接受别人羡慕的目光。
凌时吟唇瓣轻挽,回头朝穆成钧看了眼。「老公,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
穆成钧勾了抹嘲讽的冷笑,只是这样的笑意,别人都看不出来。
方才的那名男子吃了块小蛋糕,从客厅处走来的中年妇女来到他身侧,「吃这些没事吧?」
「当然没事,」男子将另一块蛋糕递到妇女面前,「只是寻常的水果蛋糕罢了,但是味道很好,妈,您要不要试试?」
「算了,你今天中午忙着健身房那边装修的事,也没好好吃东西,先垫着肚子吧。」
凌时吟双手交握,抬头盯着男子将另一块蛋糕也吃了下去。
「穆先生、穆少奶奶,你们一看就是感情好啊。」妇女上前攀谈了两句。
凌时吟面露羞涩,穆成钧微笑不语。
过了许久后,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穆太太带着付流音过来,「大家都去入座吧,成钧、劲琛,你们帮忙招唿下。」
穆成钧推着凌时吟出去,付流音则跟在穆劲琛身侧,穆家设宴的地方,付流音也是第一次见到。
穆家还保留了不少传统的习俗,比如说在家设宴等,虽然现在出去都方便,找个饭店更是一劳永逸,但始终没了在家里的气氛。
凌时吟招唿着客人们入座,她忙得不亦乐乎,有人夸了她几句。「大少奶奶真是能干啊,瞧瞧这桌上的摆设。」
穆太太微笑,准备吩咐佣人们上菜。
大家各自说着话,却有一阵声音传到了几人耳中。「儿子,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付流音循声望去,看到一名男子两条手臂通红,似乎是奇痒无比,正在用手抓着。
「这是怎么了啊?」旁人忍不住问道。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看到男子手臂上一块块红了起来,「这是过敏了吧?」
穆太太走过去看了眼,「怎么会这样?」
「妈,肯定是过敏了,宾客名单当中不是有人对榛子过敏吗?」
「但这还未开餐呢。」
凌时吟拉了下穆太太的衣袖,压低嗓音说道,「会不会是吃了别的东西?」
「除了一些饮料和甜点,还能吃什么呢?」穆太太说到这,忽然噤声,并朝着付流音看了眼。
「不行,我儿子过敏起来最难受了,穆太太,不好意思啊,我们先告辞了。」女人说着,拿起了旁边的包。
「不,应该是我们不好意思才是……」穆太太跟着对方出去,凌时吟见状,赶紧去招唿其余的客人。
走到外面,男子难受地不住要去抓,穆太太实在是觉得抱歉,「我们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却还是出了这种事,真不好意思。」
「这也不能怪您,您别放在心上。」
「应该是那两块蛋糕的问题,」男子沖穆太太说道,「我方才就吃了这些东西。」
「那就错不了了,都是我的疏忽。」
「穆太太,您再要这样说,我们反而不好意思了,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聚。」
「好。」穆太太说着,将他们送了出去。
付流音站在外面,看到凌时吟在跟不少长辈说话,凌时吟擅长的事情,却是她最不擅长的。
凌时吟自小就八面玲珑,她最懂得如何讨人喜欢,也最了解怎么安抚人心。
穆太太回来的时候,见她在门口站着,穆太太脸色有些难看,「音音,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有人对榛子过敏,所以今天的甜品内一律不许添加,你怎么还会弄错呢?」
「妈,我说了啊。定好甜品之后,我特地跟那家店打过电话,我交代过她们的。」
穆太太望向屋内,现在也没时间计较这些,「行了,待会再说吧。」
穆劲琛从里面出来,看到穆太太和付流音的脸色都不好,「怎么了?」
穆太太摇下头,毕竟付流音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有些方面不严谨,她也不好多去责怪她。
她率先走进屋内,穆劲琛的视线落向付流音,「怎么回事?」
「那人过敏了,应该是跟我准备的甜品有关系。」
「就这点小事?」穆劲琛哪会放在心上,他拉起付流音的手走了进去,「只不过是吃顿晚饭而已,他过敏是他体质问题,怪不到你头上。」
穆劲琛带着付流音进去,凌时吟和穆太太都已经坐定了。
佣人们纷纷上菜,手里端着一个很大的托盘,上面摆了好几样菜。
穆成钧开了瓶红酒,询问下穆劲琛,「要吗?」
「要。」
穆成钧替他倒上,穆劲琛也没跟他客气,男人随后看了眼付流音,「你呢,你喝什么?」
她神色恹恹,「都好。」
凌时吟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因为事情没办好而沮丧,「音音,过敏的事情妈肯定跟你也说过了吧?你怎么这么粗心?」
「那人过敏而已,怎么就怪到音音身上了?」穆劲琛陡然接过口,「一个罪名定下去,总要讲出证据来,难道就凭嘴上说说吗?」
凌时吟似乎有些委屈,朝着穆太太看了眼。
穆太太这次也有些不高兴,「劲琛,过敏确实是因为吃了两块蛋糕,甜点又是音音负责的,时吟这话说得没错。」
「怎么没错,我觉得大错特错。」
付流音拉了下穆劲琛的手,示意他别再说了。
「好了。」这时候,穆成钧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多大点事?既然人家也没说什么,这件事就算了。」
凌时吟就坐在穆成钧身侧,听到男人的这句话,自然是不能认同。
但这种时候不需要她来出面,穆太太对这种事情向来很严格,她这下看来是什么心情都没了。「话不能这样说,如果事先没有询问过别人是否有过敏史,那还另当别论,现在人家都说了,却还是犯这样的错误,你们让别人心里怎么想?」
「妈,我真的有跟店里交代过。」
「算了,妈,音音是第一次参与家里的事,您也别放在心上。」凌时吟适时出来说话。
穆太太没开口,倒了一杯饮料后,沖凌时吟看眼。
她站起身来,伸手在凌时吟的轮椅上轻拍下,「时吟,你跟我过来,妈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好。」穆成钧朝付流音看看,穆劲琛给她夹了一筷菜,「你跟甜品店那边怎么说的?」
「我说家里要设宴,需要订一些甜点,但是有客人对榛子过敏,所以所有的甜点和饮品都要避免使用榛子。」
有了这句话,可怎么还是出事了?
付流音的视线落到对面的空位上,她眼帘慢慢抬起,她看到凌时吟正在陪着穆太太敬酒,她一脸悦色,开心不已。
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能衬托出另一个能干、周全吧?付流音面色如常,吃了点东西后,她站起身来,「我去洗个手,手上粘稠的厉害。」
她拿了手机走出去,付流音回到家里的客厅内,摆好的甜点还有一半没动过,她存了那名店员的手机号,付流音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餵?」
「你好,我想请问下今天配送至穆家的甜品里面,是不是放了榛子?」
对方口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对啊。」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你们什么意思?我打过电话跟你沟通,我说家里有客人对它过敏……」
店员的口气很是诧异,「您跟我在电话里沟通过吗?」
「当然!」
「不好意思,您没跟我说过,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付流音垂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呢?砸了自己店里的招牌,以后还有什么人敢跟你合作?」
对方闻言,似乎没有丝毫的顾忌,「如果您提前跟我说有人会对榛子过敏的话,我们店内一定会小心,但您没说,这就是您自己的事情了。」付流音更加确定了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针对她,就算她现在说破了天,怕是都没用了。
她挂断电话,瞅了眼那些蛋糕,转身走了回去。
回到桌前,凌时吟和穆太太还没回来,付流音喝了口饮料,她心不在焉地盯着旁边的手机。
「大哥。」耳边忽然传来穆劲琛说话的声音。
穆成钧朝他们看看,「什么事?」
「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又跟大嫂有关系?」
「你觉得是就是。」穆成钧话也说得轻松,「只要你能说服妈,凌时吟的事,我不管。」
付流音抬头看到穆太太推着凌时吟正在过来,两人坐定后,付流音开口说道,「妈,一会这边结束后,我有事情想跟您说。」
「什么事?」穆太太随口问道。
「甜点的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事先打过电话了,我当时就怕说不清楚,我还录了音。」
凌时吟嘴角的笑意勐然僵住,穆成钧和穆劲琛纷纷看向付流音。
穆太太的视线也落到了付流音脸上,「你录音了?」
「是,没想到正好派上了用场。」付流音满脸的轻松,余光瞥见凌时吟渐渐苍白的脸。
「好,等到客人都回去之后,再说这件事吧。」穆太太不想搅了大家的兴。
席间,穆家兄弟也去敬酒了,凌时吟推动下轮椅,「妈,我去上个厕所。」
「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佣人都在那边,我让她们帮忙。」
穆太太点下头,「那好吧。」
凌时吟推着轮椅出去了,付流音喝完杯子里的饮料,也跟着站起身来,「妈,我去看看大嫂,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
付流音走了出去,只是没有快步跟上凌时吟,她看到凌时吟来到院子内,并小心翼翼地朝四周张望下。
付流音躲在远处,凌时吟到了偏僻的一处,低下了头,似乎是要打电话。
她蹑手蹑脚上前,来到一簇茂盛的灌木跟前,付流音蹲下了身。
那头传来了凌时吟的说话声,口气急迫,「妈,你赶紧打电话给那个店员……」
付流音的手机已经按下了录音键,凌时吟的声音清晰且焦急不已。「付流音居然录音了,你就让店员不要承认好了,我现在都乱套了,我哪知道她还能有这样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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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我猜她怀孕了
付流音看向手机,凌时吟也是急得不行了,她这时候要是不打这个电话,等到这边散了场,她就只能等死了。
凌母在那头说着话,「时吟,就算让店员不承认也没用了,她不是已经录音了吗?」
「只要那边咬死了,不把您说出来,这件事就查不到我身上。」
凌时吟急得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妈,您倒是快啊,来不及了!」
「如果那个店员被吓唬几声说漏了嘴,您让我怎么办啊?」
凌母听她口气尖锐起来,她只好不住安抚,「好好好,你别急,妈这就去打电话。」
「你就告诉她,她要敢瞎说一个字,我让她好看!」
这时的凌时吟,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方才的喜悦和轻松全都不见了,她像个神经病患者一般反覆念叨,「我不管,您一定要帮我办成,不然的话……我……我……」
「时吟,你别急啊。」
「我能不急吗?」凌时吟轻吼出声。「原本这件事,我办得漂漂亮亮,今天家里的客人哪一个不在夸我?相反那个付流音呢,她一点忙都帮不上。今天妈也高兴,我也高兴,我证明了我是穆家的大少奶奶……」
「好了,时吟,」凌母在电话里头嘆口气,「你是穆家大少奶奶不错,不需要证明。」
「妈,你怎么还在跟我讲话,你快去打电话啊!」
「好好——」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响声,凌时吟垂下手,视线盯着掌心内握着的那个手机。
付流音将她们的通话内容保存下来,凌时吟朝四周看看,她将轮椅继续推向前,进了不远处的屋内。
付流音跟着过去了,走进客厅,她放轻脚步上前,到了凌时吟身后,付流音陡然扬声说道,「大嫂!」
凌时吟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地上,付流音弯腰替她将手机拿了起来。
「你把手机还我!」
「你这么凶做什么?」付流音扬了扬那个手机。
凌时吟伸手就要抢,「给我!」
「这么紧张,是不是里面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付流音作势要看,只是手机锁了起来,「打不开呢,需要你的指纹吧?」
「付流音,你有没有教养?」
「我是没有教养,」付流音冷笑下盯着凌时吟,「说不定一会就有人打电话过来,我替你接了吧?」
凌时吟脸色微变,可是站又站不起来,只能朝着付流音挥下手,「给我!」
付流音伸出手,凌时吟一把将手机接过去。
她狠狠瞪着跟前的人,付流音做出一脸的无辜,「大嫂,我是看你行动不便,特地过来帮你的,你不是要上洗手间吗?」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付流音耸了耸肩膀。「那好吧。」
她转身就离开了,回到餐桌前,穆太太没看到凌时吟,肯定是要问一声的,「你大嫂呢?」
「她不要我帮忙,说我是猫哭耗子。」
穆太太没有接话,没过一会,凌时吟也回来了。
只是这顿饭,她吃得并不安心,放在桌上的手机时不时被她拿起来,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凌母还没打电话过来。
散席之后,凌时吟跟着穆太太将客人一一送出穆家,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时候,凌时吟却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凌母一个电话打过来,凌时吟赶紧接通,「餵。」
「时吟,事情办好了,你放心吧。」
「好好,」凌时吟余光看到站在身侧的穆太太,她生怕穆太太起疑,赶紧又说道,「妈,我在这边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两人说了会无关紧要的话后,这才将电话挂断。
回到屋内,穆太太已经累得不想动了,付流音站在甜点区跟前,看到她和凌时吟过来,她大步走上前道,「妈,我有事情想跟您说。」
穆家兄弟也进来了,穆太太朝着客厅走去,她坐下来后,这才淡淡说道,「我听着呢,说吧。」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她面色自然,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付流音拿出自己的手机,「妈,听了这段录音之后,您就都明白了。」
凌时吟双手交握,只是手机内没有传出付流音和店员的对话,却是传出了她的声音。
「付流音居然录音了,你就让店员不要承认好了……」
「只要那边咬死了,不把您说出来,这件事就查不到我身上。」
原本这件事,我办得漂漂亮亮,今天家里的客人哪一个不在夸我?相反那个付流音呢,她一点忙都帮不上。今天妈也高兴,我也高兴,我证明了我是穆家的大少奶奶……」
凌时吟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住了,她陡然睁大双眼,抬起的视线迎上穆太太。
穆太太的神色非常难看,目光直直盯着她,似乎想要听一个解释。
她说不出话,一旁的付流音却是拿回了手机,「我之前说,我跟店员打电话,我录音了,那是我撒了个谎。谁会想到事后会出过敏的事情,我当时压根不会想到去防一手,只是大嫂做贼心虚,她听了我的话自然就相信了。」
凌时吟不住摇着头,「没有这回事,这些话不是我说的!」
「大嫂,这不是法院判案,录音能不能作为证据,需要妈来说,难道这里面不是你的声音吗?难道是我害你不成?」
「妈,您别相信她的鬼话……」
付流音坐到对面的沙发内,「大嫂,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做,只不过是那么小那么小的一件事情而已,就算今天没有过敏的事,我的功劳也远远不会盖过你的,你真的不必这样针对我。」
凌时吟唇瓣哆嗦着,哪里敢承认,「我说了,我没有!」
穆家兄弟都没说话,穆太太精疲力尽,可是面色却铁青着,付流音也不甘示弱,「要不是我有了这段录音,这事情还真说不清楚了。」
「妈,您相信我。」
「闭嘴!」穆太太不想再听下去,她视线盯向凌时吟,「时吟,我不管你跟音音之间有什么过节,但这种事情,关系到穆家,你为了一己私慾让整个穆家难堪,时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凌时吟想要辩解,她推着轮椅上前,「妈,那段录音肯定是伪造的……」
穆太太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凌时吟。「原本,我的愿望还真是挺美好的,我就想让你们好好相处,将来家里很多事情,我可以放心地交给你们。可是你呢,是,过敏的事情就算跟你无关,就算真是音音自己做错了,可丢得却是穆家的脸,你凡事都把自己摆在第一位,你以后还让我如何放心把大小事情交到你手里呢?」
这话对于凌时吟来说,等于是晴空霹雳。
她如果连这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她以后在穆家,还能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呢?
「妈,」坐在旁边的穆成钧轻巧地接过句话,「时吟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就让她安安心心静养得了,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你慢慢交给音音吧。」
凌时吟眼圈发红,不住地摇头,「妈,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真的……」
「这可不行,」说话的,还是穆成钧,凌时吟恨得咬牙切齿,她就想不通了,她才是他的老婆,可是他却一句话都不偏袒她。「万一下次再出点什么事情呢?谁还敢再上我们穆家来?」
凌时吟咬着牙关,穆成钧看了眼穆劲琛,「老二,你还记得爸教过我们的一句话吗?」
「记得,」穆劲琛知道穆成钧想说什么,「兄弟和睦,无论何时,穆家的兄弟两只手握在一起,才能撑起穆家,缺一不可。」
穆成钧点下头,手指在椅背上轻敲,「所以,时吟这样的行为不能放任,有一就会有二,妈,您说呢?」穆太太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时吟,今后家里的事,你就别管了。」
穆太太站了起来,没有心思再听凌时吟为自己辩解,更没那个心思去打电话跟那名店员求证什么。
她很快上了楼,付流音朝凌时吟勾下唇,「大嫂,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会感觉到痛吗?」
凌时吟握紧手掌,穆成钧率先站了起来,修长的腿迈过沙发,迳自上了楼。
穆劲琛朝付流音招下手,「走,我们也上楼吧,今天忙活了一天,早点休息。」
「好。」
付流音起身走到穆劲琛身侧,他拉了她的手离开。
偌大的客厅内就只剩下凌时吟一人,她心里涌起了一团火,伸手不住敲打着自己的腿,方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懊恼万分,打电话的时候只顾着着急,为什么就没发现付流音呢?
她怎么就没想到付流音只是诈她而已,如果她能沉得住气的话,现在难受的就该是付流音了吧?
凌时吟就这样被丢在了下面,谁也没有去管她。
两个月后。
学校早就开学了,天气也不再炎热逼人。
付流音回到家后先把功课做了,她对待功课一直都是比较认真的,没有想过偷懒或者马虎。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她接到了赵晓的电话。
付流音喂了一声,「赵晓,有事吗?」
「音音,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呢,一会就去吃。」
赵晓在电话里头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有事情要说,付流音单手撑着侧脸,「有话你就跟我直说吧,不用藏着掖着的。」
「音音……有件事,我有些害怕,又不知道该跟谁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关门声,赵晓走进了洗手间内,她面色犹豫,可那些话终究没有从她嘴里说出来。
「赵晓,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都该告诉我。」
赵晓不住走动着,半晌后,这才说道,「音音,蒋先生的星港医院……」
「你别吓我,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就想问问,我之前听你说过,蒋太太是不是也是星港医院的医生?」
付流音站起身来,「是啊,是星港的医生。」
「我……」
「你到底怎么了?」
赵晓咬着自己的手背,付流音等着她开口,可半晌之后,赵晓却还是没法鼓足勇气,「也没什么,我就是瞎问问。」
「你别瞒我了,你肯定有事。」
「改天再说吧,我先去上晚自习,先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付流音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响,穆劲琛推门而入。
「你回来了。」
「下去吃晚饭吧。」
「噢。」付流音情绪有些不高。
「怎么了?」
「刚才赵晓打电话过来,吞吞吐吐的,我总觉得有事,她问我,我嫂子是不是星港医院的医生……」付流音想到这,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吧?」
穆劲琛走过去,他倚靠向付流音的梳妆檯,视线垂落后盯着付流音的脸。
「这个很明显了,你听不出来吗?」
「什么?」
「她要真是得了什么病,干干脆脆去医院好了。」
付流音靠向身后的椅背,「那是什么事情呢?而且还和医院有关。」
「不用猜了,她怀孕了。」
「什么?」付流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别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她不是女人?」
付流音满脸的不相信,「赵晓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她没男朋友?」
「我跟她关系这么好,她有什么事会瞒着我呢?」
穆劲琛双手抱在胸前,「这是我的直觉,要不然的话,还能是什么事呢?再说大学里面玩出火来也正常,那个年纪,谁又能忍得住呢是不是?」
「越说越没边了。」
穆劲琛轻笑下,「那是因为你得到滋润了,饱汉不知饿汉飢,不信你明天去问问你的同班同学们,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82我不会离婚!
付流音自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穆劲琛有时候说话就是这样,让人还不了嘴,毕竟她也比不上他的厚脸皮。
赵晓肯定是家里遇上难事了吧,可能是哪个亲戚想要进星港,她也不好意思跟她开这个口。
算了,付流音心想,反正明天要去学校,到时候再问赵晓吧。
穆劲琛站起身,伸手拍了下付流音的肩膀,「走,下楼吃饭吧。」
「好。」
两人来到楼下,凌时吟也在,她现在很少会说话,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穆太太对她的态度也是很冷淡,她在这个家里越发清闲了。
付流音和穆劲琛坐定下来后,佣人准备开饭。
穆太太朝付流音和穆劲琛看了眼,「劲琛,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穆劲琛眉眼轻动,穆成钧下意识拧了下眉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穆劲琛和付流音已经拿了结婚证,自然是要办婚礼的。只是他这一下反应,也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付流音直接是被这句话吓住了,婚礼?
她没想过和穆劲琛办婚礼,更没想过要和他一直一直过下去。她想,穆劲琛肯定也是这个道理。
付流音自顾吃着饭,这个问题,想要交给穆劲琛去回答。
穆劲琛看了眼身侧的女人,脸上忽然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婚礼?
这个问题,说实话他还没想过,但要仔细一想的话,又觉得很有意思。他嘴角噙了抹笑后看向穆太太,「妈,您不是最会选黄道吉日吗?您给看看日子。」
付流音勐地停住嘴里的咀嚼,她错愕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穆太太盛了碗汤,盛好之后,将汤放到穆劲琛的手边。「过两个月吧,那个月份里头,有好几个黄道吉日,两个月的时间筹备下婚礼还是来得及的。」
凌时吟坐在付流音对面,她伸手掐着自己的腿,穆家这是要彻彻底底公开承认付流音了吧?
尽管不少人已经知道了穆劲琛和付流音的关系,可终究没有昭告出去,如果穆家大肆操办了婚礼过后,恐怕整个东城都知道穆家有了个二少奶奶吧?
到时候,他们会拿穆家的两个媳妇来比较。
以前的凌时吟是完全不把付流音放在眼里的,可是如今,她又剩下些什么呢?
凌家连个空壳子都快没了,而她呢,进进出出靠着一副轮椅,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比下去。
但是婚礼的事情,她能插上什么嘴?
穆成钧也是,心里竟被这件忽如其来的事扎得酸酸楚楚,好不难受。
「两个月,」穆劲琛嘴里说着,脑子里似乎在思索什么,「时间应该是够的。」
付流音握着筷子的手有些抖,穆劲琛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忘了他们之间只是约定了一年的时间而已吗?
「够就好,」穆太太嘴角轻挽起,「家里好久没有喜事了。」
付流音忽然将筷子放到桌上,「我不要婚礼。」
她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的视线一一投了过去,穆太太似乎是没听清楚,「音音,你说什么?」
「我,不要婚礼。」付流音重复说道。
穆劲琛的脸色微变,「大家兴致勃勃在商量的事情,你不喜欢?」
「穆劲琛,你明知道我们……」
「我们怎样?」穆劲琛眉头动了下,眼角挑了几抹严肃和不悦。他视线盯着她,潭底的幽暗在聚拢,好像付流音只要再多说一句话,就能引起他的勃然大怒。
可是付流音终究不想这件事情不清不楚的。「婚礼的事情,就算了吧,我没想过要那个形式,穆劲琛,你肯定也是不想要的吧?」
「什么时候开始,你竟这么能琢磨我的心思了?」穆劲琛反问。
两人的语气一下呛上,穆太太查出些端倪,她目光在他们的脸上看来看去,「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付流音咬紧唇瓣不语,穆劲琛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
「什么叫做婚礼的事情就算了吧?」穆太太伸手,将手掌覆在穆劲琛的手腕上,「劲琛,今天当着全家人的面,妈问你一句话,你好好回答。」
「什么话?」
穆太太的目光随后移到付流音脸上,「你跟音音结婚,是权宜之计,还是想过要跟她过一辈子?」
穆成钧眼底有一簇细微的光在跳跃着,他不着痕迹抬起眼帘。
对面的男人也没想到穆太太问的问题,竟是这般犀利,领结婚证的最初目的,肯定是因为能顺利继承遗产,至于这个一辈子……
见他不说话,穆太太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只是为了遗产而达成了某种共识的话,那这件事我也就不管了,但要真如我所说,我劝你们还是尽早将这种关系结束掉!毕竟这样耽误下去,对谁都不好。」
穆太太说完这句话,松开了手,她身子往后靠,穆成钧看得出来,穆太太是个轻易不发火的人,只是这会……她被自己的某种想法给吓到了。
她尽管一开始不想接受付流音,毕竟付京笙的哥哥跟穆成钧有仇,只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她如今确确实实是将付流音当成了自己的媳妇。
可是他们两人的态度呢?
穆太太紧紧盯着穆劲琛,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下,就连穆成钧和凌时吟都跟着悬起一口气。
每人都有每人的心思,但各自的心思能不能成,都要看穆劲琛了。 穆劲琛忽然笑了笑,「妈,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什么叫为了遗产达成共识?音音在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性子,你也不是不了解,我做事从不草率,结婚若不是为了一辈子,难道只是过家家吗?」
穆成钧闻言,眼里有微微的失落。
凌时吟则是狠狠瞪了付流音一眼,只是付流音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也不会看到她这样的眼色。
穆太太绷紧的面色总算微松,「看来,是我想多了。」
「确实是您想多了。
付流音张张嘴,想要说话,穆劲琛别过视线,那一眼中温存不在,却是填满了警告。
她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凌时吟扬了扬唇瓣,「我看音音的样子,是有话要说呢。」
穆劲琛伸手握住付流音的手掌,「音音自然是贊同我的话。」
「不是!」付流音脱口而出。
穆劲琛眼里一冷,付流音迎上他的视线,「穆劲琛,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很多事情还是瞒不住的。」
一年时间到了之后,她会离开穆家,到时候还能瞒得住谁呢?
穆太太再度开口,「你们两个把话说清楚!」
「难道妈的猜测是真的?」凌时吟适当添了把火,「音音,你嫁进穆家,是为了配合老二演戏吗?我当初就觉得挺奇怪的,你们怎么忽然就领了证。」
穆劲琛冷笑下,「大嫂,你是不是成天在家没事做,就喜欢胡思乱想?」
「难道不是吗?」
穆劲琛握紧付流音的小手,「音音说很多事情还是瞒不住,指的不是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那又是什么呢?」穆太太追问道。
穆劲琛的视线垂落在女人微微发白的脸上,「她不想举办婚礼,是因为她是付京笙的妹妹。我不想她身上背负着这层身份,我一直想要让她和付京笙彻底脱离掉关系,她是怕举行婚礼的话,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付流音心里勐地一惊,什么脱离关系?
穆成钧给身边的凌时吟夹了筷子菜,凌时吟受宠若惊,男人将筷子落回手边,「你要让付京笙和付流音脱离关系?」
「对。」
付流音嘴唇哆嗦着,她想要开口,男人的目光却充满了不怀好意,这次,不再是警告了,而是直接有了威胁的意思。
她不敢随意说话。
穆劲琛看到她咬紧了嘴唇,这才满意地说道,「音音总想着去探望她哥哥,是我不肯,我想要给她一个干净的身份,从此以后,让她不再是付京笙的妹妹。」 他这话,很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吧,她若再敢乱说,就别指望着再见到付京笙了。
付流音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脱离关系?」这大概是凌时吟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她一想起付京笙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血缘亲情,怎能说摆脱就摆脱得掉呢?」
「只要法律上不再承认,至于外界的声音,我有办法让他们一个个都闭嘴。」
凌时吟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在颤抖,哥哥分明是因为付流音而死的,可是如今,付流音非但一点责任没有,还在穆家压着她一头。日后一旦完完全全承认了她穆家二少奶奶的身份……
凌时吟不敢往下想,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穆太太沉吟半晌,忽然开口,「这也是个办法,毕竟音音是我们穆家的人。」
他视线随后落向穆成钧,「只是老大……你……」
穆成钧收回神,「我怎么了?」
「你心里,可有什么别的想法?」
毕竟穆成钧也是因为付京笙而伤,这样的仇,谁能放得下呢?
穆成钧看了眼对面的付流音,「她是一个女人,我能拿她怎么办?况且,那些事是付京笙干的,同她没什么关系。」
「成钧!」凌时吟拉了拉穆成钧的衣袖,男人不着痕迹看她眼,将她的手推开了。
付流音怔怔盯着跟前的碗,她已经没有丝毫的食慾了。穆太太吃过饭,同穆劲琛说道,「你们自己再商量下,确定下日期后告诉我。」
「好。」
穆太太推开椅子准备离开,凌时吟也坐不下去了,「妈,您要去哪?」
「我去院子里走走。」
「我陪您一起去。」
穆太太朝她看眼,也没说什么,凌时吟赶紧跟上前。
穆劲琛将筷子塞到付流音的手里,「给我把饭吃了。」
她瞪了他一眼,穆成钧看在眼里,将这个话题给引开了。「老二,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怎么了?」
「我怀疑爸的死,不是简单的车祸。」
穆劲琛脸色一冷,「什么?」
穆家兄弟两人说话,并未避开付流音,穆劲琛低声问道,「哥,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当时爸出车祸的地段监控,我调出来看过,我总觉得这桩车祸很离奇。」
穆劲琛也记得那副场面,穆朝阳死后,他和穆成钧看过车祸现场的监控,当时,心就被狠狠剜过一般,他们看着车子失控地撞来撞去,最后将穆朝阳所坐的小车撞得严重变了形。 「我把现场的监控拿回来了,仔细研究过不少遍。」穆成钧语气严肃,「第一辆车上的司机是忽然打了方向盘的,据他所说,是疲劳驾驶睡着了,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看要去撞护栏,所以才一把方向开到了边上。」
穆朝阳所坐的车子就在后面,当时,司机一脚踩住了剎车,但撞车却是不可避免的。
穆朝阳坐在后面,车子撞击的时候,他并未重伤,可跟在后面的一辆大车也是剎车不及,就撞了上去,后面追尾了好几辆车,撞出去的力道兇勐无比,穆朝阳的小车就夹在当中,直至被完全夹扁。
穆朝阳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这被定论成了意外,再简单不过的一桩车祸而已。
穆成钧看了眼对面的亲弟弟,他继续往下说道,「疲劳驾驶,多么好的一个理由。」
「哥,你发现了什么?」
「爸过世至今,我不下数十次找过那名说自己是疲劳驾驶的司机,可是他的嘴巴很硬,咬紧了就是不肯松口。」
穆劲琛上半身往后靠,嗓音阴沉,「那是当然,只有咬紧了,这件事才是意外,如果排除掉意外,他可是……」
蓄意谋杀?
付流音陡地一惊,这种事情也太可怕了。「近来,我托朋友调取了另外一段监控,」穆成钧话说到这,整个人的周边似乎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他手指在桌上狠狠点了几下,「我敢肯定,那人绝对不是什么疲劳驾驶,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
穆劲琛手掌握了握,不由看了眼屋外。
穆太太散步还没回来,兄弟俩都不想将这件事在此时告诉她,就是怕再度勾起了穆太太的伤心事。
「明面上,这是一起连环车祸,可是从另外路段的监控来看,跟在爸后面的车子一直就是那么几辆。」
穆劲琛瞭然,「也就是说……」
他没再往下说,嗓音忽然卡住了。
「我观察过,那几辆车虽然也会有不在一条车道上的时候,但在车祸发生的瞬间,它们是跟着第一辆车走的。当然,在路上开车,不定性因素会很多,也会有别的车子想要变道,可都被跟在爸身后的几辆车给别走了。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疑点吗?」
付流音将他们的话一一听入耳中,对于这种事,她并不懂,只是听在耳中就觉得令人心惊胆战。
「那些司机呢?」
「他们很好找,只是没人会承认。」
穆劲琛冷笑声。「不承认?如果真是他们做的,我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穆成钧点了下头,「好,我负责把另外几人找出来,余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
「好。」穆劲琛话音方落,屋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穆太太散了会步回来,兄弟俩默契的没再吱声,穆劲琛率先站了起来,「我吃好了。」
付流音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跟着他走出去。
两人回到楼上,走进房间,付流音将门关上,「你说让我跟我哥脱离关系,什么意思?」
「难道你要做他的妹妹?」
「我本来就是他的妹妹,亲妹妹!」
穆劲琛坐向床沿,目光往上抬,语气咄咄逼人,「你要是他妹妹,你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了。」
「我哥做错了事,是他的不对,但是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什么是应有的惩罚?他并没有因此而偿命,不是吗?」
付流音握紧了粉拳后上前,「你是觉得法律不公吗?」
「付流音,你怎么这样冥顽不灵?你看不出我是在为你好吗?」
「我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哥哥一个亲人了,你还让我跟他脱离关系……」
穆劲琛冷冷打断她的话,「那我又是你的谁?」
她摇了下头,「你没有权利替我决定这些事情。」
「我已经替你决定了,付流音,从此以后,你不是付京笙的妹妹了,他的亲属一栏,也没有你的名字了。」
付流音紧咬牙关,「我要见我哥。」
「你休想!」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总是战战兢兢的,她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过,她想要见见付京笙,可穆劲琛总是不许。她当着穆家人的面,像是整天戴了张面具,她没心没肺的活着,她甚至故作乖巧,可是这些都没用。
穆劲琛非但不让她见哥哥,还要让他们永远断绝来往。
付流音忍了下去,忍不下去也得忍。
还有几个月而已,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我不用你替我操心这些,你只要记得我们的婚姻到哪一天就好。」
「你什么意思?」穆劲琛明知故问。
「你想等到离婚的那天,再跟家里人摊牌,我同意,你怎样都好,只要你能记清楚日子。」
穆劲琛蹭地站起身来,他站到付流音跟前,「你以为是我非要绑着你是不是?这段婚姻里面,你委屈的很?」
「我没说你绑着我,也没说我委屈,只是一年时间,是我们当初就说好的。」
穆劲琛忽然划开嘴角。「有签好合同吗?」
「什么?」
「白纸黑字才作数,你拿得出来证据吗?」
付流音看向跟前的男人,穆劲琛笑得越发得意,「你记清楚了,离婚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不想离?」
「我为什么要离?」
付流音伸手抓住穆劲琛的手臂,「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付流音,离开了穆家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怔怔盯着男人的面色,是啊,她也说不出来。付流音松开手,她要去见付京笙,并不难,可是关键在于穆劲琛给不给她见,会不会从中阻拦。
付流音咬着牙,忍下口气。
她必须忍,她一直这样忍下去,忍下去,总能忍到穆劲琛事事都肯顺着她的时候吧?
付流音坐向床沿,将全部的脾气都压着,她不想和穆劲琛争吵,男人转身看向她,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到了一年之后,你是不是又要动别的心思?」
「我能动什么心思?」付流音反问。
穆劲琛弯下腰来,视线同她相对,「你能这样想最好。」
「穆劲琛,你不想离婚,是想跟我一直过下去吗?难道你真的打算跟我过一辈子吗?」
男人嘴唇抿了下,答不出来。 一辈子?
多么漫长,付流音总是这样问他,她想离开的心越来越迫切,可是穆劲琛呢?他不想放手的心也是越来越迫切。
穆劲琛不懂,付流音留在这有什么不好?
穆家能给她什么苦日子不成?
给得了她锦衣玉食般的生活不说,还能护她周全,她如果离开了穆家,她能去哪里,能做什么?
他想让她跟付京笙撇清关系,真是完完全全替她考虑,不论她继续待在穆家还是从这离开,只要付流音身上背负着付京笙妹妹这一标籤,她就别想有太平日子过。两人谁都不再说话,有些事就好比是一个禁区,一旦触及,谁都无法避免那种锥入骨髓的痛。
翌日。
付流音洗漱好后下楼,她拿了背包来到餐厅。
凌时吟坐在餐桌前,她盯着付流音,一直到她入座,付流音拿起桌上的面包片,「这么看我做什么?」
「付流音,你要真有骨气,我就等着你和老二离婚的那一天。」
「神经病。」
凌时吟不以为意,反而轻笑道,「你哥哥的事,你忍得很辛苦吧?」
付流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你对我,也忍得很辛苦吧?」
「对!」凌时吟毫不犹豫道。
付流音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站起身来,「那你就继续忍着,咬牙忍着吧!」
她快步往外走去,心里被堵的厉害,也没这个心思跟凌时吟多说什么废话。
来到学校,赵晓还没过来,付流音将书本拿出来,上课铃声都响了,赵晓才从教室后面走了进来。
第一堂是叶邵扬的课,付流音伸手戳了下赵晓的背,她没有回头,只是动了动。
她心里着急,等不到下课了,付流音给赵晓发了条简讯。
赵晓摸出手机看了眼,可却没有回她。
一堂课好不容易结束,付流音眼见叶邵扬出去后,她忙伸手去拉赵晓的手臂。「赵晓!」
前面的女生回了下头,眼圈有些红,脸色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
「现在没法说,等中午吧。」
付流音隐隐觉得不安,好不容易将上午挨过去后,她拉着赵晓就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付流音将门关上。「这下能说了吧?」
赵晓坐在床沿处,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什么话都不说,就是哭,这下可把付流音急坏了,「你倒是说话啊!」
「音音,我好害怕,我以后要怎么办啊?」
「你先说事情,别哭。」付流音坐到赵晓身边,拉住了她的手,「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我也帮你一起想办法。」
「我……我怀孕了。」
付流音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穆劲琛猜测的居然是真的?
「不,不可能啊,你跟谁?我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赵晓哭得眼圈通红,「音音,我好害怕,万一被学校知道了怎么办?还有我爸妈那边……他们会打死我的。」
「你倒是说啊,孩子是谁的?」
赵晓嘴里有犹豫,她张了张嘴后,还是说出了口,「韩竞。」
「什么?」付流音彻底懵了。
赵晓哭得越发凶了,伸手抓住付流音的手臂,「音音,蒋太太不是你姐姐吗?她是星港医院的医生,你帮帮我吧,我想偷偷把这个孩子打了,这件事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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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小情人
付流音坐在赵晓的床沿处,惊得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目光直直盯着地面。
「音音,我该怎么办啊?」
赵晓的啜泣声传到了付流音的耳朵里,她肩膀往下垮着,视线有些朦胧,她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赵晓摇晃着付流音的手臂,「音音,如果被学校知道的话,我肯定会被开除的。」
「不会的,学校没有权利这样做。」付流音总算回过神来。
赵晓哭得越发凶了,「就算不能开除,我以后还怎么能在学校里待下去呢?我爸妈知道了也会打死我的。」
付流音握住赵晓的手,「赵晓,你们早就成年了,其实,你没有想过把她生下来吗?」
「生下来?」
「是啊。」
赵晓嘴唇哆嗦下,没有吱声。
「你连想都没想过吗?这孩子也是一条生命啊。」
「韩竞不会同意的。」
付流音蹙起了秀眉,「什么叫做他不同意?你们谈恋爱,难道不是冲着将来去的?这个孩子也是将来的一份子啊。」
赵晓哭得眼睛都肿了,这几日,她都是在惶恐中度过的,她又不敢跟别人讲,「音音,没用的,没用的。」
「韩竞人呢?我找他去!」
「不要!」赵晓赶紧拉住了付流音的手臂。
付流音气得将她甩开,「赵晓,你说你煳不煳涂?你跟韩竞好了多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你有什么不好面对我的?」付流音都快气炸了,「你要是早告诉我一声,我肯定不会同意你跟韩竞在一起。那天在操场上的事情,你也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人适合做男朋友吗?你觉得他会有男人该有的担当吗?」
赵晓泪流满面,付流音见状,终究只能将一口气咽下去。
她走进洗手间,取了赵晓的毛巾过来,替她擦着脸,「别再哭了,一会她们都该回来了。」
赵晓用毛巾蒙住了自己的脸,「音音,你就帮帮我吧,我求你了。」
付流音用手拍了下赵晓的肩膀,「我一定会帮你,但是我想先见见韩竞。」
她好不容易安抚住赵晓,中饭不吃不行,付流音喊了两份外卖过来。
没过多久,同宿舍的几个女生都回来了,这件事只能暂时压在了心里。
下午的两堂课,付流音也没心情了,老师在上面讲了什么内容,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放学后,付流音带着赵晓去找韩竞,韩竞的班级在另一栋教学楼上,快要到班级门口时,赵晓止住脚步不肯过去。
付流音拉不动她,只能只身来到韩竞的教室跟前。
教室的后门处站满了人,因为待会还有一堂课,所以学生们都在,付流音看到韩竞跟另外几个男生站在一处,好像是在讨论什么球赛,满面轻松,一点都没有焦急的样子。
「韩竞!」
韩竞抬下头,看到付流音时,有些吃惊。
旁边的男生开始起闹,「韩竞,你的女朋友不是赵晓吗?又换了?」
「胡说什么!」韩竞瞪了对方一眼。
「韩竞,你出来。」付流音语气不善,开口说道。
「呦,口气真不小啊。」
韩竞面色有些不好看,推了旁边的朋友一把。「行了,别起闹了。」
他走到付流音跟前,「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是为赵晓的事情。」
韩竞猜到了付流音来的目的,他站在后门处没有跨出去,「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
「那好,我不管了,她反正一个人也不敢去医院。」付流音这话说得很轻,韩竞听到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抬起脚步走了出去。
付流音回到赵晓身侧,拉了她的手下楼。
两人来到操场上,韩竞就在后面跟着,付流音眼看四周无人,这才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盯着韩竞看。「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韩竞盯看着赵晓,没有吱声。
「现在大学里面可以结婚生子,韩竞,你给句实话吧,你想怎么办?」
「结婚?」韩竞这样的口气说出来,赵晓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大截。
「既然没想过结婚,你谈个恋爱,又是冲着什么去的?」
韩竞抬起腿,轻轻空踢了一脚,「孩子,我肯定是不可能要的。」
「然后呢……」
「去医院的钱,我可以出。」
付流音一下没忍住,「你妹的,你可以去死了。」
韩竞拧紧眉头看向她,付流音一把扯过赵晓,「看清楚了这人吧?」
赵晓眼泪淌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蛋往下滚落,「音音,这个孩子没法要。」
「我知道。」
付流音强忍心里的酸涩,「算了,赵晓,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不遇上几个渣男呢?」
韩竞听了,心头也很不舒服,他只是想谈个恋爱而已,没想过赵晓会怀孕,他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既然要去医院,你也应该一起去,」付流音口气僵硬地冲着韩竞说道,「你去看看,你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的吧。」
韩竞听完,面色煞白。
赵晓眼泪流得越发凶了,付流音心里也难受,知道说这些话肯定会伤着赵晓,但是她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了,也不差她这么一下了。至少痛过之后,她希望赵晓以后别在这个韩竞身上栽第二次了。
「我会带赵晓去星港医院,到时候你如果要做缩头乌龟的话,我会带着赵晓去你家里。」付流音丢下这句话后,拉起了赵晓的手臂,她转过身,冲着韩竞又说道,「手术费的事情不用你管,跟你在一起,她不会图你一分钱,别到了最后,还要给这段感情添一分耻辱。」
她带着赵晓就这么从韩竞的眼里走远了。
付流音将赵晓送回了宿舍,「事已至此,别想了,明天正好是周末,我来接你,我今天回去先给星港那边打个电话……」
「好。」
付流音离开的时候,才想到穆家的车子应该还在等她吧,她掏出手机看看,却发现穆劲琛打了不少电话过来。
付流音小跑着回到学校门口,他经常停车的地方,早就空了。
应该是她久久不接电话,所以他走了。
付流音看眼时间,离她放学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怕是他等不及了吧。
她将手机塞回包内,打算去乘地铁回家。
付流音低着头,心事重重,冷不丁有人站到她跟前,她赶紧停住脚步,一抬头却看到了几个女生。
为首的女生她认识,就是之前追着韩竞不放的那个肖含萍。
「有事?」付流音轻问道。
「我真是搞不懂,你不是身后有人吗?那个男人我也见过……可你怎么还总是缠着韩竞?」
付流音眼睛狠狠瞪向对方,「谁缠着韩竞?」
「方才我都看见了,在操场上的难道不是你?」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都不会想到赵晓和韩竞会走到一起,反而是她付流音和韩竞更有可能,毕竟当初韩竞对她也算下过心思,恨不得搞得全校皆知。
「我对韩竞不感兴趣,可能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把他当成宝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肖含萍听到这,逼上前一步,付流音却没有后退,「上次还没被我摔够?」
不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车速很快,付流音抬头看到是穆劲琛的车,男人一脚剎车,车子很快停稳,车头却差点要撞到几个女生。
肖含萍听到剎车声就在身后,吓得头也没回,直接往边上躲开。
穆劲琛推开车门下车,然后砰地将车门甩上。
肖含萍一看是他,赶紧背了包快步离开了,旁边的几名同伴见状,也一熘烟似地跑了。
付流音看眼走过来的男人,「你打我电话,我没看到。」
「不是早就放学了吗?」
「嗯,有点事情。」
穆劲琛单手插在兜内,「什么事情,还不能对我说?」
「关系到别人,不好说。」
穆劲琛迳自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付流音跟在身后,「你不是走了吗?」
「是走了。」只不过开出去一段路,又回来了,他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坐进车内,付流音朝他看看,「我们不是还在冷战吗?怎么今天就变成你来接我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系好安全带,「冷战?」
「你昨天那么凶,那不算冷战吗?」
「你要不惹我,我不会对你凶。」
付流音没话说,靠在副驾驶座内不动了。
男人准备发动车子,「把安全带系好。」
她动作开始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穆劲琛看不过去,倾过身替她拉起了安全带。
两人靠的很近,男人单手撑在她腰后,抬起身时并未立马挪开,他盯着付流音看了眼,「我很讨厌别人不接我电话。」
「我不是说了吗?我有事。」
「你能有多大的事?」穆劲琛凑近她,脸跟脸已经靠着了,付流音睁大眼眸,「你先让开。」
「我就不让呢?」
窗外,一道暗影投了过来,这分明是有人经过,付流音双手朝着穆劲琛胸前勐地一推,她别过头去,却看到了叶邵扬经过。
付流音脸有些红,想要打招唿,但是想想不对,方才她和穆劲琛的样子,叶邵扬可能是看在眼里了,这种招唿,还是不打为好吧?
付流音身子往下缩了缩,「快回家吧。」
穆劲琛发动引擎,车子很快开出去,叶邵扬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看。
园林的事情不止对付流音一点影响都没有,对穆劲琛来说,也是一样的。
他经常会在学校门口看到穆劲琛的车子,那件事过去这么久,就这么平息了。如今的校园里面,谁还会去谈论它呢?
当初投下去的一个石子,如今早就沉到了湖底去。
第二天。
付流音没课,却起了个大早,穆劲琛从浴室出来,看到她换好了衣服,似乎是要出门,「今天要出去?」
「嗯,和朋友约好了。」
「哪个朋友?」穆劲琛随口问道,「是那个赵晓?」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可付流音却勐地咯噔了下,「是。」
穆劲琛没再多问,他洗过了澡,付流音看到他快速走到床头柜前,一把抄起柜子上的手机和钥匙,「训练场那边有事,我要过去趟。」
「好。」
付流音眼看他出去了,她快速拿了包后下楼。
餐厅内,穆太太和几人正在用早餐,穆劲琛直接去了训练场,穆太太见付流音下来,便吩咐佣人将她的早餐准备好。
付流音心不在焉地坐着,穆成均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起身,「妈,我今天有事要出去趟。」
「这么早的,去哪?今天不是不上学吗?」
「嗯,跟同学约好了有事。」
穆成均见她快步出去,他同穆太太说了声早饭不在家吃了,便也跟着出去了。
付流音没有用家里的车,她双手插在兜内,快步走着,走出去不过一段路,身后传来嘀嘀的喇叭声。
她停住脚步,看到穆成均的车来到跟前,男人落下车窗,「音音,去哪?」
「我……我去找同学。」
「既然是去跟同学玩,为什么不让司机送?」
付流音最怕这样的应付,她勉强勾笑说道,「嗯,不用麻烦司机了。」
「那好,上车吧,我送你。」
「不用。」付流音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穆成均见她神色闪躲,他猜到她肯定有事,「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好。」
穆成均的车子很快开出去,付流音走出去老远后,站在了路口,准备拦车。
很快,一辆计程车经过,付流音拦停后坐了上去。
穆成均的车子停在拐角处,司机看了眼那辆计程车,「穆先生,现在去哪?」
「跟过去。」
「是。」
付流音坐在后车座内,她存了韩竞的电话,那头接通后,付流音迳自说道,「你去学校了吗?」
「去了。」
付流音语气很冷,「待会如果在学校没见到你人的话,你死定了。」
那头迟迟没有说话声,付流音打算挂断。
韩竞却在这时开了口,「付流音。」
「干什么?」
「我当初……你应该知道我是在追你吧?你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有男朋友了,还是因为我没有达到你心目当中的那个标准。」
付流音很明显地冷哼声,丝毫没有要给韩竞面子的意思,「其实你是想问,我不接受你,是不是因为你没钱是吗?」
韩竞不语,也就等于默认了付流音的说法。
「园林事件,想必你再清楚不过吧,你只是听说,你就已经受不了了,甚至以喜欢过我为耻,如果你是亲眼看到了我那副样子,那你不是要疯了吗?但我……」付流音想了想,还是用了男朋友这个称唿,「我男朋友自始至终是相信我的,所以,你知道差别在哪了吗?」
韩竞艰难地吐着气,他不想承认这种差别,可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付流音这不是落井下石,只是心里悲愤难消,「我特别后悔我居然不知道赵晓和你在一起,要不然的话,我就算是脚踏两条船,我也不会让你接近她!」
嘟嘟嘟……
电话那头挂断了。
付流音说的是气话,可是一句情愿脚踏两条船,就足够羞辱韩竞的了。
穆成均盯着前面的计程车,司机看了眼路,「穆先生,这好像是去二少奶奶学校的路。」
穆成均面目肃冷,他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车子一路来到学校,开到了女生宿舍的门口。
付流音给了钱后下车,穆成均的车子也停在不远处。
付流音张望下四周,没有立即进宿舍,穆成均也没有见到有别的女生出来。
计程车很快离开,付流音掏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只是电话还没打出去,韩竞就从旁边走了出来。
付流音收起手机,她走上去一步,她说了什么话,穆成均也听不进去。
「二少奶奶说要见的同学,难道是男同学?」司机不由问道。
穆成均面容冷峻,看到付流音和韩竞站在一处,付流音不住朝四周看着,小心翼翼的样子。
「走吧。」穆成均身子往后靠,闭起眼帘,并不想看到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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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孩子的妈妈,另有其人?
穆成钧的车子很快开出去,然后离开。
付流音望向宿舍门口,赵晓还没出来,她和韩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抬起脚步走进宿舍,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她看到赵晓躺在被面上,宿舍内的另外几名女生不在,付流音轻喊了一声,「赵晓?」
她走上前,来到床前,赵晓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帘。「音音,你来了。」
「嗯。」
赵晓勉强坐起身来,「他呢?」
「也来了,就在宿舍外面。」
赵晓怔怔盯着地面,「音音,我有点害怕。」
「我明白。」付流音伸手按住赵晓的手背。「要不……」
她想说,要不就别去了吧。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赵晓就站了起来,她拿起挂在旁边的包,「走吧。」
付流音跟在赵晓后面,两人来到宿舍外,韩竞站在了一棵大树底下,看到赵晓苍白的脸色,他话也没多说。「我叫车。」
他掏出手机约了辆车,付流音和赵晓就这么站着,没过一会,车子开过来了。
韩竞坐进副驾驶座内,付流音和赵晓在后面坐着。
司机跟他们确认行程,「是要去星港医院吗?」
「是。」韩竞回道。
车子缓缓开了出去,这样的气氛压抑得令人难受,付流音双手交握在一处。
「星港医院可是东城最好的医院了。」司机是个热心肠,不由攀谈起来。
可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话,是啊,星港是最好的医院,它能救人性命……
付流音目光不由落向赵晓的小腹处,车内循环播放着一首歌,歌词欢快,就连司机都跟着哼唱起来了。
赵晓红着眼圈看向窗外,车内感觉像是结了层冰似的,冷冽异常。
「要不,别去医院了吧?」付流音忍不住,还是开了句口,「留着不好吗?」
司机没听懂,继续哼歌,赵晓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她没说话,但是视线却收回后看向了韩竞。付流音也忍不住朝他看去,韩竞没说话,也没别的反应。
车子还在继续开着,付流音的心里难受极了,但是她做不了主。
距离星港医院不远的路口处,有些堵,司机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下。「我给你们提前结束服务了,看你们还是学生……」
那一段路,也就几十米的距离,红灯过后,一下就开过去了。
车子停稳在星港医院门口,韩竞率先下了车。
付流音和赵晓相继下车,付流音带着她进去。
昨晚就和许情深约好了,来到许情深的门诊室前,付流音敲了敲门。
「进来。」
她开了门进去,赵晓却站在外面不动,许情深看到付流音,她放下手里的资料起身,「音音。」
「嫂子。」
许情深上前,微笑说道,「以后叫我姐姐吧,这个称唿更好。」
付流音点下头。「好。」「你朋友呢?」
付流音转身看向门外,许情深走了出去,看到赵晓垂首站在门口。
她的视线望出去,还看到了韩竞。「我都安排好了,不用害怕,一会就能结束。」
赵晓抬下眼帘,眼睛里面浸满了泪水,许情深接触到她的目光,心里勐地一抽,紧接着就是一阵难受。
她将手放到赵晓的肩膀上,「你还小,但其实也不小了,以后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女人的身体是最宝贵的,然而却也是最容易受罪的。」
「蒋太太……」
「你们考虑好了吗?」
韩竞站在走廊内,心情复杂,许情深朝他看了眼,「给我一句准话。」男人不得不走上前去,「考虑好了。」
赵晓哭了出来。
许情深嘆口气,「要是没想好,回去好好想想。」
「不……」赵晓哭着说道,「没有别的办法,我不可能把她生下来,我早就想好了,只是心里快要难受死了。」
难受是在所难免的,但世上很多事,就是因为没办法,才必须要去做。
「跟我来吧。」
赵晓进去手术的时候,付流音和韩竞坐在外面。
男人双手捧住自己的脸,付流音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但她这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连看都没看一眼。
许情深再次过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张纸,她将东西递给付流音。「病假我都给她开好了,回去后,让她尽量卧床休息,体育课肯定是不能上的。」
付流音接过病假条,看了眼上面的字。「谢谢。」
许情深开得病假条上,不可能写赵晓流产的事实,她看着付流音情绪不好,许情深也说不出宽慰的话来。
赵晓出来后,躺在了病床上,医生说要观察两个小时方能走。
付流音坐在旁边,赵晓朝四周看了眼,「他人呢?」
「没脸进来,在外面呢。」
赵晓勉强牵动下嘴角。「手术的钱……」
「我有卡,没用他的钱。」
「音音,谢谢你,我会尽快还你的。」
付流音看赵晓的脸色白得就好像一张纸,「你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先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
观察时间结束后,付流音搀扶着赵晓往外走,韩竞坐在门口的长椅内,听到脚步声,他站了起来。
带着赵晓走出星港医院,外面就有计程车,付流音随手拦了一辆。
坐进车内,韩竞看眼时间,「天也不早了,赵晓……找个地方,你先吃点东西吧。」
赵晓摇了摇头,「我没心思吃东西。」车子开回宿舍门口,赵晓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等等。」付流音出声,她朝着韩竞伸出手,「赵晓在医院做检查的那些单子呢?」
韩竞转过身,他打开包,从里面将东西拿了出来。
付流音接过手,「这是赵晓的污点,不该被任何人看见。」
下车后,赵晓没有再跟韩竞说一句话,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回了宿舍。
躺到床上,付流音替她盖好被子,「赵晓,你要不要回家?」
「不,我不回去。」
「但你这样,我不放心啊。」
「没事的,医生都说没事了,我请两天假就好了。」付流音在宿舍陪着她,学校附近就有不少餐馆,她从外卖上点了几个菜过来。傍晚时分,付流音又给赵晓安排好了晚饭,特意给她点了一份汤。
外出逛街的几名女生也都回来了,付流音只说赵晓身体不舒服,让她们多照顾点,同宿舍的女生自然也都是热情的很。
医院给赵晓做的那些检查,付流音在回去的路上就给处理掉了。
只是她没想到,那份b超单却并不在里面。
校园内。
周六的傍晚,学校操场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人,有的学生都回家了,有的出去约会了,还有的待在宿舍里面打打游戏,好不惬意。
韩竞坐在了操场一角,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他从包里掏出一张b超单。
这是赵晓的,只是抬头部分被他撕去了,韩竞盯着那张单子,目光扫过上面的小字。他看到了下面的宫内早孕,韩竞手指在彩超上拂过,那个阴影区内,就是孩子吧?
他手指颤抖着,心里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比昨天更加难受。
那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怕是推不开了。
一个孩子,一个生命啊,只是她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手里的纸忽然被人抽去,韩竞心里咯噔下,他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名女生的身影。
对方拿着那张b超纸,它挡住了她的脸,韩竞想也不想地起身去抢,「还给我!」
女生侧开身,眼里露出难以置信,她扬着手里的检查单,嘴唇在哆嗦,说出来的话充满了质问,「谁怀孕了?谁的孩子!」
「神经病!」韩竞伸手,女生将b超单藏在身后,「怀孕的事付流音,是不是?」
「肖含萍,你是不是有病?」韩竞本就郁闷难消,他蹙眉盯着跟前的女生,「嘴巴里不要乱讲话,我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她有男朋友啊!你……」肖含萍脸上露出悲恸,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居然还怀孕了,韩竞,我对你怎样你不是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韩竞没心情跟她在这废话,他冲上前扯过肖含萍的手臂,两人撕扯着,但女生的力气终究不及韩竞,他将b超单拿了回来。
他拿起地上的包,准备离开,韩竞直起身后盯向肖含萍,「事情不像你想像的这样,如果你敢胡言乱语,我不会放过你!」穆家。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只是付流音还没回来。
几人在客厅内坐着,佣人的一声二少奶奶回来了传入穆劲琛耳中,他站起身后快步迎上前,「你去哪了?」
「我……我早上不是说了吗?我跟朋友出去了。」
「什么朋友?」
付流音看到穆成钧和穆太太也走上前来。
「赵晓。」她回道。
「手机呢?」
付流音乖乖将手伸进包里面,「在呢。」
「在?那为什么打你电话不接?」
「我没听到。」
穆成钧站在不远处,他盯着付流音的小脸,他知道她是在说谎。只是他没想到她胆子这样大,有些谎言张口就能来。
她分明是去见了那个小男生,这一天,应该也是跟他在一起吧?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说服穆劲琛。
「也就是说,你一天都没看手机,要不然的话,你应该会看见上面的未接来电。」
付流音脑子里乱闹闹的,「嗯,没看手机。」
穆劲琛听闻,心里涌出了火,「这么说来,是不肯说实话了。」
「好了,」穆太太在旁边说道,「先吃晚饭吧。」
「妈,我吃不下,不想吃。」付流音说完,抬起脚步就要上楼。 穆劲琛眼看她上去了,他收回视线说道,「别管她,我们吃饭吧。」
晚饭过后,男人迳自上楼,推开卧室门进去,看到付流音站在窗边。
穆劲琛摘下腕錶,走过去时,神色已经不若方才那般难看,「今天和你朋友出去,都买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买。」
「是吗?」穆劲琛来到她跟前,「那刷的卡,又是怎么回事?」
付流音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她对上穆劲琛的视线,想要跟他说一句话实话,但是赵晓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付流音答应过她,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讲。
「钱,我没有用来买东西,算是我借给了赵晓。」
「音音,你有什么事都别想着瞒我,你如果实话告诉我了,那么万事好商量,但若被我知道你瞒了我一些不该瞒的事情……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
付流音摇了摇头,「我没瞒你什么事。」
赵晓的事情本来就跟穆劲琛无关,这当然不算是瞒他。
男人盯着她的脸,付流音面色无惧,一副没做过亏心事的样子。
赵晓去医院的事情虽然也算是顺利,但付流音始终不放心,第二天,她给赵晓同宿舍的女生打过几次电话,确定赵晓没什么大碍后,心这才落定。
周一早上,付流音吃过早餐出门。
来到学校,她先去宿舍看了眼赵晓,她身体很虚,准备请一天假。
「音音,我没事,今天再躺一天就好了。」
「别勉强,请一两天假而已,没事的。」 「你快去教室吧,一会就该迟到了。」
付流音答应了声,走出宿舍,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她快步走着。
刚来到教学楼,还未上楼,她迎面就碰上了叶邵扬。
付流音停住脚步,跟他打过招唿。「叶老师。」
「付流音,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噢,好。」付流音跟在叶邵扬身后离开。
走进办公室内,叶邵扬将门关上,他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付流音,你最好打个电话,让你家里人过来趟。」
付流音有些没听懂的样子,「让我家人过来?」
「是。」叶邵扬抬头朝她看着。
「为什么?」
「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付流音越听越煳涂,「叶老师,我真的不懂。」
「周六上午,你去了哪?」
付流音心里被勐地重重击了下,难道赵晓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但是不可能啊,她去的是星港医院,那边有许情深在,一些消息是不可能走漏的。
「我,我没去哪啊。」
「你跟韩竞是怎么回事?」
付流音脸色微变,「叶老师,我跟韩竞不熟,就说过几句话。」叶邵扬盯着她半晌,看他的神情,压根没有相信,「付流音,这个电话,是一定要打的,你看是你打,还是我打?」
「为什么要叫我家人过来?」付流音的语气完全变了。「我在学校没有做过违反纪律的事情。」
「但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叶邵扬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他将里头的照片抽出来后递给付流音,「你自己看吧。」
付流音面有疑惑,她看到照片上,全是她和韩竞的身影。
她和韩竞站在了宿舍外面,她和韩竞来到星港医院,付流音一张张照片看过去,但是不对啊。在宿舍外面的时候,她是和韩竞单独在一起过,可是到了医院,这个画面中还应该有赵晓的存在啊。
可是全部的照片,却连赵晓的一个背影都没有。
付流音手掌有些颤抖,但是就算有这些照片,又能说明什么呢?「叶老师,照片里的人是我。」
「这么说,你承认了。」
「我只是跟他站在一起而已,还能有什么事吗?」
叶邵扬将抽屉推回去,「付流音,你跟韩竞去医院做什么?」
「没,没什么啊。」
「我是你班主任,你有话别瞒着我,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会替你想办法的。」
付流音不可能将赵晓给说出来,她坚定地摇着头,「没事。」
「有个女生说她看见了韩竞手里拿着一张b超单子,上面显示你怀孕了。」
「什么?」付流音杏眸圆睁,「我,怀孕?」
「是。」
「怎么可能!」
叶邵扬铁青着面色,「这可不是小事。」
「我没有啊……」
叶邵扬视线盯向付流音,「我知道你会害怕,这件事肯定不想家里人知道,但学校也负不起这个责任,现在学生之间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刚才在你上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替你通知了。」
「通知?」付流音吃惊不已,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邵扬。「你告诉了谁?」
「穆先生。」
是穆劲琛,付流音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好,她有些语无伦次道,「怎么可能是我怀孕呢?还有这件事,为什么要告诉我家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和韩竞有关系?」
「付流音,你先别激动,」叶邵扬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等穆先生来了再说吧,我看他马上就会到了。」
付流音哪里还能站得住,就凭她和穆劲琛现在的关系,他若听到叶邵扬这番话,肯定会当场暴怒。
她心急如焚,朝四周看了看,付流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转身就走了出去。
「付流音,付流音——」
她好像压根没听进去,一把打开门后离开了。
付流音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穆劲琛,她只能逃避。
叶邵扬的视线落向那些照片,他抬起的眼帘盯着门口,嘴角忍不住轻挽了下。
付流音匆匆忙忙跑下楼,她没有回教室,站在楼下的时候,一下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去哪。
她心乱如麻,这才有时间定下心来理一理,叶邵扬的意思是,跟韩竞有关系的是她,怀孕的也是她,她还和韩竞两人去了星港医院,这算什么?那些照片分明是有人故意挑了拍摄的角度,她这是得罪了谁啊,老想着来害她,上辈子犯小人了是不是?
付流音走到学校门口,穆劲琛一会就要来了,她觉得她完了。
她站定在路上,盯着校门口,她觉得她应该躲起来才是。
肩膀处勐地被人撞了下,付流音痛得回下头,看见肖含萍就站在跟前。
肖含萍眼睛有些肿,盯着付流音的眼神很是吓人,就好像要把她吃掉了一样。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剎车的声音,付流音循声望去,看到穆劲琛下了车,正快步朝她走来。
门卫出去想要拦一下,但看到是他后,直接放了行。
付流音脚步往后退,却并没有拔腿就跑,反而是迎上前去,她走到穆劲琛的身侧,双手抱住他的手臂,「不要去,都是瞎说的,完全没有那回事。」
她不知道叶邵扬在电话里跟穆劲琛说了些什么,但是她不想穆劲琛进去。
「松开!」穆劲琛冷冷出声。
「你应该相信我的,我跟那个韩竞没关系。」
「你还敢说你们没关系?」肖含萍听到这,走上前几步,伸手指着付流音说道,「那张b超单子我都看见了,上面显示你怀孕了,你们去星港医院,是偷偷去把孩子打掉了!你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是吗?」
「你说你看见了b超单?」
「是!」肖含萍情绪激动,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付流音,她早扑上去跟她厮打了。
付流音不解,如果肖含萍真的看见了,她怎么能说怀孕的是她呢?
「你看到b超单子上,是我的名字?」
那张单子的抬头部分,肖含萍看的时候已经被韩竞给裁掉了,但不是她付流音,又能是谁呢?
「当然,就是你的名字!」肖含萍一口咬定,「还有,你和韩竞一起去星港医院的照片,都传遍了,你还不承认吗?」
付流音真是有嘴说不清,穆劲琛听完这席话,拽住付流音的手臂往前。
「你听我解释,真不是我!」
穆劲琛似乎听不进去,付流音吃力地跟在他身侧,两人很快来到办公楼前。
她不肯上楼,穆劲琛见状,勐地抬手,单手就将她夹了起来,付流音难受地摆动着双腿,「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穆劲琛丢开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后将她带到楼上。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叶邵扬一人在,见到穆劲琛进来,叶邵扬站起了身。
付流音留在了办公室外面,她听到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里面的说话声传不进她的耳朵里,付流音觉得站在外头的时间,每一分都是焦灼的。穆劲琛坐定下来,看了叶邵扬给他的照片,照片上面有具体的时间。
男人想到了付流音花出去的那笔钱,这么说来,是在医院里花掉的。
穆劲琛将照片丢回桌上,「凭几张照片,又能说明什么呢?」
「但确实有人看到了付流音怀孕的b超单。」
「她说看到就是看到了?」穆劲琛不以为意。「把那张b超单拿过来,拿到我眼前来。」
「穆先生,我已经让韩竞在过来了。」
韩竞上来的时候,看到付流音站在外面,付流音余光里瞥见了他的身影,她抬头看向他。
韩竞伸手要去开门,付流音压低嗓音问道,「b超单是怎么回事?」
「肖含萍说得没错,她是看到了。」
「你疯了吧?为什么留着那张东西?」
韩竞嘴唇蠕动下,「我,我只是想留个纪念。」
付流音面上露出焦急,叶邵扬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是韩竞吗?」
男生应了声,然后推开门进去。
付流音也跟了进去,不想在外面等得太焦急,她随手将门关上,穆劲琛幽暗的眸子扫了过来,她只能垂了下眼帘,跟着韩竞往里走。
来到办公桌前,韩竞一眼看到了桌上的照片。
叶邵扬沉默片刻,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无奈,「你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作为老师,我们也管不了,但有些事也不能做得太过火。」
穆劲琛眉宇间藏着不耐,和隐隐的愤怒。
他拿起其中一张照片,「这是你和付流音吧?」
韩竞看了眼,「是。」
「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没什么。」
穆劲琛冷笑,「那去医院做什么?」
付流音也不知道韩竞会怎么回答,这件事如果说了实话,那就是要把赵晓拉进来。
韩竞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叶邵扬站起身来,他问出了这件事的关键,「有人看到你手里拿着一张b超单,是不是?」
「不,没有。」韩竞不肯承认。
「你跟肖含萍在操场争夺那张b超单的时候,她的朋友也都看见了,韩竞,你要实在不想说的话,我只能把你的家长也请过来了。」
韩竞喉间轻滚动几下,「叶老师,这件事,我不想将别人牵扯进来。」
「那你总要说实话吧?」叶邵扬倚靠着办公桌开口,「你跟付流音为什么要去星港医院?那可是医院,不是一般的商场、闹市区!」
「我们……」
穆劲琛听到我们二字,眉头挑了挑。
付流音接过话,「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韩竞,你来之前应该也看过学校论坛了吧?这件事和这些照片,都被挂在了论坛上面,也许这会去看的时候,已经被删除了,但是……」
韩竞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叶邵扬继续说道,「肖含萍说,b超单子上写着付流音怀孕了,是吗?」
这件事传开了之后,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无疑是另一种致命的打击。
韩竞看向叶邵扬,叶邵扬深深地盯了他一眼。
韩竞咬下牙,一字一语吐出声来,「是。」付流音听到椅子被推开的尖锐声传到耳中,等她定睛细看时,韩竞已经被穆劲琛一脚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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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原来已经深深地喜欢上
高大的男生被踹翻在地,他抱着肚子蜷缩起来,神情痛苦,身体像是一只弓起的虾。
叶邵扬吓了一大跳,他快步上前,弯腰想要将韩竞搀扶起来。「韩竞,你没事吧?」
韩竞呻吟着,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煞白。
「穆先生……」叶邵扬视线射向穆劲琛,「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他能随便说话,我自然就能随便打他。」
叶邵扬面上布满焦急,穆劲琛这一脚下了很重的力,「韩竞,能站起来吗?」
韩竞摇了摇头,付流音眼看场面乱作了一团,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插不了一句嘴。
穆劲琛居高临下盯着两人,「你的意思是说,付流音怀孕了,既然是她怀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去医院?」
「穆先生,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叶邵扬使了不少力气,也没能将韩竞搀扶起身。
「对我来说,别的事情都与我无关,」穆劲琛上前两步,到了韩竞身侧,「现在你们的意思是,外面都在传付流音和你有了孩子,是吗?」
叶邵扬余光里看到付流音站在原地没动,穆劲琛的视线居高临下,带着几许咄咄逼人。「怎么,又不说话了?」
韩竞痛得直抽气,但还是屏住了唿吸说道,「是。」
「那事实上呢?」这才是最关键的。
付流音紧握下手掌,虽然她不想将赵晓牵扯进来,但是这也不代表了她就要去背黑锅,她抬起腿走上前,「韩竞,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
韩竞左手撑在地上,好不容易能坐起来,他垂着头,大口喘气,半晌后,这才回答穆劲琛的话,「是。」
只有一个字,简单至极。
这里面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穆劲琛胸腔内的火压都压不住,牙关下意识被他紧咬着,「是?」
「是!」
男人抬起长腿,这一脚踢在了韩竞的左脸上。
韩竞人扑了出去,双手撑在地上,嘴唇旁边明显淌出血。
叶邵扬气得站了起来,「你竟公然在学校里打人!」
「是,我打了。」穆劲琛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付流音觉得每一口唿吸都是冷冽非常的,就好像整个人被关在了一个冰冻的地方,那种凉意从脚底一直在开始往上钻。「韩竞,这件事情别人若是不明白的话,难道我跟你还不清楚吗?」
韩竞抬起手掌,擦了擦嘴角处,他抬头看向她,「是,我们是最清楚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这些?」
「付流音,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不肯承认了?」
付流音往后退了一步,她神色有些震惊,但是没有当即发泄出来,她知道整件事都变了,她也来不及细想这么多,付流音快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没看到穆劲琛的身影。
她跑下了楼,穆劲琛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付流音追了过去。
男人很快上了车,付流音来到车旁,想要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反锁了起来。
「穆劲琛,穆劲琛!」付流音双手在车窗上拍打。
穆劲琛冷冷扫了她一眼,付流音着急解释,「不可能是我啊,你相信我,我……」
男人发动了车子,付流音没来由地心慌起来,她拉了拉车门,再用手掌拍打着车窗,「我跟你解释,你听我说,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穆劲琛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咻地蹿了出去,他很快又将速度提起来,付流音甚至来不及追上前,她只能看着车子开远之后,从她的眼里消失了。
他就这样走了,他以前再怎么生气,可都不会将她丢在半路不管的。付流音怔怔盯着前方,心里一阵惶恐,穆劲琛既然把她丢下了,那她还能去哪呢?
包里的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付流音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应该是穆劲琛打来的吧?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却发现是许情深。
付流音接通后,轻轻喂了一声。
「音音。」电话里传来许情深的声音。
她一直没有喊习惯一声姐,下意识里,总是会将许情深当成自己的嫂子,那个称唿在她喉咙口转来转去,最终才别扭地说了出来,「姐。」
「音音,你朋友还好吗?」
「嗯,挺好的,今天请了假在宿舍休息。」
许情深坐到办公桌前,「那就好,让她自己注意点。」
「嗯。」付流音的委屈已经藏不住了。
「你怎么了?」许情深听出了不对劲。
「可是学校里传得却都是我怀孕了,还有韩竞……他刚才当着穆劲琛的面,一口咬定怀孕的是我,去医院的也是我们两个。」
「什么?」这倒真是出人意料,许情深不由拧紧眉头,「音音,你在哪?」
「我在学校门口。」
「我马上过去,你在那里等我吧。」
付流音鼻尖酸涩,点着头,「嗯。」
让她这会回学校,当做没事人一般上课,肯定是不可能的。穆家呢,她恐怕也回不去,尽管她不想麻烦许情深,可是在这个世上,她还能去找谁呢?
许情深挂断电话后,拿了车钥匙走出去。
穆劲琛一路将车开回穆家,下了车后,他也没往屋子里走,一双腿犹如灌满了铅似的,他走进院子,在一处的长椅上坐定下来。
穆成钧出门的时候,看到穆劲琛的车子在,他随意在院子内扫了眼,却看到了穆劲琛的身影。
男人出门也没什么急事,他走上前几步,来到穆劲琛跟前,「这是怎么了?」
穆劲琛一语不发,穆成钧坐到了他身侧,「你这幅模样,倒真是让我看不透了。」
「我怎么了?」穆劲琛语气不善问道。
「老二,从小到大我们的感情就不错,爸走后,我们更是要拧成一股绳的。虽然我们有时候会有意见不合,也会有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的时候,但兄弟终归是兄弟,当有外人想对你或者对我不利,我们谁都不会袖手旁观。」
穆劲琛轻闭下眼帘,「哥,没这么严重。」
穆成钧轻笑了下,「那就是女人的事情了。」
男人没有答话,穆成钧看他这样,也就猜出来了,「是因为付流音?」
「别跟我提她。」
穆成钧笑着,「既然这么愤怒,把她赶出去就是了。」
穆劲琛气得胸口疼,但终究是压抑着,他性子向来沉稳,不会彻底丧失了该有的理智。「我只是今天听了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是吗,说来听听,我也许久没听笑话了。」
穆劲琛冷哼声,「为什么要告诉你,家丑不可外扬。」
「我的家丑,你可是天天看在眼里,说实话,你有时候是不是挺幸灾乐祸的?」「没有。」穆劲琛说道。
「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
穆劲琛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你方才是从学校回来吗?」
「是。」穆劲琛自然觉得这些话不能说,但他看了眼旁边的穆成钧,忽然就想到了穆成钧之前的遭遇。他被辛家报復的时候,是完完全全相信他这个弟弟的,穆劲琛看过穆成钧最狼狈、最颓废的时候,他没想过瞒他,更没想过穆劲琛会趁机去动摇一些公司的势力。
毕竟穆成钧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继承了穆家最重要的东西,却也很难完成香火的延续。
穆劲琛收回视线,「我刚被付流音的班主任喊过去,说是学校里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她怀了一个小男生的孩子,还去星港医院打掉了。」
穆成钧没有表现出过多地惊讶,「小男生?」难道是他那天看到的那一个?
「我问了,那名男生承认了。」
穆成钧失笑,「原来音音这是嫌你老,背地里又找了个嫩的。」
穆劲琛狠狠瞪了他一眼。
穆成钧嘴角的笑意不减,「那你呢,把对方打残了吗?」
「没有。」
「这不像是你啊。」
穆劲琛再次看了眼穆成钧,「你笑的样子,能不能适当收敛下。」
「好,」穆成钧抬起眼帘,视线看向了三楼,那个方向是他的主卧。「那我正经问你一次,你相信吗?」
「有照片拍到了他们两人在一起,还一起去了医院,那天也有她银行卡的消费记录。」
穆成钧目光定格在一处,「这还需要女生花钱?」
穆劲琛继续说道,「还有人看到了b超单,单子上显示付流音怀孕了,再加上那个男生亲口承认……」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讲不清楚了。」穆成钧搭起长腿,微风徐徐吹过,吹拂过男人头顶的发,「你知道这事情,最关键的点在哪里吗?」
「哪里?」
穆成钧忍不住,眼角眉梢处缀了笑,他缓缓说道,「关键在于你经歷的女人太少。」
「胡说。」
「第一个女人,第一次婚姻,恐怕什么都是第一次吧?」
穆劲琛的脸色微变,却没有再反驳。
他的第一次,还是被付流音给勾引的,只是男人对这方面的事天生就是无师自通,付流音以为他是老手,殊不知两人都一样,经验值统统为零。
「你不会不知道,这些东西看与不看没多大意义,你只消去趟医院就是了,查查进手术室的是不是付流音,如果真是她,再把她的病歷调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穆劲琛冷笑下,「她去的是星港医院,蒋太太要想替她隐瞒,也很容易。」
「你这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心里有气而已,说的这话,也只是以别人的口气在说,」穆成钧站起身来,「你说她学校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她人呢?」
「她怎能还有这个脸跟我回来。」
「那她更没这个脸待在学校了。」
穆成钧跨出去一步,又沖穆劲琛说道,「不过,说不定她真的喜欢那个小男生呢,你看,她并不想跟你办婚礼。」
「你这是在离间我们吗?」穆劲琛目光对上穆成钧,「你对付流音……」
穆成钧笑出声来,他单手插在兜内,神色一点点收敛后说道,「如果你们之间足够好,坚不可摧,谁又能离间得了你们呢?」
男人说完这话就走了,穆劲琛坐在原地,一阵风吹过,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
他方才应该把付流音绑回来,狠狠抽她一顿才是。
或者那个破学校,再也不要去了,没什么好去的。
先是说她被人侵犯,再是说她怀孕、打掉了孩子,下次呢,还能说出一些更夸张的事情吗?
付流音不是别人,是穆家的二少奶奶,禁不起这样一次次的诋毁。
许情深来到学校的时候,付流音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路上清净的很,看不到几个学生,眼看许情深的车过来,付流音快步上前。
「音音。」许情深落下车窗。
付流音坐进了副驾驶座内,许情深并未立即开车离开,「好好的,怎么又出了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付流音确实想不通,「只是韩竞咬定了是我,我也解释不出什么了。」
「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许情深带着付流音离开,两人来到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间咖啡馆内。
坐定下来后,许情深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些甜点,等服务员走后,她这才问道,「穆劲琛知道吗?」
「他来了学校,又走了。」
许情深盯着对面的人,「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别担心,很好解决。」
「但关键是,他不相信我,他觉得我能做得出这种事情。」付流音有些激动,「我想要跟他解释,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韩竞,是赵晓的那个男朋友吧?」
「嗯。」
「他说,怀孕的是你?」
付流音点着头,「是。」
「他不敢说出赵晓,是怕赵晓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受不了。」
「但他也不能说我啊。」
许情深手放到桌上,「这个社会,你慢慢接触之后就会知道了,很多人会遇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韩竞眼看着怀孕的事情藏不住了,既然必须要有个女主角,那还不如推到你身上。也许是他知道穆劲琛有将事情掩盖过去的能力,把你拉进去,总比推一个赵晓出去要好。」
「音音,上次园林的事情,你可不是这样悲观的,你坚强到让我刮目相看。」
付流音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住紧握、松开,「那件事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穆劲琛自始至终都相信我,可是这次……他觉得这件事是真的,他觉得我跟韩竞有了孩子。」
服务员将甜点和咖啡一一端过来,许情深手指抚着杯沿,「所以,你这么在乎他的想让,在乎他是不是相信你。」
「什么?」付流音心里微惊。
「音音,我相信日久生情。」
「不。」付流音下意识否认。「我跟穆劲琛结婚,我们……没有感情,只是约好了一年时间,我跟他结婚,他能顺利继承遗产,等到一年以后离婚,他负责我以后的人身安全,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啊。」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你们竟然有这样的约定?」
「您别替我担心,我当初做过的决定,我一点都不后悔。」
「那么,音音,你这一年的约定,也剩不下几个月了。」许情深身子微微往前倾,「那他就算是不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这么难过?」
「我……我没难过。」
「你脸上的表情写得清清楚楚,这还不叫难过?」许情深将蛋糕推到付流音的手边。「他如果真的信了韩竞的话,反正,你们过几个月后也会离婚,顶多就是现在早一点脱离关系罢了。你也不用担心穆劲琛会说话不算话,他已经继承了遗产,那么答应过你的要求,他一样也会做到。」
付流音被许情深的话给问住了,「我恼他不听我的解释,他生气地走了。」
「他要不在乎你,又怎么会生气呢?穆劲琛啊,在东城人人喊他一声穆帅,他的头脑该是最冷静的吧?一个人有了软肋,那就容易迷失自己。」
付流音将双手放到桌上,「我当时是害怕让他知道,因为叶老师胡言乱语,学校里的人都在胡言乱语。」
「音音,你喜欢上穆劲琛了。」许情深一语戳破,「你们互相喜欢对方,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你有了家,也有了爱情。」
付流音从未这样想过,她能想到的只有离开,而从未思考过继续留下去会怎样。
她怎么就喜欢上穆劲琛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她又是喜欢穆劲琛哪一点呢?
付流音脑子里一片凌乱,只是这段问自己的话,却令她蓦然一惊,她这是承认了吗?
穆劲琛开了车匆忙回到学校,但付流音先前站过的地方,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
他抬起脚步走到学校门口,保安见又是他,赶忙从值班室出来。
「穆先生。」
「我找付流音,开下门。」
保安的态度很好,恭恭敬敬说道,「我之前见到过她,您走后,有一辆车将她接走了。」
「什么?」穆劲琛吃惊,「什么车?」
「倒是没看清楚,不过车里面是个女人。」
穆劲琛一下就想到了许情深,付流音除了她之外,还能找谁呢?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给付流音打个电话。
咖啡馆内,付流音的手机传出了震动声,她掏出来一看,是穆劲琛打来的。
许情深觉得咖啡苦,拿了一块方糖放进了杯子里,「是他打的?」
「嗯。」
「接吗?」
付流音将手机放到桌上,「不接!」
「好。」许情深拿过手机,将电话挂断,然后关机,「我平日里也难得休息,跟你也是难得中的难得聚聚,这样吧,我们一起去逛逛。」
付流音盯着自己的手机,她就这样……关机了?
穆劲琛这会应该暴跳如雷了吧?
电话那头,穆劲琛是清晰听到电话挂断声的,然而等他再打过去时,那头已经传来了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穆劲琛不死心,又重新打了一遍。
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男人将手机狠狠丢向了仪錶盘。
学校附近的医院内。
韩竞躺在病床上,医生将他的上衣掀起,看到肚子上明显有淤青,医生按了几处问道,「痛吗?」
叶邵扬站在旁边,韩竞的嘴角处也破了。
做完检查后,医生建议拍个片,叶邵扬上前将韩竞搀扶起身。
他坐直起身后,手臂抱在肚子跟前,叶邵扬眼里露出复杂。「先去拍片吧。」
「叶老师,我没事,只是皮肉伤而已,我自己明白。」
「既然来了医院,还是做个检查吧。」
韩竞坐在那里没动,「是你说的,这件事情不会把赵晓牵扯进来,是吗?」
「是,事情很快会过去的,顶多也就是被议论一段时间。」
韩竞擦了下嘴巴,「他打我,也是我活该。」
「以后千万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韩竞知道叶邵扬说得是什么事,「但是……付流音她……」
「付流音背后有穆劲琛,赵晓的背后又有谁呢?」叶邵扬冷冷说道,「付流音命好,园林的事情不也这么过去了吗?这次也是一样的。」
叶邵扬之前就是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韩竞。
对于付流音来说,反正会有人替她善后,往她身上泼一次脏水,却能救赵晓一次,于韩竞来说,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赵晓在宿舍内躺了半天,中午时分,有人开门进来。
「赵晓,我替你打了饭,快起来吃吧。」
「好。」她爬起身来,在身后垫了个枕头,同宿舍的女生将饭菜递到她手里。
赵晓吃了两口问道,「音音呢?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女生赶忙站起身来,赵晓抬头看一眼,正好看到女生的背影。对方神色有些不自然,毕竟付流音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了。
可是韩竞现在明明是跟赵晓一对,就算之前追过付流音,他的女朋友不该是赵晓吗?
女生不敢乱说话,赵晓身体又不好,只能瞒她一天是一天了。
「音音还没上课呢就回家了,好像是家里有事吧。」
「是吗?」
「对啊,你赶紧吃饭。」
赵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吃过饭后,她给付流音打个电话,只是那头已经关机了。
赵晓躺回床上,她身子还很虚,她将手机丢到了一旁,想继续睡会。 付流音跟着许情深逛了会,她心不在焉的,情绪也不好。
穆劲琛开了车在外面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到付流音,虽然他能料到她跟许情深在一起,但倘若他料错了呢?
这一有事就关机的习惯,可真不好。
就算闹了别扭,冷静过后也该好好解决才是。
穆劲琛掏出手机,目光盯着宽大的屏幕。
许情深跟付流音站在广场上,天气温暖舒适,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许情深看到付流音转过头来。
她忍不住轻笑,「是我的手机。」
付流音自然知道,只是做了个下意识的反应。
许情深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不过这个电话,应该是找你的。」
说完这话后,许情深接通了电话,「餵。」
「蒋太太。」那边传来穆劲琛的声音。
「你好,有事吗?」
「我想请问下,音音跟您在一起吗?」
许情深放下手机,沖付流音说道,「是穆劲琛,他问我你有没有跟我在一起。」
付流音咬了下唇肉不说话。
「要不我回了他,就说我没见到过你。」
「不要。」付流音想也不想地说道,「我在东城没几个认识的人,他如果以为我没跟你在一起,肯定会急疯掉……」许情深忍着笑,「那就让他疯掉好了。」
付流音摇了摇头,「不,不行。」
许情深将她的心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将手机放回耳边,「是,她跟我在一起。」
其实方才的许情深和付流音的对话,穆劲琛也都听到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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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我不想离开你了
穆劲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在哪?」
「你怎么不问问她在做什么?」
穆劲琛坐在车内,顺着许情深的话往下说,「她在做什么?」
「她在哭。」
穆劲琛心里抽了下,付流音盯向许情深,想说自己没哭,许情深口气有些无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见到我之后,一直在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嘴里直说你不信她。你也知道的,她没地方去,但是却不肯回穆家,穆帅,音音就跟我的妹妹一样,我不可能看她这样而我不管,我先把她带回家了。」
「不要,」穆劲琛赶忙出声,「她有家,就不麻烦蒋太太了。」
「但是她说不想回去。」
「您告诉我你们在哪,我这就过去。」
许情深说了所在的位子,挂断电话后,她看了眼身侧的付流音,「看来真是很紧张你,为了你,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但是我没哭。」
「你这样子,哭跟不哭也没什么区别了。」
穆劲琛挂断通话后,车子飞驰而去,他也不知道究竟开了多少码,只知道车速很快,路边的行人和景色来不及细看,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里。
来到许情深所说的地方,穆劲琛停了车,他一眼望去,就看到许情深和付流音坐在凉棚底下。
穆劲琛快步上前,许情深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传到耳中,她抬了下头。
「蒋太太。」
「你来了。」许情深拿起边上的包,「既然音音不肯跟我走,有什么事,你们就自己解决吧。」
许情深跟两人道了别后离开,穆劲琛拉开椅子坐到付流音身边。
他刚坐定,她就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穆劲琛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又要去哪?」
「你不是来接我回家吗?」
穆劲琛抬起俊脸看她,付流音居高临下盯着他,「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
男人仔细端详着她的面色,「蒋太太说你哭了。」
付流音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没有。」
「回家吧。」穆劲琛跟着站起身。
两人坐进车内,付流音不住拉扯着自己的衣角,穆劲琛并未立即发动引擎,「我信不信你,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
「你就算真要重新找个人,也不可能找那个韩竞吧?」
付流音目光对上他,「那你为什么丢下我离开?」
「我……」
「我嫂子说,你愤然离去是因为你在乎我,喜欢我。」
「什么?」穆劲琛可没想到付流音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付流音盯着他看了几眼,「难道不是吗?」
两人四目相接,穆劲琛勉强笑了笑。他双手有些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喜欢就是喜欢了,我没必要不承认,是不是?」
付流音别开视线,伸手拉了安全带想要繫上,可是车子内的气氛都变了,她居然连一个安全带都系不好了。
穆劲琛落下车窗,手臂置于窗外,既然已经开了口,很多事情还是问清楚为好。「你呢,喜欢我吗?」
这问题真是够直白的。
付流音吞咽下口水,「快开车吧。」
「听见我说我喜欢你,你就不做任何回应吗?」
付流音继续掐着自己的衣角,「穆劲琛,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是你先提的。」
付流音有些懊恼,还真是。「我们那个一年的约定,具体是到哪一天,你还记得吗?」
穆劲琛听到这,心情立马不好起来,「你就这么想走?」
「不是,」付流音紧接着又道,「我忘了具体的时间,也忘了是到哪一月,到时候你会提醒我吗?」
穆劲琛眼眸轻眯了下,「不会。」
「那我岂不是很难离开?」
男人失笑,发动了引擎,方才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他的情绪居然受到了这么大的影响,分明是被付流音牵动着在走。车子开出去后,付流音还是想要对方才的事情做下解释,「穆劲琛,我不知道韩竞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但我怎么可能跟他有关系呢?还有去医院流产的事,更是无稽之谈了。」
「我知道,」穆劲琛想到这件事,脸色恢復了严肃,「怀孕的事,是不是跟赵晓有关?」
「你怎么……」
「还记得之前赵晓给你打过的那个电话吗?」
付流音当然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嗯。」
「看来,我当时的猜测成真了。」穆劲琛视线专注地落向前,「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把你也给牵扯进去。」
这更是出乎付流音的预料,「但我不怕别人的眼光,你要相信我了,我就觉得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了?」穆劲琛口气不善,「那个男生把这种事情推到你身上,就等于往你身上泼了一盆永远擦洗不掉的脏水,你是我的人,可是这样的流言,偏偏就落在了你身上。」
「我知道,他是不想将赵晓牵扯进来。可能韩竞觉得已经很对不起赵晓了,现在必须要有一个人被推出去,所以……」
「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穆劲琛打断了付流音的话,「这种事情很好证明,只要去医院调个病歷出来,就一目了然了。音音,对方不在乎你能不能够说清楚,在乎的是,这盆脏水能不能够彻底将你泼倒在地,最好让你永远都爬不起来,那才是最好的。」
「对方针对的应该就是我吧,毕竟那些照片上,只有我跟韩竞两个人的身影。」
穆劲琛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
「第一次是园林的事,污衊你怀孕就是第二次,这两件事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被人为地在学校里面宣扬开来,招来的一个个眼神和一句句辱骂,都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最犀利的武器。」
付流音沉默了半晌后方说道,「但是我跟别人没有仇怨,除了学校里面喜欢韩竞的那个女生,这次b超单的事情也是她说的。」
「应该不可能,我让人查过肖含萍,她的背景很简单,除了舅舅在学校当老师之外,再没有什么厉害之处了。」穆劲琛自顾开着车,「再说,园林的那件事,肖含萍和韩竞都不在场,音音,你跟别人没有仇怨,不代表别人跟你哥哥没有仇怨。」
付流音听到这,一股寒意从体内升上来。
「你平日里有没有觉得,那个叶老师有什么不对劲的?」
「叶老师吗?」付流音细想了下,「好像没有,难道你怀疑是他?」
「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让人着重调查了几个人,但是这个叶邵扬的身边人也很简单,并没有跟你哥结怨的可能,所以我只能是怀疑,而不能断定。」
付流音之前并未往叶邵扬身上去想,毕竟男人平时也没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来,这下经穆劲琛提醒后,她思来想去,要么就是这两件事情真的跟他毫无关系,要么就是他太能掩藏了。
回到穆家,穆劲琛刚将车停好,穆成钧也到家了。
男人见到两人,语气再正常不过地说了句,「回来了。」
「嗯。」穆劲琛淡淡应道。
「今天音音不是上学吗?回来得这么早。」穆成钧这是明知故问。
「是,她下午没课。」穆劲琛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
付流音并不知道兄弟俩其实已经是心知肚明了,她还帮着穆劲琛圆谎。「是啊,今天下午没有课。」
穆成钧点下头,行,随他们高兴,怎么说都好。
只要付流音没事,好好地回来就行了。
穆劲琛带着付流音往屋里走,两人来到楼上,进了屋,穆劲琛将门关上,他高大的身子抵着门板。
他看着付流音在屋内走来走去,这个身影真实地充斥在他的眼眶中,他不用像方才那样担心她会在哪,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因为她就在自己的眼跟前,伸手就能触及到。
穆劲琛忽然快步走上前,脚步急促,到了付流音身后,他一把将她狠狠按在怀里。
付流音弯着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穆劲琛?」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一直都是好好的。」
「嗯,好像是。」
穆劲琛双手更用力地收紧,「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允许它再发生。」
「穆劲琛,我没事。」
男人手臂松开,付流音转过身面向他站着,穆劲琛将她再度拉到自己怀里。
付流音靠在他身前,忽然用手在他腰间推了下。「这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说了怀孕的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恐怕那些人也不会相信我的,我其实并不想把赵晓牵扯进来。」
「这并不算是把她牵扯进来,她本来就在这件事情当中,你们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她今天不知道,明天也会知道,她如果不站出来,她能心安理得吗?如果她咬紧了牙关不说话,这样的朋友还值得你去维护?」
付流音开口,只是说话声还没传到穆劲琛的耳中,男人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穆劲琛轻拍下付流音的脑袋,「我接个电话。」他走到窗边,接通电话,「餵。」
「穆帅,有眉目了。」
穆劲琛倚在窗前,「说。」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她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是她看到穆劲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所以,跟付京笙还是有关的?」
「是。」
付流音听到穆劲琛提到了哥哥的名字,她忍不住走上前一步,穆劲琛的视线也落到她身上。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说了不少话,因为这头的穆劲琛一直在沉默。
付流音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直到穆劲琛挂了电话,她这才快步上前,「谁的电话?怎么了?」
「没什么事。」
「怎么可能,我听到我哥哥的名字了。」
穆劲琛抬起手掌,将她垂落下来的髮丝夹在耳后,「那人三番五次想害你,确实是跟你哥哥有关。」
「那人是谁?」付流音激动问道。
「不要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有些事还要证据,我让人去找了,不过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只需要下午再把资料送过来就好。」
付流音盯着跟前的男人,「你要跟我一起去学校?」
「是。」
穆劲琛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至于赵晓的事情,你说我该不该听你的?」
「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个人,是不是也就没有把赵晓牵扯进来的必要了?」
「当然有必要,」穆劲琛将手机塞回兜内,「韩竞不是想要保护她吗?我偏偏让他得逞不了。」「你是随便说说的吧?」
穆劲琛轻笑,「明天的事情,我们一同去解决,我只能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的话,我不会让赵晓牵扯进来,因为我有让你们都能全身而退的法子。但是如果事情出了意外,我肯定是要先保你的,到时候,你也不要怪我。」
「当然,」付流音点下头,「我懂好歹,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怪你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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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救赎、赎罪
第二天。
赵晓听到有人起床的动静,她睁开眼帘,坐了起来。
对面床铺的女生朝她看看,「赵晓,别起来了,今天再请一天假吧,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啊。」
赵晓轻摇下头,「不用了,我今天觉得好多了。」
她自己知道不能这样连续请假下去,老师方面肯定会怀疑的。
洗漱好后,赵晓拿了手机,一看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的,她赶紧将充电线也给带上。
走出宿舍,几人一道去往食堂。
前面走着几个女生,「你们说那个付流音怎么老有事情啊,这次也不知道学校怎么处置她……」
「会开除吧?」
「不会吧,我们学校以前有个初中生怀孕,那都没有开除啊。」
赵晓心里勐地咯噔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搞不懂,她怎么会和韩竞搞到一起呢?」
赵晓这回确定自己没听错,她看了看身侧的两个女生,她们脸色都难看极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几句。
前面的几人还在说着话,这样的话,自然不可能是故意说给谁听的。只是这件事的热度还没下去,只要赵晓走出宿舍,总是能听见这些声音的。
「韩竞之前不是追她吗?」
「对了……还有园林的事情,说什么怀孕,会不会是那时候……」
赵晓惨白着一张脸,听不下去了,她走上前几步,「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那几个女生停下脚步,转过身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音音她是被冤枉的!」
「有病!」那几人也不跟她多废话,「走吧,一会食堂的包子就得被人抢光了。」
赵晓怔怔盯着几人的背影,她嘴唇忍不住哆嗦,「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晓,你别这样,她们就是瞎传的……」
「是啊,你别放在心上。」
赵晓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你们别瞒着我了,这两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说音音怀孕了?」
一名宿友闻言,虽然为难,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了赵晓。
赵晓站在原地,摇摇欲坠,这件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是叶老师把音音叫进办公室的?」
「是啊,韩竞也去了。」
「是韩竞……他说怀孕的就是付流音。」
赵晓丧失理智般轻吼,「不是,这件事跟音音没关系!」
「赵晓,你别太激动……」
「我去找叶老师说说。」
「喂,你去干什么啊?」一名女生赶紧抓住赵晓的手臂。「你才是韩竞的女朋友,别人不知道,我们能不知道吗?你心里还不够难受的是不是?」
「但这不是事实!」
那名女生嘆口气道,「你也别想得太简单,万一这就是事实呢?」
赵晓和她们说不清楚,她抽出自己的手臂,「你们快去食堂吧,我不饿,我不吃了。」
说完这句话,赵晓快步离开。
一路过去,她脚步急促,心里更是急得不行,校园内穿梭着各个专业的学生,有的正在说闲话,有的在刷手机,赵晓听到了一些关于付流音的话。
「她还有脸来上学吗?」
「未婚先孕,疯了吧?」
「丢死人了……」
赵晓的脚步一点点放慢,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生来说,那是一辈子的污点,就算学校不处理,一般的女生也没法在学校待下去了。
赵晓心有惶恐,这种事,肯定会让家长出面,她紧张地双手握着,如果被她爸妈知道的话,恐怕真的会将她活活打死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办公室的,站在门外,赵晓看着那扇并未关紧的门,她心里忽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惧,她知道她推开这扇门的话,将会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这个勇气,可是她不能退缩啊。
那盆脏水泼到付流音身上的时候,她肯定是任由自己脏了。因为付流音只要说过她赵晓的名字,学校里那些流言中,就不可能让赵晓清清白白的。可是所有人都没提到赵晓的名字……
她将手落到门板上,没有再仔细往下想,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只有叶邵扬一人,他拿了一张照片正看得出神,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叶邵扬勐然回神,他将照片放回抽屉内,再将抽屉推上,「赵晓?你怎么来了?」
「叶老师。」赵晓上前几步。
叶邵扬朝她看着,「有事吗?」
「我想问问音音的事情。」
「赵晓,你身体不舒服,既然有请假条,你就在宿舍多休息两天吧。」
赵晓面色还是苍白的,「叶老师,音音会怎么样?」
叶邵扬拿过旁边的一本书,「放心吧,她没事。」
「真的是韩竞?是他说怀孕的是音音吗?」
「赵晓,你这是怎么了?」赵晓不住给自己加油,想要让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叶老师,这件事跟音音没关系。」
叶邵扬似乎听不进去,「赵晓,我作为班主任,付流音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你就不要在这添乱了,快去上课吧。」
「叶老师……」赵晓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韩竞撒了谎,去医院的人是我,跟音音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她陪着我去的!」
叶邵扬是真没想到赵晓居然有这个勇气在这承认,他面色微变,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赵晓,「赵晓,你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你居然还能主动承认?」
赵晓紧张地握着自己的衣角,「叶老师,医院是音音陪我去的,她已经够可怜了,不能什么事都赖到她身上去。」
「你从哪里看出她可怜?」叶邵扬问道,「这件事对她造成不了实质性地伤害。」
赵晓听着不对劲,她面露疑惑地盯着叶邵扬,「叶老师,您这话什么意思?」
「赵晓,去上课吧,过不了几天,这件事就能过去……」
「不行,我说了这事情跟她无关。」赵晓执拗得厉害。
穆劲琛的车开到了学校,付流音朝外张望眼,「这两件事,到底都跟谁有关?叶老师吗?」
「如果对方伤害你,是因为你哥哥先伤害了他,你会怎么做?」
付流音垂了下眼帘,「就和上次那些人一样吧?她们冲到学校里来,恨不得要我的命,而最重要的前提却是……」
付流音有些说不下去,这始终是她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这是因果报应吧,我在为我哥哥赎罪。」
两人走进学校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办公室内,有别的老师进来,但一早都有课,所以都匆匆离开了。
门被关上,叶邵扬站起身沖赵晓说道,「赵晓,你若真要坚持你的说法,那好,先把你爸妈喊过来吧。」
她明显哆嗦了下,「叶老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在学校怀孕的事,我作为班主任是不可能瞒着你家长的。」
「叶老师……」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叶邵扬抬头,看到穆劲琛迳自走了进来。赵晓回头看去,看到付流音也来了,她情绪复杂万分,更多的则是愧疚,「音音。」
付流音走到她身侧,「你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我,我没事了。」
穆劲琛从旁边的办公桌旁拖了张椅子,他坐到叶邵扬的桌子旁边,叶邵扬也坐了下去。
「音音……」赵晓想要说话,付流音对着她轻摇下头,「没关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真的没关系,我很好。」
叶邵扬面色平静,甚至还牵动了下嘴角,「穆先生过来有事吗?」
「叶老师,你认识一个女生吗?萧清,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
付流音看向叶邵扬,只见他面色唰的变了,视线紧紧盯着穆劲琛。
穆劲琛冷笑下,「看来这个名字,对你的触动很大,我前几次接触你,你面上的表情可从来没有这样夸张过。」
男人身子往后靠,「萧清,萧清。」他嘴里一遍遍地轻念出声。
付流音和赵晓面面相觑,付流音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穆劲琛的表情逐渐冷下去,「怕是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你和萧清的关系吧?或者可以这样说,在你们还没确定关系之前,她就已经自杀了。」
「你是从哪得知的?」
「自然是一点点查出来的,我查到了你之前的学校,主要是想找找有没有人跟付流音之前的遭遇很像。萧清的事情,很多人至今还记得,但是查到她身上后,这条线索一度中断了。因为萧清的父母没有害付流音的可能,她又是家中的独生女,亲戚朋友挨个查了一圈,始终却没有答案。」
叶邵扬闻言,冷笑了下,「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也以为拿你没办法了,但是没想到,我找到了萧清读书时候的一个闺蜜,她说萧清喜欢买书,出事之前给了她一箱子的书,而她呢,无意中就在其中一本书里面,发现了一封情书。」
叶邵扬的目光逐渐空洞,好似忽然掉进了回忆中。
付流音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她隐约有种预感,穆劲琛接下来所要说的话,应该会充满了悲伤和凄凉吧?
「情书是你写给萧清的,所以落笔的并不是你的真名,但是那个笔名你至今还在用,大大小小的杂志上也发表了不少的文章。」
叶邵扬没有说话,穆劲琛轻抬起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面,「叶邵扬,付京笙所做过的案件中,就有萧清这一桩,这也就是你害付流音的原因吧?」
付流音双腿冰凉,她站在穆劲琛的身后,视线忍不住看向叶邵扬。
男人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怪异的笑来,「是啊,那一点点钱,就把一个人给害死了,付京笙接的不都是大案吗?几个女生间的争吵而已,至于让他费尽心思吗?」
萧清的事情比较早,那应该是付京笙刚接触到这方面,所以价钱出的很低,但那时候,这个价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叶邵扬手掌轻按向额头,「你们绝对想不到,萧清是怎么一步步被人逼死的!」
付流音忽然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想要转身离开,但是脚底下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
「萧清她人很好,善良、温和,从来不与人计较,她是喜欢读书,所以书香气很重,不止是我这样觉得,你随便去问问,能有几个人说她不好?
叶邵扬觉得这几年过得很快,却又很慢,因为他始终忘不掉心里那张属于潇清的脸。「直到潇清出了意外,」叶邵扬抬起视线看向付流音,「就像你一样……潇清出去採风的时候,失踪了一个晚上,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被人扔在了野地里,光着身子……」
这一幕对于叶邵扬来说,至今仍然是最深的痛,「潇清尽管没有被侵犯,可是谁能相信她呢?我跟她说,我不在乎,我相信她……」
付流音忍不住眼睛酸涩,两个手掌也慢慢握成了拳头。
「但是等她好不容易振作,回到学校之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是嘲讽,是幸灾乐祸,是一个个揭她伤疤的刽子手。付流音,她终究没有如你一样,能够硬挺过去,或者也可以说,是我不如穆先生强大,我护不了她的周全。」
付流音轻咬下唇肉,望出去的视线有些模煳,这一切,又都是因为哥哥吗?
「我和潇清的关系,还未来得及明确,就这样夭折了,潇清是从自己的教室门口跳下去的,很决绝,一点能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穆劲琛也是静静地听着,叶邵扬眼眶内通红,「我一直以为那次採风的事情,是个意外,直到付京笙落网,我居然看到了萧清的名字!原来当初是她同班的一个女生找到了付京笙,原因呢,说出来真是可笑,就因为选拔比赛她输给了萧清,她咽不下这口气,她要让萧清在学校里再也抬不起头!」
叶邵扬说到这,喉咙口溢出了难以抑制的悲鸣,「一个最最蹩脚的理由,却葬送了一条命,萧清还那么年轻,付流音,你说,你的哥哥难道不是恶魔吗?他害死了这么多人,如今坐个牢就行了吗?」
付流音说不出话,她喉咙口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她没有资格去反驳一句。
穆劲琛声音依旧是冷冷的,「所以,园林那次事情是你找人做的,为的就是要让付流音和当年的萧清一样。」
「是,我只是想要看看,当付京笙的亲生妹妹遇上了这种事,她能不能挺过去?」叶邵扬整个人颓废极了,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淌落,「这个世界,就是能有这样的本事,一张嘴就能将白的说成黑的,萧清当年就是被那些口水给淹死的。」
「但你别忘了,那些事都是付京笙做的,付流音也是无辜的,你不能迁怒到她身上。」
「为什么不能?」叶邵扬问得理所当然,「我们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去杀了付京笙,可是他被关起来了,谁还能找他算帐呢?难道余生,我们都要生活在这样的痛苦中吗?我们得不到宣洩,就只能找他最亲近的人。」
穆劲琛手臂放到桌上,「为人师表,居然就是你这样的。」
「我至今没有谈过恋爱,就是因为萧清太好,我忘不掉她。」叶邵扬抬起手臂,手指轻轻在眼角处擦拭下,他摇下头,却又笑出声来,「如果没有付京笙,我和萧清应该早就结婚了吧?她做最喜欢的教师职业,我也是,我们两个如果巧的话,还能在一所学校里面。下班后可以一起买菜、做饭……」
叶邵扬轻抬起下巴,但是没用,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淌下来。
「穆先生,你既然已经查到了萧清身上,就肯定也见到了萧清的父母吧?失去了最爱的独生女儿,他们这些年比我难过多了。」
赵晓跟着落下眼泪,付流音心口一阵阵传来钝痛。
叶邵扬盯着付流音看了两眼,「我该做的都做了,最大的遗憾就是……如果萧清当初也能和你一样坚强,那该多好?其实只要走过最难过的一个月,后面不就没事了吗?可她就是走不过去,她走了,这道坎,我也走不过去了。」
楼底下,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声音响亮而尖锐,划破了整个校园。
88一定要离开他,一定!
赵晓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她走到窗边,看到警车来了。
叶邵扬没有惊慌,只是淡淡在嘴角处勾勒起一抹弧度,「我和萧清的关系,确实谁都不知道,当时还处在朦胧期,我没想到你能查到我身上来。」穆劲琛盯看了他一眼,「我在园林里找到付流音的那次,你应该还记得清清楚楚吧?当时我看到了她的样子,只是我没时间让外面的学生都离开。我记得让你拿完毯子后,我跟你说了一句话,我说带着那些学生们离开,我出来的时候,不想见到任何人。但是等我抱着付流音从假山内走出来,我却看到你们站在不远处,这其中,还包括不少男生,外面的大巴车也没被安排走,叶邵扬,这是你故意的吧?」
付流音如今听来,才知道当初是有多少刻意。
「你就是要让这件事在整个校园内传遍,如果是别的老师,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替我们隐瞒吧?所以那时候,我就对你起了疑心。」
叶邵扬坐回椅子内,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签字笔套上笔套后放回笔筒内,备课本放到旁边,上课用的电脑也用纸巾轻轻擦拭了一遍。最后,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他将照片塞进自己的衣兜内,赵晓走到办公桌前,「叶老师,韩竞为什么会撒谎?」
「我跟他说,承认付流音怀孕,要比承认你怀孕好得多,因为穆先生有办法让付流音从这漩涡中退出来,但是他却不能,他若想帮你,只能咬定了怀孕的是付流音。」
赵晓闻言,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她沖身旁的付流音说道,「音音,对不起。」
「这件事跟你无关,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怎么会无关呢,明明我才是」
穆劲琛知道警方马上就会上楼,他看向面前的叶邵扬,他从容、淡定,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叶邵扬,你其实就是冲着付流音来的,再将一个赵晓牵扯进来,也没意思。」
「我也是这样想的。」叶邵扬目光落向付流音和赵晓,「我不想伤害付流音以外的任何人。」
穆劲琛听到这,一把怒火压抑不住,勐地蹿了起来,「付流音也是无辜的!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害人的是她哥哥,你凭什么把所有的怨恨加注到她身上?」
叶邵扬神色清冷,眉宇间藏着释然,现在他反而觉得是解脱了。
他也痛苦,人性的挣扎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如今这样,反而好了。
叶邵扬笑了下,「那如果是你呢?穆先生,如果你最亲的人死在了付京笙的手上,你再见到付流音时,你会觉得她是无辜的吗?你会不会还能让她做你的枕边人?」
付流音没来由地战慄了下,她不由将视线落向身前的男人。
穆劲琛不以为意,「这种可能性,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穆先生,世事难料,我只是想让你站在我的立场想想罢了。」
穆劲琛自然觉得不可能,付京笙早就归案了,他在监狱里面又能兴得起什么风浪?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付流音忍不住上前步,穆劲琛站起身来,将她拉到身侧。
「叶老师」付流音看到叶邵扬起身,她想要开口,穆劲琛朝她递了个眼色,「你知道叶邵扬已经犯法了吗?」
园林的那件事,能够算作绑架了吧?付流音视线模煳,叶邵扬被带走的时候,沖付流音说了句,「我并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可能还会有这样的尝试,现在的我已经尽力了,只是你和萧清的命不同。付流音,我用不着你替我求情,你虽然是我的学生,但你也是付京笙的亲妹妹。」
「不」
付流音看着叶邵扬被带走,穆劲琛伸手抱住她的肩膀。
叶邵扬听到这一声不字,他回头看了眼付流音,「不什么呢?是不想做付京笙的亲人吗?」
她悲恸难消,身子微微弯了下去,赵晓在旁边看得也难受,「音音。」
「你先回教室吧,这儿有我。」穆劲琛说道。
赵晓尽管不放心,但是看着两人的神色,她就算留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好。」
赵晓走出去后,穆劲琛将付流音用力抱在怀里,「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待在家里别出来。我替你都解决好了,你再过来不是更好吗?」
「但若不是听到叶老师亲口所说,很多事情,我」
付流音无力、疲惫,如果付京笙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话,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当初非要干这些事?他难道真是是非一点都不分了吗?
也许是印象当中,付京笙都是一副好哥哥的形象,至少他向来体贴、爱护这个妹妹,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所以付流音听了那些新闻,心里尽管有起伏,却总是想着付京笙下半辈子的悽惨。
如今,一个个曾经的受害人找上门来,一个个故事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它们真实地呈现在她的面前,付流音越来越感觉到了付京笙的残忍、冷酷,这样的人谁能不害怕,不远离呢?
萧清死后,失去独生女的萧家自此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而当时的付京笙,他拿了那笔钱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
说不定只是给付流音买了一件她心爱的东西,说不定,只是买了一块装饰的手錶,或者几套价格不菲的名牌时装?
然而这些都是一条命换来的。
也许付京笙要说,他要的只是萧清再也抬不起头,没想过要她的命。难道他就没想过一些事情发生过后,它总会有最坏的结果吗?
付流音低着头,穆劲琛轻拍下她的肩膀,「走吧。」
「穆劲琛」
「嗯。」
「我想见见我哥哥。」
穆劲琛没说话,付流音手掌捂住眼帘,掌心内湿漉漉的,「我一直都想见见他,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我尽量在你面前乖一点。」
付流音垂下手臂,手掌握住穆劲琛的臂膀。「今天,我特别想见见他,不然的话,我心里会难受死的。」
「好。」
付流音微怔,她没想到穆劲琛会答应得这样干脆。以前,哪怕她好话都说尽了,穆劲琛也没同意过。
付流音跟着穆劲琛出去,警方已经将叶邵扬带走了,现在正好是上课时间,可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站在楼底下,很快,叶邵扬被带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穆劲琛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监狱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但每月都会有探监的日子,付京笙除了付流音这个妹妹以外,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更加不可能会有别人去看他。
穆劲琛挂断通话后问了句,「身份证带了吗?」
「嗯,带了。」
来到付京笙被关押的监狱内,付流音办理好了手续,穆劲琛在外面等她,她一步步往里走的时候,心情忐忑无比。
付流音来到一间屋内,没过多久,付京笙就被带过来了。
这儿没有像电视中演的一样,探视的时候隔着一块玻璃,或者只能通过话筒才能说话,付京笙见到她,激动地快步上前来,「音音!」
「坐好。」身后的男人轻斥声。
付京笙坐在了付流音的对面,他目光不住在她脸上扫来扫去,「音音,你还好吗?你现在住在哪?在做什么?还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付京笙在里头,每天每夜都在担心着她,他知道很多人都不会放过她。
「哥」
「音音,你快说话啊。」
「哥,你记得萧清吗?」
付京笙端详着跟前的妹妹,她看上去并没有一副很狼狈的样子,身上的衣物干净整齐,脸、双手,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没见到什么外伤。他一颗心落定下来,「我失去了你的消息,我真是担心死你了。」
「哥,你记得萧清吗?」
「音音,我们难得见一次面,不要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占了时间。」
付流音盯着对面的男人,她还未从那个故事中抽身,可是付京笙却早就把故事的女主角给忘了。
付流音觉得悲哀,她垂下眼帘,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音音,你现在跟谁在一起?情深吗?」
她轻摇下头,「嫂子已经是蒋太太了,噢,不,她不是我嫂子了」
付京笙放在膝盖上的手轻握了下,「那你呢,是跟着她吗?」
「我有什么脸去跟着她?」付流音反问。
半晌后,她这才继续说道,「哥,我也已经结婚了。」
「什么?」付京笙大吃一惊,神色有了明显地变化,「对方是谁?你跟谁结婚了?」
「当初你不肯认罪,是穆家的人用我威胁你,这才让你承认了全部的罪名,是吗?」
付京笙似乎并不想听到穆家二字,他敷衍地点下头。「是。」
「哥,我跟穆劲琛结婚了。」
「穆劲琛?」这个名字在付京笙的嘴里被默念了一遍,付流音目光紧紧盯着他,忽然看到付京笙脸色大变,一双眼睛充满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跟穆家的人结婚?」
「是。」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多了吧,只是一直见不到你,就没告诉你。」
付京笙忽然将双手放到桌上,「为什么要跟他结婚?音音,你不能跟他结婚!」
「我当时有选择的权利吗?」付流音眼角还缀着冰凉,那一滴眼泪始终没有滑下去,「你的事情被揭发之后,整个东城都沸腾了,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不能找你报復,所以都把矛头对准了我。只有穆劲琛可以救我,我如果不跟他结婚的话,现在可能连命都没了!」
付京笙表情痛苦,他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那你也不能跟他结婚,音音」
他陡然抬起视线,「快从他身边离开,穆家的人,统统不是好人,你听我的,快点离开!」
「哥,我离开了穆家,我能去哪?」
付京笙攥紧了双拳,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突起来,「不管你能去哪,只要离开穆家就好,音音,哥哥不会害你的。」
「为什么?」付流音凑近上前问道,「难道仅仅是因为,穆家用我威胁你,让你认罪了吗?」
付京笙的目光别开,似乎有什么事不能说,他思忖片刻后,这才说道,「我设局害过穆成钧,穆成钧是穆劲琛的亲哥哥,你不会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付流音轻拭下眼睛,「你被带走之后,我就被穆成钧的人逮住了,要不是穆劲琛,哥,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所以,你快离开穆家。」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哥对我已经不再是恶意满满的了,相反,我如果离开穆家的话,外面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付京笙怎么都没想到,付流音就这样嫁给了穆劲琛。
「穆家有权有势,你又是我的妹妹,他们怎么会同意让你嫁进去?」
付流音没有瞒他,「当时穆老先生刚过世」
「穆朝阳死了?」付京笙忽然打断付流音的话。
「哥,你认识穆老先生?」付流音也忍不住吃惊问道。
「我之前听说过他的名字」
付京笙失神般,身子往后靠,他在监狱内,消息闭塞,几乎也不与旁人说话,付京笙目光落向前方,「他是怎么死的?」
「哥,你问得这么细緻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付流音咬着嘴角,视线紧盯着付京笙不放,「我之前听大哥说,爸的死不是意外,应该是有人故意设了局」
付京笙的眼眸内似乎黯淡了下,付流音心里忽然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她连连追问道,「哥,我们跟东城的人应该都不熟悉啊,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你为什么要问他是怎么死的,难道那个局」
付流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她目露惊恐,就连嗓音都变了,「哥,你别吓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付京笙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做的那些案子,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再说穆朝阳出事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进来了吗?这件事当然不会跟我有关系。」
付流音差点忘了这一点,她脸色豁然一松,「是,我忘了,忘了穆家出事的时候,你早就失去了自由。」
「音音,穆家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听哥的话,找个时机赶紧离开吧。」
「哥,你让我离开去哪呢?」付流音话语里带着丝丝地哀戚,「我是穆劲琛的妻子,好歹穆家还是我的家,我要是离开了穆家,我在这世上还能倚靠谁?」「不论倚靠谁,都比你留在穆家要好!」
「为什么?!」
付京笙话到嘴边,却又吞咽了回去。
隔着一扇玻璃,穆劲琛站在外面,他将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听到耳中。付京笙的态度实在是令人不安,在穆劲琛的印象中,除了辛家的那个案子,付京笙和穆家就再无别的瓜葛了,难道付京笙就是怕穆成钧因为这件事而迁怒到付流音身上吗?
可既然穆劲琛已经跟付流音结了婚,付京笙就应该知道,他是有这个能力处理好这种关系的。
那他究竟又在惶恐什么呢?
「音音,你跟穆劲琛过得好吗?」
穆劲琛轻抬眼帘望进去,付流音双手放到桌上,「好,很好。」
「好就好」
「哥,我现在又在了,都是穆劲琛给我安排好的。」
「是吗?」付京笙眉角的锋利暗暗藏起来些,表情温柔下来,「还会有人找你麻烦吗?」
付流音抿紧唇瓣,看着付京笙的样子,她却将满腔的委屈都吞咽了回去。
「哥,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去做了那些事,要不然以你的天赋,我们一样也能过上好日子的。」
付京笙轻笑下,「音音,你是觉得有我这样的哥哥,是种耻辱是吗?」
「哥,我只是觉得那些家庭都太可怜了,而被害的大多数人,他们都是好人。因为找到你的都是坏人,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不该是恶有恶报吗?」
付京笙别开视线,「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了。」
「哥,我不能经常来看你。」
「我明白,我现在知道了你没事后,我的心也就定下来了。」
付流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双手捂住脸颊,肩膀轻耸,一看就是哭了。付京笙见她这样,便有些着急起来,「音音,你这是怎么了?」
付流音摇着头,也说不出话来,穆劲琛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盯着里面的兄妹二人。
「你别哭,有什么事好好跟哥说。」
「哥,我觉得我如果生活得太好,我都会有一种罪恶感」
「你胡说什么呢?」
付流音松开手,眼圈通红,一张小脸被泪水浸湿了,「那种感觉,你不会懂的。」
付京笙心里狠狠刺痛了下,他的悔意还不够深,只是看到付流音这样,他心如刀绞,「音音,事情都是我做错了,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为了要让我过上更好的日子吗?」付流音伸手不住在脸上擦拭着,「所以别人怎样对我,都没关系,比起他们受过的伤害,我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付流音,这个世界不需要你善良!」付京笙忽然扬高了音调,「事情是我做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用不着你去替我赎罪!」
「那好,那你从今以后就好好的,有时间就多想想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把你的本事用在正途上。哥!你作孽太深,没人会原谅你,所以你也就破罐子破摔,不需要别人的原谅了吗?」
付京笙语塞,盯着对面的小脸半晌。
「好了,时间到了。」
付京笙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次妹妹,被带回去之前,他总算松了口,「音音,我听你的,我会尽我一切的可能去赎罪,你在外面好好照顾好自己」
付流音泪流满目,付京笙走出去之际,还不忘叮嘱她一句。「千万记得哥哥的话,如果可以,离穆家远一点」
穆劲琛紧锁眉头,他转过身,一张脸沉浸在阴暗中。
付流音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穆劲琛犹如没事人一般上前,他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
「好久没见,情绪自然有些控制不住。」
「你哥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把你惹成这样。」
付流音想到付京笙那句话,她总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她勉强勾了勾唇角,「没什么。」
穆劲琛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没什么就好,走吧,回家。」
她跟着穆劲琛走出去,到了外面,付流音抬头看眼上空,「我们是要回家吗?」
「当然,难道你还想去哪?」
「学校我还能回得去吗?」
「可以,明天就能去上学。」
付流音不相信,她勉强笑了笑,「你别安慰我了。」
「跟你实话实说,怎么就成了安慰你?」付流音将信将疑,「叶老师都被抓走了。」
「就因为他被警方带走了,你才能干干净净地回去上学。」穆劲琛一脚跨下台阶,他站在下方,侧首看向身后的付流音,「你总说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我在乎,这种脏水我不允许落在你身上。」
付流音往下走,手掌被穆劲琛拉了过去。中午下课后,赵晓站起身来,回头看眼,付流音还没回来。
她想到付流音在办公室内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楚。
跟着另外几名女生一道下楼,走过公告栏的时候,赵晓看到一堆人聚在那里。
大家连中饭都顾不上了,看清楚了公告后,叽叽喳喳谈论开。
「天哪,怎么会是叶老师?」
「那些事情居然都是叶老师做的?」
赵晓听到这,忍不住往前挤去,叶邵扬刚被警方带走,学校方面的处分就下来了。公告上写得清清楚楚,叶邵扬因为私人原因误导视听,付流音的事情纯属被人陷害,而且园林事件已经触犯到了法律,目前叶邵扬正在接受调查
「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啊,可是学校的公告骗不了人吧,你们看,叶老师都被停职了」
「今天叶老师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我就在警车旁边,我都看见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赵晓紧紧盯着那张通知,冷不丁听见身侧有人说道,「你们看,韩竞来了。」
「说付流音怀孕的好像就是他吧?」
「对啊,可跟叶老师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竞经过的时候,看到赵晓站在那里,几名认识的男生走上前,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问道,「韩竞,你看了吗?叶老师被抓走了,可那名女生怀孕的事」
「行了,」韩竞冷冷打断对方的话,「既然学校下了通知,就肯定是查清楚了一些事,我们就别瞎凑热闹了。」
「但这毕竟也是你跟付流音的事情啊。」
韩竞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另一手挥出去打在男生的脸上。
人群中像是忽然炸开了锅似的,「不好了,打架了!」
赵晓一回头,看到两个男生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女生拉了拉她的衣袖,「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
「我们也帮不上忙,走吧。」赵晓说完,转身离开了。
另外几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穆家,穆劲琛跟付流音下了车。
「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学校里人多口杂,到明天就好了。」穆劲琛手里把玩着车钥匙,「下午校方应该会开会,将叶邵扬做的事情公布出来,虽然这也算是学校的丑闻,但好歹那只是叶邵扬的个人行为。」
学校里面最近的风言风语太多,是时候该整顿下了。
「好。」
两人走进去,在玄关处,正好碰上了要出门的穆成钧。
穆劲琛让付流音先进去。
穆成钧换了鞋子后出门,穆劲琛追上前两步,「哥。」
「怎么了?」
「肇事司机都找齐了吗?」
穆成钧沉了下脸,「快了,有一名司机长期居住在外地,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姑且等他几天。」
「好。」穆劲琛潭底有阴戾扫过。
89借刀伤人
皇鼎龙庭。
许情深回到家的时候,蒋远周并不在,她换了鞋子往里面走,佣人见到她,打过声招唿,「蒋太太。」
「霖霖和睿睿呢?」
「在楼上呢,刚跑上去的。」
许情深将包放到一旁,「我待会要带他们出门,我先去换身衣服。」
「好,我去把霖霖和睿睿带下来。」
许情深其实并不想出门,但是夏萌打了电话来,说是一定让她过去聚聚,今天夏萌和许明川都休息,两人又跑去超市买了一堆的菜,许情深拒绝不掉,只好答应。
蒋远周外出有事,但是也接到了许明川的电话。
许情深带上两个孩子去往许明川的住处,她半路接到了蒋远周的电话。「餵。」
「情深,你在哪?」
「我要去明川那里……」
「我一会开完会直接过去。」
「好。」
许情深来到许明川的住处,车子停在了门口,她下车的时候看到许明川大步从屋内走来。
许明川打开后车座的门,伸手将睿睿抱在怀里,「小傢伙们,有没有想舅舅啊?」
许情深在另一侧抱起了霖霖,她关上车门后跟着许明川往里走,「萌萌呢?」
「在里面切菜呢。」
两人穿过院子走进去,赵芳华站在门口处,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见到几人进来,懒洋洋地看了眼。
「妈,姐来了。」
赵芳华又不是眼瞎,当然看得见,她朝许明川怀里的男孩看了眼,「你抱他做什么呀?他又不是你姐的孩子,看你们一个个把他宠的……」
「嘘!」只是许明川制止的已经晚了。
许情深听到这,不悦地上前,她朝许明川递个眼色,「明川,你带霖霖和睿睿先进屋。」
「好。」
许情深将霖霖放到地上,许明川弯腰,将小女孩也抱在了怀里。
几人进去后,许情深站到赵芳华跟前,赵芳华朝她看看,「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许情深嘴角泛起冷笑,「我早就跟你说了,睿睿和霖霖都是我的孩子,当初就是龙凤胎,这些话你以后再也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了。」
「你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霖霖……情深啊,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别人家的孩子……」
许情深打断她的话,「我带着霖霖,是因为睿睿在出生的时候,就被蒋家带走了。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是吗?就像我一样?」
「你,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说一句话,你能顶十句!」
许情深丢下她后往里走,夏萌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姐,你来了。」
「嗯,萌萌,在忙什么呢?」
「刚把洗好的菜都切好了,一会准备炒菜。」
许情深走过去几步,「我帮你吧。」
「不用了,有明川给我打下手就好。」
赵芳华从外面进来,许情深朝不远处的许明川看眼,「就要让他多干干活,以前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
赵芳华走上前,正好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板了起来,「是,以前我们明川在家什么都不干,结了婚倒好,拖地、做饭样样都要来,真是作孽。」
「妈,这不是作孽,这是享受。」夏萌接过话,又甩了她一句,「这里面的乐趣,你是不会懂的。」
「你让明川干活,还能有乐趣?」
夏萌耸了耸肩膀,「对啊,不信你自己问明川,你别总是觉得你为明川好,这个不让他做,那个不让他碰,你问问他自己的意思,他要不想干,我绝不勉强他!」
许情深站在一旁不说话,赵芳华天生就肚量小,夏萌的这句话就够她气个半天了,但夏萌毕竟是儿媳妇,不像许情深,她想骂就骂,想说就说。
「明川,明川。」赵芳华抬高嗓音喊道。
许明川从客厅内快步过来,「怎么了,妈?」
赵芳华双手抱在胸前,「夏萌说你喜欢干活,这还真是笑话,我这当妈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妈……」许明川夹在中间自然不好受。
夏萌上前拉了下他的手臂,「一会姐夫就到了,你跟我进厨房吧。」
「好的。」
「明川!」赵芳华上前步,将他喊住,「一个大男人进什么厨房啊?」
「妈,我喜欢干活。」许明川说着,就跟夏萌走进了厨房。
赵芳华气得脸色铁青,许情深也不去管她,她抬起脚步走向了客厅。
蒋远周来的时候,许旺也回家了,男人在外面按响了门铃,赵芳华知道是他,赶紧过去开门。
「远周来了啊,快进,情深和孩子们都到了。」
男人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进去,经过餐厅时,闻到了厨房内的香味。「好香。」
许明川喊了声姐夫,声音很快被夏萌的炒菜声压下去,蒋远周走进客厅,霖霖和睿睿扑上前来,男人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
赵芳华泡了杯茶,她笑眯眯地上前,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远周,喝茶。」
「好,谢谢。」
两个孩子在蒋远周的腿上也坐不住,很快就下来了,现在正是爱吵闹的年纪,霖霖追着睿睿满客厅地跑,许情深和蒋远周说着话。冷不丁听到砰地一声传来,睿睿一不下心摔在了地上,赵芳华视线看过去,不以为意说道,「没事,没事,男孩子皮实。」
她快步上前,一把就将睿睿拉了起来。
睿睿倒也没哭,跟霖霖又玩开了。
客厅里吵吵闹闹的,许旺拿了水果过来,让许情深和蒋远周吃。
许情深看了眼电视,「你怎么过来的?开车吗?」
「老白将我送过来的,我一会跟你回去。」
许情深凑到蒋远周身边,压低了嗓音说道,「你要实在太忙的话,其实也不用过来。」
蒋远周薄唇贴向许情深的耳边,「不过来不行,我总怕你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许情深嘴唇又贴到蒋远周耳边,「放心吧,她现在对我的态度好多了,再说,我没认识你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蒋远周手臂揽住她的腰,他身子微微往后退,薄唇贴着许情深小巧的耳朵,「所以,你要是早点认识我多好呢?早早地跟了我,你也不至于这样受罪,还有……很多愉悦的事情也能够早一点体会到。」
许情深知道,蒋远周白白长了一张正经的脸,说话的时候总会越说越歪,让人拉都拉不回来。
许情深握起粉拳,在他肩膀上捶了下。
赵芳华看在眼里,真心的,她是一点都看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蒋远周的关系,赵芳华不用顾忌许情深,毕竟在许情深很小的时候开始起,她就是在赵芳华的排挤中过来的。如今许情深毫不避讳秀着跟蒋远周恩爱的样子,还不是做给她看的吗?
「哇——」
不远处,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跑着,没想到霖霖忽然停住脚步,后面的睿睿没有收住,撞在了她身上,霖霖整个人摔了出去,毕竟是女孩子,娇气得多,扯开嗓门就哭了。
蒋远周望过去,想要起身。
赵芳华见状,先一步站了起来,她气势汹汹上前,到了睿睿身侧,她弯腰后一把将睿睿扯开,「长没长眼睛啊?怎么就撞到霖霖身上去了?」
她嗓门很大,顿时就将睿睿给吓住了。
男孩惊慌失措,圆睁着一双眼睛,赵芳华冷冷瞪着他,她弯腰将霖霖抱在手里,真是越看睿睿越来气。「吵吵吵,吵死了,霖霖是女孩子,你就不能让着她?」
蒋远周的面色微变,许情深已经按捺不住起身了,她快步上前,到了睿睿跟前后,蹲下身来。
「没事,没事,霖霖就是摔了一跤而已,别怕。」
「情深,我看他就是被你惯的,你这样可不行,你得让他认清楚,在这个家里面谁才是……」
许情深抬起头,看了眼赵芳华,「你想说什么?」
蒋远周也走了过来,他从赵芳华怀里将霖霖接过去,蒋远周手掌在霖霖的脑后不住轻抚。「乖宝贝,不哭了,你看刚才你也把睿睿撞倒了,他不是没哭吗?」
睿睿被赵芳华几句话训得不敢吱声,孩子虽然还那么小,有时候却是极其懂事的。
许情深看了心里难受,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她将睿睿抱起身,「不怕。」
「你们就惯着吧,以后没大没小,爬到你们亲生女儿的头上去。」
蒋远周一眼扫过去,赵芳华接触到他的视线,明显收敛了些。
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尽管许情深和蒋远周一再强调,两个孩子都是亲生的,可赵芳华认定了睿睿不是许情深的孩子,她甚至还怀疑,睿睿就是蒋远周和凌时吟生的。
只是这样的疑问,就算是打死她,她都不敢随便问出口。
但是她总要替许情深提防吧?如果睿睿真是私生子,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将来势必是要和霖霖争夺财产的。尽管赵芳华跟许情深不和,但她心里清楚得很,许情深是许家的摇钱树,她要是倒了,那许家的靠山也就倒了。
「别让我再重复一遍,我说了,睿睿是我和远周的孩子!」
蒋远周抱着霖霖往沙发走去,赵芳华不以为意地撇了下嘴,「你跟我凶什么凶,我都是为你好!」
夏萌和许明川听到声音,也走到了厨房门口,夏萌见到赵芳华的样子,气地跺了跺脚,伸手拍了下许明川的后背,「你看看你妈!」
「老婆,别生气,我妈就是那个样子。」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惯了!」夏萌转身走回厨房,「我就约姐姐姐夫过来吃顿饭,她就不能消停些吗?家里什么事情都要听她的,你看看她对睿睿的态度,将来还能指望她对我们的孩子好吗……」
「你别生气,她的脾气就是不好……」
「我脾气也不好。」夏萌拿起菜刀,一刀剁向旁边的土豆,那个土豆打着滚,被切成两半。
许明川替夏萌揉着肩膀,「好好的家庭聚会,咱们不生气。」吃晚饭的时候,许情深让两个孩子坐到桌上,她帮忙将夏萌做好的菜都端上桌。
「萌萌,你手艺真不错啊。」
「那必须的。」
蒋远周拿起边上的湿巾,替睿睿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要我说,请个佣人吧,你们上班也挺辛苦的。」
「我也这样觉得,家里要有个保姆,我们回家就能吃饭,不用等了……」赵芳华笑呵呵说道。
夏萌坐了下来,一口回绝,「姐夫,我和明川就赚那么点工资,请什么保姆啊?真要花那个钱,我还不如在家玩呢,用我的工资养家里的保姆,多亏啊。」
赵芳华闻言,冷哼下,「远周这样提议了,又不用花你的钱,再说你又不是天天做饭,有时候加班晚了,还不是我来做?」
夏萌看了眼对面的许情深,想到方才赵芳华对许情深和睿睿的态度,她忍不住就想怼她。
许明川将手落到她腿上,蒋远周嘴角噙了抹笑,看到夏萌身侧仿佛燃烧起了小宇宙一样。
这小姑娘挺好玩的,以后收编到许情深的队伍中来,就有赵芳华好受的了。
夏萌将许明川的手推开,也学着赵芳华的样子,冷哼,再轻笑,「妈,您这么喜欢请保姆,您出钱啊,家里药店又不是不赚钱,我跟明川那点工资是请不起,您也别总是指望着姐夫,我不好意思做的事情,您倒是都做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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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给错的房卡
赵芳华没想到夏萌会在饭桌上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气得嘴角哆嗦,狠狠瞪了眼许明川。
许明川也想她们两个关系能和睦,可这样看来,还真是难。
「是,你们的工资是请不起保姆,你也知道自己赚的少?」赵芳华压根就不是个肯退让的人,再说她对夏萌一直以来就不算太满意。家里也就中等水平吧,可是她的儿子不一样啊,这么好的别墅住着,要想找谁找不到呢?
「妈,要不是姐夫资助的药店,您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赵芳华真是听不下去了,真想摔了筷子走人,夏萌看到桌上还有两个宝贝在,立马笑嘻嘻说道,「霖霖,睿睿,来,舅妈给你们做了好多好吃的,快尝尝啊。」
「妈——」许明川也有些不悦,冲着赵芳华说道,「都好好吃饭吧,少说两句。」
「你这臭小子!」
许情深和蒋远周不参与,全程观战,吃过晚饭,夏萌和许明川收拾着,许情深也进去帮忙。
蒋远周在的地方,赵芳华都是笑眯眯的,不敢得罪这尊大佛。
她看着电视,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远周,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也都听到了,你好心好意说一句请个保姆,可是你看看萌萌说的那些话,我都觉得丢脸。」
蒋远周忍不住轻笑下,没说话。
「哎……你看明川也是,我真怕有一天明川脑子里只有这个媳妇,而把我都忘了啊。」
「怎么可能,」蒋远周一边跟两个孩子玩,一边接话说道,「明川不是那样的人,我看他们对你挺好的。」
「好?」赵芳华仿若听到了个不得了的笑话,「夏萌总是看我不顺眼。」
蒋远周暗暗有些发笑,只是并未表现在脸上,赵芳华瞅了眼厨房,见他们还在里头,便压低声音问了句,「远周,房产证的事……」
「房产证不是早就办好了吗?」
「我的意思是,还能不能改啊?」
「可以,」蒋远周顿了顿,随后又说道,「只不过要夏萌和明川都同意才行。」
「就不能不给夏萌知道吗?」
「不行。」
赵芳华焉了,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似的,总是扎在赵芳华的心里,这下好了,它一直扎在里头拔不掉了。
许情深帮好忙出来,看到许旺坐在沙发上揉着腿,她几步走了过去,「爸,腿怎么了?」
「没事,今天不小心撞了下。」
「我看看。」
许情深方才见他走路就有些不对劲,赵芳华看了眼,咬着瓜子说道,「走路又不长眼睛的,在药店撞得腿都肿了。」
「明天在家休息吧。」
「怎么能休息?」赵芳华接过话道,「药店里可没有多余的人手。」
「那就关门歇业一天!」许情深的口气也有些硬,目光注意到茶几上的药酒,许旺毕竟是亲生父亲,她要能置之不顾的话,早就不管他了。
「歇业,想都别想!」
许旺见母女俩又要呛起来,赶紧拉住许情深,「没事没事,情深,我就是撞一下腿而已,还是能走路的。」
许情深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色,心里的火气不得不吞咽下去。蒋远周睨了眼,看到许明川从厨房出来,他站起身走向前。
「姐夫,要喝水吗?」
「我自己倒就好。」
「我来吧。」蒋远周拍了拍许明川的肩膀。「去看看你妈,别又跟情深吵起来。」
「好,好。」
蒋远周走进厨房的时候,夏萌正在清洗水果,男人走到冰箱跟前,就像是在自己家一般,他将冰箱打开,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
「姐夫,今晚的菜还合胃口吗?」
「很好,谢谢你的招待。」
「不用客气的。」夏萌喜滋滋地转过身来。
蒋远周喝了口水,他倚在旁边,夏萌见他没有出去,好像是有话要说。
「姐夫,您是不是想说什么?」
「夏萌,你觉得情深怎么样?」
「很好,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对我特别特别好。」
蒋远周挽了下唇角,「她也是,不止一次跟我说,你就是她的妹妹。」
夏萌笑了笑,脚在地上轻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单手插在兜内,一手拿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情深和明川应该没跟你说过,情深小时候的事情吧?」
「我有一些耳闻,但不是太清楚。」
「你看她们母女二人的样子,就能猜出来,情深幼时肯定是不好受的。」
「嗯,」夏萌轻点下头,「妈的脾气特别特别不好,对我这个媳妇都经常大唿小叫的,更别说姐姐只是……」
「但是没办法,家毕竟是家,她放不下爸,更加放不下明川这个弟弟,她小时候的事情我没法管,但是我特别希望情深以后能好好的,至少回家的时候,能和和睦睦,不要总是让她伤心。」
「我明白。」夏萌将切好的水果装入果盘中。
蒋远周沖夏萌看了眼,「家和万事兴,是不是?」
「嗯。」
蒋远周起身准备走,快走到门口时,他停住脚步,「对了,夏萌,你现在都是怎么去上班的?」
「有时候明川送我,有时候我自己坐车过去。」
「备辆车吧。」
夏萌笑了笑,「嗯。」
她虽然嘴上应了句,但买车的事情还是缓缓吧,毕竟一辆车的开销也很大,最主要的是,她和许明川也没什么存款,总不能指望父母还能给买辆车。
蒋远周回头看了眼夏萌,「我明天跟明川过来,我车库里还有几辆车,你开一辆走。」
「啊?」夏萌的下巴都快掉了,连忙拒绝,「不,这可不行!」
「情深对车并不痴迷,我送过她两辆,其中一辆长期停放在车库内不开,反而浪费,你们明天过来,我把车钥匙给你。」
「不用了,姐夫。」夏萌还未来得及说出别的话,蒋远周就已经自顾走出去了。
许情深和蒋远周坐了会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
夏萌站在门口,沖旁边的许明川说道,「老公,你姐夫到底是多有钱啊?」
「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说……要送我辆车。」
「啊?」许明川也是惊了下,夏萌挽住他的手臂,「土豪送人房子送人车,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吗?我感觉我们迟早有天会被你姐夫砸晕。」
目送他们离开后,夏萌和许明川回到屋内。
赵芳华端着果盘走向厨房,夏萌松开了挽住许明川的手臂,「明川,你去看看爸的腿怎么样了,最好能消肿下吧,我去厨房拿个冰袋。」
「好。」
夏萌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赵芳华正在大口吃着水果。赵芳华见她进来,也没搭理。
「妈。」夏萌来到赵芳华身侧,「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以后姐和姐夫过来,你对姐的态度好点,别区别对待。」
赵芳华嘴里用力咀嚼着,嘴里含煳不清说道,「你倒教训起我来了?我怎么对她,要你管吗?」
「我当然要管,你在我的家里,请你好好地对待我的客人。」
「你的家?」赵芳华心里本来就扎着根刺,听到了这个字后,更是无法淡定了,「这怎么就是你的家了?」
「妈,这一点上,你还要跟我争论吗?」夏萌睨了她一眼,「再说我对你也没别的要求,我就是每次看你对姐的态度实在是不好,你不该这样。」
「你先说清楚,这家怎么就是你的了?」
「是啊,房产证上是我和明川的名字啊。」
赵芳华那叫一个快疯了,「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你倒是会抱许情深的大腿。」
「你不抱啊?要不是姐,姐夫能对我们这么好吗?」
「你别来管我……」
夏萌知道赵芳华就这个德行,很难改的了,她将旁边那个果盘放到水池中,打开水后清理干净。
「妈,我不想听到家里面都是争吵声,如果你经常这样,你就别住在这了。」
「什么?!」这话显然是戳中了赵芳华的痛处。「房子是我儿子的,我什么地方碍着你了?」
「明川现在是我老公,妈,你要真想在这住呢,你就安分点。」
赵芳华气得胸腔不住起伏,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去反驳夏萌的话,嘴里只是紧紧咬着一句,「房子是明川的,我跟着儿子住,不管你走到哪,你都没理吧?夏萌,你别太过分。」
「妈,你别总是这样一幅优越感十足的样子,明川离不开我,我要真想把你儿子从你身边抢走,那可容易得很,我也没有要求你别的,只是让你对姐尊敬点,不过分吧?」夏萌说到这,抬起脚步往外走。
到了门口,抬头看到许明川正从不远处大步走来。
他应该是听到了厨房内的动静,夏萌脸上立马扬起抹委屈,赵芳华追到了她的身侧,「你今天就把话给我说清楚!」
「怎么回事?」许明川伸手拉过夏萌。
「还不是为了房子的事情吗?」夏萌朝赵芳华看看,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妈总说这个房子不是我的,明川,实在不行我们改天去把我的名字去掉吧……」
「萌萌,你瞎说什么?」许明川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目光不由睇向赵芳华,「妈,你也是,够了啊,老是房子房子吵个不停,烦死了!」
许明川拥着夏萌走出去,赵芳华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只是刚追上前想要理论,许明川就火了。
「妈,别说了,让家里清净点吧!」
夏萌看了眼赵芳华,「算了,反正在这个家里我也是外人……」
她撇下许明川快步上楼,许明川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赵芳华心里暗恨,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瞅准了哈,明天下楼,两个人保管又是腻腻歪歪、卿卿我我的,他们倒是真会一致对外!许情深开车的时间是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坐着蒋远周的车去医院的。
中午时分,她来到蒋远周的办公室前,推门进去的时候,蒋远周正在里面吃饭。许情深将门关上,「怎么现在才吃?」
「嗯,早上有点忙。」
饭菜都是老白打包上来的,许情深坐到蒋远周对面的沙发内,「以前没接触到蒋先生这样的人物之前,我总觉得你们闲得很,每天的时间都在想着怎么去泡妞,去哪里吃饭。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越是出类拔萃的人,就越是没有这样的闲功夫,成天的公事就能让你忙得团团转。」
「许情深,你这是在变相夸我吗?」
许情深轻笑,「不是啊,我这是在明着夸你呢。」老白觉得有鸡皮疙瘩在起来,他可是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的。
许情深单手撑着侧脸,手指在面上轻点,蒋远周抬头朝她看了眼,「吃过饭了吗?」
「吃了,医院食堂吃的。」
蒋远周放下手里的筷子,沖旁边的老白道,「方才开会的时候,姜先生的名片收好了吗?」
「收着了。」
「给我。」
「好。」老白记得他随手就将名片塞在了口袋内,他将手伸进兜内,摸到了一张卡片,他掏出来后看也没看,直接递给了蒋远周。
男人接过手,看了眼,然后将卡片再翻过来,「你确定姜先生给你的是这张?」
「是。」老白抬首望去,就知道拿错了,他给蒋远周的居然是洲际酒店的房卡!
老白蹭地站起身来,「不是,不是,蒋先生对不起,我拿错了……」
他伸手就要将房卡拿回来,蒋远周扬起手臂笑道,「难不成姜先生还有那样的嗜好?」
许情深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看老白快要跳脚了,蒋远周呢,居然像个孩子似的,拿了老白的东西不肯还了。「情深,拿着。」
她冷不丁听到蒋远周的声音响起,许情深看到一样东西被丢了过来,她忙伸手抱住。
老白的目光随后落向许情深,许情深将房卡拿在手里看了眼,还念出声道,「洲际酒店,一零一零号房间,老白,这房卡是你的吗?」
老白轻咳声,走到许情深跟前,「蒋太太,蒋先生要的名片在这呢。」
他说完后,从另一个兜内掏出了那张名片。
许情深两根手指夹着房卡,「换回来吗?」
「是,我拿错了。」
「老白……」许情深笑了,且不怀好意,「你又去洲际了?」
老白的脸唰的就红了,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一瞬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这……」
蒋远周接过话语说道,「当然是他去了,我尽管在外面有个房间,但这房卡绝不是我的。」
「还给你吧。」许情深说道。
老白伸手要去拿。
许情深的手缩了下,「不知道房间这会还有人吗?我实在闲得无聊,要不打电话过去试试。」
老白快被这两人给折磨疯了,「蒋太太,那边没人,您看,我们都是要上班的人。」
「那你怎么不把房间给退了?」蒋远周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
老白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许情深忍不住笑出声,她将房卡递给老白,他接过手后,一语不发,回沙发跟前坐着了。
蒋远周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一会忙完之后,你早点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蒋先生,您晚上不是还有应酬吗?」
蒋远周站起身来,经过老白身边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也有应酬吗?而且比我的应酬要伤身体的多,我体谅体谅你。」
「哈哈哈——」许情深笑得捧住了肚子。
老白垂下头,不就是开个房间吗?怎么的?蒋远周和许情深以前没少开过啊,他倒是想这么怼回去,但是想了想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他们两个刚在一处的时候,许情深就住进了蒋远周的九龙苍,确实没有经常去酒店。
老白抓了下头,蒋远周坐到许情深的身边去,许情深趴在男人肩膀上,「我们这样,好像有点不厚道啊。」
「怎么了?」
「人家谈个恋爱,多正常的事情呢。」
「是挺正常的,」蒋远周摸了下自己的耳垂,「老白,你看我们多开明?再看看你自己,脸红什么呢?」
「蒋先生,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什么正事?」
「您下午还有个会……」
蒋远周打断他的话,「下午的会有什么好谈的,我不感兴趣。」老白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许情深早就吃饱了,现在正是八卦时间,「老白,你婚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挺快的啊,带苏提拉去看过了吗?」
老白朝许情深看了眼,再说话的时候,表情就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掉进了许情深挖的什么坑里面。「嗯。」
蒋远周扬了扬眉头,「我说呢,最近就看你精神不是很好,面色很虚。」
哪有。
老白出门前还照了照镜子,他正常得很,蒋远周这样说,无非就是午后太无聊了,拿他开涮几句。
「蒋先生,我昨天出门办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您猜是谁?」
「谁?」
「许小姐。」
蒋远周朝许情深看了眼,老白紧接着又道,「许言,许小姐。」
「好好地说这个做什么?」
「许小姐还让我替她问您一声好呢,她说她现在过得不错,在一家商场柜檯打工……」老白说完这话,赶紧起身匆匆收拾着打包盒。蒋远周侧着头看他,许情深也在看他。
「蒋先生、蒋太太,我先出去了。」老白说完这话,快步离开。
刚走出办公室不久,蒋远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蒋先生。」
「老白,你下午不用早回去了,晚上跟我一起去应酬,做好半夜回去的准备吧。」
老白不知道他方才是不是脑子抽筋了,要不然的话,怎么敢在许情深和蒋远周的面前去提起许言二字呢?这下好了,蒋先生一言既出,今晚恐怕要将苏提拉一个人留在洲际酒店了。叶邵扬被带走后,照理说付流音也是要去警局的,毕竟园林事件她才是受害人。
她在家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天,第二天早上,穆劲琛就开车送她去学校了。
一路上,付流音神色恹恹地看向窗外,穆劲琛透过内后视镜朝她看了眼。「怎么了?」
「叶老师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忘掉萧清,我想,萧清肯定如他所说,是个好心善良的女孩。」
「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付流音,你也同情同情自己。」
叶邵扬的事情对付流音来说,触动挺大的,她心里难受万分,「穆劲琛,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我身上,你会怎么做?」
「我不喜欢听没有根据的假设。」穆劲琛一脚剎车,车子停在了学校外面。付流音松开安全带,「我不怪叶老师,真的,他如果再恶毒一点的话,我在园林的遭遇恐怕不止那么简单了。将赵晓的事情按在我身上,我看得出来,他也不好受,但谁让我是付京笙的妹妹呢?」
「你这样说不对,」穆劲琛说着,倾过身,一手按在付流音的颈后,将她压向自己,「我说了,你哥哥的事情同你无关。」
付流音抿紧唇瓣不说话。
穆劲琛手指在她颈后轻抚,「这样说吧,如果这种事情落到我身上,音音,你放心,我绝不会迁怒到你身上,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我保证。」
91小师妹
付流音将穆劲琛的手拉下去,「好,我相信。」
「当然要相信我,这世上,也就只有我不会骗你了。」
「谁说的。」付流音忍不住笑道,「我才不信。」
她身子坐直后,朝窗外看了眼,「我下车了,一会就要上课了。」
付流音推开车门下去,穆劲琛看着她的身影走远,付流音走进校园内,关于叶邵扬的那张通知还没撤下去,她站在那里看了会。
「音音。」
同班级的两名女生上前,「你来上学啦。」
付流音收回神,「嗯,是。」她看了眼四周,没发现赵晓的身影,「赵晓人呢?」
「她一早就从宿舍出去了,说是要早点去教室看会书。」
「音音,」其中一名女生拉过付流音,「对不起,我们都误会你了。」
「怎么了?」
「之前……我们还替赵晓抱不平,但我们压根没想到这件事都是叶老师整出来的。」
付流音轻笑了下,「没关系。」
她向来以为清者自清,但要不是穆劲琛执意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并且公布于众,那么除了赵晓和韩竞之外,在别人的眼里,付流音就成了一个横刀夺爱并且无耻不要的脸的人吧?
走进教室,付流音看到赵晓坐在位子上,她伸手拍了下赵晓的肩膀。
赵晓回头看了眼,神情有些呆滞,「音音,你来了。」
「嗯,我听说你一大早就来了。」
「是。」赵晓握紧手里的课本,「我现在才发现,自己以前拉下了很多功课,我想把他们都补回来。」
「赵晓,你别这样,先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啊。」
「我没事,我很好。」赵晓伸手握住付流音的手腕,「音音,总之……对不起,又想说谢谢你。」
「你不用多说,我懂。」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赵晓转过身去。
付流音发现经过了这件事后,赵晓有些变了,以前的赵晓叽叽喳喳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她从来就没见过赵晓这般安静的模样。她和付流音说,她对不起爸妈,一时煳涂,差点完完全全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她现在只想把专业知识学好,她想时间快快快快地过去,最好马上就能毕业,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离开学校,快点赚钱。
付流音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她只是觉得很难受,她怕赵晓心里会有阴影。
穆家。
晚上的时间,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凌时吟最近消瘦的厉害,握住筷子的手只剩下了皮包骨。
对面的穆劲琛和付流音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付流音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一般令她难受。
付流音越是神采飞扬,凌时吟就越是觉得自己悲惨。
吃过晚饭,穆成钧也没怎么理她,凌时吟刚要让人送她上楼,就看到一名佣人从外面走来。
「穆帅,外面有人想拜见您。」
「什么人?」
「是阮小姐,还带着另一名客人。」
穆劲琛坐向沙发内,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让她进来吧。」
「是。」
付流音不知道这阮小姐是谁,她坐到穆劲琛身侧,没过一会,就有两名年轻的女子进来了。
其中一人,她倒是有些印象,只是想不出在哪见过。
「师哥。」直到女人开了一声口,付流音这才记起来,那日他跟穆劲琛一同出去用餐,他推倒她想要亲热的时候,就是被这位阮小姐给撞了个正着。
「伯母,好久不见了。」女子走上前来,将手里的礼盒递给穆太太,「这是一点心意,送您的。」
「你看你,人来就好了,还送什么东西?」穆太太显然也是认识她的,她接过礼盒,招唿她入座。
阮暖拉过旁边的女子,「这是我好朋友,我刚好约她有事情谈,待会她还要送我回去,我就把她一道带来了。」
「穆太太好,我是陆兰欣。」
「你好,快请坐吧。」穆太太招唿佣人上茶,「对了,晚饭吃过了吗?」
「吃了。」
几人坐定下来,阮暖看向穆劲琛身侧的付流音,「师哥,上回见你也没跟你好好说话,你真是的,结婚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小三、小五他们知道吗?」
「结婚是我和音音两个人的事,有什么好通知你们的?」
阮暖听到这,脸色到底是有些不好看,穆太太习惯了儿子这幅样子,但对方好歹是个女孩子啊。
「劲琛,将来你办喜酒,你的这些师妹师弟们还能不请吗?阮暖说的也没错,既然成家了,总是要先告知一声的。」
穆劲琛完全没将穆太太的话听进去,他视线对上了阮暖,「你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想请你帮忙啊。」
穆劲琛失笑,「行了,有什么事情是你阮大小姐解决不了的?」
「我不想麻烦家里人。」阮暖一脸的认真,「师哥,我想开几家分店出去,但是有些手续一直被压着办不下来,我想请你帮帮忙。」
「这种事情,你应该找你爸。」
「我找他做什么呢?」阮暖冷嘲一声,「那我还不如不做这件事,这样也证明不了什么。」
「阮暖,你是女孩子,不必这样逞强。」
女子目光直勾勾盯着穆劲琛,「师哥,你就直接给我一句话吧,你是帮还是不帮?」
凌时吟坐在轮椅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穆太太接过话语道,「劲琛,这也不是多为难的事。」
陆兰欣坐在阮暖的身边,她是被临时拉过来的,之前也没接触过穆家。
她视线落向前,看到了凌时吟,凌时吟如今的样子,实在称不上是好看,陆兰欣并不认识她,目光穿过了女人的颊侧,便看见了坐在沙发内的穆成钧。
相较穆劲琛,陆兰欣更加喜欢穆成钧这样的长相,男人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但看得出来是喜欢锻鍊的人,每一处肌肉都隐隐地藏在单薄的布料内,却偏偏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
凌时吟收回视线,不经意看了眼前方,却看到陆兰欣的目光定定地盯着一处。
她顺着陆兰欣的视线看去,却看到了自己的男人。
凌时吟心里勐地咯噔下,她握紧的手掌松开,去摸了下穆成钧的手背,「老公。」
穆成钧朝她看看,「怎么了?」「没怎么。」凌时吟笑了笑,抓住了穆成钧的手。
陆兰欣听到这老公二字,眼里的惊愕藏都藏不住,穆成钧看到了女人的表情,这种小女人的心思,他一下就猜透了。
总归是觉得不可能,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残废的老婆?
自从凌时吟瘫痪后,她就变得格外敏感,她总觉得是个女人都想把穆成钧勾走。
特别是这会,陆兰欣眼里就差写明了,她对这个男人感兴趣。
旁边,穆劲琛已经答应了阮暖的事,阮暖开心不已,「师哥,我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饭我天天有的吃。」
穆劲琛视线落向边上,这样的话题,付流音自然是插不进一句的。
「哥,」男人搭起长腿,看向对面的穆成钧,「这方面的人脉,你应该比我强多了,你帮我这个忙吧,找人打声招唿。」
这种事情在穆成钧眼里,压根就算不上事,他点了下头,嗓音性感地出声,「好。」
阮暖有些失落,可旁边的陆兰欣眼里却是一亮。
她脸上有了喜色,「这下好了,有人帮忙事情肯定会很顺利。」
穆成钧久经情场,女人眼神里包含了几种意思,他都能猜得清清楚楚。「是,过几天就能有消息了。」
陆兰欣伸手推了下阮暖,「要张名片吧,这样的话,你们联繫起来也方便。」
「噢。」阮暖在意的是穆劲琛,但这件事确实又是迫在眉睫,人家肯帮忙就已经不错了。
穆成钧掏了张名片递出去,阮暖有些出神,没有伸手去接,陆兰欣见状,起身想要将名片拿过去。
此时的凌时吟忽然拍掉了陆兰欣的手,那一下正好打在女人的手背上,啪的声音响亮无比,就好像是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陆兰欣被吓住了,吃惊地瞪向凌时吟。
客厅内坐着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凌时吟。
阮暖眉头皱紧,「这……这是干什么?」
凌时吟推动着自己的轮椅,她挡在了穆成钧的腿前,目光狠狠盯向陆兰欣,「他已经成家了,你妄想打他的主意,别以为你心里存着的那些心思,我不知道!」
陆兰欣脸色微变,尴尬地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
穆太太赶忙低斥一声,「时吟,你这是干什么啊?」
毕竟来者是客,凌时吟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凌时吟的视线仍旧盯在陆兰欣脸上没动,「她方才一定盯着成钧看,眼睛都转不开了,她满腹企图都写在她的脸上了!」
陆兰欣的面色越发难看些,毕竟脸皮薄,经凌时吟这么一说,她忙摇头辩解,「没有,我只是要拿张名片而已。」
「少来!」凌时吟扬高音调说道,「我老公的名片,凭什么给你?」
「好了,」穆成钧望着眼前的闹剧,简直是丢尽脸面,他伸手拍了下凌时吟的肩膀。「时吟,别太敏感,我就是给她张名片罢了。」
「不行!」凌时吟断然拒绝,「凭什么给她?」
付流音也没想到凌时吟会是这样的态度,平日里她算得上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凌时吟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成钧,她真的对你动了心思……」
「穆太太,您千万别误会,我,我……」陆兰欣说到这,委屈地掉下了眼泪。
阮暖伸手按住陆兰欣的手背,她面色不悦地盯向凌时吟,「穆太太,您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们知道什么,她的心思,你们能看透吗?」
穆成钧站起身来,声音冷冷说道。「够了!」
「呵,」阮暖看了眼,嘴里轻笑出声,「成钧哥,先前你的婚礼我没能参加,完全不知道你娶了什么样的女人,今日一见……」
她话语收住,不再往下说了。
凌时吟脸色白的好像一张纸,付流音乖乖地不说话,也不落井下石,现在的凌时吟完全成了众矢之的,但她好歹是穆家的媳妇,这时候跳出去并不合适。
陆兰欣觉得自己是最冤枉的,她摸着自己发红的手背,沖阮暖轻声说道,「我先走吧。」
「走什么啊?」阮暖上前步,迳自来到穆成钧跟前,「成钧哥,把你名片给我,我还要找你帮忙呢。」
穆成钧将手里的名片递过去。
阮暖接了名片,回到陆兰欣身边,她一把拉起陆兰欣的手,将名片塞进了她的掌心内。「拿着,以后有事情就找他,他肯定会帮忙的。」
付流音端详着阮暖,她定定地看了眼,她相信自己的一些知觉,也能看得出来阮暖并不简单。
凌时吟恨得牙痒痒,阮暖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陆兰欣毕竟是她带到穆家来的,可是凌时吟却像是一条疯狗似的,实在令人不舒服。
「穆太太、成钧哥、师哥……」阮暖的目光落向付流音,她深深看了眼,没有喊付流音一声穆少奶奶或者什么,她只是沖付流音点了点头,「我们先走了。」
「好。」
阮暖带着陆兰欣离开,两人走出去后,穆成钧回身看向凌时吟,「这下你满意了?」
「能怪我吗?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那女人的心思。」
穆太太摇着头,气得太阳穴生疼,「时吟,这你可是冤枉老大了,我们当时可都坐在这,不过就是给张名片……」
「没给名片之前,她就一直盯着他!」
穆成钧都觉得丢脸,他转身欲要上楼,凌时吟推着轮椅追上前一步。「你也心虚了是不是?你巴不得吧?现在就等着人家联繫你是不是?」
付流音看着凌时吟一步步作死,看的还挺欢快的。
穆成钧忍无可忍,回过身沖她指了指,「不可理喻!」
「穆成钧,你也有那个心了是不是?你别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还能不清楚你吗?」
凌时吟彻底是将穆成钧激怒了,他勐地抬起一脚踹向凌时吟的轮椅,轮椅往后哐当退去,穆成钧狠狠沖她说道。「是,我就想睡她怎么了?我现在就找她去!」
说完,男人居然抬起脚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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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给她结婚戒指
「成钧,成钧——」
凌时吟见状,匆忙想要追出去。
付流音看在眼里,觉得穆成钧脾气也是大,穆太太自然不允许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成钧!」
穆成钧收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妈,你也听到了,我待在家里也是争吵,我可没这闲心思跟她扯淡!」
「成钧,你消消火。」穆太太站起身来,走到穆成钧身侧,她回头看向正低垂着头的凌时吟,「时吟,你少说两句。」
「妈,我公司还有点事,我去处理下。」
凌时吟听到这,刚偃旗息鼓的怒火和不安又起来了。「你想追出去是不是?」
穆成钧闻言,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太太追到门口,还是没能将穆成钧拉回来。
她回到客厅内,凌时吟推动着轮椅想要过去,付流音用腿挡了下,「大嫂,大哥身上长着两条腿,早就跑远了,你追出去也是白搭。」
「成钧——」凌时吟喊了一声,颤抖着肩膀想哭。
穆太太真想骂一句自作自受,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吞咽回去了。
付流音适时站起身来,乖巧地挽住穆太太的手臂,「妈,我送您回房吧。」
「好。」
她们两个上了楼,穆劲琛很快也上去了,偌大的客厅内就只留下了凌时吟一个人。
穆成钧出去后,看到一辆车就停在离穆家不远的地方。
陆兰欣坐在副驾驶座内,好像是在哭,旁边的阮暖又急又气,「这就是穆家的少奶奶吗?也不嫌丢脸。」
「算了……」
「对不起,要不是我拉着你过来……」
窗外,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陆兰欣别过脸望出去,她看到旁边的车辆落下了车窗,穆成钧坐在后车座内,一张阴柔的俊脸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阴鸷逼人。
他喉间轻动,醇厚的嗓音溢出声来,「你没事吧?」
陆兰欣没想到是他,忙擦了下眼角,「没,没事。」
「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时吟双脚不便,心情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请你多担待。」
「没……没关系,真的。」 阮暖撞了下她的手臂,「怎么没关系了?你看你被气成什么样子,既然没关系的话,你还哭什么呢?」
穆成钧嘴角轻挽了下,「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穆先生再见……」
车窗一点点收上去,穆成钧的眉眼也慢慢在陆兰欣的眼里消失,她失了魂一般盯着车子远去的方向。阮暖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亲爱的,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对他上心了。」
「我只是……我想不通,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老婆呢?那个女人配不上他。」
阮暖伸手在陆兰欣的眼前挥了挥,「你别搞错,穆成钧这样的男人可轮不到你来心疼,他老婆这个样子,你能保证他不在外面乱搞吗?我警告你啊,千万别跳这个火坑,这个男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吗?」陆兰欣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脑子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穆成钧没去别的地方,果然去了公司。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正准备下班,见到他推门进去,女人放下包跟了上前。
穆成钧坐定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开了电脑,女人上前几步,她抬起一条腿坐在办公桌上,手臂顺势缠在男人的颈后。
穆成钧垂着头,他伸出结实的手臂搂住女人的腰,一抬头时,正好迎上她的吻。
男人有些漫不经心,吻过之后,他偏过头,目光凛凛盯着已经开了机的电脑。
女秘书干脆坐到他腿上,脸贴向他,想要耳鬓厮磨一番,穆成钧将脸稍稍侧开,「我走之前吩咐你准备的方案呢?」
「早就做好了,发你邮箱了。」
男人伸出手,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女秘书抱着他的脖子摇晃几下,「现在是下班时间,干什么呢你?」
「是你下班了,对我来说,没有上下班之分。」穆成钧左手轻握,按在了嘴角处,女人亲了几下他的脸,可是男人并没什么反应。
「我就不信你不想,家里有那么个老婆,能有什么用吗?」
穆成钧伸手将她推开,女人却是不依不饶,抱住他不肯撒开,她视线跟着他落向电脑,见到穆成钧果然是在看着方案,她也就不胡闹了。
穆成钧改了几处,确定没问题后,留档保存。
女人纤细的手指落向男人肩膀处,她时不时慢慢掐着,语气带着试探说道,「你弟弟虽然在公司也有股份,但很多事情,他都是不插手的,成钧……」
「你想说什么?」
女秘书微微笑道,有些事情见的多了,也就有了想法。
「其实……像现在这么大的项目,你要想做点手脚很方便,你把它暗中吃下来……」
穆成钧挑了下眉头,「做这些文章,是为什么呢?为钱?」
「难道你就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思吗?」女秘书自认已经是穆成钧的人,自然什么事都要为他考虑,「向来一山不容二虎啊,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管理,这些也是你理应得的。」
穆成钧的视线落到女人脸上,神情有些吓人,目光不住端详着她,「有些事情该不该做,我需要你来教吗?」
「不,不用……」女人知道他的脾气,吓得不敢再乱说话。
「我穆成钧,缺钱吗?」男人挑眉看着她。
女秘书摇了摇头,「不,不缺。」
「既然不缺,为什么要去算计自己的亲兄弟?」穆成钧冷笑下,「我对钱和权是有想法,更甚至可以说,我贪图钱权带给我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但是……我喜欢掠夺别人的,我却不喜欢掠夺我穆家自己的东西!」
女秘书不住点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好了好了。」
她亲着穆成钧的脸颊,「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千万别生气。」
她在他嘴角亲吻,一边还问道,「饭吃过了吗?」
穆成钧没有说话,女人吻住他的唇瓣,想要更深入,穆成钧抬了下眼帘,眼底被顶上的亮光轻刺,他伸出手,将腿上的女人推开。
「成钧,你怎么了?」
男人喘着粗气,「你先回家吧。」
「穆、穆先生。」女人有些战战兢兢,连称唿都换了。
穆成钧手指在太阳穴处轻按,他挥下手,也不说一句话,就是要让她走。
秘书不甘心地离开,穆成钧风流成性,而他这样的男人呢,总有女人会前仆后继扑过来,遇上他看得顺眼的,他也就顺水推舟尽了鱼水之欢,只是他现在忽然就没了这份兴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穆家。
穆劲琛洗完澡出来,付流音坐在梳妆檯前,脑袋微微垂着,手指翻过了一页书本。
男人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付流音的颈间,「香吗?」
「你头髮上的水全掉我脖子里去了。」付流音伸出手,想要将他推开。
穆劲琛扣住她的手腕,看到她手指白皙、纤细,她也不喜欢涂指甲油,手上一点饰品都没有。穆劲琛的指尖在她手指上摩挲,「你有没有觉得,你手上缺了点东西?」
付流音看了眼,一本正经说道,「没有啊,十根手指头都是健全的。」
「呵,」穆劲琛笑出声来,「戒指,缺了一枚戒指。」
「我不需要什么戒指,再说戴到学校里面去也不好。」
「你们学校还能管这个不成?」穆劲琛亲了下她的脸蛋,「陪我睡觉。」
「不要,我还要做功课呢。」
「去他的功课!」穆劲琛说着,一把抱起付流音往床边走去。
付流音冷不丁被抱起来,吓得尖叫出声。
「嘘。」男人好笑地示意她噤声,「别把我吓坏了。」
付流音被他抛到床上,穆劲琛则直接压上了她的身。
第二天,穆劲琛从训练场回来后,就去买了一对戒指。
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他看中的戒指摆在柜檯内,穆劲琛几乎是一眼相中。「给我试试。」
服务员面色有些为难。「不好意思,这个是别的客人预定的,好几个月前就订好了。」
「我只是看看。」
「好。」
服务员将戒指取出来,穆劲琛取过男款戴到手指上,正正好好,不大不小,「怎么,这个很难订?」
「这个系列结束了,这是最后一对,您要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这名设计师其余的作品……」
「也就是说,这个很难得?」
服务员礼貌回道,「是,今年我们店里也就接了这么一对。」
穆劲琛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好看。」
「是,好看。」
「我要了。」
「穆帅,您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穆劲琛拿起另一枚戒指,「我不管什么定制不定制,既然你们摆在了柜檯内,就表示是在售卖,我要了!」
穆劲琛去接付流音的时候,手上就戴着那枚戒指。
放了学,付流音坐进车内,穆劲琛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付流音见他迟迟不开车,看了他一眼,「不回家吗?」
她大概不知道,穆劲琛为了买到这对戒指,几乎将流氓本性全部都耍出来了,利诱不行,那就威逼,把个小姑娘差点给吓哭了。
但是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拍了半天,付流音却显然没有发现点什么。
穆劲琛只好开了车,回到穆家,付流音今天有高数的功课,跟穆太太打过招唿后,她就背了个包急匆匆上楼了。
晚饭时间,除了凌时吟之外,几人都坐在了餐桌前。
穆劲琛给付流音夹着菜,她脑子里想着学校里面的事,压根没去注意穆劲琛的手。
坐在对面的穆成钧却一眼看到了穆劲琛手上的戒指,他戴在无名指上,寓意明确,穆成钧眼神微黯,他从未见过穆劲琛认真的样子,怎么,他现在确确实实是对付流音上心了吗?
这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也是穆成钧一早就该认清楚的事实。
他忽然味同嚼蜡,心里有些难受。
吃了几口饭,穆成钧放下筷子,他上半身微微往后靠,手指不由摸向自己的左手,他的无名指上是空的。
他低头又看了眼,心里怅然万分,为什么看穆劲琛戴戒指的模样,他会觉得他很幸福呢?
穆成钧很是羡慕,他狠狠握了下自己的手指。
吃过晚饭,付流音去院子内坐了会。
她双手撑在身侧,右脚不住在地上踢着,付流音心里犹如压了一块石头,自己却毫无能力将它推开。
自从叶邵扬被带走后,她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尽管叶邵扬是被警察带走的,公告上也写得清清楚楚,但付流音还是会遇上一些别的声音。
有人认为叶邵扬之所以被带走,全都是因为她,这件事情里面有黑幕。
付流音垂着头,脚不住往前踢,穆成钧走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她在长椅上坐着。
男人单手插在兜内,他原本就是来院子里随意走走的,付流音听见脚步声,抬下头看到是他,她收住了自己的腿,「大哥。」
「怎么坐在这了?」
「嗯,饭后走走嘛。」
穆成钧看了她一眼,付流音手掌轻握下,「大哥,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我哥哥之前设计过你,你……肯定很恨他吧?」
「你说呢?」穆成钧反问。
「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你会像恨他一样恨我吗?」
穆成钧眼神跳跃下,当然会,当初得知付流音是付京笙的亲妹妹时,穆成钧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把她蹂躏致死,他这辈子都会对不起自己。
男人喉结处轻滚,但是这句话却说不出来,他现在要是还恨付流音,就不会这样心平气和跟她在这讲话了。「你也知道,我应该恨他。」
「大哥,我代我哥跟你说声对不起。」
穆成钧手指轻动下,「你能代替得了他吗?」
「我知道没用,但我心里也难受,我就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她这样一说,反而弄得穆成钧有些不知所措,也很是不习惯,「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以前不知道我哥哥做了那么多事,刚开始你那样对我,我也很痛恨你,但我没想过因果报应,要不是我哥先设局害你,你连我是谁都不会知道,更别说来针对我了。」
穆成钧看得出来,付流音心理压力很重。
「说到底,你哥哥也是被我亲手送进去的,很多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快进屋休息吧。」
付流音站起身来,穆成钧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她从他身侧离开,男人眼帘微垂,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卧室,没过一会,穆劲琛也进来了。
付流音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我方才以为你在房间里呢。」
「我刚跟妈商量了一些事。」
穆劲琛见她又要回到梳妆檯跟前,他走过去拉了把她的手,「先去洗澡。」
「洗澡有什么好着急的,睡觉之前再洗。」
付流音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穆劲琛倚向梳妆檯,将一手伸进了自己的兜内,「我有东西要送你。」
「是什么东西?」
「你闭上眼睛。」
付流音乖乖照做,穆劲琛将她的手拉过去,让她摊开手掌。
没过一会,她感觉到有东西放到她的掌心内,穆劲琛轻声说道,「睁眼吧。」
她慢慢将眼帘睁开,视线随后落到掌心里,她看到了『杜蕾斯』三个字,红色的字样很是骚包,付流音手一松,东西掉到了自己的腿上。
「丢掉做什么?」穆劲琛拿了过去,「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穆劲琛,你……」
穆劲琛将东西塞回自己的兜内,「你不是总让我用这个吗?现在又说不要,到底几个意思?」
付流音翻开手边的书,「不跟你说了。」
男人笑了下,起身走向大床。
时间过得很快,穆劲琛洗过澡在床上看了会电视,付流音复习完功课,她伸了个拦腰,慢吞吞地走进了浴室。
在里面折腾了将近个把小时,付流音才出来,头髮被吹干了,蓬松的厉害,她抓了下脑袋,走到床边。
穆劲琛掀开被子,示意她钻进去,付流音躺到他身侧后,不由看眼对面的的电视,「你别总是看纪录片,怪吓人的。」
「我也想看一些激情澎湃的,可电视上找不到啊。」
付流音拿了遥控器想要调台,穆劲琛一把将遥控器拿走。「到睡觉时间了。」
「才九点不到呢,我不困啊……」
穆劲琛丢开遥控器,将被子掀高过头顶,付流音双手忙推挡在男人胸前,「干什么?昨晚不是才有过吗?」
「你还给我规定时间规定次数不成?」
「谁也不能天天来啊,」付流音很是反对,「我没那个精力。」
「你说实话,这需要你多少的精力?」穆劲琛将她推倒在床上,手掌抚过她腰际,戒指摩挲着她腰间的嫩肉,付流音手臂抵在他胸前。「你这样不行,一周一次好不好?」
「不行。」
「那两次,再也不能多了。」付流音倒是满面为难的样子。「决不能超过两次。」
「照你这么说,先把这周的第二次履行了再说……」
付流音嗓音闷闷地出声,「那你说好了,剩下几天别碰我,啊……」两人在被子里纠缠了好一会。
付流音的声音有些嘶哑,时不时推着穆劲琛,却又时不时被穆劲琛推开。
「你……你不是准备好了吗?」
「下次再用吧。」
「不行……」
穆劲琛一把掀开被子,气喘吁吁的,付流音坐起身来,「你放在哪了?」
「抽屉。」
付流音伸手想要去拿,穆劲琛见状,将她拉了回来。
他抬起手,先将灯关了,再将抽屉打开,手掌在里面摸索了几下,这才拿到放在里头的东西。
付流音听到细微的窸窣声传到耳朵里,她躲回被窝内,穆劲琛拉过她的手,将东西塞到她掌心内。
她赶紧要甩开,「你自己戴啊,干嘛给我。」
「你先拿着。」
穆劲琛让她拿着,并让她紧握起手掌。
付流音感觉到了掌心内的不对劲,「什么东西啊?」
她使劲揉捏了下,发现是个硬邦邦的玩意,吓得她差点就扔了。「穆劲琛,你是不是买了假冒伪劣的产品?」
穆劲琛坐起身,将灯再度打开。
付流音看了眼手里,她看到那个东西是亮闪闪的,付流音拎着它放到灯光底下一照……
有没有搞错,里面居然塞了一枚戒指。
这实在是太恶趣味了,这是谁想出来的?
付流音目光看向穆劲琛,她也真是笨,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呢?
「喜欢吗?」男人目露期盼,连方才进行到一半的事情都忘了。
付流音甩了好几下,这才将戒指从里面甩出来。
她拿在手里,总觉得怪怪的,「你……你既然要送我,干嘛塞在那里面啊?」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件能将我们紧密连接起来的东西,」穆劲琛为自己想到的这个主意而沾沾自喜,「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付流音还真没看到什么意义,倒是差点被吓到了。
「戴戴看,合适吗?」穆劲琛见她愣着不动,催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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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深夜的求救电话
付流音将戒指捏在掌心内,粘稠的很,穆劲琛将戒指接过去,拉起她的手。
戒指从她的无名指指端往里滑,很容易就戴了进去。「大小怎么样?」
付流音握紧手掌,「差不多。」
「现在有了润滑的作用,戴进去倒真是容易。」
付流音视线落到穆劲琛的手上,看到了男人戴好的戒指。「这算什么?结婚戒指吗?」
「喜欢吗?」
「嗯。」
「先戴着,但这就是我们的婚戒,婚戒是不能换的。」
付流音摩挲着那枚戒指,上面镶嵌好的钻石一看就是顶级的,只不过造型并不夸张,所以就算是在平时也能戴。
穆劲琛嘴角轻勾。「戴上戒指,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付流音想说哪有这样的,只不过声音还未从喉咙口发出来,整个人就已经被穆劲琛扑倒了。
穆家的三楼。
穆成钧已经睡下了,凌时吟躺在他身边,男人侧过身背对她躺着,凌时吟目光紧紧盯着上面的天花板。
阮暖和陆兰欣来的那个晚上,穆成钧是出去了,后来……他彻夜未归。
凌时吟压根没有睡意,她心里清楚得很,穆成钧肯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才刚见第一面,两人就勾搭上了。
凌时吟知道,那是因为她废了,穆成钧是个男人,他怎么能受得了不碰女人呢?
她将手掌小心翼翼探向身侧,穆成钧唿吸沉稳,凌时吟不甘心,手指顺着他的腰部往下滑。
穆成钧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睁开眼,却没有转身,凌时吟还在继续,穆成钧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冷冷问道,「你做什么?」
「成钧,你是我老公,我难道碰你都不行吗?」
穆成钧将她的手丢开,「不是不行,而是我不想。」
「你不想?」这大概是凌时吟从出生至今,听过的最为荒唐的笑话了。「你不想,是因为别的女人把你榨干了吧?」
「凌时吟,你要是不想睡觉,就从这滚下去。」穆成钧语气平缓,重新闭上了眼帘。
「我不,成钧,我是爱你的啊……」
穆成钧完全没了睡意,他掀开被子坐起身,男人回过头狠狠看了凌时吟一眼。「我如果真的要你,你能给我一点反应吗?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对一条死鱼没兴趣。」
男人说完这话,拿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走了出去。
他在外面抽了两支烟,凌时吟躺在床上望出去可以看见他的身影,穆成钧身子微微往前倾,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楼下,指尖萦绕着白烟,他在阳台上站了许久,这才进屋。
凌时吟闭起眼睛,她生怕穆成钧一气之下再度离开,她只能在这装睡。
穆成钧坐向床沿,凌时吟不说话了,耳边就清净的多了。
男人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刚要睡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勐然传来震动的声响。
穆成钧随手拿起来后接通了,「餵?」
他沉吟半晌,紧接着又说道,「确认了那人明天回来吗?」
凌时吟竖起耳朵,那人是谁?是穆成钧的某个新欢吗?还是那个陆兰欣?
「抓人的事情就交给老二吧,你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我明天一早就告诉老二,让他安排人手。」
凌时吟听得云里雾里,这穆家兄弟这是要抓谁?
穆成钧在电话里很谨慎,没有再透露一句有用的信息,但凌时吟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明天有事,而且这件事应该关乎到穆家,这件事应该来说也不小。
穆成钧挂断通话,他躺回了床上,侧过头看眼凌时吟,她还在睡着。
第二天一早,穆成钧就出门了。
付流音下楼的时候,也没看到穆劲琛。
穆太太让佣人将早饭端上桌,「这兄弟两个,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这么早?」付流音看眼时间,不过才七点出头而已。
凌时吟看了眼手边的碗,她想到昨晚的那个电话,忙开口同穆太太说道,「妈,我在家实在闲的难受,一会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想让我妈过来陪陪我。」
「当然没问题。」穆太太也不想她总是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凌母过来的时候,付流音已经去上学了,佣人帮忙将凌时吟弄上楼,母女俩见面肯定是有不少话要说的。
一直到傍晚时分,穆成钧才回来,付流音等了许久却没见到穆劲琛的身影。
吃晚饭的时候,穆太太看了眼穆成钧,「老大,早上你是跟老二一起出门的,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妈,劲琛有点事,我们先吃吧。」
「你们兄弟俩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穆成钧从回来到现在,脸色就不是很好看,听了穆太太的话,他面色稍稍放松,「妈,我们两个能有什么事呢?顶多就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不顺心不如意的,但是这种也没必要告诉您,是不是?」
「你说话啊,总是最有理的。」
吃过晚饭,付流音做完功课又看了会电视,却还是没等到穆劲琛回来。
她洗完澡躺到床上,电视里头播放着她每晚都在追的剧,只是付流音却心不在焉起来。她拿过旁边的手机看眼,都快十点了。
穆劲琛并不是没有晚回来的时候,但他今天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打。
付流音拨过去时,那边隔了许久才接通。
「餵。」
「音音,」穆劲琛似乎正在走路,「有事吗?」
「没,我就是看你还不回来……」
「噢,我今天有点事,你先睡吧。」
付流音想要问他有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她又觉得不合适,毕竟她从未过问过他家里以外的事情。
「你睡吧,不用等我。」
「好……」付流音还未来得及挂断通话,电话那头却忽然传来几阵男人的声音,「救命,救命——」
「救命啊——」
付流音一惊,赶忙问道,「那里面是什么声音?」
穆劲琛淡淡地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有人瞎叫唤罢了。」
她方才听得清清楚楚,知道绝不是这样的,那阵求救声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那头应该是有好几个人吧?
求救声还在继续,只是声音很微弱,穆劲琛走到了外面,付流音听到有轻轻的关门声传到耳朵里,随后,电话那头的杂音就真是一点点都听不见了。
穆劲琛倚在栏杆前,「我晚点就回去了。」
「你没在做什么事吧?」
「我能做什么事?」
「穆劲琛,你千万别做犯法的事情,不然的话我怎么办?妈也会为你担心的……」
穆劲琛忍俊不禁,「放心吧,我会为了你们考虑的,我可是良民。」
他这边还有事,所以没有跟付流音再多说话,挂断了电话,付流音靠向床头,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在升腾起来,且越来越强烈地钻进她心头,令她再也别想安稳地睡觉了。
皇鼎龙庭。
许情深和蒋远周都睡下了,一通电话打到许情深的手机上,她睡得迷迷煳煳,伸出手想要拿手机。
蒋远周抱着她没有松开,许情深想要往边上挪,蒋远周干脆抬起腿,将她控制在自己的双腿间。「睡觉。」
「有电话。」
男人似乎没听见,「你刚把我折腾完一遍,现在还要来?」
许情深失笑,将他的腿踢开,「谁折腾谁,你心里不清楚啊?」
她撑坐起身,拿了手机一看,居然是许旺打来的。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蒋远周手臂横过来搂住她的腰,「谁啊?」
「我爸。」
蒋远周忽然也没了睡意,这都多晚了,许旺要不是因为有事的话,绝对不可能会打电话过来。
许情深着急出声,「爸,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你……你们睡了吧?」
「没事,您说。」
许情深在电话里面听到了赵芳华的声音,叽叽喳喳,揪着许旺好一顿说。
许旺不得不开了口,「情深啊,你妈妈这边有个远房亲戚,她家里遇上了点事,想要让远周帮帮忙。」
「什么事?」许情深闻言,往后轻靠,悬着的心稍稍落定下去。
「他好好地开着车呢,可是人忽然没了。」
许情深一下没听懂,「什么叫做人没了?」
「就是失踪了啊。」
「那报警啊,找远周也没用。」
许旺在那边为难出声,「报警也没用啊,出事的那段路监控坏了,就留了辆空车,人家家里知道我们和远周的关系,所以找到了你妈。」
赵芳华和许情深关系不好,所以自己不敢说,只能让许旺出面。
许情深轻轻打了个哈欠,「也许是他自己有事走开了呢?或者是去见什么人了?」
「警察也是这么说的,但那个亲戚的手机关机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又顾家的很,如果真是自己有事的话,不可能这么晚了也不告诉家里人一声。」
许情深靠着床头都快睡着了,蒋远周见状,从她手里接过手机。
「餵。」
「远周,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吧?」
「还好,我们也是刚睡下。」
赵芳华听到许旺换了声称唿,她用手臂撞着许旺的肩膀,「快求求远周啊,十万火急呢,快点。」
「远周……」
「爸,我都听到了,你们先睡吧,我让人去查看下,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好,好,远周,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蒋远周低声道,「应该的。」
挂了电话,许情深拧起眉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说得也太悬了,怎么好好的就失踪了呢?」
「不帮忙也不行,万一真的出事了呢?」蒋远周说完,掀开被子起身,「我去外面抽根烟。」
「嗯。」
蒋远周出去后,就给老白打了个电话。
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许情深洗漱好后下楼,老白已经来了。
「蒋太太。」
蒋远周招唿老白,让他一道坐下,「早饭还没吃吧?」
「是。」
「洲际酒店不提供啊?」
老白拉开椅子,不由朝蒋远周看了眼,「蒋先生真爱说笑,我没住酒店。」
许情深喝了口粥,老白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碗,「蒋先生,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
「是吗?说说。」
许情深抬起眼帘,看到老白神色有些严肃说道,「失踪的可不止这一个司机,还有另外几人。」
「现在这些人在哪,查出来了吗?」
「蒋先生猜猜,人是被谁带走的?」
蒋远周捏了一角面包,「别卖关子,直接说吧。」
「穆帅。」
「穆劲琛?」
许情深杏眸微睁,「他跟这些人是什么关系?」
「现在还没查到,我只知道这几个人都是被穆劲琛带走的,现在都在他的训练场内。」
蒋远周慢条斯理地撕着面包,「那也就是说,要人只能去找穆劲琛要了。」
老白看了眼对面的许情深,「蒋太太,穆帅既然把人带走了,就说明肯定是跟他之间有什么事,付流音现在不是穆家的人吗?您可以先问问她,毕竟直接上门要人的话,恐怕会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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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一步步揭开的真相
老白话音落定,屋外就传来了动静声。
赵芳华和许旺被佣人带进屋内,因为是许情深的父母,进出自然方便得很。
「情深,查得怎么样了啊?」赵芳华快步进去,冲着坐在桌前的许情深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你妈一晚上没睡好,担心的要死。」
这一点还真是出乎许情深的意料,「到底跟家里是什么亲戚?让你担心成这样。」
「以前两家关系就不错,只不过后来没有经常联络,但人家找到了我,这件事我肯定是要尽心尽力帮的。」赵芳华接口说道。
许情深心里是有些底的,赵芳华这人凉薄的很,这次这么积极,恐怕并不是因为跟那家人的关系有多好,而是之前大肆吹过牛吧,现在人家找了过来,她若帮不到忙的话,以后岂不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是已经找到了,」老白见赵芳华急成那样,开了口,「我们正在想办法。」
「找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蒋远周吃着早餐,老白的视线再度看向许情深,「蒋太太,我方才的提议,您看……」
「不行,」许情深摇着头,「这件事不能把音音牵扯进来。」
「这算不上将她牵扯进来,付流音是穆家的二少奶奶,由她出面,事情会容易很多。」
许情深喝了两口粥,面无表情地将碗推开,「我也不知道穆劲琛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带走,但既然事情会闹大,我不想……」
「情深,你可不能这样说话啊,这可关系到一条人命啊。」
许情深心里没来由地烦躁,她拿了块面包站起身来,「我先去医院了。」
赵芳华餵了两声,她也没搭理她,蒋远周放下手里的东西,「既然已经知道了人在穆劲琛手里,事情就好办多了……」
「万一他不肯放人怎么办?」
许旺看了眼蒋远周,「如果不肯放,那再报警,让警察去要人。」
老白没有动手边的早餐,只是同蒋远周说道,「其实让付流音出面的话,是最恰当的。」
「算了,」蒋远周抬下手,「情深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做,再想别的法子吧。」
「是。」
穆劲琛昨晚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付流音并没记得太清楚。早上睁开眼帘的时候,正好穆劲琛走出房间,付流音洗漱好了下楼,看到穆劲琛和穆成钧坐在餐桌前,正在说着什么话。
「什么时候才能有答案?」
「放心吧,今天应该就能松嘴了,他们撑不住这么长的时间……」
付流音心里微惊,她快步上前,没看到穆太太的身影,她拉开椅子落座。穆成钧朝她看看,没再说话,穆劲琛也扫了她一眼。「怎么起这么早?」
「嗯,有些功课没做完,想去学校补上。」
穆成钧拿起跟前的筷子,「你倒是勤奋,这又不用参加高考,这么拼命做什么?」
「我想拿奖学金啊。」付流音应付地想了个答案出来,
穆劲琛随意吃了几口,沖付流音说道,「待会让司机送你,我先走了。」
「好。」
男人离开后,付流音看向坐在对面的穆成钧,「大哥。」
「做什么?」
「劲琛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不,应该来说,是瞒着我。」
穆成钧轻笑下,「你觉得他有事瞒你?」
「我昨天给他打电话,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穆成钧自顾吃着早饭,脸上的神情很是轻松。「听错了吧?是不是电视里的声音?」
「绝对不是!」「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看老二挺正常的。」
「大哥,我觉得你们之间一定有事……」
穆成钧看了眼腕錶,漫不经心接口,「音音,快吃早饭,一会让司机送你去上学。」
「你……」付流音话到嘴边,有些犹豫。
穆成钧见不得她不爽快的样子,「有话直说吧。」
「大哥,我看得出来你跟劲琛之间有事瞒着我,你……你不会害劲琛吧?」
穆成钧盯着她的视线勐然一凛,似乎完全没想到付流音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眯了眯眼眸,「我,要害劲琛?」
付流音感觉到男人眼底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升腾起来,她甚至有些怀疑,穆成钧会不会扑上前来将她活活掐死。
但她心里对穆成钧总有些提防,毕竟穆成钧在她眼里,一直就不是个善类。
付流音喉间轻滚下,穆成钧双腿动了动,他推开椅子起身,居高临下盯着付流音。「放心,我不会害劲琛……」
付流音心里略微一松。
「我要害也是害你。」
她心头陡然又是一沉,目光中只能看着穆成钧快步离开。
坐上车,付流音时不时看向窗外,司机将车开出了穆家。
来到学校,付流音下车之前同司机说了再见,她拿着旁边的背包离开。
司机见她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这才调转方向离开。
付流音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转过身一看,见到一名中年妇女大步上前。她定睛细看,有些眼熟,之前因为付京笙和许情深的关系,付流音和赵芳华也见过。
赵芳华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这可把付流音吓坏了,「你……」
「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情深的妈妈啊。」
「伯,伯母,您有事吗?」
「当然有事,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付流音被她拉到旁边,「音音啊,你看你跟情深的关系一直都好,我有事找你帮忙的话,你肯定会帮我是不是?」
「您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被穆家带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的他们,但我那亲戚老实本分得很,你看看……你能不能同你家里人说说,让他给我把人放了啊?」
「穆家的人,带走了您的亲戚?」付流音听着,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我亲戚就是个开车的,肯定不可能得罪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啊。」
付流音想到了昨晚给穆劲琛打电话时,那里面传出来的一阵阵唿救声。
「音音,看在情深对你们兄妹俩都掏心掏肺的份上,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啊。我知道,你现在是穆家的二少奶奶了,放个人而已嘛,只要你跟你老公说说,是不是?」
「这……」
「音音——」不远处,赵晓和另外几名女生走了过来。
赵晓上前挽住付流音的手臂,「还不进去干嘛?一会就迟到了。」
「伯母,」付流音沖赵芳华说道,「我待会问问劲琛……」
「好,我就指着你的好消息了,要帮我啊!」
付流音被赵晓拉进了学校内,「这人谁啊?」
「没谁。」算是,亲戚吧?
赵芳华眼见付流音进去了,也就没有再继续待在学校门口。她之前喝喜酒的时候,遇上了很多亲戚,赵芳华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啊,说她现在住着多大的别墅,别墅内还自带泳池,女婿是蒋远周,蒋远周啊,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钱花不完、手里的关系多么多么铁。看到一双双投过来的羡慕眼神,赵芳华都快乐死了。
但现在,麻烦事就找上门了。
对方冲着她哭诉,「你女婿不是蒋远周吗?帮忙救个人总可以吧?」
如今,大家可都盯着赵芳华呢,就想看看她的能耐。
她当然不能让别人看她的笑话,只是付流音要去上课,赵芳华也不能不顾药店的生意,只能先行离开。
付流音回到教室后,想要给穆劲琛打电话,但上课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单手托着侧脸,目光紧紧盯着讲台。
上面的老师讲了些什么内容,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如果真如赵芳华所说,人是被穆劲琛强行带走的,那可不是小事啊,穆劲琛的胆子似乎也太大了些。
昨晚,付流音很清楚的在电话内听到了求救的声音,她可以断定,她没有听错。
那穆劲琛抓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事呢?
训练场。
穆成钧的车子开到门口,有人过来想要盘问,毕竟这是穆劲琛的地盘,平时穆成钧若要进去,也要经过穆劲琛的同意才行。
一名教官从里面出来,挥了下手,示意门口让行。
车子往里开,经过那名教官身侧,穆成钧落下了车窗。
身材高大的教官毕恭毕敬跟他打过招唿,「穆先生。」
车子进入训练场后,穆成钧下了车,教官跟在他身后,「穆先生,穆帅正在等您。」
几人走向前,这地方,穆成钧需要领路人,教官很快走在他跟前,「这边请。」
来到一间屋子跟前,教官抬起手掌,先在门板上敲打了几下,「穆帅。」
「进来。」
教官将门推开,穆成钧走进去一步,忽然顿住了脚步,他用手在鼻翼跟前挥了下,「老二,你下手是不是也太重了,你闻闻,满屋子血腥味,真是让人受不了。」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在这讲究了。」穆劲琛上前几步,整个人站在了射进门口的阳光中。
穆成钧目光穿过穆劲琛的颊侧,看到几个男人双手被高高吊着,「都说了吗?」
「起先跟他们好说歹说,一个个就是不肯松口,撒谎的代价太小,所以才能有恃无恐,现在好了,争先恐后地要招,也是笑话。」
穆成钧上前步,走到一名男子跟前,不是他讲究,而是穆成钧就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他强忍着鼻翼间的难受,「说说看,都招了什么?」
「大哥,爸的死果然不是意外,是有人蓄谋已久。」
穆成钧抬下眼帘,一双阴鸷的眸子紧紧盯着跟前的男人,「是谁指使的?」
「出面的人是个讨债公司的小老闆,这几人先前是一个车队的,因为欠了钱,每天都被讨债公司纠缠,不堪其扰,后来那个小老闆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就是这些人的家里人去死,要么就是……」
穆劲琛话语顿住,眼里的悲愤已经积压不住了。
穆成钧紧咬下牙关,「那人呢,找到了吗?」
「他倒是胆子大,应该以为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后,没人会记起这件事,他依然做着他的生意,人,已经被逮住了,正在来的路上。」
「这个讨债公司的上面,应该就是幕后指使人了。」
穆劲琛走到男人身侧,「他们之前就下过手,只是没有得逞。」
穆成钧脸色有些铁青,看见对方的惨样,他没有丝毫动容。
付流音上完一节课后,从教室内走了出去,且不管赵芳华这忙该不该帮,但是穆劲琛如果真如赵芳华所说的那样,将她的亲戚随意掳走,那……
付流音走到偏僻处,拨通了穆劲琛的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格外刺眼,穆成钧朝穆劲琛看了眼。
男人掏出手机看眼来电显示,是付流音打来的,他几步走到外面,不想让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再传到付流音的耳朵里。
「餵。」
「喂,穆劲琛,你在哪?」
男人站在走道上,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我在训练场。」
穆成钧来到门口,听见穆劲琛的说话声传到耳朵里,付流音在电话那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抓了人?」
「为什么这样问?」
「穆劲琛,你抓人是想知道什么吗?能不能把人放了?」
穆劲琛紧咬牙关,她又知道些什么?这些人活活害死了一条人命啊……
男人想到这,心里升起一丝疑虑来,「你怎么知道我抓了人?为什么又要我把人放了?你知道这些人做过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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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最后留下的东西
付流音完全被问住了。
穆劲琛语气中隐隐含着怒火,「为什么让我把人放了?」
「我担心你私自抓人……」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
付流音听着穆劲琛的口气非常不好,赵芳华找到她,有些忙自然不是非帮不可,但她没想到她就是提了这么一句,穆劲琛的火气居然这样大。
穆成钧走到外面,穆劲琛视线望向下方。「你怎么知道我抓了人?」
「是我……」付流音顿了顿,「是蒋太太的妈找到我,她说被你带走的是她的亲戚,她想让我帮帮她。」
穆劲琛冷笑声,「你因为是付京笙的妹妹,所以被人攻击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来帮你?」
付流音语塞,张了张嘴,「穆劲琛……我不管别人,我只关心你的事。」
「怎么个关心法?」
「你知不知道非法禁锢……那可是犯法的啊。」
穆劲琛转过身,看到穆成钧也出来了,他嗓音微微软下去,「有什么好怕的,查不到我头上。」
「但是我嫂子的妈妈都知道了啊。」
「应该是她找了蒋先生帮忙的,不然的话,真查不到我头上。」
付流音听到上课铃声响起,可她哪还有这个心思去听课,「穆劲琛,如果没有大事的话,你偷偷把人放了吧。」
「音音,这些事你应该置身之外,不要管,就算有人求到你头上,你也不要管,知道吗?」穆劲琛反覆强调,「我不会无缘无故去对付别人,这里面有很多事,你不明白,也不用明白。」
「但是……」
「我一会让司机去学校接你的时候,尽量不要逗留,蒋太太的母亲,也不是她的亲妈,不用管。」穆劲琛挂断通话后转身,穆成钧来到他身侧,「路子倒是很广,都找到付流音头上去了。」
穆劲琛手指在手机上轻敲两下,「就算是蒋家的人亲自过来要人,我也不可能放。」
穆成钧在旁边抽着烟,一口接着一口,想到看见穆朝阳遗体时的惨状,他手有些抖,差点就要握不住手里的那根烟。
「大哥。」
穆成钧的视线看向穆劲琛。
「你说这件事情,会是谁做的?」
「应该是跟我们最有利益冲突的人。」
穆劲琛倚着栏杆,尽管在穆成钧给他看了车祸的视频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在听见这些人亲口说出穆朝阳的死并不是意外之后,穆劲琛几乎疯了。
要不是教官们拉着他,他早就将这几个男人活活抽死了。
「妈那边……」
「先瞒着吧。」穆成钧手指在烟身上点了下,菸灰随着轻风飘飘扬扬地落到地上,「妈还未从爸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如果被她知道爸是被人活生生害死的,我怕她承受不住。」
「是。」
训练场的大门被人打开,一辆车子开了进来,穆劲琛看到两人押着一名男子下车。
对方嘴里骂骂咧咧的,一个劲叫嚣着,「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放开了我,我们还能有话好好说。」
身后的教官闻言,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腿弯处,男人扑通跪到地上,那阵疼痛还未来得及缓解,就被两人再度拉了起来。
他们将他带上楼。
男人被推到穆家兄弟跟前,对方扫了穆劲琛一眼,「你们特么是谁啊?知道我的来路吗?就敢绑我?」
「是吗,你是什么来路?」
「我手底下多得是穷凶极恶的人。」男人挑着眉头,一副完全没将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穆成钧伸出手,将菸头按向男人,对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是身子被人控制住了,他就感觉到有火星在眼跟前亮着,他下意识闭起眼帘,一阵钻心的疼痛从眼皮上传来。「啊——」
穆成钧将烟掐熄在男人的眼皮上,对方疼地不住叫唤。
鼻翼间能闻到一股焦味,穆成钧视线冷冷盯着对方。「真不知道我们是谁?穆家总听说过吧?」
男人一只眼闭着,「你们,你们……」
穆劲琛伸出手,拽住了对方的领子,他抬起右腿砰地将旁边的门踹开,他手臂使劲,将男人丢了进去。
他趔趄了好几步,最后摔倒了,倒下去的时候没注意看,好不容易等到男人爬起身,他看清楚了被绑着的几人,心里勐然一惊,拔腿就想跑。
穆家兄弟走进屋内,穆劲琛将门关上,他先一步挡在男人跟前,「跑什么?」
「你们,我,我……」
穆劲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不认识我们,穆朝阳这个名字,你总听说过吧?」
男人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他蜷缩在地上,不敢承认。「不认识,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啊?」
穆劲琛走上前,来到男人的身侧后蹲下身,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他拉起身,他手指了指另外的几名男子。「你是不是想和他们一样,等到脱掉一层皮以后再讲实话?」
「我,我也不认识他们啊!」
「金老闆,救救我们——」
「你大爷的,谁他么认识你?」
穆劲琛没工夫跟他废话,他一手扯住男人的头髮将他往下压,抬起的膝盖狠狠击中对方的面门。男人惨叫一声,面上开了花,鲜血直流。
付流音放学的时候,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赵晓和她说过再见,她抬起脚步走出去,忽然有人从边上蹿了出来。
「那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付流音吓了一跳,定睛细看这才发现是赵芳华。
毕竟没有帮到什么忙,付流音有些不好意思,「伯母,我……我已经同劲琛说了。」
「那人呢?怎么还不放啊?再不放人的话,警方那边……」
司机走过来,伸手将付流音拉到身侧,「二少奶奶,我们赶紧走吧,家里还有急事……」
「喂,你们别走啊!」
司机挡在赵芳华跟前,付流音见状,赶紧上了车。
甩开了赵芳华后,司机发动车子,付流音喉间轻咽,「家里有事吗?什么事?」
「二少奶奶放心,我只是想快点带您离开。」
付流音视线落向窗外,看到赵芳华站在原地跳脚,她不由想到穆劲琛来,「劲琛回家了吗?」
「没有。」
「那……大哥呢?」
「也没有。」
付流音看到外面的天很不好,天空灰濛濛地积压在头顶,好像随时都要有倾盆大雨。
回到穆家,兄弟俩还没回来,付流音匆匆忙忙上了楼。
翌日。
付流音晚上睡得很沉,一早醒来的时候,天色刚刚放亮。她翻个身,手臂落向旁边,视线望出去,穆劲琛还在睡着,俊目紧阖。他回来的时候肯定很晚了,付流音将近凌晨才入睡,那时候他却还没到家。她伸手摸向他的脸,手指刚碰上,穆劲琛睁开了双眼。
「几点了?」
「还早呢。」
穆劲琛看了眼窗外,付流音轻声问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也没看时间。」
「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你做什么?我看你睡得像是一头猪。」
付流音忍俊不禁,「你少来,你才是猪。」
穆劲琛搂住她,懒洋洋地出声,「你再睡会,还没到上学时间。」
「你呢,又要早起吗?」
「是,」穆劲琛说着,手掌撑在身侧,准备起来,「训练场那边还有些事。」
付流音听完,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那个人……你还没放吗?」
「不是说了让你别管吗?」穆劲琛抽回自己的手。
他站了起来,拿起放在旁边的衣服穿上,付流音见状,跟着起床了。
此时时间还早,佣人的早餐还没准备好,付流音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穆成钧从三楼下来。
「大哥。」
「劲琛呢?」
「他在洗澡。」
穆成钧没有多说什么,快步往楼下走,付流音跟在后面,佣人见到两人一道下来,下意识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老式钟。
「穆先生,您稍等,早餐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才好。」
「不必了,我跟老二不在家里吃。」
「好。」
付流音忍不住朝他看了眼,「大哥,您跟劲琛要一道出门吗?」
「是。」
「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们……究竟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穆成钧嘴角浅勾了下,「你说呢?」
「我就是不知道,我才问您的。」付流音的语气尽量谦卑。
「既然不知道,那就别胡思乱想了,没人瞒着你什么事。」穆成钧说完这话,拉开餐椅坐了下来。
老狐狸!
付流音暗暗说了句。
她快步走了出去,来到院子内,清晨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洒落下来,付流音看到一抹身影在围墙的铁栏杆跟前探头探脑。
这儿不是大门处,所以没有人注意,付流音快步走了过去,「喂,你是谁?」
对方是个年轻的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很明显吓了一跳。他拔起双腿就想跑,可是等他看清楚了付流音的脸后,眼里很明显有惊喜流溢出来,他上前一步,双手握着栏杆,「付小姐。」
「你……你认识我?」
付流音细看了眼男人的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付小姐,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什么?」付流音忍不住上前。
男人朝四周张望下,「你哥哥出事后,我一直不敢联繫你,现在我要出国了,我这边的房子也卖了,打算出国定居,但是你哥哥放了一样东西在我这,他没有出事之前关照过我,如果哪天你过得格外落魄,让我一定要将东西给你。我知道,你现在是穆家的二少奶奶,但是恐怕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在我走之前,我想把东西给你。」
「是什么东西?」
男人从兜内掏出一把钥匙,付流音伸出手,他将钥匙放到她的掌心内。「你哥哥说,这是你们之前住过的一间房,说你肯定能找到,他留了样东西在那间屋内。」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付流音握紧手掌,「好,谢谢。」
「你自己多保重,我先走了。」
「嗯,再见。」
男人沖她看了眼。「还是不要再见吧,希望你哥哥的事情没有牵连到你,从他出事到现在,就连我都活得战战兢兢,我也是受不了这压力了。」
付流音握紧着手掌,掌心被钥匙的齿轮磕得生疼。
「音音。」穆劲琛的声音陡然从不远处传来,男人吓了跳,转身就跑。
「什么人?」
男人听到穆劲琛出声,更加慌了,跑得越发快。付流音转身,看到穆劲琛快步来到她身侧,他一个箭步上了围墙,眼看就要翻出去,付流音忙拉住了他的衣袖。
「劲琛,他是来找我的。」
穆劲琛面露疑惑,「找你?他是谁?」
「说……说是我哥哥的朋友。」
「你哥哥还能有朋友?」穆劲琛似乎不信,但他立马从围墙上下来了。
付流音眼看男人已经跑远了,她伸出手,将那个钥匙递给穆劲琛看,「他说,我哥哥有东西留给我。」
她完全没有想过要防着穆劲琛,她现在吃住都在穆家,最关键的是,她跟穆劲琛是夫妻,付京笙的事情穆劲琛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她想……她没必要瞒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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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震惊,心痛
穆劲琛的视线落到她掌心内,看到了一把钥匙。
「什么东西?」
「不知道,说是放在以前住过的屋子内,我也不知道真假,更不认识这个男人。」
穆劲琛扫了眼,潭底隐隐藏着疑惑。
穆成钧在远处喊了他一声,穆劲琛还有急事,也就没有追究下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
「好。」
付流音看着穆劲琛转身离开,她跟过去几步,看到穆成钧和穆劲琛上了同一辆车。
车子很快从穆家开出去,穆成钧看了眼内后视镜,「过了一晚上,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大哥,你放心,就算是骨头再硬的人,顶多也就能挨过一个晚上。」
来到训练场的时候,穆劲琛率先下车,教官在二楼看见后,匆匆下来。
「穆帅。」
「我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
「穆帅放心,已经招了。」
穆成钧推开车门下来,穆劲琛一挑眉,「这就招了?」
「是,他也就一张嘴巴厉害点,压根屁点的用处都没有,您走得时候,他还想咬紧牙关硬挺下,后来我们对他的招唿他就吃不住了,把事情全给抖落出来了。」
穆成钧上前几步,「是谁找到他的?」
「邵家,邵云耿。」
「什么?」穆劲琛和穆成钧对望了一眼。
穆劲琛快步沖了出去,他很快来到二楼,那扇门并未紧闭,穆劲琛一脚就踢开了。他走进去后来到男人跟前,对方听见脚步声抬下头,眼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我……我已经都说了……」
穆劲琛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你说找你的人,是邵云耿?」
「是,是!」
「千真万确?」
男人哆嗦着唇瓣,「都这种时候了,我肯定不敢撒谎,是邵云耿的管家找到的我,这件事跟他当然脱不了关系。」
穆成钧走上前,狠狠给了他一拳。
穆劲琛转身就往外走,穆成钧来到外头,看到男人双手撑在栏杆上,他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样子,肩膀微微往下垮着,但他印象当中的穆劲琛,显然不会这样。穆成钧来到他身侧,「劲琛。」
男人双手紧握着栏杆,穆成钧眼底涌起兇恶,「没想到会是邵云耿。」
「爸的追悼会上,那一众朋友当中,就属他最悲伤,我居然从来没有往他身上想过。」
穆成钧手指有些颤抖地摸出烟盒,「爸已经不怎么管事了,却还能招来杀身之祸。」
「也许就是卸下了实权,才能让人有机可乘。」
穆劲琛从穆成钧的烟盒内拿了一支烟,穆成钧替他点上,男人用力吸了口,「哥。」
穆劲琛的嗓音有些颤抖,穆成钧轻抬下眼帘,两人心里都被满满的悲伤给填塞满,不光是这样,恐怕那种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也只有他们才能互相理解了。
穆成钧弯下腰,手臂压在栏杆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靡的姿态。
白烟滚过喉咙口,撕扯着穆劲琛的嗓子,有些话是难以启齿的,但是他不得不说出口,「哥,我之前看过付京笙的犯罪资料。」
穆成钧听到穆劲琛扯出了付京笙的名字,他抬起眼帘看向他。穆劲琛的脸上有复杂掠过,眼底的挣扎那么明显,「我在那份犯罪资料上,看到过邵云耿的名字。」
「那是什么案子?」
「那个案子倒没牵扯到我们穆家,也没有涉及人命,只是他出高价让付京笙阻拦了对手公司的竞标……」
穆成钧的神色也越发严肃起来,「爸的这件事,绝不是简简单单几个人随意就能完成的,摆明是有人经过了重重部署,那幕后的人……」
男人的目光接触到穆劲琛,穆劲琛手指夹着烟,脑子里陡然想起了付流音去探望付京笙时,付京笙所说的那些话。
如果不是因为什么事,他为什么一定要让付流音离开穆家?
穆劲琛越想越不对劲,他感觉自己的双腿犹如灌满了铅,「哥,我先回家一趟,稍后……我们再去找邵云耿。」
「好。」
付流音吃过早饭没有去学校,她背了背包走出去,手里还握着那把钥匙。
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再去学校,司机见她走到车旁,替她打开了车门。
付流音坐了进去,等到司机回到车内,她忽然开口说道,「我今天不去学校。」
「那我们去哪?」
付流音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有她手写的地址,「去这儿。」
司机接过手后看了眼,他目光有些吃惊地看向付流音,「二少奶奶,为什么要去这?」
「我有事,你直接开过去就好了。」
「这……」
付流音情急之下催促道,「快走吧。」
车子刚开出穆家,车速还没上去,司机刚要轻点油门,却看到前面有一辆车飞快地沖了过来,他赶紧一脚剎车踩下去。穆劲琛推开车门下来,来到车旁,他拉开后车座的门,看到付流音坐在里面。
「你们要去哪?」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提问,付流音有些懵,她看了眼穆劲琛说道,「我想去看看我哥给我留下的东西。」
穆劲琛闻言,坐了进去,拉上车门后,他冷峻开口,「走吧。」
司机小心翼翼朝两人看眼,「穆帅,是去学校还是去……」
「去二少奶奶要去的地方。」
「好。」
付流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穆劲琛的神色很难看,她瞅了眼他的侧脸,「你不是和大哥一起出去了吗?」
「嗯,我不放心你。」
「我?你有什么好不放心我的啊?」
穆劲琛别过视线,目光攫住她不放。「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找你哥留下的东西?」
付流音眉头紧锁,「你出门了啊,我还能找谁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吗?」
付流音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她抱紧怀里的背包,「我没有这个心思等下去了,我真是迫切地想要知道。」
穆劲琛手指在膝盖上轻点,「我也是。」
可是他在迫切之余,隐隐却有种害怕,车子飞速地往前开着,付流音完全被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有些事情,穆劲琛即将要调查到付京笙和她的头上。
穆劲琛拉过付流音的手,从她掌心内取过那把钥匙。「你在外地,还有家吗?」
付流音摇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只记得地址,但据我哥哥所说,之前的住处已经早就卖了啊。」
「也许他是想给你留下些什么保障吧。」
穆劲琛看了眼窗外,一路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司机朝窗外看了眼。
「穆帅,二少奶奶,到了。」
付流音下车,看到自己站在一栋别墅跟前,东城的住处早就被警察查封了,付京笙就算真要留什么东西,也不可能留在那里。
有人正好从里面出来,付流音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捏紧钥匙,中年妇人见到她站在门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付流音,「你是?」
「您好,请问这是您的房子吗?」
「是啊。」
付流音伸出手去,「请问,这钥匙是这边的吗?」
中年妇人睨了眼,大概是觉得付流音很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她身边停了辆好车,她正要以为付流音是不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不是。」她轻摇头,「什么钥匙不钥匙的?这儿都是指纹锁,谁还用钥匙。」
付流音有些失落,她回到车上,穆劲琛示意司机开车。
「还有别的地方吗?」
「难不成是最先住的地方,但是那边环境不怎么好,而且年数太久远了,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车子开了出去,穆劲琛看到门口的保安沖他们敬礼。「如果我是你哥哥的话,我也会藏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你看看这儿,虽然治安很好,但也是警察和别人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的地方。」
付流音对以前的住处,几乎没什么印象了,但她记得那个地方的不远处有个小学。
找过去的时候,走了不少弯路,有些地方的建筑早就拆了,如今高楼林立,别说是房子了,就连住在里面的人都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了。
付流音来到一栋楼前,她盯着印有五幢的牌子,有些不能确定。「可能是这里吧。」
穆劲琛站在她身侧,「去问问吧。」
两人上了楼,来到三楼,付流音看向跟前的大门。
门上贴着大红色的春联,还未揭去,都是一年才换一次。她视线往上,看到门口悬了面小镜子,付流音朝那面镜子指了指,「就是这儿,我记得,那是我踩着椅子挂上去的。」
穆劲琛闻言,伸手按响门铃。
里面传来一阵声音,「来了,来了。」
门很快被人打开,开门的是位五十出头的妇人,她上下打量了下两人,「你们是谁,找谁啊?」
「您好……我……」
穆劲琛见她不好开口,他接过话问道,「请问,这儿有房间出租吗?」
「没有,都已经租掉了。」
穆劲琛从付流音手里拿过钥匙,「我们的亲戚在这租了间房,他让我们过来拿些东西。」
女人看了眼那把钥匙,「噢,原来是这样,快进来吧。」
付流音和穆劲琛走了进去,女人将他们带到其中一个房间跟前,穆劲琛看向四周,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两室一厅的房子了。这房子当初被卖掉之后,付京笙应该是通过旁人租了其中一个房间。
「据过来签合同的人说,是租一个房间,放放东西,也不住人。租金一下给了我好多,我也挺高兴的,毕竟不过来住嘛,我也很清净。」
付流音站到房间门口,穆劲琛沖女人看了眼,「谢谢你,房间还是留着好了,我们拿完东西就离开。」
「好的,你们请便。」女人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穆劲琛将房门打开,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看到屋内摆满了东西。
一个个纸箱子被封好了摆在屋内,这使得房间里看上去很是整洁。但是付流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穆劲琛将门关上,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将其中一个封好的箱子划开。
里面就是一些衣服,穆劲琛拿了出来,付流音拿过其中一件,将手伸进了衣兜内。
穆劲琛将另外几个箱子划开,都没什么贵重的物品,付流音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
靠近窗户的地方,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除了一个相框之外,什么都没放。
她走近上前,拿起那个相框看了眼。
这是一张付流音小时候的照片,有些模煳了,如果别人不认识她的话,很难会将她和照片中的这个小女孩对号入座。
但是在付流音的印象中,她却记得这是一张合影。
她旁边还应该站着付京笙,可是这会,它却变成了一张单人照。
穆劲琛上前两步,视线落到那张照片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付流音轻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这张照片。」
穆劲琛拿过相框,前后翻看了下,他回头看了眼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纸箱,视线再度落回到相框上。
「这是你几岁的时候?」
「记不大清楚了。」付流音靠着桌沿说道,「只不过这应该是张我和我哥哥的合影,我也搞不懂它为什么会在这。」
穆劲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中的女孩,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将相框翻了过来,将它打开之后,穆劲琛刚将框架拿开,就有一样东西从里面掉出来了。
付流音蹲下身,捡起那张银行卡。
男人拿在掌心内翻看下,银行卡的后面什么都没写,也没有相关的密码,难道这就是付京笙留给付流音的东西?
再一想,也是,留别的东西,目标性太强,还不如直接留一笔钱。付京笙肯定有法子让这笔钱避开警方,他不可能没有为付流音的后路考虑过。
「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
「好。」付流音答应着。
两人将房间内的箱子都翻了个遍,除了先前找到的银行卡外,一无所获。
离开的时候,穆劲琛将房门重新锁上。
回到车内,穆劲琛翻看着手里的银行卡,「你哥有跟你提起过密码吗?」
付流音轻摇头,「没有,我之前更不知道有这张卡地存在。」
「我很好奇,他是不是给你留了一笔巨款?」
付流音对上男人的视线,「但是我以前用过的密码,都是我哥给我设的,不论是手机密码还是旁的,都只有一个。」
穆劲琛手指夹着银行卡,没再说什么话。
车子沿路开回了穆家,司机停好车后,穆劲琛和付流音一道下车。
男人将银行卡还给付流音,「你先进去吧,今天就别去学校了,我还有点事要去确认下。」
「好。」
穆劲琛转身就要离开,付流音不由跟上前两步,她总觉得穆劲琛今天有点奇怪,对她也是疏离的很。「劲琛……」
他顿住脚步,朝她看了眼,「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就是挺不习惯你这样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他抬起脚步的时候,没有同付流音说话。
他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后坐了进去。
付流音看着穆劲琛的车扬长而去,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司机过来喊她,她这才回过神。
穆劲琛回到训练场的时候,穆成钧已经走了。
稍后不久,穆劲琛接到穆成钧的电话,他从训练场出去,看到穆成钧的车正从远处开过来。
车子停稳后,男人率先下来,另一侧,保镖押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也下了车。
对方顶多二十出头的模样,看到穆劲琛时,两眼微微一亮,「穆帅,救救我啊。」
穆劲琛看向穆成钧,男人整了下衣袖,「邵云耿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就不会防备我们。」
他是在学校门口将邵云耿的儿子给骗上车的,那人至今还不知道穆成钧为什么在他上了车后,让保镖将他按住。他好歹也叫了穆成钧一声哥,他倒好……
「穆帅,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穆劲琛冷冷地盯着他,穆成钧自顾往训练场走着,「如果不把你带过来,你爸怎么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我……我爸做了什么事?」
「待会,你可以听他亲口跟你说。」
穆劲琛说完,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他拖进去。
邵云耿赶过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是没底了,穆劲琛约的地方就是训练场,他的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被穆家的人带走,他握紧手腕处的表。
来到训练场,教官在前面引路,刚来到门口,邵云耿就听到里面传来儿子的求饶声。
他心里勐地一惊,推门走进去。
那几名司机和讨债公司的老闆都被反绑着,屋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腥味,穆成钧坐在旁边的椅子内,搭着长腿,抬起的视线攫住来人不放。
穆劲琛牵动下嘴角,「邵叔叔,来了。」
「劲琛,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邵叔叔,你看你,见到了熟人都不打声招唿吗?」
邵云耿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别人却都已经招了,邵叔叔,我没想到你心思挺活的,还能想到这么多点子。」
邵云耿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心疼地欲要上前步,却被一名教官狠狠推了把,他趔趄着往后退,「你们就不怕我报警吗?」
「好啊,报警,很多事是需要警方来了,才能说清楚。」穆劲琛抬起鞭子,在掌心内敲打了几下,「蓄意谋杀,罪名不小啊。」
「劲琛,你胡说什么呢?谁谋杀?」
要想他松口,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然的话穆成钧也不会想到把他儿子绑过来。
「犯法的事情是你先做的,接下来,就算我们兄弟俩对你和你儿子有所得罪,那也是以牙还牙,你可千万别和我们计较。」
邵云耿听到这话,气得牙痒痒,穆劲琛手里的鞭子扬起,甩出去的时候,他视线都没动下,鞭尾直接抽在了年轻男子的脸上,他哀嚎一声,痛得在地上翻滚起来。
邵云耿心里一惊,直接喊出了儿子的小名,他可能没想到穆劲琛会动手,看到儿子脸上泛出的血痕,他失去理智般冲上前。
穆劲琛见状,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到地上。
他知道,有些人不动狠劲是不行的,他如果想要指着邵云耿乖乖地交代,那估计等到明年也听不到他一句实话。
穆劲琛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不让他有起身的机会,「邵叔叔,你应该知道的,进了我的训练场,没有我的令,谁都别想进来,那扇大门已经关闭,我若听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当然,这还不是重点,你年纪不小了,我不会折磨你,这份罪,就让你儿子替你受着吧。」
「你个疯子,你疯了是不是?」
穆劲琛站起身,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我从小不喜欢玩玩具,却独爱这条鞭子,邵叔叔,你说一个,你让我打哪里,我肯定精准不误地落在哪里,要不要试试?」
「疯……疯子,我儿子和这件事没关系,你先把他放了。」
「和他没关系,那就是跟你有关了?」
「劲琛,成钧,这件事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不要听信……」
穆劲琛随手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了过去,这鞭子落在男人的脖子处,那里的肌肤最是嫩,痛得他哀嚎声中掺杂了满满的恐惧。
旁边的教官见状,走了出去。
他们将门带上,然后守在门口。
里头的声响隔着门板往外露,两人却早就习惯了,他们在外面抽着烟,任凭里面的求救声、哀嚎声缕缕不绝,就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而对于人来说,不到最后一步,谁都想垂死挣扎一番。
两名教官相互看了眼,其中一人摇下头,「何必呢,多受点皮肉苦。」
「但若是一上来就交代了,肯定会心有不甘吧?既然自己的皮肉痒痒,被招唿招唿也是好的。」
到了傍晚时分,里头总算肯松口了。
邵云耿也算是有手段的人,可是虎毒不食子,谁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眼跟前被虐打呢?
挺到最后,终究是没用的。
穆劲琛和穆成钧摆明了是不肯轻易放过他的,再加上那件事已经被他们抽丝剥茧般一层层剥到了他的身上……
房门紧闭着,年轻的男人早就受不了了,嘴里一直在求饶,「爸,他们要知道什么,你就说吧,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被打死吗?」
「妈,妈,救命啊……」
邵云耿坐在地上,垂着头,那名讨债公司的老闆已经奄奄一息了。「就是他,就是他……」
穆劲琛走到邵云耿的儿子身旁,他吓得蜷缩起来,口齿不清说道,「别再打我了。」
「那你好好劝劝你爸。」
「爸,我真的求您了,您看看他们的样子,他们真会杀了我的。」
穆劲琛丢开手里的鞭子,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子,「我没时间跟你们在这耗,我们来点干脆的吧,你爸若还是犹犹豫豫的,我就剁你一根手指怎么样?」
「不要,救命……」
自始至终,穆成钧都坐在椅子内不动,仿佛事不关己,却又阴戾可怕的吓人。
穆劲琛按住男子的一根手指,他是真想直接切下去的。
锋利的刀身切过他的皮肉,男子悽厉地喊出声来,「不要——」
「住手!」与此同时,几步开外的邵云耿也开了口。「不要这样,我说,我说。」
穆劲琛并未收回刀子,「我先问你,我爸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邵云耿哆嗦着唇角,不得不点点头。「是。」穆劲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地上的男人,「这些人,都是你自己找的?」
「不是。」
「背后有谁在帮你?」
邵云耿沉默了半晌,这才慢慢说道,「前不久的付京笙案子,想必你们都不陌生吧?」
穆成钧的视线射了过去,穆劲琛觉得心口有微微的钝痛感,「继续往下说。」
「是付京笙,是我让他做了一个局,后面的所有事情,都是按着他部署的一步步去实施的。但最幸运的是,这个局竟然没有被记录下来,我更加没想到,你们会查到我身上。」
97你走!(从这个家,给我离开)
穆劲琛的视线有些模煳,穆成钧听到这,搭起的长腿放了下来。
男人想要起身,但是双腿已经麻木了。
「付京笙?」穆劲琛的嘴里轻念,「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们之前就有合作,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做了多少神不知鬼不觉的局,你们不会不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拿了钱,会帮我将每一处细节都考虑周到……」
穆劲琛抬起右脚,狠狠踹在了男人的肩膀处。
他砰地往后摔去,后背就像是要碎裂般。男人捂着自己的肩膀,穆成钧也走了过来,邵云耿干脆将实话全给说了,「我给了他两千万,要是让我自己动手,我肯定做不成那件事,要怪就怪付京笙……」
是啊,要怪就怪付京笙,谁让他是做局的人,谁让他是幕后的那双黑手呢?
穆劲琛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握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冲上前将他活活打死。
穆成钧见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沖穆劲琛轻摇下头,「很多细节我们还不知道,别冲动。」
「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没有付京笙那样的人,我们这种心思险恶的人,脑子里藏着的龌龊事情就不会实现,他比我们更险恶、更恐怖,他就算知道了要害的人是穆家老爷子,他也没有丝毫手软,要怪,都怪他……」
穆家。
几个女人坐在餐桌前,穆太太不住看着时间,「这两个孩子,一大早出去了,竟还不回来。」
凌时吟朝门口看了眼,「妈,我觉得成钧最近好像有事瞒着我们,他整天心事重重的,又和老二在一起,而且他打电话总是背着我。」
「我也觉得他们有事,」穆太太拿起筷子,「算了,他们都大了,做事情也有分寸,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先吃晚饭吧。」
「好。」
吃过晚饭,两人还没回来,付流音回到楼上,她站在窗边,想要看看穆劲琛什么时候回家。
一直到了晚上,穆家兄弟才从屋内出来。
教官将门关上,穆劲琛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穆成钧的视线慢慢落到他脸上。「老二,你准备怎么做?」
「哥,这件事……先瞒着妈吧。」
「我也想瞒着,但你认为纸能包得住火吗?邵云耿做的事情迟早会传到妈耳朵里,到时候,她更会觉得天塌下来了。」
穆劲琛沉默半晌,他抬起脚步往楼下走,回到自己的车旁,他拉开了车门,「难道不瞒着吗?难道要告诉妈,爸是被人活生生陷害致死的?而兇手之一是付京笙,付京笙的亲妹妹,现在又成了她的儿媳?」
穆成钧倚向车门,「除非永远能瞒下去,要不然的话……」
「大哥,我知道,先回去吧。」
穆家兄弟回到穆家的时候,穆太太还没上楼。
凌时吟在客厅内陪着她,穆劲琛走到玄关处,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来,「妈,您看这个镜头,分明是穿帮了嘛。」
「方才伤的还是左脸,现在却是右脸有血……」
穆太太其实并没有看进去,她这两日总是梦到穆朝阳。以前穆朝阳在的时候,她看电视总有他陪着,别看穆朝阳给人的感觉是严肃、一丝不苟的,可在家里,对太太却是极好的。
穆太太看连续剧总会忘记情节,之前铺设过的线索,过了几集她就全给忘了。
所以每逢看不懂的时候,她都会问,「这是谁啊?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在之前的剧集中出现过吗?」
两个儿子不可能天天陪着她看电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穆太太也不要他们陪着,对她最有耐心的,还是穆朝阳啊。所以不管穆朝阳喜不喜欢那些婆媳狗血剧,只要被穆太太拉着一起看,他就得仔仔细细地看进去,免得她再会有忘记情节的时候。
穆劲琛和穆成钧往里走着,穆太太的注意力压根没在电视上,凌时吟听到动静抬头,看见了两兄弟。
「成钧,你回来了。」
穆太太收回神,看向两个儿子,穆劲琛的脚步放慢些许,穆成钧则快步来到客厅,「妈,怎么还没睡?」
「睡什么,不是还早吗?」穆太太站起身来,「你们两个呢?吃过了吗?」
「还没有。」
「这么晚还没吃?快,让厨房里准备着。」
穆成钧的手臂轻搭在穆太太肩膀处,「妈,看电视别太晚,一会又睡不好。」「成钧,我就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才要多看会电视的。」
「怎么又睡不着了?」
穆太太轻嘆气,「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梦到你爸,梦见最多的场景就是他坐在沙发上陪我看电视。」
穆劲琛闻言,心似被狠狠抽痛下,他杵在原地不动,就好像一尊雕塑。
穆成钧眼神黯淡,心里也忍不住有酸涩冒出来,他手掌在穆太太的肩膀上轻拍着,「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
「我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要去想。」
佣人在厨房内热着晚饭,没过一会,饭菜被重新端上桌。
「快吃吧,你们也真是的,这么晚了……」
穆劲琛脚步动了下,想要直接上楼,穆成钧见状,将他喊住了,「老二,吃晚饭。」
穆太太看向穆劲琛,见他这样着急,忍不住问道,「劲琛,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他收回脚步,坐到了餐桌前。
付流音在楼上等了会,没有等到穆劲琛上来。她穿着拖鞋下楼后,这才看到穆劲琛坐在餐桌前。
穆劲琛拿着手里的碗,穆成钧食不知味,两人各怀心事,却又各自都觉得碗里的饭菜难以下咽。一方面,他们沉浸在穆朝阳被害死的悲痛中难以自拔,另一方面,这种悲痛却要被强行压抑着,不能显露分毫。
两种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们,穆劲琛放下手里的碗,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付流音站在餐桌旁。
穆太太面露关切问道,「怎么不吃了?」
「饱了。」
「你还没怎么吃呢……」
「妈,我不饿。」穆劲琛说完,推开椅子起身,他走到付流音跟前,没有碰她,只是淡淡扫了眼,「走,我们上楼。」
「好。」
眼见两人往二楼走去,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也许穆太太没有察觉,但是她已经看出来了,这穆家兄弟俩之间,肯定有事。
付流音跟着穆劲琛回到房间,关门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刚要开口,穆劲琛却迳自问道,「你哥给你的银行卡呢?」
付流音走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张银行卡。
穆劲琛接过手,「密码呢?」
「359813。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但我所有的密码都是它。」
穆劲琛走了出去,付流音追上前几步,到了外面,他看到穆劲琛进了书房,并且将门用力关上了。
凌时吟靠着门框处,心里泛起了酸涩,穆劲琛一句话都不同她多讲,她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更加不知道付京笙给她的这张银行卡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
付流音走到书房前,房门紧闭,她甚至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
穆成钧上楼的时候,在楼梯的转角处看到付流音在那站着,女人的余光中看见了他,付流音快步走上前,「大哥。」
「你站在那做什么?」
「我不知道劲琛怎么了。」
穆成钧的视线穿过她颊侧,落向了不远处的门板上,「不要胡乱猜测,有些事该发生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这是什么意思?」
穆成钧没有多说,转过身上了三楼。
穆劲琛在书房内待了很久,直到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他坐在办公桌上,头疼地按着眉宇间。「怎么样了?」
「穆帅,里面存了两千万,只不过不是付京笙的名字,也不是付流音的名字。」
穆劲琛冷笑下,「这是当然,要不然的话,这笔钱早就被警方查出来了。」
「那这笔钱存在里面,付流音能用吗?」
穆劲琛冷哼了一声。「怎么不能?」
若干年后,等到付京笙的事情完全过去,谁还会记得付流音呢?别人能想到的事,付京笙不可能想不到,尽管户名不一样,但这笔钱就是留给付流音的,再加上密码正确,他肯定能确保付流音可以将这笔钱用出去。
两千万。
邵云耿出两千万要穆朝阳的一条命,这两千万转眼就成了付流音的保命钱。
「这笔钱什么时候存进去的?」
对方说了个日期。
穆劲琛心里最后坚守的那一点点东西,都被击了个粉碎。
那个日期,跟邵云耿所交代的不谋而合,邵云耿先给了付京笙这笔钱,然后才有了后面的这个局。只是付京笙还没来得及记录,那时候付京笙的心思都在蒋远周身上,所以偏偏漏了这个局没有记。
再后来,他就出事了,所交代的资料中并没有最后的局,所以穆朝阳死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是跟付京笙有关的。但是那个房间,据说是好久之前就租住下来的。
那也就是说有这种可能,付京笙知道自己迟早会出事,所以租了一间房,在里面留下了要给付流音的银行卡。他将钥匙交给一个算得上是能信任的人,那笔钱之所以会在那时候打进去,是因为他即将放手跟蒋远周一搏,也许是付京笙没有百分百地把握,所以先把付流音的后路铺垫好了。
最不能令穆劲琛释怀的是,两千万,邵云耿就用这两千万买了他父亲的一条命,而这笔钱……
穆劲琛挂断通话,握紧了掌心内的手机。
走到门口,穆劲琛将门拉开,却看到付流音站在外面,他下意识拧紧眉头,「你怎么在这?」
「查到了吗?卡里是否有钱?」
穆劲琛嘴角勾勒起嘲讽的笑来,他将手里的银行卡递出去,「查到了,里面确确实实有一笔钱,两千万,付流音,就算你离开了穆家,这两千万也能确保你过上好的生活了。」
付流音菱唇微张,穆劲琛同她擦肩而过,付流音下意识去拉他的手。
她手指的温度触碰到他,穆劲琛却感觉像是摸到了一个烫手山芋,他一把用力甩开,付流音面露吃惊,「你……」
「你方才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付流音摇着头,「没有,什么都没听到。」
穆劲琛盯着跟前的这张脸,心里百感交集,他垂在裤沿处的手指一直在动,他觉得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居然想要伸手去掐她的脖子。穆劲琛握紧手掌,他快步回到了房间。
付流音走进去的时候,穆劲琛坐在床沿,他这个样子太反常了,她有些不敢靠近上前。
穆劲琛双手交握,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背,有些事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过,所以他想得特别简单。他见过太多悲愤欲绝的人,她们找不到付京笙算帐,只能找到付流音。那时候,穆劲琛觉得付流音可怜,毕竟她是无辜的,她也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可是如今,这种情况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他竟同样不能释怀。
「穆劲琛,你要有事的话,能不能同我直说?你这幅样子,我……」
穆劲琛的视线睨向她,有些骇人,「付流音,你为什么会是付京笙的妹妹?」
她心里咯噔了下,「我是他的妹妹,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穆劲琛自嘲出声,「我一早就知道了,大哥让人绑你的时候,是我救了你,也是我将你带进了穆家,哈哈哈,真是笑话!」
付流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穆劲琛,是不是我哥对你们做了什么?」
穆劲琛想要脱口而出,是,可是那个字到了喉咙口,却被硬生生卡住了。他盯着她的小脸,付流音神色焦急,想要听个明明白白,「但是我哥已经被关起来那么久了,他难道……」
「出去。」穆劲琛勐然出声。
付流音愣了下,「你让我出去?」
「滚!」
她大惊失色,脚步忍不住往后退去,穆劲琛从未对她说过这个字,这儿又是穆家,付流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好,我出去,你让我去哪?」
穆劲琛喉间轻滚,满满的怒火和悲伤填堵着他的心口,他看着付流音的样子,心脏没来由的一阵阵抽痛起来。
如果没有付京笙的这档子事,他和付流音已经在计划着要孩子了,这样的日子多好?
付流音无措地站在门口,从来都是穆劲琛不让她走,她还没想过这么快会被人赶走。她手掌握紧后松开,她想要开门,但是想了想后,又走向了衣帽间。
她总要带几件随身的衣服才能离开吧?
穆劲琛站起身来,一把扯住她,将她丢向大床,付流音直直栽了下去,穆劲琛站在床沿处看向她。「你待在这,我走。」
他转身离开,付流音坐起身,「你去哪?」
穆劲琛没有回答,付流音跟了出去,看到穆劲琛进了客卧。
她整个人犹如被抽空般,怔怔地站在走廊上,她不知道穆劲琛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她只是猜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付流音几乎整晚未合眼,一早,佣人来敲门的时候,付流音才勉强爬起身。
来到楼下,穆劲琛已经在餐桌前坐着了。
付流音几步上前,穆太太微笑说道,「音音,劲琛说你还在睡,今天差点起晚了吧?」
「是。」付流音坐到穆劲琛身侧,穆太太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碗,「有你喜欢吃的海鲜粥,多吃点。」
「谢谢妈。」
这一声妈字,格外刺耳,穆劲琛目光掠过那个空位,穆朝阳再也不可能拉开椅子坐下,跟他们在一桌上吃饭了。他眼神微冷,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妈,她自己有手,你不必什么事都去迁就她。」
「这怎么能算迁就?我……」
「让她自己来吧。」
凌时吟听见这话,不由看了看付流音,她小脸微白,原本拿着碗的手松开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吃这一碗粥。
穆成钧看在眼里,「妈,坐下吃吧。」
「我不饿。」
「我看你精神不好。」
穆太太小口地舀着粥喝,「别胡思乱想的,我很好,身体硬朗着呢。」
她抬头见付流音没有吃早饭,忙催促了一句说道,「音音,怎么不吃啊?别把劲琛的话放在心上,我现在就想你把身体养得好好的,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穆劲琛的匙子咣当一声掉到碗中,穆太太沖他看了眼,「老二,你是不是也太激动了?」
「妈,这种事顺其自然,强求不得。」穆成钧接了她的话道。
「你爸要还活着,最大的希望也是抱孙子,音音,你要上学,妈一直都没反对你,但是这并不影响要孩子,是不是?」
付流音双手捧着碗,目光触及到穆太太眼里的希冀,穆太太一直在盯着她看,这个话题,她想逃避都逃避不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像往常那般回道,「妈,就像大哥说的,这要顺其自然,再说……我跟劲琛已经在准备了。」
她说完这句话,朝边上的穆劲琛看了眼,正是因为坐得近,她才能看到穆劲琛脸上的僵硬和不自然。
男人很快站起来,「我先出门了。」
穆太太见状,跟着起身,母子二人走到门口,穆太太还在询问着,「劲琛,你这是怎么了?」
她同穆劲琛一道走进了院子,付流音看了眼碗里的粥,凌时吟伸手挽住穆成钧的手臂,「成钧,你看劲琛的样子,很不对劲啊。」
「你不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表现出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穆家任何一个人出事,对你都没好处。」
「我,我没有啊!」
穆成钧冷哼声,站了起来,「凌时吟,安分点,不该管的永远别管。」
付流音眼见他们都走了,她也没有心情坐着,她双手在桌沿处撑了下,凌时吟抬头看向她,「付流音,难道你不觉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吗?」
「那又怎样?」
「你不觉得,老二对你的态度都变了?」
付流音脸色微变,却嘴硬说道,「不觉得。」
「真会自欺欺人,付流音,要是哪天连穆劲琛都不站在你身边了,我看你真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了。」 这个家里面,除了穆成钧和穆劲琛,大家都被蒙在鼓里。
付流音的手机成了摆设,以前,穆劲琛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可是今天一整天,她的手机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她有些忐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穆劲琛还是没回来,付流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一阵脚步声窸窣传来,她这才紧闭眼帘。
门咔嚓一声,被人拧开,走廊上的灯光迫不及待往里钻,穆劲琛走进屋内,将门掩上。
付流音紧张地抓着被子,她听到脚步声正在逼近过来,穆劲琛站到床边,付流音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男人坐了下来,床很明显有往下凹陷的感觉,穆劲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不知道他还将她留在这做什么?
事情完全弄清楚了,付京笙和邵云耿都是害死穆朝阳的兇手,男人上半身凑了过去,而这个女人呢?她是付京笙的亲妹妹。
她睡在他的枕边,享受着他的庇佑,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他正在保护的这个人,她的亲生哥哥居然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人。
穆劲琛伸出手,手指触碰到付流音的脖子,她吓了一大跳,男人的指尖冰凉,他的指腹按在她的颈动脉处,她觉得她每一口唿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有些害怕,生怕穆劲琛伸手掐住她,她分明不是他的对手,就连反抗都不会有用吧?
男人的手掌动了下,付流音大气不敢出,下一刻,有灼热的唿吸喷灼在她耳侧。穆劲琛将头靠在付流音的枕头上,两人离得这么近,他唿气的时候,付流音面色绷紧,她想要睁开眼,想问问穆劲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她不敢,她生怕等到穆劲琛知道她是在装睡之后,又会以那般疏离的样子来面对她。
男人靠着她许久,好像到了这一刻,他才能彻彻底底看清楚对付流音的感情。
之前的不放手,是因为早就已经放不了手了,可是现在呢?
是不是不得不放手了?
穆劲琛稍稍起身,前额抵着付流音的额头,他喉间不住滚动着,大口喘着粗气,他嗓音沙哑,问了她一句,「付流音,我遇上的这么多人当中,怎么偏偏就是你?」
他手掌往下,掐住了付流音的肩膀,只是动作很轻,完全没有要将她吵醒的意思。
许久之后,他起身离开,没有留在这个房间内。
付流音听到关门声传来,她睁开眼帘,屋内早没了穆劲琛的身影,他居然又这样离开了,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屋内。第二天是周末。
付流音下楼的时候,穆劲琛早就走了。
穆太太推着凌时吟从屋外进来,见到付流音下楼,她忙沖付流音招下手,「音音,过来。」
「妈。」
穆太太走向客厅,在沙发内坐定,「你和劲琛怎么回事?我今天早上,怎么看见他是从客房出来的?」
付流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
「亲家,亲家!」门口,忽然有一阵声音闯进来。
凌母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就连鞋都没换,凌时吟转身看向她,装出吃惊的样子问道,「妈,您怎么来了?」
凌母走到穆太太身边,「你听说了吗?邵家出大事了。」
「邵家?」穆太太摇下头,「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
「到底怎么了?」
凌母面色有些为难,伸手拍了下穆太太的手掌。「真没想到邵云耿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他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
「亲家,你有话就直说吧。」
「哎,我就说嘛,当时你家里的那场车祸说发生就发生了,但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是邵云耿做的。」
「什么?」穆太太大惊失色,旁边的凌时吟和付流音都跟着吓了一跳。
穆太太激动地握住凌母的手臂。「你把话说清楚!」
「你家朝阳是被邵云耿害死的,那不是简单的车祸啊!」凌母说完,视线落向付流音,付流音禁不住一阵颤抖,她觉得凌母的注视,就好像是一条毒蛇,那条毒蛇正在疯狂地吐着蛇信。
凌时吟在旁边不着痕迹地勾起抹冷笑。
付流音心里的不安明显炸开了,她双手交握,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凌母伸手朝着她一指,「亏你还有脸坐在这!害死亲家公的就是你哥哥,那个杀千刀的,真该下地狱。」
付流音潭底的泪水一下往外涌,视线模煳说道,「不,不会的。」
「怎么不会?邵云耿亲口承认的,就是付京笙设的局!」
穆太太一张脸苍白,失了血色,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凌时吟恶狠狠地瞪向付流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凌母轻拍下穆太太的肩膀,「亲家,你看看你们,居然还把这样的女人娶进门,她哥哥要人性命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啊!你想想那场车祸,多么惨!」
98把离婚证留下
在穆太太的心里,那场车祸就是她永远过不去的r>
她伤心欲绝,也曾想过跟着穆朝阳一道去了算了,可是这样的念头刚升起来,就被穆太太掐断了。
那时候,穆劲琛还未成亲,穆家无后,她若这样走了,能对得起谁呢?
穆太太握着拳头,她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她伸手在自己的胸前不住捶打着,那种伤心和悲愤发泄不出来,全都堵在了她的心里,她不住捶打,一下,一下,手劲越来越重。
凌母见状,忙拉住她的手臂。「亲家,你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啊?」
穆太太说不出别的话,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付流音不知所措地看向几人,她想要说服自己,她只是听错了而已,可是凌时吟和凌母看向她的目光,那一道道盯视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凌时吟断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她推着轮椅上前,沖付流音怒吼道,「付流音,你听见了吗?你哥哥害死了我哥、害了成钧,他居然还害死了爸!这些事情,难道你真的一无所知吗?就算再怎么不清楚,你还能在穆家待得下去吗?爸是被你们害死的!」
穆太太总算出了声,一口气卡在喉间,好不容易下去,只是她没有说话,却是弯下腰痛哭起来。
她捶着自己的胸口,声音从喉咙间钻出来,那种悲恸和哀戚,是付流音找不到言语能去形容的。
凌母在旁边不住安慰着,「亲家,事已至此,你也想开点,自己的身体要紧啊。」
付流音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她似乎也没有这个资格。她红着眼眶,哽咽声被她压在喉咙口,凌时吟还在不住地指责她,细数着付京笙的罪行。
「亲家,要不把成钧和劲琛都叫回来吧,他们应该知道……」
「不,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了。」凌母一个人自言自语说道。
付流音忽然想到了穆劲琛的反常,想到了他在她耳边说过的那句话。是啊,也许……穆劲琛早就知道了吧?
穆太太放下手,目光抬起后盯向付流音,她眼里望出去的身影破碎成了一片片,付流音不住摇着头,「妈,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音音,你说说……你觉得你哥能做出那种事吗?」穆太太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付流音却没法替付京笙说一句话,她想要违心的说一句,说她哥哥做不出来,但是谁会相信呢?连她自己都不信啊。
她眼睛酸涩的厉害,泪水挂在眼眶处,穆太太忽然站了起来,凌时吟在旁边催促出声,「妈,您还留她在穆家干什么啊?把她赶出去!」
付流音抓着自己的衣角,抬头看着穆太太。
她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穆太太看付流音的眼神也变了,但她并没有像凌时吟说的那样,对付流音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我出去一趟。」
「妈,您去哪啊?」
穆太太转身往外走。「我要亲自去问问清楚,我要亲眼看见才能作数。」
凌时吟冷笑下,怎么,这是不相信她们母女吗?穆太太倒是谨慎,还生怕凌母带了个假消息过来,只是这次老天爷帮不了付流音,那就是事实真相,谁都改变不了。
「妈,您快跟过去,我怕她这样会出事啊。」
「好。」凌母答应声,追了出去。
付流音看向门口,穆太太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中,客厅内就只剩下了她和凌时吟两人。
「付流音,要不要让成钧和老二都回来?」
她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淌落下来,滑过脸庞的时候,脸上一片冰凉。「凌时吟,这是真的吗?」
「你说呢?」
付流音自然希望是假的,她希望是别人地陷害,她轻摇下头,「我不信。」
「哈哈哈——」凌时吟忍不住笑出声来,「刚才当着妈的面,你怎么不说你不信?」
付流音想要站起身,凌时吟见状,将轮椅推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个时候,就算老二知道了也没用,杀父之仇,付流音……你别太天真了,尽管人不是你杀的,却是你哥哥害死的,你以后还能安然地躺在老二身边吗?」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是你和整个穆家的事情,妈确定了这件事之后,会对你恨之入骨,再也不会想要看你一眼!」
付流音唇瓣颤抖着,眼里面被凌时吟嘴角勾起的笑刺得生疼。
「我敢保证,你在穆家再也待不下去了。」
「就算我待不下去,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凌时吟视线落到她脸上,今天的她,一扫往日的阴霾,她笑了笑道,「付流音,要不是穆劲琛一直护着你,你能安然无恙到今天吗?我哥哥的死,我一分钟都没有忘记过,你哥坐牢了,他能偿还得了什么呢?我要的是你偿命!」
付流音咬着牙关,「你要有证据证明我有罪的话,我无话可说。」
「别跟我说这些虚的,呵,法律能让人以命偿命吗?」
付流音越听越难受,「凌时吟,你让开。」
「想要搬救兵了是不是?」
付流音双手捧住脸,她没有这个精力跟凌时吟在这耗,她觉得整个人已经被掏空了一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既盼着穆劲琛能早点回来,又希望他不要回来。
邵云耿和另外的几人,已经被交给了警方,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势必是藏不住的。
穆劲琛坐在训练场空地的石凳上,穆成钧也在。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将手机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穆劲琛神色有些不自然。
「谁的电话?」穆成钧问道。
「妈。」
「接吧。」
穆劲琛将手机贴向耳侧,「妈。」
里面传来了穆太太的哽咽声。「劲琛,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穆劲琛垂了下眼帘,「妈,你没在家里吗?」
「我问你,这件事你和你哥,都知道了吗?」
穆劲琛手掌握成拳,结实的拳头抵着自己的前额。「妈,您怎么会知道?」
「看来是真的了。」
「妈,您没在家里吗?」
「我刚从你干爸家里出来,我来问一问他……」
穆劲琛瞬间心如刀绞,「妈,有人跟您在一起吗?您别乱走,我这就过来接您。」
「不必了。」穆太太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低低的唿吸声钻到了穆劲琛的耳膜深处,「你爸,真是被那个付京笙害死的?」
「妈,您别问了,您好好地待在那里,我来接……」
穆成钧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忽然听见穆太太扬高了音调,那阵悲愤的质问声,连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付京笙害死了你爸,你为什么还要娶他的妹妹?你爸尸骨未寒,你就把付流音接到了家里,你让他怎么能够瞑目?」
穆劲琛的俊脸蒙上了一层阴冷,现在,什么解释都是无力的,穆太太应该清楚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他跟付流音结婚的时候,压根不会知道穆朝阳的死跟付京笙有关。
但是面对穆太太地质问,穆劲琛却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穆太太除了能对他们发泄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穆成钧站了起来,想要先去把穆太太接回家。
「妈,您先别激动,我这就过来……」
穆太太打断了穆劲琛的话,「不用来接我,我现在就回去,我要去问问付流音,她打算怎么赔偿我穆家一条人命?」
「妈!」穆劲琛起身,跟着穆成钧快步往外走。「您冷静点,这件事跟音音无关,她也是无辜的。」
「你居然能说得出无辜两个字?」
穆太太挂了电话,穆劲琛神色一凝,只能加快了脚步。
付流音一直在穆家的客厅内坐着,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凌时吟将轮椅堵在她面前,像是看贼一样看着她。
穆劲琛没敢怠慢,一脚油门提速,将车子开出了训练场。他希望能赶在穆太太之前回到家,这样的话,他至少还能……
男人想到这,心里勐地有阵抽痛感,他脑子里乱的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那一幕。
穆太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头晕目眩,整个人似乎站不住了,凌母忙搀扶住她。「亲家,你当心啊。」
「我没事。」她抽出自己的手臂,快步往里走。
穆劲琛的车开进穆家的时候,看到穆太太的车子已经回来了,他和穆成钧赶忙朝屋内走去。
付流音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抬起脑袋,看见穆太太和凌母走了上前。
她面上流溢出紧张,凌时吟往后退了几步,穆太太站到付流音跟前,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她手指颤抖地指向付流音,「你家没有钱、没有权势,能过上那样的生活,难道你不怀疑吗?」
「我……」付流音知道,现在就算她怎么说,她的那几句解释也是苍白的,「我哥哥很聪明,我之前没有怀疑过他。」
「是啊,很聪明!聪明到替人谋财害命!」穆太太悲伤欲绝,「我问你,朝阳跟你们有什么仇?是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让他死得这么惨?」
这种指责对于付流音来说,没有丝毫的公平性,她也不可能给穆太太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说!」穆太太如今的愤怒,只能冲着付流音一个人而去。
付京笙在这个世上,只有这个亲妹妹了,如果不发泄在付流音的身上,她还能去找谁呢?
「就是,你们兄妹俩真是坏透了,」凌母在旁边添了把火,她抽泣着说道,「想想我的儿子,还那么年轻啊,我还没看着他娶妻生子呢,就这样被你哥哥害死了……」
付流音蜷缩在沙发内,凌母见状,伸手拎住她的衣领将她拎起身。「你嫁进穆家,也是别有目的吧?你哥哥被抓走之后,你肯定需要个能保护你的地方!」
「真是悲哀啊,」凌时吟接过句话,「付流音,你想要找个靠山,所以找到了穆家。但你没有想到吧,爸就是被你哥害死的。」
穆太太神情痛苦,情绪也到了崩溃点,穆家兄弟俩走到玄关处,穆太太伸手推了付流音一把,「还不如意外呢,要是意外的话,我也只能接受,为什么会这样?」
「妈!」穆劲琛在不远处喊了声。
穆太太手掌挥了出去,付流音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她耳中瞬间有嗡嗡的声响,她的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脸,然后才感觉到痛,火辣辣的痛。
穆太太甩完一巴掌后,整个人没了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凌母忙要搀扶她起身,「亲家,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男人快步来到客厅内,他的目光看向付流音,见她怔怔地跌坐回沙发内,她捂着自己的脸,满目出神。
穆劲琛强忍着难受,他蹲下身来,双手握住穆太太的肩膀,「妈。」
穆太太悽厉地哭出声来,「朝阳,朝阳!」
付流音一听,眼泪也没能忍住,穆成钧睨了她一眼,他手指动了下,视线随后扫向凌时吟。
穆劲琛将穆太太从地上拉起来,让她坐到沙发上,穆太太头靠着穆劲琛的肩膀,不住抽泣。「成钧,」凌时吟赶紧沖穆成钧说道,「爸不是死于车祸,他是被付京笙害死的!」
穆成钧凛冽的眼神扫了过去,凌时吟虽然害怕,但这种时候,好不容易升起来的这把火,不应该就这样熄下去。「是邵家,邵家通过付京笙要了爸的一条命,呜呜呜——」
凌时吟痛哭出声,「在这些人的眼里,一条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穆太太越发伤心,她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难以自拔。
「够了。」穆劲琛冷冷出声。
「老二,你这句够了是什么意思?」凌时吟直直问道。
穆成钧看向旁边的凌母,「你怎么过来了?」
「成钧,邵家的事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刚听到消息,自然要来告诉亲家一声。」凌母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穆成钧这么聪明,一看她站在这,就能猜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只是这次,凌母没有一点点害怕,因为这件事不是她的构陷,这是事实,谁让付流音命不好,偏偏有了那样的哥哥?
「成钧,我们一直以为爸的死是意外,听到这样的结果,大家都很难以接受……」
「闭嘴。」穆成钧狠狠打断她的话。
他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穆成钧见穆太太这幅样子,他心里难受不已,他坐到穆太太身侧,将她的一只手拉过去。他将水杯塞到穆太太的手心内,「妈,喝点水。」
穆太太手指收拢,水温透过玻璃杯传递到她掌心内。
她目光一点点移向那杯水,她看到白水在杯沿处晃动,似乎随时就要泼溅出来。穆太太想到穆朝阳偶尔也会给她倒水,她现在总是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已经过世的穆朝阳身上。
她忽然站起身来,她接下来的动作在穆劲琛的眼里晃过,他刚要伸手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杯水全部泼在了付流音的脸上。
「妈!」穆劲琛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付流音紧闭眼帘,窒息感过去之后,水滴顺着她的小脸往下淌,颈口处也湿了一大片。
凌时吟面上藏着笑,说实话,她从未见过付流音这样狼狈的样子,而且是当着她的面,她真是百看不厌啊。
穆太太看向身侧的穆劲琛,「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要偏袒她吗?」
「妈,付京笙是付京笙,音音她……」
「她怎样?」穆太太反问。「你也说不出来了是吗?她是他的亲妹妹,这句话,你说不出来吗?」
「那些事都是付京笙做的。」
「劲琛,你爸被送回家的时候,你和你哥也都看见了,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不是意外,你们看到他当时身上被血染红的衣物了吗?满满一件衬衣,上面全是血……」穆太太心脏痛到几乎要碎裂,她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处。「那件血衣,我瞒着你们偷偷留下来了,劲琛,你大概是将很多事忘记了吧?要不要妈将那件血衣拿出来,给你看看?」
穆劲琛眼皮跳动几下,穆太太的话,一字一句,犹如带着钢刺般狠狠捶向他的心。
那一块心头肉,被扎得血肉模煳,疼痛难忍。「妈,您别这样。」穆成钧伸手揽住穆太太的肩膀,「爸的事情,我们确实已经知道了,就是怕您知道了受不了。」
「劲琛,这个女人不能做我们穆家的媳妇,把她赶出去吧。」
付流音被泼了一脸,冷得直哆嗦,她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被钉子钉在了这,说不出话,也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别人来宣判。
她双眼通红,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穆劲琛,别人的言语,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不能不在乎穆劲琛啊。
付流音强忍着,但身体却已经出卖了她,她不住地抽泣着,哭不出声音,眼睛内缀满了冰冷,还有那一点点的期盼。
男人深吸口气,别开视线,「妈,我先送您回房,其余的事情稍后再说。」
「回房做什么?」穆太太手掌握着穆劲琛的手臂,她用力掐下去。「要让我跟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妈,」穆劲琛悲伤、愤怒之余,却终究有不舍,他也清楚,付京笙做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付流音的身上,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他心里挣扎万分,「我带她搬出去,行不行?」
「你再说一遍?」
凌时吟也有些吃惊,难道这就是穆劲琛的态度吗?
就算是再难,穆劲琛也得将这些话继续说下去,「我带她先回训练场,我不让她在您面前出现。」
「劲琛,你明知道妈要的不是这些,我要让她从你身边离开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她的命!」穆太太咬牙切齿,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付流音听到最后的这句话时,忍不住全身哆嗦下,她发尖上挂着水珠,望出去的视线也是模煳的。
穆太太对她向来是温和的,即便知道付京笙曾经伤害过穆成钧,可她最后还是不得不接纳了她。
付流音进了穆家之后,穆太太真是没有亏待过她,可这次不一样,那是一条人命。
面对穆太太的歇斯底里,穆劲琛松开了手,他看向坐着的付流音,他忽然迈出去一步,拉了她的手想带她离开。
穆太太先一步挡在两人跟前,「你要带她去哪?」
「妈,我把她送出穆家。」
「好,走之前,先把离婚证留下。」
付流音禁不住哆嗦下,抬头看了眼穆太太。穆太太的神色坚定,「你们先去离婚。」
穆劲琛握着她的手陡然一紧,付流音鼻翼间酸涩不止,穆太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把她带出去,想让我冷静下是吗?劲琛,没用的,这是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就算你把她藏在外面,藏一辈子,但直到我死,我都不会原谅她的。」
男人的潭底微黯,这件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过去的,它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剑,如今就扎在穆太太的心上,拔去是死,拔不去也是个半死不活,除非付流音走,且过得落魄至极,这样才能让她心口的伤同那把匕首长在一起,暂时保住那一条命。付流音想到之前的好几次,她都是想要离开的,她跟穆劲琛的一年之期还没到,可是她想要走的时候,是穆劲琛不肯放。如今,是她自己不想走了,却不得不面临着要被人扫出家门的窘境。
付流音下意识握住穆劲琛的手掌。
穆太太没有让开的意思,「我也不会让她这样走,走之前,还我儿子一个自由身,你们离婚后,穆家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两人的手掌交握着,穆太太的眼神越来越冷,「是你们自己去民政局,还是签好了字,我让人替你们去办?」
「妈,您别这样。」
凌时吟和凌母在旁边看着,眼角处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对她们来说,她们永远不会忘掉凌慎的惨死,付流音只要一日待在穆家,她们就一日没有下手的机会。
如今,付京笙牵扯到了穆朝阳的命案中,凌时吟就算想一百个诡计,都不如这一次的巧合,所以这个机会是必须要抓住的。
穆太太盯着跟前的儿子,视线落到他们交握的手上,「劲琛,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男人没有别的理由,只能用一句话,苍白而无力地反驳着,「妈,音音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穆家的两个男人,一个惨死在她哥哥的手里,另一个也是差点死在她哥哥手中,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把她留在这,你对得起你爸和你哥吗?」
凌时吟在旁边接过话道,「是啊,劲琛,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之间有感情,那也是正常的。但你想想爸……爸走的时候,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啊。」
穆太太闻言,心里更加悲痛欲绝,她几乎要在他们跟前站不住。
她的目光射向付流音,她忍不住往后退了步,穆太太的一双眼已经红透,「付流音,你应该明白,你在穆家是待不住了。劲琛不能保你,就算强留你在这,你自己心里能过得去吗?你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正常的过日子吗?」
付流音比谁都清楚,他们的过去,只能是过去了。
但她却忽然捨不得松开这只手了,她紧紧地回握住,哪怕只能握住最后的时间,她也不想这样松开。
然而这一幕落到穆太太眼中,终究是刺眼的,她走上前,拉扯着穆劲琛的手臂,「松开!」
穆太太一把握住付流音的手腕,将她的手扯开,穆太太现在最受不得刺激,她推搡着付流音,「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走。」
穆劲琛见她情绪激动,忙伸手抱住她的双肩,他回头沖付流音喊了声,「你先上楼,快。」
付流音往后退着,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
她眼里的人影,早就是破碎的了,一块块都拼接不起来,她心痛难忍,她忽然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她知道,她跟穆劲琛应该算是走到头了吧?
她从来没做错过的事,却要她来偿还,穆劲琛说过的不在乎,如今落到他身上,真的能毫不在乎吗?
本,请勿转载!
99偏偏捨不得
付流音逃也似地上了楼,在楼梯口被绊了下,差点跌倒。
穆劲琛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松开了抱住穆太太的手。
「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先保重身体要紧啊。」凌时吟见状,上前劝慰道。
穆成钧冷冷出声,「你要真顾及妈的身体,你就不会让她受那样的刺激!」
凌时吟表现出一脸的委屈,「成钧,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
旁边的凌母见状,自然是要帮着女儿的。「成钧,这件事是我告诉亲家的,你要怪的话,怪我吧。」
「谁都怪不了,」穆太太往旁边站了下,她无力地坐到沙发内,「事关朝阳,难道你们都想瞒着我不成?劲琛,你既然比我先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劲琛坐定下来,视线盯着一处,「妈,我早知您会这样。」
「早知道,所以自持为我好,你们两兄弟就瞒着我是不是?」
穆劲琛坐到她身侧,伸出手将她的肩膀握住。「妈,我送您回房。」
「我不去!」
「邵云耿的事是我和老二查出来的,人也是我们抓的,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所有的细节我们不瞒着您了,回房慢慢说好不好?」
穆太太似乎被说动了,穆成钧拉着她起身,她脚步僵硬,但是穆成钧迈出步子的时候,她跟在了身侧。
两人上了楼,穆劲琛随后也回了房间。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床沿,听到开门声,她竖起耳朵,穆劲琛推门进来,付流音立马开了口。「穆劲琛,这件事是真的吗?」
「到了现在,你反而认为它是假的吗?」
付流音站起身来,「所以我哥哥……又欠下了一条命。」
穆劲琛走近上前几步。「我之前还想着让你跟你哥哥脱离关系,有什么用呢?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你是付京笙的妹妹,可是我知道。」
她心里已经没有了能坚守住的东西,所以听着穆劲琛的这句话,心并没有比方才更痛。
付流音垂下视线,「既然这样,我们离婚吧,办完手续后,我就从穆家离开。」
这是不是反而就遂了她的愿?她不是一直就想走吗?
「付流音,你知道邵家用多少钱,买了我爸一条命吗?」
付流音无法正视这个话题,穆劲琛逼上前一步,她往后退了一步,他往前逼近,她就不住往后退,她的小腿碰到床沿,她已经没法退了,穆劲琛却勐地向前一大步。付流音一屁股坐了下去,穆劲琛弯下腰,「你银行卡里的那笔钱,就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什、什么?」
「难以置信吧?」穆劲琛双手撑在付流音身侧,「你哥怕你以后的路不好走,给你留了两千万,而邵家为了要我爸的命,给了付京笙两千万。」
她终究是承受不住了,双手捂住脸,「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什么钱,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就想好好地上学、工作……」
「为什么?因为你哥哥是付京笙!」
付流音摇着头,哽咽出声,「不,我不要。」
「不要什么?」穆劲琛将她的手拉下去,他双手分别握着她的手腕,他看到一张布满泪痕的脸,穆劲琛狠狠问道,「你也不想有这样的哥哥吧,是不是?是不是?!」
付流音有些被吓住了,她伸手想要摸向穆劲琛的脸,男人见状,一下将她的手打掉。
付流音手背吃痛,她再也不敢动了,她盯着跟前的男人,「穆劲琛,是你说过的,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这句话是穆劲琛亲口说出来的,他怎能忘?男人端详着她的小脸,他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付流音,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对那些人的愤怒和悲伤视而不见,仅仅因为他们跟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可是真正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能明白,我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付流音,我可以不恨你,却没法不怪你。尽管你很无辜,可又有什么法子,谁都知道你什么坏事都没做,但是无辜两字……能消去我们失去亲人的痛苦吗?」
付流音无话可说,反驳不了,一口苦涩吞进喉间。
「好,那我们离婚,各走各的吧,我离开穆家后,你再也不用保我的安全,反正出去以后,别人也不会放过我。穆劲琛,你高抬贵手,将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吧,好歹……我们夫妻一场。」付流音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这是她的真心话,与其让她留在穆家被折磨,还不如让她走出去,被人游街示众也好,当众羞辱暴打也罢。
让她留在穆家,还抵不过她被人骂被人打,那样她咬咬牙的话,都能承受得住。
付流音最受不了的是,这个地方,她已经将它当做是家了,她重新又有了家人,可是现实却在她最满足的时候,将她打回了原形,甚至将她按进尘埃中,比以前还要惨。「你倒想轻轻松松地走,付流音,天底下没有这么容易的事!」穆劲琛朝她肩膀勐地推去,付流音往后摔倒,她看到穆劲琛站直了身。
「那你想对我怎样?难道要让我偿命吗?」
穆劲琛紧紧地盯着她,他能对她怎样呢?可是如果不对她做些什么,他从小最敬爱的父亲,是不是等于白死了?
付京笙的案子多添了一笔穆朝阳的,又能怎样呢?
改变不了任何的事,也掀不起再大的风浪了。
但是在穆家人的心里,这种悲愤才刚刚开始,穆劲琛攥紧了双拳,眼中的那张脸好像模煳不清了。
付流音坐直起身,眼泪往下淌着,她目光紧锁住穆劲琛,声音凄凄说道,「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穆劲琛,也不差你一个了,你说,怎样才能让你消气?或者,怎样都消不了你的气吧?那怎样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这个问题抛给穆劲琛,他又怎么能回答得出来?
不论付流音做什么事,穆家的人都消不了这口气。
穆家兄弟信奉的向来是以牙还牙,如果换成了别人呢?穆劲琛想都不用想,那将会是另一种后果。
他盯着付流音的脸半晌,「你待在这,不许出门。」
穆劲琛转身想要离开,付流音有种害怕,生怕她再会被人关起来,「穆劲琛。」
男人走到了门口,他顿住脚步,却是头也没回。
「既然这么恨我了,为什么把我留在这?妈已经说了,要把我赶出去,我不相信你会绝情到觉得将我赶出去这种惩罚都不够,那……你把我留在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穆劲琛仿佛被她猜中了一些什么心思,他握紧拳头,冷冷出声。「你期盼着我还能对你念旧情是吗?」
「难道,不是吗?」
穆劲琛心头被砰然一击,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交缠着,可偏偏就有一种捨不得。
这种捨不得,被敏感的付流音看在眼里。
男人一把拉开房门,走出去后,将门重重带上。
付流音伸手掩面,鼻尖的酸涩越来越明显,她看向这个冷冰冰的房间,前几天还充斥满的温暖,都悄然流逝掉了。
穆成钧从穆太太的房间出来,他轻轻地将门带上,回头看到穆劲琛抬起脚步往这边走。
「妈怎么样了?」穆劲琛问道。
「很不好。」穆成钧走出去几步,不想在穆太太的门口说话,「她抱着爸的照片一直在哭,也不说话、不理人。」
穆劲琛靠向旁边的墙壁,穆成钧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门,「你打算将音音怎么安排?」
「付京笙做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我当然知道。」
「但我不知道过了一个月、六个月、一年之后……妈能不能不再迁怒到音音头上?」
穆成钧摇下头,「恐怕不能。」
这是一个迈不去的坎,在最最受伤的地方,被打了一个死结,这个死结有能够解开的可能性吗?
穆成钧抬起脚步,他上了三楼,穆劲琛却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去哪。
在这个时候,他没法去安慰穆太太,也安慰不了。
凌时吟回到了房间,她有些累,所以躺在大床内,穆成钧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凌母坐在床边,男人几步上前,「妈,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成钧,你妈没事吧?」
「有事。」穆成钧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凌母和凌时吟对望了眼,凌母轻嘆一声,「遇上这种事,谁能受得了呢?要说这付家兄妹也真狠毒。」
穆成钧走过去几步,他坐到凌母跟前,嘴角偏偏扯出一抹弧度。「要是我妈真的受了刺激想不开,或者出了什么事,你们凌家也完了。」
凌母似乎听不懂的样子,她看了看穆成钧,「成钧,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何居心,我还猜不到吗?欠凌家一条命的是付京笙,但是你看看我妈现在的样子。」
凌母不甘心,「我只是把事实告诉给了亲家,她有权知道不是吗?」
「这种事,用得着你来说吗?」
穆成钧手臂伸出去,手掌落到凌时吟的腿上,他忽然将手握成拳后狠狠敲打在她身上。凌母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拉穆成钧的手臂,「成钧,你别这样,你怎么这样对时吟啊?」
「我这样对她,你觉得很奇怪吗?」
凌母面上扬起气愤,凌时吟忙从中劝和,「妈,您别大惊小怪的,我不痛。」
「不痛?」穆成钧挑高眉头,视线在她脸上掠过,「也是,比起我将你拳打脚踢、将你丢在地上不给你餵食,再比起把你的脸打成青一块紫一块,方才那一下确实不算什么。」
凌母闻言,蹭地站起身来,她伸手指向穆成钧,「你,你……」
穆成钧将她的手拍开,「觉得很难以置信是吗?不应该啊,你又不是没看到你女儿鼻青脸肿的样子过,难道她都告诉你,说她是自己摔的?」
「时吟,我们回家!」凌母怒不可遏,上前两步,想要将凌时吟搀扶起身,「这个地方我们不待了,我们走。」
「妈,妈,」凌时吟挣扎着,如今好不容易她就要看着付流音被赶出去了,她怎么能在这时候走呢?「成钧也就是在气头上,这是我的家啊,我不走。」
「时吟,你这样让我跟你爸怎么能放心得了?」
穆成钧冷冷盯着这一幕,「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以后要再敢来穆家挑事,再敢挑起我妈的伤心事,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凌时吟。你要让我妈痛苦,我就让你的女儿痛不欲生!」
凌母气得嘴角哆嗦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不是第一次劝凌时吟让她离开了,可她这个女儿偏偏就是不听啊!
穆成钧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两人,「还有,不要把凌慎的死跟我爸绑在一起,我不想听到!凌时吟,你要觉得委屈,你就滚蛋,反正这样的婚姻也没什么意义,但你若一心想要当好穆家少奶奶,你就给我安分点!这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不止一次了!我对你向来还算是手下留情,你别逼我!」
穆成钧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这都算是手下留情了?那他要是没有手下留情的话,她的女儿不得死在他手里?
皇鼎龙庭。
许情深在厨房熬汤,蒋远周刚回来不久,正在客厅内陪着两个孩子。
赵芳华拖着许旺走了进来,一个不情愿极了,另一个则是满面怒色。
佣人走到蒋远周身侧,「蒋先生,蒋太太的爸妈来了。」
男人回下头,看到两人在不远处站着,蒋远周并未立马起身,他让霖霖和睿睿自个玩,许情深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爸,你们怎么来了?」
赵芳华闻言,朝着许情深走过去几步,「情深,你怎么回事啊?我让你帮忙的事情,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许情深皱拢眉头,「什么事?」
「你看看,你居然完完全全忘了!」
蒋远周走到沙发跟前,率先坐定,他朝许情深招下手,许情深走了过去,「到底什么事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远周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几天前的事了,不是有人失踪了吗?说是你家的远房亲戚。」
「噢——」许情深拉长语调,「我家的远房亲戚?恐怕不是吧,我可不认识那些。」
赵芳华咬咬牙,真是一只白眼狼,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计较这些,她拉着许旺走上前,「远周,这件事你说会帮我的。」
「我帮了啊,」蒋远周轻耸肩膀,「现在,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但他没能回到家啊。」
「那是因为他触犯了法律,他杀人了。」
许情深听闻,心里一惊,她确实没关心过这件事,更没想到赵芳华要帮的人,居然会跟命案扯到一起。
「哎呀,那是警察冤枉好人,我认识那人,老实的很,怎么可能杀人。」
「他自己都交代了。」蒋远周斜睨了赵芳华一眼,「而且,你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远周,你不是权力很大吗?救个人出来肯定没问题吧?」
许情深秀眉紧蹙,听到赵芳华的话,她不耐出声道,「没听见命案两字吗?」
「远周,我相信他不会杀人的。」
蒋远周冷笑下,「他杀得可是穆家穆朝阳,这样的人,是向天借了一百个胆子吗?」
「穆朝阳?」许情深大惊,那不是穆劲琛的父亲吗?
有些事,蒋远周本想不告诉她,省得她跟着操心,可是赵芳华如今找上门来,这件事也瞒不住。蒋远周轻点下头,「对,几名司机连同作案,手段残忍,而幕后操控的人,是付京笙。」
许情深眼里布满了震惊,「付、付京笙?」
「是。」
许情深手脚有些冰凉,「付京笙可是音音的哥哥啊,这件事,穆家知道吗?」
「已经知道了,那些人就是被穆家挖出来的。」
「那音音怎么办?」许情深吃惊之余,满面担忧,「他们肯定会迁怒到她身上。」
蒋远周拉过她的一只手掌,没有说话。
赵芳华在旁边却是站不住了,「你们管那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现在是我家亲戚进去了,远周,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帮忙啊。」
「你连杀人犯都想帮,你脑子是不是煳涂了?」许情深毫不留情呛声,「你以为这儿是什么?佛堂?随便许个愿就能替你实现?」
「情深,你怎么说话的?」赵芳华不满地瞪向许情深。
许情深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你倒是会做人,现在还这么早,你自己家的药店却是不管了,你要觉得无所谓,我把它收回来好不好?」
赵芳华怒不可遏,搞得她像是专门来跟蒋太太要施捨似的,可她也没法硬气地说,好啊,随便,她不稀罕。
「爸,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没人能帮得了。」
「我就说没用吧,」许旺拉了拉赵芳华的衣袖。「这可是杀人啊,都进警察局了,快走吧!」
赵芳华在这又缠了许久,最后还是被许情深赶走了。
等到两人走后,许情深怔怔地坐在沙发内,回过神后,她想给付流音打个电话。
蒋远周按住她的手腕,「付流音这个时候,应该不好过。」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放心。」
许情深坚持要打电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客厅内迴荡着清脆的彩铃声。
只是除了一名佣人之外,客厅内没有别人了。
手机被塞在了付流音的背包内,起初,佣人没有在意,直到铃声经久不歇,她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付流音吧。
佣人拿了她的背包上楼,刚到二楼的转角处,遇见凌母从楼上下来了。
佣人跟她打过招唿,凌母脸色铁青,听到手机铃声,她下意识朝那个背包看了眼。「谁的电话?」
「二少奶奶的。」
「谁打来的?」
「不知道。」
凌母伸出手,「把东西给我吧。」
「这……」
「有什么犹豫的?你知道你们二少奶奶的真实身份吗?看看亲家母都被气成什么样了!付流音的亲哥哥害死了成钧的父亲,你还叫她一声二少奶奶?」
佣人大吃一惊,她方才不在客厅内,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凌母伸手抢过背包,从里面一阵翻找,她拿出付流音的手机,看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显示着『嫂子』二字,付流音对许情深的备註一直没换,凌母自然也清楚这个嫂子指的是谁。
她眼眸轻眯,抬起手臂,丢出去的手机重重砸在台阶上,立马就没了声响。
佣人大吃一惊,「凌太太,您这是?」
「你还想她跟外面的人通风报信不成?」凌母将背包塞回佣人的怀里,「记住,以后穆家只有一个大少奶奶,付流音,她也配?」
佣人被吓住了,凌母抬腿快步离开,佣人见她走远后,这才过去将手机捡起来。
她翻看了眼,手机已经黑屏。
许情深打过去的电话,起初还是无人接听,到了后来,直接显示关机了。
她心急如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不至于出事。」
「怎么不至于?」许情深满面焦急,「如果穆劲琛的父亲真是因付京笙而死,那音音现在留在穆家又算什么呢?她现在肯定很难过。」
「但至少,穆劲琛就算在怪她,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许情深丢开掌心内的手机,她蜷缩在沙发上,「又是付京笙,为什么又是因为他?」
蒋远周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他伸手将许情深抱在怀里。「穆朝阳出事的时候,付京笙已经被抓起来了,这……应该就是他说的最后一个局。」
「最后一个局,是用在穆家身上了?」
「他说让我祈祷那个局不要落在我身上,也不过是诓我罢了,毕竟他做局的时候,不会不清楚要害的人是谁。」
许情深忍不住哆嗦下,「害人终害己,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害到自己亲妹妹的头上吧?」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肩膀,「付京笙这个人最狠的地方,就是他做的局,全是死局。而那些局发生之后,一环扣着一环,被牵扯其中的人,非死即残。我们那时候是这样,如今付流音也是这样。光一个付京笙亲妹妹的头衔,就足够穆家能将她剥掉一层皮了。」
许情深听到这,难受的不行,「我要去找她,把她带出来。」
「情深,别这样。」
「你都说了,穆家会将她剥掉一层皮。」
「但终究不是还有穆劲琛在吗?」蒋远周安慰她。
许情深摇着头,「远周,这种痛,我们两个都体会过,你不用安慰我,真的。」她将脑袋靠向蒋远周的肩膀处,「正是因为有穆劲琛在,音音这时候才更痛苦。剥掉一层皮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实施刑罚的这个人,同她的血和肉相连在了一处,他们如今这样,比自相残杀还要残忍。」
蒋远周抱紧了她,「别这样,总有一条路是能走的,你不必太担心。」
穆家。
到了晚上,整个穆家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
穆劲琛和穆成钧给父亲上好了香,穆太太还在楼上,没有下来。
佣人一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可是家里出了事,没人喊开饭。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声响,像是敲门声。
付流音躲在卧室内,穆劲琛出去后,她就将门反锁了。穆太太敲打着门板,付流音双手捂住耳朵。
穆家两兄弟快步上楼,看到穆太太站在房门跟前,穆劲琛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妈。」
「这个房间里面住着谁?」
「妈,您别这样,我带您回房。」
「劲琛,她还没走吗?」
付流音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她小心翼翼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后。
「妈,晚饭都准备好了,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好吗?」穆成钧在旁说道。
「我吃不下。」穆太太头髮凌乱,出来的时候也没收拾下,她摇着头,不住说道,「不想吃,我吃不下。」
「好,那就不吃,先回房休息吧。」
穆太太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直勾勾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板,「劲琛,你答应妈,你就跟她离婚吧。」
外面的声音,付流音听得清清楚楚。泪水瞬间模煳了视线,离婚二字忽然成了最锥心的痛,她闭起眼帘,这时候谁也看不到她哭,她只是觉得心痛难忍,整个人好像被噼成两半。
穆劲琛也不好受,他不想答应穆太太,却又不能当着穆太太的面拒绝。
「妈,这件事以后再说。」
「劲琛,你对她又有什么感情呢?」穆太太嘴唇干裂,冷笑了下,「你离婚后,还是能找到更好的,妈永远都不会接受她,你这又是何必呢?」
穆成钧站在旁边,也不好插话。
穆劲琛喉间滚动着,穆太太摇下头。「你的犹豫,还有你可能存在的那些不舍,都给错了人啊,她是谁?」
穆太太忽然挣开穆劲琛的手,她扑上前去,双手重重地捶向门板。「她是付京笙的妹妹啊!」
付流音就站在门后,那阵声音突然至极,伴随着穆太太的怒吼,付流音吓得往后退了步,她一下没站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付流音就势抱住自己的双腿,她颤抖着双肩,将脸埋进膝盖后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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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医毒宠:侯门世子妃》——by简红装
简介:
刁钻精的鬼药谷嫡长女,穿越成软无力的大儒国官家庶女,二逼的命格,傻白甜的人设--云萱嘆息,四十五度抬眼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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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你会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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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劲琛好不容易才让穆太太冷静下来,「妈!」
「老二,这样下去不行,她留在这也是刺激妈。%%%」
「我把她送走。」
「不行!」穆太太推开旁边的穆劲琛,她双手张开拦在卧室门前。「要走,离了婚再走。」
穆太太铁了心的,穆劲琛想要敷衍都敷衍不过去,她站定在房门跟前,「这是我穆家的地方,她凭什么要住?」
「妈,您之前不是很喜欢音音吗?」
「喜欢?」穆太太盯着跟前的儿子,「她哥哥把你哥害成了这样,你若说让我多喜欢她,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可你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就说你们已经结婚了,劲琛,你肯听我的话吗?要是早早的不让她进这个门,今天你也不至于这样难受吧?」
穆劲琛没有说话,穆太太继续说道,「你难道还能将她带到你爸的墓前吗?」
「劲琛,那你就在妈和她之间选一个吧。」
男人抬起眼帘,目光落到穆太太的脸上。这一次,穆太太面色坚定,没有能被说服的可能性。
佣人小心翼翼上了二楼,时间不早了,饭菜已经热过一遍,家里就算出了再大的事,也应该吃饭啊。
她走了过来,眼见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佣人压低嗓音道,「穆先生,要开饭吗?」
穆太太放下双手,沖佣人说道,「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个房间,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
「二少奶奶她……」
「这儿没有二少奶奶!」穆太太勃然大怒,吓得佣人缩了缩脖子,「是,是。」
「我还是那句话,她必须要走,走之前,必须要将离婚证留下。」
佣人听在耳中,不由一惊,看来凌母说的话都是真的。
付流音坐在地上,过了许久后,她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传来。
「你先下去吧。」
「但是太太让我守在这。」
「有我在,付流音走不了。」
佣人显然是被说动了,穆劲琛打开房门进去后,佣人也就抬起脚步离开了。
屋内没有开灯,黑漆漆的,穆劲琛进来的时候其实通过走廊上射进来的灯光,已经看到付流音坐在地上了。他手掌摸向墙壁,将灯打开,灯光笼罩在付流音的肩头,穆劲琛从她身侧走过去,将手里的碗筷放到床头柜上。「吃饭吧。」
付流音坐在地上没动,穆劲琛转身看向她。「吃饭。」
「穆劲琛,你打算怎么做?」
男人走到她身后,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后背,「付流音,如果我打断你的一条腿,你会恨我吗?」
付流音抱紧自己的双臂,肩膀颤抖着,「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腿?」
「如果一条腿,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呢?」
付流音头也没回,只是挺直下上半身,像是对着空气在讲话一样,「你觉得打断我一条腿,就能让妈彻底不计较了是吗?」
这,恐怕很难吧?
穆劲琛走到付流音跟前,他蹲下身来,他从未觉得这样无措过,他好像真的一点都找不到别的法子,两人分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却偏偏还想凿出一条道来。
付流音眼圈通红,双目盯着跟前的男人,「穆劲琛,爸死的时候,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没想过我哥会去害他,我真的一点点都不知道啊。」
「我明白。」
「你问我,如果你打断我一条腿,我会恨你吗?我当然要恨,我没错,穆劲琛,我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你心里也清楚得很,那你为什么非要伤害我呢?」
穆劲琛垂下眼帘,付流音却盯着他不放,「我们之间应该庆幸,你总想要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来了,你会开心吗?」
穆劲琛眼神闪烁下,付流音没有等到他开口,却是迳自说道,「不会,有了孩子,你会更加受折磨。我,你好歹可以赶出穆家,孩子呢?把他留在这,他就是我的孩子,他的亲舅舅是付京笙!」
付流音的这句话,直刺穆劲琛心脏,一时之间痛得他措手不及。
穆劲琛端详着付流音的小脸,「你呢,你有想过从这离开后的日子吗?」
「我怎么想?」付流音反问出声,「事情发生得这样突然,前一刻我还在憧憬着我的未来,后一刻,却已是人人都想将我赶出去。穆劲琛,原来很多事,你也做不到,但是我却不能怪你,因为这种事情落到我身上的话,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
付流音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不要关着我,我随你们怎样,给句痛快的话就好,我被关怕了,除了我自己反锁,我只要打不开门,我都会有过激反应。」
她在地上坐得久了,腿又酸又麻,想要挪动一步都不行。
穆劲琛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付流音靠在他身侧,他将她带到床边,付流音坐了下来,穆劲琛将床头柜上的碗递向她。
「我不想吃。」
男人将碗放了回去,他转身欲要走。
付流音喊住了他,「你去哪?」
「不去哪。」
「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只要不跟我在一个房间内?」
穆劲琛环顾下四周,「你一会收拾下,可以带点钱,还有送给你的首饰,你都能带着。」
付流音心口原本绷紧的那根弦,忽然之间断了。反弹回来的锋利,撕拉着她的心脏,她双目中属于男人的那些身影,早就破碎了。
穆劲琛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付流音整个人往下倒,躺在大床内,她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进了穆家后,她好像越来越脆弱,原本以为,她的眼泪在她被凌慎关着的两年内已经流光了,没想到穆劲琛才是她人生中一道最大的劫啊。
迈不过去,逃不过去,只能摔在那荆棘丛里,被刺得浑身是伤,鲜血淋漓。
穆劲琛来到楼下,恰好佣人从外面进来,「穆帅。」
「什么事?」
「外面有人想见您,她说她是蒋太太。」
消息倒传得真快,穆劲琛走上前两步,这么晚了,许情深过来的话,蒋远周肯定也是一起的。如果换在平时,穆劲琛一定不敢怠慢,但这毕竟是穆家的家事,万一再惊动到穆太太,恐怕又要让她受不小的刺激。
「你出去回一句,就说妈身体不舒服,我们不方便见客,还有,你告诉蒋太太,二少奶奶一切安好,让她不要记挂。」
「是。」
佣人转身往外走,许情深就等在穆家的大门口,佣人将穆劲琛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她,许情深自然不放心,连连追问。「我就见音音一面好了,这样也不行吗?还有,她的手机为什么关机了?」
「蒋太太,您也别让我太为难,二少奶奶确实没事,只是家里刚发生那么大的事,不管是太太,还是穆帅,他们都没什么心思见客了。」
许情深还想说什么,蒋远周下了车,这要换成是平时,谁要敢拦着他的蒋太太给她吃闭门羹,他早就让司机一脚油门闯进去了。可现在情况特殊,他走到许情深身侧,「放心吧,付流音不会出事的。」
「但是我见不到她,我不放心。」
「我们先回去,穆家这边,我会让老白安排人盯着,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她,穆劲琛不肯见,也说明他正在难受的时候,很多事情,强求不来。」
许情深在外面站了会,没办法,只能跟着蒋远周离开。
佣人回到屋内,穆劲琛还在原地站着,佣人上前说道,「蒋太太回去了。」
「好。」
佣人走到一旁,拿了付流音的手机回到穆劲琛身侧,「穆帅,这是二少奶奶的。」
穆劲琛接过手看了眼,「怎么会摔成这样?」
「是凌太太……」
穆劲琛按向开机键,手机没坏,立马就启动了,只是屏幕刚闪烁下,就显示电量不足,重新关机。
佣人将付流音的背包也交给了穆劲琛,穆劲琛拿在手里,很快上了楼。
走进卧室后,屋内静悄悄的,付流音没有收拾什么东西,而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穆劲琛将她的背包放到床头柜上,「为什么还没收拾?」
「我想不出要带些什么东西,与其浪费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
「晚上就走,等到天再晚一些,我送你去训练场。」
付流音的表情微松,她抬起眼帘看向穆劲琛,「你要把我送到训练场去?」
「嗯。」
「那妈那边呢?」
「想办法瞒过她。」
付流音坐起身来,「穆劲琛,你如果心里过不了的话,你把我送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穆劲琛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他神情有些不耐起来,「赶紧收拾,我一会来接你。」
他三两步走出了卧室,付流音看向床头柜上的包,她将它拿在怀里。拉开拉链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房间内显得尤为刺耳。她看到了她的手机,还有她没来得及拿出来的书。
付流音手掌落在那本专业书上,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再去学校了。
付流音想到穆劲琛方才的话,她站起身来走进衣帽间,她收拾了几套衣服,虽然不能确定穆劲琛的提议能不能实现,但是好歹……那也是希望不是吗?
她认真地收拾着,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半夜时分,穆成钧出去了,凌时吟坐在轮椅内,昏昏欲睡,看到穆成钧起身,她忙推动轮椅上前,「老公,你去哪?」
「我去哪,还用得着告诉你吗?」
「都这么晚了……」
穆成钧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今晚,你就在轮椅上睡吧。」
凌时吟肩膀酸的难受,眼看穆成钧快步走了出去,她知道,他不到明天是不会回来的。
她虽然不知道穆成钧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但她却能确定,穆成钧在外面肯定是有人了。
男人离开后,凌时吟推着轮椅走出房间,三楼就她和穆成钧住,她顺着走廊往前,来到了楼梯口。
灯被穆成钧关掉了,但是凌时吟望下去的时候,还能隐隐看到二楼走廊传来的亮光。
穆劲琛睡在客房内,他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主卧,付流音也没睡,穆劲琛上前,看到床边摆了个行李箱。
「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穆劲琛将行李箱提在手里,他转身往外走,付流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走廊上,经过穆太太的房门口,付流音不敢出一点声响,穆劲琛走在前面,他背影挺直,脚步很轻,付流音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欣慰的。如果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穆家,是不是就能给彼此一些冷静的时间,他们明明都知道那件事与她无关,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原谅她,是不是?
付流音终究抓着那么一点侥倖,她紧紧地跟在穆劲琛身后。
凌时吟出神地盯着一处,穆劲琛经过二楼楼梯口的时候,人影在墙壁上打过。凌时吟竖起耳朵,听到了脚步声,不像是穆劲琛一个人的,很快,另一道身影掠过去,那分明是付流音的。
穆劲琛当然不是在赶付流音走,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带她离开,肯定是想避开穆太太。
凌时吟冷笑下,他想得倒是美,她拿起放在兜内的手机,立马给穆太太打了个电话。
穆太太其实也没睡着,听见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想动,凌时吟情急之下都想推着自己下楼了,她盯着楼梯,最终还是没敢迈出这步。
「餵。」手机那头忽然传来穆太太的声音。
「妈!」凌时吟掌心握紧,赶忙说道,「妈,老二带着付流音出去了。」
「什么?」
「我亲眼见到的,刚下楼!」
穆太太掀开被子起身,通话也来不及挂断,甚至连拖鞋都没穿,就追了出去。凌时吟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到耳中,很快,穆太太的身影下了楼,付流音刚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穆劲琛一把推开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穆太太的声音,「劲琛!」
穆劲琛心里咯噔下,付流音直起身,看到穆太太正大步走来。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步,穆劲琛的一条腿已经迈出去,穆太太肿胀着一双眼上前,「你们要去哪?」
她的视线随后落在那个行李箱上,「要走?」
「妈,我带她离开,省得待在这给您添堵。」
「那好,你先告诉我,你要将她带去哪?」
穆劲琛放下行李,他上前几步,站到穆太太跟前,「妈,眼不见为净不是更好吗?」
「我是不想见到她,最好她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面出现过。可是劲琛,我不能看着你被她拖累,她现在就像是过街老鼠,当然需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她死死抓住之后,就不肯放手了。你就是这根救命稻草啊!」
穆太太的话说得很难听,也许是她从未这样说过,所以乍一听,付流音觉得刺耳极了。
她攥紧拳头,转身想要出去。
「你去哪?」听到脚步声,穆劲琛冷不丁喝道。
付流音回过头,盯着他看了眼。「对,我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也没必要待在这被你们打,我现在走,总行了吧?」
她走出去两步,穆劲琛大步追上前,他一把扣住付流音的胳膊,将她拉进屋内,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又拽着她往里走了好几步。
付流音趔趄着差点跌倒,她将手臂从他掌心内挣脱出来,「穆劲琛,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男人再度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自己身后,穆太太冷冷看着,「付流音,让你离婚而已,没这么难吧?」
「是不难,」付流音紧咬下贝齿,「我同意,我没有要死皮赖脸留在这的意思,我同意,还不行吗?」
「那好。」穆太太视线随后落向穆劲琛,「劲琛,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付流音不由看了眼男人的侧脸,穆太太鞋子都没穿,踩着冰冷的地面,冻得发抖,「是不是要等到哪天,我也去了,你才能狠下这个心肠?」
付流音有些猜不透穆劲琛的心思,但她为她方才存着的那一丝侥倖而觉得好笑。
穆太太是不可能再接受她的,哪怕过了几年,她还是接受不了她的。
付流音走到门口,将行李箱提了起来,穆太太以为她要走。「走之前,把婚离了。」
她拎着行李箱往回走,「妈,不是我不肯离婚,我跟你说过了,我同意。」
「不要叫我妈!」穆太太情绪激动吼道。
「好,」付流音顺着她的意思,低低喊了声,「穆太太。」
她带着行李回到楼上,这下,穆劲琛和穆太太都没拦着她。
凌时吟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很明显,付流音也不用怕被人听见了,穆太太的手机没有挂断,所以凌时吟还是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她嘴角边溢出抹冷笑,她清楚极了,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弄死付流音的话,她以后多得是翻身的机会。
付流音回到屋内,将行李箱丢在旁边,她反锁了房门后,来到大床边,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尽了,她双腿一软,栽倒下去。
凌时吟赶忙推着轮椅回到房间,她心里掩不住激动,她现在就等着付流音被赶出去,凌家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付流音踏出这个门,他们就能对她赶尽杀绝!
付流音在床上躺了许久,她也没心思去管楼下怎么样了。
她勉强爬起身来,从背包内拿出了手机,手机电量已经耗尽,她拿了充电线给它插上。
付流音昏昏沉沉睡了觉,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她跟穆劲琛结婚了,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出席的人很多,有蒋远周、许情深,穆太太、还有哥哥。付京笙含笑看着她,说总算等到了这天,拜堂的时候,穆朝阳也出现了,付流音随着穆劲琛开口,想要喊他一声爸,可是穆朝阳忽然起身,他的双手掐住了付流音的脖子,身上冒出了很多很多的血,触目惊心。
付流音吓得不住尖叫,她哭着喊道,「放了我吧,放了我吧,劲琛,救命——」
她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四肢绵软无力,付流音从床上坐起来,她喉间干涩无比,胸口闷的难受,她用手掌按在胸前,余光里看到一抹黑影坐在梳妆檯前。
付流音直直望过去,梳妆檯靠着窗边,尽管房间内没有灯光,但是窗外有亮色照进来。
她跟着穆劲琛这么久,不会认不出是他。
付流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汗。
穆劲琛听得清清楚楚,她方才在梦里面,喊了一声劲琛,救命。
他虽然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是她嘴里喊着的,却是他的名字。
付流音眼泪忍不住往下淌,「穆劲琛,这样下去,我们谁都不好受。这种折磨最是揪心,你不会不知道。」
「如果我能知道怎么办的话,我就不会只想着带你走了。」
「别这样了……」
穆劲琛站起身来,「你睡吧。」
她醒了,他就不能待在这了。
付流音眼看着他往外走,她想要留他,却不知道留他的意义又在哪呢?
付流音躺回床上,她拉高被子,整个人都蒙了进去。男人将门带上,却并未立马离开,他手掌握着冰冷的门把,只不过隔了一扇门而已,为什么他却感觉他和付流音之间,好像隔了两个世界呢?
原来一个人要动情很是容易,可这种情动被粉碎、碾压的时候,更容易。
付流音醒了好几次,清晨时分,她坐起身,手机早就充满电了,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许情深的未接电话。
她想着待会给许情深回个电话,付流音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她闭起眼帘,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一直到有电话打进来。
付流音拿过手机,看眼来电显示,却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后,喂了一声,里面传来焦急的男声,「喂,你好,请问是付京笙的家属吗?」
付流音咻地睁开双眼,她蹭地坐起身,牙齿颤抖回道,「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付京笙忽然病重,请你过来办理下保外就医的手续……」
「什么?」付流音大惊,「怎么会病重,得了什么病?」
「你方便立马过来吗?情况紧急,我们需要给他做紧急治疗……」
「好,我马上过来。」付流音抓起旁边的背包,她匆匆忙忙穿上了拖鞋,她将手机塞进包内后,快步出去。
穆劲琛和穆成钧都不在家,付流音下楼的时候,凌时吟正推着轮椅在餐厅内走动,看到付流音下来,她皱紧眉头问道。「你要出去?」
付流音没有搭理她,想要迳自上前,没成想穆太太也在客厅内。她站起身来,嗓音沙哑问道。「你去哪?」
付流音顿住脚步,「我,我出门一趟。」
穆太太大步上前,拦在付流音跟前,「你和劲琛没有离婚之前,哪都不许去。」
「我有急事。」
「这里是穆家,不是你想来能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付流音焦急万分,满心想着付京笙的事情,她不知道付京笙得了多重的病,但是听对方的口气,肯定是不容观的。付流音想要赶过去,可穆太太却偏偏不肯放行。「我真的有急事。」
「你能有什么急事?」凌时吟冷笑下,「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付京笙了吧?干什么,难道是他出事了?报应来了?」
付流音脸色大变,凌时吟盯着她的小脸,「果然是?哈哈哈,报应啊。」
「凌时吟,你闭嘴!」
穆太太并没有要让付流音离开的意思,「我还是这句话,付流音,要么你就签了离婚协议书。」
「好,你给我,我签!」
「我一会就让劲琛回来。」
「我等不了这么久了。」付流音说着,从穆太太的身侧走过去,穆太太再度回到她跟前,「你现在别想走。」
「妈,人命关天,我求求您了行吗?」
「时吟猜对了是吗?真是付京笙出事了?」穆太太冷笑下,「既然是这样,你就更别想从这离开。」
「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付流音大步走出去,穆太太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付京笙罪有应得,他那样的人,早就应该死了。」
付流音知道她们心有怨恨,但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啊。
「不管怎样,请您让我出去。」
穆太太还是拦着,付流音没办法,她只能拉扯着穆太太的手,「您松开。」
「我是绝不可能让你过去的。」
两人拉扯着,谁都不肯妥协,付流音心急如焚,手劲大了不小,一把就将穆太太推了出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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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
她和他,都是冷漠至极的人,有些事,只做,不说。比如:爱。
*
程牧初见陶夭。
灯光流转,觥筹交错,她在跪舔别人的裤腿。
程牧再见陶夭。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别人在跪舔她的高跟鞋。
程牧一笑,「丫头片子有点能耐。」
边上有人促狭道:「二爷,听说那姑娘在圈子里拜了个干爹。」
程牧:「呵。」
*
陶夭说:「生活就像吃屎,无所谓今天吃,还是明天吃,不吃得饿死。头颅仰得太高,没用,不如低眉顺眼先活着,活着活着,一只狗也保不齐活出人样了。」
不曾想——
她将自己当成狗了,某位爷愣是想将她捧成角。
角是那么好当的吗?
101好,我离,我走
穆太太这两日精神恍惚,被付流音这样一推,摔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付流音想要上前步,穆太太的手抵着柜沿,还好没有磕碰到别的地方,付流音吞咽下喉间的对不起三个字,现在时间并不等人,她必须赶紧去看看付京笙怎么样了。
她握了握粉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凌时吟推着轮椅来到穆太太身旁,「妈,妈,您没事吧?」
穆太太整个人瘫软在地,没了说话的力气,「她,她……」
「算了,我们也拦不住她。」
付流音冲出穆家的时候,在路边四处张望着,她想要拦辆车过去,可是这儿周围是进不来计程车的,她只能小跑着往前。
凌家派来的人,就坐在车内,看到付流音出来,男人踩了油门跟过去。
付流音想要走到马路另一边,男人见状,一脚油门踩下去,如果这个时候将付流音撞倒在地,谁也不能认定他是故意的。毕竟是付流音自己想要乱闯,男人眼瞅着这个机会难得,他握紧方向盘,将车子朝着付流音开过去!
就在此时,另一辆车开了过来,司机打过方向盘,强行抢在了男人跟前,他只好轻点剎车。
前面的车按了几下喇叭,付流音勐然剎住脚步,她回头看了眼,司机落下车窗。「付小姐。」
「你是?」
「蒋先生吩咐我守在这的,您要去哪?」
「我……」付流音并不认识他,有些犹豫。
男人掏出自己的手机,「不信,您可以问一声蒋太太。」
付流音接过手机,看到男人按出了许情深的号码,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后面的男人见状,懊恼不已,只好伸手捶了下方向盘。付流音坐在车内,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重,她交握住双手,视线紧紧盯着一处。
来到对方所说的地方,付流音匆匆办完了手续,付京笙已经被押到医院了。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抢救室外面,旁边还有狱警在,手术时间一直在持续,她朝旁边的狱警靠近些,「请问,我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一开始说是头痛,挺突然的,后来就昏迷不醒了,他以前有这样过吗?」
付流音轻摇下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也别太着急,等医生出来后再说吧。」
付流音手掌抵着额头,只能一遍遍祈祷,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不能连最后的哥哥都失去了。
穆成钧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将手机递给他。
「有人找过我吗?」
「没有。」
穆成钧刚走出去几步,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是凌时吟打来的。
男人不想接,直接按掉了。
凌时吟并不死心,使劲地打。
反反覆覆几次后,穆成钧不耐烦地接通,他将手机放到耳边。「餵。」
「成钧,不好了——」凌时吟的声音满是焦急,甚至还带着哭腔,一直在抖。
穆成钧却是见惯了她这幅样子,他不耐烦地拧紧眉头,「怎么了?」
「妈被付流音打伤了,现在昏迷不醒,你快回来吧。」
「什么?」穆成钧面色勐地黯下去,「喊救护车了吗?」
「喊了,喊了,成钧,你快回来吧,妈这样子我好担心,她头上都是血,我怎么喊她都没用啊。」
穆成钧挂了通话,修长的双腿快步往前迈动,来到停车场后,他坐进车内,冲着司机说道,「快,回家。」
他一颗心悬了起来,车子刚开出去,穆成钧就给穆劲琛打了电话。
穆劲琛正在回去的路上,电话一接通,穆成钧开门见山道,「老二,快回家,妈受伤了。」
「怎么回事?」
「凌时吟说是被付流音打伤的,先回家看看再说。」
穆劲琛一脚油门已经踩下去了,车速咻地往上提高,他离家并不远,他也没这个心思去打电话给付流音求证什么。车子没过多久回到穆家,男人踩定剎车后走了下去。
还未走进屋内,他就听到了凌时吟的哭声。「妈,妈,您醒醒啊,您别吓我。」
伴随着的,还有两名佣人的声音,「太太,太太——」
穆劲琛彻底慌了神,他走进屋内,看到几个人围在客厅的地上,穆太太就躺在那里,头上、面上全是血,穆劲琛快步上前,「妈!」
「劲琛,你可回来了。」凌时吟哭得眼睛都肿了,「救护车马上就到,您快看看妈。」
穆劲琛蹲下身,想要去拉穆太太,但是她头部受伤,他不敢轻举妄动,男人急切地轻喊道,「妈,您醒醒,您别吓我。」
两名佣人也都吓哭了,啜泣声不住在穆劲琛的脑子里转来转去,他低喝一声,「够了!」
「劲琛,付流音是不是疯了啊?她居然敢这样对妈。」
「她人呢?」
凌时吟抽泣着说道,「早就跑了,好像是付京笙那边出了什么事。」
说话间,穆成钧也回来了,看到穆太太这幅样子,他免不了吓一大跳。
凌时吟继续说道,「付流音要出门,但是妈拦着不让她走,说必须离了婚才可以,两人就拉扯开来了,我当时就在边上……但我真没想到,没想到付流音能下这个狠手啊。」
穆劲琛的视线落到不远处,那儿散落着被打碎的花瓶。
他喉间轻滚了下,「付流音打的?」
「是,是我亲眼看到的。」穆成钧看向另外两名佣人,「你们呢?」
其中一人擦拭着眼角说道,「我们当时并不在屋内,大少奶奶喊了之后,我们才进来的。」
「那你们看到付流音了吗?」
「也没注意到。」
穆成钧的视线扫向凌时吟,凌时吟没有丝毫的心虚或者不自然,她脸上满是愤怒,「成钧,这件事我看得清清楚楚。」
兄弟俩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穆太太这幅样子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穆劲琛跟着医护人员出去,凌时吟推着轮椅,伸手拉住穆成钧的手。「成钧,带我一起去。」
「松开!」穆成钧挥开了她的手掌。
「成钧,我也担心妈啊。」
穆成钧转过身来,手指朝她点了点,「如果这件事跟你有关,我会要了你的命!」
凌时吟忍不住哆嗦了下,但她还是摇头说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呢?你要不信我,你找付流音问去!」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穆家兄弟离开后,凌时吟望向地上的那滩血渍,她收回视线,吩咐旁边的佣人。「让司机备车,我们一起去医院。」
「是。」
穆太太被送进急救室后,穆劲琛在椅子上坐定下来。
过了半晌,他才收回神,他从兜内摸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按出付流音的号码。
他不知道付流音会说些什么,是会承认还是否认,当然,穆劲琛最希望她能否认。
此时的付流音也不好受,她坐在冰冷的椅子内,期间有护士出来过,说是情况并不好,她依稀听到什么脑部动手术,出血等字样。付流音的身体在发抖,她握紧自己的手掌,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她已经猜到了,电话肯定是穆劲琛打来的。
她并未看来电显示,而是直接接通了。
对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果然是穆劲琛。
「付流音,你在哪?」
付流音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瞬间一暖,她害怕地都快晕厥过去了,要不是最后的一点力气支撑着,她肯定不能坐在这。付流音眼眶内滚烫,她伸手擦拭着,「穆劲琛。」
「你在哪?」穆劲琛的语气越发不好了。
付流音轻吸下鼻子。「我在医院。」
「你在医院做什么?」男人说话的口气,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我哥哥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
穆劲琛心里微凉,看来凌时吟并未撒谎。
男人站起身来,穆成钧余光里看到穆劲琛走出去几步,他靠在墙边,医院的走廊内开着灯,灯光不算暗,穆劲琛一字一语问道。「所以,你就必须要出去吗?」
「对,不然的话……人家怎么抢救我哥哥?」付流音心想,穆劲琛这样生气,是怪她不顾阻拦跑出了穆家吧?
「所以,你就打伤了我妈?」
然而穆劲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付流音瞠目结舌。但她记得她走之前,是推了穆太太一把,付流音掐着自己的掌心,「对不起。」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凿在穆劲琛的心上。
「付流音,你在找死是不是?」
付流音的脸色越来越白,「当时她拦着我,但情况危急,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你没别的办法,所以将她伤成这样?」
「哪样?」付流音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她忍不住握紧手机,「我推了她一把,别的我什么都没做,她是往后摔了下,但是情况并不严重,我……」
「推了一把?」
「是。」
「那满头的鲜血,你怎么解释?」
付流音瞠目结舌,面对穆劲琛地指责,竟一时间无言以对。她张了张嘴,反驳出声,「我真的不知道,我走得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现在妈被送进去抢救了,你既然觉得你是清白的,你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付流音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我哥这边不能没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在付京笙身上吃得苦,你还嫌不够是不是?」
「但他是我哥哥!」
穆劲琛气得面色铁青,立马就挂了通话。
付流音听着电话里面传来嘟的一声声响,她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她怔怔盯着手机屏幕,不敢相信穆劲琛竟然已经挂了通话。
她惶恐不安起来,她不知道穆太太怎么就成了重伤。
付流音抬起视线看向手术室,那盏红色的灯,像是兇勐的野兽般张着嘴,她泪眼朦胧地往后靠了下,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是一双肩膀,她好想找个人靠一靠。
但是不会再有这个人了,她虽然不知道穆太太为什么会受伤,可毋庸置疑的是,谁都以为她的伤,是她付流音一手造成的。
付流音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门,她以前从没有感受过这种能令人即将崩溃的惶恐,只有进了医院这个地方,她才能知道死亡居然离她这么近。
凌时吟和佣人赶到的时候,穆太太还没出来。
穆劲琛和穆成钧面对面坐着,看到几人过来,穆成钧脸色微冷。
「穆帅,穆太太怎么样了?」
穆劲琛没有搭理。穆成钧喊过一名佣人,「你们看到我妈的时候,她还有意识吗?」
「没有了。」
「凌时吟当时在做什么?」
那名佣人看了眼坐在轮椅内的凌时吟。「大少奶奶就在穆太太身边,一直在哭。」
凌时吟知道,屋内就她一个人,穆成钧肯定会怀疑到她身上。「成钧,你好好想想,我又不能站起来,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妈?妈是头部被伤啊。」
穆成钧自然也能考虑到这点,「但如果她当时正在弯腰拿什么东西呢?」
「你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老婆吗?」凌时吟脸上溢满悲伤,「妈当我是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害她呢?」
穆成钧冷哼声,「一会等到妈醒了,就什么都清楚了。」
「是。」凌时吟咬牙,「真希望妈没事,不然的话,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穆劲琛一言不发,他想,付流音不至于会做出那样的事,就算她再怎么焦急,也不至于要将穆太太伤成那样。
过了许久后,穆太太头缠着纱布被人推出来,医生是穆家人认识的,他望了眼面色焦急的穆劲琛说道,「没有大碍,只不过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着,再过一会才能醒。」
穆劲琛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跟着穆太太进了病房。
佣人推着轮椅也进去了,凌时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多说什么,所以乖乖闭起了嘴巴。
穆劲琛陪在病床旁边,自从穆朝阳去世后,穆太太的圈子也一点点缩小了,要不是为了两个儿子,为了穆家,她真想什么人都不要见。她害怕见以前的熟人,以前别人总是夸她和穆朝阳感情好,可如今,她的伴不在了,每逢聚会,她却总是还能看见别人成双成对的,她真是受不了。
她情愿那个人还活着,哪怕每天吵嘴,每天惹她生气都好。
穆劲琛盯着穆太太的脸,心里的愧疚一点点往上冒。
他当初把付流音带回穆家,完全是因为想要顺理成章地继承遗产,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这样的局面,完全不是穆劲琛能把持得住的了。
穆太太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她只觉头痛欲裂,她轻轻呻吟下,穆劲琛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妈,您醒了。」
穆太太听见穆劲琛的声音,她慢慢睁开眼帘,穆成钧也走了过来,「妈?」
「这是在哪?」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妈,这是医院啊。」
穆太太看到旁边的穆劲琛,她脸色微冷,竟是背过身去,穆成钧站在另一侧,他伸手握住穆太太的肩膀,「妈,您感觉怎么样?」
「头痛的厉害。」
穆太太手摸向脑袋,穆成钧按住她的手腕,「别动,您受伤了。」
她显然不想理穆劲琛,穆成钧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他坐向床沿,小心翼翼问道。「妈,您这样子可把我们吓坏了,是谁把您打成这样的?」
穆成钧刻意挡在了凌时吟的跟前,他弯下腰说道,「您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穆太太抬了下视线,她翻过身,伸手推了下穆劲琛,「你出去。」
「妈?」
「我不想见你。」
穆成钧眉头微拧。「妈,有话好好说。」
穆太太的目光看向了穆劲琛,她嘴角泛起冷笑。「要不是你拖着不肯离婚,把付流音强留在家里,会出今天这样的事吗?」
「妈……」穆劲琛唇瓣颤抖着,「您说打伤您的人,是付流音?」
「你不相信是吧?不相信,也好,反正连你爸的死你都可以忘记,我这点伤又能算得了什么呢?」穆太太说完这话,痛苦地闭了闭眼帘,穆成钧忙接过话说道,「妈,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会吧。」
穆劲琛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穆太太的话有力极了,它们毫不留情地抽在穆劲琛的面上。
一旁的凌时吟见状,推着轮椅上前,「妈,幸亏您没事,要不然的话,成钧和劲琛都要以为是我做的,我真是冤枉死了。」
穆太太朝她看了眼,她的视线扫过两个儿子,「劲琛希望这件事和付流音无关,我还能理解,老大,你呢?你为什么认为是时吟做的?」
穆成钧眼神闪烁下,「妈,当时客厅内只有时吟在。」
「谁打伤了人之后,还能留在原地?」穆太太头痛欲裂,「那个付京笙……是不是出事了?」穆劲琛在旁边说道,「是,正在医院抢救。」
「她当时也是和我这么说的,我巴不得付京笙死,自然不肯让她去,但她早就忘了自己还是穆家人,我们两个拉扯间……我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我没想过她会动手。」穆太太说到这,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她进了穆家之后,我没有亏待过她……」
「妈,您别伤心了,」凌时吟嘆口气,「付京笙是她亲哥哥,她不是也说了,她哥哥病重,不去不行,毕竟是唯一的亲人啊。」
穆太太视线看向旁边的穆劲琛,「时吟说得对,毕竟是唯一的亲人。劲琛,这个哥哥,她是放不下的,就算你能不计较,那么以后呢?你总不能切断她和付京笙所有的往来,可是付京笙,他害死了你爸啊!」
穆太太激动不已,伤口处似要崩开,她痛得抱住自己的头。
「妈,别说了。」穆劲琛按住穆太太的手臂。「我和她离婚,我让她走。」
凌时吟眼里一亮,视线落到穆劲琛的脸上。
穆太太眼眶有些湿润,「劲琛,要不是你们真的走不下去了,妈也不会逼你,我接受过付流音一次,但是这次不一样,我真的没法再去接受她。」
「我明白。」
「你就干脆点放手吧,早晚都是要吃这个苦头,你做事向来果断……」
穆劲琛不需要别人来教他怎么做,他打断穆太太的话说道,「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你休息吧。」
说完这话,他抬起脚步要离开,穆成钧见他走到了门口,他开口问道,「老二,你去哪?」
「我找她去。」
穆成钧没再说什么,穆太太眼看着穆劲琛出去了,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还不如让我多昏迷些日子,要是等我醒来的时候,这些糟心的事情都过去了,那该多好?」
「妈,您胡说什么呢?」凌时吟到了床边,伸手拉住她的手。「您要不醒,成钧和劲琛怎么能知道付流音是什么样的人?家里藏了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肯定也是不放心的。」
穆太太朝着凌时吟深深看了眼,她顺着凌时吟的话往下说,「是啊。」
「付京笙要死了,也就清净了,但是音音就算再着急,她也不能下这样的毒手。」凌时吟做出一副至今还后怕的样子。「成钧,你是不知道啊,妈倒下去的时候我真是吓死了,现在是妈命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穆成钧冷冷扫了眼凌时吟,「妈需要休息,你闭嘴吧。」
「我……」
「成钧。」穆太太拧了下眉头。「你和时吟是一家人,别这样。」
穆成钧懒懒地扫了眼,也不想去搭理凌时吟。
穆劲琛离开医院后,车子飞驰在马路上,他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手掏出了手机。
付流音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付京笙还在抢救室内没出来,她不想接,她就任由自己呆呆地坐着。直到手机铃声吵得她头晕脑胀,她又怕打搅了别人,这才拿过了手机。
看眼来电显示,是穆劲琛打来的,付流音唇瓣苦涩地轻扬,怎么,又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付流音垂下眼帘,「餵。」
「你在哪?」
「穆劲琛,你妈受伤的事我并不知情,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付流音听着男人的语气,她看了眼抢救室的门口,她将医院名字告诉给了穆劲琛。
「你等我,我一会就到。」
「好。」
挂断通话后,付流音怔怔盯着手机屏幕,穆劲琛没有再提穆太太受伤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已经知道这件事跟她无关了?他说他要来找她,付流音心里微微松懈了下,她想得特别简单,穆劲琛应该也是不放心她吧?
有他陪着,她肯定能觉得安心不少,至少在最害怕的时候,可以有人给她那么一点点安慰。
付流音继续守在急救室外面,除了祈祷之后,别无他法。
穆劲琛来到医院后,很快就找到了付流音所在的地方。
他修长的双腿踩在走廊上,远远的就看见付流音坐着,对面还有另外的几人。
男人快步上前,付流音听到脚步声,她抬了下头,看到穆劲琛顶着走廊处的亮光而来,她赶忙站起身来。
穆劲琛来到她跟前,视线不由扫了眼急救室的方向。
「你……妈没事吧?」
穆劲琛的视线冷冷地落到她脸上,「你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妈会不会有事?」
付流音眉头紧锁下,「我真的没动手。」
男人盯着不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上面有红色的字样:闲人免进。
「付流音,你不是同意离婚吗?走,现在就跟我回去。」
付流音心里咯噔下。「你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件事的?」
「对。」
「我不能走。」付流音轻咬下银牙,「离婚协议书我同意签,随时都行,但我现在不会离开医院。」
「这可由不得你!」穆劲琛说完,一把擒住付流音的手腕,「跟我走。」
付流音慌张起来,「你放开我,我哥哥还在里面抢救。」
她挣扎了下,没能挣开,付流音回头看去,穆劲琛却使劲拽着她往前。
付流音歇斯底里地挣扎开,「我不走。」
然而穆劲琛也是铁了心的,他就是不想她留在这,就是要让她在这个时候离开!
102有你恨我,就够了
两人撕扯着,但付流音完全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几人想要站起身来劝阻,「不好意思,她还不能走。」
「为什么?」穆劲琛挑眉问道。
「她是付京笙的唯一亲属,手术……」
穆劲琛冷笑下,「付京笙没有亲人,他是死是活,跟我们没关系,你们也用不着抢救他,直接让他死在里面不是更好吗?杀人偿命,他难道不该死?」
这两人面面相觑,付流音听见这话,犹如疯了一般扑向前,「不,不要这样。」
穆劲琛手臂搂住她的肩膀,站在跟前的人似乎想要制止,穆劲琛朝他们睇了眼。「她是我老婆,我要把她从这带走,你们管得着吗?」
两人明显有了犹豫,付流音用手捶打着穆劲琛的胸膛。「我们都要离婚了,你管不着我,你放开我!」
「是,是要离了。」听见这二字,穆劲琛心里难免有刺痛感,他唇角勾起抹自嘲。「可这不是还没离吗?」
他带着付流音强行离开,付流音不肯走,双腿在地面上被拖动着,「救命,救救我,让我留下来。」
「付流音,你别忘了你哥哥还在里面手术,你这样大喊大叫的,是真想让他死在手术台上吧?」
付流音咬住唇瓣,但是不甘心极了,她用手掌拍打着穆劲琛,也不顾打在了哪里,她只想让他住手。
男人一路将她拖出了医院,付流音挣扎到最后,早就没了力气。穆劲琛将她带到车旁,他打开了车门,付流音双手把住车门,她抬起眼帘看向穆劲琛,方才过度的撕喊早就使得她的嗓子哑了。她眼圈泛红,一双羽睫颤抖着。「穆劲琛,要是我哥出了什么事,我会恨你的,我会恨死你。」
「你恨我好了,我不在乎。」穆劲琛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把用劲之后,将她塞进车内。
付流音还想出去,可穆劲琛却将门狠狠关上了。
男人坐进车内,很快将车门反锁,付流音轻声喘息着,「我说过,你妈受伤的事情跟我无关。」
「你明知道她最不能释怀的就是我爸的死……」
「但是当时我接到了电话,监狱方面肯定也会害怕担责任,做这么大的手术,我作为他唯一的妹妹,我难道不该赶过去吗?」
如果换成是穆劲琛,他也做不到。
但是这个世上,最假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穆劲琛站在穆家的位置上,考虑的东西当然是跟付流音不一样的。他发动汽车,车轮滚过医院门口的白线,付流音站起身来,她用手拉扯着穆劲琛的手臂。「你放我下车好不好?医生说我哥哥的手术很兇险,九死一生啊。」
「那不是很好吗?」穆劲琛的眸子透过内后视镜扫向付流音,「他要是这样走了,对谁都有好处,他本来就是不该活着的。」
付流音听到这,崩溃般痛哭起来,她坐回原位,两手撑在身侧,「他的罪还未赎完,让他慢慢赎罪不好吗?留他一条命,这样的话,我总算也能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个亲人,要不然的话,我活着还能去哪?还能喊谁一声亲人?」
穆劲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落向前方,他太阳穴处的青筋在绷起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是越来越用劲。
付流音上半身再度靠向前,她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会碰到穆劲琛的方向盘。她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最后求你一次好不好?送我回去,你让我在外面等着,等我哥哥做完了手术,我就回家,不,我就回穆家,你们想要怎样做都行,好不好?」
事到如今,她已经早早地将自己和穆家撇开了。
穆劲琛盯着前方,「付流音,摊上了付京笙这样的哥哥,你就应该聪明点,你早早和他撇清楚关系不好吗?你还要这样的亲人做什么?」
「撇清楚,有用吗?」付流音反问,她带着哭腔再度问道,「如果我跟他完完全全脱离了关系,邵家的事情一出,你们难道不会迁怒到我头上吗?这个世上,有种关系叫做血缘,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我是他亲妹妹,我在穆家留不得了。穆劲琛,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男人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就因为她什么都说对了,他才无言以对。
「所以啊,穆劲琛,放我下车啊!」付流音哀求着、痛哭着,她用手推着穆劲琛的肩膀,「我哥要是真出了事,我也不会原谅你了。劲琛……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有你恨我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弄得两两相厌呢?」
穆劲琛抬起手臂,左手在脸上撑了下,他似乎觉得头痛欲裂。
但他还是没有放她下车的意思。
付流音在他身后,哭声迴荡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内,以前,他最害怕的应该就是她哭吧?
但是现在到底不一样了,无论她怎么哭着求他,可穆劲琛都像是铁石心肠一般。
她想要推开车门,可是门被反锁了。
穆劲琛踩了下油门,车子咻地往前蹿,这是闹市区,可是穆劲琛的车速奇快,付流音看向他的侧脸,她没再说话,也没再求他。
很快,两人回到了他们所熟悉的家里,穆劲琛停好车,打开车门后将付流音拉下去。
她跟着他往前走,好几次差点跟不上穆劲琛的脚步,她只能小跑着。
走进客厅后,经过穆朝阳的灵位牌前,穆劲琛顿了下脚步,他看了眼,脸色微变,拉扯着付流音继续上楼。
付流音尽量配合着,她心心念念医院那边,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希望这边能够断个痛快,让她快点回去。
进了卧室后,穆劲琛将她推进去,付流音踉跄了几步,「离婚协议书,你准备好了是吗?」
穆劲琛盯着她,「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
付流音深吸口气,「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有些人今天结婚,明天就有可能离婚。」
她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包还在床头柜上,付流音走了过去,用手摸了下背包,「我是註定完不成我的学业了,要是我没有从凌慎的屋子里面偷跑出来,会不会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呢?我哥不会为了我害死凌慎,说不定他也不会设局去害你爸,毕竟已发生的这么多事当中,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出现,后面所有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改变吧?」
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他看到付流音身体动了下,很快面向他,「也许,我就应该被关一辈子的。」
男人嘴唇蠕动下,可终究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擦拭下眼帘,「行李,我不用再收拾了,你把离婚协议书给我,我签完之后,我们就各归各的吧。」
穆劲琛上前几步,面对离婚这个事情,付流音总是显得比他干脆的多了。
她干脆到令他痛恨!
男人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床上推去,付流音倒下后,穆劲琛两手撑在她身侧,「你还欠着穆家这么多事,没有理清楚之前,你就想痛痛快快地走?」
「你爸的死,你们可以迁怒我,但是这笔帐,你没法跟我算。至于妈受伤的事,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
穆劲琛盯着身下的人,「不知道?那就等她回来了,当面跟你说说清楚,我看到了那时候,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付流音闻言,心里有些慌了,「既然要说清楚,妈现在应该在医院吧?我们去医院。」
「我明天会把妈接回来。」
付流音挣扎着想要起身,「明天?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明天。」
「不行!」付流音面露不安,「我要回医院去。」
「你已经回了穆家,今天就别想着出去了。」
付流音之前以为穆劲琛将她带回家,就是想早点跟她结束干净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将她在这多困一天,付流音推了把穆劲琛,「你让我在这多待一天,又有什么意义?」
「付京笙是你亲哥哥,所以你这样担心他,但你有没有想过妈现在怎么样了?」
「穆劲琛,如果妈现在出了大事,你不会这样跟我讲话,你会让我们兄妹俩都偿命吧?」
男人唇瓣动了动,付流音躺回大床内,她苦涩地拉开眼角,「我说了这么多我没伤害她,你却没有听进去一句,我们两个既然说不下去了,那我们就好好分开吧。」
穆劲琛伸手按住她的小脸,拇指和食指将她巴掌大的小脸按在掌心内,「你别急,我没有不跟你分开的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把帐算清楚,在你走之前,我总要让你将欠穆家的都还清了。」
「要怎么还?」付流音出声,话语含煳不清。
穆劲琛紧紧盯着身下的这张脸,他回答不出来,因为他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收回手,想要起身,手腕处却被付流音勐地握住,「你要让我怎么还?扒皮抽筋、断腿好不好?」
「疯子!」
「疯的究竟是谁?」付流音泪水从眼眶内淌出去,「你放我走吧。」
穆劲琛勐地收回手,他站直起身,因为愤怒,所以显得有些气喘吁吁,「付流音,别以为你对我来说,有多么缺一不可,没人一定要强行将你留在这。」
「那你让我走啊!」付流音说着,咻地坐起身来,她想要跑出去,穆劲琛抱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地抛回大床内。「痴心妄想!」
穆劲琛丢下这句话后,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付流音意识到了他是不会将她放出去的,她情急之下再度追过去,「穆劲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男人将门用力带上,付流音扑到门板上,她手掌攥成拳后使劲地砸着门板,「放我出去啊。」
穆劲琛站在外面,眼神冷冷地盯着一处。
他脑子里乱的很,可他对于为什么非要将付流音关在这,他却是比谁都清楚。
穆劲琛转过身,听着付流音捶打门板的声音一阵阵传到耳朵里,他将手掌小心翼翼放到门上,付流音啊付流音,她有今天都是被谁害的?
在学校里,她被人围堵,要不是她及时躲起来的话,怕是早就遭人围殴了吧?
园林事件更是触目惊心,如果那个人不是疯子,不是一根筋地想着一个女人,倘若换成了另一个正常男人,谁能保证在脱了她的衣服之后,而不对她做些什么呢?
还有现在的穆家事件……
如果不是付京笙,付流音的世界一片光明,有人宠、有人爱,她可以享受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呵护。
可她有今天,不都是因为付京笙吗?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难道就只有她一人不懂吗?
付京笙将她害成这样,她就应该任他自生自灭,她为什么还要去管?
穆劲琛替她愤愤不平起来,他有这种不平,却终究还是因为他不是付流音。
医院那边,付京笙还在手术台上,付流音这个时候心急如焚,她不住使劲捶打着门板。「穆劲琛,你非要让我恨你吗?你放我出去啊。」
恨吗?
穆劲琛用力敲了下门,她要恨就恨吧。
男人的脚步声从付流音的耳中消失掉,她绝望般踢了下门,「不要这样,穆劲琛!」
外面再没有人能回应她一句,付流音失魂落魄般坐到地上。
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付流音焦急不已,她不住揪扯着自己的头髮,她现在找不到能帮她的人,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恐怕只有许情深了。
可如果事关自己,付流音尚且能够找她,但是付京笙……
他终究害过许情深,害得她颠沛流离,害得她跟最相爱的人反目成仇,差点错过了一辈子。
付流音没有这个脸去跟许情深开口。
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她用头一下下撞击着门板。
手机铃声响起来,付流音陡然一惊,整个人回过神,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着,好不容易掏出手机,付流音情急之下接通,嗓音都变了。「餵?喂!」
「付小姐,你哥哥情况危急……」
「危急?」付流音双手握紧手机,眼泪刷刷地往下淌。「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现在在哪,我们需要你赶紧过来趟。」
付流音抑制不住哭出声来,「我……」
「你一定要立马过来,情况实在太危急,手术要不要继续,还得看你的意见……」
付流音抹了把眼泪,她站起身来,「手术不是已经进行了吗?什么叫要不要继续?」
「医生的意思是,如果直接放弃,那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但要继续的话……几乎也是失败,说穿了,其实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不,不,」付流音忍不住恸哭,「不要,不能这样,一定要救,必须救,再多的医疗费,我出,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吧。」 电话那头传来说话声,付流音伸手捶向门板,她已经听不出对方说什么了,「穆劲琛,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通话很快被挂断,付流音捶得手掌通红,可就是不见穆劲琛的身影。
她心急如焚,越来越着急,但是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如果穆劲琛不将房门打开的话,她真是插翅都难以飞出去。
付流音来到窗边,二楼虽然不算太高,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跳出这个窗户,她只能朝着楼下扯开嗓门喊,「放我出去!」
没有人理睬她。
付流音在卧室内翻找着,唯一找到的一样在她看来是有用的东西,就是打火机。
她来不及细想,付流音将梳妆檯上的东西挥到地上,她折身将被子和被单都抱到梳妆檯上,付流音点燃了被子,她眼看着火星一点点冒起来,她将床上的枕头也拿了过来。
火越烧越大,很快,浓烟就窜出了窗户,付流音忍不住轻咳出声,她挥下手,几步间回到门口。
楼底下传来了司机的惊喊声。「不好了,二楼起火了,快救火啊!」
穆劲琛这个时候刚要出门,他走进院子,听到司机在喊,他快步走过去抬头一看,着火的正是他的房间。「找死!」
男人丢下句话,转身就回了屋。
他修长的双腿在走廊上迈过,来到卧室门前,穆劲琛打开了门,付流音站在门后,看到门把动了下,男人推门进来的瞬间,她屏息凝神,等到穆劲琛跨进来一条腿,她动作奇快地伸手向他袭击。
穆劲琛侧身避开,付流音见状,闪身就到了门外。
只是她还未跑出去一步,就被穆劲琛逮了回来,他将她的左手反剪在身后,穆劲琛脸上扬起怒意,「付流音,你别忘了,教你这身本领的原本就是我,你还妄想用你所学的东西来对付我?」
房间内的烟味越来越大,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穆劲琛拉着付流音出去,付流音咳得小脸通红,司机已经带着人上来灭火。穆劲琛站在门口,看到那床被单全部被烧毁,窗帘也不可倖免,一路烧到了墙上。欧式的梳妆檯连带着梳妆凳的皮面都被烧的一干二净,穆劲琛面色铁青,他一把拉过付流音,将她抵在冰冷的墙上。「我要是不开这扇门,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被活活烧死在屋内?」
「我想不了这么多。」付流音的手掌落到穆劲琛的手腕处,「我怎么哀求你都不行,穆劲琛,医院那边我必须要去,你就答应我这一回吧。」
「你以为少了一个房间,我就关不住你是不是?」穆劲琛冷笑,「穆家多得是空屋子,你要觉得烧一间不过瘾,你可以把这儿都烧了。」
「穆劲琛,你放我走!」
原本存满了恩爱记忆的房间,如今早已是狼藉一片,一盆盆水被泼在了燃烧起来的枕头和窗帘上,地板上也积了越来越多的水渍。穆劲琛拉着付流音来到另一个房间跟前,他打开了客卧的房门,将她推进去。
付流音不甘心,她想要跑出去,但是穆劲琛将房门锁上了。
男人的视线落向她,看到她掌心内握着手机,穆劲琛大步上前,抢夺着她手心内的东西,付流音拼命地想要护着它,无奈她力气太弱,压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穆劲琛将手机抢过去,拿在手里扬了扬。「现在,是不是就能断了你的念想?」
「你把手机还我!」付流音说完,冲上前去。
穆劲琛轻巧避开,「不要再试图做出些什么事来,要不然的话,就算付京笙被抢救过来了,我也会让他去死。」
「你——」
穆劲琛一手拉开房门,走出去时看了眼付流音,「要你眼睁睁看着付京笙去死,是不是挺难的?」
付流音眼里的泪水没忍住,淌了出来。
男人嘴角浅勾,溢出抹冷笑,「付京笙罪大恶极,你都觉得他不应该死,到了最后一刻都不想放弃他,那么我爸呢?他出车祸的瞬间,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想到家里还有恩爱的妻子以及两个儿子?」
付流音跟上前一步,穆劲琛朝她看了眼,然后将门重重关上。
他是铁了心的。
付流音倚着门板,一点点坐下去。
穆劲琛随后去了医院,穆太太的头部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做了检查后所幸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留院观察,穆太太原本是不想住的,穆成钧执意让她在医院留一个晚上,毕竟穆太太年纪也大了,他害怕会有别的差池。
傍晚时分,付流音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经过,她试探着用手敲了敲门板。「有人吗?」
佣人停住继续往前走的脚步,「二少奶奶?」
付流音听到说话声,她使劲捶打着门板,「是,是我,快放我出去。」「这可不行,穆帅吩咐了的……」
付流音听着佣人似乎要走,她忙焦急出声,「你先别走,你告诉我,妈伤得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受伤?」
佣人闻言,脸上也有藏不住的愤怒,「二少奶奶,你当时打那一下的时候,难道没考虑过后果吗?太太流了那么多血,不是你打的吗?」
「我没有……」付流音想要争辩,但是她知道现在就算她长一百张嘴,恐怕都是说不清的了,「你先别走,我,我饿了,饿了一天了,能给我送点吃的上来吗?」
「好,你等着。」
佣人回来就是给穆太太收拾些个人用品的,另一人忙着在厨房内准备,她走了进去,给付流音盛了一碗饭,夹了些许菜。
「这是给谁的?」
「二少奶奶。」
另一人朝她看看,「你还敢给她送吃的?她都将太太伤成了那样。」
佣人压低嗓音说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现在穆帅跟她不是还没离婚吗?这万一怠慢了,以后不得给我们小鞋穿?」
「也是。」
佣人拿着饭菜走出去,正好穆劲琛从外面进来。
穆劲琛视线落到碗上,「这是什么?」
「二少奶奶说她饿了。」
穆劲琛上前两步,从佣人手里接过了碗筷,「我送上去吧,记得以后不要单独给她送饭,这种事情我亲自会做。」
「是。」
男人跨出去一句,忽然又觉得这句话吩咐的很是多余,他和付流音之间,哪来什么以后呢?
来到二楼,穆劲琛走到客房门前,付流音听到脚步声,她小心翼翼站起身来。
门被打开了一道隙缝,付流音手掌捏紧,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但对付一个佣人,还是绰绰有余。
她等待着门被完全打开,没想到盛着饭菜的碗却被穆劲琛从隙缝间递过来,付流音盯着那只手,她捏紧的拳头只能一点点松开。
遇上了穆劲琛,她就算垂死挣扎都没用,付流音抬起一脚,将饭碗直接踢翻在地。
穆劲琛透过门缝看到了,他直起身,一语未发,将门重重带上。
原本一晃而过的时间,在这一个晚上却格外煎熬,付流音坐在地上,透过窗户一直盯着夜空。
直到天空在她眼里,慢慢发白,直至完全透亮。
付流音的眼泪都哭干了,一双眼睛酸涩不适,不知过了多久,楼下有汽车喇叭声响起,付流音艰难地站起身来,她一下子站不稳,伸手撑着门板。双腿酸麻的厉害,付流音揉了揉自己的腿弯处,她知道是穆劲琛带着穆太太回来了。
挺好,她总算不用这样煎熬了,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去面对,再痛痛快快地离开这个原本就不是她的家了。
------题外话------
付流音:亲妈亲妈,唿叫亲妈,请你地道点好不?虐我不带这样的啊,还来花式虐法啊,我要干脆啊啊啊啊啊——
亲妈翘着二郎腿,看看蓝天,看看白云:放心吧,明儿让你麻利地滚蛋了,准备好了哈~
103了断、离开
付流音在屋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强打起精神,也知道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去打。
没过多久,果然有脚步声上来,门被咔嚓一声打开,付流音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脸。
佣人沖她看看,「二少奶奶……」
「是他们回来了吧?」
「是。」
佣人还想说什么,但是付流音却先一步走了出去。佣人原本就是上来喊她的,见付流音快步往外走着,她只好跟上前去。
付流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穆家的人都在客厅内,穆太太坐在沙发上,几道视线盯着她,她觉得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付流音看到穆太太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她走过去的时候,凌时吟率先出声,「付流音,你看你做的好事!」
她站到茶几跟前,视线落定在穆太太脸上,「这不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狡辩?」凌时吟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妈伤成这样,你还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们的意思是,她头上的伤是我砸的?」
「这原本就是事实。」
付流音这会口干舌燥,喉咙内感觉像是在冒烟,「不是我,我走得时候,她分明是好好的,我们只在门口纠缠了一会,我是推了她一把,但是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完全不至于能令人受这样的伤。」
穆太太头痛欲裂,「我向来知道你嘴巴能说,没想到既成的事实,也能被你由黑的说成白的。」
凌时吟推着轮椅上前步,「你打妈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花瓶虽然碎了,可也被放起来了,你要还想狡辩的话……是不是要跟办案一样,查查上面是否有你的指纹?」
「放在客厅内的摆设,哪个没碰过?」付流音目光扫了眼电话机旁边,原本摆设花瓶的地方是空了。「我还用它插过花,有我的指纹不奇怪。」
「反正就是一句话,你不肯承认。」
付流音看向窗外,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窗口照射进来,一个晚上过去了,她忍不住握紧手掌。心里不敢去想付京笙现在怎么样了,她小脸布满凝重,被耗费掉的这些时间内,她想得很透了,她无奈地拉了下嘴角。「不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了,虽然,我可能也不差这一盆。但是我在穆家这段时间,平心而论,妈,你对我很好。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现在我要走了,我也不想背负一个伤人的罪名离开。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管你们信不信……」
「谁会相信你?」凌时吟冷冷打断付流音的话。
是啊,谁会相信她?
付流音被这句话微微刺到,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穆劲琛脸上,他……断然也是不相信她的。
既然她解释都没用,那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呢?
她现在心心念念牵记着付京笙那边的情况,付流音昨晚在地上坐了一夜,她早就逼着自己做好了最坏最坏的打算。如果付京笙没能撑过去,死了,那也算是他的命吧?
只是如果付京笙的死是因为被穆劲琛耽误了,她肯定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付流音左右手交握,她找不到能够倚靠的人,只能靠自己,握紧了双手,给自己一点点力量。
「我同意离婚,真的,我们的离婚协议书应该很简单才是,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孩子,我来的时候就来了一个人,走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走。」
穆太太看眼身侧的穆劲琛,「律师马上就到了。」
付流音的目光同样看向了穆劲琛,「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男人却是不为所动,付流音轻嘆口气,「好吧,反正我穿的、用的,都是你给的。」
穆成钧站起身,走向厨房,一旁的佣人见状,赶忙跟上前,「穆先生,您需要什么?」
「不用了。」
穆成钧走到冰箱跟前,从里面拿了瓶水,手掌触碰到瓶子上的冰凉,他抬起眼帘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付流音的身影。
她一个人站在那,这一次,没人能站在她的身边。
穆太太的情绪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处,谁都不敢再去刺激她。先前只是穆劲琛在强撑着,谁都知道他和付流音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可他偏偏要硬撑,所以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冰冷的水滚过喉间,穆成钧舌尖在唇角处抵了下。
穆太太出院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律师了,让他赶紧过来趟。
男人将喝剩下的水放到旁边,刚抬起脚步出去,就看到律师来了。
看见穆太太这个样子,律师先问候了她几句,穆太太摇着头道,「我没有大碍,文件带来了吗?」
「带来了,这是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律师从公文包内拿出一份文件。
穆太太指了指对面的付流音,「给她吧。」
律师答应着,将文件递到付流音手里,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有笔吗?」
「你不需要细看下吗?」
「不需要。」
穆太太看到付流音蹲下身来,她将文件摊放在茶几上,律师将签字笔递到她手里,她工工整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穆劲琛的视线盯着她勾勒出来的一笔一画,他之前将这个场面想得太过于简单了,完全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
付流音签完了字,穆太太这才说道,「付流音,按理说我们穆家应该给你一笔钱,但是这笔钱,我是不会给你的。我不可能让你用着穆家的钱去救你哥哥、去替他疏通关系。」
「好。」付流音放下签字笔,穆太太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你可以走了。」
「我有最后一个要求。」
穆劲琛不由朝她看了眼,付流音的视线也落到他面上。
穆太太什么人没见过,毕竟也是穆家的媳妇,如果一点东西不要的话,她以后又靠什么生存呢?「什么要求?」
她是打定心思不会给付流音一分钱的,她想到付京笙就恨得牙痒痒。
「让我看着穆劲琛签字,我要亲眼见到,离婚手续也请你们早日去办,到时候能将离婚证给我一份的话,就更好了。」
穆太太将手落向穆劲琛的肩膀,付流音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她这是在怕她签了字,而穆劲琛却不肯签吗?
她想要离婚的迫切,怕是谁都看在眼里了。
穆劲琛拿过那份文件,细细地扫了眼,这份离婚协议书对付流音而言,没有丝毫的公平性,但她却看也不看的把它签了。
男人轻扬视线,「付流音,你当真什么都不要吗?」
「听穆帅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挺难得的?想给我一笔钱吗?」
穆太太拧眉,「劲琛,你……」
穆劲琛拿起桌上的笔,洋洋洒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穆太太心头一松,凌时吟脸上的喜色更是藏都藏不住。穆成钧心里百感交集,而付流音和穆劲琛,他们只觉心里都空了,彻底的空了。穆太太从他手里将离婚协议书拿过去,递给旁边的律师。「现在就去办。」
「是。」
律师快步往外走,付流音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去收拾几件衣服,这总可以吧?」
她不想在这么落魄的时候,哪怕是无家可归,哪怕不得已去投奔别人时,却连一套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付流音转身上了楼,他们不说话,她就当成同意了。
她现在只能厚着脸皮了。
凌时吟盯着她的身影上楼,穆劲琛站了起来,穆太太忍不住出声,「劲琛,你去做什么?」
「没什么。」
凌时吟笑了笑,安慰穆太太几句,「劲琛是怕她拿了不该拿的什么东西吧,妈,他们都离婚了,您也能落下心来了。」
付流音回到房间,昨晚,佣人将主卧内收拾了遍,但是被火熏成焦黑的地方还未来得及修理,烧毁的梳妆檯早就没了踪影,床上也是空的。
她走进衣帽间内,其实不用刻意收拾,穆劲琛想带她走得那晚,她就已经在皮箱里装着衣物了。
付流音拎了皮箱出来,看到穆劲琛走进屋内,付流音走到床头柜前,将抽屉打开。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卡,穆劲琛盯着她的背影,付流音一手拎着皮箱,她转身走到穆劲琛跟前,「这是我哥哥的那张卡。」
有些话,付流音也说不下去,这笔钱毕竟沾了血,还沾了穆朝阳的血,付流音颤抖地伸出手,将它放到穆劲琛掌心内。
他好似拿了个烫手山芋,低头看了眼,越是觉得烫手,穆劲琛却越是捏的紧。
他还有一个不能释怀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个了吧?
买穆朝阳一条命的钱,最后却是付京笙留给付流音的保命钱,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还充满了讽刺!
付流音想要走,男人挡在她面前,「这笔钱不是你哥哥留给你的吗?」
「这钱不是我的。」
「你把这钱给我,又是什么意思?」穆劲琛冷冷出声,低头看了眼卡面,潭底有些发红,着实被刺激了下。
付流音握紧手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三言两语间刺激到穆劲琛。「我只是觉得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带走。」
「如果我至今还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你又意外得到了这笔钱,付流音,你心里还会这样想吗?」穆劲琛的口气越来越冷,「你不敢拿,是因为你知道这是我爸一条命换来的!」
「不,就算别的事情都没有,我只是单纯地得了这笔钱,我也不会带走的。穆劲琛,我知道我哥哥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两个人争论着,付流音想要赶紧离开,「请让一让。」
穆劲琛抬起手臂,将那张卡扔在了付流音的脸上,卡的一角摔在她鼻樑上,痛得她鼻子立马一酸,付流音双眼紧闭,穆劲琛那些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顷刻间落了下来。
「这笔钱,我不需要,穆家也不需要。我偏偏要让你拿着,付流音,我要让你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不得不动这笔钱的时候,想到付京笙欠下了一条命。你用的每一分钱,都是沾了血带了肉的,除非你血性够强,分文不动!付流音,我不会给你别的东西,我就给你这张卡,我就看你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会不会去动它!」
付流音面部的肌肉颤抖着,她没有睁开眼,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睁眼,泪水就会跟着出来。
耳朵里传来男人大步走出去的动静声,付流音艰难地睁了下眼帘,模煳破碎的视眼中,果然不见了穆劲琛的身影。
付流音低下头,看到那张卡落在脚边。她弯腰将它捡起来,然后揣回兜内,付流音拉起行李箱,箱子很轻,里面总共也就几套换洗的衣服。她下楼的时候,那些人还都在,付流音觉得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再痛都要忍过去不是吗?
这一家子里面,凌时吟是最高兴的,穆太太虽然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但终究也是损人又害己的,再加上她整个人犹沉浸在穆朝阳枉死的悲伤中,一直没法抽身。
凌时吟双手握紧轮椅,她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要付流音的命,凌家就是首当其冲的。
付流音走到楼下,也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她说不出什么离婚后大家还是朋友这种虚伪的话来,穆家恨她恨得要死,而她对穆劲琛呢,终究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她没有停留,双腿僵硬的依照本能往前,到了玄关处,付流音弯下腰身去。
她打开鞋柜,里面放了她的鞋,付流音拿出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这一切,穆劲琛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再追上前去,没有像之前的任何一次那样,将她强行地留在穆家。
穆太太吃力地站起身来,「老二,妈累了,你带我上去休息吧。」
他喉间艰难地滚动下。「好。」
穆劲琛搀扶着穆太太起身,两人朝着楼梯口走去,付流音推开大门准备往外走,她强忍着想要回头看一眼的冲动,手里力道一松,门慢慢弹回去。
付流音借着关门的机会,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穆劲琛和穆太太上楼的背影。
这就是她最后一眼,看到的属于这个男人的全部。
付流音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付京笙那边生死未卜,她似乎不该在这留下过多的悲伤。
客厅内就剩下了凌时吟和穆成钧两个人,穆成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了凌时吟一眼。「付流音该还的都还了,不该还的也都还了,既然她已经离开了穆家,凌家从此以后不能找她的麻烦,知道吗?」
凌时吟怎么都没想到穆成钧会开这样的口,她自然是不甘心的,「成钧,付流音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何必这样呢?」
「你只要记清楚我的话就行了,凌时吟,我之前一次次纵容你不管,穆家和付京笙兄妹的事情算是过去了,要是被我知道你暗地里找付流音的麻烦,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时吟恼羞成怒,目光紧紧盯着跟前的男人,「穆家的帐是算完了,但是凌家的帐我还记得呢。」
「你要敢找她麻烦,我就不会对你再手下留情,这次不是吓唬你的,凌时吟,你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凌时吟唇瓣哆嗦,穆成钧神色骇人,他所说的狠话向来都不是为了吓唬她。
「穆成钧,我才是你妻子!」凌时吟忍无可忍,轻声怒吼道,「她算什么?你合法的妻子是我!」
「嘘,」穆成钧弯下腰,冷冷盯看了她一眼。「谁都知道你是穆家大少奶奶,我的身边也需要有这么一个身份,但是,你就等于是一个没有血肉的傀儡,既然是傀儡,就不要妄想去做什么。」
「我不是什么傀儡,我是人!」
穆成钧双手落在她的轮椅把手上,「对,你不是傀儡,因为你的手底下还有一群小傀儡,他们会替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是吗?」
凌时吟咬紧牙关,穆成钧直起身后丢下她上了楼。
付流音走出穆家,一辆车朝她开了过来,付流音定睛细看,也认出了那辆车。
她眼眶微红,许情深一脚剎车踩停,她下了车,走过去后接过付流音手里的行李箱。「走,先上车。」
付流音喉间轻哽,她坐进车内,许情深将东西放进了后备箱,回到驾驶座内,许情深将车门带上。
她看了眼面前的穆家,付流音也算是坚强的,就那样走出来,居然没有嚎啕大哭,许情深轻嘆口气,「我们走吧。」
「您为什么会在这?」
「昨天司机把你送去了医院,又看着你被穆劲琛带走,我怎么能放心?」
「您一直在这吗?」
「嗯,我今天休息,我一早就过来了。」
付流音眼圈又红了,许情深握住她的手掌,「你哥哥的手术还算是成功的,至少命是保住了,但是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医生说能够醒来的机率是30%,音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抢救过来了是吗?」
「算是吧。」
付流音脸上微松,「那就好,命保住了就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许情深开了车出去,她视线落向后车镜,看到有一辆车在跟着。
她加快了些许速度,那辆车子也同样提速,许情深秀眉微蹙,在前面转过弯。
付流音的视线中,穆家的那栋房子已经彻底消失掉了。
她握紧身前的安全带,「姐,您当初离开蒋先生的时候,肯定很难受吧?」
许情深收回神,朝她看了眼,「岂止是难受,简直是痛不欲生。但是没关系,音音,这些事都会过去的。」
付流音点下头,「嗯,您说得对,都会过去的。」
车子一路还在跟着,许情深小心翼翼地往前开,离开穆家后,四周的车也是越来越多,那辆车看了眼周围,没再跟上去。
凌时吟一个人坐在穆家的客厅内,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看了眼屏幕,显示的一串号码没有备註,但她却知道对方是谁。
凌时吟被穆成钧气得不轻,她深吸口气,心想着这边总能给她一个好消息。
「餵。」
「喂,穆少奶奶。」
凌时吟视线瞅着楼梯口,确定别人都不在后,这才说道,「怎么样了?」
「穆少奶奶,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什么意思?」凌时吟激动地用手捶打着轮椅把手,「人刚从这边出去,你告诉我说没下手的机会?」
「我还没靠近她,她就上了蒋太太的车。」
「许情深?」
「对。」
凌时吟一提到这个名字,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废物,上了许情深的车又怎样,你难道就不敢动她了?」
「穆少奶奶,我们这行也有忌讳的人和事,不是沖谁都能下得去手的。」
男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付流音虽然从穆家出去了,但是因为她上的是许情深的车,所以不能动。「你确定是许情深?」
「人,我只看到一个侧脸……」
凌时吟闻言,气得胸口犯疼,「一个侧脸,你就害怕了?把你吓得都下不去手了是不是?」
「穆少奶奶,那车牌号是一目了然的啊,我们大哥关照过,看到js1111的车牌我们不止不能动,还都要绕着走,那是蒋先生亲自下的令,谁要敢动蒋太太,他就能将谁灭的渣都不剩。」
104遗留下来的戒指
凌时吟猝不及防被气得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她伸手想要砸了手机,但想了想后,还是将它握紧在手里。「那你就给我盯紧了,我就不信付流音能天天跟着许情深。」
「好。」
挂断通话后,凌时吟盯看了手机半晌,她将通话记录删除,客厅内连个佣人都没有,她也不能自己上楼,只能待在原地。
许情深开了车一路去往医院,付京笙早就从抢救室被人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门口有人看守,付流音想要进去见付京笙一面,但由于付京笙的身份特殊,她进去探望的时候,必须有人跟随。
许情深在外面等她,付流音进去后看到付京笙在病床上躺着,双脚被铐在了床尾处,她双眼传来刺痛的感觉。她走到病床旁边,付京笙看不到她这个样子,也好,省得让他知道她是被人赶出来的。
付流音眼睛一直都是肿着的,她没有逗留太长的时间,离开重症监护室后,许情深上前几步。「音音,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付流音张张嘴,脱口而出想要说不用了,但是她现在除了许情深之外,还能倚靠谁呢?
回到车上,许情深系好安全带,却并未立马发动引擎,「你哥这边,你也别太担心。」
「都已经这样了,我再担心也没用。」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跟你哥说,怎么进去那么一会就出来了?」
付流音咬了咬牙关,然后摇头说道,「就算我哥是清醒着的,我也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是不是应该问问他,为什么能做出那种事呢?那些受害者的家庭没法原谅他,其实我也不能原谅他,我无辜被牵累,不全是因为他吗?但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又不能丢下他不管。」
许情深发动车子,付流音看了眼医院,「我哥如果一直这样昏迷不醒的话,我能把他接回去吗?」
「这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你哥哥不是一般的犯人……」
「那我哥这样长期待在医院里面,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吧?监狱方面不可能会给他最好的治疗……」
许情深轻嘆口气,「音音,你跟穆劲琛怎么样了?」
付流音没想到许情深会忽然这样问,她惊了下,好像遮在面上的伪装被强行撕开了,她目光有些躲闪,却仍旧勉强轻笑道,「还能怎样,离婚了。」
「离了?」
「嗯,已经签字了。」
许情深双手握住方向盘,「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现在也应该是你最难受的时候,不要再去想着你哥哥的事,多想想你自己以后的路吧。」
「我的路吗?」
「是啊。」
付流音垂首不语,许情深开了车往前,「住的地方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这么快吗?」
许情深点下头,「本来,我想让你去佳佳那里住的,我那时候在她家住过段时间,是群租的房子,倒是热闹……」
付流音自然是能接受的,她不想欠别人太多,如果能有那样的房间最好,她一个人不需要住得多宽敞,一个房间足够了。「嗯,我去。」
「算了,我给你另外找了一处。」
来到目的地,许情深在门口停了车,保安走到车旁,许情深将一张通行证递到保安手里,对方核实过后,这才放行。
进入小区,停好车后,许情深下了车,付流音走到后备箱处,拿了行李箱后跟在许情深身后。
两人走进电梯,许情深在包里找着东西,电梯门关上了,付流音问道。「姐,在几楼?」
「七楼。」
付流音伸手按向七号数字键,却没有丝毫的反应,许情深找出了房卡,她伸手在付流音的手边刷了下,然后按了七,付流音看到数字键亮了起来。
许情深将手里的房卡交到付流音手里,「这儿别的人上不去,相对会安全很多。」
付流音心里微暖,许情深也知道她的处境,她离开穆家之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想要找她的麻烦,即便她能帮她一把,但谁能做到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地去看着她呢?
来到七楼,许情深给付流音准备的是一套小户,两室一厅一卫,里面什么都有,早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洗漱用品等都是新的,还有……」许情深迳自走进厨房,将冰箱的门打开,看到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想要自己做点吃的也可以,现成的也有。」
付流音走过去,她站在门口,目光出神地盯着许情深,「你……连这些都准备好了吗?」
「音音,你现在的遭遇,跟我当时的几乎是如出一辙,如果穆朝阳真是因你哥哥而死,这个坎谁能过得去?与其离开之后慌慌张张,不如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
付流音轻拭下眼帘,「谢谢。」
「谢什么,」许情深走上前,到了付流音跟前,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我当初离开东城的时候,无依无靠,手足无措,如果有个人能在那时候拉我一把的话,我肯定不至于那样难受。但是没关系,这种遗憾我有机会弥补,音音,这段时间你可能会生不如死,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走过去之后,就什么都好了。」
付流音不住点着头,「好,好。」
「去房间休息会吧,我做饭。」
「不用了,我不饿。」
「一看你这幅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我做饭很快,你等我一下。」
许情深回到厨房内,付流音在门口站了会,她提了行李箱后进入卧室。
许情深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付流音肚子里空的厉害,可却是吃不进东西。
坐在对面的许情深替她夹着菜,「音音,学校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继续去上学。」
「嗯,好。」许情深舀了碗汤放到她手边,「你岁数还小,现在正是积累的时候,等你心无旁骛地上完学,这样你才能选择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去做。」
付流音喉间滚动几下,「但我想去兼职……」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音音,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你哥哥那边需要花钱,你上学也需要花钱,你不说我也明白。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等你将来赚了钱之后再还我。」
「这样不……」
「就这么说定了。」许情深定定地看了付流音一眼。「音音,不该倔强的时候,适当软一下,那样会让你不那么累。」
付流音握着筷子的手在发抖,她垂下头,「但是……我哥哥也伤害过你啊,他曾经那样害过你,害过蒋先生。」
「是啊,所以我很难原谅他,」许情深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盯向对面的女孩,「但是音音,你只是他的妹妹而已,在他坏事做尽的那几年中,你被凌慎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小楼中,等你出来之后,先是你的哥哥被抓,再是如今的离婚。生活对你一次次地落井下石,似乎完完全全忽略了你还是个小姑娘,我不捨得那样对你,我要帮你。」
许情深看到付流音的肩膀在不住抖动,她站起身来,走到付流音身侧,她轻拍着她的肩膀,她找不到别的话去安慰她。
回到皇鼎龙庭,许情深换了鞋走进去,蒋远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没听到,手机放包里了。」
蒋远周抱着霖霖往餐厅方向走。「吃饭吧。」
「我吃过了。」
蒋远周让两个孩子坐下来,许情深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男人见她抱着个抱枕躺了下来,「见到付流音了?」
「嗯,不止见到了,还把她从穆家接出去了。」
蒋远周坐定在许情深身侧,她忽然起身拉住他的手臂。「对了,我今天在穆家外面遇上了另外一辆车,跟了我挺久的一段路。」
「是吗?记住车牌号了吗?」
「没有。」许情深将头枕向蒋远周的腿,「但他没有对我做出什么威胁的举动,我想了想,可能是我多心了。」
蒋远周唇瓣轻抿,有他在,这个东城还有谁敢威胁蒋太太?
许情深离开后,付流音在自己的房间内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
她的手机没有了,现在谁也联繫不上她。
一直到傍晚时分,付流音才强撑着起来,主卧内靠近窗边的地方,也有一张梳妆檯,付流音走过去后坐下来,她将抽屉打开,看到里面有纸和笔。
她伸手摸进兜内,摸到了那张银行卡。
这里面的钱不是她的,她自然一分都不能动。付流音拿出一张纸,摊开后一笔一画用签字笔写了起来。
今天来小区的路上,她看到了一个快递公司,付流音想着明天去学校的路上,她要将这张卡和这封信寄到警察局去。
穆家。
付流音走后,穆太太就让佣人进了主卧,要将她的东西都收拾掉。
屋内全都打扫干净了,只是火烧后的痕迹很重,那个房间需要重新装修才行。
衣帽间内,挂满了穆劲琛和付流音的衣服,付流音走得时候压根没有带走几套,有几双鞋子还都是新的,就摆在衣柜内。
穆劲琛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佣人打开床头柜,正在收拾。
他快步上前,声音不悦说道,「你们做什么?」
佣人吓了一跳,回头朝他看眼,「穆帅。」
「我问你们在做什么?」
「太太吩咐了,要将房间内不相干的东西都清理掉。」
穆劲琛看到抽屉已经被打开了,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他看了眼旁边的床,上面什么都没有,穆劲琛随手一指,「把床铺好。」
「穆帅,这……床上的东西都烧了。」
「家里就没有备用的了,是不是?」
佣人有些不解,看了眼被燻黑成一大片的窗边,「您难道还要住在这不成?」
「这是我的房间。」
「可家里有的是客房啊。」
穆劲琛伸手按在床头柜上。「我只是让你铺个床而已,你不用这样刨根问底的。」
佣人见他的脸色实在不好,只能答应着,「好,我一会就去准备,只是太太让我们今天晚饭之前,务必要将二少奶奶……噢,不,付小姐的东西都收拾掉。」
穆劲琛眼帘垂了下,「是吗?她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不用刻意收拾。」
「是。」佣人看到抽屉内放了付流音的一些日用品,什么护手霜啊、指甲钳啊、头绳啊,她眼疾手快地收拾,穆劲琛朝里面看了眼,看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出现在眼中。佣人显然也发现了,她将它拿在手里,穆劲琛见状,伸手将它抢了过去。
这是他送给付流音的戒指,穆劲琛压根没想过它居然没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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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不会放过她
「穆帅,这戒指……」
穆劲琛将这枚戒指握在掌心内,「你们先出去吧。」
「这?」
「出去!」
佣人闻言,只好跟另一人从他的房间离开。两人到了外面,其中一人将门带上,「今天收拾不出来的话,太太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你看穆帅这样子,还是躲着点吧。」
穆劲琛坐向床沿,掌心内磕得有些难受,他将手掌摊开,细细的指环上,那一颗钻石很是耀眼。
这对婚戒,他是抢了别人的,所以才会给他带来不吉利吧。
付流音果然什么都没带走,他之前给过她一张银行卡,说是定期会在里面存一笔训练场的分红给她,她走之前,穆劲琛并未提起这笔钱,然而她也没有要将它占为己有的意思。
他身子往后躺去,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也被先前的那场火给燻黑了。
穆劲琛紧握手掌,戒指上的钻石磕得他手疼。
一直到了晚上,付流音一个人坐在沙发内发呆,她是被客厅内的座机给惊醒的。
她失魂落魄般过去拿起话筒,「餵?」
里面传来许情深的声音,「音音,你没事吧?」
「没,没事。」
「晚饭吃了吗?」
「还没有。」
「我一会过来陪你。」
「不用了,」付流音忙拒绝出声,「我很好,刚睡了会起来,你别过来了,我一会吃了晚饭就再睡会,我想一个人待着。」
许情深自然能明白她的心情,「那好,冰箱里有饭菜,你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
「嗯,好。」
挂完电话后,付流音并未起身,她躺在沙发上怔怔出神,她也吃不进东西。晚饭时分,穆家的餐桌前冷清的很。
穆太太在房间内,穆劲琛没有下楼,穆成钧坐着,看着一桌子菜,却只有他一个人。
「穆先生,要不要把大少奶奶请下来?」
「不用。」穆成钧拿起筷子,提起凌时吟,似乎胃口又差了许多。
「给妈准备好的饭菜,送上楼了吗?」
「已经送上去了。」
穆成钧视线落向对面,原本穆劲琛和付流音坐着的位子都是空的,他嘴里咀嚼着,却味同嚼蜡,穆成钧也没吃几口,起身就上了楼。
凌时吟的饭菜是他带上去的,来到三楼,穆成钧打开房门进去,凌时吟趴在地上,听到脚步声走来,她只是抬了下头,确定是穆成钧后,她收回了视线。
她心里清楚的很,这顿晚饭,她是别想再吃了。
男人将饭菜放到床头柜上,他坐向床沿,视线仍旧处于居高临下地盯着凌时吟。
「穆成钧,付流音走了,你的心是不是也空了?」
「挑衅我,让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
凌时吟双手撑在身侧,想要起来,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心里的愤恨越来越强烈,「穆成钧,你把我当成过妻子吗?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不如一条狗,你这样糟践我,你就不怕报应吗?」
「我怕什么报应?」男人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凌时吟,她也没有往后退,视线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你看不起我是个残废,但是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当初穆家为什么不介意我声名狼藉?仅仅是因为看中了我哥哥的公司吗?屁!那是因为你穆成钧也是个残废啊,哈哈哈哈……你那么变态,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有缺陷吗?」
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抬起一脚狠狠踢向凌时吟的腰侧。
凌时吟痛得惨叫声此起彼伏,穆成钧用脚踩着她的后背,凌时吟侧过头,瞪着他,「你以为穆家藏着掖着,我就不知道了吗?付京笙设局害你,害了什么呢?妈为什么从来都不催我们要个孩子?哈哈哈哈,穆成钧,原来付京笙也知道你这个人风流啊,所以他从根上就帮你断了是不是?」
穆成钧再度抬起右脚,那一脚直接踢中了凌时吟的脸和鼻子,温热的鲜红喷涌出来,凌时吟几乎昏厥过去。
穆成钧整张脸布满阴鸷,眼角眉梢挑起点点的邪恶,他慢慢走到窗边,一手拉开窗帘。
付京笙的这笔帐,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算在付流音头上,只是这个机会总是没有等到,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是能等到的。
男人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他将手臂落回去,让窗帘遮住外面的黑暗。
翌日。
付流音去了学校,小区门口是有地铁和公交的,许情深其实有让司机过来,但付流音刻意避开了。
出了地铁站后,要走一小段路才到学校。付流音快步走着,还好她出门比较早,不至于会迟到。
快到学校的时候,几个女生从另一边走来,看到付流音时,其中一人大声说道,「那不是少奶奶吗?」
「什么少奶奶?」旁边的女生不解问道。
肖含萍几步过去,挡在付流音跟前,「怎么,今天没有专车接送了?」
「让开。」
「口气不小,只是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说话呢?凭你是穆家的谁呢?」
付流音脸色微变,想要从女生身侧走过去,肖含萍在她身上吃过无数次亏,她绷着一张脸继续拦在付流音跟前,「经常接送你的那个男人呢?给我吃了个留校察看,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你要谢他,你大可以去找他。」
肖含萍冷笑下,「付流音,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当初你是空降生吧?那男人对你真不错啊,还为你捐了一栋图书馆,可是……」
付流音悬着一颗心,但是又心存侥倖,有些事情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才是。可是肖含萍一出口,就打破了付流音仅有的那点幻想。
「据说你哥哥害死了穆朝阳?」
付流音大惊失色,没想到肖含萍直接说出了穆朝阳的名字。
「我让亲戚去查了查,原来你和穆家是这样的关系。付流音,你现在是被赶出穆家了吧?」
她一语不发,这样的幸灾乐祸和指责,她早就受过了。
单凭付流音是付京笙的妹妹这一条,她就得将这些苦全部咽下去。
付流音推开肖含萍,抬起脚步走了出去,肖含萍好不容易看着她的靠山倒了,她追了上前,「跑什么?付流音,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啊,你还怕这些……」
付流音勐地剎住脚步,「你别忘了在当初的公开课上,可还有一位蒋先生为我撑腰!」
肖含萍得意之余,还真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她面色变了变,冷嗤说道。「付流音,你除了靠别人,还能有什么本事?没了穆家和那位蒋先生,你还能活得下去吗?真可怜,一辈子都要依附着别人而活,悲哀啊。」
付流音心里被一阵阵剜割着,但嘴上却强硬说道,「那又怎样?我承认我是要靠着别人,但是你呢,恐怕你想找个人给你撑腰,都没人搭理你吧?」
付流音来不及去看肖含萍的脸色,她快步离开,她生怕多待一刻,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没有朝自己所在的教学楼而去,她只想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来到一处停车场,里面塞满了学生们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付流音靠着一根铁桿子,这才让自己站定下来。
如果可以,谁想依附着别人而活呢?
谁都想靠自己活个精彩,可是她付流音若不靠着别人的话,怕是连生存下去都难。
付流音手掌捂住脸颊,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阳光这么好,她连最难受的一关都迈过去了,今天这种事情又算什么呢?
只不过是委屈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替她出头了。
只不过是最想回家的时候,她的家已经没有了。
只不过是最想找个人抱着、靠着的时候,那个人却将她当成了仇人。
没什么的,付流音,没什么的,咬紧牙关,从这些刀口上面走过去,痛到血流不停也要走,再大的伤口都会慢慢结痂,真的没什么的。
只要生活不再拿她开玩笑,只要她所有的劫到此为止,付流音觉得她还是能站起来的。
她在这个车棚内哽咽着、抽泣着,半晌后,付流音不住擦拭脸颊,确定自己将每一滴眼泪都擦干净了之后,她这才深吸口气从这离开。
赵晓今天也没来学校,据说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付流音更加找不到能说话的人了,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第一个收拾好东西,从教室的后门快速离开。
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加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走出学校,蒋家的司机守在外面,看到付流音过来,司机下了车,「付小姐。」
付流音上前几步,司机将车门打开,「上车吧,早上没见到你,是不是我去的太晚了?」
「不,不是,你不用专程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蒋太太不放心,我也是按着她地吩咐做事,你快上车吧。」
付流音推脱不了,只好坐进了车内。
另一处,一辆黑色的豪车隐在拐角处,穆成钧视线专注地落向前方。
司机朝他看看,「穆先生,还用跟上去吗?」
穆成钧一语不发,司机眼看着那辆车发动后开走了,但是既然穆成钧没有开口,他也就坐在车内没动。
付流音尽管走出了穆家,可却还有个蒋太太要帮她,穆成钧看了眼旁边的学校,看来,他应该想尽办法让她先上不了学才是。
「回去吧。」
「是。」
「回到家后,不要告诉别人我来了这。」穆成钧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
「是。」
付流音忐忑地坐在车内,这让她很不习惯,她望向窗外,看着一草一木从眼底掠过。
前几日还是穆劲琛来接她的,付流音越想,心就越是痛,她闭了闭眼帘,忍不住朝司机看了眼。「你明天不用来接送我,真的没关系,我自己坐地铁好了,很方便。」
「蒋太太也是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如果真要有人对我不利,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的。」
司机在前面打过方向盘,「那好,只不过蒋太太肯定要问起,这样吧,我每天还是将车子开出来,至于坐不坐是你的事……」
付流音面色微微透出疑虑,「你这样不觉得麻烦吗?实在不行,我跟她说。」
「付小姐,其实我也不想来接你,跟你说句实话,我虽然是拿人工资的,但我并不想用这车接送你。」
付流音小嘴微张,「为,为什么?」
「有些话蒋先生不说,是因为蒋太太要帮你,他又什么都由着蒋太太,但是我却看不下去。」司机透过内后视镜看向付流音,「蒋先生最亲的小姨,她当年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
付流音紧张地握住自己的衣角,点了点头。
「蒋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这样枉死了,蒋小姐身体一直不好,每次复查,蒋先生都让我去载她,她总会体贴地给我备一份点心或者小吃。我真是搞不懂,付京笙害谁不好,偏偏要去害她!」
付流音坐在后车座内一动不动,原来不论她躲到哪里,却都躲不过去付京笙犯下的那些命案。
他欠了太多太多的债,而她只要留在这里,就不得不去面对那一沓厚厚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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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被他得逞
回到住处,付流音放学的时间比较早,她走进屋内,换了拖鞋进去。
坐在客厅内的茶几前,她从背包内掏出书本,其实今天在课上,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付流音握着笔的手有些抖,面前的数字好像在纸上跳跃着、起舞着,她轻揉下眼睛,整个人伏在了书本上。
司机口中的蒋小姐,就是蒋远周的小姨,当年许情深被设计,一连串的阴谋令她背上了误诊致人死亡的罪名。而当时,东城所有的医院都不敢再用她,害死了蒋远周的至亲,许情深不得不远走他乡,将自己血淋淋地从那个熟悉的圈子里面剥离出去。
付流音心里应该是最矛盾的一个人。
别人都可以恨她的哥哥,恨得咬牙切齿也好,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也罢。付流音也恨啊,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方面恨着,一方面却还要说服自己去原谅。
如果失去了他,付流音在这个世上就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许情深过来的时候,也是下班后了,她有这边的钥匙,开门进来时,就看到付流音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
她吓了跳,出声喊道,「音音?」
付流音一语不发,她是背对着许情深的,许情深看不到她的脸,越是这样,许情深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她这个样子,不会是……
许情深大步上前,先是在付流音的手腕处看了下,确定没有血渍或者异常,她这才弯腰轻拍下付流音的肩膀,「音音。」
付流音只是睡着了,她忽然被惊醒般睁开眼,回头一看许情深站着,付流音忙坐直身,「你来了。」
她手臂酸麻的厉害,许情深做医生久了,职业习惯,也见多了因为想不开而自杀的人。她坐到沙发前的毛毯上,拉过付流音的手臂替她轻揉几下,「怎么不回房间去睡?」
「我看会书呢,没想到看睡着了。」
「饿坏了吧?」
「不饿。」
许情深松开她的手,「我给你去做晚饭。」
付流音一把抓住许情深的手臂,「姐,我来。」
她白天又要上班,下了班后还要往这边跑,付流音想要让她别来,但她知道许情深是不放心。付流音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你先坐会,我简单做两个菜好了。」
付流音穿上拖鞋进了厨房,她要尽快适应下来,不能在已经连累许情深的事实下,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对自己的照顾。
她平时没什么做菜的机会,只是下过厨,但是厨艺好不到哪里去。
吃晚饭的时候,付流音给许情深夹菜,「是不是有点难吃?」
「还好。」
付流音笑了笑,「说真的,我这儿挺好的,我也下了叫外卖的软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喊外卖。」
许情深放下碗,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她将卡递到付流音手边,「我每个月给你存一笔生活费进去,喊外卖的时候要小心。」
付流音握了握手掌,手指有些抖,但还是将银行卡拿了过去。「好,我让送外卖的在大门口等我就好,我自己下去拿。」
这也是个付流音能照顾自己的办法,许情深平日里工作也忙,不可能时时刻刻兼顾到这边。付流音握紧手掌,她只有接受了,许情深才能放心吧?
吃过晚饭,许情深开车回到皇鼎龙庭,蒋远周听到动静,从屋内走出去。
许情深快步往里走着,来到男人跟前,她伸手去挽住他的手臂,「怎么出来了?」
「我怕我不出来迎接你,见你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话怎么说?」
蒋远周抬起腕錶,将那块名表放到许情深的面前,「你是几点下班的?」
「我去了趟音音那里。」
男人神色微黯,「她是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但终归不放心,她刚从穆家出来,可偏偏当着我的面都和没事人一样,我看着挺难受的。」
「看见你这样,我也挺难受。」蒋远周抬起手,手指按在许情深的太阳穴处,他微凉的指尖顺着她的太阳穴按摩至她眉骨上方,「明天不是还有台手术吗?」
「是啊,一早就要动刀子。」
「从医院回来,还要去付流音那边,回到家后,霖霖和睿睿又得缠着你,办公室的计划表上还排着几台手术。许情深,你要再这样对待自己,付流音的事,我不同意你再插手去管了。」
许情深笑眯眯地看着他,蒋远周睇了她一眼,「跟我用这招,没用。」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记着我的话就是了,帮,也要适可而止,毕竟她和我们之间还隔着付京笙。」蒋远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是看在许情深的份上,若不然的话,他虽然不屑于对一个小姑娘落井下石,但是他最擅长冷眼旁观,他绝不可能去拉付流音一把。
许情深点了点头,「我明白。」
她身子靠向前,头窝在蒋远周的颈间,「抱抱。」
男人顺势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过几天要出国的事,还记得吗?」
「我……」
「那是一早就定好的,交流会上还有很多知名的医学专家都会出席,再说jack院长还要让你去看看他手里的一位病患,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许情深答应的时候,付流音这边还没出事,蒋远周见她有了犹豫的意思。「付流音有司机接送,你怕什么?说实话,除了凌家的人有可能要去对付她,谁还有那个精力对她穷追不捨?凌家已经被折腾的不像样了,上不了天,放心。」
「那你让人多留意着点。」
「好。」
蒋远周拉起许情深的手往里走,「吃晚饭吧。」
「我刚和音音吃过了。」
蒋远周站定在玄关处,许情深弯腰换了鞋,抬头看他时,蒋远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一顿晚饭的时间都在陪着别人。」
「东城小醋王又忍不住冒酸泡了,这不是难得嘛,我明天就陪你好不好?」
蒋远周抬起脚步往里走,「你想想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家盼了你一整天,心心念念就想着跟你共进晚餐,你倒好……」
这话说的,真把许情深的愧疚都给勾出来了,她快步跟了进去。
「让我看看我的两个宝贝在哪?」
月嫂从厨房走出来说道,「蒋太太,霖霖和睿睿都在楼上。」
「这不是要吃晚饭了吗?」
「她们早就吃过了,孩子说饿就饿,哪还能等人啊。」
月嫂这话啪啪就打了蒋远周的脸,他也不觉得疼,也不觉得丢脸,打脸就打脸,就当刚才没说过那席话就是了。
穆家。
餐桌前,坐着穆太太、穆成钧,以及穆劲琛。
穆太太朝几个空位看了眼,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剩下母子三人。「时吟呢?」
「不舒服,在楼上卧床休息。」
穆太太看了眼穆成钧,「老大,家里不能再出事了。」
「妈,您想说什么?」
「我听佣人说,时吟在屋里喊救命。」
穆成钧扯出抹怪异的笑来,「那又怎么样呢?她喊救命,不是她想让谁来救她的命,仅仅是因为她喜欢喊罢了。」
这样荒唐的理由怎么可能让穆太太信服,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成钧,实在不行,你们就离婚吧,放了时吟,也放了你。」
「妈,不是我不想离,是她捨不得。」
「妈不想看到你有一天会为了凌时吟赔上自己。」穆太太总担心穆成钧如果哪天收不住手,闹出人命来,这样的打击她可再也经受不住了。
穆成钧笑了笑,「您多虑了,哪有动不动就闹出人命的,我心里明白得很,犯法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穆劲琛自顾吃着饭,穆太太拿起筷子,替兄弟二人夹菜,「劲琛,这两日就会有人过来,房间的壁纸你自己选一下。」
「随便吧。」穆劲琛不以为意,「修不修都无所谓,妈,我打算搬回训练场。」
「又要搬回那个地方吗?」
「是。」穆劲琛狭长的眸子睇了她一眼。「省得每天还要跑来跑去,放心,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
「你……」穆太太心里微酸,「你在外面,妈也管不住你,你不会再去找那个付流音吧?」
穆成钧不着痕迹看向对面的男人,穆劲琛原本就没什么胃口,这会听到付流音的名字,更是味同嚼蜡。「不会。」
「不会就好,我就怕你煳涂。」
穆成钧一手拿着碗,筷子在里面随意拨动两下,「妈,您养好自己的伤就好,爸的事已经过去了,您也不要让我们太担心您。」
「邵家那边怎么样了?」
穆劲琛将筷子丢在手边,「邵家的人,还有那个讨债公司的人,以及那几名司机的家属,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从此以后,他们休想有翻身的机会,我会让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尝尝那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悲哀。」
「那付流音呢?」
穆劲琛牙关紧咬下,陡然噤声。
「那些人的家属,你都不放过,那么作为设局之人的付京笙,他唯一的亲妹妹,你是不是也不能放过?」
穆劲琛喉间微动,「妈,付流音已经从穆家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这样就算了是吗?」
穆成钧闻言,适时插了句话,「妈,据我所知,付流音从家里离开后,就被蒋太太接了过去。既然蒋太太和她有这份情谊,我们就适可而止吧。穆家再强势凛冽,也不能和东城的蒋先生为敌。」
穆太太手掌抚向额头,「算了,老大说得对,她原本也是个被牵累的,只要这辈子都不出现在我眼里就好,其余的,我也管不了了。」
穆劲琛没再继续用餐,也吃不下去,他站起了身,当天晚上就搬回了训练场。翌日。
付流音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蒋家的司机。
她从车前走过去,司机应该也看到她了,但并没有追上前。
就像那位司机自己说的一样,他也不想让付流音坐他的车。
付流音待在屋内的日子并不好受,然而去了学校之后,日子一样不好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付流音去了医院,付京笙还没有醒。
医生说醒来的机会不大,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门口有人拦着不让她进去,付流音只能在外面张望。
到了傍晚时分,付流音抬起僵硬的脚步离开,走到电梯口,电梯前站了不少的人。
她依稀能听到说话声传到耳朵里,「王主任,那个付京笙是你抢救的吧?」
「是啊。」
「怎么样?醒了吗?」
「没醒,当初保住条命都不错了。」
对方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笑了笑道,「报应啊。」
是啊,报应啊,这可不就是付京笙的报应吗?坏事做尽,老天都要来收他。
「以后这人要怎么办呢?半死不活的,是躺在医院接受治疗呢,还是拉回去……」
「这也不是一般的犯人,如果说让家属领回去,这不现实吧,我估计要拉回监狱去……」
付流音躲在人群中,听着别人对付京笙以后的路指指点点,电梯门打开了,一众人等涌了进去,付流音没有往里走,而是闪身站到了旁边。
电梯门很快关上,付流音走上前两步,怔怔盯着镜面中的自己出神。
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她一个人顺着路边在走,许情深给了她一个手机,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付流音先将眼泪吞咽回去。平復了片刻后,她这才接通,「餵。」
「音音,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
「你在哪,在家吗?」
付流音努力让自己轻松下来,「不在呢,我下来吃晚饭了,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好得很。」
「要不我待会过来陪陪你?」
「真的不用,我吃完晚饭就去楼上写作业了。」
许情深听着外面有汽车喇叭的声响,确定她真的没事后,这才安心。「音音,我过两天要出趟国,有个学术交流会,我就去几天……」
「真的啊,姐,恭喜你啊。」
「别恭喜我,我还不放心你呢。」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我保证会吃好、睡好。」
许情深轻笑,「那好,明天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吧。」
「好的。」
挂了通话,付流音看眼掌心内的手机,路上形形色色都是人,有人赶着回家做晚餐、有人要去上夜班,还有的人带着孩子要去看电影,付流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干什么。每天独处的时间原来这样难熬,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一辆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也没看清楚有人在路边走着,女子一把方向盘打过去,剎车声几乎响彻耳际,付流音收回神,她差点被撞到,赶紧往旁边退了步。
车门被人推开,下来的女子神情倨傲,完全没有想道歉的意思,付流音也不指望开豪车的富家千金能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她刚要走,却听到女人开口道,「你是,付流音?」
她朝对方看了眼,觉得有些眼熟,「你是?」
「你不在穆家,一个人在路上闲荡做什么?」
付流音心里微痛,再度想要离开,阮暖上前拦在她跟前,副驾驶座上,另一名女子也下来了。
「阮暖,离她远点。」
「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穆先生的父亲就是死在她哥哥手里的。」
付流音不想记起这个事实,可是没办法,这世上总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一遍遍来提醒她,阮暖不住地盯着她的脸,「我师哥呢?」
「我不知道。」
「他不是娶了你吗?你会不知道?」
付流音目光对上女人,一字一语说道,「我们离婚了。」
阮暖微惊,尽管知道了付京笙和付流音的关系,也知道了穆朝阳是怎么死的,但他们离婚的事,就像当初穆劲琛和付流音结婚一样,低调到压根没几个人知道。
阮暖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而那一抹扯开的弧度,无异于划开了付流音的眼角。
她刚要抬起脚步,陆兰欣也走了过来,两人挡在她的面前,「到了这个局面,不离婚行吗?」
陆兰欣轻摇下头,「其实你要是识相的话,就别待在东城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穆家难堪,你也难受不是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陆兰欣没想到付流音口气这样不好,她面上露出些委屈,「我也是为你好。」
「那就谢谢了。」
阮暖向来是个暴脾气,穆劲琛结过婚的事情她耿耿于怀至今,现在再看付流音的态度,眼见她要走,阮暖伸手按向付流音的肩膀,「你这算是把气撒在我朋友身上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暖朝她肩膀处推了下,「既然你和我师哥离婚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说话客气点。」
付流音定定地看着她,「你这是存心要找我的麻烦。」
「何以见得?」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要不是喜欢穆劲琛,以你这样的身份,又何必在大马路上来为难我?」
阮暖的神色变了又变,「胡言乱语。」
「那好,就当是我胡说,我能走了吗?」
陆兰欣想到自己的包还在车内,她踩着高跟鞋想要转身去拿,却不想尖细的鞋跟一下踩进了砖缝的间隙内,她整个人狼狈地扑向前,双膝跪地,手和腿都有明显的擦伤。
阮暖吓了跳,回到陆兰欣身边,「怎么了,没事吧?」
陆兰欣表情痛苦,抬起手掌,两个掌心都被擦破了皮。
付流音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是令她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警车很快来了,还把她们一块带走了。
到了警局,阮暖一口咬定付流音动手打了陆兰欣,还把她推倒在地,陆兰欣身上的伤全都是因付流音而起。
她自然不会承认,付流音不住说着当时的情况,「是她自己崴了脚,是她跌倒的。」
「你说这话,又有谁能证明?」
「监控吧,应该有监控……」
「这点小事情,协商解决算了,这样,你呢,跟她们说句对不起,把医疗费再给赔偿了行不行?」
付流音觉得难以置信,「我没有推她,更没有打她。」
「当时我在现场,我亲眼看到的,」阮暖丢下句话,她伸手拉起陆兰欣,「我朋友要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她肯定是摔伤了……」
付流音看着阮暖带着陆兰欣离开,警察朝她看了看,「多大点事啊,你们好好解决不就行了。」
「是她们冤枉我。」
「好了好了,你坐会吧,等那边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阮暖和陆兰欣回到车上,阮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赵师哥,是我啊……」
陆兰欣在自己的手掌上不住吹着气,她听到阮暖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你知道穆家的事情了吧?」
半晌后,阮暖继续说道,「师哥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付京笙的妹妹,刚才打了我一个朋友,我报了警,你给关照关照呗?」
挂断通话后,陆兰欣忍不住问道,「阮暖,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她也没把我怎样,就算认定是她打的,顶多就是赔点钱吧?」
阮暖发动车子,「我也没想把她怎样啊,我不能让你白摔,谁让她当时就在你身边呢?」
付流音坐在警察局内,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阮暖和陆兰欣回来。
一名年轻的警察走过来,手里拿了桶面,他面无表情坐到付流音对面,「打人了?」
「我没有。」
「还不承认,人都进了医院,还有目击者,不承认有用吗?」
付流音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事发现场不可能没有监控,难道你们警方办案就这样草率吗?」
男人吃了一口面,口气严肃,「你知道殴打他人,可以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吗?」
「我不懂这些。」
「不懂是吧?那我好好跟你讲讲……」
付流音打断他的话,「为什么闭口不谈监控的事情?」
男人将手里的桶面放到桌上,「警察报案,用得着给你交代吗?」
付流音扯动了嘴唇,「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应该是,伤者住院,然后要赔偿一笔不小的医疗费吧?如果我拒绝赔偿,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我拘留起来,十天,是吗?」
男人将手里的塑料叉丢回泡面汤内,「本来就是你动手打人……」
付流音不相信他们平时办案就是这样的,阮暖喊穆劲琛一声师哥,开的跑车又是价格不菲,要想整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我可以让我的家属过来吗?」
男人朝她看了看。
「发生这种事,你们应该会第一时间就通知家属吧?」
「那你说说,你想喊谁过来?」
付流音毫不犹豫说道,「穆劲琛。」
男人眯了眯眼帘,付流音没等他开口,迳自说道,「要不你帮我跟伤者沟通一声,说我想让穆劲琛过来帮我解决下这件事,因为我实在搞不懂对方是怎么想的。」
男人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随后站起身离开了。
隔了许久后,男人才回到屋内,手里拿了份资料,让她签名,「对方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签个字回去吧。」
付流音接过笔,乖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憋屈,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付流音还能指望别人还她一个公道吗?
她应该谢天谢地,还好没有在这里被扣留到明天。回到家后,付流音倒头就睡,第二天还是正常去了学校。
许情深出国之前,带付流音出门吃了顿晚饭,蒋远周不放心许情深一个人过去,早早地安排完了医院的事情后,他跟着许情深一道上了飞机。
老白也跟着去了,蒋家的司机见状,干脆连付流音的小区都不去了。
反正去了也不会接她,再加上许情深和蒋远周不在,他连做个样子的必要都没有了。
穆劲琛三天两头会回趟家,穆成钧则天天早出晚归,正常的很,穆家看似正在从伤痛中一步步走出来。
穆成钧开完会走进办公室内,天色已经放晚。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响起,他走过去后接通,「餵。」
「穆先生,蒋远周和许情深不在东城,我们观察过,付流音身边没有多余的人,时机已经成熟,要动手吗?」
穆成钧笑了笑,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你说呢?」
「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穆成钧挂断通话,将手机在掌心内掂了掂,他阴戾的眸子扫向窗外,天黑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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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囚禁之恋
小区内的保安对付流音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毕竟每天来来往往的业主那么多,而付流音又不爱说话,谁也不会去记住一个性格不活泼的女孩。
付流音从学校回去,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刷卡进入。
走进电梯,她看到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搬了箱子走到她身侧,付流音按了七楼,电梯上行,对方并未按楼层数。
电梯到达所在楼层,那些工人带着东西先出去了,原来他们也是到七楼。
几人迳自走到付流音隔壁的房前,拿了钥匙后开门进去。
付流音回了家,将门关上,没多久,她听到隔壁传来嗡嗡的电钻声,很是吵闹。
她坐在沙发前,电视也看不进去,书也看不进去,直到一阵门铃声传到她耳朵里。
付流音几步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一名工人。
她眼里升起戒备,双手压紧门板,「有事吗?」
「不好意思啊,我们在隔壁装修,吵到你了吧?没办法,业主赶进度,天天催着我们,我们也知道马上到下班时间了,真对不起……我们六点一定收工,好吗?」
人家既然特地来打了招唿,付流音也不好说什么,她轻摇下头,「没关系。」
关上门,工人回去继续施工,付流音看眼时间,既然是到六点结束,那她今天的功课还是稍后再做吧,反正晚上有的是时间。
许情深出国了,付流音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赵晓妈妈扭伤了脚住院,付流音这几天压根就没见到赵晓,打了电话,两人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赵晓妈妈要动手术,她现在也没别的心思了。
付流音自己随便对付了下晚饭,到了五点半左右的样子,门铃声再度响起。
付流音放下手里的杯子走过去,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的还是方才那名工人。
「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
「有什么事吗?」
「你家有水壶吗?我们忘记带水了,想要烧点水。」
付流音朝他看了眼,「你是要喝吗?」
「对。」
「我冰箱里有矿泉水,我给你拿几瓶吧。」
「那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付流音说完,手一松,转身往屋内走。门即将关上之际,男人伸手轻轻推了下门板,他蹑手蹑脚往里走,付流音也算是警觉的,她依稀听到身后有动静,刚要扭过头看去,口鼻却被人用毛巾蒙住了。
很快,又有两个男人推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关上的门再度被打开之后,几人推着箱子出去。
他们只是装修的工人,谁也不会怀疑他们。电梯来到地下车库,几人将箱子搬上车,然后大摇大摆将车开出了小区。
付流音还未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冷,她忍不住动了动腿。
鼻翼间似乎还有那股刺激的味道,付流音想要睁开眼,只是眼帘有些沉重。
「醒了?」一阵男人的说话声传到她耳朵里。
她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付流音不由一惊,难道她是回到了穆家不成?
有微凉的手指摸向她的脸颊,付流音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勐地睁开眼,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站在跟前的人,她吓得往后缩去,但后背已经抵着墙壁不能动弹。
她杏眸圆睁盯着跟前的人,「你……你……」
「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大哥?」
穆成钧蹲在付流音身前,他忍不住轻笑,「我现在还是你大哥吗?」
付流音朝四周望去,这是个封闭的小房间,除了灯光之外,没有别的亮光,甚至连一扇窗都没有,她不由吞咽下口水,「这是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你的新家,喜欢吗?」
付流音面色一阵煞白,她一个起身就想跑,穆成钧双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按了回去。「跑什么?你就算插翅都别想飞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她疯了一般尖叫,情绪失控,两手用力推搡着跟前的男人。
穆成钧差点被她推倒在地,付流音目露惊恐地盯着他,「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外面想要害你的人那么多,你不觉得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吗?」
付流音看向四周,这就是一个已经成形的房间,有床、有梳妆檯,还有单独的洗手间和衣帽间。她双手揪扯着头髮,这跟凌慎当初关着她的那一间,有什么区别呢?
她害怕到嘴唇发青,目光一瞬不瞬瞪向穆成钧,「放我离开吧好不好?大哥,我求你了。」
「付流音,你记清楚,你跟劲琛离婚了,见鬼去的大哥吧,我不是!」
「穆成钧,你放我走,不要把我关起来,」付流音失控地痛哭,「你为什么要关着我?我已经离开穆家了,我已经离你们远远的了。」
「为什么关你,你真的不明白吗?」穆成钧盘膝坐到地上,冷冷盯着跟前的女人,「你一直都知道付京笙是怎么害了我的吧?」
付流音喉咙口涌动着,她忽然摇下头,「我知道,但是这些事我真的……」
「所以啊,你哥哥把我的一辈子毁了,你不该赎罪吗?」
「你……你明明说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的。」
「过去?」穆成钧像是在品着一个天大的笑话,「多么轻巧的一句话啊,那你觉得能过得去吗?」
付流音完全看不透跟前的男人,她双手抱住肩膀,「难道你之前说过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人在世上,太需要用谎言来掩盖一些事情了。」穆成钧端详着付流音的小脸,他站起身来,转身往衣帽间的方向走,付流音双手动了下,男人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说道,「门口会有人二十四小时地守着,你别想着跑,你是跑不出去的。」
付流音绝望不堪,她站起身来,男人进衣帽间拿了身睡袍,出来的时候看到付流音倚着墙壁而立。
他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进了浴室,随后,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
付流音快步跑到门口,她伸手拉住门把,但门是被锁上的。
她用力摇晃着门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付流音太清楚穆成钧是怎样变态的一个人了,她捶打着门板,可跟前的这扇门纹丝不动。
穆成钧洗完澡,披上睡袍从里面出来,付流音紧挨墙壁站着,她目光中满是排斥,嘴唇哆嗦着开口,「穆成钧,你别忘了我是穆劲琛的前妻。」
「对,前妻,那又怎样呢?」
「你不能碰我!」
「这又是什么鬼逻辑?」穆成钧失笑,「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是自由身。」
「我……我好歹叫过你一声大哥,是不是?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穆成钧一步步逼向她,付流音攥紧拳头,穆成钧看了眼她的样子,「我差点忘了,你跟着老二一段时间,有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付流音,你要是敢攻击我的话,我就把你手筋脚筋挑了,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一辈子都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付流音不住地盯着他,穆成钧牵动下嘴角,「不相信?你觉得我做不出来是不是?」
付流音只能摇摇头。
「原来在你心里,我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穆成钧阴晴不定,付流音压根不敢随便说话,她生怕自己的一句话就能激怒了他。
她视线落向梳妆檯,看到上面什么都准备好了,有护肤品、彩妆用的一套工具、还有各种色号的口红摆成了一排。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烈,付流音攥成的拳头越捏越紧,穆成钧的几句话没有吓住她,反而让她心里的反抗意识越来越强。
如果她不想办法,是不是就只能在这等死了?
不,穆成钧不会弄死她,但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男人坐向床沿,简直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付流音往旁边挪动下,她倚靠梳妆檯,穆成钧双手交握,没有看她。
「付流音,你知道你哥哥把我害成这样之后,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当然不知道,付流音手往后摸着,穆成钧继续说道。「你哥哥那时候,还不如设个局要我的命呢。」
付流音摸到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化妆水,但却并不是玻璃瓶,她松开了手,「穆成钧,我哥哥虽然设了局,但是真正害你的另有其人啊,至少,你更应该恨那些伤了你的人吧?」
穆成钧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恨他们呢?」
「那你去找他们,不要把我关在这。」
「那你觉得我这样有仇必报的人,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付流音还真是差点忘了这一茬。
她的手指摸到了一个装满乳液的玻璃瓶,付流音将它拿在手里,她上前一步,到了穆成钧身侧,她忽然一个跃身上了床。穆成钧并未反应过来,付流音手臂一下圈住了他的脖子,她将握紧的玻璃瓶朝着梳妆檯的台沿砸过去,第一下没反应,付流音急地满头大汗,穆成钧想要将她的手臂扯开,她哐当一下砸掉半个玻璃瓶子,随后将尖锐的玻璃渣对准了穆成钧颈间的动脉。
「不要乱动,不然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放血!」
穆成钧刚洗过澡,头上的水珠落在付流音的衣袖上,他几乎是咬着牙道,「付流音,你胆子够大的啊。」
「我的胆子一向不小。」
男人穿着睡袍,胸膛起伏着,「你想做什么?」
「我要出去。」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穆先生,您没事吧?」
「你们走开,要不然的话我杀了他!」付流音扬高音调说道。
外面很快有急促的开门声传来,紧接着,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进来,大惊失色说道。「穆先生!」
付流音将手里的半截玻璃瓶在穆成钧的颈间刺了下,「不要过来,不然的话……」
保镖朝穆成钧看了眼,付流音圈紧手臂,「放我离开。」
「有话好好说,」其中一名保镖做了退让,「千万不要伤害穆先生。」
付流音沖穆成钧说道,「站起来。」
「你要以我为要挟,让你自己离开这是吗?」
「是。」
穆成钧坐在床沿一动不动,「那下次还能有抓住你的机会吗?」
「别那么多废话,起来。」
穆成钧视线看向不远处,冲着两名保镖道,「你们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穆成钧神色骤冷,「过来!」
付流音心里微惊,「谁敢过来!」
保镖互相看了眼,谁也不敢擅自过去,穆成钧冷笑下,「这点小把戏就将你们唬住了,平时是怎么跟着我的?你们走上前来,看看她能把我怎么办。」
付流音听到这,有些急了,她看到一名保镖试探性地迈出了第一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真会杀了他的!」付流音激动出声,吓得保镖站停在了原地。
穆成钧脖子被她卡得很紧,连唿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但他怎么能让自己栽在一个小女人手里。他看向对面的两人,冷静出声,「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她也知道往下刺了之后,就是杀人了,你们不要再这样犹犹豫豫的,如果今天真将她放跑了,我要你们的命!」
两人清楚穆成钧的脾性,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付流音彻底慌了,她手臂在颤抖着,手里握着的玻璃片在穆成钧的颈间轻微划动着,男人强忍疼痛,付流音尖锐着嗓音撕喊,「别过来,我真的动手了!」
另一名保镖见状,勐地上前,付流音拖着穆成钧想要往后,可男人却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似乎真的不怕死,付流音额前的汗珠滚落下来,她犹豫着,她知道她是出不去了。
与其这样,要不要狠狠心呢?
至少,将穆成钧刺伤了的话,她也不亏了是不是?
她犹豫着,她从不想伤人,更不想杀人。
一名保镖箭步上前,勐地握住付流音的手腕,他将她的手扯开,穆成钧的脖子从玻璃瓶的尖锐下解脱出来。男人站起身来,不顾颈间流淌着的血渍,他将付流音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另一手将付流音按在了床上。
「穆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穆成钧铁青着面色,「你们出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是。」
付流音的一条手臂被他拉过去,穆成钧压在她身上,恶狠狠地出声,「我方才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瞎动心思?」
「你放开我。」
「好,我很快就放过你。」
穆成钧将玻璃渣按在了付流音的手腕上。「你说说,我是先废了你的手呢,还是脚?」
付流音面露惊恐,她回头看了眼穆成钧,「你……你想做什么?」
「我把你的手筋脚筋挑了,好不好?」
「穆成钧,疯子,你放开我!」
「我本来就是疯子,随便你怎么骂。」
穆成钧手里微微使劲,付流音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她吓得尖叫出声,「放了我吧,不要这样。」
「音音,」穆成钧压低嗓音,轻轻说道,「我把你废了,然后把你关在这,你就好好地替你哥哥赎罪,这样吧……老二不要你,我要,你替我生个孩子。」
付流音瞪向他,那神态,完完全全就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她嘴唇颤抖着,眼圈瞬间红了,「孩子?」
「是啊,我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既然是你哥哥害得我至今不能如愿,你把这个愿给我了了吧……实在不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可以通过别的手段。」
「不……不!」付流音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别喊!」穆成钧盯着身下的人,「我们继续方才的话题,音音,你猜猜,那些伤害了我的人,我最后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不过我没给他们再生的机会,那东西没了,就再也没有了,他们这辈子都休想找到。」
付流音仿佛闻到了鼻翼间的血腥味道,她摇着头,满脸惊恐,「别说了。」
「不是你想听吗?我应该原原本本告诉你的。」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了……」付流音从未这样害怕过,就算被凌慎关着的时候,那种恐惧感都不如现在,「穆成钧,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吧,很多事真的跟我无关啊。」
穆成钧盯着付流音的手腕,这个想法,是他一开始就有的。
从他知道付京笙是设局的人开始,从他知道付京笙还有个亲妹妹开始,穆成钧就想着将她关起来,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他还要让她更加痛不欲生,让她拖着残躯的身子给他生个孩子……
他目光狠狠地盯着她的腕部,他手里想要使劲割下去,他看到付流音的双手因为害怕而攥成了拳头。
穆成钧视线落到女人的脸上,付流音不住求饶。「不要,求求你了……」
她泪水淌落下来,一颗、两颗,一串、两串,穆成钧的心里勐地被抽了下,他以为他也是可以毫不犹豫的,男人紧锁住她的目光,「方才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你是心软了吗?」
「我下不去手,大哥,你也放过我好不好?」付流音嘶哑着嗓音,穆成钧的潭底,积累了越来越多的眼泪,那都是付流音流出来的。
两人对视着,穆成钧手有些抖,握着付流音的另一只手忽然松开。
他勐地站起身来,退到了几步开外,怔怔盯着付流音。
女人蜷缩起来,将自己的双手藏在肚子跟前,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给割了。
穆成钧也没见过付流音这样,他将手里的玻璃瓶丢到地上,付流音目光内充斥着惊恐,一双眸子充满着戒备地盯着他。
男人皱起眉头,想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别……别哭了。」
「放我出去……」
穆成钧往后退了步,「别哭了,我不会这样对你的,放心,也别……也别害怕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渣,然后逃也似地出去了。到了外面,男人面色有些狼狈,他伸手抹了把脸,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扇门板,「把人给我看好了,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是。」
穆成钧下楼,匆匆忙忙去换了套衣服。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向来果断,对什么事什么人都能下得去手。可是到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又在做什么呢?
不捨得吧?
尽管穆成钧觉得匪夷所思,但这似乎是最好的解释了,若不是因为不舍,他方才直接就能割了她的手腕。
穆成钧离开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坐进车内,司机发动引擎。「穆先生,是回家吗?」
「嗯。」
司机朝他看了眼,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穆先生,您平时也不怎么来这个地方,今儿怎么这么晚了……」
「我想要安静的时候就会过来坐坐。」
司机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多嘴,赶忙噤声。
穆成钧表情严肃,他落下车窗,看着身后的别墅在他眼中越来越远。付流音被赶出了穆家,然而对比杀父之仇来说,穆成钧比穆家的另外几人还多了一层更深的仇恨。
谁都不会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那种切肤之痛,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如今付京笙病重,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他不找付流音出气,他还能找谁呢?
穆成钧摸向自己的右手,只是这个手能不能下得去……
他握了握手掌,想到付流音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心里一阵难受,一阵不甘,几种复杂的情愫夹杂在一起,折磨得他头痛欲裂。
回到穆家,这个时间,穆太太应该已经睡下了。
穆成钧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屋,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酒柜处有个人影。穆成钧上前几步,穆劲琛倒了杯酒,回头看他,「大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既然这么晚回来,还喝什么酒?」穆成钧从他手里将酒杯接过去,他一饮而尽,穆劲琛拿起另一个酒杯斟上,替穆成钧也倒了半杯,「那你呢,你抢我的酒做什么?」
穆成钧倚向旁边,「训练场有这么忙吗?让你非要这么晚才回家。」
「不是忙,而是不想太早回来。」
穆成钧视线落向一处,「怕见到谁?还是怕……见不到谁?」
「妈疑心病挺重的,我不想总是被她盘问。」
穆成钧轻啜口酒,「爸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没办法。」
穆劲琛轻晃下酒杯,看着酒渍漫过杯口,他出神地盯着,穆成钧不着痕迹朝他看眼。「这几天,有去找过付流音吗?」
男人的神色微变,「提她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忍不住去找她,至少应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你不是说了吗?她有蒋太太靠着,不会吃苦头的。」
穆成钧若有若无地勾勒下嘴角,「也是。」
穆劲琛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只知浑浑噩噩,像是在做梦似的。他刻意不去打听付流音的消息,有时候哪怕要从她学校经过,他都情愿绕道而走,既然相思的疼痛会将人折磨的受不了,他还是尽可能的忘记吧。
只是令穆劲琛想不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却被关在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穆成钧不住摇晃着酒杯,若有所思,「老二,你对付流音究竟是什么感情?有喜欢吗?又有多喜欢,能够到爱吗?」
这无异于是在穆劲琛的伤口上撒盐,他一仰脖,半杯酒下毒,喉咙口传来灼烫感。
「爱吗?」
他紧咬下牙关,整个人难受的厉害,「我只想着,从今以后再也别见到她了。」
省得看一眼,就难受一次。
穆成钧情绪也是复杂万分,他喝了口酒,穆劲琛看他眼,「你的脖子怎么了?」
男人一惊,任由酒精滑过喉咙口,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间,血居然还在往外渗。
穆成钧望着手指处的殷红,他真是大意,居然完全忘记自己被付流音伤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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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活在我一个人身边
「被人弄伤的。」
穆劲琛再度看了眼,「是吗,谁还能弄伤你?」
「除了女人,还能有谁呢?」穆成钧自嘲下。
穆劲琛向来不过问穆成钧的事,可今天却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哪个女人?」
「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女人。」穆成钧手掌按住颈间,「要不是家里还有妈在,说实话,我真不想回来。」
「我也是。」穆劲琛毫无表情地说道。
穆成钧落下手臂,掌心内有些粘稠,穆劲琛扫了眼。「你也不怕被女人割了大动脉。」
「放心吧,她终究没这个胆子。」
穆劲琛转身,给自己又倒了杯酒,「你这样走出去,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你偏偏喜欢用强的,累不累?」
穆成钧冷笑下,「我空有一副能迷惑人的外表而已,到了床上,我不用强怎么行?」
男人将酒杯放到穆劲琛手边,他再度打开酒瓶,给他斟满,穆成钧端起酒杯后继续说道,「我总要将她们弄得服服帖帖的才行,要不然的话,她们就敢将我的秘密到处宣扬出去。」
穆劲琛有些失神,穆成钧喝完酒后,准备上楼,「早点睡吧。」
「伤口不处理下吗?」
「死不了,楼上有药箱。」
穆成钧上了楼,经过二楼的时候,朝穆太太的房间看了眼,要不是生怕穆太太说他彻夜不归,他真不想回来。
三楼的房间,就一间主卧住着人,穆成钧推门进去,凌时吟还没睡,听到动静声,她不由竖起耳朵。「老公。」
穆成钧没有理睬,他迳自走进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后按在颈间。
男人走到床边,凌时吟抬了下手臂,「老公,对不起,前几日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
「你又发什么神经?」
「老公,我们好好地过日子行吗?」
穆成钧将手里的毛巾丢到凌时吟脸上,凌时吟伸手拿下来,看到了上面的血,她大惊失色问道,「成钧,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
「用不着你管。」
男人坐向床沿,凌时吟注意到他颈间的伤,「这是谁弄得?」
穆成钧不说话,凌时吟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成钧,你这么晚回来,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难道我做什么事,都要一一向你汇报?」
凌时吟不敢再多问,生怕激怒了穆成钧。
穆劲琛上楼后,并未回主卧,那个房间……他好像连靠近一步的勇气都失去了。
他只要走到门口,总能听到付流音连名带姓的喊他,他觉得那就好像是一个魔咒,付流音三个字,已经完完全全将他圈起来了。
翌日。
穆家的餐厅内,一家人像往常一般坐着用餐。
穆成钧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黑色衬衣的领子压着它,穆太太一时也没发现。
凌时吟好几天没下楼了,穆太太看了眼右手边的大儿子,「成钧,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挺晚的,我一看时间太晚,就没过去跟您打招唿。」
「公司有这么多事要忙吗?」
穆成钧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是。」
「成钧,你晚上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
「你别真以为妈在家什么都不知道。」
穆成钧最怕的自然不是穆太太起疑心,而是他对面的这个弟弟,他装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妈,您不一直想抱孙子吗?我在努力。」
穆太太握着筷子的手一紧,「你,你瞎说什么呢?」
「怎么就成了瞎说?我是实话实说。」
穆劲琛对他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他草草吃了几口后准备起身,穆太太皱眉问道,「怪不得你半夜回来,对方是什么人啊?」
「没什么特别的,公司里的秘书。」
「妈,我先出门了。」
「好。」穆太太答应着,她看了眼穆劲琛的背影,有些担忧,「老二这样,真令我放心不下。」
「他老大不小了,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成钧,我怕他老想着那个付流音啊。」
穆成钧视线对上了穆太太,「那好办,让他结婚吧。」
「结婚?」
「是,给他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其实我并不相信老二能对付流音用情多深,不过也就是相处的久了,有了一些说不明的感情罢了。他需要多认识一些人,也需要新的开始。」
穆太太觉得穆成钧说的很有道理,「过段时间我就安排,现在先暂时缓缓,不然他又得有逆反心理了。」
「嗯。」穆成钧点下头,吃了早饭后跟往常一般去了公司。
穆成钧给人的感觉,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更加不会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去。
公司。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跟在人事主管的身后,来到顶层的办公区,主管指了指一处,「这是你办公的地方。」
女人有些拘谨,压低嗓音道,「但我面试的职业不是秘书,我压根没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人事主管看了她一眼,将一份文件塞到她怀里,「穆先生的秘书不止你一个,放心,重要的活不需要你来做,你就打打文件送送茶水就好了。」
女人将信将疑,但是想到对方开的工资,她只能先答应下来,实在干不了再说,毕竟好不容易能进到大公司了,也是幸事一桩。
「待会等穆先生过来,你把这份文件给他,让他签字。」
「好。」
女人走过去,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另外的两名秘书满脸暧昧地朝她看眼,互相使个眼色后,拿了水杯一起去往茶水间。
其中一名秘书接了杯咖啡,跟身后的同事说道,「看到了吧,又来一个。」
「那么凹凸有致,能不看到吗?」
「人事部又在往穆先生床上塞女人了。」
「也是穆先生好这一口吧?」
两名秘书都很年轻,名牌大学毕业,跟着穆成钧也有好几年了。只是这位穆先生怪异的很,她们长得也不差,可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们似的。而且在工作上,穆成钧对她们的要求相当严苛,完全是拿她们当男人使。
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她们也明白了,穆成钧招她们进来,是让她们好好工作的。
而另一张秘书台上的人,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谁都知道,一旦当上了那种秘书,就没一个能从穆成钧的手里逃出去。
女人第一天来上班,很是忐忑,远远看到穆成钧过来的时候,她忙拿了合同和签字笔走上前。
「穆先生,有份合同麻烦您签下字。」
穆成钧停下脚步,目光掠过她的面庞,他从她手里将签字笔接过去。「新来的?」
「是。」
男人翻到最后一页,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穆成钧将文件交还到她手里。
「穆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穆成钧摇下头,喊了另一位已经回到了办公室的秘书,「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
女人抱紧手里的文件,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那名秘书从她身边经过时,用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你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看看电影和小说吧,放心,不会有人说你的。」
秘书走到办公室前,进去之后将门关上了。
穆成钧一直忙到下班时间,这才从公司离开。
付流音坐在大床上,门还是反锁着的,床头柜上放着中午送进来的饭菜,她一口没动,耳朵里传来动静声时,她闭起的眼帘忽然睁开。
穆成钧从外面进来,颀长的身影一道道逼近上前,他扫了眼那些饭菜,「怎么,不饿?」
付流音没有出声,双手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间。
「付流音,你是在跟我玩绝食吗?」
男人坐向床沿,付流音下意识往旁边挪动,穆成钧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脚踝,付流音抬腿就要踢他,穆成钧松开手,「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
付流音目光瞪向他,「放我出去。」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蒋太太出国几天,她回来就会发现我不在了,你就不怕她到时候找去穆家要人吗?」
穆成钧挽唇轻笑,「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就算真要找,也是去找劲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怕穆劲琛怀疑到你头上?」
穆成钧摊开两手,「我为什么要怕?」
付流音嘴唇蠕动下,穆成钧再度扬笑,「你觉得他知道你不见后,会心急如焚是吗?还是会跟我反目成仇?付流音,昨晚我还跟劲琛说起你,只是他对于你的态度,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付流音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但面色仍旧掩饰不住,她别开视线,「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男人自顾往下说道,「我问他有没有爱过你,他只回了我一句,他说,从今以后只要别让他再见到你就好。」
付流音心里勐地刺痛下,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无坚不摧的了,至少不会轻易让疼痛扎进她的心里面去,但她没想到这种痛真是锥心,凿进去的时候,将她的心都快凿碎了。
她唇瓣一直在颤抖,说不出话来,只能捂着嘴狼狈地别过身。
门外传来敲门声,很快,保镖拿着晚餐走进来。
穆成钧看了眼菜色,「吃点吧,都是你平时爱吃的菜。」
「我不吃。」付流音口气强硬。
「你要知道,绝食一招在我身上不管用。付流音,你要真是无牵无挂的话,倒还能用这招来威逼我,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哥哥。他好不容易被抢救过来,你也不想他说走就走吧?」
付流音视线勐地射向他,穆成钧拿了一碗饭,用匙子装了一小匙送到付流音的嘴边,「乖乖张嘴。」
她往后轻退,「你要敢对我哥哥下手……」
「要动你哥哥,那还不是最简单的事?」穆成钧盯着她看了眼,「你要饿死了,他活着也没意义,你们兄妹俩一起上路不是挺好的吗?」
付流音将他的手推开,「我只是现在吃不下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到底是存着一分幻想,你觉得蒋太太从国外回来后找不到你,就知道你出事了,到时候凭着蒋远周的势力,她肯定能找到这儿是吗?」
这自然是付流音心里最后的希望了,她看着穆成钧失笑,付流音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穆成钧挑眉看了眼她。「你能想到的事,我会想不到吗?我既然把你弄过来了,就什么打算都做好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想听吗?」
付流音气急,推了下他的肩膀,「你说。」
穆成钧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碗放回床头柜,「付流音,等到蒋太太四处找你的时候,她当然可以得到你的消息,只是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什、什么?」付流音惨白着脸看向穆成钧。
「不止是蒋太太,到时候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知道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要杀了我吗?」
穆成钧闻言,不由失笑,「难道我千方百计把你弄来,只是为了要杀你吗?你放心,你不会死,只是……你却活在我一个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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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我不跑,我不闹,别打我
所有的震撼、惊骇,在此刻都不足以能形容出付流音的表情。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穆成钧,「你……你把话说清楚。」
「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付流音感觉她最后的希望好像已经被穆成钧亲手打破了,她眼圈微红,「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是吗?」
「是。」
「不,不可能,没这么简单的。」
「音音,你也别把这种事想得太困难。」穆成钧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碗筷,他伸出手掌,指尖顺着碗沿转动,「我知道蒋太太重情重义,明知自己被付京笙害得不轻的情况下还能帮你,但是帮忙归帮忙,帮不了的,又该怎么办呢?」
付流音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者可以说,穆成钧的那席话将她吓惨了。
「你怎么可能做到让别人觉得我死了?」
「音音,你现在不必怀疑我,当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再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付流音用力地摇着头,「不,不要!」
「你顶着付京笙妹妹的头衔,就算是我放你出去了,你能保证你一辈子平安无事吗?要找你算帐的不止我一个,而别人呢……他们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付流音直起身,她在被面上跪向前几步,她伸手拉住穆成钧的衣袖,「大哥,我今后走怎样的路,那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为我负责,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被人关起来过,那种感觉生不如死,我真的不想有第二次……」
穆成钧心里莫名一动,他有些狼狈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他拿了保镖送进来的饭菜,走到不远处的沙发前,将饭菜放到一个小茶几上,「过来,吃饭。」
「我若乖乖吃了,你能放我走吗?」
穆成钧坐下来,忍不住冷笑出声,「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
穆成钧抬头朝她看去,「你要是吃,你哥哥说不定还有醒来的机会。」
付流音犹豫下,最终抬起脚步走过去。
她在穆成钧对面坐定下来,穆成钧将筷子递到她手里,付流音哪里能吃得下去,男人双手交握,身子微微倾向前看着她。「就算你绝食,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人看到,还有……穆家已经在准备为劲琛相第二门亲事,你应该识相,你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付流音握紧手里的筷子,「我想出去,跟穆劲琛又有什么关系呢?自由是我的,他也帮不了我。」
「但你要饿死了,死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人。」
付流音勉强送了口米饭到嘴里,咀嚼的时候,满嘴苦涩味。
许情深从酒店的大床上爬起来,她看眼时间,赶紧去拿手机。
男人睡眼惺忪,伸手搂住她的腰,「还早,怎么不睡会?」
「音音的手机没打通,我有点不放心。」
「又是她。」蒋远周说着,不悦地松开手。
许情深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她拿着手机来到窗边,电话打过去后,始终没人接听,许情深又拨通了付流音家里的座机,可还是没人接。
她心里涌起不安,在床前徘徊着。蒋远周原本还想睡会,看到她这幅样子,他不由再度睁开眼,「下次麻烦你这样走来走去的时候,先把衣服穿上。」
许情深看了看他,拿起旁边的睡袍披上,她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来,「音音家里的电话和我给她的手机,都没人接听,会不会出事了?」
「这个时间,她可能是去吃晚饭了。」
「吃晚饭也不可能不带手机吧?」
蒋远周并不关心付流音的事,所以不会将一点点多余的心思花在这种所谓的蹊跷上。「两边有时差,你就别多心了。」
「我问一声司机吧。」
许情深说完,将电话打给了司机。
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司机在另一头恭恭敬敬喊了声蒋太太。
「你今天见到付流音了吗?」
司机站在车外,月色皎洁,照得人脸色发白,他忙不迭点头,「见到了,见到了。」
「放学后是你接她回来的吧?」
「是。」
许情深心里一松,「那就好,她情绪看上去都好吧?」
司机其实压根没见过付流音,自从许情深出国后,他就没去接过付流音。况且那也是付流音自己提出来的,她总不至于会跟许情深去告状,「挺好的,看不出不对劲。」
「我打她电话没人接,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蒋太太放心,可能是付小姐没看到。」
许情深听完司机的话,安心不少,毕竟放学的时候都没事,那肯定是她多心了。
挂了电话,许情深轻揉下脖子,蒋远周拉过她的手,「这下放心了?」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算音音当时没接到我的电话,她看到未接来电,应该会给我回个电话才是。」
「也许她看到的时候,你这边已经是深夜了。付流音心思敏感,再说你这趟出来是为了工作,她不会想要来打扰你的。」
「也是。」许情深闻言,锁紧的眉头总算舒展开。
蒋远周将手机从她手里拿过去,「再睡会。」
时间确实还早,许情深躺回了蒋远周身侧。
付流音勉强吃过晚饭,穆成钧坐在原地没动,她满目戒备地盯着他,「我和穆劲琛毕竟有过夫妻关系,你就不怕被他知道了之后,引起你们兄弟反目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穆成钧反问,问得理所当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这儿的墙,它永远透不了风。」
付流音唇瓣轻抖,「穆成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是想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去死。」
她转过身走到床边,穆成钧盯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失控,他快步上前,付流音勐地回头,右手臂使劲朝他面门打过来。穆成钧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捏着一根筷子,他颇有些狼狈地避开,筷子擦着他的面颊过去了。付流音欲要再度攻击,但由于穆成钧离她太近,她根本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
穆成钧圈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大床上,他面目透出愤怒,他还未对她下手,她却一次次都恨不得让他去死。
说到底,难道不是他们付家欠着他的吗?
他还没想着要她的命,付流音却先下手为强了。
穆成钧脾气向来不是好的,他将付流音翻过身,双手按紧了她的肩头,「我警告过你的话,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他伸出手,手掌掐住付流音的脖子,但他还有理智,所以没有用力。
付流音觉得有些难受,她瞪大双眼看向穆成钧,「你要不直接杀了我吧。」
「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穆成钧盯着身下的这张脸,脸上有一道红痕,是被那支筷子擦出来的,他伸手摸了下,痛得挺厉害。
他抬起手臂,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付流音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她下意识别过脸,眼里的惊慌满满溢了出来,她嗓音颤抖喊道,「别打我,别打我!」
穆成钧收住手掌,手臂还顿在空中,他惊愕地看着付流音。
她双手捂住脸,整个人都在发抖,「别打我。」
男人的手臂一点点落回去,他咬牙看着她,「我没想打你。」
付流音双臂遮着小脸,甚至哭出了声,「你别打我……」
她反反覆覆都是这几句话,穆成钧看得出来,她是真怕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穆成钧拉住她的手臂,「别哭。」
「我不会跑,我不会闹,你别打我。」
穆成钧心里难受极了,他陡然扬声,「我说了,我不打你!」
付流音吓了跳,穆成钧将她的手臂扯开,看到她梨花带泪,他心里瞬间软了,他坐到旁边,「你怎么了?」
她胡乱擦着眼泪,摸了摸自己的脸,付流音坐起身,心咚咚直跳,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她闭了闭眼帘,不想说话。
穆成钧也是个聪明人,光看一眼就猜透了。
「凌慎是不是对你动过手?」
付流音睁开眼,视线仍旧有些模煳,「我第一次被关起来的时候,几乎是拼了命在反抗,也是拼了命地想要逃。他打过我,最严重的一次,我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
付流音看向穆成钧,勐地想起几年前,自己用装疯这一招骗过了凌慎。
男人眉头紧锁,「他打你?」
「是,就像你打凌时吟那样。」
穆成钧的视线迎上付流音,却很快避开,他沉了沉嗓音。「你跟她不一样。」
付流音抱住自己的腿,「穆成钧,你放了我吧,我想回去上学,我好不容易做回一个正常人,我不想再死一次。」
男人没有答应,看到付流音的样子,他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他坐向床沿,「你想要什么尽管可以跟我说。」
「我想要自由。」
「你还是想一点切合实际的吧。」
付流音抿紧了唇瓣,除了自由,她不想要别的东西。
穆成钧在房间内坐着,凌时吟一遍遍打着他的电话,他都没有接。
过了九点,男人准备回去,就算他说他在外面有了新欢,那也不能每天都晚归,再说……等到许情深回来后,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成败在此一举,穆成钧需要将更多的精力抽出来,他准备要做的事情必须万无一失。
穆成钧站起身来,「我走了。」
付流音觉得有些好笑,她巴不得他快走,最好他永远都消失掉才最好,她转过身,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男人走到外面,很快下了楼,司机在院子里等他,接了他之后就回去了。
回到穆家,穆成钧下车之前看了下自己的脸,确定没有异样后,他这才抬起脚步往里走。
来到三楼,凌时吟听到动静声,她推着轮椅上前,「成钧,怎么这么晚回来?」
「有事。」
「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穆成钧脱下外套,将它随意丢到沙发上,他想要去浴室洗个澡,凌时吟却推着轮椅拦在他跟前,「成钧,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穆成钧弯下腰,双手撑在凌时吟的轮椅上,「我问你一件事,以前你哥哥关着付流音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对她动手?」
凌时吟面露不解,「你为什么这样问?」
「是,还是不是?」
「我不清楚……我们一直都不知道我哥和付流音的事情,直到付流音逃出去后,我哥砸了阁楼,这才……」
穆成钧站起身,凌时吟拉住他的手掌,「成钧,我……」
男人将她的手甩开,「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凌时吟怔怔盯着他的背影,男人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后也没理睬她,更没将她抱到床上,而是迳自睡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穆成钧睡得很沉。凌时吟推着轮椅来到衣帽间,她看向衣橱内的衣物,大多数都是穆成钧的,这个男人讲究的很,奢侈品牌每一季的新品都不会放过。
凌时吟从兜内掏出一支微型的录音笔,这是她让凌母带来的。
她手掌握紧,目光在衣橱内找着穆成钧的西服。
她必须将这录音笔藏在他身上,藏在一个他不能随意找到的地方,她倒要看看他每天都去找了什么人,又跟对方讲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题外话------
捂脸,这两天更得有点少,要明天才能开始写到我想写的情节,霍霍~有点激动~
木法子,家里宝贝放假了,天气又好,其实带娃比码字还累,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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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失踪
翌日。
凌时吟躺在轮椅内,昏昏沉沉,她听到窸窣声传到耳朵里,她睁开眼,看到穆成钧起身了。
凌时吟浑身不适,推着轮椅上前几步。「成钧,我想睡会。」
「没人不让你睡。」
「你把我抱到床上好不好?」
穆成钧看了她一眼,他走过去几步,凌时吟拉住他的手掌,「最近很辛苦吧?你也是,应该给自己休息几天啊。」
男人抽出手,神色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想到付流音那副恐惧的样子,凌慎是凌时吟的亲哥哥,凌家出了这么一个变态,凌时吟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别跟他在这假惺惺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凌时吟,你在我这装得再好都没用,我不需要什么贤妻。」
凌时吟嘴唇动了动,「成钧,你难道是一块石头吗?不论我怎么对你,你还是这么无动于衷?」
穆成钧冷笑下,转身进浴室洗漱。
出来后,男人迳自走向衣帽间,凌时吟握了握手掌,有些紧张,等到男人再出来的时候,凌时吟看到他穿了那件西服,她心里彻底一松。
凌时吟并不知道穆成钧今天要穿哪一件,只能挑了件颜色、款式都是他平日里青睐的试一试,没想到穆成钧真拿了这件。
蒋家的司机开车去了付流音所在的小区,许情深打过电话后,他觉得还是应该做做样子,不然的话蒋太太怪罪下来也不好。
他在车内玩着手机,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知道付流音肯定是自己去坐地铁的。
司机打过方向盘,将车子开往付流音的学校,他就这么空跑一趟,也算是能交差了。
穆劲琛的车子经过学校门口,正好蒋家的司机开了车回去。
男人朝窗外看了眼,司机肯定是刚送付流音进了学校,穆劲琛一脚剎车,将车子停在围墙外面。
校园内的广播正在循环播放着新歌,穆劲琛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偶尔听到一句:夭夭桃花凉,前世你怎舍下,这一海心茫茫,
还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都是假象……」
男人的动作勐然顿住,他看了眼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他自己没有感觉,可眼睛却能看到它们在发抖。
穆劲琛的视线随后落向副驾驶座,他的车上几乎没有载过别人,这个位子向来都是付流音坐着的。
他上半身往后靠,轻轻嘆出一口气,原来不痛、不痒,也只不过是强装出来的而已,是吧,就像那句歌词,不过都是假象。
穆太太看他这几日情绪正常,还在暗暗欣慰,只不过穆劲琛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他以为自己能够说收就收,却不想那种痛苦收的太快、太勐,全部的副作用原来只有在他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迸发出来。
表面越是平静,原来,心里早就被扎得千疮百孔。
穆劲琛看向学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走了进去,这样安详舒适的地方,至少……付流音现在过得还算平静吧?
有蒋家的人保着,最起码她是安全的。
穆劲琛没有在外面逗留太长的时间,他发动引擎,从校门口的小道一点点退出去。
今天公司里的事早早就处理完了,穆成钧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新来的那名秘书坐在办公桌前。
她小脸上摆满了认真,她应该是全公司最闲的一个人了,除了第一天拿份文件给穆成钧签字之外,她就再也没有干过别的事情。
穆成钧走了过去,伸手在她办公桌上轻敲两下,「跟我出去趟。」
秘书抬头,忙不迭又点下头。「好。」
她拿起桌上的包,跟着穆成钧快步出去。
另外两人对望眼,其中一人眼看穆成钧走了,她起身走到另一人的办公桌前,「看到了吧,上手了。」
「我看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啊?还老是拿公司的文件出来看,她一个陪睡的,用得着懂这些吗?」
「你懂什么?」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后这才继续说道,「装的,还想自命清高一番呗,可全公司谁不知道她这个职位,那就是三陪,陪吃、陪玩、陪睡嘛。」
新来的秘书亦步亦趋跟在穆成钧身后,男人让她上车,她也只能上车。
经过书店,穆成钧让司机找个地方停车。
他带着秘书走进去,全程两人也没有过多地交流,穆成钧迳自上了三楼,他站在一排书架前,这才垂首看了眼旁边的女人。「有想看的书吗?你也选几本。」
「好。」
穆成钧视线落向书架,手掌落在一本有关于园林专业的书本上,但是他并没有拿起来。
他想,他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穆成钧走向另一排书架,全是介绍旅游和风俗的,他拿起一本随手翻了几下。
他看到了苏州的园林,还看到了桂林的山水。穆成钧翻开几页,看到一些有关于拙政园的细节图,还有不少小园林的详细介绍。穆成钧合上书本,又拿了另外几本书,这样一来,就算他现在撞见了谁,可谁也不会将他买的这些书,和付流音联繫到一块去。
他走向不远处的女人,轻声问道,「选好了吗?」
「选好了。」
穆成钧从她手里接过书,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收银台前结帐。
女人跟在后面,不住说道,「穆先生,我自己来。」
穆成钧没有理睬她,将书和钱一併递到收银员手里。
付完钱后,穆成钧又带着她离开,「走吧,找个地方去吃晚饭。」
新华书店旁边就有餐厅,穆成钧带着女人进去,选了个靠窗的位子,服务员送上菜单的时候,穆成钧示意对方点菜。
女人看了眼手边的书,「穆先生,请问现在是工作时间吗?」
穆成钧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
「不是的话,我先回去了。」
穆成钧手臂撑在椅把上,「为什么要回去?」
「我想回家吃饭。」
穆成钧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我说错了,你走得时候并未在公司打卡,所以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女人皱了皱眉头,不得不坐回去,但也没点菜,穆成钧拿起另一份菜单点了两份套餐,等到服务生离开后,穆成钧搭起一条长腿问道,「跟我吃晚饭,你是觉得可怕还是什么?」
「我怕别人说三道四。」
穆成钧拆了一本书,随手翻看几下,「说你什么?」
「我虽然刚来公司,但是却听到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我不是秘书专业毕业的,当初应聘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当秘书。」
穆成钧头也没抬,「让你来上班,给了你多少工资?」
「税后五千八。」
「满意吗?」
「很满意,也很意外。」毕竟她只是个毕业生而已。
「那不就好了吗?」
「但是我的工作……」
穆成钧笑了笑,「慢慢来,不急,我会让你有事情做的。」
女人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服务员送了瓶酒过来,用餐期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是穆成钧时不时给她倒酒、夹菜,这一幕若落在外面眼里,难免会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这顿晚饭,吃了不少的时间,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穆成钧让司机先送女人回家,送完之后,这才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来到别墅,穆成钧拿了几本书上去,开门进去,付流音坐在床沿,男人往里走了几步,听到关门声从身后传来。
他走到付流音跟前,将手里的书递给她。
付流音看了眼,并没有伸手接。
「你要在家实在无聊,就看看书。」
付流音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这不是我的家,这是一个牢笼,是监狱。」
穆成钧神色微变,他坐到付流音身边,「不管你怎么说都好,只要它能困得住你,那它就是个好地方。」
付流音拿起放在床上的书,想要丢到地上,穆成钧冷眼看着,「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
「我不稀罕!」
「那好,你把它撕了、烧了!」
付流音胸口起伏着,捏紧了拳头,穆成钧冷眼看着,「怎么,又想袭击我吗?」
「穆成钧,我想只要你愿意的话,会有不少女人对你投怀送抱……」
「以前确实是这样,但是现在,我要为我自己考虑,所以归根究底,我还是被你哥哥害了……」
付流音牙关轻颤,「那凌时吟呢,她是你妻子。」
「你想说什么?」
「大家珍惜自己的生活……」
「哈哈哈……」穆成钧忽然笑出声来,「付流音,你是在看我笑话吗?让我珍惜一个残废?」
「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穆成钧站了起来,「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应该都记得吧?付流音,我要你的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付流音目光狠狠盯着他,「做梦!」
他当然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见,穆成钧走向不远处的沙发前坐了下来,他不想和付流音争吵,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坐会。
付流音出不去,内心惶恐而不安,好不容易等到穆成钧过来,她自然想要求他放她离开,哪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也要试试。
穆成钧听在耳中,心情复杂,「付流音,别再浪费力气,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
穆成钧打断她的话,「你知道吗?现在,蒋家的司机还会去你的小区,可是接不到你的人,他也不着急,我看他也没有告诉蒋太太吧?而劲琛呢……」
付流音听到穆劲琛的名字,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劲琛以为你有蒋家护着,过得好好的,也没想过要去找你,恐怕只有等到蒋太太发现你失踪了,找上门来,他才会知道原来你已经『死』了。换句话来说,你『死』了也好,他顶多就是心里不舒服些,但是很快就会过上自己的生活。」
付流音明白,一旦她的『死讯』落实,世上就再也没有她这个人了。
所有人都会放弃寻找她,也会慢慢将她忘掉,现在穆成钧不对她下手,恐怕就是想等到事情定下来之后,将她的后路全部堵死之后,再来看她做最后的挣扎吧?
他反正就是个变态,也一直热衷于做这样的事。
穆成钧在沙发内坐着,付流音回到床边坐了下来,约莫一个小时后,男人起身离开。
回到穆家,天也不算太晚,穆成钧走进房间,凌时吟想要同他说说话,但他显然没有这个兴趣。
穆成钧自顾脱下外套,将西服丢在床上后,迳自去往洗手间。
凌时吟看了眼,她听到哗哗的水声传到耳中,她伸手拿起穆成钧的西服,她从床头柜的抽屉内拿出一把小剪子,顺着西服的缝合处拆开,将藏在里面的录音笔取出来。
凌时吟迫不及待地将录音笔打开,她调低音量,又按了快进,录音笔中有那个秘书的声音,凌时吟气得握紧手掌,她不住快进、快进,她想确定下有没有更过分的内容。至于具体的,她可以等穆成钧不在的时候,慢慢听。
按照录音笔的内容提示,穆成钧和秘书吃晚饭后,就送她回家了。
接下来是一长段时间的平静,应该是穆成钧坐在车上。
凌时吟不住快进,直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这不是我的家,这是牢笼……」
凌时吟一惊,这不是付流音的声音吗?她浑身冒出寒意,这是怎么回事?凌时吟不敢漏掉一句,她竖起耳朵往下听,紧接着听到的内容却令她心惊胆战。
穆成钧居然将付流音囚禁了起来?
凌时吟万万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她握紧手里的录音笔,听见了穆成钧的声音,「付流音,你是在看我笑话吗?让我珍惜一个残废?」
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找穆成钧质问。
但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她如果现在说穿了,无异于是在找死。
凌时吟胸腔处剧烈起伏着,可穆成钧紧接着的一句话,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付流音,我要你的一个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凌时吟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这也太荒唐了不是吗?
浴室内的水声戛然而止,凌时吟忙将录音笔放在自己兜内,她推着轮椅来到窗边,想要当没事人一般。
穆成钧穿着浴袍出来,走到床边后,顺手拿起西服,他在口袋内摸了下,拿出手机。
凌时吟紧张地望向窗外,西服缝合处被拆开的地方很小,应该不至于会被发现。
男人朝床上看了眼,「你动过我的衣服?」
凌时吟大惊,但面上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什么衣服?」
穆成钧狠狠地扫了她一眼,他翻开西服,目光正好落到被拆开的那处。凌时吟没有这个时间缝合上,男人凑近看了眼,勐地将外套丢到床上,他快步走向凌时吟,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说,你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凌时吟吓得直哆嗦,下意识摇着脑袋,「没有,没有。」
「你是想说这件外套质量有问题是吗?」
凌时吟扣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拉开,「你别多心……可能,可能是佣人不小心……」
穆成钧一只手卡住凌时吟的脖子,另一手摸向她的口袋,她吓得伸手去按住,穆成钧一把将她手腕握紧,「我就不信你今天能耗得过我,凌时吟,乖乖松手。」
凌时吟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在徒劳挣扎罢了,她推了下穆成钧的胸膛,「你先放开我,好,我拿给你。」
穆成钧手一松,凌时吟用力地唿吸了几口,事已至此,也只能彻底撕破脸皮了。
她伸手捂住口袋,目光瞪着跟前的男人,「你把付流音关在哪了?你还想她给你生个儿子?穆成钧,你疯了是不是,你将我置于何地?」
凌时吟失声质问,眼圈泛红,穆成钧听在耳中,没有表现出吃惊的神色,他目光落到凌时吟的右手上,「果然,都听见了,一字不漏是吧?」
凌时吟目光紧锁住他,「你还想跟她有孩子?凭什么?她是你的谁啊?」
「东西呢?拿出来!」穆成钧说罢,伸手要去抢,凌时吟死死按着不肯松手,男人见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轮椅上扯落,凌时吟狼狈地趴在地上。穆成钧蹲下身,凌时吟这一跤摔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她将手伸进衣兜内,从里面摸出那支微型录音笔,她在穆成钧的跟前扬了扬,「就算你把它拿过去了,那又怎么样呢?穆成钧,我可以现在就去告诉穆劲琛,我就不信他知道了付流音的事情之后,会不管不顾?到时候,你的丑恶嘴脸就藏不住了,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怎么跟妈交代!」
「那你以为,我能给你这个机会去找老二吗?」
凌时吟不由蹙眉,「你想怎么样?」
「你猜。」
凌时吟咬着牙关,「成钧,我这么爱你,你糟践我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付流音的身上去?」
穆成钧盯看她两眼,他嘴角勾扯出抹弧度,「我打她的主意?凌时吟,你不是不知道她哥哥把我害得有多惨,我找她,只不过是为了报復,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凌时吟听到这,将信将疑问道,「真的吗?」
「她在穆家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如今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凌时吟握紧手里的录音笔,「成钧,那你……那你也不至于让她给你生个孩子吧?」
「你不是想给你哥报仇吗?我把她送给你,交给你处置怎么样?」
凌时吟眼里一亮,「真的吗?」
「是,我把她关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就算是她死了,恐怕也没人会知道她的死讯。」
穆成钧将凌时吟抱了起来,将她放回轮椅内,「如果要了她的命能让你高兴,你尽管拿去就是。」
凌时吟伸手握住穆成钧的手掌,「等她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好。」
「成钧,我现在就想去见见她。」
「可以。」
凌时吟将录音笔放回自己的兜内,「等她死后……我再把这个东西给你。」
「好,随你。」
穆成钧抱着凌时吟出去,走出穆家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看到。穆成钧将她放到副驾驶座上,亲自开了车出去。
凌时吟看眼窗外,有些激动,「成钧,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把付流音关起来了?」
「我想自己解决掉她。」
「对,她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穆成钧专注地开车,他时不时看向窗外,凌时吟心里有着憧憬,在她看来,只要除掉付流音,穆成钧肯定会回到她身边。
外面的路越来越偏僻,就连路灯都慢慢少了。
凌时吟忍不住问道,「你把付流音藏在哪了?」
「我名下的一栋别墅内。」
车子犹在继续往前开,穆成钧不着痕迹看了眼凌时吟,他警告过凌时吟不止一次,可她偏要自己作死,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穆成钧就毫不吝啬地送她一程吧。
两个小时左右以后。
穆成钧从山上回到了穆家,只是,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从这天起,凌时吟就彻底失踪了,再也找不到她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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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问他要人!
许情深出国也不过几天,蒋远周原本想带她在国外玩玩,但她心里总是不安,哪还有这样的心思。
一方面,她记挂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另一方面,她想着付流音还没联繫上。
下了飞机,老白安排过来的车在外面等着,许情深坐进车内,尝试着又给付流音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并未关机,只是没有人接罢了。
车子一路开回皇鼎龙庭,许情深和蒋远周走进屋内,霖霖和睿睿见到两人回来,开心地扑了过去。「妈妈。」
许情深抱起女儿,满身疲惫都遣散掉了,「霖霖乖,想妈妈了吗?」
「想。」
「妈妈给你们带了礼物,来。」
许情深将霖霖放回地上,蒋远周打开行李箱,将准备好的玩具和衣服都拿出来。孩子见到心爱的玩具,最是欢喜,一把抱在了怀里。
蒋远周一手抱起一个,许情深追在后面,「孩子都大了,你这样抱着不安全。」
「怕什么?」蒋远周不以为意,「我臂力强,不会摔着他们。」
他走到沙发跟前,佣人笑眯眯地过来,「得知蒋先生、蒋太太今天回来,我准备了不少菜呢,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要现在开饭?」
许情深看了眼正在玩耍的几人,「我先出去趟,马上回来。」
蒋远周抬下头看她。「我知道你担心付流音,但也不差这一会,吃了晚饭,我让老白送你过去。」
「是啊,蒋太太,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您也累了,好歹先吃晚饭吧。」佣人在旁边劝道。
许情深看到霖霖和睿睿也在回头看她,今日不见,她想得厉害,许情深点下头道,「那好,开饭吧。」
她来到沙发跟前坐下来,伸手将霖霖抱在怀里,又狠狠亲了口。霖霖痒的咯咯大笑起来,她最近学会了拍小马屁,霖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另一手搂住许情深的脖子,「妈妈,我爱你。」
许情深的心都软了、酥了、化了,她双手抱紧怀里的小不点,「我也爱你,我的宝贝,妈妈的最爱。」
蒋远周睨了眼,「你这样说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许情深继续逗着女儿,怎么亲都亲不够的样子,蒋远周怀里坐着睿睿,正在自己捣鼓着遥控飞机。蒋远周朝母女二人挪近些,「谁是你的最爱?」
霖霖朝他看眼,伸手去推他的脸。
蒋远周伸手将许情深揽在怀里,「你当着我面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好认真。」
「那是当然。」
许情深不以为意,谁都会脱口而出一些词不是吗?特别是面对可爱的孩子,蒋远周将睿睿放到地上,让他自己玩去,「老婆,以后过日子的是我们两个,孩子总会有自己的家庭。」
「蒋远周,你想得好远。」
「所以,你最爱的应该是我,永远都不要改变。」
老白站在旁边,有些受不了,心想这蒋先生也真是矫情,不就是许情深随口一句话嘛,他难道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
这样的男人有点可怕,老白暗暗想道,他以后可不要这样。
佣人走过来,晚餐已经备好,许情深抱起霖霖走了过去。
吃过晚饭,司机也回来了,见到蒋远周和许情深很是开心,「蒋先生,蒋太太。」
许情深拿起沙发上的包,「今天音音还好吧?」
「挺,挺好的。」
「这样吧,辛苦你再跟我跑一趟,我去看看她。」
「蒋太太,您今天刚回家,要不还是明天去吧。」
许情深摇下头。「正好我也给她带了东西,我去拿给她。」
许情深从皮箱内将带回来的香水拿出来,蒋远周沖司机吩咐道,「她今晚要是不过去,估计连觉都睡不着,去吧,快去快回。」
「是。」
坐进车内,许情深忍不住问道,「她这几天都挺正常是吧?」
「是的。」
许情深翻看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话总是没人接听。」
「她可能是不想讲话吧,」司机开着车,他看付流音柔柔弱弱的样子,心想她应该不会跟许情深告状,可就算是真的告状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他确实是不想接送她。「蒋太太……」
「怎么了?」
「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我知道我讲这样的话,不合适,但是您明明知道蒋小姐是怎么死的……」
许情深抬了下眼帘,「我心里当然清楚,可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付流音也在另一个地方受苦,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谁让她哥哥是付京笙呢。」
许情深没再说话,看眼窗外,司机见她脸色不好,自然也不敢再开口了。
来到付流音所在的小区,许情深独自上楼,她没有用钥匙开门,而是先敲了敲门。
屋内半晌都没动静,许情深心里的不安全部涌了出来,她赶紧开了门进去,「音音,音音。」
里面显然没人,许情深快步走进付流音的卧室,空无一人。
她神色慌张地出来,客厅内的茶几上还摆着付流音的书本,许情深走近上前,屋里没有凌乱的痕迹,难道她是出去吃晚饭了?
许情深不住给付流音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她走到阳台外面,看到付流音洗好的衣服还未从洗衣机内拿出来,许情深快步来到厨房,流理台上,摆着半盒牛奶,牛奶的盖子放在旁边,没有拧回去。
许情深拿起牛奶盒摇晃下,里头的纯牛奶已经沉淀,看来是有几天了。
许情深越发慌张,她隐约觉得付流音是出事了。
她再度回到房间,走到梳妆檯前,看到付流音放在那里的檯历。
檯历上的日期被付流音用红笔圈了起来,离开穆家后,日子特别难过,一天天都是这么熬过去的。可是许情深的视线定在了一处,连着几日,付流音居然都没再圈注过。
难道……
许情深手指轻颤,她就是从没有圈注的那一日起,出了事?
她拿着手里的檯历出去,在屋内找了圈也没找到付流音的手机,她快步往外走,然后下楼。
司机还在停车场等着,见到许情深过来,他忙推开车门,「蒋太太,这么快?」
「我问你,你今天真的见到付流音了?」
「是,是啊。」
「什么时候的事?」
司机有些慌张,「放学的时候。」
许情深朝他指了指,「你还不说实话是吗?付流音可能已经失踪了。」
「啊?那怎么可能?」司机想着,是不是付流音出尔反尔,跟许情深告了一状,「这小区治安这么好,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
许情深在原地徘徊了几步,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蒋远周。
「喂,远周,你有音音学校的电话吗?我想问一下,她这几天究竟有没有去上学。」
蒋远周怀里抱着女儿,正在教两个孩子说apple,他将霖霖放到沙发上,这才问道。「联繫方式老白应该有,怎么了?」
「我怀疑音音出事了,我找不到她,家里也挺可疑的。」
「好,你别着急,我这就让老白问一声。」
许情深挂完通话,目光落向跟前的司机,「我让蒋先生去问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蒋太太,我……我没骗您。」
许情深焦急地走来走去,就等着蒋远周给她回个电话,可是等了许久后,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她捏紧掌心内的手机,「我去找物业,让他们帮忙查下。」
许情深刚走出去几步,蒋远周的车就过来了,老白率先下车,许情深上前,看到蒋远周推开车门。
「怎么样?」
蒋远周见她满面焦急,他伸手将她拉到跟前,「不要急。」
「你实话实说吧。」
「付流音确实好几天没去学校了,说是发简讯请了假。」
许情深的脸色顿时煞白,她杏目圆睁盯着跟前的蒋远周,「几天没去学校了?」
「是。」
她转过身,看到司机面色晦暗地站着,她几步走到男人跟前,「你不是说今天放学,是你接她回家的吗?你说,你究竟接了谁!」
司机吓了跳,许情深面容铁青,口气很不好,「说话!」
他从未见过许情深这幅样子,蒋远周也走了过来,事已至此,司机只好说实话,「是付小姐让我不用接送她的,她说她可以自己去学校。」
「这话,她是什么时候说的?」
「好……好几天了,您跟蒋先生出国后,我就没有接送她过。」
许情深气得手掌心内冒出虚汗,「那我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其实根本就没见到付流音是不是?」
「是。」
许情深哆嗦着,感觉天好像随时都要塌下来,她伸手抓住蒋远周的手臂,「报,报警吧,她肯定是出事了。」
蒋远周见她似乎站不住,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我们先去物业了解下情况。」
他带着许情深离开,经过老白身边,蒋远周顿了下脚步,「把车钥匙收回来。」
「是。」
老白答应着,面无表情走到司机跟前,「车钥匙给我吧,明天过来结算下工资。」
「什么?」司机难以置信地看向老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能不明白吗?付流音八成是出事了,蒋先生念在你以前经常接送蒋小姐的份上,只是让你引咎辞职而已。」
「不,不……这件事跟我无关啊。」
许情深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说话声了,蒋远周带着她找到物业,调出了付流音所在楼层的监控。
然而付流音失踪当晚的监控,却什么都没拍到,物业派了人上去一查,才发现监控被人蓄意破坏了。
这一下,许情深心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侥倖,蒋远周拧紧眉头,「那就看电梯里的监控,还有停车场的。」
监控画面被一一调出来,许情深看到几个装修工人带着一个大纸箱离开,蒋远周喊了声停,「这些工人,也是七楼业主家的吧?」
「应该是,看方才的监控,他们是上了七楼的。」
蒋远周看了眼纸箱上的字体。「既然里面装的是电器,为什么还要将这么大的箱子运下去?看他们的样子,这也绝对不是个空纸盒,里面应该有什么重物。」
「对,你看,还是两个人推着的。」
蒋远周朝屏幕上指了指,「继续,看他们去了哪。」
许情深坐在椅子内,看到纸箱子被带去了车库,然后被人抬到一辆面包车上。两名男子朝四周张望下,随后一道上了车。
车子从小区的门口开出去,随后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物业经理直起身,看向两人,「不好意思,接下来的监控应该由警方出面去找,你们放心,我们这就联繫七楼的业主,向他了解一些情况。」
许情深坐在椅子内,一下起不来,蒋远周已经让老白报了警。
男人将她带出监控室,许情深伸手握住蒋远周的手腕,「我要去趟穆家。」
「找穆劲琛?」
「是,我要去向他要人!」
蒋远周知道许情深急坏了,「他应该也不知道。」
「如果是穆家的人干的呢?」
蒋远周端详着许情深的小脸,「我知道你着急……」
许情深深吸口气,「我就想问问他,如果是穆家的人背着他做了这件事,那他更应该知道。如果这事跟穆家无关,我就想问穆劲琛一句,是不是只要离婚了,这段婚姻不存在了,付流音的死活他就可以完全置之不理了?」
「情深……」
「我希望音音没事,她只是跟穆劲琛在一起。」
蒋远周看到老白正快步走来,他跟老白吩咐一声,「你在这等警方过来,我跟情深去趟穆家。」
「是。」
来到穆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只是穆家今天有事,所以这个时间点正好在吃晚饭。
门口有佣人匆忙进来,到了桌前说道,「穆帅,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
「她说她是蒋太太。」
穆劲琛面露疑惑看了眼,「蒋太太?」
「是。」
许情深找上门来,肯定是为了付流音的事情,穆劲琛放下筷子,「我不想见。」
穆成钧坐在对面,眼看佣人一副为难的样子,他轻声说道,「蒋先生来了吗?」
「来了。」
「劲琛,穆家和蒋家今后还是要有来往的,你也别太意气用事。」
穆太太神色间有些不悦,「是为了付流音那个丫头吧?为她抱不平的?」
「付流音离开也有好几天了,要真想抱不平的话,恐怕不用等到今天,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想,会不会是有别的事情?」穆成钧其实心知肚明,他不用猜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了。
穆劲琛推开椅子起身,修长的双腿迈向前,到了穆家门口,穆劲琛迳自走到外面。
穆成钧也出去了,许情深看到穆劲琛过来,她三两步上前,直直问道,「音音呢,她在哪?」
男人一下被问住,他眉头紧锁,目光带着犹疑,「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付流音在哪?是不是你把她带走了?」
穆劲琛失笑,心里却一下慌了,「蒋太太,你把话说清楚,付流音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许情深彻底慌了,蒋远周走到她身侧,穆成钧站在门口,他倚着旁边的院墙,双手抱在胸前。
穆劲琛看到许情深这个样子,他赶忙追问。「付流音怎么了?她人在哪?」
蒋远周面无表情回道,「付流音失踪了。」
「什么?」穆劲琛难以置信地看向两人,「失踪?不,不可能,她不是在学校上课吗?还有蒋家的司机亲自接送……」
许情深眼圈微红,抬起眼帘盯着男人,「她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不可能!」
「你凭什么以为不可能?」许情深忽然质问出声,「你见到她了吗?你上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穆劲琛哑口无言,却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许情深紧逼上前一步。「你知道她住在哪吗?知道司机几天没去接她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吧?穆劲琛,付流音只不过是付京笙的妹妹而已,除了这个身份之外,她没有一点点的错。」
男人面色复杂,满脸的沉痛,他视线对上了许情深,「什么时候起失踪的?」
「就在我出国之后,看来是有人看准了这个机会。」
穆劲琛在原地走动着,他心急如焚,可一时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穆成钧走上前来,「蒋太太,报警了吗?」
「报警了。」
「有什么线索吗?」
许情深轻摇下头,「初步怀疑,是被隔壁的装修工人用纸箱运走的。」
「什么?」穆成钧神色严肃地看了眼穆劲琛,「看来是出事了。」
穆劲琛转身进入院子,很快开了车出来,许情深得知付流音不在这,也就没什么好逗留的。
穆成钧看着穆劲琛的车子开出去,他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正好穆太太走出来,问他一声,「老二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去哪?」
「妈,付流音失踪了。」
「什么?」
「蒋太太是上门来要人的,以为她失踪的事情跟穆家有关。」
穆太太看着穆劲琛的车尾消失在眼中,「她失踪,是她哥哥得罪的人太多了,这跟我们穆家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啊,清者自清。」穆成钧抬起手掌,在穆太太的肩膀上拍了下,「穆家虽然赶走了付流音,但还不至于要将她赶尽杀绝。」
穆太太眉头仍旧紧皱着,「老二去干什么?那丫头跟我们没关系了。」
「妈,毕竟是夫妻一场,付流音出事,老二也不能不管。」
穆太太嘆口气,转身走回去,经过院子,她不由朝三楼看眼,「时吟有几天没下来了吧?」
「她身体不舒服。」
「要不要带去医院看看?」
「不用。」穆成钧说道,「又不是多大的病,没事。」
「那就好。」
穆劲琛开车的时候,差点连方向盘都握不住,车子失控般沖向前,好几次差点都要撞上旁边的路牙石。
他怎么都没想到付流音出事了,付京笙得罪的人那么多,哪一个不想要他们兄妹俩的命?
穆劲琛任由自己对她不管不顾,是因为他知道付流音靠着许情深,不会出事,然而他终究没想过有人已经趁着许情深不在的时候下手了。
回到付流音所住的小区,蒋远周和许情深下了车,穆劲琛也跟在身后。
警方已经到了,正在七楼勘察。
来到七楼的时候,旁边的业主也过来了,警方正在询问他有关装修工人的事情,现场乱作一团,许情深问了其中一人。「怎么样了?有线索吗?」
「蒋太太,您别着急,另一组同事正在查看监控。」
穆劲琛看着这一幕,嘈杂的说话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业主正跟警察着急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安装工人是卖场安排的嘛,再说我请的是装修公司……」
穆劲琛盯着脚下,视线很快从敞开的门口望到付流音先前住着的屋子里面去,许情深焦急不已,「这都已经几天了,会不会凶多吉少了啊?」
蒋远周抱紧她,不住安慰,「不会的,她肯定会没事的。」
「不……」许情深几乎站不稳,整个人靠在蒋远周的身前,「他们绑架音音不会为了钱财,要不然的话,不会到了现在都没一个勒索电话,那就是要索命了,是不是?」
穆劲琛听着,觉得触目惊心,每一句话都成了尖锐的武器,正在用力剜割他的心脏。
警方正在提取现场的脚印,所以他们站在外面,不能踏进去一步。
半晌后,蒋远周接到了老白的电话。
他拉了把许情深的手,沖旁边的穆劲琛说道,「去警局吧,好像有发现了。」
几人匆忙又赶了过去,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了那辆车离开小区后的监控。穆劲琛情绪有些崩溃,满心都是害怕,「查……快查车牌号。」
对方认识他,站起身摇了摇头道,「穆帅,车牌是假的。」
「什么?」
「现在唯一有价值的资料,就是这个了,」男人动了下电脑,调出一个监控的画面,那是一张清晰的人脸,「这几人非常谨慎,还戴着装修公司的帽子,但是还算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人的正面照。」
穆劲琛目光狠狠盯着屏幕,「我让我的人一起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他挖出来!」
「这是失踪的第四天,」警方看了眼监控上的时间,「最怕的是他们已经逃出东城,但是他们应该不至于带着人离开……」
穆劲琛闻言,脸色唰的变了,许情深眼圈通红,「你是想说,付流音还在东城?或者……他们也还在东城?」
「还有种最大的可能,他们现在并不在东城。」
「不至于带着人离开,而他们又走了,你……」许情深眼泪淌了出来。「你是想说付流音已经遇害是吗?」
「蒋太太……」
许情深深唿出口气,「不,绝对不会这样!」
蒋远周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一阵疼惜,他用力将许情深抱到怀里,「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这个人,只有将他找到了,才有可能找到付流音。」警方还在继续追踪,天色越来越晚,可是关于付流音的消息,却再也没有了,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走出警局,穆劲琛双腿犹如灌满了铅,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老白替她打开车门,许情深却始终没有迈起腿,蒋远周低下身,碰了碰她的脑袋,「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许情深的余光看到穆劲琛正在走过来,她拉开蒋远周的手,许情深几步走到穆劲琛跟前,「担心吗?害怕吗?」
男人对上许情深的视线,她握紧手掌说道,「付流音走投无路的时候,身边只有我,可是我却没能保她周全,我有错,大错特错,那么穆劲琛,你呢?离婚至今,你就这么放心让她跟着我吗?你就没想过她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蒋远周走过来,将她拉回自己身侧,「走吧,情深。」
穆劲琛一语未发,整个人丢了魂似的,长长的身影铺在冰冷的地面上。
许情深被蒋远周塞进车内,他关上车门,示意老白开车。
老白髮动引擎,蒋远周伸手将她抱着,「他肯定是害怕的,心里比谁都难受,如果付流音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话,穆劲琛的下半辈子可能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你怎么知道?」许情深吶吶问道。
「因为当年,我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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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找到
车子缓缓往前开去,许情深垂了下眼帘,很快却又将视线落到蒋远周的脸上,「怎样的?当年,你是怎样的?」
「你只看到了穆劲琛对付流音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其实这种视而不见才是最折磨人的。明明牵肠挂肚,心里面想着,做什么事又都提不起心思,别人都能去关心她的近况,只有穆劲琛不可以。」
许情深鼻子微微发酸,「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了,忍痛斩断总比藕断丝连要好。」
「所以,也就不能责怪穆劲琛。」蒋远周抱着许情深,知道她心里难受,「如果付流音不出事的话,你也会希望穆劲琛离她远一点,让她尽早走出伤痛,重新过上新的生活。」
许情深身子倚在蒋远周怀里,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你当年,确实和穆劲琛一样……」
「不,我比他偏执,我明确跟老白说过,所有关于你的消息一律不要传到我的耳朵里,不管你过得有多差,都不要被我知道。我想,只要我不知,我就能够视而不见,甚至见死不救。」
许情深没有说话,蒋远周摩挲着她的肩头,「不过我后来却后悔的要死,只是在当初那个阶段,我觉得只有那样做了,我才能挺过去,才能不被心里的愧疚压迫致死。」
许情深伸手擦拭下眼角,男人更用力地将她搂紧些。
「远周……」她嗓音颤抖,抬头看着蒋远周。
蒋远周用手指覆住她的眼眶,将她眼里的湿润擦去,许情深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说,音音她……」
蒋远周大掌挪到她颈后,微微用力,将许情深压向自己的胸膛,「情深,我不想说安慰你的话,一切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付流音失踪了几天,音信全无,十有八九是已经被害了。
这是最合理地猜测,对方费心周章将付流音从家里带出去,付流音没有仇人,那么对方就是冲着付京笙来的。而付京笙涉及到的案子,每一个都足够别人来向付流音索命。
蒋远周的车子很快离开警局,穆劲琛在原地站着。
他忽然失去了方向一般,自己的车明明就停在边上,他却连挪过去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每一日都过得浑浑噩噩,而今天,有人彻底将他推进了一个噩梦中,他知道自己醒不过来了。
穆劲琛伸手抹了把脸,摸出手机的时候,手一直在抖,翻开通讯录,他将电话打给了训练场的教官。
他要让人去找,哪怕是把东城整个翻过来,也要把付流音找出来。
穆劲琛在电话里吩咐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敢忘记,挂断了通话,他挪动脚步来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后,穆劲琛将手机丢向副驾驶座。
那个地方,如今是空的,穆劲琛看了眼,喃喃自语,「付流音,我让你走,是让你活着,我不是让你去死,你怎么就……」
穆劲琛说到这,戛然而止,「你只是失踪了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这种话,他却不相信,他双手圈住方向盘,「你是怎么被带走的?我不是教了你防身的功夫吗?不是还有蒋家的人看着你吗?你为什么会被带走?」
一切的不可能,涌到了穆劲琛的脑子里,可偏偏在他觉得付流音不会出事的时候,她却出事了。
穆劲琛不清楚他是怎么将车开回家的了,此时已是深夜,然而穆家客厅内的车却是亮着的。
男人一步步走进去,犹如傀儡,穆太太倚在沙发内都快睡着了,听到脚步声,她赶忙起身,「劲琛。」
穆劲琛停了下脚步,穆太太和穆成钧一道上前,穆成钧率先开了口,「怎么样了?妈等到现在,不放心你。」
男人摇下头,穆太太急得拉住了穆劲琛的手臂,「劲琛,你饿不饿啊?方才饭也没吃几口就出去了。」
穆太太不关心付流音的事,在她看来,付流音是死是活跟穆家还有什么关系呢?
穆成钧见到穆劲琛的脸色不好。「老二,是不是付流音出事了?」
男人听到出事二字,眼睛闭了下,「她不会出事的。」
「那她人在哪?」
穆劲琛喉间滚动着,「她只是失踪了而已。」
「真的失踪了?」穆成钧口气也有些焦急,「派人去找了吗?」
穆太太推了下穆成钧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每年失踪人口那么多,不还有警方吗?」
穆成钧知道穆太太不想听到付流音这个名字,穆劲琛动了下脚步,迳自上楼,穆太太盯看眼,「你看看他,魂不守舍……」
穆成钧没有接话,只是看向了穆劲琛的背影。
翌日。
穆太太没怎么睡着,她披着外套走出去,来到客卧门前,她敲了敲房门,「劲琛?」
里面没有动静声,穆太太推门进去,并没看到儿子的身影,看来,他是早就出去了。
穆太太来到楼底下,刚喝了一杯白开水,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她快步出去,看到凌母和凌父过来了,佣人在两人身边不住说道。「穆先生还没起来呢,这么早……」
凌母看到穆太太,她飞快上前,神色焦急问道,「亲家,时吟呢?时吟在家吗?」
「在,出什么事了吗?」
「我昨晚打她电话,她就不接了,我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穆太太心里咯噔下,穆成钧也起了个大早,还穿着家居服,原本是打算出门走走的,凌父见到他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成钧,时吟呢?」
穆成钧冷冷扫了他一眼,「凌时吟?她不是回凌家了吗?」
「什么」凌父凌母大惊,「她一直都在穆家,什么时候回过凌家?」
穆太太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蹿,她看了眼穆成钧,再看了看三楼的主卧。
「九号的晚上,我原本是带着时吟出去吃宵夜的,只不过我们在路上吵了一架,我就将她丢在了半路,但我让秘书替她喊了一辆车,下车地点定的就是凌家,她要不是回了凌家,还能去哪?」
凌父目露惊骇,「你,你难道就这样将她丢在了半路?」
「是,我跟她的婚姻早就破裂,也没什么话好说的,秘书当时说网约车就在三公里以外,几分钟就到了。」
凌母啊的一声哭出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不,我女儿肯定是出事了……」
凌父上前步,目光狠狠瞪着穆成钧,「你在哪里把她丢下的?还有那辆车……司机呢?车牌号呢?」
「我在青峰山跟她分开的,至于你要的信息,稍等,我给秘书打个电话。」
穆成钧背过身,给秘书打了通电话。
关于网约车司机的消息很快发到了穆成钧的手机上,他又将它原封不动发给了凌父。「具体的情况,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穆成钧这般态度,实在令人心寒,凌母还坐在地上,她伸手拉住穆成钧的裤管,「我不信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你要真给时吟安排好了车,她早就应该回家了才是,而你呢?你居然一个电话都不打,问都不问一声?」
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凌母,「是她自己说的,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要离婚,既然是要离婚的人了,我还管她做什么呢?」
穆太太蹲下身,不住安慰着凌母,「别急,别急,说不定时吟是去了朋友家里呢。」
「不可能,就算是去了朋友家,她会失联吗?」
凌父去旁边打了电话,穆成钧一脸的平静,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慌或者不自然。
穆太太始终悬着一颗心,她生怕自己一直以来战战兢兢担心着的事情,会成了真。
半晌后,凌父回到几人跟前,他神色灰败,指着穆成钧,许久说不出话。
穆太太搀扶着凌母让她起身,凌母忙推开她,她伸手拉住凌父的手臂,「时吟呢?时吟去了哪?」
凌父勐地扑上前,想要抓住穆成钧的领子,男人轻巧地避开他,目光里透出凛冽,「你要动手的话,我会报警。」
「好,报,报警!」凌父颤抖着伸手指向穆成钧,「那个司机说他根本就没接到时吟,他到了那里,压根没见到人影,你说,你把时吟弄去哪了?」
「这也能怪到我身上?」穆成钧冷笑下,「说不定是那个司机撒谎。」
「不可能,你秘书是替你做事的,既然说是给时吟叫了车,难道接没接到人她都不知道吗?」
穆成钧不以为意,一脸的坦然,「我方才问过她,她给凌时吟叫车的时候,留的是凌时吟的号码,后来司机没接到人,应该是单方面取消了单子,秘书也没注意,这件事是她疏忽,我会好好说她。」
「穆成钧,你,你……」凌父的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你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这分明是蓄意谋杀,这种理由说出去,有几个人会相信?」
「信不信,都随你,」穆成钧懒得解释,「你有这个时间在这耗着,还是好好地去找你女儿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凌家可就彻底完了。」
凌母嚎啕大哭,心里知道凌时吟是凶多吉少了,她上前抓住穆成钧的手臂,「肯定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女儿,你说,你究竟把她藏在哪了?成钧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把她还给我们行不行?」
穆成钧抽出自己的臂膀,神色肃冷地盯看着凌母,「说话也要讲求证据,你这样,是在诽谤我。」
「时吟肯定是出事了,出事了……」凌母悲痛欲绝,嘴里不住重复着同样的话。
穆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忍不住轻握下手掌,凌父拿了手机要报警,穆太太见状,忙上前说道,「亲家,有话好好说,说不定时吟是去了朋友家里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来的路上,我就给时吟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她们都说有几个月没见到她了。」凌父焦急不已,穆成钧上前,轻揽住穆太太的肩膀,「妈,现在时吟不见了,是应该报警的,找人这种事就要交给警方。」
「可是……」穆太太犹豫地看了眼穆成钧,她心里信不过他,她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性,她生怕他一个没忍住,做了冲动的事情。
穆成钧抬手在她肩膀上拍着,「妈,清者自清,我一点都不怕他们报警。」
穆太太将信将疑地盯着穆成钧,穆成钧神色不明地说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半路,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她。」
凌父很快报了警,凌母满面悲伤,她认定凌时吟凶多吉少了,除了穆成钧之外,害她的人还有谁呢?
穆成钧在警察局做了笔录,也将那晚的细节,详细告诉给了警方。
凌母丢了魂似的拉着年轻警察的手,「你们一定要把我女儿救回来,求求你们了。」
「既然人是在青峰山失踪的,我们有必要去山上调查下。」
另一名警察闻言,有些为难说道,「那地方偏僻的很,很多路口是没有监控的……」
凌母听到这,蹭地站起身来,她指着穆成钧说道,「你为什么把我女儿带到那么偏僻的地方?你还想狡辩吗?你要不是蓄谋已久,为什么会去青峰山?」
穆成钧坐在椅子内,犹如泰山一般,他面色波澜不惊,意志坚定说道,「我当时和时吟在争吵,自己往哪边开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到了青峰山。」
「警察同志,这种话你们相信吗?他就是故意的啊……」
「你别着急,我们会好好调查。」
另一名警察走进了办公室,听到青峰山的名字,不由皱眉说道,「青峰山又有案子了吗?」
「是,在那里丢了一个人。」
「上个月刚在那里发现一具无名女尸,dna还没比对上呢,怎么又出事了?」
凌母听到这,吓得站都站不稳,竟然直接栽倒了。 穆成钧仍旧神色不明,手指一下下在椅把上敲着,凌父快步走到他身侧,「不可能是你把她丢在半路,肯定是你害了时吟,」凌父紧接着沖几名警察说道,「我要求搜山。」
「是个好主意,」穆成钧放下搭起的长腿,他站了起来,「一定要找到时吟,不管用什么法子。」
「穆成钧,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凌父眼圈也有些泛红,想到唯一的女儿可能性命不保,他瞬间苍老了不少,连嗓子都哑了。「事情是你干的,就不会漏掉蛛丝马迹,等到证据确凿的时候,我一定会找你拼命。」
穆成钧牵动下嘴角。「你也说了,是要证据确凿,那我就等着这一天。」
凌父将凌母拉扯起来,凌母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指着穆成钧,使了半天的力道,这才开口,「把他……把他抓起来,他是兇手。」
「不好意思,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我们不能随便抓人。」
穆成钧冷眼看着,「我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凌时吟也是我的妻子,我不介意,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乱说话,要不然的话……就算你们是我岳父岳母,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男人说完这话,转身离开了。训练场内。
穆劲琛在二楼站着,楼下的学员还在训练,派出去的人都在找那名装修工人。
茫茫人海,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穆劲琛煎熬了小半天,也没等到任何的消息。许情深也没去医院,老白派了人在找,警方那边也在紧锣密鼓地追击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就是没有付流音的消息。
两天后。
穆劲琛在家,他也不去什么训练场了,就算去了,他的心思也不知道飘去了哪。
凌家父母又来闹了。
他们从门外闯了进来,直直走进客厅内,穆太太心里抽紧了似的,她站起身,刚要说话,凌母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穆成钧,你究竟把时吟藏在了哪?」
穆成钧抬起眼帘看着,「警方不是在找吗?」
「你别装了,你把女儿还给我。」
凌母扑上前,穆成钧站起身,一把将她推开,「你要再这样,信不信我让人将你赶出去?」
从得知凌时吟失踪至今,也不过就两天,可凌母半边头髮都灰白了,凌家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这就又折了一个女儿,这样的打击谁能承受得住?
穆劲琛看在眼里,不由想到了付流音。
凌时吟出事,尚且有双亲替她奔走,而付流音呢?若不是许情深找上门来,他至今都不会知道付流音失踪了。
男人双手交握,心里一阵阵地揪着、痛着,他闭起眼帘,将前额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凌母伤心欲绝,穆太太坐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凌父让凌母坐了下来,凌母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从穆成钧身上挪开,「时吟前几天让我给她准备了一支录音笔,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对她下的手?」
穆太太心惊胆战,她心里清楚得很,以穆成钧的脾气,如果真的如凌母所言,那这个理由就够他对凌时吟下手了。
穆成钧冷笑下,「录音笔?你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居然还对我用上了这种东西?」
「你别装煳涂了,时吟的录音笔在哪?」
「真是笑话,她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穆成钧心里没有丝毫的慌张,依着凌时吟的品行,她要对他用这种东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穆劲琛不可能怀疑到录音笔中会记录着付流音的声音,也要多亏凌时吟,如今凌家这么一闹,步步紧逼说他害了凌时吟,那么谁都不会想到、谁都不会再去怀疑,付流音也在他手上。
这应该是人的固定思维,凌时吟失踪或者被害,第一怀疑对象肯定是穆成钧。那么付流音呢?难道他们还会想到付流音也是他绑走的不成?
穆成钧看着凌父和凌母,神色越来越冷,「以后不要再来了,凌时吟都不在这了,那穆家跟凌家还有什么关系?」
「成钧,成钧,这样吧……我们可以不计前嫌,我只要你把时吟还给我就好。」
穆成钧听着凌母的痛哭,无动于衷,「下次除非是拿到了证据再过来,你们在我面前哭闹没用,我根本就不知道凌时吟去了哪。」佣人喊了保镖过来,连拖带拽将人『请』了出去。
穆太太陷在沙发内,她不住盯着对面的穆成钧,「老大,你跟我说实话,你把时吟弄去哪了?」
「妈,连你都不相信我吗?」穆成钧身子往后靠去,「你怕我杀了她?」
「人是你带出去的啊,不论怎样,在这一点上,你是说不清的。」
穆劲琛坐在旁边没有动,穆成钧不以为意,轻耸下双肩,「人是我带出去的,但我没有动她,是我把她丢在了半路,谁知道她碰上了什么人呢?」
「成钧,你真的没有做犯法的事?」
穆成钧身子微微往前倾,「妈,我跟凌时吟没有感情……」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为了这个女人而将自己搭进去,因为不值得。」
穆太太听见这话,心里一松,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我相信你是知道分寸的。」
「我要真想杀了她,我也不会亲自将她带出去,门口的监控还拍得一清二楚,妈,我没这么傻。」
「那就好。」穆太太手掌放到胸口处,「家里再也不能出事了,你们兄弟俩都要好好的。」
穆成钧看向旁边坐着的穆劲琛,穆太太的视线也随意望了过去,「劲琛,妈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穆劲琛面无表情问道。
「就是你周伯伯的女儿回国了……」
穆成钧听到这,忙打住穆太太的话,「妈,周伯伯的女儿,是出国留学的那位小女儿吗?」
「是啊,刚回来不久,我就想找个时间……」
「妈,最近家里事情这么多,你就别去操心别人家的事了。」
穆太太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谁还能听不懂,「我……」
「妈,您让佣人收拾下凌时吟的东西,既然事情闹成这样,就算警方真找着她,我也不会跟她再继续过下去了。」
穆太太点了下头。「好。」这几天,穆成钧都没去别墅那边。
付流音被关在房间内,出也出不去,就算她喊破了喉咙,楼底下也不会有人听到。
吃过晚饭,付流音在房间内徘徊,她要想逃出去,只能通过这扇房门,可是外面有两名保镖,他们身强力壮,付流音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将还未收拾的饭碗包裹在被单内,再用力踩碎,付流音拿了一块碎瓷片在手里。
她走到门口,伸手捶打着门板,「救命,救命。」
外面传来保镖的说话声。「你怎么了?」
「我头痛的厉害,眼前的东西都快看不清楚了,求求你,带我去医院吧。」
两名保镖对望了眼,付流音倚着门把,再一点点滑下去,声音越来越虚弱。「救命啊,让穆成钧过来,快,我头痛的受不了……」「要放她出来吗?」
「你忘了穆先生的话了?这扇门只能在他过来的时候打开。」
付流音听到外面的议论声传到耳朵里,她用手敲了几下门板,「我真的病了,求求你们带我去医院。」
「要不……还是给穆先生打个电话吧。」
「好吧。」
付流音竖起耳朵听着,一名保镖走到旁边,拨通了穆成钧的号码。
男人正好下楼,听见手机铃声,他立马顿住脚步,掏出手机后看眼来电显示。穆成钧朝四周看眼,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后,这才接通,「餵。」
「穆先生,屋里的人说她头痛的厉害,想要去医院。」
「头痛?」
「是,正在敲门,我们怕出事……」
穆成钧手掌落在楼梯扶手上,「别管她。」
「可是,听她的声音,好像病得很厉害。」
「她擅长做戏,」穆成钧一语戳穿,「送晚饭进去的时候,她是什么情况?」
「没有异常。」
「所以,不用管她,她的病自己会好的。」
男人闻言,只好答应下来。
穆成钧刚挂完通话,就看到穆劲琛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将手机塞进口袋内,几步下了楼梯,穆成钧站在二楼的转角处问道,「老二,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是。」
「去哪?」
「去找找。」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没有目标性,你找也是白找。」
「那也比待在家什么都不做要好。」穆劲琛很快下了楼,男人看了眼他的背影,穆劲琛的脚步声很快从他的耳朵里消失掉。
另一处,付流音靠在门背后,气息奄奄,呻吟声透过门板往外传。
男人打完电话走回到门口,旁边的同伴焦急问道,「怎么样?」
「穆先生说不用管她,出不了大事。」
「真的?」
「穆先生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付流音听闻,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她伸手想要重重捶打下门板,可她握了握手掌后,还是放轻了力道,「我真的头痛,放我出去,救命。」
外面的人无动于衷,穆成钧亲口说了不用管,那出了什么事,后果自然也就不用他们来承担。
付流音在里面等了半晌,可随她怎么求救,外面的人始终都是无动于衷。
她不得已爬起身,目光落向前,看到了那张大床。
她眼里露出惊惧,不由后退了两步,屋内除了灯光之外,再也没有一点点自然的光能够透进来,她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阳光。
穆劲琛开着车,漫无目的在路上找着,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马路上的车和人并不多。
他沿着付流音所住的小区往前开,勐地看到一抹身影出现在眼中。
穆劲琛定睛细看,夜色正浓,好像有点像付流音。
男人心里一阵窃喜,他将车子靠过去,放慢了车速,穆劲琛落下车窗,刚要开口,嘴里的话却像是被噎住了。他应该怎么说呢?该不该将他的满腹担忧都表露出来?
穆劲琛见到女人还在往前走,他干脆按了下车喇叭。
对方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女人看了眼穆劲琛,眼里微微一亮,她驻足片刻,然后跑到穆劲琛的车窗旁,「帅哥,是想约我吗?」
「滚!」穆劲琛掩饰不住失望,一脚油门将车开得飞快。他不信他找不到付流音,他不信她就真的这么失踪了。
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哪怕出动了警力、出动了蒋远周的人,可即便再加上穆劲琛这边的人手,却还是没能找出那个装修工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天过后就是黑夜,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
穆劲琛整个人颓废不少,精緻的下巴处,冒出的鬍鬚还未来得及清理掉。
他天刚放亮才回来,穆太太习惯早起,看到他这幅样子,自然是心疼地要命。
「劲琛啊,你别这样……」
穆成钧从楼上下来,自顾喝了杯水,听到手机铃声打断了穆太太的话。
穆劲琛拿出手机接通,「餵。」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男人的声音,「穆帅,那名工人已经找到了,现在被警方带回警局了。」
「找到了!」穆劲琛陡然扬声,转身就往外面走。
穆成钧喝着水,凉凉的白水顺着喉间往下淌,他轻挑下眉头,将杯子放回了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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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最痛的死讯
穆劲琛的车犹如离弦之箭开了出去,天空还未完全亮透,马路上的车很少,变道的时候,他甚至连转向灯都没打,他完全急煳涂了,只想着那名工人找到了,那也就意味着付流音有消息了。
许情深接到消息后,也出了门,蒋家的另一名司机开车带着蒋远周和许情深去往警局。
穆劲琛到达的时候,看了眼警局的门口,一阵无法形容的压抑感令他唿吸困难,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他狠狠甩上车门,然后走了进去。
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一脸疲惫,看到穆劲琛进来,他几步上前道,「蒋先生和蒋太太也是刚到。」
「人呢,抓到了是吗?」
「是的。」
「在哪?」
「审讯室。」
穆劲琛跟着男人往里走,来到审讯室外面,看到蒋远周和许情深站在那里。
隔了一层玻璃,穆劲琛走上前,看到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审讯室内,警察走了进去,另一人沖他摇摇头,两人换了岗,稍显年轻的警察从里面出来了。
他带上门,穆劲琛焦急问道,「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对方摇下头,「他咬得很紧,就是不肯说。」
穆劲琛恨不得立马冲进去,警察拦在他跟前,「穆帅,您不能进去。」
许情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负责审讯的警察拿了张照片走到男人跟前,「认识这人吗?」
男人看了眼,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在同一层楼上就没碰到过?」
男人仔细瞅了瞅,「我们就是负责装修的,谁会注意到隔壁屋内住着什么人啊。」
「我可没说她住在隔壁。」
男人神色有些不自然,「警察同志,我真不认识她。」
穆劲琛在外面看着,许情深目光一瞬不瞬盯向那个男人。「他会交代吗?」
「放心,」蒋远周握住她的肩头,「既然找到了这个人,他不吐露出点什么东西来,他就别想从这个地方离开。」
方警官拿出另外几张照片,「这箱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把这箱子运去了哪?」
「这……这就是一个纸箱子而已,我拖回家卖了。」
「是吗?」方警官将照片拍在男人手边,「拖回了哪个家?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查过监控了,从付流音所住的小区到你家,不过也就半小时车程吧?你当晚是几点收工的?为什么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你才回到自己家里?」
「我……我又去别家干活了。」
「哪一家?哪个小区?业主叫什么?」
男人噤声,有些气喘吁吁,似乎招架不住这一连串的问题。
「说!」
男人没再开口,唇瓣颤抖着,整个人在椅子内晃来晃去的,精疲力尽。
「你的同伙也已经落网了,就算你不开口,我们也有法子让他们开口。」
穆劲琛盯着男人的侧脸,他似乎在做无形地反抗,认为只要不承认,这件事就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一直耗到中午,里面的男人还是不肯招认。
方警官从里头出来,又换了另外两个人进去。穆劲琛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方警官走到几人跟前,「嘴巴倒是挺硬,轻易不肯开口。」
蒋远周看了眼问道,「他的车子最后去了哪?」
「就是这个问题,让人头疼,有一段路是没有监控的,正是那一段的缺失,他们在那个时间里面做了什么,无从查证。可是等到车子回去以后,那个纸箱子就不见了。」
许情深心里泛着寒,「那就是说,装着音音的箱子,应该是在没有监控的那一段路上被处理掉了?」
「是的。」
蒋远周面色严肃问道,「车子是在哪里消失的?」
「郭宇路。」
「郭宇路过去,应该就左右两条路吧?无论怎样也要查。」
「是的,左边一条道通往松江东路,右边通往淮横路。」
蒋远周看了眼审讯室内的男人。「我让人去松江东路找,既然是在那附近出的事,那就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
「我让人去淮横路。」穆劲琛说完,走到旁边去打了电话。
许情深倚在旁边,穆劲琛打完电话后走过来,她将手落在跟前的玻璃上,同旁边的蒋远周说道,「你看看,他做了这种事情后,难道就不慌张吗?为什么他的表情这样淡定?」
「在没见到证据之前,谁都不会轻易承认的,活着多好,自由多好?他不能慌,也慌不得。」
穆劲琛心里闷得难受,越接近真相,他就越脆弱,心仿佛已经碎裂开来,只是还颤颤巍巍得没有摔成一瓣瓣而已。
「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凭什么不承认?凭什么?」
「情深,你冷静点,」蒋远周抱住她的肩膀,「会有证据将他的嘴巴撬开的。」
穆劲琛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警察重复着相同的问题,他们想要从他每次的回答中,找寻出蛛丝马迹,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到了下午,蒋远周强行将许情深带去了休息室,怕她这样熬不住。
穆劲琛像是一尊石像般站在外面,他一动不动,没有吃饭,没有喝一口水,就算是菸瘾上来了,他也懒得挪动下脚步,他生怕他一走开,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讯息。
傍晚时分,许情深还是过来了。
可审讯还在继续,找不到突破口,男人始终不肯松口。
穆劲琛双腿发麻,人几乎要站不住,方警官搬了椅子过来,让他们坐着。
他弯腰坐下去,感觉腿就跟断了似的,方警官轻嘆口气,「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问不出来,那就严刑逼供。」穆劲琛冷冷说道。
方警官看了眼,心想他还真是敢说。
穆劲琛从兜内拿出手机,想要问问那边的情况,刚解开屏幕锁,就有电话进来了。
穆劲琛迫不及待地接通,「餵?」
「穆帅,有重大发现。」
男人坐直了上半身,「什么发现?」
「有人在那晚上,见过那辆面包车,我们按着这条线索找过去,在一辆停靠在路边的旧车上,发现了行车记录仪,它记录到了面包车最后的踪迹。」
穆劲琛伸手在椅把上拍了下,「赶紧拿到警局来。」
「是,我马上就到。」
穆劲琛站起身来,许情深赶忙问道,「找到线索了?」
「是。」
方警官一拍手,「太好了。」
教官很快带着行车记录仪上的影像资料过来了,方警官并未立马进审讯室,毕竟还不清楚这里面的内容能不能够令对方松口。他打开影像,许情深站在他身后,看到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方警官将那一段时间的影像截取出来,一辆面包车出现在众人的眼中,车牌号一闪而过,但穆劲琛认出来了,就是那名男子开着的那辆车。
面包车穿梭在黑夜中,到了前面不远处,车速慢下来,车子很明显的开始颠簸。
行车记录仪上的画面越来越远,那辆车开到了低处,而前方就是一条宽敞的江,穆劲琛目不转睛地盯着,忽然看到车子停了下来。
由于距离远,所以并不是每个细节都能看清楚的,但是面包车上很快有人走了下来,穆劲琛看到一人拉开车门,然后吃力地从车上拖下了一个箱子。
许情深浑身都在发抖,可怕的场景一下下钻进她的脑海中,穆劲琛看着屏幕中的男人推动着纸箱,他显得很吃力,时不时还张望四周,生怕被什么人看见。
很快,他推着纸箱来到车前,接下来的画面,就被那辆面包车给挡住了。
不久后,男人回到车里面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又过了很久很久,男人第二次回到车旁,而他却是空身回来的,他很快开了车,然后扬长而去。
穆劲琛盯着行车记录仪,前面有一大片黑影,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啊。
他不由往后退了步,似乎有些站不稳,他手臂颤抖着指着屏幕。方警官起身,看到许情深一语不发,却是眼圈通红,他迳自朝着审讯室走去。
穆劲琛大步跟在他身后,推开门之际,方警官拦着穆劲琛,「穆帅,请您体谅下我们的工作,您不能进去!」
男人被拦在外面,方警官关上门,似乎还不放心,他将门反锁了。
穆劲琛来到玻璃墙跟前,他看见方警官大步走向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起些,「坦白从宽,明白吗?我们现在已经拿到证据了,你要再想抵赖,我把你的牙敲碎了。」
方警官将拿进去的东西递给另一名警官,「放给他看看!」
那晚的场景,一幕幕重新回到男人眼中,男人目露惊恐,却很快又强装镇定,「这,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方警官拿出物证袋,将里面的东西放到男人面前,「这是纸箱上的胶带,是在付流音家里找到的,胶带上还写着装修公司的名字,也就是说,当晚那个纸箱进过付流音家。还有留下的鞋印,你应该清理过吧?但是没用,我们在沙发上找到了半个鞋印,要不要比对比对?」
男人面色越来越白,他握紧了双拳,忽然激动出声,「谁让她是付京笙的妹妹,要怪就怪她有那样的哥哥,跟我无关!」
方警官再度扯住他的领子,「说,你把付流音弄去哪了?」
「你们不是厉害吗?我佩服,真是天网恢恢啊,哈哈哈……」
穆劲琛站在外面,一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方警官还在继续拷问,「你把付流音装进了箱子,为什么最后上车的只有你自己?她人在哪?」
「哈哈哈——」男人失控般疯叫起来,「多么明显的答案,还需要问吗?我把她杀了,杀了!」
许情深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穆劲琛感到心口痛至发麻,一口气忽然卡在喉间,他眼前黑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道让他强撑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杀了两个字钻破了他的耳膜,似在撕扯着他全身的肌肉。
他听到许情深嘤咛一声,好像是哭出来了。
方警官松开跟前的男人,他走到审讯台前,一把拉开椅子坐下,「说说吧。」
「是我杀的,算了,我也不指望能逃脱法网,反正付流音已经死了,我也算是报了仇了……」
「你是怎么杀害她的?」
穆劲琛伸手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内湿漉漉的,原来是出了满脸的汗。
男人最后的堡垒被攻破,他陷在椅子内,目光盯向前方。「是我将她迷晕了之后,塞到那个箱子里面去的。我开车来到江边,我想把她丢到江里面去,但是我怕她醒过来。我回车上拿来了绳子,将她的双手双脚绑住,还找了几块大石头绑上……」
这就是杀害付流音的过程。
一字一语,触目惊心,字字戳心,穆劲琛望出去的视眼模煳开来。
他想不到那个鲜活的人,如今居然就这么不在了。
她的一颦一笑还在眼跟前,哭得时候,笑得时候,都是那么真实……
方警官旁边的警察正在做着笔录,方警官面色也是难看至极,「然后,你就把她丢进了江里?」
「我想了想不放心,我就把她掐死了。她没有反抗,我掐了她很久,直到她彻底断气,这才将她推进了江里。她下去的时候,不过几秒钟,整个人就沉下去了。」
「不……」许情深扑向前,双手按在那块玻璃上,她伸手想要捶打着,可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音音她是无辜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找到她头上,为什么?」
穆劲琛嘴里发出模煳的声音,他不是在讲话,只是那种悲伤掩饰不住,他的嗓音都是破碎的。
方警官盯着男人半晌,男人疯了似地嘶吼,「是她哥哥害死了我的老婆,一命偿一命,难道不应该吗?」
穆劲琛握紧手掌,他三两步来到门口,他拧了下门把,发现门是反锁着的。
穆劲琛抬起长腿踹过去,接连几下之后,审讯室的门被踢开,他沖了进去,方警官和另外两人想要上前拦阻,可都没拦住他。穆劲琛左一拳右一拳地打在男人脸上,「什么一命偿一命?她什么时候害过人的性命?」
男人被打得满脸是血,方警官好不容易将穆劲琛拉开,「穆帅,千万别冲动……」
「人都死了,人都没了。」穆劲琛反覆说着这两句话,教官走进来,眼看他要栽倒,忙伸手架住他,「穆帅。」
男人将脸在自己的臂膀处不住擦着,视线好不容易清晰了些,他轻蔑地盯着穆劲琛,「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死。」
穆劲琛陡然顿住,「你说什么?」
「我一直想找个下手的机会,人不是被你赶出来的吗?我生怕你会偷偷派人保护她,我跟踪了她好几天,确定她是独身一人后,我才敢下的手!」男人啐了一口,「你这么冲动做什么?我这也是替你们家报仇了,你应该感谢我啊。」
穆劲琛挥开旁边的教官,他抬起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
男人张着嘴,嘴里都是血,「哈哈哈,谁都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要真在乎她,何必等她死了之后再来找她呢?」
方警官示意另外两人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穆劲琛听着男人的话,面色惨白如纸,教官和旁边的警察趁机将他带了出去。
许情深在蒋远周的怀里哭着,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不过是几天不见,可如今呢,却成了再也不能见。
教官让穆劲琛坐在旁边,男人垂下头,双手插进了髮丝内。
审讯还在继续,方警官看了看被打的男人,「你没事吧?」
「我有事,我要被打死了,我要告他,我要去医院。」
方警官勐地拍了下桌子,「说,小区监控内的另外几人,是不是你的同伙?」
穆劲琛已经不关心这个了,他满脑子都是那些残忍血腥的词,掐死、沉江、报仇。
蒋远周带着许情深要离开,许情深挣扎着,「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还留在这做什么?」
许情深泪流满面,说话的时候,没了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只能分开了说,「我……我就是想听听……」
应该还会有更细的细节吧。
蒋远周看着许情深的样子,不忍心极了,他心痛地将她拉到怀里。「还要听什么呢?情深,到此为止吧。」
「不,我还是不相信。尸体不是还没找到吗?也许有奇蹟呢?有奇蹟对不对?」
这尽管也是穆劲琛的奢望,可是许情深的话里,不自觉就说着尸体二字,奢望仅仅是奢望而已,心里再不愿接受,但嘴上还是说漏了。
这个事实,是必须要面对的。蒋远周强行抱着许情深离开,她想要从他怀里挣出去,但她根本不是蒋远周的对手。
在蒋远周看来,许情深留在这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
教官满目担忧地看了眼穆劲琛,「穆帅,您没事吧?」
穆劲琛轻摇下头。
审讯室内,方警官继续逼问,「你掐死付流音的时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吗?」
「是,她还在昏迷着。」
「那你是怎么进入她家里的?」
男人擦了下嘴角处,「我们在电梯里碰见过,她知道我们是隔壁的工人,我按了她家的门铃,藉口说想要借个水壶烧水喝。其实这小姑娘人不错,挺善良的,还说要拿矿泉水给我喝。」
「既然觉得她人不错,你怎么还能下得了这个手?」
男人冷笑一声,「我老婆也是好人,最终不还是因为付京笙死了吗?」
「付京笙是付京笙,付流音是付流音……」
「但他们有血缘关系!」
方警官强忍着一口气,继续做着审讯记录。
半晌后,方警官从里面出来,他示意另外两名同事先别出来,他走到穆劲琛跟前,「穆帅,我们明天早上让他去指认案发现场。」
「我也去。」
「好。」方警官朝他看了眼。「您先回去休息吧。」
他不敢安慰穆劲琛,说什么人死不能復生。穆劲琛站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冲进去将那人狠狠揍一顿了。
教官陪着他走出警察局,穆劲琛走到自己的车旁。
「穆帅,我送您回家吧。」
「不用了。」
教官不敢一个人回去,「您这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穆劲琛抬下眼帘看他,「我自己会回去,明天我还要过来,放心吧,这儿没你的事了,你把训练场那边替我看好了。」
「是。」
「回去吧。」
教官尽管不放心,但他知道穆劲琛的脾气,还是只能先行离开了。
穆劲琛坐进车内,将车子开出警局,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只是看到路就拐过去,看到红灯就停,机械得好似一个傀儡般。 交通信号灯前,穆劲琛有几次反应很迟钝,他听到后面的车主不耐地按着喇叭。各种各样的骂声传到他的耳中,穆劲琛麻木地踩着油门,车子飞速向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路口是否还有别的车辆。
他握紧了方向盘,觉得全身冰凉,就好像被人捆住手脚丢进了冰冷的江水中。
经过一条路,街边的景色都是陌生的,穆劲琛好像从未来过,他知道,他迷路了。
他放慢车速,落下车窗,看见路边有一家花店。
穆劲琛停了车,推开车门下去。
花店的老闆很年轻,是个小姑娘,这会准备关门了,看到穆劲琛过来,她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花束,「您好。」
穆劲琛站在门口,看到各种各样的鲜花摆在眼跟前,小姑娘热情地问道,「您需要什么花呢?是送给女朋友吗?」
男人弯下腰,手指落在一束漂亮的花上。
女孩看了眼,「这……是瑶台玉凤。」
「是吗?很好看。」
「但这是菊花的一种,」小姑娘拿起旁边的玫瑰,「送人的话,还是玫瑰或者百合吧?」
「不。」穆劲琛将里面的花全都拿了出来。「里面还有吗?」
「没有了,因为买的人不多,我也不敢多进货。」
「全部帮我包起来。」
「好。」
老闆从穆劲琛手里将那些花全部接了过去,她走到柜檯前开始包装,她余光睇了眼穆劲琛,看到男人站在门口的灯光中,他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然而周身却被满满的哀戚压着。他眼里的悲伤从见到那束花的时候,就溢了出来,女孩看了心里竟然跟着难受起来。
她将包好的花束送到穆劲琛手里,男人给了钱,抱着那些花走到车旁。
他打开后备箱,将花放了进去,然后开着车离开。一路过去,大大小小的花店不少。
穆劲琛停在了另一家店门口,他走了进去,里面的老闆热情迎上前,「您好。」
男人没有开口,失魂落魄地盯着店里面的花,老闆见状,不由问道,「您需要什么样的品种呢?」
穆劲琛仔仔细细地看了眼,没看到方才的那种花,他神色间布满了失落。
花店老闆瞅着他这副模样,心想是不是遇上了精神不正常的人,可是再一看那辆车,她估摸下车价,心想着这男人不至于是个神经病吧。
「是要送给女朋友吗?还是……妻子?」
穆劲琛的双眼总算对上了花店老闆,「如果,是妻子呢?」
「那肯定是玫瑰啊,代表爱情嘛。」
穆劲琛转身往外走,花店老闆觉得奇怪,也不知道这人究竟要什么。他上了车,很快离开,又去了另外一家花店。
这一晚,穆劲琛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回家,他把十几家花店内的瑶台玉凤都买光了,后备箱被塞满了,后车座也被塞得满满当当。
途中,穆太太打了电话过来。
穆劲琛接通后,穆太太焦急问道,「劲琛,怎么还不回家啊?」
「妈,我今晚不回去了。」
「为什么?」
「我有点事。」
「自己要注意安全,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穆劲琛一边开着车,一边回道,「妈,我明天要去见音音。」
「付流音?她不是失踪了吗?找着了?」
「您别问了,我明天去见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把她带回家。」
穆太太大惊失色,「劲琛,你疯了,你跟她是不可能的……」
穆劲琛挂断了电话,他将车子开回警局,就停在了门口。
他点了一根烟,抽了半根之后推开车门下去,穆劲琛打开后备箱,定定地盯着里面的花。
他很少给付流音送花,他想,她一定是喜欢的。
男人心头被一阵阵刺痛着,他手指抚过花瓣,低低喊了一声,「付流音。」
她再也听不到了吧?
他们夫妻一场,他终究让她以这样痛苦的方式从他身边离开,又以他永远不愿接受的方式,被人沉尸江底。
穆劲琛眼里涌出泪水,他丢开了手里的烟,双手撑在后备箱上,「付流音,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耳侧只有唿唿的风声掠过。
翌日。
方警官走出警局,看到穆劲琛的车在门口停着。
他快步上前,看到男人坐在车里面,他敲了下车窗,穆劲琛落下车窗玻璃。
「穆帅,您……您昨晚没回去吗?」
穆劲琛红着眼问道,「是不是准备过去了?」
「是。」
「好。」他嗓音嘶哑着,穆劲琛没有那个勇气在昨晚过去,所以他白白在这耗了一个晚上。 穆家。
穆成钧的车从家里开出去,却并未朝着公司的方向而去。
穆劲琛昨晚彻夜未归,穆成钧知道,今天东城又有一桩头条了。
车子谨慎的向前行驶,来到了穆成钧的别墅内。
男人来到二楼,保镖在门口守着,见到他上前,二人打过招唿。「穆先生。」
「她还好吧?」
「挺好的。」
「开门。」
保镖将门打开,穆成钧走了进去,付流音坐在床沿,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朝他看看。
穆成钧整了整衣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我想出去。」
「出去又能怎么样呢?」穆成钧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将电视打开。
付流音起身,走到穆成钧跟前,「你凭什么关着我?你知道我每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音音,马上就好了,过了今天,你就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
穆成钧调了地方台的新闻频道,他想要拉她的手,付流音却惊蛰般退开。穆成钧自顾坐了下来,电视上正在播放着别的新闻,女主播的声音传出来,付流音走过去想要将电视关了。
穆成钧见状,一把将她拉到身侧,「急什么,待在房间多无聊,看看新闻对你有好处。」
「你放开我!」付流音使劲挣开。
两人拉扯着,下一条新闻很快播放出来。穆成钧勐地扣住付流音的肩膀,将她推到电视机跟前,「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下场。」
付流音依稀听到了女主播的声音。「尸沉江底……遇害……」
「死者为付京笙的妹妹……寻仇……」
付流音没有完全听清楚,却听到了最重要的讯息。
她瞠目结舌地盯着屏幕,『案发现场』外围了很多的人,一名男子双手被手铐铐着,在警方的带领下走到江边,他用手指了指一处,「我就是在这将付流音掐死的,尸体也是从这抛下去的,我生怕被人发现,用绳子在她身上绑了几块大石头。」
「不可能!」付流音听到这,惊声尖叫起来。「我没死,我还好好地活着,我没死!」付流音崩溃,最后的希望被完全掐灭,外界一旦认定她死亡之后,这世上就真的不会再有付流音这个人了。
她用脑袋撞了下电视屏幕,「不,我没死,救命啊,救命啊……姐,救我……」
「穆劲琛!救我啊——」
114我没有作践自己,我只是在找她
穆成钧松开手,任由付流音整个人都扑到电视机跟前,她双手拍打着冰冷的屏幕,看到镜头晃动着,也看到警方站在江边,望着深不见底又宽敞的江水在摇头。
付流音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这样『死』了呢?她明明在这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她死了。
一名女记者得到了採访权,她站在低洼处,今天风很大,她穿着防风服,头髮被吹散了,话筒内也有杂音。
「据嫌疑人指认,失踪女子付流音就是在这遇害的,」女记者指了指脚边的地方。「嫌疑人的妻子之前是被付京笙所害……他一直尾随并且跟踪受害者,伺机下手。」
付流音不住摇头,泪水涌在了眼眶内,「不是这样的,我就在这啊,谁来救救我。」
穆成钧坐在床上,看着付流音痛哭的样子,虽有动容,却并未心软。
「接下来要打捞尸体,只是江水湍急,这势必加大了打捞工作的难度……」
穆劲琛站在镜头以外,目光出神地盯着江水,今天有风,还有浪,隐隐能感觉到拍过来的浪花,带着潮湿和腥臭。
许情深执意要过来,站在江边的时候,几乎就站不住了。
蒋远周抱着她,许情深泪水忍不住,她轻声哽咽着,「音音就是在这遇害的。」
男人摩挲着她的肩膀,有记者见到许情深,立马沖了过来,「蒋先生、蒋太太,请问你们对付流音的死有什么看法?她毕竟是被付京笙无辜牵累,还有……当年蒋小姐的死也跟付京笙有关,那蒋太太跟付流音……」
蒋远周下意识将许情深护在怀里,许情深抱着男人的腰,将脸蒙在他胸前,不想见到任何的镜头。
蒋远周伸出手去,口气肃冷,「别拍了。」
但那些记者岂能放过这样的大新闻,「蒋太太,说两句吧……」
许情深本来就悲痛欲绝,这会又被人逼得连头都不敢抬,蒋远周深邃的潭底聚起汹涌,「我说,别拍了。」
「蒋太太……」对方的话筒凑到许情深脸颊旁边。
男人眼里一道凛冽闪过去,伸手拍掉了话筒,抬手又将摄像机给打了。
女记者怔怔看了眼,弯腰将话筒捡起来,蒋远周面色铁青,直接给了一个字,「滚。」
在外人的眼里,蒋远周向来是那个最深藏不露的人,至少,他喜怒从来不显在脸上,更加不会对一个女人说着滚。
记者尴尬地沖旁边的摄像道,「走,再去採访下别人吧。」
几人很快离开了,许情深抬下头,蒋远周轻嘆口气,将她的脑袋按回自己胸前。「别哭了。」
「蒋远周,音音的死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
「这怎么能怪你。」蒋远周不捨得她将这些责任错误地揽到自己身上。「终究是付京笙欠了太多的人命……」
电视的另一头,付流音无力地瘫软在地,她看到镜头中出现了许情深的脸,许情深的表情悲恸至极,付流音伸出手摸到画面上,「姐,我没死,你救救我啊,是穆成钧,是他把我关起来了……」
穆成钧在她身后冷笑下,「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的,就在今天,你的死讯会传遍整个东城,应该也不会有太多人会替你觉得惋惜吧?大多数人不认识你,却认识你的哥哥。」
付流音闭了闭眼帘,泪水淌落出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也不叫我安排吧,毕竟那名伪装成工人的人,他的妻子确实是被你哥哥害死的。」
付流音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新闻内还在做一些相关的报导,「所以……我就这样死了是吗?」
「警察还会打捞你的尸体,但是你也看到了,江水这么湍急,怎么可能打捞得起来?就算别人不愿意相信你已经死了,可这个事实,他们不得不面对。」
付流音的魂完全被抽去了,她用拳头不住捶打着地面,「我不要这样,放我出去,我要活着。」
「音音,你没死啊,你一直都活着,活在我的身边。」
付流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变态!」
「你想听听劲琛在得到了你的死讯之后,是什么反应吗?」
付流音双肩垮着,眼睛不由盯着穆成钧,男人起身蹲到她面前,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还是想听是不是?怎么,还没死心?」
付流音拍开他的手,没有言语。
穆成钧冷冷地笑开,「许情深发现你不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跑到穆家来要人了,可是劲琛说,你不见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已经离婚了。」
付流音喉间的哽咽没能忍住,一下哭出声来。她抽泣着,眼跟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煳,穆成钧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继续用刀子往她的心里捅着、扎着,「他没有去找过你,也没有打听你在哪里,今天早上他知道警方要带着嫌疑人去案发现场,妈还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但是劲琛说,你死有余辜。」
付流音眼泪不住往外涌,自己都控制不住,她抬起手臂用力擦了下,可泪水仍旧淌个不停。
死有余辜吗?
究竟要恨她到何种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付流音,你以后就好好地留在这吧。」
「不!」这一下,她的口气格外坚决。
「不?」穆成钧笑了笑,坐到付流音的跟前。「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付流音抬起眼帘,看向旁边的电视,「他就那么恨我吗?」
「怎么能不恨?你哥害死的是我们的父亲,这道坎,谁都过不去。」
「既然过不去,你把我关着做什么?你干脆把我杀了吧。」
穆成钧盯紧了跟前的女人。「我不杀人,我不想自己的手上背负着命案。」
付流音单手撑在身侧,手臂一直在抖,她全部的希望都没了,之前的她就是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可是,好歹它有那么一点点的亮光啊,可是现在呢?穆成钧将最后的那点亮光都掐没了,付流音没了勇气。
第一次,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找到了出逃的机会。
那么这一次呢?又要两年吗?还是二十年?
第一次,她逃出去后尚且还能找到哥哥,那么这一次呢?就算她真能逃脱,除了许情深,她还能找谁?
哥哥吗?不,哥哥至今还昏迷在病房里。
穆劲琛吗?付流音睁着眼,泪水从脸颊一侧淌落,穆劲琛早就不要她了,他说了她是死有余辜。
付流音完全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她手臂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穆成钧倾起身,他双手撑在付流音上方,目光紧紧锁住身下的女人。「音音,我保证我不会打你,不会骂你,你只要好好地留在我身边就好。」
付流音转过身,双手抱在身前,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案发现场。
蒋远周和许情深站在江边,风越来越大,衣角被吹了起来,蒋远周手掌按在许情深脑后。
「太冷了,我们回车里吧。」
她被他强行带到车旁,然后塞进了车内。
许情深全身发抖,蒋远周取了毯子给她披上,「马上就会有人下去搜救。」
她定定地看了眼蒋远周。「这不是搜救,谁都知道……音音她已经没救了。」
「但至少,能找回尸体的话,也是一件幸事。」
许情深靠在座椅内,「很难吧,是不是?」
蒋远周没有回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我们自己出钱,找些人一起去搜救吧。」
「你放心,老白已经安排好了。」
许情深心里一阵阵抽痛着,她望向窗外,看到一辆车远远地停着,而车的旁边,则站着穆劲琛。
他像是尊冰冷坚硬的雕塑般,站在那边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衣服迎风摆动,许情深鼻尖越发觉得酸涩。
穆劲琛盯着前方的江面,他彻夜未归,穆太太找不到他,一直在打电话。
他没有心思去接,手机的电量逐渐耗尽,最后就关机了。
警方怕引起骚动,等嫌疑人指认完现场之后,带着他快速离开了。
那群记者还不肯走,正在採访群众,「请问事发当晚,有谁听见过唿救声吗?」
「不是说了嘛,大半夜的,再说你听听这边的风声那么大,哪个能听到呦?」
警戒线外,人们议论着,不住指指点点,「蛮可怜的,还是个小姑娘吧?」
「真是残忍啊……」
「就算寻仇也不该寻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吧?她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这些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就是饭后的谈资罢了,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在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穆劲琛听着别人的说话声,阳光打在头顶,偏偏今天的天气这样好,他看到有船过来,正在嫌疑人指认的附近打捞。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但是没有丝毫的收穫。
穆劲琛和许情深都明白,要想将付流音打捞上来,那是难上加难。
许情深想要出去,蒋远周将她按在怀里。「情深,就在这儿送别吧,别再勉强自己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心疼。」
她摇了摇头,「不见到尸体,我就不相信音音已经死了。」
「那如果这辈子都找不到她的尸体呢?」
许情深红着眼圈,「那至少还有个希望,或许她只是冲到了别的地方,只是……只是把我们忘了而已。」
蒋远周知道她不肯接受事实,她要在这等,他也只能陪她。
到了下午时分,几艘船靠在一起,一寸寸地搜救过去。
穆劲琛始终站在原来的地方。
太阳逐渐下山,围观的群众早就散了,取证的警察也走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叫唤声,「有发现!」
穆劲琛动了动腿,可腿里面就像是扎了一根针似的,钻心的疼痛令他整个人趔趄下。
许情深推开车门,快步往前跑,一艘船已经靠了岸。
蒋远周来到她身边,下意识将她拦在自己身后,不管有消息还是没消息,都不会是好消息,他不想再刺激到许情深。
穆劲琛一瘸一拐地过来了,也只有到了此刻,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孤单至极。
许情深难受,有蒋远周陪着,有最心爱的人陪她一起走过去。
而他失去的呢,恰恰就是那个能陪他的人。
男子从船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编织袋,「目前还没找到尸体,但是,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有可能跟她有关,也有可能都是别人的……」
男子说完,将编织袋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
穆劲琛看到了一个女式的包、一把伞、一件t恤……以及,一只鞋子。
他勐地一惊,目光死死盯在那只鞋上面,他感觉眼跟前天旋地转起来,许情深焦急地看向穆劲琛。「有音音的东西吗?有吗?」
穆劲琛嘴唇蠕动下,不像是在回答许情深的问话,倒像是喃喃自语,「这鞋,是我跟她一起去买的,她说要上体育课……」
许情深满面焦急,「音音穿多大的码数?是不是37?」
「是。」
许情深蹲下身,将那只鞋子捡了起来,鞋子的底部都是泥沙,她伸手拂开,看到了上面的尺码。
拿着的鞋子掉到地上,许情深站了起来,但眼前勐地一黑,她双腿往下跪去。
蒋远周忙将她抱住,负责打捞的男人一脸严肃说道,「一般来说……都是衣服鞋子或者随身物品容易打捞得到,尸体上捆绑了石头,但江水这么急,她还是会被沖走,这种鞋子轻,肯东是从死者脚上掉落后浮上水面的。」
「别说了。」蒋远周眼见许情深闭着眼,他拦腰将她抱了起来,「继续打捞吧。」
「好的。」
蒋远周转身离开,穆劲琛盯着脚边的鞋子出神,付流音的死讯几乎已经落实了,他不想相信都不行。
蒋家的车子走了,搜救队还在继续沿着下游搜寻,天色慢慢暗了下去,直到不远处的路灯亮起来。
几艘船靠了岸,其中一人走到穆劲琛跟前,「穆帅,天黑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找不到吗?」
「真是挺难的,而且天黑了,搜救工作没法顺利进行。」
穆劲琛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点头答应。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徒留下他一人,
他靠在车旁边抽着烟,两天了,除了喝水之外,他没有吃过一顿饭。
脚边全是抽剩下的菸头,呛人的烟味钻进了空空的腹内,他难受地想要干呕,穆劲琛轻咳几声,直到一根烟彻底抽完,这才丢掉。
不过三五分钟后,他想到付流音,难受的不行,他总要找点东西让自己麻木了才好。
穆劲琛打开车门,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条烟,是他昨天买来的。
一条烟还剩下几包,穆劲琛取了一包,他回到车前,迫不及待地拆开烟盒,然后掏出一根点上。
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着,但其实没什么用,心里的疼痛犹如被人用力给撕开了,他只觉得越来越痛,痛到难以忍受。
穆劲琛抽完这支烟后,回到了车内,他发动车子,车轮在地皮上飞速滚动着,穆劲琛打过方向盘,车子朝着付流音被丢弃的方位开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心里积压了满满的痛和难受,无处宣洩。
车轮碾过江边的地皮,底下还有些碎渣子,穆劲琛踩足了油门,车子轰地飞了出去,但江边是高处,车子开到了堤岸处,前面有石墩,车速硬生生被拦了下来。但由于惯性,车头还是沖了出去,江的两边不算深,还有石块,半辆车直接栽进了水里面。穆劲琛握紧方向盘,看着水流逐渐上升,只是淹没过引擎盖,就没再继续了。
前面的江水在夜色中变成了黑色,一下下拍打在玻璃上,骇人无比。
穆劲琛伸手想要打开车门,但外面有水压,打不开了。
男人落下车窗,窗外的水一下涌了进来,万幸的是车子大半还在水面之外,他一个跃身从车窗内出去了。
穆劲琛打开后备箱和后车座,他抱起一束花,顺着江水往深处走,晚风一吹,他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付流音如今就躺在这冰冷的水底下,她是最怕黑的,可如果打捞不上来,她就只能长眠于水底下。
穆劲琛双手抱着那束瑶台玉凤,他站立在江水中,水没到男人的腰际,他手掌抚过鲜花,虽然隔了一天一夜,可白色的花朵仍旧娇艷新鲜。穆劲琛摘下其中一朵,「音音,我没送过你几次花,花店的老闆娘说,女孩子都会喜欢鲜花。我想,你也应该是一样的,但显然我明白的太迟了,太迟了。」风声悲鸣,好像是付流音的说话声一样。穆劲琛摘下花瓣,随手轻扬,白色的花瓣落在水面上。
水流很快,转眼间,它们就被冲进了下流。
穆劲琛将抱着的花束拆开,将那些花全部都丢出去,满满一车子的花,被他拆完了,丢完了。
「付流音——」他隔空喊了一声。
不少花挂在车头处,很快,那边聚了一片的白色。
周边没有别的人,偌大的地方,好像成了穆劲琛一个人的祭祀场。
付流音笑过的样子、哭过的样子,还有说话时的样子,都浮现了出来,它们凌乱地呈现在江面上,穆劲琛有了幻听,他仿佛听到付流音在说话,她总是习惯连名带姓地唤他,「穆劲琛,穆劲琛——」
男人弯下腰,伸手捞了一把,但却是空的。
他怔怔盯着自己的掌心,手掌内除了一片冰凉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付流音,究竟是我丢下了你,还是你丢下了我?」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穆劲琛走过去几步,一支瑶台玉凤从他身旁飘过去,他追上前一步,仿佛那是付流音。
可是当初,分明是他亲自将她赶出穆家的,若不是他这样做,外面的人能有机会对她下手吗?
穆劲琛悲痛欲绝,而对他来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如果付流音活着,他原谅不了她,穆家也不能原谅她。
可是现在付流音死了,他的心也跟死了一样,付流音已经不奢望他的原谅了,她以这样痛苦且可悲的姿态,从他的生命中彻底退出去了。
从此以后,他的身边不再有她,不会再有她的任何消息。
穆劲琛忽然发了疯似的拍打着水面,溅起来的水花落在他的面上,疼啊,真疼,他越是用力,就好像越是在使劲抽打自己一样。
「谁让你死了?谁让你死了?」穆劲琛低吼着,他继续像个疯子似的在挥打,「付流音,我让你活得好好的,我让你活着,你听见没有。」
远远望去,这样的人可不就是个疯子吗?
江边没有其他人,他又是在和谁说话呢?
穆劲琛的手掌在水面上一下下拍过,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江水很脏,他的衬衫被染成了脏脏的黄色,这要换在平时,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可是……
这地方这么冷,这么脏,他的音音却永远躺在了里面,沉在了最深处。穆劲琛痛哭出声,他总算是撑不住了,悲鸣声夹杂着哭声,一阵阵传开来。
「付流音,你给我出来,出来!」
他疯了一般在水里面,像是在捞着什么东西,他趔趄着,往更深的地方走。
冰冷刺骨的江水拍过他的脸,穆劲琛呛了一口水,他整个人扎了下去,这边还不深,所以一下就能扎到水底,他使劲地摸索着,幻想着能够摸到付流音的一只手,一只脚。
手掌碰到了尖锐的东西,划开的疼痛令他抽回了手臂。
水面太黑,他看不到身边的水被染红了,穆劲琛喃喃自语,一张脸上布满焦急。「你是不是很害怕?一个人怕吗?」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迷倒了呢?」
「付流音,我教你的那些本事,你全忘了是不是?」
穆劲琛在哭,嗓音颤抖无比,「他掐你的时候,你难受吗?有没有想过让我来救你?」
「对不起,音音,对不起,我没能来救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出事了。」
穆劲琛再度下到水底,一把却摸到了破碎的玻璃瓶,他整个手掌被割开了,伤口很深,他钻出水面,看了下自己的双手,原来早就已经血肉模煳了。
不远处的江边,有一阵声音焦急地传过来,「劲琛,劲琛!」
穆太太着急要下去,旁边的曹管家拉住她。「您不会水,千万别下去。」
「放开。」穆太太挣开后,快步往前走。
曹管家喊上司机,「快,快去将穆帅拉起来。」
「是。」
穆太太来到江边,看到穆劲琛的车子挂在那里,而她疼爱的小儿子已经快被江水淹没了,穆太太一颗心都快从胸膛内跳出来。
司机下去了,正在大步朝着穆劲琛走去,穆太太也走了下去,她嗓音都快喊哑了,「劲琛。」
「穆帅,穆帅!」
穆劲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往前走了一步,正好一个大浪打过来,原本倒也不至于将人淹没,但穆劲琛浑身早就没了力气,这么一下,整个人直接就栽下去了。
穆太太一抬眼,居然没看到他。
她吓得双腿都软了,曹管家赶忙搀扶住她。
司机在穆劲琛消失的地方摸了好几下,这才抓到一只手臂,他吃力地将穆劲琛拽起身,「穆帅,您没事吧。」
「劲琛——」穆太太快步跑向前,「你别吓妈啊,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啊?」
穆太太看到穆劲琛的车旁都是花,她隐约也就明白了,她又急又气,伸手捶了下穆劲琛的肩膀。「你这是要被她害死啊,付流音生前不放过你,死了也不肯好好地撒手。」
穆劲琛全身都湿透了,听到穆太太的话,伤心欲绝。「妈,我情愿她不肯撒手……」
穆太太闻言,伸手抱住他的肩头,她痛哭出声,「别这样,儿子,她人都死了,你就看开点吧。」
曹管家走到两人身侧,「快,快带穆帅离开。」
他拉过穆劲琛的手臂,勐地看到他受伤的手掌,「穆帅,您的手怎么了?」
穆太太一听,视线跟着看过去,这一眼惊得她几乎丢了魂,他手掌内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穆太太痛斥出声。「劲琛,你这是为什么啊?你从来都不会作践自己,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穆劲琛喉间滚了滚,说道,「妈,我这不是在作践自己,我是在找音音啊。」
115割断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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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太太着急地拍着穆劲琛的胸口,「劲琛,你是不是煳涂了?你别吓妈,你好好看看我。超快稳定更新,……」
穆劲琛攥紧拳头,割开的伤口更加被撕裂了,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快,快送他去医院。」
司机和曹管家拉着穆劲琛上岸,他浑身都湿透了,被风一吹,冷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穆太太心疼地不行,嘴里不住说道。「你肯定是煳涂了,你这样是要吓死我啊。」
男人抿紧了唇瓣不再言语,穆太太握住他的手掌,「别握着,你手里还有伤呢。」
几人来到穆家的车前,穆劲琛回头看了眼,忽然就失去了知觉。
司机忙打开车门,跟曹管家合力才将穆劲琛弄进车内,曹管家神色焦急出声。「穆帅,穆帅!」
「别叫他了,」穆太太坐在穆劲琛身侧,让他的头靠向自己的肩膀,「快去医院吧。」
「是。」
曹管家坐进了副驾驶座,「太太,穆帅这个样子……」
「他要不是这个样子,能乖乖跟着我们走吗?」穆太太拉过儿子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她满心的疼惜都显露在脸上,「为了个女人,还是为了那个女人,他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穆帅重情重义……」曹管家嘆口气,「再说,在感情这种事情上面,穆先生和穆帅就是截然不同的,他现在放不下也正常,您见过在付流音之前,他何时对哪个女人特别上过心吗?」
「可就是所有的女人都行,唯独付流音不行。」
曹管家噤声,看了眼穆劲琛。
司机很快带着穆劲琛来到医院,他被抬上了病床,又很快被推进急救室。
穆太太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内。「他从小身体就好,我是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要不要打电话告诉穆先生?」
穆太太恍然大悟,「要,要,把电话给我,我让老大过来。」
「是。」
付流音浑浑噩噩地躺在地板上,她身体越来越冷,穆成钧从床上拿了条被子丢到她身上,付流音将身子蜷得更紧了。
男人站在她身旁,看着她这幅样子,「付流音,你好好想想清楚,你跟着我,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付流音的肩膀,她使劲挣开,「我跟过穆劲琛,你难道都不在乎吗?」
「我不在乎。」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穆成钧,你这个变态。」
「我对你做过什么事,非要让你对我厌恶至此?」
付流音目光对上他,狠狠说道。「你把我囚禁在这,难道还不够变态吗?你凭什么剥夺我的自由,凭什么让人以为我都死了?」
男人的视线盯着她不放,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是穆太太打过来的。
穆成钧站起身,付流音听到电话声,跟着坐了起来,穆成钧睨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付流音赶忙爬起身,「让我打个电话,放我出去……」
她知道这是奢望,但她还是快步跟了上前,穆成钧走到外面,随手将房门砰地带上。
付流音拉着门把,使劲地旋转,但就是打不开跟前的这扇门。
「放我出去!」
她使劲地捶打着,声音透过门板往外传,穆成钧回头看了眼,他干脆走下了楼梯,这才接通电话,「喂,妈。」
「成钧,你怎么半天不接电话?」
「我有事,您怎么了?」
穆太太掩饰不住抽泣声,「成钧,你快来医院,你弟弟出事了。」
穆成钧心里勐地一惊,「出事?出什么事了?」
「他疯了似的去找付流音,差点淹死在江水里面,现在送进急救室了。」
穆成钧的眉头紧拧起来。「怎么不看着他呢?」
「能看得住吗?都说结束了,结束了,他干嘛还要去那种地方……」穆太太说着,轻声啜泣着。
「您别着急,告诉我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穆成钧挂了电话后,来到楼上,两名保镖看向他,其中一人以为他要进去,准备将房门打开。
穆成钧站在走廊上,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他的神色忽明忽暗起来。
「我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了,注意她的情绪,千万别让她……」
自杀二字卡在穆成钧的喉间,但保镖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穆先生放心,我们不会让她有事的。」
穆成钧没有再逗留,转身就下了楼,他脚步匆忙地来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走,去医院。」
穆成钧赶到的时候,穆太太双手交握,正在祈祷,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帘,看到是穆成钧后,她整个人一松,似乎找到了能够倚靠的人。
「成钧,成钧……」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进来,穆成钧迳自走了过去,「我弟弟怎么样了?」
「放心,只是体力不支而已,现在正在里面清洗伤口。」
穆太太来到医生跟前,两人也是多年的朋友。「没什么事了吧?我们能进去吗?」
「进去吧。」
穆太太跟着穆成钧进去,穆劲琛已经醒了,他躺在病床上,一只手的手背上插着点滴,护士正在给他清洗手上的伤。
江水里面有泥沙,每道伤口都必须清洗得很干净,护士拿了棉球蘸了碘酒后,将他的伤口翻开,穆太太看到他掌心内血肉模煳了,棉球一次次从他被翻开的肉里面擦过去。穆太太感觉好像痛在了自己身上一样,她咬了下牙关,叮嘱护士说道,「护士,你轻点。」
「没办法,要是清不干净的话,很容易会感染。」
穆劲琛看了眼自己手,就连眉头都没皱下。
护士不由说道,「怎么能伤成这样啊?掌心这条伤口肯定是要缝针了,而且手掌一直要弯曲用劲,挺难恢復的。待会缝了针之后,我替你好好包扎下,短时间内这只手就别用劲了。」
「好,好。」穆太太不住答应着。
穆劲琛手掌动了动,护士按住他的手腕,「还没好。」
男人自嘲说道,「掌心内,是不是应该有条感情线?」
「是啊,」护士一边替她清理伤口一边说道,「你也懂这个呢?」
穆劲琛盯着护士正在处理的地方,「我的感情线没了。」
护士抬头,目光随后落回男人的掌心内,「是,正好被割开了,这长长的一道……真把你的感情线割没了。」
穆成钧站在病床前,接过话道,「劲琛,别胡思乱想,你也真是,伤成这样你也不怕我们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穆劲琛冷冷地看向男人,「我又死不了。」
「你还说这样的话,」穆太太真是伤心极了,「要不是我们拉住你,你是不是连这条命都不要了?你要跳江了是不是?」
穆劲琛闭起眼帘,不说话,穆成钧轻嘆了口气,「妈,别说了。」
穆太太坐向床沿,她想到那一幕,心里还是后怕连连,「你拼了命地去找她,她跟你还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眼睛再度睁开,「那我就不该去找她?」
「人死不能復生……」
「我没想她还能活着,我就想找到她,不行吗?」
小护士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看穆劲琛手上的伤,她不由变得更加小心起来。
穆太太双目噙着泪,嘴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劲琛啊,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而是……几乎是没有希望能找到的啊,那江水那么急,她早就被冲到……」
穆劲琛想要坚持说自己能找到她,可是穆太太却连这样的希望都不给他,穆成钧抬起手掌落向穆太太的肩膀上。
「找,当然要找,明天我就加派人手过去。」
「成钧!」穆太太脸色变了又变。「你也跟着胡闹!」
「妈,这不是胡闹,这是最基本的道义,付流音好歹在穆家住过一段时间,死者为大,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再跟她计较她哥哥的事了。如果能够找到她,让她入土为安,也算是我们做的一件善事了。」
伤口清理好后,就要开始缝合。
穆成钧看着尖锐的针头穿过穆劲琛的手掌,穆太太脸色都白了,甚至还走了出去。
男人单手插在兜内,喉间轻微滚动下。「劲琛,过了这几天就好了,就算付流音不出这样的事,你们还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穆劲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看着掌心内的血渗出来。
穆成钧走到外面,看到穆太太在门口坐着,「妈,我去给劲琛弄点吃的。」
「让曹管家去吧。」
「他还没缝合好,我很快就回来,顺便也出去透透气。」
穆成钧说完这话,大步走了出去。
医院附近就有酒店,穆成钧走进去,服务员热情地上前。「先生,请问几位?」
「我不在这吃,给我打包几份吃的,弄个汤。」
「好的。」服务员将菜单递到他手里,男人翻看了眼。「我弟弟受了伤,有哪些东西是忌口的吗?」
「要不您试试我们这儿的营养套餐吧,很多医院那边的病患家属会过来订。」
「好,就这个吧。」
穆成钧在店内等了许久,这才拿到东西离开。
走出酒店的大门,他看到几个人正在派发传单,他大步往前,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上前,将其中一张传单塞到他手里。
穆成钧睇了眼,脚步并未停留,再一细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传单,而是寻人启事。
上面印着凌时吟的照片,内容大概是几月几号从青峰山走失,如有发现,请拨打此处号码通知,一旦发现有用线索,奖赏十万,如能找到凌时吟,还将当面重谢。
穆成钧嘴角勾起抹冷笑,看来凌家真是被掏空了,找个宝贝女儿只花得起十万块钱了。
他继续走着,将手里的寻人启事揉成一团,丢进了经过的垃圾桶内。
回到医院,穆劲琛手上的伤缝合好了,人也进了病房,穆成钧将饭菜放到茶几上。「你好歹吃点,省得妈跟着你提心弔胆。我听管家说了,你的车还在江边,一会我让人去弄起来,要不然的话,明天头条肯定是你。」
穆劲琛看了眼点滴管,穆成钧走到病床旁边,「我总觉得为了一个付流音,不至于。」
穆劲琛自嘲地笑了笑,「是不至于,妈不说了吗?人死不能復生。」
穆成钧听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不管怎样,先保重你自己的身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男人动了下手掌,撕裂的疼痛很明显,他闭上眼睛。「我先睡会,太累了,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吧。」
穆成钧坐在旁边,看了眼穆劲琛的脸,他恍惚,又有些出神,似乎没想到付流音走后,穆劲琛会这样。
皇鼎龙庭。
佣人上楼来,看到两个宝贝一左一右站在主卧的门口,月嫂也在,门敞开一道缝,里头依稀传出说话声。
佣人几步上前,月嫂见到后,嘘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佣人压低嗓音,「饭菜早就备好了,要不要喊蒋先生蒋太太一声?」
「算了吧。」月嫂蹲下身,将手搭在霖霖的小肩膀上,「我们下去吃饭好不好?」
「妈妈……」
「嗯,妈妈和爸爸有点事情。」
佣人朝里面张望眼,「我还是喊一声吧。」
她伸手刚要敲响门板,忽然觉得腿上一紧,她低下头,看到霖霖抱着自己的左腿,而另一条腿,很快又被睿睿抱住了。
佣人顿住手掌,「这是?」
「妈妈哭。」霖霖做了个擦眼睛的动作。
佣人吃惊看向边上的月嫂。「是吗?」
月嫂点了点头,霖霖抬高手臂,佣人牵住她的小手,两个孩子见状,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霖霖和睿睿拉着她离开,不让她留在这,月嫂轻轻将房门带上,然后也下了楼。卧室内,许情深躺在床上,哭累了,这会倒是很安静,只是不说话,睁着眼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蒋远周坐在床沿处,他看了眼腕錶,「不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许情深翻个身,目光落到他脸上,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
「你是想让我担心死。」
「不用担心我,」许情深拉了拉蒋远周的手掌,「我能出什么事,不想吃,只不过是因为不饿罢了。」
「早知道这样,我是不会让你去什么案发现场的。」
许情深鼻尖微酸,「就算你不让我去,我自己也会去,我总要看看她最后是在哪里走的。」
蒋远周替她将被子盖好,「既然不饿,那就先睡会。」
「好。」她答应着,闭上了双眼。
许情深头疼地厉害,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付流音那张脸,她先是喊她嫂子,再是喊她姐,许情深好像看到她被人捆上了沉重的石块,然后被推进江底。
她胸口一阵窒闷感,许情深睁开眼帘,蒋远周的俊脸就在她眼跟前,「怎么了?」
「我,我睡不着。」
蒋远周倾过身,薄唇落在她的眼帘上,许情深不得不重新闭起眼睛。
「我没让你必须睡着,只是你的眼睛肿的厉害,你闭目养神一会吧。」
许情深伸出手,手在跟前挥了几下,好不容易抓住蒋远周的衣服,「我不敢,我总觉得我闭了眼,就能看到音音的样子。」
蒋远周闻言,掀开被子上了床,他的手臂穿过许情深身后,将她抱在怀里,「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她翻了下身,双手抱紧蒋远周的腰,男人抬起手掌,手指一下下抚过她的眼帘,「肿成这样,真是走不出去了。」
「远周,你说我要是在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我再多花点心思,我找个人去音音住的地方看看……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许情深拉开他的手,睁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她。
「情深,那时候,付流音应该已经遇害了,你不要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该放她一个人在东城的。」
蒋远周手掌捧住她的脸,「你又是她的谁呢?想要付流音命的人,不止这一两个。」
他俯下身亲吻着她的脸颊,「你难受,我知道,没事,我在你身边,再难受我都能陪着你一起走过去。」
房间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蒋远周刚要开口,就听到了霖霖和睿睿的声音。「妈妈——」
男人坐起身,月嫂替他们将门打开,霖霖率先跑了进去,睿睿也紧随其后。
到了床边,霖霖咻地爬上床,许情深擦了擦眼睛,她勉强开口道。「霖霖、睿睿乖,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霖霖将手里的粽子递过去,「妈妈,你饿。」
许情深坐了起来,看了眼霖霖,「这是给妈妈的?」
「嗯。」
睿睿也上了床,手里拿着一块糕点,这些都是佣人刚做好的,许情深看了眼,越发难受。
「妈妈,给。」睿睿将手递过去。
许情深拿了粽子和糕点,霖霖见状,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妈妈,不哭。」她用手给许情深擦了下眼睛,许情深心里瞬间觉得温暖极了,「好,妈妈不哭。」
蒋远周看在眼里,这就是家人的力量吧,至少在许情深最难受的时候,身边的家人能让她得以安慰。
男人将手放到肚子上,「爸爸也没吃饭,一口都没吃,你们怎么惦记了妈妈,把我全忘了。」
霖霖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瞅着他,蒋远周凑上前些许,「霖霖,你听听爸爸的肚子,它在叫呢。」
女孩松开抱住许情深的手,其实霖霖跟付京笙分开已经很久了,这么小的孩子,要想让他喊蒋远周一声爸爸,应该是很容易的。至少一直以来,蒋远周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偏偏有些事就跟註定了一样,霖霖尽管肯跟他亲热,可就是没有开口喊过他爸爸。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蒋远周,好像在分析他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蒋远周继续说道,「你看,我一直都跟妈妈在一起,你们下去吃饭的时候,爸爸不在。」
霖霖站了起来,往蒋远周跟前走近一步,她将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内,孩子的衣服小,衣兜自然也小,霖霖的手在里面掏了半天,拿出来的时候,手里明显握着东西。
她将它放到蒋远周手里,五指慢慢松开,一块玫瑰糕已经被捏烂了,霖霖指了指蒋远周,「吃,快吃。」
蒋远周将手掌包拢些,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霖霖,「宝贝,这是你藏着给自己吃的,还是给爸爸的?」
霖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饱。」
蒋远周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狠狠亲了口,「我的宝贝,我的心肝,真是爸爸的贴心小乖宝。」
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形容词都用到霖霖身上,也不怕肉麻不肉麻了。
许情深靠着床头,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但她身边有最爱她的人陪着,她不知道穆劲琛对付流音是怎样的感情,如果感情并不深,那他要走出来很容易,而如果已经是用情至深了的话,她想,他是走不出去的。
她有蒋远周、有霖霖和睿睿,他们会将她从伤痛中一点点拉出来。
可穆劲琛的身边有谁呢?他有亲人,却没有一个能让他的心活过来的人。翌日。
付流音在地板上睡了一个晚上,穆成钧走得时候丢了床被子给她。
尽管这样,她还是有些冻到了,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付流音爬起身,卧室的门被打开了,佣人已经做好早餐,但她从来不进去,穆成钧吩咐过,她只负责将饭菜送到保镖手里,她是不能进付流音房间的。
保镖端着托盘往里走,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
付流音坐在床尾处,将电视机打开。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无关紧要的新闻,保镖跟她说了一句什么,付流音并未听进去。很快,关门声传到耳朵里,她的视线则一瞬不瞬盯着电视机。
许久后,她收回神,像个木头人似的进了浴室洗漱。
出来后,她走到床头柜前,她用勺子舀起一勺白粥送到嘴里,她坐在床边,一口口吃着。
她还不想死,她想,只要活着,总该是有希望的吧?
那两年她都挺过去了,她告诉自己,撑一撑吧,或许还有转机呢?
付流音想到昨天的新闻画面中出现了许情深,她喉间一阵难受,好像是被软糯的粥给卡住了。她看到了许情深伤心不已的样子,却没有在那幅画面中看到穆劲琛的身影。
他果然觉得她是死有余辜吧?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连面都不露的。
付流音继续吃着,半晌后,一直播放的新闻忽然出现了她的名字。
「昨天下午时分,搜救队在江中发现了死者相关的物品,据现场家属指认,已经确认是付流音的遗物……」
付流音咳了下,她迫不及待地抬起眼帘,看到屏幕中出现了一只鞋子。
那只鞋子就是她的,付流音剧烈地咳嗽着,嘴里的粥喷了出去,手里的碗也打翻在了脚边。
年轻的女记者站在江边继续报导,「目前警方仍在进行打捞工作,但是江水湍急,至今还没找到付流音的下落。」
她的遗物被找到了,看来,她的死讯也就更加落实清楚了吧?
付流音哽咽出声,她走到电视机跟前,等了这么久的新闻,却是在说她彻彻底底死了。
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信念,能支撑她继续观下去,付流音不住摇头,嘴里重复着那些话。「不,我没死啊,我没死。」保镖站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地声响。
付流音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她走向梳妆檯,将上面的瓶瓶罐罐都砸向墙壁,梳妆凳高举后被她使劲掼到地上,那个凳子比较结实,付流音看了眼,拎起它后走向电视。
砰砰的巨响传到外面,一名保镖竖起耳朵。「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别管了,她想砸就砸吧,我们管不着。」
付流音拎着那个凳子,毫不留情地砸向电视机,没几下过后,屏幕就完全黑了。
她将电视机推到地上,将枕套撕烂了,将被子也扯开了,里面的蚕丝一团团被拉出来,付流音嘴里大声地喊着,「啊,啊——」
更衣室内也未能倖免,全部的衣服和鞋子被丢到地上,浴室内能砸的东西也砸掉了。
付流音在屋内哭哭笑笑的,一张凳子丢向镜面,剧烈的破碎声伴着付流音的哀嚎传到两名保镖耳中。
其中一人有些战战兢兢,觉得她的声音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她,她不会是疯了吧?」
116装疯
另一人瞅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嗓音说道,「要真这样一直被关着,不疯才怪呢。」
付流音把看得见的东西全砸了,不能砸的也都推倒在地,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被拖到地上,她坐在床垫上面,失声痛哭起来。
保镖伸手落在门把上,旁边的同伴见状,将他的手拉开,「你忘记上次的事情了?她差点把穆先生给割喉了。」
「也是,再说穆先生交代过,不论怎样都不能开门。」
付流音伸手抹着眼泪,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就算她今天真的拿起刀子割腕了,就算她真的血流满地,外面也不会有人来管她。
在外界看来,她已经死了,只不过是差一具尸体没有找到罢了。
也许等她死了的话,穆成钧会将计就计,将她的尸体丢进江中。
付流音擦拭着眼睛,这几天哭得多了,双眼又肿又红,擦一下就受不了。望出去的视线好像有些模煳,她抑制着哽咽声,不想让自己再哭。
付流音看着地上,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穆成钧将她梳妆檯上的玻璃瓶都换了,付流音艰难地来到浴室,看着铺了满地的镜片出神。她蹲下身来,捡起其中一块,她看了眼自己纤细的手腕,她将锋利的镜片压在自己的手上。
只用了一点点劲,就能感觉到痛。付流音握紧手掌,只消这么用力划开,她就可以解脱了吧。
以前总听说,一个人连死的勇气都有了,为什么就是没有勇气活下去?
难道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吗?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命运似乎最喜欢和她开玩笑了,好了,这样的玩笑她开不起,她放弃还不行吗?
付流音盯着自己的手腕,她犹豫着、握着镜片的劲道一下松一下紧,她站起身,镜子的一角还钉在墙面上,付流音看到自己的身影被反射出破碎不堪。
她将手里的镜片丢向前,神色有些骇人,付流音冲着镜中的自己狠狠说道。「你让我死,我偏偏不死。」
她踉跄着回到卧室,爬上了裸露在外的床垫,付流音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她睡不着,只能数着数字。
穆劲琛好不容易睡了会,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面,恐惧犹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能唿吸、不能唿喊,穆劲琛握紧了手掌,可是刚缝合好的伤口硬生生被挤压着。他痛得睁开眼帘,看了眼四周,点滴管已经被拔掉了,他头顶的灯也被关掉了,只是留了盏昏暗的廊灯。
穆劲琛的视线在周围找了圈,看到穆成钧站在窗户跟前。
男人双手抱在胸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穆劲琛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白色的纱布裹了厚厚的一层,他想要坐起身,穆成钧听到动静回过身来。
「你醒了。」
「几点了?」
「大半夜的,你继续睡吧。」
穆劲琛口干舌燥,看了眼床头柜,穆成钧上前,拿起一瓶水,将瓶盖拧开后递到穆劲琛手里。
「谢谢。」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穆劲琛摇头,躺了回去。「妈呢?」
「我让她在外面的休息室睡会,她岁数大了,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穆劲琛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男人。「哥,你也回去吧,我没事。」
「谁能放心让你一个人住院?」穆成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劲琛,出院后直接回家,该吃吃、该喝喝,付流音已经死了,你没必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我没想过她会死。」
「世事难料。」穆成钧搭起长腿。
穆劲琛看了他一眼,「不用担心我。」
「若要说不担心,肯定是不可能的,劲琛,穆家只有我们兄弟俩了,我跟你任何一个倒下都不行。外面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着,就等着来踩我们一脚。」
穆劲琛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轻动下,「小时候,我招惹过不少人,五六岁的时候就敢跟初中生打架,结果被人家打得满头是包。那时候你也不大,也是个孩子,你冲过去帮我,也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穆成钧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他轻笑一声,「你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主,那么小的年纪,你就在家看看动画片得了,成天惹是生非。」
「别说我,你也打架了。」
穆成钧手落到膝盖上,轻敲两下,「我是打了,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明白有钱有权的好处。妈向来宠我们,零花钱和压岁钱给得一直多,我就用那笔钱找了同学的几个哥哥们,替你将那帮人打回去了。」
「是,」穆劲琛的视线落到穆成钧脸上,「也是从那时起吧,你小小年纪就经常跟着爸,对权利有了企图心。」
穆成钧点下头,「钱和权都是好东西,它们能使唤别人,能在你不伸手的情况下,将你的敌人打趴下。」
穆劲琛不由又想到付流音,穆成钧见他情绪很不好,他低声说道,「很多事慢慢就会过去的。」
「哥,凌时吟在哪?」
穆成钧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凌家说的没错吧,凌时吟遇害了。」
穆成钧冷笑下,「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相信?」
「她不是被你带出去的吗?」
「我带她出去,却并不代表我会杀她。」
「那她在哪?」
「我不知道,」穆成钧一脸坦然,「有可能被别人又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真遇害了,但那些统统都跟我无关。」
男人的目光盯着病床上的穆劲琛,「你关心这些事做什么?」
「凌时吟的死活,跟我无关,但就像你说的,穆家再也不能出事了,你如果真杀了人,妈第一个受不了。」
「我知道。」
穆劲琛拉高被子,微微闭了下眼帘,「如果凌时吟现在还在你身边,我会劝你对她仁慈一点。」
「劲琛,你跳了一次江,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我所谓的仁慈,是劝你们趁早离婚,你倒不如干脆地将她赶出穆家,你没必要跟她虚伪地过一辈子。但是人跟人分开之后,前一刻或许还相互仇恨,然而到了下一刻,就生离死别了。」穆劲琛说完,看了眼穆成钧,「就像我和付流音一样。」
穆劲琛背过身,没再开口。
穆成钧出神地盯着他的背影,「劲琛,你是不是爱上付流音了?」
男人紧闭的眼帘动了动,可还是没有说话。
穆成钧心里很不是滋味,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填塞满了,堵得他仿佛快要唿吸不上来。
翌日。
穆成钧好不容易在病床内的沙发上打个盹,穆太太推门进来,看到病床上是空的。
「成钧,成钧!」
男人勐然惊醒,他睁开眼帘坐起来,「怎么了,妈?」
「劲琛呢?」
穆成钧的视线下意识看向病床,他掀开被子起身,穆太太满面焦急,「他去哪了啊?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不会出事了吧?」
「妈,您放心,劲琛就算再难受,也不至于去寻死。」
「那他能去哪啊?」穆太太张望四周,不住自责起来,「我就该守在他身边,这下好了……」
穆成钧走到她身侧,手掌安慰性地拍了下穆太太的肩膀,「妈,我知道他在哪。」
「在哪?」
「肯定是去了江边。」
「什么?」穆太太的眉头下意识拧紧,「他这是嫌我还不够操心是吗?」
「妈,让他去吧。」穆成钧面无表情说道,「这是他必须要经歷的一段过程,我让曹管家派人盯着他,遇到像昨天一样的情况,我们就把他拉到医院来。他如果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还想去,那就让他去,反反覆覆几次之后,最初的伤心也就过去了,我相信劲琛很快会走出来的。」
「说得轻松。」穆太太可不放心这样,「一只手差点都要废了,你还由着他任性。」
「妈,这样总比他不声不响要好吧?你非逼着他现在就忘掉付流音,忘得掉吗?这种事情遇上了,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我跟你都没办法。」
穆太太难受极了,满心心疼,她嘴巴动了动,可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们先回穆家,我让曹管家派人去江边盯着。」
「你们兄弟俩,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是是是,」穆成钧边承认,边带着穆太太往外走,「我们还小,总是让您操心了,罪过,罪过。」
穆太太擦拭下眼角,也就没再说什么。
回到穆家后,曹管家的电话就来了,穆劲琛果然在江边,等着搜救队能给他一个结果。
穆成钧将穆太太送回房间,「医院的床不好睡,您赶紧歇息会。」
「成钧,你也休息会吧,昨晚累坏你了。」
「妈,我不累,我公司有点事要去处理下。」
穆太太拉过被子,「你还要去公司?」
「是啊,」穆成钧站起身来,「放心,劲琛那边要再有事的话,会随时通知我,我们现在都不要去打扰他,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
「好吧,好吧。」穆太太挥下手,「我也没这精力管你们了。」穆成钧走出房间,将门带上,下了楼后,他没有喊司机,而是自己开了车出门。
他几乎从来不会单独出去,只是今天情绪不好,他不想身边有任何人坐着。
来到别墅,穆成钧上了楼,两名保镖看到他,神色总算是一松,「穆先生,您来了。」
「她还好吧?」
「昨晚在里面一个劲砸东西,后来就安静了,但是房间内……」
「把门打开吧。」
一名保镖掏出钥匙,穆成钧看到门板在自己眼前被推开,他的视线在地面上掠过,男人两道好看的剑眉立马蹙起。他走进去两步,保镖再度将门关上,好好的一个房间内,几乎没了落脚的地方。
穆成钧用脚踢开一团被子,他目光在屋内飞快地扫了圈,最终落定在那张大床上。
付流音背对他躺着,男人上前几步,地上乱七八糟的,电视机被砸了,就连插头线都被扯断了,穆成钧简直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把这儿糟践成了这样,你居然还能睡得下去?」
付流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穆成钧轻喊了一声,「音音?」
她纹丝不动,男人心里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几步上前,伸手扳过付流音的肩头。
付流音睁着一双眼看他,他见她好好地活着,一颗心落下去,刚要开口,手掌却勐地被人推开,「不要碰我,不要打我,救命啊,凌慎来了,他化成恶鬼来了,啊——」
付流音摆动着双手,手臂很快遮住自己的脸,「哥哥,救我,救我。」
穆成钧双手握住付流音的肩膀,将她的手臂强行扯开,「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付流音盯着他,满面惊恐,眸子在他脸上不住地扫来扫去,她忽然在他身前推了把,她坐起身来,指了指穆成钧说道。「我刚刚站在楼顶了,看到有人跳楼,哗,那么高,他咻地跳下去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真的,他跳下去砸在你身上了,啊——好多血,我不要看了,我要捂着眼睛。」付流音说完,双手再度抱住自己的脸,她使劲摇头,头髮凌乱不已,赤着的双足不住在床垫上踢来踢去,「我也死了,我是个死人呀……」
她忽然又松开手看他,「这里是天堂吗?天使在哪里啊?」
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付流音,你别在这跟我装疯,我不吃你这一套。」
付流音开始用手不住推搡着穆成钧,穆成钧没有往后退,冷冷盯着女人的脸。
她目光茫然地看向四周,好像之前根本就没看出来这是在哪。
穆成钧握住她的肩膀,强行让她看向自己。「付流音,别妄想用这一招让我放你出去,我告诉你,没门。」
她手臂扬起给了他一巴掌,干脆极了,穆成钧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他手掌陡然一松,付流音立马就从床上下去了。
穆成钧盯看她两眼,面色难看至极,「付流音,你敢打我?」
她抬起脚步就要跑,穆成钧见状,赶紧喊了一声,「不要动,地上都是东西。」
付流音哪里听得进去,她踩在地上跑了好几步,也没有注意脚下,直到脚底传来钻心地疼痛,她立马抱住自己的腿蹲了下去。
「怎么了?」穆成钧忙起身上前。
付流音见他要过来,她一下坐到地上,手掌挥开身旁的东西,整个人不住往后退,「走开,走开!」
「音音,你要是再敢这样闹的话,我一定让你后悔。」
付流音两眼布满惊恐地看着他,「不要过来。」「我若偏偏要过来呢?」
付流音四下似在找着什么东西,穆成钧趁她不备上前,他双手按住她的手臂,「别挣扎了,脚没事吧?」
她不能动弹了,也就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发起疯来,「放开我,放开——」
穆成钧想要好好跟她说几句话,可显然是不可能的,付流音失去理智了,头勐地往前撞去,额头相碰,穆成钧觉得眼前一黑,竟然失手坐在了地上。
他手掌扶着前额,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付流音额头上高高鼓起了一个包,他都痛得受不了,更别说是她了。
穆成钧一手握住付流音的脚踝,「你……」
她惊蛰般抬起另一条腿要去踢他,穆成钧赶忙避开,他站起身,一手摸着前额看她。
付流音也迅速地站了起来,她一瘸一拐回到床边,到了床上后,将自己缩成一团。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保镖敲响房门。
早上送进来的粥都被打翻了,保镖拿着两人的午饭进来,他看了眼满地的狼藉,「穆先生,要不要换个房间?我让人把这儿收拾下。」
「不用了,你出去吧。」
「好。」
保镖走了出去,穆成钧走到床头柜前,夹了一些菜放到米饭上,他坐向床沿,看了看付流音。「吃饭。」
付流音的目光落到碗中,她伸手抓了把饭菜,朝着穆成钧的脸上打过去,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他眉宇间隐忍着怒气,「付流音,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把你怎样?你再这样装疯卖傻试试?」她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张嘴就要去吃上面的米粒。
穆成钧将她的手按到床上,他气急败坏地开口,「付流音,你跟我说句话。」
「放开我。」
「那你说,我是谁?」
付流音定定地看着他,「凌,凌慎。」
真是悲哀,她居然还想彻彻底底把他忘了,穆成钧冷笑下,「凌慎都死这么久了,你以为你真见鬼了?」
「只有凌慎才会把我关起来,他不让我出去……」
穆成钧眸子一沉,他将手里的碗放到旁边,又从地上扯了一角被单过来。他替她擦拭着满手的油和米粒,付流音想要将手抽回去,穆成钧看了她一眼,「别害怕,我不是凌慎。」
她手掌勐地一缩,将手藏在自己的胸前,两眼充满戒备地看向他。
男人将被单丢回地上,看着付流音的样子,他不由咬了咬牙关,「我知道你在装疯卖傻,但是我告诉你,你如果真的疯了反而好,我就能更加轻松地将你关在这,付流音,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疯子,就算你真的神志不清,我该要你的时候还是要你!」
付流音心里勐地咯噔下,她继续缩成一团,似乎没听清他的话。
穆成钧冷冷地盯着她,「我不会找人来给你看病,我就让你这样疯着,住在这个骯脏邋遢的环境内,如果你要这样过一辈子,那也随你。」
付流音没有丝毫地回应,好像这些话都是穆成钧说给别人听的一样。
她双手圈住腿,额头一下下撞在膝盖上,她的前额本来就肿起来了,穆成钧看在眼里,心里溢出难受,仿佛被人用石块敲击着一般地疼。
他伸手放在付流音的膝盖上,她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下下撞击着,目光越来越涣散,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更加不会跟从前一样怒斥他、咒骂他。
同现在的她比起来,穆成钧还是习惯看付流音以前的样子。
「付流音,你难道忘记你哥哥还生死未卜地躺在医院里了吗?」
付流音不言语,但她心里明白的很,她这幅样子,还能指望帮得上付京笙什么忙呢?
如果她一辈子都出不去,那么,穆成钧用哥哥来威胁她又有什么用呢?
穆成钧伸手拽了下她的手臂,口气不由扬高,「付流音!」
她五官动了动,一双眸子慢慢看向他,眼眶内忽然缀满泪水,「不要关着我,求求你,你要钱吗?我可以给你钱啊,不要关我。」
她一边说着,泪水一边淌了出来。穆成钧松开手后起身,他不耐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不相信付流音就这样疯了,他走回床前,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她。「我之前听凌时吟说过,你被凌慎关着的那两年,就是靠着装疯卖傻才换了自己的安全,是吗?你以为同样的招式还能用第二遍吗?」
穆成钧说了这样的话,付流音也不感觉到意外,但她没有跟他争吵,或者继续撕破脸皮。
她只是努力的演好自己的状态,她继续装疯,继续当做不认识穆成钧的样子。
他识破了又能怎样呢?她就是不想面对他,她情愿做个疯子。
穆成钧满腔的怒火几乎是压不住了,他手臂垂在身侧,「凌慎以前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很恼怒吧?他越是恼怒,就越变本加厉地打你是不是?付流音,你就不怕我也这样对你吗?」
付流音听到这,手臂抬高后挡住自己的脸,「不要打我。」
她别的话听不进去,对这句话的反应却很强烈,付流音双手捂住耳朵,穆成钧心里的火一点点消下去。
在她面前,他更多的似乎是无奈吧。
没想过要对她动手,更没想过要她生不如死。他伸手将她的双手拉开,他看着付流音的小脸,有些无奈说道,「我说过了,我不打你,我就是想吓吓你,至少……你跟我好好的说会话行吗?」
付流音听不进去,眼帘垂了下去。
「不要再抱任何希望,没人会来救你的,音音,我以后经常过来陪你,我把这儿当成是家,我可以跟妈说,我要搬出去住……」
付流音的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却咯噔了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穆成钧,她不相信穆成钧这个人会对女人有多少真心,特别是对她,可倘若不是有那些心思,他又哪里来的耐心跟她在这耗呢?
他哪怕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掏出了他的真心来,可付流音自始始终都是无动于衷的。
穆成钧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要狠狠心,可是没办法,狠不下心来。
他再度将她拉到自己跟前,「过两天,我就让专业的医生过来,音音,你是不是还对劲琛不死心?好,我们生个孩子吧,等你生下孩子之后,我就带着你回穆家,我放你出去,放你自由好不好?」
付流音颤抖了下,他果然还是没有放弃这样的念头。
她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膛,「孩子?什么孩子?我把她打了,我撞掉她,我给她陪葬……」
穆成钧的脸色变了又变。「你真疯了是不是?」
「放开,放开!」付流音不想被他碰触,张开嘴就要去咬他,穆成钧抱住她的双臂,「你不肯生是吗?也好,明天开始,我给你服药,我让人给你打针,我给你安排取卵,我可以找人代孕!」
付流音没疯,这人却是疯了。
她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可他抱她抱得这样紧,付流音完全不管不顾起来,她摇晃着脑袋,张开嘴一口狠狠咬在他肩膀上。尽管穆成钧身上有衣物,但肩膀上的疼痛还是很明显。她越来越使劲,他却越来越用力地将她抱着,最后,付流音没了力气,闹也闹了,哭也哭了,只能被他抱着,一动不动。
男人手臂将她钳住,手掌摩挲着付流音的后背。
于他来说,最戳痛他心的不是付流音疯了,而是她在他面前装疯卖傻,她不愿再和他好好地说一句话,她也不管穆成钧认定了她是装疯,她就这样活在了她自己的世界里。
117反抗
付流音盯着不远处的墙面出神,她不敢想她的将来,她不知道她还能有什么将来。超快稳定更新
「付流音,当年如果不是你哥哥害了我,我到现在可能也会有个好的家庭,不至于非要把你禁锢在这。」
归根究底,她还是要为付京笙的罪行买单。
付流音在他的怀里动不了,也只有这样,穆成钧才能让她听着自己说话。
「一开始,我是想过让你还债的,不,就算到了现在这个想法,我也真的还是有。」
付流音动了下,穆成钧生怕这一刻的安静被打破,他手臂圈紧,「音音,你说我就算放你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要去找许情深吗?让她护着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劲琛是不可能的?」
付流音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她气喘吁吁地,用力在他身前推着。
「别动。」
「放开我」
她又开始挣扎了,穆成钧生怕她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他干脆放开她,他起身看了眼地上的狼藉。「你是不是对这儿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给你换个地方,你喜欢海吗?我给你换个透亮的屋子。」
他想,只要付流音这时候能说得出一个地方来,他就算是倾尽所有都会带她过去。
穆成钧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付流音在床上看着他,他没有喊佣人进来帮忙。他将椅子和桌子扶起来,又将被撕碎的被子捡起后走向浴室。
来到浴室门口,原来那里头也没能倖免,穆成钧看着满地的碎镜片出神。
他仿佛看到其中一块划开了穆劲琛的手掌,弄得他满手都是血。
穆成钧将手里的东西丢进去,他心里郁结难消,付流音缩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神采,她瞪大了双眼看他。
男人蹲在地上,将被她砸碎的碗一片片捡起来,她不管不顾就能在房间内跑,万一真扎到了脚怎么办?
他抬起眼帘看向付流音,「音音」
付流音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碗,她拿起来后砸了过去,那只碗落在穆成钧跟前,碎了。
她狠狠地瞪着他,「放我出去!」
跟她来硬的不行,软的,似乎也不行。穆成钧站起身,付流音下了床,踩着地板往前走,地上还有洒落的饭菜没有收拾掉。穆成钧上前拦着她,「当心脚下。」
她推开跟前的男人,在房间内跑来跑去,时不时用手捶打着坚硬的墙壁,「有人吗?放我出去,救命。」
穆成钧站在原地,看着付流音走来走去,她手掌往墙壁上拍,一阵阵声响,就好像是在抽人耳光似的,付流音的手掌很快通红,穆成钧看不下去,上前拉过她的手臂。
付流音抽出手来,再度自虐似的拍打。
男人干脆将她推开,他站在那堵墙跟前,付流音看了看他,毫不留情地用手往穆成钧身上挥打。
穆成钧任由她打着,付流音光着脚踢他,力道很大,但是她没有穿鞋,也痛不到哪里去。
她两手揪着穆成钧的领子,将他扯来扯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
付流音双目通红,披头散髮,渐渐的自己没了力气,她用头撞着穆成钧的胸口。
男人伸手抱住她,将她强行抱到床上,付流音还在使劲挣扎,穆成钧只能用双手紧箍住她不放,又将付流音的腿压着,她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像个十足的疯子,肩膀一直在尝试着动来动去,但她到底不是穆成钧的对手,付流音慢慢安静下来。男人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这样亲昵的姿势令付流音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
「音音,你幻想过以后的生活吗?」
「你到底害怕我什么,你说。」
「怕我打你吗?你别怕,我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付流音不说话,穆成钧继续问道。「是不是怕我把你关在这一辈子?」
「别怕,我可以不关着你,我可以让你重新开始」
付流音眼角淌落着泪水,穆成钧知道她是害怕,看不到未来,他着急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我不曾对人动过这样的心思,一开始心里对你有所不同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难以置信,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
「音音,就算我让你回去,你也会很危险,我觉得将你藏起来,是对你最大的保护」
他想将她藏着,又想在她的身边,可偏偏付流音的心里完完全全没有他。
这不是一个拿钱能够收买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他用威胁就能让她就范的女人,再说,他也不捨得。穆成钧看了眼身前的女人,付流音明显是疲惫了,毕竟吃也没有好好吃过,睡也没有好好地睡。
她只是睁大着双眼看向地上,穆成钧跟她说了许多话,可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就好像他怀里抱着的是个假人一样。
而她跟穆劲琛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她狡黠、她鬼点子还多,那才是付流音该有的样子,鲜活,让他觉得好玩。
也不知道穆成钧是什么话刺激到了付流音,她忽然又在他怀里发起疯来,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就像一个十足的疯子。
穆成钧盯着身前的女人,她忽然抬起手掌,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下,重重的像是打在穆成钧的心上。
她不止疯了,还自虐了起来。
穆成钧慌忙去拉她的手,「你干什么?」
他将她的两只手都抓住了,付流音见状,勐地张开嘴咬住自己的手臂。她穿着单薄,这一口咬下去,很痛,她自己能感觉的出来,但她就跟咬住了穆成钧一样不肯松口。她五官都狰狞起来,眼里露出兇狠的光,像是一头勐兽在将要饿死之际,它狠狠咬住了它的猎物,一旦松开就会被饿死。
穆成钧大吃一惊,嘴里忙说道。「松开,松开!」
付流音嘴里发出声响,穆成钧忙用手扣住付流音的下巴。「你给我松开!」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两根手指紧紧捏住她的面颊,好不容易将她的牙关撬开,穆成钧看了眼她的唇角处,居然已经沾了血。
「付流音!」
她眸子狠狠扎向他,洁白的贝齿上也沾了血,这一眼令穆成钧觉得触目惊心。
付流音开始左右挣扎,好几次,被她自己咬伤的地方都撞在了穆成钧的身上,他都替她觉得痛。
男人想让她安静下来,但尝试了几次后,她却更加变本加厉。
穆成钧只好松开她,他很快下了床,双手微微举起,「好,我不碰你,你冷静点,我走,我先走好不好?」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气中,带了一丝低声下气。他很快退到门口,付流音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直到男人将门打开,直到他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后,房间内也就安静了。
保镖赶忙朝穆成钧看了眼,「穆先生,您没事吧?」
他摸了下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穆成钧轻摇下头,「没事。」
男人抬起脚步往下走,他知道付流音是在装疯,即便她有过这样的经验,可以骗得过凌慎,但穆成钧不会相信她真疯了。
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付流音好好的,可她就是不想面对他,她情愿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中,如果她一直都要在他面前这般,穆成钧能受得了吗?皇鼎龙庭。
今天天气很好,许情深坐在院子内,蒋远周也没去医院,他拿了一条薄毯走过去,替她盖在肩膀上。
许情深抬下头,蒋远周站到她身侧。「为什么不睡会?」
「睡不着。」
男人坐到她旁边,许情深觉得阳光太过于刺眼,她眯了眯眼帘,「搜救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穆劲琛也找了人过去,但是一点收穫都没有。」
许情深深吸口气,极力隐忍着情绪,她也不想总是在别人面前哭哭啼啼的,「真希望音音只是失踪了,她已经被人救起来了。」
蒋远周没有回答她,因为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不远处,传来了月嫂的声音。「霖霖,睿睿,你们慢点。」
两个孩子长大了,会跑会跳之后,她压根就别想追上他们。霖霖和睿睿拉着小手,几步就来到了许情深跟前,许情深轻拭下眼角处,霖霖朝她看了眼,糯糯喊了一声,「妈妈。」
许情深弯腰将她抱到腿上,「宝贝。」
霖霖双手圈住她的脖子,她很聪明,知道许情深这几天情绪不好,她用粉嫩的小脸蹭着许情深,一遍遍喊着,「妈妈,妈妈。」
许情深的心都快化了,睿睿也靠在她的身边,蒋远周见状,朝睿睿招了下手,「睿睿,过来。」
睿睿沖他看了眼,没有搭理。
蒋远周倾过身,拉住睿睿的小手。「到爸爸这儿来。」
霖霖手掌摸着许情深的脸,见她还是不开心,她干脆在她脸上亲了几口。
蒋远周不担心许情深,他相信她迟早会走过去的,就跟当年的方晟一样,失去的时候是最痛苦的,但如今有他和孩子在,过不了多少时间,许情深应该也能慢慢淡忘了付流音的死。
霖霖低头看到蒋远周的动作,她从许情深的腿上滑下去,一把拉过睿睿,小眼神睇了眼自己的亲老爸。「睿睿,我的。」
说着,就把睿睿拉到了自己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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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她衣衫不整地向我求救过
蒋远周有些懵,重复着霖霖的话语,「睿睿,你的?」
霖霖站在睿睿的身边,小男孩长得快,她个子稍矮些,却是霸气十足的样子,「嗯,睿睿,我的。」
蒋远周皱了皱眉头,「睿睿是我的儿子。」
小男孩也看了他一眼,可明显却是朝着霖霖走近些,霖霖完全把睿睿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她再度重申,这次的话说的更清楚了,表达也是越发明确了,「睿睿是我的。」
这中间加了一个是字,蒋远周单手撑在腿上,上半身直起身,他看了看许情深道。「听到了吗?这很不正常,这里面是不是有事?」
许情深头痛地厉害,她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哪里?」
「你看你女儿」
许情深看了眼霖霖,还在她头上摸了把,「霖霖怎么了?挺好的。」
蒋远周难以置信地盯向许情深,他知道她的心思不在这,但是这么明显的端倪,她不可能看不到。
霖霖伸手摸了摸睿睿的小脸,又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睿睿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许情深的另一侧,这下,离蒋远周越发远了。
蒋远周看着越发不对了,他起身走到睿睿跟前,伸手要抱他,霖霖又一下站到他面前。
「宝贝,爸爸是男的,睿睿也是男的。」蒋远周解释着。
但在霖霖的意识里,恐怕还不知道男人跟女人的分别。她转过身,看了眼睿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男孩比她高,她一侧肩膀抬起来,睿睿见状,稍稍蹲下身来。
这算什么?
蒋远周顺手将霖霖抱到怀里,他蹲在那里,让霖霖坐到自己腿上,「小宝贝,你走哪里去?」
霖霖有些不乐意,蒋远周心里酸酸的,毛毛的,很不舒服,他强行抱过霖霖,在她面上狠狠亲了几口。
「都说女儿跟爸爸最亲,霖霖,我是你亲爸。」
霖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觉得一下不够,又连续擦了几次。她要从蒋远周的腿上下去,蒋远周偏偏不放开她。霖霖急得用手去推男人的脸,蒋远周出生至今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当他靠近一个女性生物的时候,居然被推开了?
就算那时候的许情深,也没这样夸张,许情深当年可也是被他的美色给迷倒过的。
蒋远周干脆将霖霖抱起身,霖霖满脸的不乐意,那表情就好像遭遇了人贩子似的。
要换在平时,许情深早插手了,可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她整个人还沉浸在悲伤中,身边有蒋远周和孩子们在,她尽管觉得安慰,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付流音的影子。
蒋远周坐回位子上,霖霖想要下去,他箍住她的腰不放。
「宝贝,爸爸跟你说话呢。」
霖霖很是没有耐心,挣扎着就想下去,蒋远周没法子了。「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
霖霖无奈地朝他看看,睿睿也走上前来,蒋远周将俊脸凑到霖霖面前,她只好敷衍地亲了下,刚亲完,就去拉蒋远周的手。
他倒是没有食言,手一松,霖霖赶紧擦了把自己的脸,回头对着蒋远周的大腿打了一下。
睿睿冲上去,抓起他的手咬了口,只是不重,沾了满手的口水。
蒋远周指着两个孩子,「你们反了,上天了是不是?」
睿睿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蒋远周,霖霖一把拉起他的手跑到许情深跟前,「妈妈。」
许情深摸了摸她的脑袋,抬头看眼蒋远周。「你跟孩子闹什么?」
她完全不站他这一边,还批评他,蒋远周向来也是个经不得批评的人。
许情深拍下霖霖的肩头,「跟睿睿去玩吧。」
两个孩子拉着手去了不远处,蒋远周看了眼,一双眉头始终紧拧着,他知道许情深心里难受,也想趁此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情深,我们把睿睿带在身边的时候,可没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许情深收回些神,有气无力说道。「是不是怕哪天睿睿的亲生父母找上门?」
「不是,这个问题我倒不怕,你难道不担心他哪天把你女儿拐走了吗?」
许情深正眼看向蒋远周,可那眼神明显不对劲,眼里面有点嫌弃,好像觉得他很龌龊似的。「霖霖和睿睿才多大?」
「但他们迟早会长大,这样天天黏在一起,我总觉得将来会出事。」
许情深觉得蒋远周真是想太多了,「孩子的世界是最纯洁的,你看看他们两个。」
蒋远周顺着许情深的视线望去,看到霖霖背对他们站着,睿睿凑近她嘴边说话,眼神一下下盯着跟前的小美女,这下正好被蒋远周给抓住。「你看,都快亲到嘴上去了。」
「远周,」许情深有时候觉得蒋远周真会小题大做,「你也别忘了,睿睿是我们的儿子,从小他就是以这个身份跟在我们身边的,在外人看来,霖霖和睿睿都是我们亲生的。你你怎么能想到他们两个」
对于这样的想像力,许情深也只有服了。
「那这样吧,我们赶紧再生一个,我从他出生起我就带着他,我让他跟我最亲。」
许情深裹紧身上的薄毯,蒋远周勐地意识过来,也许是他对付流音没有感觉,所以即便她死了,他除了觉得惋惜、可怜之外,并不觉得能够影响自己的生活,但是许情深不一样。
他站起身来,抱了抱许情深。「这个事情不急,以后再说。」
「远周,我想去案发地再去看看。」
「不行。」蒋远周拒绝得很干脆,「见一次想一次,哭一次,你再这样,我也受不了。」
「我想知道那边的情况。」
蒋远周伸手握住许情深的肩头。「那边一旦有情况,随时会打电话过来,情深,你别再让我担心了。你别忘了,你不止认了音音这个妹妹,你家里还有你的亲人。就算是霖霖那么小的孩子,她都会为你担心,情深,你让我们也好受一些。」
许情深闻言,不由看了眼蒋远周,她伸手摸向男人的俊脸,「我告诉过你的,放心,我好好的,不会撑不住。」
「那就好好地给我看。」
许情深还想说什么,蒋远周捂住了她的嘴,「我只知道你今天中午几乎没吃东西,我让厨房现包了小馄饨,不是大的那种,是你喜欢的泡泡馄饨。」
许情深将他的手拉下去。「我真的不饿。」
「那种馄饨特别这样吧,吃十五个。」
许情深摇头。
蒋远周前额对上她,「十个,不能再少了。」
她勉强答应下来。「好吧。」
蒋远周为了调动她的胃口,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馄饨的汤是乌骨鸡汤,炖了大半个上午的,不油不腻刚刚好,别说是十个小馄饨了,她就算是吃一口,他都能觉得欣慰不少。
穆劲琛一直站在江边,他的车子已经被穆家的人想法子捞起来了,现场除了一些擦碰的痕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那些瑶台玉凤早就漂到了江水的下游,只是有偶尔的几株挂在江岸两边,白色的花朵被打得七零八落。穆劲琛紧张地在江边走来走去,搜救队的人还在继续,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可蒋家和穆劲琛斥了巨资,他们必定要全力以赴。
男人目光紧紧地盯着,手掌内的疼痛完全復甦了,他嘴唇发白,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将付流音的尸体找到,是因为想要让她入土为安吗?还是觉得她还有倖存的希望,可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说只要找不到她,她就还活着?
穆劲琛不敢往下想,越想,心里就越痛,痛得难以抑制。
搜救队的船很快靠岸,其中一人快步走到穆劲琛跟前,「穆帅,真是找不到啊。」
「找不到也要找,继续找。」
「我们派了另外两艘船去下游找,但是那人不是说了吗,尸体绑上了石块,那肯定是沉到江底去了,这条江最深的地方有好几十米,那肯定是找不到的啊」
穆劲琛攥紧拳头,「你再说一遍?」
对方看他眼神骇人,似乎要将他吃掉似的,他赶忙噤声,算了,不就是找吗?反正穆劲琛是照样出钱的,他既然不肯接受事实,对他们这些搜救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他摇下头,改口说道,「穆帅,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去继续找。」
穆劲琛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明的悲哀,现在是打捞的第二天,他还能坚持住,如果到了第十天,第二十天呢?他明知救起付流音无望,却还要这么坚持吗?
穆劲琛坐了下来,毫无形象,
下巴上冒出的鬍鬚带着几分颓靡之色,身后,有车子赶了过来,对方在穆劲琛身后踩停了剎车,很快,一阵关门声传到穆劲琛的耳朵里。
「师哥。」
穆劲琛头也没回,阮暖走到他身边,她蹲下身来,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男人盯着前面出神,阮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师哥,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些吃的,你先垫垫肚子。」
「谁让你到这来的?」穆劲琛忽然开口。
「我去了你家里,伯母说您不在,应该又是来了江边。师哥,伯母很担心你,饭也吃不好,精神很差」
「不用你管,你走吧。」
阮暖没想到他态度这样差,她干脆坐到穆劲琛身侧,「不管能否找到,这边的人都会通知你,你待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
「你跟我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穆劲琛睨了她一眼,「我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用不着别人管。」
阮暖心里存着一口气,从小到大也没几个人敢跟她这样说话。
她视线望出去,看到污浊的江水在她眼跟前流淌,她想到付流音就在这条江底下躺着,她心里瞬间觉得好受多了,她强忍着嘴角欲要勾起来的笑,「师哥,我理解你的做法,毕竟她是穆家的人,你肯定想要把她找到,好好安葬。」
穆劲琛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尽管这是事实,但他并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
他还是接受不了,特别是付流音的死讯被人一遍遍提起。
阮暖盯着跟前的人,她对穆劲琛芳心暗许,却从未想过他会瞒天过海地结婚,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好不容易彻底离开了,阮暖想,该争取的她还是应该争取到才行。
「师哥,待会我送你回去,别让伯母替你太操心,这边,我替你看着好吗?」
穆劲琛没有说话,摆明了不想搭理任何人。阮暖不甘心,她想了想后继续说道,「师哥,您想看开点吧,付流音是被她哥哥牵累的,就算没有这次,可能也会有下次。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我还看到她了,她」
「她怎么了?」穆劲琛迫不及待问道。
「她衣衫不整地从草丛里跑出来,当时特别狼狈,后面还跟着两个男人,上身都没穿衣服皮,皮带都解开了我的车当时正好停在路边,她应该也没认出我来,拉开车门就上来了,还向我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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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相亲的对象,可以是我吗?
穆劲琛的视线狠狠扎在了阮暖的面上,有些骇人,「然后呢?」
「我当时吓懵了,以为谁要抢劫呢,她一个劲催促我快开车,我看到那两个男人扑过来,我就踩着油门开车了。」
穆劲琛双手交握,头靠在了握紧的两手上。「然后呢?」
「我确定那两个人不会追上来后,这才将车停在路边,她当时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就想下去。我拉住了她,也把她认出来了……」
「师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穆劲琛喉间轻滚下,「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她的情况很不好,我说我要打电话给你,她非不让,说她的死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我问她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她,她说用不着我管。」
穆劲琛怔怔地盯着跟前的女人,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可能,她大晚上的不会出去,再说她有些身手……」阮暖心里清楚的很,穆劲琛这是不愿意相信,再说付流音人都死了,她也没有必要非往她身上泼脏水,这一盆脏水下去,她落不到什么好,毕竟付流音是个死人。
「师哥,你说得对,那天天色那么晚,我肯定是看错了……」
穆劲琛强忍着心里的剧痛,现在人都没了,再挖出付流音生前的那些悲惨,只会让他心里更加难受罢了。
他不管阮暖说得是真是假,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找到付流音。
阮暖见他的视线落回江面,她盯着他的侧颜看,她有些吃不透穆劲琛对付流音究竟是什么感情,如果说他爱她,那他绝对不可能在听见这样的消息后,不暴跳如雷的。可若说没有一点喜欢,他为什么要不吃不喝地这样守在江边呢?
阮暖陪他坐着,中途,她接到穆太太的电话。
她走到一旁去接听,「喂,伯母。」
「好,我知道,放心吧,师哥在这呢,我会看好他的……」
穆劲琛听着女人的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他站了起来,阮暖挂完电话见他抬起脚步要走,她赶紧追上前去。「师哥,你去哪?」
「回家。」
「你没开车来吧?我送你。」
穆劲琛点了点头,两人来到阮暖的车前,穆劲琛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阮暖发动引擎,慢慢打过方向盘,车子调了个头,浑浊的江水在女人的视线里掠过,她嘴角不由自主浅弯了下,心里暗暗说道,「付流音,你就在这睡着吧,一辈子都别起来了,你抢走了我师哥一年,是时候将他还给我了。」
车子很快开出去,阮暖刚要说话,目光透过内后视镜看到穆劲琛倚靠着座椅,似乎睡着了。
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闭眼过,阮暖看了眼他受伤的手掌,想不通为了一个那样的女人,他值得这样吗?
回到穆家,阮暖停好车,回头看了眼,见穆劲琛还在睡着。
她不忍心去打搅他,便在车上等着。
穆太太坐在客厅内看到了,赶紧走出来,阮暖见状,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她快步迎上前,穆太太刚要说话,阮暖将她拉到旁边,「伯母,师哥睡着了,我看到他的样子真是难受,付流音出事后,他肯定没有合过眼吧。」
穆太太忍不住嘆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好。」
「放心吧,最难受的就是这段日子,人死不能復生,过去了就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穆太太拢紧肩上的披风,「阮暖,辛苦你了。」
「伯母,您跟我这样客气做什么?」
穆太太轻拭下眼角,「我好好的两个儿子,怎么弄成了这样,时吟失踪了,付流音呢……」
阮暖忙安慰她说道,「伯母,知道付流音和师哥关系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凌家最近一直在闹,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成钧哥身上,付流音死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放心吧,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希望吧。」
阮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车,有些苦笑说道,「师哥结婚的时候,我们一个都不知道,现在他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也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安慰他。」
「幸好啊,你在呢,替我把劲琛带回来了。」
阮暖视线落向身旁的穆太太,「伯母,一直以来,我都喜欢着师哥。」
穆太太惊怔住了,睁大双目看向边上的阮暖,「你说什么?」
「偶然得知师哥结婚的消息,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穆太太也是聪明人,当然清楚阮暖在这个时机之下开这样的口,是什么意思。「阮暖……你家境这样好,你应该清楚,劲琛和付流音的事情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但他到底是结过婚的。」
「伯母,您也不可能让师哥一辈子一个人过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您会让他重新找人吧?」
「这是当然……」
阮暖目光赤诚,对上跟前的穆太太,「那就先把我介绍给师哥好不好?」
「这……你真有这样的意思?」
「伯母,我都亲自跟您开这样的口了,我难道能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不成?」
穆太太拉起阮暖的手,这么些日子以来,似乎总算能有一件顺心的事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两天,穆成钧都没去别墅那边。
凌家的人总是来闹,非要他将凌时吟交出来,他出门的时候也会特别注意有没有尾巴,为了谨慎起见,他让那边的人照顾好付流音,他则留在了穆家。
第三天,他去外省开了个会,是连夜赶回东城的。
穆成钧坐在后车座内,手里把玩着几件小玩意,谈生意的时候,客户送了几件精緻的首饰,都是选用了最上等的美玉,穆成钧看着掌心内的吊坠,他拎起那根铂金的链子,想着付流音戴上它时,肯定特别好看。
穆太太并不知道他今晚会回东城,所以也就没在家等他。
车子一路开到别墅,穆成钧有些迫不及待地下车,走进客厅内,佣人快步上前,「穆先生,您要现在吃点东西吗?」
「她呢?她吃了吗?」
「这两天她好了不少,也肯乖乖吃东西了。」
「是吗?」穆成钧脸上按捺不住悦色。「情绪呢?」
「挺安静的,就连给她换房间的时候,她也没有闹。」
穆成钧心里一松,「好,我先上去趟。」
付流音被安排进了另一间卧室内,穆成钧来到房间门口,保镖替他打开房门,穆成钧走了进去。
卧室内应有尽有,电视挂在背景墙上,他看到付流音窝在窗边的沙发跟前。
听到动静,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动了动,付流音睁开眼帘见到是他,穆成钧几步上前,「音音。」
她立马警觉地看向他,穆成钧生怕她又要装疯,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掌。「看,喜欢吗?」
付流音看了眼,伸手拿过去,她并没有仔细看,手指触碰到那块玉,玉上还有穆成钧的体温,他摩挲了一路,心里想着付流音会不会喜欢。但是这样的忐忑很快就有了答案,付流音一把将东西丢出去,那块玉不知撞在了哪里,落地声清清楚楚传到穆成钧的耳中。
他还未来得及失落,付流音就疯了。
她勐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穆成钧一把,她抄起茶几上的水果砸向男人,她嘴里撕喊着,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声音,她跳上沙发,开始撕扯窗帘。
穆成钧手肘处被水果盘给砸中,这会又酸又痛,他看到付流音的样子,忙上前拦腰抱住她。
「你给我下来。」
付流音抬起右腿,一脚用力踹向沙发椅背,这股力道反弹回去,撞击着穆成钧,他也没想到她力气这样大,他双手紧抱着付流音,身子勐地后退,小腿很快撞到玻璃茶几。
穆成钧勐地一惊,第一反应是卧室内的茶几怎么没有换掉,居然是玻璃的,万一付流音在他不在的几天时间内打碎了茶几伤害到自己怎么办?
他脑子里刚有这个想法,人就摔了下去。
穆成钧怀里抱着付流音,两个人的重量勐地摔在那个玻璃茶几上,他下意识的动作是用手臂紧紧圈住付流音的脖子和脸,生怕有什么东西会扎到她。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破碎声传到卧室外面。
这一声声响实在是令人害怕,保镖迅速打开门,看到穆成钧抱着付流音躺在地上,那个茶几已经碎裂,谁都没有想到付流音的反应会这样激烈,明明在穆成钧不在的几天内,她的情绪都是好好的。
「穆先生!」保镖大惊,欲要上前。
穆成钧动弹不得,但意识却是清楚的,他听到头顶处传来脚步声,穆成钧忙说道,「站住,不用过来。」
「但是您这样样子……」
「没事,出去。」
「是。」
保镖很快退出去,穆成钧喉间滚动,他身子底下都是碎玻璃,他完完全全能感觉得到。
整个后背经过方才的那一下撞击,好像是麻木掉了,又痛又麻,他用手在付流音的脸上摸了下,「音音,你怎么样?」
付流音显然也是被吓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毕竟她是倒在穆成钧的身上,她挣扎想要起来,穆成钧不敢放手,「别着急,这儿到处都是玻璃,你小心划伤自己。」
付流音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她推开穆成钧的手臂,她手肘毫不留情地按在穆成钧身上,然后借力起身。
付流音看了眼满地的狼藉,穆成钧朝她伸出手,她忽然蹲下身,拿着一块碎玻璃指向他,男人的手落了回去,「你又想试着要我的命吗?」
她往后退,在沙发内缩成一团,一双眸子就这么盯着他。
穆成钧想要起身,但一下子起不来,最开始的疼痛总是最强烈的,他干脆躺在了原地,自嘲地说道。「现在这个机会,简直就是老天将它捧到你手里的,付流音,我没有反抗的力气。」
付流音不为所动,就算再绝望,她也不会去杀人。
再说杀了穆成钧又有什么用呢?她一样逃不出这个房间,说不定穆家的人一怒之下就将她弃尸荒野,反正在别人的眼里,她已经是死人一个。
穆成钧欣慰于她的不乘人之危,他将她理解成为她的心里对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捨得的。
男人手臂动了下,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到有尖锐的东西在割着他的后背,只是这一下摔得也算是巧,除了吓人一些之外,并没有实质性地伤害。
穆成钧强忍着疼痛站起身,付流音见状,快速起身,一个箭步沖向不远处,「别过来,别过来,你走……」
她就没有跟他好好说一句话的时候,穆成钧坐向沙发,单手撑着左腿,抬起眼帘看向付流音。
她拿着手里的玻璃片划向床头柜,撕拉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听着难受极了。
穆成钧盯着她的身影,他生怕她割到自己的手,他站起身来,「音音……」
「别过来,别过来,」她以为他要走近上前,挥舞着手里的碎玻璃,「不准过来,你走!」
她歇斯底里着,每一个表情都是痛苦的,都写满了对他的排斥,穆成钧看了有些害怕,她毫无章法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砍向自己。
门外,两名保镖面面相觑,「怎么了这是?」
「谁知道,穆先生不来的时候,我看她正常的很。」
男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她就是装疯,装给穆先生看的,还知道保存体力呢,你看,穆先生一来她就闹开了。」
穆成钧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靠近不了她,一旦走近一步,她就不惜用自残来威胁他。
穆成钧坐回沙发内,「音音,我不过来,我只是跟你说几句话行吗?」
付流音跳到了床上,满目戒备地盯着他,然后蹲下身来,穆成钧此时的心情一落千丈,想着匆匆赶回来时的喜悦和期盼,他现在就像是跳入了冰水中一般。
付流音抓起床上的被子,用玻璃片开始一下下割,割开了一个口子后,她用双手将它撕扯。
被套被撕开,尖锐的声音令人牙齿发酸,穆成钧伸手脱下外套,甩了下,听到有碎玻璃渣掉落的动静。他手臂动一动的时候,能感觉到背上的疼痛,应该有地方被扎破了,而且里面嵌着细小的玻璃片。
穆成钧将手落向颈口,刚解开一颗扣子,就看到付流音拿起那块碎玻璃指向他,「不许动。」
男人手指顿住,付流音满目惊恐,「你走,你走,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
穆成钧捡起旁边的西装,勉强套上,「音音,我怎么会杀你?你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们去吃点东西好吗?你不是想出去吗?我带你下楼,我给你一点自由好吗?」
付流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里没有说话。
穆成钧起身,绕过床尾走到门口,他伸手将门打开,「走吧。」
外面的保镖看了眼屋内,穆成钧冲着二人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是。」
两人很快离开,付流音朝外面张望下,她看到了走廊上的蜜色灯光,也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装饰画,还看见穆成钧的身影被拉长了,她很是心动,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房间,哪怕跨出去一步都好。
她攥着手里的玻璃片下了床,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向穆成钧,穆成钧知道她心有顾虑,他只好抬起脚步走在前面。
付流音来到走廊上,看了看四周,她看到穆成钧下了楼,付流音赶紧跟了下去。
佣人见到穆成钧,从餐桌前起身,穆成钧吩咐了一句。「我们要吃些东西,你准备下吧。」
「好,一会就能好。」
穆成钧将其中一张餐椅拉开,付流音顿足在不远处,不再上前,穆成钧见状,只好自己先坐了下来。
佣人很快端着宵夜出来,付流音走向前,目光落向大门口。
她太渴望能走出去了,穆成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音音,就算你能从这逃出去,你知道这是在哪吗?你能保证外面就不是虎穴吗?」
佣人看了眼付流音,笑了笑说道,「快趁热吃吧,总是这样下去,你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呢?」
付流音视线同她对上,穆成钧手掌刚碰到碗,他看到付流音将手里的玻璃片放到桌面上,他们似乎就连好好地吃顿饭都是种奢望,付流音坐了下来,她没有要吃东西的欲望。
她盯着手边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宵夜,她忽然手臂一扬,将宵夜连带着那个碗挥向穆成钧。
120我放你走
佣人惊唿一声,但她的这声提醒也来不及了,汤碗撒在了穆成钧的手臂上。
「穆先生,您没事吧?」佣人忙拿了餐巾上前,穆成钧拿着匙子的手一抖,终究还是被烫到了,他摇下头,眼帘轻抬,目光一点点对上付流音。
付流音歪着头看他,佣人忙将被打翻的碗收拾起来。「穆先生,要不要拿药箱过来?」
男人手掌伸向那片碎玻璃,拿起来后狠狠丢掷到地上,付流音神色未动,穆成钧的手掌紧握住付流音的腕部,「音音,你就非要这样吗?非要这样跟我闹到底吗?」
「你放我走。」
「我对你怎样,你是真的看不到是吗?」
「放我走,放我走,」付流音歇斯底里地撕喊,她推开椅子起身,男人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付流音使劲挣扎,整个人虽然是弱不禁风的,可是她完全呈现出了一个疯子应有的状态,就连边上的佣人都吓坏了。
她一条手臂被禁锢着,另一只手却是能动弹的。
付流音将餐桌上的东西统统挥开,喝水的杯子砸到了穆成钧的胸口,旁边的佣人帮着去拉住她。「你冷静点。」
女人嘴里说着胡话,回头沖佣人说道,「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抓起来的啊,我还没死呢……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先生对你这么好,你就别闹了……」
「你懂什么!他不是好人,他会杀人的,还会吃人!」
穆成钧听着付流音这样评价自己,她用力要将手往回抽,佣人见状,两手死死抓着付流音的手腕处。她十指都泛白了,可想而知用了多少的力气,穆成钧盯了眼付流音的手,沖旁边的佣人道,「快松手。」
「松手?」
「松开。」穆成钧的口气稍稍重了些。
佣人将手收回去,穆成钧看到付流音的右手腕处被勒出一道道红痕,可即便他心里知道疼惜她,她也不会放在眼里。接下来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付流音扬高右手打过去,狠狠地、用尽全部力道。但由于两人的角度问题,她的手指只是从穆成钧的下巴处刮过去,指尖的力道不足以能令穆成钧觉得痛,可是她的这番动作,真正是令他心痛至极。
佣人站在一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是吃惊得厉害,她想不出这个疯女人凭什么敢对穆成钧下手。
她想不通的,穆成钧同样也想不通。
他是穆成钧啊,谁敢将巴掌往他脸上唿?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
付流音弯腰,趁着男人怔神之际,张嘴想要咬他。穆成钧下意识的手一松,付流音得到自由后,抬起脚步迅速朝着门口跑去。
「唉——」佣人喊了声,满面焦急,穆成钧却坐在原位没有动。
付流音穿着拖鞋,由于跑得太快,一只鞋子掉了,她趔趄着上前,扑在了门板上,付流音勐地旋开门把,居然被她将门打开了。她抑制不住面上的喜色,只是刚跨出去一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门口还有人,付流音不甘心,就差这么一点点她就可以离开了,她抬手攻击向前,外面的男人闪身避开,手掌一下擒住付流音的手臂,将她拖回了屋内。
「放开我,你们走开——」
「音音,别挣扎了,他们都是穆劲琛亲手训练出来的,最最精英的一批都留给了我,你是逃不出去的。」
付流音感觉到绝望,男人推了她一把,她回身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救救我,你告诉穆劲琛,告诉他我在这,我是他妻子,他会救我的……」
穆成钧听到这,脸上挂满了冰霜一般,他挥了下手臂,手上被烫红了,他站起身来,嘴角勾逸起冷笑。「他们现在都是我的人,谁敢跑去跟穆劲琛告密?再说,你是穆劲琛的妻子?他不要你了,你还要死乞白赖缠着他不成?」
付流音的脸色苍白至极,身后的男人很快回到了大门外,她狠狠盯了穆成钧一眼。
「你这会,倒是不疯了?」
「不,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疯子,」付流音冷冷笑道,「如果不够疯,那我就逼自己,将自己彻彻底底逼疯,这样的话,日子反而会好过一些吧?至少不用在面对你的时候,让我噁心作呕!」
穆成钧的脸色变了又变,付流音走到他身侧,「放心,我不逃,以后再也不逃了,做个疯子挺好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接受那么多残忍的事情。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彻彻底底疯掉,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穆成钧,我也不怕你了,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所有的屈辱和悲惨,我不会再感觉到,挺好的。」
穆成钧手掌动了下,想要去拉付流音的手,但她已经迈开脚步离开了,她自己乖乖上了楼。
佣人弯腰收拾地上的狼藉,穆成钧回头看向楼梯口,那里早就没了付流音的身影。
男人没有追上去,他向来心高气傲,若不是为了付流音,也不会是这幅样子。穆成钧脱下外套,将里面的衬衣袖口挽起来后快步往外走。
司机以为他今晚不回去了,但是穆成钧之前没让他离开,他这会只能在车上等。
后车座的门忽然被人打开,紧接着就是砰地一声,司机睡意朦胧,勐地惊醒,回头一看,穆成钧面色铁青地坐在车内。「穆先生。」
「开车。」
「是。」他不敢耽搁,赶紧开了车出去。
司机按着回穆家的路线在走,穆成钧心里的怒火压不下去,他身子往后靠,但很快又坐直了,「去酒店吧。」
「好的。」
穆成钧掏出手机,看眼时间,这会已经是深夜了,他翻出通讯录,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某小区的一间卧房内,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女人睡得正香,被惊醒的时候以为是在做梦。她赶忙坐起身,顿了半晌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忙拿过来看眼来电显示,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接通,「喂,穆先生。」
「你现在去药店买点东西,要纱布和消毒的酒精,还有,看看药店有没有镊子,买一个。」
女人打开灯,看了眼时间,「穆先生,现在吗?」
「是,马上,买完之后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我过来接你。」
「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啊……」
穆成钧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你是我的秘书,那些工资难道是白给你的?」
女人闻言,抓了下蓬松的头髮,很快下了床,穆成钧早就挂断了通话,好像这不是他的吩咐,而是他的命令一样。她出门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小区门口就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只是外面很冷,她裹紧了外套往外走。
买完东西,女人在药店门口站着,过了十多分钟后,穆成钧的车子过来了。
她快步上前,敲了敲车窗,车窗并未落下来,女人将车门打开,看到穆成钧坐在里面。
「穆先生,这是您要的药。」
「上车。」
女人夹在耳后的头髮跑了出来,她面色微微带着吃惊。「上车?」
「快点。」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去,将车门带上后,把手里的袋子递向男人,「穆先生,这是您让我买的。」
穆成钧没有伸手接,司机也不管闲事,自顾开车。
女人觉得尴尬,车子一路开进酒店,到了门口,有年轻的服务生上前给他们开车门。
穆成钧迳自下去了,女人不得已只好跟在他后面,她一抬眼看到酒店的标志,「穆先生——」
穆成钧没有理睬她,司机去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女人跟到电梯前,很快,司机拿了房卡过来,「穆先生,办好了。」
他将房卡接过手,看了眼,「你回去吧,明天等我电话。」
「是。」
电梯门叮地打开,穆成钧走了进去,女人站在外面没动,穆成钧挑眉盯着她看,「愣着做什么?」
「穆先生,为什么要来酒店啊?」
「放心,没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你既然是我的秘书,有些事就应该是你做的。」
她想到手里拎着的东西,再想到方才看到穆成钧的背上有血渍,她没再犹豫,一脚跨进了电梯。
来到房间跟前,穆成钧开了门进去,女人跟在他身后,他一边走一边将衬衣脱下来,到了大床前,穆成钧整个人无力地趴上去。「看到了吗?你把它们处理了。」
女人一眼望去,看到穆成钧的后背上布满了不少血口子,虽然都不大,但看着挺吓人的。「穆先生,我不懂这些啊,您还是去医院吧。」
「清洗下就行了,可能还有些玻璃渣,你把它们取出来。」
他这真是强人所难,女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她先用棉球将他的伤口清理了一遍,有几处明显沾着玻璃渣,她吞咽下口水。「是你让我动手的,待会你别喊疼。」
「哪那么多废话?」
她幸亏买到了医用镊子,女人坐向床沿,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自然是笨手笨脚的,第一块碎玻璃渣弄了半天没弄出来,一紧张,好像还戳到了别的地方去。
穆成钧强忍着,前额全是汗,他回头朝她睨了眼。「你当这是在作画是吗?」
「不是,不是,我都说了我不会……」
「继续!」
女人手抖了抖,她凑近上前,穆成钧的背上也都是汗,男人的宽肩窄腰全部显露出来,随着唿吸,背部还在隐隐起伏,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只是接下来的事进行的还是不顺利。
穆成钧深吸口气,回头再度看向他,「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弱视?」
「不,不是,我视力很正常。」
「你如果再这样,我不介意在你身上也弄些伤口,让你先拿自己练练手。」
女人无语,磕磕碰碰、小心翼翼这才将他身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伤口倒是都不大,应该没有大碍。处理完后,穆成钧闭起眼帘,女人站起身来,他头也不回说道。「替我盖上被子。」
她弯下腰来,替他将被子盖好,看了眼时间,真是闹心,这么晚了。
穆成钧手指了指对面的床,「你今天睡在这。」
「什么?这可不行,我要回去……」
「你现在回去的话,明天就别去公司了。」穆成钧抬了下下巴睨向她,「你看我这幅样子,你还不放心什么?」
「穆先生,我只是个秘书,我的本职工作应该是在公司,但……」
「我倦了,你别出声。」男人说完,迳自睡了过去。
第二天,穆成钧和女人一道走出酒店,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招摇至极,女人小心翼翼地躲在他身后,生怕被人看见,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们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凌时吟失踪的事情在东城闹得沸沸扬扬,这种关键的时候,要想完完全全避开记者是不可能的,穆成钧囚禁着付流音那处的别墅被保护得很好,但并不代表他就在哪都是安全的。
比如说现在,他的一举一动就都暴露在了记者的相机底下。
他心里是明白的,可怜那个跟着他的女人,还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被人看见。
当天下午,穆成钧和他秘书开房的消息就被曝出去了。
大幅的画面,似乎是有理有据,凌家的人一看到越发受不了了。
穆家的大门被凌家的亲戚们给挡着,凌父跟凌母非要讨个说法,穆成钧不以为意,态度依旧坦然。
穆劲琛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听到凌母大声质问,「时吟都失踪这么久了,你非但不尽心尽意地找她,居然还跟人去开房,穆劲琛,你心肠真是歹毒至极。」
穆成钧冷笑了下,保镖紧紧地护在他身前,确保他的安全。
男人轻挑眉头问道。「她失踪是她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尽到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她要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你们总不能要求我一辈子守身如玉吧?」
「你——你——」凌母气得差点跌倒,他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穆劲琛冷眼在二楼看着,看着凌家人的样子,他这次却没有丝毫的反感,自己的女儿失踪了,生死未卜,他们除了能找到穆成钧之外,还能找谁呢?
这天底下最可怜的恐怕也只有付流音了,她死后,许情深沉浸在悲伤中,偌大的穆家摆在这,没有一个人会为付流音过来说一句话。
她说消失就消失了,哪还有什么说法?
搜救队的工作还在继续,但除了第一天找到的付流音的一只鞋子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收穫了。
半个月后,穆劲琛绝望了,警方的人早就撤回去了,蒋家的搜救队也撤了。
每天,江面上却还是能看到几条搜救船,它们孤零零地漂泊着,有些漫无目的,有些无奈,甚至……还有些悲哀。
天色将晚,穆劲琛倚在车前,几个男人从船上下来,他们收工了。
穆劲琛回到车内,他赶在他们离开之前发动引擎,他不想最后一个待在这,他害怕这样的孤独感。
车子一路往回开,这条路,穆劲琛已经开得熟悉了。
哪边有红灯,哪边有学校需要减速慢行,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视线冷不丁望出去,忽然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他定睛看过去,由于是在晚上,并不能看得真切,但穆劲琛却将她认定成了付流音。
他欣喜若狂,一把打过方向盘,「音音——」
声音还未来得及传过去,后面的混凝土搅拌车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变道,司机一脚剎车踩死,可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车身的惯性使得车子失控起来,它顶着穆劲琛的车撞向前,偏偏前面还有车子……
路边的女人听到这巨大的声响,她扭过头来,穆劲琛看到了她的脸,他心里一阵失落,原来并不是付流音。
他当时已经来不及想别的,更没意识到自己的车到底怎么了,下一刻,他就失去了知觉。
消息很快传回穆家,而当时,穆成钧和穆太太还在等着他回去吃晚饭。
医院。
四个小时后。
穆劲琛缓缓睁开眼帘,听见曹管家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醒了,醒了!」
有脚步声匆匆过来,穆成钧看到他睁眼,神色明显一松,可脸上却挂满了严肃,「你干脆死在外面得了!」
曹管家吓了一跳。「穆先生,这是车祸啊。」
「车祸?」穆成钧气得面色铁青,「他要能好好开车,会找死似的忽然变道吗?」
穆劲琛头痛欲裂,「你说的没错,是我找死,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穆帅,您这样让我们怎么放心啊?」曹管家一把年纪,方才真把他吓死了。
「我又不是故意撞上去的,我只是认错人了。」
穆成钧心里咯噔下,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复杂,「看到付流音了?」
穆劲琛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帘,他摇下头,口气晦涩,「哪有那样的奇蹟,是我看错了。」
「穆帅,付流音已经死了,就算你认错人,你也不能……」
「行了,曹管家。」穆劲琛打断他的话。「你说的道理,我比谁都清楚,但是能有什么法子呢?我看着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像她,我希望她活着……」
穆成钧坐向旁边的椅子,听到穆劲琛问道,「妈呢?」
曹管家有些为难,没有开口,穆成钧接过话道,「你昏迷的时候,有警察过来了解情况,说是几辆车追尾,你的车子被夹在中间,这个情况应该是让妈想到了爸的事情,她当时就承受不住了,我让她在隔壁病房休息。」
「我没事。」
「穆帅,当时医生可不是这样说的……」
穆劲琛不以为意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死吗?」
穆成钧心里被死这个字给狠狠刺了下,他握紧了手掌,今天要不是穆劲琛命大,他真有可能会在这起车祸中丧生。
他心里无比煎熬、矛盾,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
穆成钧的心里终究有一股执念,对付流音不愿意放手。可除非他永远将付流音关着,若不然的话,终有一日付流音和穆劲琛会见面,到时候,穆家必定不得安宁,兄弟反目成仇不说,还会连累穆太太。
男人出神地盯着一处,他觉得头痛欲裂,满满的迷茫感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穆劲琛受伤对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烈,而那边呢,付流音在他面前,彻彻底底展现出了一个疯子的状态。
他没法跟她好好沟通,最让穆成钧担心的是,他怕这样下去,付流音真的会被逼疯掉。
穆劲琛出院后,穆太太成天守着他,不让他随意出门。
穆成钧来到别墅,打开卧室的门进去,付流音正坐在床沿处,听见脚步声进来,她抬下头。
付流音的嘴里开始哼唱着不知名的歌,那副神态,一看就是不正常的。
男人坐向不远处的沙发,他双手交握,身子微微往前倾,双目钉在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穆成钧开口道,「音音,我们好好说几句话行吗?」
付流音踢掉了脚上的拖鞋,大声笑出来,「我要去雪山喽,我要去高原喽,我要飞喽。」
他知道她在装疯,可却无可奈何,终究也是不舍,现在的付流音,真疯和假疯又有什么区别呢?
「音音——」
「我要长出翅膀喽。」
「如果我放你离开,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几句话?」
121走出地狱
付流音目光落向穆成钧,她不信,他无非就是想试探她。
她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完全不搭理他,她手里摆出穆成钧看不懂的手势,她歪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像是鱼儿一般游向左,又游向右。
穆成钧干脆起身,他几步上前,来到付流音跟前,他蹲下身来,目光正好同她对上。
付流音嘴里哼唱着,头髮很乱,长长的打了结,穆成钧抬起手掌想要摸向她的脑袋,她惊蛰般退开,双腿往上缩,她想要逃到床上。
穆成钧见状,按住了她的腿。
付流音挥手打过去,穆成钧将她的手腕扣住,付流音再度发疯,嘴里歇斯底里地叫着。「别杀我,救命——」
穆成钧干脆起身,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床上,他用力按住她的手臂,居高临下盯着她,他想让她第一时间冷静下来。「音音,你听我说——」
「放开我,放开我!」她重复着嘴里的三个字,一遍比一遍的声音高。「放开我!」
穆成钧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知道,他留不住她,她非要以这样的方式跟他抗衡。
「为什么听不进去我的话?」
「放我走——」
「好,我放你走。」
付流音狠狠地瞪向他,「放我走。」
男人的视线攫住她不放,「我真的放你走,行不行?」
她握紧自己的手掌,可双手被他钉在床上,她动弹不得,穆成钧眼底的深邃越来越浓,他低了下头,「我知道你是装疯,别再装了,我放你离开,真的。」
付流音大口地喘着粗气,穆成钧松开手里的力道,他坐到付流音身侧,「将你这样强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意思,既然你要走,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付流音有些吃惊,看穆成钧的样子,不像是在骗她。
她从床上爬起身来,「什么条件?」
男人看向她的小脸,她神色清朗,目光透着希冀,同方才完全是判若两人。也只有说到给她自由的时候,她才能够做回一个正常人。
穆成钧起身,刚走出去两步,就听到付流音怒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好心,无耻!」
他心里莫名被凿痛了下,回身看向付流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付流音紧咬着牙关,双手扯过旁边的被子,穆成钧生怕她再受了什么刺激,赶紧开口,「我说了放你走,我就一定会放你走。」
「那好,现在就让我出去。」
「付流音,你总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才行。」
女人不由皱眉,想起穆成钧先前说过的那些混帐话,她秀眉紧蹙。「你休想!」
「你以为我让你留在这给我生个孩子吗?」
「那是什么?」
穆成钧回到沙发前坐着,嘴里的话却哽住了,半晌说不出来,倒不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是这个坎太难跨过去了。他知道自己一旦将这个底全部亮出来,他就彻彻底底要失去跟前这个女人了。现在至少还能看到她疯癫的样子,可以后呢?
穆成钧十指交扣,紧紧地用力握着,他想反悔,想要破罐子破摔,顶多将她以疯子的名义关一辈子,可追根究底,不就还是因为这不舍二字吗?
付流音见他不说话,赶忙催促,「你说啊,什么条件?」
穆成钧额角处渗出汗来,她的迫不及待一下下折磨着他的心。
付流音紧张不已,心里也是没底,说实话,她不相信穆成钧能有这样的好心,打死她都不信。
穆成钧抬下头,两人的视线对上,付流音几乎要被折磨得发狂了,「你说啊,你说话!」
「我的条件很简单,从此以后改名换姓地生活,不要再出现在劲琛的眼前,不要让他知道付流音还活着。不,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付流音了。」
「就这么简单?」
穆成钧点头。「是。」
「我不会再见穆劲琛,我和他早就结束了,我和穆家也早就没有瓜葛了。」
「你要知道,外面想要你命的人还是很多,从此以后,你就彻底摆脱付京笙妹妹的这个称唿吧,医院那边也别再去了,对你没有好处。」
付流音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的,只要让她从这地方离开就好。「我答应你。」
「我将你留在这的事情,你也不能告诉别人。」
「好。」付流音焦急问道,「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后天。」
「为什么?」她的迫不及待全都写在脸上,「为什么不是现在?」
穆成钧嘴角搐动下,「现在,你能去哪?」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己会想法子。」
穆成钧有些气恼,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我不可能将你放走之后,还让你落入更危险的境地,付流音,给我一天时间,我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出尔反尔,外面只会比我这更危险,难道,你就真的一点点都信不过我吗?」
付流音对上他的眸子,心里莫名一软,穆成钧似乎真的在为她考虑。
她不敢不信,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激怒穆成钧。
付流音走回床边,坐定下来,两人难得这样面对面,不争不吵,「好,后天,我走。」
「恨我吗?」
付流音抿紧唇瓣,穆成钧自嘲地轻笑下,「实话实说。」
「你要真能放我走,我就不恨你了。」
「真的吗?」
「穆成钧,你不骗我,我就不骗你。」
穆成钧双手抵着自己的前额,「音音,我不骗你。」
门外传来保镖的敲门声,穆成钧收敛起情绪,保镖将门打开后,站在外面,「穆先生,晚饭需要送进来吗?」
「不用了,我们下楼。」
「好。」
穆成钧视线随后落向付流音,「一起吃顿晚饭吧,别闹了。」
「好。」
佣人见到他们一道下楼的时候,心有余悸,毕竟上次的事情闹得太兇了,她战战兢兢将饭菜端上桌,付流音接过筷子的时候,情绪很好,就跟正常人是一模一样的。
穆成钧替她夹了菜,「我会把你送到许情深那边,后面的事情,相信她会给你安排好的。」
付流音眼里的吃惊完全藏匿不住,穆成钧的这话真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你说,你把我送到她身边?」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你没有人脉关系,也没钱,你这样……我不放心。」
但是这样的话,穆成钧就不怕一些事情藏不住了吗?
她想到的,穆成钧自然也都想到了,但是跟她的安全比起来,这些冒险又算不上什么。
付流音安静地吃着饭,她不敢将全部的希望都押在穆成钧身上,万一他忽然反悔了,她真会疯掉的。
吃过晚饭,佣人也是松口气,她赶紧将餐桌收拾干净了。
付流音跟着穆成钧上楼,男人看了眼她的头髮。「去好好洗洗,音音,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我一会再洗。」
「不放心我吗?」穆成钧说完,走向沙发坐了下来,「去吧,我看你这样,我也不舒服。」
付流音想要尽量地乖顺些,她抬起脚步进了浴室,她只是洗了个头,出来的时候,一边用干毛巾擦拭。
穆成钧看了她一眼,「学校,你肯定是回不去了,如果可以的话,离开东城吧。」
「嗯。」
穆成钧的视线有了更加浓烈的不舍,「以前的同学,也都不要再联繫了。」
「好。」
男人盯着这个房间,心里的酸涩越来越重,「我还是喜欢你这样,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这是穆成钧第一次用了喜欢二字,付流音看向他,犹豫地问出口,「你怎么……怎么肯放我离开了?」「我不喜欢疯子。」
付流音拨弄下头髮,「哦。」
「你可能会觉得难以置信吧,但另一件事,也是事实,我爱惜我的家人,所以是我不该把你强留在这。」
付流音想,他的意思应该是不论怎样,穆太太都不会同意这种事的,付流音没想过穆劲琛怎样怎样了,毕竟在他眼里,她是付京笙的妹妹,即便她真的死了,他顶多觉得唏嘘吧,不会心痛至极。
两人静默着,穆成钧看着她,付流音却不知道应该将视线投在哪。
她现在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穆成钧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她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就不明白穆成钧为什么会这样。
「出去以后的事,你应该不用太担心吧?」
付流音点头。「嗯。」
「我想,许情深会明白这是个机会,她会替你安排好的。」
这样的话,方才应该已经说过了,相较付流音,穆成钧反而显得更加紧张,怕她出去以后会事事不顺心。
付流音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男人坐了会,没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付流音看着他走出去,门一下带上了,她心里绷紧的弦彻底松开。
第二天,付流音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第一次这样期盼穆成钧快点出现,可是直到吃了晚饭,男人还是没过来。
付流音敲打着房门,让保镖去找穆成钧,但是他们无动于衷,更没有将电话打给穆成钧。
付流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她下意识感觉到穆成钧在骗她,她用力捶打着门板,「放我出去,说好的让我离开,让我走啊。」
她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精疲力尽,付流音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她怎么连穆成钧这样的人都能相信呢?
晚上,付流音累了,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穆成钧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打开房门进去,他并未惊动付流音,直到上了床,男人从身后将她抱住。
付流音陡然睁开眼帘,剧烈挣扎起来,穆成钧双臂收紧,「别动,我不对你做别的事,只是抱抱你。」
「你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数,」穆成钧知道她心里害怕什么,「明天天一黑,我就送你离开。」付流音肩膀挣动下,穆成钧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明天我不去公司,哪都不去,就在家。」
她真想反问他一声,哪个才是他的家,但她生怕一开口,嘴里的讽刺就藏不住了。
付流音再次动了下,「你这样,我不舒服。」
穆成钧没有往后退,「那你忍忍。」
她咬了咬牙,可她仿佛看到了黑夜里的亮光,她不能不忍。
一晚上,付流音几乎都未合眼,到了第二天,穆成钧果然没有出门,他带着付流音下了楼,让她在客厅内走来走去。
午后,穆成钧坐在沙发内看书,付流音实在无聊,跟着他一起看。
对于人来说,最抓不住的应该就是时间吧,穆成钧想要将这一天过成一年那么长,但这却是最不可能的。
很快,夜幕降临,付流音站在落地窗的窗前,窗帘被拉上了,穆成钧不让她打开。
「可以让我离开了吗?」
「吃了晚饭,我送你出去。」
付流音忙不迭点头,此时,两人就坐在卧室内,一人一边,穆成钧双手交握,「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她确实找不出什么话来,付流音看了眼男人,「大哥,我希望你能幸福。」
「你这话,是不是太虚了点?」
「不是,我是真心的,」付流音双手撑在身侧,「我虽然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凌时吟配不上你,你也不爱她。与其互相折磨,还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
付流音意识到这些话她不该讲,她赶忙噤声,穆成钧无奈地笑了笑,「我结婚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因为我想着跟谁结婚都一样。」
「是吧。」
付流音不由想到了穆成钧,她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好像是被逼迫的一样,她收敛起眼里的不自然,看向别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穆成钧心里的不舍越来越浓。
他站起身来,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看会电视吧,我去催下厨房,一会吃完了晚饭,我就送你走。」
「好。」
穆成钧替她随意调了个台,然后起身离开。
付流音不用收拾,她随时都能走,她在房间内徘徊,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个牢笼了,她太渴望自由,太希望能够出去了。
新闻台上,总有一些令人遗憾或者怜悯的事情发生,付流音坐定下来,想让自己静下心。
然而不管她想不想看到穆劲琛的消息,关于他的新闻却还是传到了付流音的耳中。
不,画面中不光是他一个人,还有那个将她送进了警察局,污衊她伤人的阮暖。
两人出双入对的照片被记者拍到了,好几次,穆劲琛都没有开车,直接上了阮暖的车。
女人明媚的笑容格外耀眼,有一张,甚至还挽住了穆劲琛的手臂,新闻配以这样的标题,穆家阮家好事将近,两人情投意合,多次约会被拍。
付流音整个人仿佛跌入谷底,脸上不能摆出多余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可是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淌。原来在她被囚禁、受苦的这段时间,原来在她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之时,穆劲琛居然连一点的唏嘘遗憾都没有,他在忙着应对别的女人,他有他的第二次人生,而她付流音又算得了什么呢?终究不过是她死有余辜啊。
付流音闭起眼帘,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双手捂住脸,虽然心痛得早就麻木了,可也禁不住这样一次次被摧残啊。
穆劲琛可以对她不闻不问,可以在她死后重新开始,都没关系,但是付流音没想到,她的心终究还是不够坚韧,这样的撕扯残酷至极,她忍不住哽咽出声。
手掌颤抖地摸向身侧,付流音拿起遥控器,想要将电视关掉,可是按了几次都没反应。
她听到了郎才女貌四个字,也看到了穆劲琛和阮暖站在一处。
命运竟然出奇地相似,许情深当年狼狈地从东城离开,在最脆弱的时候,却看到了蒋远周和凌时吟给孩子庆生的一幕。
那一个场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许情深的噩梦,挥之不去。
付流音垮下了双肩,脸上的神色慢慢变了,原来人无情起来,竟然可以这样。
害死穆朝阳的始终不是她,可穆劲琛却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凌迟她的心。
最痛的报復,莫过于此吧?
付流音站起身来,她有些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住,她走到电视跟前,蹲下身来,手掌忍不住摸向冰冷的屏幕,她的掌心贴到穆劲琛的脸上,然后狠狠拍下去。
掌心瞬间就麻木了,付流音将额头靠着电视,里面的灯光一下下打到她的脸上,她颤抖着双肩,痛哭声抑制不住,她只能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背。
穆劲琛,他原来过得这样好……
算了,付流音闭起眼帘,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在知道了她的『死讯』后伤心,更没资格要求他这辈子都记住她。
许久后,穆成钧上楼,打开卧室门看到付流音跪倒在电视跟前,他走进去几步,「晚饭准备好了。」
付流音不住擦拭着眼角,她站起身来,将电视的插头拔了,她一步步走到穆成钧跟前,男人看到她双眼红肿,「怎么哭了?」
「没什么,想到要离开了,我开心。」
穆成钧自然知道不是,也清楚她为什么而哭。
两人下了楼,吃过晚饭后,付流音在餐厅内坐着。
穆成钧上楼替她拿了件外套,他替她披上,「晚上凉,你不能穿这些出门。」
付流音看了眼肩头的外套,她视线随后看向穆成钧,她唇瓣轻颤抖下,想要说什么,但一下却又说不出来。她只知道,眼跟前的男人似乎不是她所认识的穆成钧。
她站起身,穿上外套,「能走了吗?」
「走吧。」
付流音跟在男人的身后,直到走出那扇门,付流音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穆成钧居然真的要放她走。
两人坐进车内,穆成钧示意司机开车。
另一处,许情深到了约好的地点,穆成钧只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但并未告诉她这件事是关于付流音的。
许情深看眼窗外,「穆家跟我们并没有过多地来往,又有什么事是不能在电话里面说的呢?」
蒋远周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一会就知道了,别多想。」
「我其实不想见穆家的人。」
「我明白。」蒋远周亲了亲她,「有我在你身边,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穆成钧的车子穿过了长长的大街,他看了眼身侧的付流音,见她双目通红,却在贪婪地盯着车窗外面。「音音,你要相信……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付流音有时候真是看不懂穆成钧,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强调这一点。
她不想节外生枝,多少带了些敷衍的情绪,付流音对上男人的视线,「我知道。」车子继续向前,穆成钧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像是被人狠狠扎过似的。
来到跟许情深约好的地方,司机看到了蒋家的车,他打过方向盘,将车子靠过去。
许情深看了眼窗外,「他来了。」
她推开车门下去,付流音一眼看到她,她勐地扑向车窗,神色激动,司机停好了车,付流音一把打开车门下去,她控制不住眼泪,人也是跌跌撞撞摔出去的。
穆成钧伸手,想要拉住她一把,却终究捞了个空,什么都没了。
122重新开始
「姐——姐——」
许情深看到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稀能看清楚是谁,她吓了一大跳,她生怕自己看错了,忙握住旁边男人的手臂。
「远周,你看到是谁了吗?」
蒋远周面色严肃,点了点头。
付流音边哭边往前跑,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最亲的人了,这段日子以来积压的恐惧和委屈全部涌了上来,许情深快步往前,「音音?!」
她口气中仍旧有些不确定,似乎不敢相信。
付流音跑到她身前,一把紧紧将她抱住,「是我,是我!」
许情深双臂收紧,感觉到这并不是在做梦,她双手握住付流音的肩头,整个人不由往后退了步,她的目光在她脸上一点点扫过,「音音,你还活着?」
「嗯,」付流音哭着点头。「我没死,我一直都活着。」
「那你究竟在哪啊?你看新闻了吗?我们到处都在找你……」
穆成钧坐在车内,没有下车,他拉上车门,透过车窗看到付流音和许情深面对面站着,蒋远周的视线投了过来。
「车里面的人,是穆成钧吗?」
付流音听到这话,不由回头看了眼,许情深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穆成钧?」许情深默念着这个名字,「对,应该是他,就是他约我过来的。」
付流音攥了攥手掌,不明白穆成钧为什么还不让司机走,他就应该让别人将她送过来,连她都明白,这种事他怎么能出面呢?
司机在前面催促着,「穆先生,我们走吧?」
男人没有说话,视线定定地落在付流音身上,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她了。
许情深满脸的疑惑,「音音,你为什么会和穆成钧在一起?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付流音咬紧唇瓣,穆成钧望出去的视线好像有些模煳,她看到她站在破碎的亮光里,表情一点不清晰,轮廓也慢慢变得模煳。男人知道他不能留在这个地方,他似乎在下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他口气艰难,充满悲伤。「走吧。」
「是。」
司机就等他这句话,他一脚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付流音收回神,再度抱住了许情深,「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回来就好,现在没事了,别怕。」
蒋远周将一侧车门打开,「先上车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付流音跟着许情深坐进车内,许情深面露焦急,「音音,你倒是说话啊,不是说你被人推进了江里面吗?你去过那个地方吗?」
「姐,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我也不想说,但是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好累。」
「没关系,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付流音将脑袋靠在许情深的肩膀上,「我还活着的消息,不能让别人知道……」
蒋远周坐在副驾驶座上,视线透过内后视镜看向了付流音。
「这样吧,先找个地方给你住下,不去酒店,」蒋远周说道。「有什么事,到了那边再商量。」
许情深难掩激动,伸手拍了拍付流音的手,「不管怎样,你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别的都不算什么事。」
蒋远周并未将付流音带回皇鼎龙庭,毕竟人多口杂,付流音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屋内,她甚至没有看一眼四周的布局和环境。在付流音这短短的二十几年中,她最悲哀的就是没有一个固定的家,她总是从这个家搬到那个家……
蒋远周在外面的客厅坐着,许情深拉着付流音进了卧室。
她将门关上,迫不及待问道。「音音,你老实告诉我,你失踪的事是不是跟穆成钧有关?还有那个谋杀案……」
「姐,」付流音打断她的话,「我想离开东城。」
「离开?为什么?」
「付流音早就死了,我不想这样一辈子活在恐惧中,现在还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我自己都不知道。既然所有人都认定我已经死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许情深的嘴唇蠕动下,她从未往这方面考虑过,但是经付流音这么一提醒,这确实是付流音眼下最好走的一条路了。
「真的谁都不要告诉吗?」
「除了你,谁还会来在乎我的死活吗?」
许情深想到了穆劲琛,想到了那个始终徘徊在江边的身影。「穆劲琛……」
「他?更加不能告诉他了,我和他早就结束了,再说……我和他之间始终有道沟是跨不过去的,我哥害死了他的父亲,现在好了,付流音死了,那我们付家欠他们穆家的这笔债总算能彻底还清了吧?」许情深懂付流音的心情,她话说到一半,又吞咽了回去。
就算让付流音知道在她死后,穆劲琛也有竭尽全力地去找过她,可又能怎样呢?
穆家终究不会接受付流音,与其再纠缠不休,还不如一次断个干净。
许情深将跟前的女人抱在怀里,「音音,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做梦总是能梦到你,我经常自责,怎么能让你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呢?」
「姐,我能安全地活到今天,多亏了你,你千万不要说什么自责的话……」
「好,我不说了。」许情深拍了拍付流音的后背,她稍稍退开身,目光盯着跟前的女人。「音音,这段日子,你在哪?」
付流音勉强笑了下,「我挺好的,一直都挺好的,但我不想再去回忆了,姐,我只想过好以后的生活,之前的事,能忘就忘了吧。」
她摆明不想提起,应该也是有难言之隐,许情深虽然心疼,但还是没有追问下去。
付流音想得也很明白,且不说这件事是她答应了穆成钧的,光是想到许情深知道后的后果,她就不想再去生事了。现在这样挺好的,没几个人知道她还活着,只要许情深和穆成钧这两边都不说,那么付流音就能过上自己的安稳日子。
「音音,我今晚在这陪你。」
「不用,我没事的。」
许情深起身说道,「我跟远周去说一声。」
她走到外面,看到蒋远周在沙发内坐着,她几步上前,「远周,我今晚住在这,不回去了。」
「那我怎么办?」
「我明天一早就回家。」
蒋远周睨了眼房门,「问出什么事了吗?」
许情深轻摇下头,「她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以后不想以付流音的身份再活着了。」
「挺好,」蒋远周握住了许情深的手腕,「她这个样子,再送回学校也没什么意思,等她念完课程再出来工作,她一定会觉得这段时间太漫长了。我看她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会希望早早的能够养活自己,情深,我手里恰好有这方面的关系,要不要帮她一把?」
「怎么帮?」
「她是学园林设计的,苏州有位园林大师我刚巧认识,他早就退休下来了,现在主要帮人设计一些私家园林,哪怕是别人踏破了门槛,他也从不收弟子。我可以让他带着付流音,我相信不出两年,她会变得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是吗?」许情深眼里露出希冀,却又小心翼翼说道。「但是,他肯收音音吗?」
「这位大师跟他的夫人感情很好,当年两个人来东城旅游,恰逢他夫人犯病,辗转了两家医院,最后送到了星港。那天星港的急救室根本应付不过来,因为刚好接了一批车祸患者,他打了不少电话,也是通过关系找到我的……」
蒋远周对那天的情况,还算是记忆犹新的,「幸运的是,人被抢救过来了,那位大师也挺重情义的,逢年过节都会差人送一份礼到星港。」
许情深眉眼笑开,扑过去紧紧抱住蒋远周的脖子,「那真是太好了,这比将她送进任何名校都好啊,蒋远周,你真好!」
「那是自然。」蒋远周笑着亲了亲许情深的面颊,这下好了,付流音没死,他也不用看着她整天愁眉苦脸的。
这付流音一回来,许情深势必要为她操心这操心那,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了家里。
蒋远周出了这样的主意后,多干脆啊,明天他就将付流音踢到苏州去,这主意真是太好了,一举两得,许情深被他拉回身边了,而且她还得谢谢他。
穆劲琛又去江边看了眼,付流音终究是走了。
他不想承认都不行,穆太太在车上看着,眼见他那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小时,她推开车门来到穆劲琛身侧。
「劲琛,回去吧。」
男人朝她看了眼,「妈,您怎么来了?」
「我能放心得下你吗?」今天风很大,江面上的浪花被拍到了脚边,「劲琛,你以后的生活还要过下去,妈就问你一句,就算付流音现在好好地站在这,你还能跟她在一起吗?」
穆劲琛抿紧了唇瓣,穆太太摇头说道,「要是还能继续,当初就不会放手,妈知道你心里的难处,我想到你爸那个样子……我也接受不了。」
穆劲琛喉间轻滚,穆太太伸手挽住了男人的手臂,「劲琛,既然……不论是死了还是活着,你们都无法再在一起,那就赶紧放手吧,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呢。」
穆劲琛垂了下眼帘,是啊,他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呢,哪怕这条路走到头都是孤独的,他不也得这么走下去吗?
穆成钧的车子飞驰在高架上,司机不敢问他要去哪,只能往前开。
男人面色阴鸷骇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只知道自己心里难受,难受的像是要烧起来。
他这一放手,也就意味道他和付流音再也没可能了,而他必须披上一张外皮,就当付流音早就已经死了,而他只不过是她在离婚前唤的一声大哥。对于付流音的死,他只能表现出惋惜或者可怜,而如今对于付流音的走,他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痛苦或者不舍。
穆成钧看着窗外,心里像是在滴血,他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女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又是他?这大晚上的,真是让人不得安生,她不情愿地接通电话。「餵。」
「你给我送些酒去酒店。」
「酒?穆先生,酒店不是有酒吗?您可以安排服务生……」
穆成钧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的酒存在酒行里,我待会将要取的酒发你手机上,还有酒店的地址也给你,一个小时内必须给我送到。」
他吩咐完,就将通话挂断了。
女人盯着手机屏幕看眼,真想直接问候他一声。
匆匆忙忙赶去酒行,拿了酒后来到穆成钧发给她的房间前,女人抬手按响门铃。
穆成钧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
「穆先生,您的酒……」她吃力地抱着箱子,男人迳自往里走,「送进来。」
西装外套被他丢在床上,白衬衣的扣子也解了好几颗,穆成钧坐进沙发内,杯子都准备好了,女人放下酒,他头也不抬道,「倒上,都倒满。」
她好不容易开了酒瓶,替他将酒杯一一斟满,穆成钧喝起酒来就跟不要命似的。
他嘴角沾着酒渍,整个人透出一股浓浓的邪佞感,修长的手指指着那些杯子,「再倒。」
女人见他这样喝酒,有些害怕,「穆先生,您当心喝坏身子。」
万一喝死在这里,她岂不是成了帮凶?
「倒!」
她开了第二瓶,又给他满上。
他一个人喝着闷酒,许久后,女人见他不对劲,整个人东倒西歪的,身子倾斜着要掉下沙发了。
她赶紧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穆先生,您没事吧?」
「别碰我。」他甩开她的手。
莫名其妙,她看他喝得也差不多了。「穆先生,要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先走了。」
「走?都要走是不是?凭什么都要走,把我丢在这算什么?」穆成钧说着话,一把忽然扯住女人的手臂,他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她没想到他力气这样大,她直接栽倒在沙发上,男人翻身压向她,「你走去哪?」
「穆先生,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女人的后半句话被吞咽了回去。
穆成钧疯了似地撕咬着她,「想走?没门,我放走过你一次,以后……你就别再想着逃了。」
翌日。
蒋远周说到做的,做事秉承了他一贯的雷厉风行,许情深想让付流音在身边留几天,但是蒋远周一句以防夜长梦多,就将付流音秘密送去了苏州。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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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开始,很多人的生活就发生翻天覆地地变化喽,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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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迎面遇上,还是擦肩而过?
半年后,苏州。
许方圆的家在苏州老城区,早年间,他家底厚实,嘉豪园是他斥巨资买下来的。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但偏偏有几根枝头探出墙外。
白色的围墙上,镶嵌了一扇古典的大门,门口两尊石狮也是有些年头了。
一抹娇俏的身影上前,推门而入,院子内清冽的风迎面扑来,哗哗的水声映衬出这一角的安逸,女人快步往前走着,经过长长的廊子,看到挂在上面的鹦鹉沖她打着招唿。
「音音,音音——」
她顿足,踮起脚尖逗了逗它,「真乖,不枉我天天教你说话,改天给你买糖吃。」
「不吃,不吃!」
女人视线望出去,看到院子内的假山旁站了两个人,她顺着旁边的小道走上前,「师傅,师母。」
「音音回来了。」
「嗯。」
许方圆替旁边的妻子将披肩拢好,「这儿风大,你进屋吧,我和音音有些话要说。」
「好。」
许方圆坐向旁边的石凳,眼看着妻子走了进去,这才开口说道,「音音,坐吧。」
「嗯。」
她将手里的背包放到桌上,「师傅,我今天拍了不少照片,您要看看吗?」
「不急,」许方圆嘴角噙了抹笑,「音音,我今天接了个设计,明天开始你就别出门了,跟我一起完成。」
「好啊。」
「你跟着我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好在你肯钻研,做完了这次的设计,我打算给你单独接个活,前几次你做得都非常好,我相信你已经可以了。」
她第一次听到许方圆这样夸人,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是吗,谢谢师傅。」
「只是这次要去的地方,比较远,明天你跟我去实地看下吧,那家的女主人喜欢园林设计风,要求也挺高的。」
女人认真地听了半晌后问道,「在哪?」
「东城。」
她心里勐地咯噔下,放在腿上的拳头攥紧了,原来还是做不到波澜不惊,单单听到东城二字,她就已经是这样的反应了。
许方圆见她神色不好看,心里也猜到了她的顾忌,「音音,你现在是叫许流音,你已经不是付流音了。」
她陡然惊醒般看向对面的许方圆,她勉强勾勒下嘴角,「对,我不是付流音。」
「可怕的不是东城这个地方,也不是东城的人,毕竟那里还有蒋先生和蒋太太,可怕的是人内心里的一些记忆,你若觉得不敢前进,就说明这段记忆还藏在你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握紧下手掌,是啊,这半年当中,她以许流音的名字生存着,到了苏州之后,许方圆让她住在了家里,生活上,许太太对她倾心照顾,学艺上,许方圆更是对她倾心相授。这半年来,她过得平静且满足,每一分时间都觉得必须要好好把握住,再也没有人说她是付流音,也没人再要求她还债了。
许流音适应了这个名字,她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心结,「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东城,穆家。
穆劲琛走进客厅,看到穆太太在沙发上整理着东西,他还未开口,身后跟着的女人就快步上前去,「妈。」
穆太太抬下头,「你们回来了。」
「妈,您在做什么呢?」
穆太太满脸的悦色,手里正在翻看着一件婴儿连体衣,「今天出门买了一堆东西,阮暖,你快看看,这衣服怎么样?」
阮暖坐到穆太太身侧,从她手中将连体衣接过手,「好看,真好看,但是这么小……穿得上吗?」
「这就是零到三个月的宝宝穿的。」
阮暖一脸的羡慕。「好可爱啊。」
「别着急,等你跟劲琛有了孩子,我也会买一堆的。」
阮暖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视线看向穆劲琛,男人面无表情地问道,「妈,大哥呢?」
「去苏晨那边了。」
「怎么,还在闹吗?」
穆太太闻言,脸上终究有些担忧,「可不是吗?我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么那么狠心,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可她非不要,折腾几次都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我真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妈,您就不用跟着担心了,」阮暖轻声安慰,「大哥这么宝贝这个孩子,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希望是这样吧。」
阮暖替穆太太叠了几件小衣裳,包里的手机陡然响起,她拿了电话后走到外面去接通。
穆劲琛坐定下来,穆太太抬头朝他看了眼。「劲琛,你跟阮暖什么时候去领证?」
「过几天。」
「黄道吉日我都挑好了,领完证就把婚礼办了吧。」
穆劲琛没说话,视线落到那些小衣服上面,穆太太轻嘆口气,「你们两个啊,都不让我省心。」
「还不让你省心呢?」穆劲琛身子往后轻靠。「妈,你想过大哥会有孩子吗?这难道不是穆家最大的喜事?」
穆太太闻言,一张脸立马笑开了,「你不知道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心的一晚上没睡着,这肯定是你爸在保佑成钧,我现在就盼着苏晨将这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不论男女,我都喜欢。」「还有几个月,你又得提心吊着着。」
「你说说,苏家我们也去了,为了让苏家住得舒服些,房子、车子都送了,苏晨的爸妈不是欣然接受了吗?劲琛,你别看你大哥表面上好像挺平静的,他其实对这个孩子在乎的不得了,你说苏晨干嘛这么死脑筋,就是不肯生呢?」
「还能为什么?」穆劲琛搭起长腿,「您自己的儿子,您还能不了解?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八成就是硬上的,谁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会愿意给他生孩子?可对大哥来说,这极有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威逼利诱的法子他都使过了,我看那女人恨他不浅呢。」
穆太太脸上再度摆出了紧张。「她不会趁着你大哥不注意,又要去把孩子打了吧?」
「您儿子也不是吃素的,现在孩子都有六七个月了吧?他能保他到现在,就一定能保他至出生。」
「这就好……」穆太太总想听几句宽慰的话,「等宝宝生出来后,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穆劲琛闻言,有些出神,又有些莫名的伤感,付流音没出事之前,他一直都想和她有个孩子,这半年来,他觉得时间就像是最大的煎熬,他过得早就麻木了。
「劲琛,你和阮暖也快准备要个孩子吧。」
穆劲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妈,我娶她已经是对您最好地交代了,别的事情,您就别逼我了。」
「这怎么叫逼你呢?你终究不可能一个人过,你肯定是要有一个像样的家。」
说话间,阮暖从外面进来了,穆太太收住话语,朝阮暖招下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阮暖,新房子那边装修得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弄,我喜欢小桥流水的那种建筑,我想弄成私家园林,那边反正一块地都批下来了,可以任由我们改造,我通过关系找了苏州的一位园林设计师……」「那就好,造成之后肯定特别漂亮,妈很期待。」
「只是,我委託一个朋友全权替我出面接洽了,到时候我只要过目下设计稿就好,毕竟我爸身份有些特殊……他觉得我搞这种太招摇,会影响到他。」
「也是,」穆太太轻点下头,「万一被人举报,你爸这边肯定会比较麻烦,你也不要出面了。」
「是啊。」
穆劲琛坐在旁边没说话,穆太太对这个儿媳妇那是说不尽的满意。「不久的将来,那就是你和劲琛的家了,明天我让你大哥给你汇一笔钱,不论你想弄成什么样,都可以,随你。」
对穆家来说,他们有的是钱,当初付流音想要搬出去住,穆太太说什么都不肯答应,那还不是因为付流音没有一个像样的靠山,所以只能被人这样压着。
「谢谢妈。」
穆劲琛冷眼看着,他不明白阮暖有什么好高兴的。
第二天,许流音跟着许方圆坐了高铁来到东城。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白亲自开了车过来接,他看到许流音时,点了点头,「许小姐。」
这一声许小姐,没有丝毫的别扭,喊得自然极了。
许流音将手里拎着的一袋东西递给他,「老白,这是送给你的,苏州特产。」
「真是太谢谢了。」
几人坐进车内,老白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蒋先生和蒋太太在国际酒店订好了位子,专门招待二位的。」
「蒋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许方圆道。
许流音看向窗外,她回到东城来了,虽然才不过短短半年,可她却觉得好像隔了十年、二十年。
付流音换成了许流音,她当初没有连名字也一起换掉,这是爸妈给她起的,她终究还是不捨得。为了自己的新生活,她不得已换了姓氏,虽然心有愧疚,但她相信爸妈能够理解她、并且支持她。
来到国际酒店,两人从后备箱内拿了东西,乘坐电梯来到所在楼层,包厢的门打开着,许情深在门口张望,看到几人过来,她扬笑上前,「音音。」「姐。」
「蒋太太,你好。」
许情深忙跟许方圆打过招唿,「许先生,您好。」
蒋远周也走了出来,许方圆示意许流音将手里的东西递向两人,「蒋先生、蒋太太,这是头批碧螺春,给你们尝尝。」
「许老真是客气,快请坐吧。」
许情深坐到了许流音身侧,开心地拉过她的手,「一个月没见到你了吧?上次我去苏州,你还带我去了拙政园。」
两人见面,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服务员开始上菜,开席之后,蒋远周敬了许方圆一杯酒。
许方圆喝了口,放下酒杯,许情深由衷跟他说道,「许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当初要不是你肯收音音为徒,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蒋太太,你别客气,要说谢谢的话,也应该是我说才是,」许方圆看了眼对面的许流音,「我夫人年轻的时候就身体不好,我们膝下无子,到了这把年纪,家里忽然多出来了一个人。我夫人不止一次跟我说,她将音音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再加上这孩子肯吃苦,我收她为徒,也实在是缘分。」
「师傅,我敬你一杯酒吧。」
席上,几人自然是开心自在的,许情深趴在许流音的肩膀上,不住说着悄悄话。
蒋远周时不时看一眼,出门在外,许情深就不爱跟他有这种亲昵地举动,他倒是想跟她秀秀恩爱,蒋远周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许情深的碗里,「先吃东西。」
许情深头也没回,噢了一声,继续跟许流音说话。
「这次许老先生肯带着你,就说明放心得下你了……」
「嗯,我们明天就去那边看看,师傅说设计稿让我先出,他替我把关。」
许情深眉角轻扬。「真好。」
蒋远周一条手臂搭过来,落在许情深肩膀上,稍稍将她搂紧了些,「有什么话,吃完了饭再说。」
许情深挥开他的手臂,「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
她回头看他一眼,许情深凑到蒋远周跟前,压低嗓音道,「许老先生好不容易来趟东城,你不用管我,你跟他多说说话。」
「……」国际酒店的另一个包厢内,阮暖和陆兰欣以及另外的朋友坐在一起。
菜都点好了,就是不见穆劲琛过来。
「阮暖,你老公还来不来啊?」
「当然,我跟他说了,今天是带他来见见你们这帮小姐妹的,他能不来吗?」
阮暖面上有些过不去,看了眼时间,又给穆劲琛发了条简讯。她看眼旁边的女伴,想要将注意力转移开,便冲着陆兰欣道,「兰欣,你怎么了?情绪不高啊,还在为穆成钧的事不开心吗?」
「胡说什么呢?」
「有时候啊,人真是不认命都不行,苏家那个苏晨以前就是个小秘书,谁知道她忽然就怀孕了,如今成了穆家手心里的宝,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你们想想,一个小秘书而已,现在凭着个孩子将穆成钧拴住了,不简单吧?」
陆兰欣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那也是人家有手段。」「谁让你一开始太矜持?」
陆兰欣不好说她联繫过穆成钧,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简讯,可穆成钧压根就没理睬过她。她听阮暖说穆成钧风流成性,送上门的女人没几个是拒绝过的,可只有等她自己碰了壁,她才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别说我的事了,我是对他有好感,但无疾而终的感情太多了,算了。」
阮暖看了眼时间,穆劲琛还没到,她起身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师哥,你什么时候到?」
此时,穆劲琛还在训练场内,他坐在单槓上,一条腿晃悠着。「马上到。」
「抓紧时间哦,我的朋友们都到了,就差你了。」
「嗯。」穆劲琛说完,挂断通话,
阮暖坐回桌前,「他就快到了,还在开车呢。」
几人也不好说什么,除了陆兰欣之外,旁人都是第一次见穆劲琛。
等了又等,眼看一个小时快要过去了。
另一侧的包厢内,许情深等人准备离开,他们有说有笑着走出去。
阮暖不耐地看着手錶,要不是因为等的人是穆劲琛,她早就发飙了。
「阮暖,你老公到底来不来啊?」
「来,当然要来。」
阮暖实在受不住了,起身再度给穆劲琛打个电话。「师哥,你到哪了?」
男人的声音很是敷衍。「我已经到了,马上上楼。」
「是吗?」阮暖心里彻底一松,挂完通话后,她沖几个朋友道,「你们先坐着,我去接他,他已经到楼下了。」
阮暖走出包厢,经过走廊,看到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快步跑过去,「等等!」
许情深和许流音一前一后站着,许情深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正冲过来,她伸手想要按键,但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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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她是先爬上了他的床,再借他的势上位。
她从不否认。
不要脸,狐狸精,下贱……各种骂名纷沓而来,她亦笑应自如。
她叫冉笑,有着极致的美貌和身材。
她从娱乐圈的一个三流艷星到堂堂「莫远集团」总裁夫人也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叫「靳莫寒」的男人。
当唇枪舌剑凌厉射来,他轻挑眉梢,说:「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
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
他说:「冉小姐果然不负『狐狸精』的美名。」
而她,只是一边笑,一边大长腿轻轻蹭着他的腰,「靳总,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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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难忘地求婚
阮暖的高跟鞋蹬蹬地落在地上,她看了眼电梯正在下行,「什么嘛,等都不肯等一下。 乐文移动网」
她手指按向按键,表情有些不耐烦起来。
她心里想着穆劲琛肯定是到了,不能让他久等,好不容易等到电梯下来,她赶紧跨了进去。
酒店正门口,蒋家的司机开了车过来,老白替他们打开车门,「请。」
许情深拉过女人的手,「走吧。」
「姐,我和师傅要不就住在这儿吧,省得跑来跑去了。」
许情深挽唇轻笑道,「酒店都安排好了,离皇鼎龙庭很近。」
「那好。」
阮暖从大厅出来,远远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弯腰坐进车内,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阮暖快步上前,想要仔细看眼,但许情深等人也坐了进去。
她认出了蒋远周和许情深,车门很快被关上,老白走向另一辆车。
阮暖想要看眼坐在车内的人,但由于光线不充足,并不能够看得真切。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去,阮暖拧眉细想,难道是她看错了?她平日里跟蒋家并没有丝毫的接触,可为什么跟许情深在一起的人,她却觉得有几分眼熟呢?
阮暖在门口站了会,还是没有等到穆劲琛的身影。
蒋家的车来到酒店,几人一道下去,老白率先去往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服务生帮忙将行李送上楼,老白来到许情深身侧,低声说道,「蒋太太,我方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阮家的那位小姐。」许情深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许流音,她皱了皱眉头,「阮暖?」
「是,她好像也看到了我们,我关上车门的时候,见她不住朝车内张望。」
许情深轻笑下,「没关系,总会有再碰面的时候,音音又没欠他们什么,更没必要刻意躲避,他们能在东城过得好好的,她也一样可以。」
「蒋太太说的是。」
蒋远周和许方圆说了两句话,扭头一看,许情深和老白挨得很近,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电梯门叮地打开,几人走了进去。
来到所在楼层,许情深挽着许流音的手出去,许方圆跟在后面,老白抬起脚步,却没想到被蒋远周拦了一把。
老白面露疑惑看向他,「蒋先生?」
「老白,以前有什么事你可是第一个告诉我的。」
男人怔了怔,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事做错了。「蒋先生,您还是明说吧。」
「你方才跟情深说了什么?」
「噢——」老白恍然大悟,「我说我在酒店门口看到阮家……」
「你不用跟我说,」蒋远周打断老白的话。「去跟你的蒋太太说。」
男人丢下句话,率先走出电梯,想了想又不对,回头沖老白说道,「不对,蒋太太是我的。」
老白哭笑不得,「蒋先生……我怕那个阮家的小姐看到许小姐,我这才跟蒋太太说一声。」
许情深在前面走着,回头见两人并未跟上来,她不由扬声说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蒋远周朝老白指了指,很快跟上去了。
国际酒店。
阮暖在门口等着,她穿得单薄,双手不由抱住自己的肩膀,穆劲琛不是说已经到酒店了吗?她心想着他是不是自己上去了,她赶紧给穆劲琛打个电话。
只是,穆劲琛这次没有接通。
阮暖接连打了几通,都显示无人接听。她回到包厢内,推门进去,陆兰欣喊了声来了,但是回头一看,阮暖却是一个人。
「阮暖,你老公呢?」
女人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但终究不能沖没有到场的穆劲琛发火,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有事来不了吧,他那个训练场忙得很,我们先吃吧。」
「啊?怎么这样啊。」
「就是,都说好了的。」
阮暖脸上也挂不住,但穆劲琛的脾气摆在这,她能有什么法子?「行了,我们吃吧。」
显然,穆劲琛是在骗她,甚至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也不说自己为什么不来,几句话就将她哄得团团转。
第二天,许流音起了个大早,她在酒店内的沙发上看了会书,直到接了许方圆的电话后,这才出门。
两人吃过早餐,坐了老白安排过来的车去往目的地。
别墅那边有专门的人在现场负责,偌大的空地上,能发挥的空间很多,许流音拿了相机先拍照。
许方圆跟旁边的人说着话,她拍完了照走过来,听到那人说道,「这将来是要做婚房的,主要就是要设计的令女主人满意,男方家里有的是钱,对于外部的构造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最大的要求就是令女主人满意。」
许方圆轻笑,接过了话,「看来,这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啊。」
「那是当然,要不然的话能斥巨资博美人一笑吗?外面布置这一下,花费可是不小啊。」许流音唇瓣挽了下。「爱情价更高嘛,放心,我们一定能设计出令女主人觉得最满意的作品。」
「那就有劳你们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许方圆沖不远处看去,「这样吧,我们还要丈量下,也要拍一些细节图,你就不用跟着我们了。」
「好的。」
许流音眼看着对方走远,她掏出相机将跟前的建筑拍下来。「师傅,这个世上有钱人还是多啊。」
许方圆忍俊不禁,「你以后会接触到越来越多的。」
「嗯,有钱人多是多,不过能做到像师傅这样几十年如一日爱着师母的,肯定不多。」
许方圆被逗乐了,「就你最会说话。」
「那是。」
星港医院。
蒋远周坐在办公室内,老白开门进来。「蒋先生。」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一个不缺?」
「对。」
蒋远周双手交握,目光轻抬看向老白,「老白,你觉得我这法子怎么样?」
「很有创意,也很有意思,如果我是蒋太太的话,肯定会哭着答应你的。」
「俗。」蒋远周挥下手。
老白笑眯眯说道,「蒋先生,这种事本来就是俗气的,你还说我对提拉用的那一招,俗得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可是却照样管用的很,提拉答应的时候又哭又笑,说那天是她一辈子当中最开心的日子了。」
蒋远周不以为意,「那是因为她没有要求,我的蒋太太可不一样。」
「蒋先生,您试过就知道了。」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老白,你那时候紧张吗?」
「紧张啊,紧张得汗水都出来了。」
「你是该紧张,用蜡烛在苏提拉的小区内摆成一个心形,我觉得你当时不是紧张苏提拉会不会答应你,而是该紧张物业会不会提着灭火器过来吧?」
这蒋先生,还能愉快地说会话吗?
老白这下并不买帐,「提拉事后说,她觉得很浪漫,特别特别浪漫。」
「……」
「这件事要秘密安排,千万不能让情深知道。」
「是,蒋先生。」
蒋远周嘴角不由勾起来,「对了,老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打算定在十一左右。」
「太晚了,下个月吧。」
老白不解,「为什么?」
「我想早点办婚礼。」
老白更加不解,蒋远周的婚礼和他的婚礼,冲突吗?「蒋先生,您可以定在下个月。」
「不要。」
真是傲娇的可以啊。
「蒋先生,您先结。」
「不,你先结。」
「我们选在十月差不多,要不然的话太仓促了。」
蒋远周睨了他一眼。「你们就下个月结婚吧,十月份的时间让给我,那时候秋高气爽的,正合适。」
老白对上他的视线,拉开椅子入座,「蒋先生,要不这样,我选在十月的第一个周末,您选第二个周末?」
「不行。」
「为什么?」
「关于婚礼的事情太多了,你最起码得替我操办几个月,我不想有丝毫的马虎。」
呦呦呦,他怕马虎,可老白也不想仓促啊,「蒋先生,我要是下个月的话,也来不及啊。」
「不就是订酒店这些事吗?你这就去办。」
「但是蒋先生……」
「你要肯答应的话,我送你一套房,你的婚房。」
老白差点喷血,「蒋先生,您究竟有多少房子?」
「我房子不多,钱多,钱可以买房子。」「蒋先生,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老白,我知道你房子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最好地段的学区房,那可是一房难求,我买到了,我送你。」
老白想来个刚烈不屈,「蒋先生,那是您的东西,我不能要。」
「这么客气干什么?拿去,是我真心要送你的。」
老白咬了咬牙,「蒋先生,我工资也不少,我可以自己买。」
「这不是花钱能够解决的事,而是这房子想买也买不到,」蒋远周倾过身,「就这么定了,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对自己的人向来大方。」
蒋远周站起身,来到老白身侧,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房子,他本来就是要送给老白的,老白跟在他身边这么些年,做事情尽心尽力,蒋远周对他满意的很。
许情深推门进来,看到老白坐着,蒋远周握着他的肩膀,弯腰正跟他在说话,许情深饶有兴致地看着。「嗨。」
蒋远周赶紧将手抽回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可不想那件大事被许情深率先察觉到。
「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说老白结婚,婚房的事。」
「噢。」许情深来到蒋远周身侧,男人伸手抱住她的腰,想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她看了眼对面坐着的老白,面色有些窘迫,「不,我不坐。」
「没关系,老白不是外人。」
蒋远周手臂一提,让许情深坐到腿上。
老白看都懒得看,早就习惯了。
「今天下午没有手术吧?」
「没有。」蒋远周下巴搁向许情深肩膀处,「晚上去哪吃饭?」
「家里就好了,还可以多陪会霖霖和睿睿。」
蒋远周掐了掐许情深的腰,「他们两个自己陪自己就行了,我发现霖霖现在越来越不粘我了。」
老白在对面笑着接了话,「蒋先生,霖霖好像一直就没粘过你。」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好咧。」
许情深在办公室坐了会,就去上班了。
下午时分,许流音接到老白的电话,说是让她来趟星港医院。
许情深给最后的一位病人开好了药,抬头看眼门口,才这个时间点,怎么外面没人了?
她忽然接到个电话,是病房护士打来的,「许医生,您快来病房看看,1728的病人不对劲。」
「怎么了?」
「您昨天刚给他做过手术,但是现在……」
许情深急忙站起身来,「我马上过来!」
她快步走出去,看到其它诊室的门口排满了等待看诊的病人,但这个时候许情深顾不得这些,她来到病房,推开门进去。
里面却连一个护士都没有,病床上躺着昨天刚动过手术的病人,旁边还有陪护的家属,许情深满脸焦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医生,谢谢你昨天救了我的命。」
许情深有些懵,「这是……」
她话音落定,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动静,许情深回头看去,看到有人走了进来,她菱唇微张,看到了莫小军,看到了她熟悉的几张面孔,还有一些她根本想不起来的脸。那些人手里都拿着一份病歷,许情深压根没有摸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你们……」
「许医生,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您救的。」
许情深上前几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蒋远周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花,那些早就痊癒并且开始了新生活的人都站到病床旁边,许情深伸手捂了下嘴,蒋远周走近上前,单膝跪下去。
许情深脑子一热,这才反应过来,这……这算是求婚吗?
「你,你干什么?」
「情深,你还记得这些人吗?」
许情深看向四周,激动地点了点头。
「这些人,都是被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他们遇到你之前,一脚已经踏入鬼门关,我不知道你在星港的这几年医治了多少人,但是我知道在你手里,你救活了多少条命。」
老白和许流音在不远处站着,今天他们是见证人。
老白听着蒋远周的话,和旁边的许流音说道,「蒋先生这话说的,真够血腥的啊,要求婚就好好求嘛,应该说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这种话……」
「不是啊。」许流音显然不认同老白这样的说法。「我觉得很令人感动,而且意义非凡,蒋先生这样的人总不能摆着几根蜡烛跟人求婚吧?」
老白感觉自己似乎被人看透了,他轻咳一声,他确定许流音不知道他的求婚法子,他这算是误打误撞中招了。「情深,今天我把他们都请过来了,我要让他们见证我和你的幸福。」蒋远周目光紧紧盯着许情深,「在我眼里,手术台上的你最美,所以我想在这跟你求婚,嫁给我吧。」
许情深有些出神,在外人眼里,她早就是蒋太太了。
她以为蒋远周会省过这个环节,她虽然也有所期待过,但仔细想想,她在乎的是跟蒋远周过得那些日子,她可以不要求婚,虽然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而终究,蒋远周没有给她任何的遗憾。
许情深想哭,却有些不好意思,蒋远周将捧着的花送到她手里,「情深,你救了那么多人的命,也救救我吧,我们分开的那段时间内,让我彻彻底底明白了没有你……我是不行的,我想让你永远在我身边,我爱你,老婆。」
老白抖了抖,「好肉麻。」
「好感动。」
老白看了眼许流音,见她眼圈微红,竟然要哭了。
许情深擦了下眼角,蒋远周将戒指拿了出来,「答应我,一辈子做我的医生,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许医生,答应吧。」
「就是啊,快答应吧……」
许情深羞红了脸,慢慢将手伸出去,倒也大方,「蒋远周,我答应你。」
男人欣喜若狂,替她戴上戒指,起身后抱住她用力亲吻,老白看了看四周,这么多人呢,这两人真是够忘我的啊。
许流音走了进去,蒋远周好不容易将许情深松开,她上前一步沖许情深说道,「姐,恭喜你。」
「谢谢。」
「许医生,恭喜恭喜……」
「谢谢——」
许情深看到一个个鲜活的人站在她面前,这些人,都是她救过来的,这让她既欣慰又骄傲,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感,她一直都记得病患家属当时的那一张张绝望的脸。而如今,他们活的这样好,生命就是这般美好,她特别感动于蒋远周将他们都聚集在了一起,这种微妙的激动令许情深开心不已。
男人伸手将她再度拥到怀里,「过几天,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
许情深轻点下头。「好。」许流音轻挽下嘴角,原来这就是最好的幸福啊,真令人羡慕。
她的心忍不住抽了一下,她极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绪,她是由衷替许情深觉得高兴。
穆家。
穆太太和穆成钧坐在餐桌前,男人抬起腕錶看眼时间,「老二不是说回来吃晚饭吗?」
「是啊,这都几点了。」
说话间,门口有个身影进来了,穆劲琛几步上前,穆太太闻到了一身的酒气。
「劲琛,你去喝酒了?」
「嗯。」穆劲琛拉开椅子入座,「等我吃晚饭吗?不用等我。」
「劲琛,你以前从来不会酗酒的。」
穆劲琛头有些晕,手掌撑着额头,目光看了眼穆太太。「我这不叫酗酒,我只是想喝罢了。」
「吃饭吧。」穆成钧示意佣人上菜。
「劲琛,八号的事情,你别忘了……」
男人目光明显一滞,「八号?」
「你果真忘了是不是?你要跟阮暖去民政局的呀。」穆太太赶紧提醒。
穆劲琛冷笑了下,「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劲琛,你……」穆太太气得直摇头,「婚姻大事,在你这怎么就成了儿戏呢?」
「可不是就儿戏吗?」穆劲琛将手落在餐桌上,认真地对上穆太太的视线,「妈,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我跟别人结婚,别的事你就别再催我了。」
穆成钧抬了下眼帘,「劲琛,既然这么勉强,这门亲事算了吧。」
穆太太一惊,这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会闹腾。
不过好在穆劲琛没有听了穆成钧的话,他拿起手边的筷子说道,「不,我要结。」
「你也是疯了。」穆成钧脱口而出道。
「我要现在结婚了,以后就清净了,要不然的话,这辈子还会有无数个阮暖、李暖、赵暖……」
穆成钧味同嚼蜡,「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单身的好,想玩就玩,不想玩了收收心,你还年轻,不急。」
「怎么不急?」穆太太抢过话语,「难道一辈子单身吗?这样传出去成何体统?」
「妈,你别急啊,」穆劲琛推开手边的碗,「不是答应了你吗?八号去民政局,我不会反悔的。」
穆太太在桌子底下踢了穆成钧一脚,示意他不要再随意插嘴。
「还有你,」她很快就将话题引到穆成钧身上,「苏晨那边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不会又要吵着闹着去把孩子打了吧?」
穆成钧一脸的笃定,「没一个医生敢给她做那种手术,除非是不要命了。」
「但我总是忐忑。」
穆成钧替穆太太夹了筷子菜,「我现在派人二十四小时地盯着苏家,一旦孩子生下来,我就把孩子抱回穆家。」
「大哥,你这是硬抢。」
「是,就是硬抢,」穆成钧看向对面的穆劲琛,「她一个女人,未婚先孕,对她有什么好处呢?那是我的骨肉,必须跟着我。」
穆太太想到未来的孙子,开心地眉眼轻扬,「是,到时候好好安抚好苏家就行了。」
「劲琛,新房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
「明天去看看吧。」
穆劲琛对这种事一点都不关心,「那是给阮暖住的,她要弄成什么样子,随她。」
「说的好像你不住似的。」穆太太不满出声。
「嗯,我不住,我住训练场。」
穆太太怔了怔,「你真打算领张证就算了?你们可是夫妻啊……」
「嘘,」穆劲琛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妈,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不准反悔。」
说完这些话,穆劲琛就推开椅子起身了,「我饱了,你们慢吃。」
「劲琛——」
穆太太眼看着穆劲琛上了楼,她瞬间没了胃口,穆成钧也习惯了家里这个样子。
男人来到主卧,想要推门进去,手落在门把上,却有片刻的犹豫。
在这个家里面,属于付流音的东西全都没了,他进了主卧,屋内的摆设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墙上的墙纸都换了,那张她经常伏在上面写作业的梳妆檯也换了。
穆劲琛坐向床沿,这个房间,穆太太本来已经让佣人锁起来了,她说不吉利,可穆劲琛后来将门踹坏了,穆太太只好不再管他。也只有一走进这儿,属于付流音的记忆才会变得深刻起来,深刻到令穆劲琛恨不得将它们全部剜去。
他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最近几天的天气都不错,穆劲琛喜欢晴天,这半年来,他害怕下雨。
只要雷声响起,他就止不住地全身发抖,他觉得江水又要涨了,他就更难找到付流音了。
冬天的时候,他去过江边一次,那天东城下了最大的一场雪,江水两边的堤岸上落满了雪花,江面汹涌着,它不会结冰,但是穆劲琛弯腰用手掌试了下水温,那水一碰到他的手掌,他的手几乎冻得麻木了。
也就是那天,穆劲琛让人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他喊了几辆车子,让人运来了烧热的水,然后再将水倒入江中。
穆劲琛蹲在江边,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觉得他疯了吧,但他只是不想让她受冻,想让她在江底不至于那么难受。
在江面上清理垃圾的船员好久没给他打过电话了,那就说明还是没有付流音的消息。
两个月前,他们从江内捞起了一具尸体,穆劲琛去警局认过尸,并不是付流音。
他也不知道他应该是失望,还是庆幸呢?
穆劲琛出神地看向天花板,他希望闭上眼睛就能做个梦,让他看看付流音现在是什么样子,即便是恐怖至极的,也可以。至少让他知道她在哪。
穆劲琛在家里睡了一晚,起来的时候头有些痛,这才发现窗户是开着的。
他洗了个澡准备出门,一脚跨进院子内,看见天空阴沉,他不由皱下眉头。
穆劲琛开了车出去,开到半路的时候,前挡风玻璃上落了几滴雨珠,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他视线望出窗外,这儿离新买的别墅不远,他不喜欢在雨天开车,他想着过去避避雨。
许流音和许方圆一早就到了,两人在屋后勘察,许流音拿着笔正在记录,「师傅,我觉得这边的树可以挪过去,这儿弄一个凉亭比较好,我算过位置。」
「你先记录着,回去我们再商量。」
「好。」
穆劲琛将车停在门口,进去的时候,看见门是敞开着的。
一名男子迎上前来,穆劲琛挥下手,「要下雨了,我来坐会。」
「阮小姐请的园林设计师也过来了,正在后面,您要见一见吗?」
穆劲琛摇下头,「我没这个兴趣。」
他说完这话,迳自进屋后上了楼。
屋内都是精装修过的,家具也都摆好了,穆劲琛走进家庭影院,选了个片子打算看会电影。
许流音用笔在本子上画着草图,她走出去两步,冷不丁有雨水落下来,本子上的图印染开来,她抬头看了看,「师傅,好像下雨了。」
「没事,一时半会应该下不大。」
「音音,你把这个角落拍下照,我忽然有个灵感,觉得这地方可以好好地利用下。」
「好。」许流音拿出手里的相机,拍下许方圆所指的那一块地方。
穆劲琛看了会电影,忽然听到外面雷声大作,他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一片压了下来,眼看就要下大雨了。
楼下,许方圆沖许流音说道,「今天这天气真是……看来我们得回酒店了。」
「嗯,我收拾下东西。」
穆劲琛起身往外走,来到书房,他真是厌恶这样的天气,他心情暴躁起来,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楼底下,许流音快步走着,先前给她开门的男人大步上前,「许小姐,要不要进来坐会?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雨了呢。」
「不用了,我们的车子就在外面,谢谢你。」穆劲琛听到下面依稀有说话声传来,只是女人的声音很轻,被雷声给盖住了。
许方圆低声跟许流音说着话,「音音,我们走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许流音来到车前,将车门打开,刚要坐进去,雨水忽然浇了下来。
雨点子很大,砸在身上很痛,许流音高喊了一声,「师傅,快上车。」
轰隆隆——
雷声再度卷过。
穆劲琛手里的书翻开后又被他合上了,他听到了一声模煳的声音。
他快步来到窗边,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车,一名中年男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许流音坐在车内,经过穆劲琛的车子时,她看了眼,但是车窗玻璃上全是蜿蜒而下的雨水,压根看不清楚外面的一景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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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民政局,她与他狭路相逢(精)
「也不知道明天天气怎样。」许方圆掸了下裤脚,「要不然的话,也能早点回去。」
「师傅,我们回到酒店后可以研究设计方案,也不浪费时间啊。」
许方圆笑了笑说道,「我是惦记你师母,要不是怕她身体吃不消,我肯定会带她一起过来。」
许流音瞭然,缓缓展开嘴角,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穆劲琛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眺目望去,那辆车子走远了。
里面坐着的应该就是阮暖请来的园林设计师吧?他一双剑眉紧蹙,看到倾盆大雨瞬间浇在了自己的车顶上。他想到付流音以前所学的专业,这场雨,令他心里越发难受起来,心头好像压着块巨大的石头,他脑子里出现的各种画面将他的一颗心脏扎得千疮百孔。落在栏杆上的雨点溅到他身上,没一会,他身上就湿了。
穆劲琛回到屋内,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
楼底下的男人给他泡了一杯茶上楼,找了一圈,总算在书房看到他的身影。
「穆帅,喝口热茶吧。」
穆劲琛坐在办公桌前,有些失神,直到这杯热茶放到他手边。他看了眼,「你是阮暖请来的吧?」
「是啊,有时候阮小姐买了什么东西,送货过来的时候,这边需要有个人。」
穆劲琛看了眼窗外,「那两名园林设计师,是什么人?」
「据说是苏州请来的,在这方面很有名气,不少私家园林都是那位先生设计的,他还带了个年轻的女徒弟过来。」
「是吗?」穆劲琛再度联想到了付流音身上,她要是有这个福气多好,如果那一串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他也可以给她找个师傅,让她毕了业就能开始自己的设计……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穆劲琛的手落向茶杯,桌前的男人说道,「穆帅,阮小姐马上过来。」
穆劲琛手一顿,「这么大的雨,她过来做什么?」
「她正好打电话过来,知道您在这……」
穆劲琛太阳穴处一紧,真是一刻不得安宁,他站起身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男人怔了怔,「穆帅,这么大的雨……」
是啊,这么大的雨,他也不想走,但他更不想待在这。
穆劲琛抬起长腿走出书房,很快又下了楼,男人匆匆跟在后面,想要给他找把伞,「穆帅,您稍等。」
他已经走了出去,三两步过后,头上、肩上就都湿了,他快步来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
穆劲琛发动引擎,然后系好安全带,前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湍急,他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景和人。穆劲琛颤抖着手将雨刮器打开,他心里有些害怕,这个时候,他特别想要快点回家,或者能够赶紧回训练场去。
他没想到雨会忽然下得这么大,他的心慌越来越厉害,穆劲琛一脚踩向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下雨天,路并不好走,就算是在机动车道上,也会有开着电瓶车或者行走的路人在乱窜,他们穿着雨披或者打着伞,丝毫不顾车子在两侧道开来开去,好像疾驰而过的车子就理应要给他们让行。
蒋家的司机开车很稳,放慢了车速,他在信号灯前踩了剎车。
「师傅,一会就到吃饭时间了,要不要在外面吃?」
许方圆朝她看了眼,「你是不是嘴馋了?」
「不是……」
「那怎么放着大酒店的饭菜不吃?」
许流音摆出一副被人看穿的表情来。「其实是我想请你吃顿饭。」
「你有钱吗?」
「我跟着师傅这么久,有时候画了稿子,师娘说我点子好,奖励我的啊。」
许方圆笑出声来,「你师娘就是管钱的,看看,我还没夸你呢,她倒是拿我的钱去打赏你了。」
「师傅,您是苏州人,肯定没吃过东城的特色吧,我带您去啊。」
「好,盛情难却,今天难得有空,我就跟你走一遭吧。」
许流音闻言,忙吩咐坐在前面的司机道,「去东河路吧,那边有个小吃城。」
「好的。」
穆劲琛的车子从另一条路开着,不久之后,两辆车子就隔了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后开在一条道上。
许流音和许方圆说着话,不会去注意外面。
司机瞅了瞅说道,「这雨啊,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待会我尽量找个地下停车场。」
「好的,麻烦你了。」
雨下得已经够大了,雨刮器开至最快,仿佛也拦不住哗哗淌下来的雨幕。穆劲琛停在路口,看着黄灯之后跳上了红灯,他心口窒闷的厉害,他握住方向盘的手越收越紧,他鬓角淌出汗来,付流音死后,他明显有了心理阴影。
他此时坐在车内,就好像是被困在了密闭的水底下,身上湿透了,是因为江水浸泡着他,他看到前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流淌着,那就是江水啊,付流音当初就是这样被困在江底下的。
穆劲琛手掌越来越抖,唿吸也急促起来,他感觉那块玻璃马上就要碎了,汹涌的江水即将冲过来将他淹没,会将他卷至江底。他仿佛感觉到了冰冷,他握紧手掌,咬着自己的手背,他忽然抡起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他甚至想着,付流音当初被推进江底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的意识呢?
有没有可能,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淹死的?
后面传来剧烈的喇叭声响,穆劲琛看向外面,街边的景色和车子全部模煳了。那种恐惧感仍旧缠在他身侧,挥之不去,穆劲琛一脚踩足油门,车子勐地蹿出去。
他忽然控制不住方向盘似的,车子歪歪斜斜向前,好几次差点要撞到旁边的车辆。穆劲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心慌的厉害,他只能拼命抓着方向盘。
过去的半年间,他也遇上过下雨的情况,但他都是能躲就躲开了。
穆劲琛看眼窗外,这儿没有能停车的地方,他想开到下一条路的时候,找家能坐的店,进去坐坐。
他的车速很快,几乎是飞驰向前的。
许流音打开笔记本看着,许方圆视线睇了眼,「在车上就别看了。」
「没事,反正也无聊。」
此时,穆劲琛的车子犹如脱了缰的野马正在往前飞奔,这样的失控,源自于穆劲琛的心慌、恐惧,他的车经过蒋家的车子,差点撞上,就差顶多十公分的距离。车身跟车身堪堪平行而过,穆劲琛的车速又快,蒋家的司机想要打过方向盘的时候,穆劲琛的车早就蹿到了前面。
司机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回事?下雨天开这样的车速,简直找死啊。」
开车的路上,总会遇上一些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许流音并未放在心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画的草图,不远处,勐地传来剧烈的剎车声,那阵声音撕破了人的耳膜,尖锐无比,蒋家的司机朝外面看了眼,「你看吧,这种人开车迟早出事。」
穆劲琛差点撞上横穿的行人,他下意识踩死了剎车,但那个行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穆劲琛伸手抹了把脸,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蒋家的车从他的车旁开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许流音抬头看向窗外,「怎么了?出车祸了吗?」
司机看眼后视镜,「看样子是差点撞到人了。」
许流音向来不是八卦的人,一眼望去没看到那辆车,她也不可能扭头再去看,「开车还是慢慢的最好。」
「是。」
穆劲琛推开车门下去,听到行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任由雨点砸在自己身上,很快,雨水模煳了他的视线,他感觉自己沉到了水底,已经唿吸不过来了。
许流音带许方圆吃过午饭后,回到国际酒店。
许方圆在房间构思着设计稿,许流音躺在床上,她想睡会,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回到东城后,她想去见见付京笙,但是她要以怎样的身份去见呢?
屋外传来门铃声响,许流音起身过去,将门打开,
许情深站在外面,「音音。」
「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许情深走了进去,「我今天下午休息。」
「姐,你和蒋先生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八号。」
许流音带着许情深往里走,「真好,今天都五号了吧?」
「是啊,」许情深坐进沙发内,「到时候你一起去吧,我把霖霖和睿睿也都带着。」
「好,那可是你最幸福的时刻,我一定要去。」
许情深看了眼对面的女人,她将手边的包放到自己腿上,「音音,你想见你哥哥吗?」
「可以吗?」许流音迫不及待问道。
许情深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哥哥这半年多以来,一直昏睡着,其实就算你过去见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明白。」
许情深打开手机内的视频,将手机递向许流音,「这是我让人拍的,你看看。」
许流音颤抖地接过手,画面中,付京笙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他完完全全像是睡着的模样,唿吸沉稳,头髮也修剪过了,只是没有睁眼罢了。
「音音,你现在是一个崭新的身份了,又是刚回东城,再忍忍吧,好吗?」
「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许流音轻拭下眼角,「你放心,我不去,我不会白白去冒险的。」
许情深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于许流音来说,很难,但人活在这个世上,时刻都会面临着选择,她若想要有太平的日子过,就必须这样。
「穆家那边……反正你在东城待得时间不会久……但即便是遇上了,我相信你也能处理的很好。」
「是,」许流音面无表情地点下头,「我不认识穆家,更不认识穆家的任何一个人。」「好。」
许情深回到皇鼎龙庭,听到客厅内传来说话声。
霖霖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是明显,「给我,给我——」
许情深走进去,看到蒋远周手里拿了条蓬蓬的纱裙,正在逗霖霖玩,「让爸爸给你换上,换好了我们就变成小公主好不好?」
「我要,给我……」
霖霖抵挡不住纱裙的诱惑,都想扑上去抢了。
许情深忍不住笑道,「这是做什么呢?」
「八号去领证,我今天给他们买了几套新衣服。」
许情深看了眼沙发,这岂止是蒋远周嘴中的几套啊,这摆明了是把童装店内的衣服都搬过来了吧?
她随手拎起一件,「蒋远周,你也太奢侈了,小孩子的衣服随便买买就好……」
蒋远周从她手里将那条裙子拉了回去,「我蒋远周的孩子,怎么能穿随便的衣服?」
「但是很浪费啊,」许情深颇为头疼,她坐到男人身侧,拿了条打底裤,看到吊牌上的五位数标价,许情深下巴都快惊掉了,「你今天花了多少钱?」
「没算,我就签了个名。」
许情深拧眉,「你给霖霖和睿睿从小就养成了这种习惯,长大后怎么得了?」
「我就是要富养,我可不能让我的女儿以后被人用一条廉价的裙子就拐走了,我的宝贝,一般的男人休想打动她。」
许情深很是无语,霖霖明显喜欢蒋远周手里的纱裙,她抱着裙子的一角不肯撒手。
蒋远周就知道自己女儿的眼光不会弱,这可是某奢侈品牌今年的走秀款,总共就生产了几件,都被内定了。
男人弯下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爸爸一下,我就给你。」
「给我,给我。」霖霖也和他犟上了,用力拉扯着。
「再扯可就要坏了,来,亲一口。」
许情深真是见不了蒋远周这个样子,这摆明了是诱哄嘛,这一招,他倒是屡试不爽,有时候分明也是喜欢对她用这招的。
蒋远周的脸就快凑到霖霖嘴边了,只差她吧唧一口亲下去就好。
「来,亲下。」
霖霖拽不过蒋远周,可又想要这条漂亮的裙子,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眼许情深,似乎有些委屈,但是没办法啊,只能妥协。
她嘟起小嘴凑上前,刚要亲到蒋远周的脸,却没想到睿睿出手了。
小男孩将自己的手掌放到蒋远周的脸跟前,霖霖这一下亲在了睿睿的手背上。
蒋远周一看,拉住睿睿的小手,沖许情深道,「这回人赃并获,你看见了吧?」
「看见什么啊?」许情深不解。
「我是霖霖的亲爸啊,你再看看睿睿的举动……」
许情深看向两个孩子,不由失笑,「这很正常啊,他们两个天天玩在一起,睡都睡在一起,睿睿肯定喜爱霖霖,他不想霖霖亲你,也正常。」
「不正常。」蒋远周话虽这样讲,却松开了睿睿的小手。
霖霖又开始拉拽自己的裙子,蒋远周皱眉,「她是我女儿,最爱的男人应该是我。」
「这可不一定,将来她会有自己的老公,还有自己的孩子,你顶多排在后几位吧。」
蒋远周再度弯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霖霖乖,亲一个。」
旁边的睿睿上前一步,那小眼神在蒋远周看来,好像有些虎视眈眈的感觉啊。
霖霖想要快点拿到裙子,她朝小男孩看眼,似乎觉得他有点不高兴,但她霖霖是谁啊,小天才呢。她总能找到最好的解决法子,她伸出手臂搂过睿睿,在他脸上亲了口,然后回到蒋远周跟前,踮起脚尖快速在蒋远周的脸上亲了下。
这下总好了吧,安抚好了一个,另一个的目的也达成了。
霖霖亲完蒋远周,理直气壮的多了,「给我,给我。」
蒋远周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他手一松,霖霖开心地抱着裙子走到睿睿跟前。
蒋远周伸手揽过许情深,许情深轻笑,「想要在我身上寻求安慰?」
「情深,你马上就要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了。」
许情深笑道,「嗯,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我很激动。」
「你不是有假证吗?」
蒋远周忍俊不禁,「那能是一样的吗?」
两人说着情话,霖霖和睿睿也都看在眼里,有个词叫做耳濡目染,睿睿盯着两人,眼见他们头靠着头,脸靠着脸,他一把搂住霖霖,也学着蒋远周的样子靠过去了。
穆劲琛回到家的时候,很狼狈,非常狼狈。
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也没开车,车子被他丢在了路上,他也不管会不会被拖车拖走,他随手拦了辆计程车就回来了。
穆太太看到他这个样子,大吃一惊,「劲琛,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淋了雨而已。」
「你不是开了车吗?」
穆劲琛不想多说话,恰好穆成钧也从外面进来,他换上鞋子,睨了眼穆劲琛。「你跳江了?」
穆太太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朝穆劲琛的手臂捶去,「你又去找付流音了是不是?还跳江了?」
穆成钧原本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穆太太当真了,不过看穆劲琛的样子,还真是挺像的。
「妈,您胡思乱想什么呢?」
穆劲琛冷得发抖,「我没带伞,这雨下得太突然,这才淋成了这样。」
「那赶紧上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吧。」
穆劲琛迳自上楼,洗了澡换套干净的衣裳,他走下楼的时候,听到了阮暖的说话声,「我听新房那边说劲琛走了,我猜想着他应该是回家了……」
「是啊,回来的时候淋了一身的雨。」
「妈,我去厨房给他弄碗姜汤。」
「不用,你吩咐佣人就好了……」
阮暖说话间已经站起身了。「没关系,简单得很,我会。」
她走向厨房的时候,看到穆劲琛正在下楼,阮暖定住脚步,「师哥,你还是吃点感冒药下,预防下。」
「阮暖,八号就要领证了,你怎么还喊劲琛师哥呢?」
阮暖有些不好意思,「妈,我……我就是一时改不了口。」
「以后,他就是你的老公了。」
阮暖一张俏脸彻底红透了。
穆劲琛的一颗心却在瞬间跌至谷底,他一直以来过得都是浑浑噩噩的,直到穆太太说出这老公二字,他惊觉自己好像被人在冰天雪地里灌了满满的一桶冰水,原来他答应的婚姻,不止是一张苍白的纸,它还能让她的身份得到彻底的变化。
从此以后,阮暖就是穆家的二少奶奶了,她有权利喊他一声老公。
穆劲琛坐到沙发跟前,阮暖进厨房去忙活了。
她是阮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姐,虽然阮家不像穆家这样佣人成堆,但保姆也是有的,厨房里的活从来不用阮暖动手。
她在佣人的帮忙下做好了姜汤,盛了三碗,用一个托盘端着后走出去。
阮暖给了穆太太一碗,剩余的两碗分别给了穆成钧和穆劲琛。「妈,大哥,你们也喝点,这天气容易感冒,驱驱寒。」
「阮暖,你真是太贴心了。」穆太太欣喜不已,接过那碗姜汤。
穆成钧看也没看一眼,「我不喝这种味道奇怪的东西。」
「大哥,这怎么能是奇怪的东西呢?」
「味道又辣又甜,我情愿吃药。」
「……」
穆劲琛也没喝,阮暖将碗端起来送到他手边,「师哥。」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不需要喝这种东西。」
阮暖抿紧了唇瓣,穆太太见不得她委屈,「劲琛,阮暖一片好心啊。」
「我还是上楼睡会吧,现在也不饿,吃饭的时候不用叫我。」
穆劲琛起身,阮暖勉强笑了笑,「没关系,师哥身体底子好,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生病。」
「真可惜啊,你这手艺算是白露了。」穆成钧在旁边幽幽说道。
阮暖有时候真搞不懂,照理说她跟穆成钧没有丝毫的恩怨,可他总是话里有话刺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阮暖心知肚明,要想在穆家站稳脚跟,她不止要讨好穆太太,她还应该讨好穆成钧。
阮暖嘴角轻挽,「大哥,您看凌时吟都失踪那么久了,您也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吧?」
穆成钧似乎有了些兴致,「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么考虑呢?」
「苏家那件事,我也知道,苏晨怀孕这也是好事,但论家庭背景的话,苏家配不上穆家。」
「这是当然,」穆太太接过话,「不过苏家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到时候只要把孩子抱过来就好,至于苏家……好打发。」
「妈,大哥带个孩子,外面难免会有流言蜚语啊,你想,凌时吟失踪后,大哥就有了孩子……」
穆太太细想下,也是,「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再说凌家总是找上门来,实在头疼。」
「妈,大哥,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我的朋友吗?有一次她跟着我来穆家,还被凌时吟给骂了,记得吗?」
穆太太依稀有点印象,「记得,怎么了?」
「我想把她介绍给大哥。」
「什么?」穆太太吃惊。
阮暖轻笑说道,「我那个朋友对大哥很是倾心,最关键的是,她家世清白,家境也好啊,大哥跟凌时吟不能总这样耗着,凌时吟不是失踪了吗?您干脆起诉法院,把婚离了算了,或者动动关系,把这离婚证办下来……」
「然后呢?」穆成钧似笑非笑问道。「我朋友不在乎以前的事,她也可以将您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
穆成钧瞭然于色,「我懂了,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大哥,您这样的条件,配得上最好的。」
穆太太很是心动,「你那朋友叫什么?」
「陆兰欣,她脾气很好,最重要的是对大哥有心。」
穆成钧冷笑下,「这么为我好。」
「那当然,以后您就是我亲大哥,我们是一家人。」
穆成钧可不吃她这一套,他上半身微微往前倾,视线攫住阮暖不放,「真要为我好,你怎么不毛遂自荐给我呢?阮家比那个陆家肯定要好吧,我对陆家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只是生意场上需要阮家的帮忙,要不……」
「成钧!」穆太太陡然打断穆成钧的话,她气得胸口微微起伏,真是太不像话了。
阮暖瞠目结舌,他……他方才这算是在调戏她吗?
调戏他未来的弟媳?
阮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勉强牵动下唇瓣,「大哥,您别跟我开玩笑。」
「那你也别跟我开玩笑,我这个人向来不爱玩笑话!」
穆成钧起身,丢下阮暖和穆太太迳自上楼。
阮暖的脸色变了又变,「妈,我真是为大哥好……」
「我知道,我知道,这兄弟俩的脾气怪得很,尤其是你大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阮暖委屈,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八号这天,天气晴朗,皇鼎龙庭内热闹极了。
许流音坐在客厅内,霖霖和睿睿都下楼了。霖霖穿着白色的纱裙,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睿睿则是一袭修身的小西装,小小的年纪倒有了几分蒋远周的样子,不愧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许流音高兴地上前,抱起霖霖,「我们的小公主真漂亮,来,给我亲一口。」
许情深也换了条裙子,老白也到了,已经安排好司机在门口等着。民政局。
许情深和蒋远周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进去,他们没有通知别人,许家的人不知道他们今天来领证,蒋东霆更加被蒙在鼓里。
许流音和老白跟在后面,其实相比别人,他们的排场已经足够大了。 许情深和蒋远周进小房间拍了照、签了字,看着两本红彤彤的证书被放到自己掌心内。
蒋远周手指拂过上面的三个字,「原来结婚证是这样的,真重。」
许情深失笑,「因为这意味着,我们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霖霖和睿睿坐在椅子内,目光盯着台上的二人,蒋远周拿着结婚证,喉音清冽地宣誓,「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许情深仔细地听着,她抬首盯着蒋远周的侧脸,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婚姻竟有这样的神圣感,特别这些字语是从蒋远周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听得有些痴了,醉了。
「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许情深眼圈发红,可这时候的眼泪不需要强忍着,蒋远周将那本结婚证托在掌心内,目光灼灼看向她。「许情深,我爱你。」
我爱你。
她喉间轻滚,似乎是想回应,但蒋远周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
他大掌扣在她脑后,一把将她拉近,炙热的吻贴在了许情深的唇上。
尽管她从未说过她爱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蒋远周加深了这个吻,台下的两个孩子忽然咯咯笑出声来,霖霖率先跳下了椅子,朝着门口跑去。
睿睿就是她的小跟班,许情深余光里看见两个孩子跑到了门口,她着急去推搡跟前的男人,「孩……孩子……」
蒋远周狠狠压住她的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外面还有老白和许流音在,蒋远周当然不担心他们会跑丢,只是不出半分钟,外头就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动静声。
「霖霖,那个东西不能碰……」
「霖霖,那是盆栽,不能爬……」
「霖霖,印泥不是口红啊,别往嘴上涂……」
许情深嘴角不由展开,双手勾住蒋远周的脖子,一下下回应着他。
老白在外面围着两个孩子跑,「霖霖,快去洗手,洗嘴!」
「睿睿……你别学霖霖的啊!」
里面两人在做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
许流音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两个孩子跑开了。
她想要拉住霖霖,但是霖霖看到了好玩的东西,拉着睿睿往前跑。
老白累得气喘吁吁,「哎呦,我这把老骨头要被折腾废了。」
女人不由失笑,「他们人呢?」
「在里面……」
「还是让蒋先生出来管吧,我们两个管不住。」
许流音说着,大步走向门口,老白刚说了句,「不要过去……」
许流音视线望进去,看到里面两人正在忘情地拥吻,她小脸瞬间红了,转身要走,想了想之后,许流音回身将门替他们关上。
怪不得霖霖和睿睿要跑,这要换成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受不住这样的肉麻啊。
民政局门口。
穆劲琛停好车,视线抬起,看向不远处的那栋建筑。
这个地方他来过一次,那时候是他押着付流音来的。至于他和付流音的离婚手续,是穆家委託了律师一手操办的。
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本该高兴才是,可他心里却觉得空了,很是难受。
阮暖的电话打过来,犹如一道催命符,问他到了没有。
穆劲琛这次没有失约,他挂断通话,身子往后倚靠,视线盯着民政局出神。
没过多久,阮暖开着车子到了。
她推开车门下去,她整理下裙摆,这条水红色的连衣裙是她特地去买的,她今天还去做了个造型,这样的好日子,一生只有一次。阮暖化了精緻的妆容,面若桃花,她看到了穆劲琛的车,几步走了过去。
男人也下了车,阮暖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我们进去吧。」
穆劲琛甩上车门,跟着她进去。
领证很方便,拍了照之后,两人来到柜檯前,将照片和需要的资料递给工作人员。
阮暖心里紧张万分,她包里还放着喜糖,她将喜糖拿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对方笑眯眯地接过去,「谢谢,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
穆劲琛面无表情地站着,阮暖看着工作人员将资料输入电脑中,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她感觉自己手掌心内渗出了汗水,工作人员将两张纸分别递给他们,「签个字吧。」
「好了吗?」
「马上,结婚证很快出来。」
阮暖激动地提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穆劲琛盯着那张纸,盯着落款处,他拿起签字笔,一笔一画写下去。
阮暖眼圈有些发红,她知道,一旦穆劲琛三个字写下去,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男人字迹有些潦草,似乎心不在焉,穆劲两个字之后,琛字也完成了一半。
不远处,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孩子的嬉笑吵闹声越来越近,穆劲琛感觉到自己腿上被人撞了下。霖霖也没想到这边有人,她抬头朝他看了眼。
许流音很佩服霖霖,小小的人儿跑起来却这么快,她追在后面,从柜檯的转角处过来,「霖霖,别跑了。」
穆劲琛手里的笔勐然间顿住,他难道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这阵声音耳熟到令他觉得自己好像跌入了梦境中?
许流音收住脚步,没再上前,她看到了穆劲琛和阮暖,他们站在婚姻登记处的窗口跟前,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她不用想都能知道,他们是来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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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先生,你认错人了(精)
在这几人当中,也只有霖霖是不懂情况的,她看着穆劲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睿睿紧跟其后,到了她身侧,他伸手,给她额头上摸摸。
阮暖的视线穿过穆劲琛颊侧,看到了定定站着的许流音。
她一颗心勐然间被割成两瓣,她甚至揉了下眼睛,想要证明是自己看错了,可人都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她心里什么时候想起付流音过?
付流音死了啊,她不是死了吗?
她死了啊!
阮暖攥紧手掌,老白也过来了,到了许流音身边,刚要开口,抬头却看到了穆劲琛。
他心里勐地咯噔下,到喉咙口的话又被他吞咽回去。
里面的工作人员不明就里,伸手拿过两张纸,看到穆劲琛的签名并未完成,她沖穆劲琛说道。「先生,先生?」
穆劲琛盯着付流音,没有丝毫的回应。
阮暖收回神,她走近柜檯一步,压低声音道,「快,快帮我办了。」
「证马上就好了,让你老公先把名字签完了啊。」
阮暖的视线落到纸上,看见琛字还有一半未完成,她拉住穆劲琛的手臂,嗓音里面夹杂着她没有察觉到的慌乱,「劲琛,劲琛,签字啊。」
许流音垂下眼帘,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强自镇定,实际上,她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遇穆劲琛,她勉强勾勒下嘴角,沖两个小小的身影说道,「霖霖,睿睿,快过来,爸爸妈妈应该要回家了哦。」
穆劲琛满脑子都是她还活着,她还活着,这四个字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阮暖拉扯着他的手臂,急得眼圈都快发红了。「劲琛,你签字啊。」
就差一点点了,就差那么几笔了,阮暖放软了语调,「劲琛?」
霖霖和睿睿在他身前站着,就是没有朝许流音走去。
她也有些焦急,老白见状,上前几步,「霖霖、睿睿,乖,我带你们去洗手。」
霖霖将小手交到他手里,老白干脆一把将她抱起身,睿睿跟在身边,老白到了许流音跟前,朝她递个眼色,「走。」
许流音转身就要离开,穆劲琛没想到她竟然一句要对自己说的话都没有。
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他欲要追上前,手臂却被阮暖拽住,穆劲琛视线盯着前面,手臂勐地用力一甩。
阮暖完全招架不住他的力气,她摔在了柜檯上,眼睁睁看着穆劲琛快步走过去。
他拦住了几人的去路,视线灼灼落在许流音脸上,女人迎上他的视线,没有慌乱、没有相逢的激动或者喜悦。穆劲琛紧紧盯着她,可为什么她的眼神,却当他是陌生人一样呢?
「付流音!」
这个名字他躲了大半年,一次次在嘴边,由自己悄悄地说着,一遍遍却又被他埋了回去,埋在心里最深的位子。
穆劲琛有些忐忑,心情复杂万分,他扬了扬音调,「付流音!」
女人盯着他看,「你叫谁?」
穆劲琛的眉头下意识拧起来,「付流音,你……」
「先生,你认错人了。」
穆劲琛觉得好笑,「你不是付流音?」
「当然不是,我也不认识你。」
他嘴角的笑意僵住,虽然感到可笑,但是看付流音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付流音?你没死?既然你好好地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半年多以来,你在哪?」穆劲琛看了眼老白,以及他怀里的小女孩。「是蒋太太把你藏起来了是不是?」
穆劲琛有太多的不懂,他着急问出口,「那江里面的人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流音仓惶之下遇上了穆劲琛,没有丝毫的准备,但是这样的场景,她不止一次设想过。
她心里想过永远不要再见穆劲琛,可世事难料,只要她活着,人跟人总会有碰面的时候。
她手指在裤沿碰触下,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阮暖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握紧了掌心,掌心里一把的汗。
坐在里面的工作人员不由张望下,「唉,这个签名……」
阮暖几步上前,她眼睛不敢看向许流音,她握住穆劲琛的手掌,「劲琛……」
男人还在逼问着许流音,「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流音一脸淡然,秀眉紧蹙,满脸的不耐都写在脸上,「你真的认错人了。」
「劲琛,她不是付流音,她只是跟付流音长得有些像而已……」
穆劲琛像是被点了把火,忽然炸开了,他甩开阮暖的手,沖她质问出声,「天底下哪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身形,还有……」
穆劲琛的视线陡然落向许流音,「你跟着蒋家的人出入,音音,在这个世上你唯一能倚靠的不就是蒋家吗?你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
这确实无法解释,但许流音觉得她没有这个必要非跟穆劲琛解释清楚。
「我真的不认识你。」她只要咬住这一点就好。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老白站在旁边说道,「穆帅,您确实认错人了。」
「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她藏起来的?还有……为什么非要装作不认识我?」
穆劲琛情绪激动,心被钻成了一个个小孔,他有太多的话要和付流音说,可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应该跟她说,得知她的死讯之后,他有多痛苦吗?
付流音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消息,如今看来,许情深也是早就知道了吧……
可是,她们没一个人肯告诉他。
她们漠不关心他这半年来是怎么过的,穆劲琛唇瓣颤抖,他咬紧了牙关,拦着许流音的路不让她离开。
「为什么要说不认识我?」
许流音抬起脚步,想要从他身侧离开,穆劲琛一把将她拉到跟前,双手紧紧箍住女人瘦削的肩膀,「你告诉我,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你跟我说清楚!」
他摇晃着许流音,她整个人几乎被他提起来,老白将霖霖放到地上,想要劝阻,「穆帅,您冷静点。」
阮暖站在旁边,她轻揉着自己的手腕,穆劲琛甩开她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他好像彻底忘了,他们今天是来民政局领结婚证的,而不是来偶遇付流音的。
她印象当中的穆劲琛,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一面,这也让阮暖觉得害怕,难道为了付流音,他竟能失控至此?
阮暖不敢上前去劝,这个时候,恐怕谁都劝不住他。
女人轻闭下眼帘,穆劲琛真有这么在乎她的死活吗?
她当然是不相信的。
这儿是哪?这是民政局。其实是她小瞧了穆家才是,她『死』了都有大半年了吧,穆劲琛怎么才跟别人来领证呢?他应该在她的死讯满天飞的时候娶了阮暖,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许流音心里终归有些酸涩,她想要将穆劲琛推开,「先生,你别这样,你要再这样的话我报警了。」
「好,你报吧,正好查查清楚你叫什么,省得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许流音被他拉近身前,男人的唿吸就在她面前,她双手抵在穆劲琛胸前,「你放开我!」
穆劲琛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许流音吓了一大跳,旁边的老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阮暖眼睁睁看着,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好几对领完证的新人站在旁边看热闹,替她和穆劲琛办理结婚证的工作人员更是一脸的懵,这是什么状况?这男人签名签到一半,怎么把别的女人搂在怀里了?
付流音更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她用力在穆劲琛的怀里挣扎,穆劲琛就想抱抱她,他心里缺了那么大个口子,好像也只有付流音能填得上。
「你松开我,我都说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将你认错。」
许流音在他耳边不住说道,「我不认识什么付流音,请你松手。」
「放开我!」
「这位先生,你好好看看……」许流音的目光看向站在旁边的阮暖,「你的妻子还站在这呢,你考虑过她的脸面吗?」
阮暖胸口窒闷,疼痛难忍,阮暖确定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她难堪。
许流音推搡着穆劲琛,「这位小姐跟你很配,听你的意思,你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吧?先生,我劝你认清现实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就当没有看见我这个跟她长得很像的人不就好了吗?生活还是要继续,就像你现在娶了别人一样!」
人死不能復生?
当初,一个个人都是这么劝穆劲琛的,现在听来,还真是讽刺啊。
她明明没死啊,她分明好好地活着啊!
「不,你没死,付流音,你别这样,你好好看着我,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穆劲琛手掌再度握住付流音的肩膀,他将她推开一步,让她好好看着自己的脸,「我不信你把我忘了。」
许流音好不容易能从他怀里退出来,她推开穆劲琛的手臂,「别再纠缠了,我真的不认识你!」
她口气很不好,甚至带着几许厌恶,许流音抬腿再度要走。
穆劲琛拦在她跟前,伸手要去拉她的手,许流音忍无可忍,她给了他一巴掌。
不算是狠狠的、用尽全力的,但这样的力度刚刚好,太重的话,就藏不住里面的怨恨了,她就当他是一个无故纠缠自己的无赖,面对这样的人,给他一巴掌不为过吧?
许流音瞪着跟前的人,「你别太过分了!」
穆劲琛挨了这一巴掌,人却没有丝毫的清醒,脸上火辣辣地痛,他一双眼睛却还是钉在许流音脸上。
许情深和蒋远周出来,没看到霖霖等人,他们来到大厅内,许情深陡然看见了这一幕。
她快步上前,拉过许流音,「怎么了?」
许流音勉强笑了笑,「没事,遇见一个疯子,非说跟我有关系。」
许情深见许流音表情淡然,她放下心来,她将许流音拉到身后,许情深视线对上穆劲琛,「穆帅,我知道,你是将她看成了音音。」
「她本来就是付流音。」
「她不是。」
「蒋太太,您没必要这么瞒着我,她就是付流音。」
许情深也知道自己是在睁眼说瞎话,「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将她认错了。」
「她跟付流音就是一个人。」
蒋远周有些不悦,今天是他大好的日子,他可不想任何人来扫他的兴。
许情深微微笑着,脸上没有丝毫地恼怒,「算了,我也没有把握能说服你,但是穆帅,我就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
许情深伸手将许流音拉到身边,「你知道他将你认成是谁了吗?」
女人摇了摇头。
许情深手臂揽住许流音的一侧肩膀,「我先跟你介绍下跟前的这个人,他叫穆劲琛,人称穆帅,付流音是他的前妻。」
「噢,」许流音不由睇了眼阮暖,「那我更加不懂了,前妻而已,应该没什么情分了吧。」
「付京笙这个名字你听过吧?」
许流音喉间轻滚,顺着许情深的话说下去,「听过。」
「付流音就是付京笙的亲生妹妹,穆帅的父亲被付京笙设计而死,穆家的人迁怒到付流音身上,随后,付流音被一纸离婚证书逐出穆家。再后来,付流音被付京笙的仇家所害,被人勒死后沉尸江底……」
许情深以最平淡的语气概括了那一串事情,可是听在穆劲琛和许流音的耳中,他们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许流音笑不出来,但是她必须装作自己是一个外人,她视线落向穆劲琛,「这位先生,你将我认成了付流音,难道是想报復我?」
男人的心头被狠狠扎了下,「你说什么?」
「她人都死了,你也没必要再恨她了吧?」
穆劲琛觉得讽刺极了,她不止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还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残忍地来曲解他。
「付流音,你在害怕什么?怕我知道你的身份后,会对你施以报復吗?」
许流音视线迎上他,没有丝毫地避闪,「我不知道付流音要是还活着,你会怎么对她,但我觉得你将我错看成了她,说不定你还真是想连我一块报復了。」
「你……」穆劲琛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许情深抿了下唇瓣,「这种事,穆帅应该做不出来,他不至于伤及到无辜吧。」
「不一定啊,」许流音口气轻松地接了话,她看向站在穆劲琛身侧的阮暖,然后挑了挑眉开口,「付流音死了不才半年吗?你看,这位先生就这样着急地和别人领了证,可想而知啊,人心淡薄,没有爱,剩下的可不就是恨了吗?」
「付流音——」穆劲琛嘴唇蠕动着,女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他心里扎着,毫不手软,似乎不将他的心刺出血,她就誓不罢休一样。
许情深拍了拍许流音的肩头,她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穆帅,真是巧啊,今天还真是个黄道吉日,那我们就该高高兴兴的,不要被以前的一些事扰了心情,你看,这位小姐在旁边也久等了,我们就此散了吧?」
穆劲琛怎肯就此罢休?
他想要问清楚的事情,一件都还没有答案。
他不相信光付流音一张嘴,说她不认识他,她就真能撇的干干净净。
许情深带着许流音想要离开,穆劲琛伸手攥住许流音的手腕,「音音。」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男人手上,再次开口时,语气有些凛冽,「穆帅,您要真觉得音音还活着,那你将她当成音音也可以,但我不认为你这幅模样,是想和付流音重归于好。我只问你一句,付京笙害死您父亲的这个坎,你能过得去吗?」
穆劲琛手掌下意识握紧,眼里却有点点的茫然。
「穆帅,即便付流音还活着,她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又如何?你能娶世上所有的女人,却唯独她不可以,如果你觉得她活着,会让你耿耿于怀,那你也不用不舒服,因为付流音确实已经死了,她沉在了江底,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穆劲琛的手一松,许流音手腕处发麻,许情深见状,赶紧带着她离开。
蒋远周和老白一人抱起一个孩子,走了出去,穆劲琛嘴里犹在喃喃自语,「不可能,她就是付流音,我不可能将她认错。」
阮暖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她看到别人的目光一束束落向她,他们眼里充满了怜悯、同情,她从小到大何须别人的可怜过?
阮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掌握住穆劲琛的臂膀,「劲琛。」
男人别过头来看她,「阮暖,你说刚才那人是不是付流音?」
是,当然是,这世上不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是阮暖不甘心极了,她嘴唇颤抖说道,「她如果真是付流音,为什么不认你呢?你让搜救队一直在找她的尸体,她却好好地活着,她为什么连告诉你一声都做不到呢?」
穆劲琛眸子内最后的一点亮光消隐掉。
阮暖慢慢握紧男人的手臂,「劲琛,工作人员还在等着我们呢。」
她拉了他一把,穆劲琛出神地想着什么事,阮暖将他带到柜檯跟前,她将那张未签完字的纸放回穆劲琛手边,「劲琛,妈还在家里等我们呢,肯定等急了。」
穆劲琛拿起那张纸看了眼,他面无表情地问了工作人员一声,「结婚证办好了吗?」
「马上,你签字吧,最多五分钟……」
穆劲琛将那张纸撕了,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阮暖心如死灰一般,她追上前去,「师哥,不,劲琛,你……」
男人没有给她追上的机会,身后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穆劲琛迈起长腿,将阮暖一个人丢在了民政局内。
她穿着紧身的连衣裙,裙子的颜色喜庆极了,阮暖迈不开大的步子,只能在原地冲着穆劲琛的背影喊,「劲琛,劲琛!」
脚踩在高跟鞋内,痛得她恨不得立马将它甩掉,可是她又不捨得,这鞋子也是为了今天特地买的。
阮暖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她不由眼圈发红,这么多人幸福地领了证,而她呢,她却成了最最绝望的那一个。
许流音来到车前,双腿僵硬,有些看不清楚跟前的路。
老白将车门打开,许情深在她身后推了把,许流音顺着这股力道弯腰坐进去。
两个孩子是最天真无邪的,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一起后,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上演着一出亲热大戏。
许情深落下车窗,老白让司机赶紧开车。
民政局在许情深的眼中越来越远。「音音,你还好吧?」
许流音双腿併拢在一处,「我?我很好。」
「我们这样的说法,穆劲琛肯定是不相信的,我就怕他纠缠……」
许流音勾勒下唇瓣,「姐,放心吧,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他以为我死了,今天勐然间撞见,所以才会觉得难以置信。他是来领证结婚的,不可能因小失大纠缠我不放。」
「希望如此。」
许流音看了眼旁边的许情深,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给许情深和蒋远周添堵,「再说,我过几天就回苏州了,他总不可能还找去苏州,我跟他终归是没什么关系了。」
「也是。」
许流音的心情似乎并未受多大的影响,她倾过身看向蒋远周,「蒋先生,请客啊,恭喜你成为我姐的老公。」
蒋远周沖她睨了眼,笑意抑制不住流溢出来,「我一直以来都是她老公。」
「这不对吧?你以前算是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姐,现在她给了你名分,你这算是修成正果了。」
男人一拧眉,「原来,以前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
老白不由失笑,「许小姐说得对,确实没名没分,多尴尬啊。」
蒋远周抬头看向老白,「说别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你跟苏提拉至今还没领证吧?你当心被她抛弃,成了一个可怜的老弃夫。」
老白很是委屈,「蒋先生,我们早就想领证了,是您说您跟蒋太太要先登记……」
「老白,」坐在后面的许情深不由接过句话,「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啊?婚姻大事应该全凭自己,他哪能做的了你们的主?」
「蒋太太,您是不知道啊,蒋先生霸道得很,我若不听他的,他一准会给我小鞋穿。」
「我不信。」许情深道。
她当然是护着自家的老公了,信不信不都是她一张嘴上说的吗?
「蒋太太,原本我和提拉商量好了,我们打算在十月举行婚礼,又是蒋先生……他说这个日子要让给他,非让我们提前到下个月。」
这样听来,蒋远周还真是霸道啊,连结婚办酒席这种日子都要抢?
许情深看向蒋远周,男人嘴角噙笑,也不反驳,许情深最清楚自家的老公了,她知道这种事情蒋远周绝对做得出来。
「那你呢?你答应啦?」
老白轻轻地嗯了声,「蒋先生用一套最好的学区房威逼利诱我。」
「我才不信呢。」
「是真的,蒋太太。」
许情深闻言,伸手抱住蒋远周的手臂,「你这么大方啊?」
「我什么时候小气过?」
「那你也给我几套房子,威逼利诱一下我啊,我不嫌多,每个城市各来一套好不好?」
蒋远周忍俊不禁,抬起手掌轻揉下许情深的脑袋,「对你,我还需要威逼利诱吗?你现在是蒋太太,名正言顺的,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房子、车子、存摺、公司、医院……还有最值钱的……我这个人,也都是你的。」
老白转过身去,受不了,蒋远周现在是不分场合,逮着时机就对许情深一阵勐撩,还勐秀恩爱。
他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吃得消,老白心里也明白了,他跟许情深诉苦没用,到头来诉苦大会都会变成蒋远周和许情深的恩爱场。许流音在旁边看着,不由轻笑,两个小傢伙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正自顾玩自己的。
司机乐呵呵地开着车,一边还不忘往老白身上插刀,「蒋太太肯定是帮着蒋先生的啊,他们才是一家人,您啊,早早认清现实吧。」
老白切了声,「开你的车吧,话这么多。」
许流音望向窗外,她表面上平静、淡然,实际上心里已经被扎出了血。
有一个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是亲眼看着穆劲琛和阮暖领证结婚的,虽然极力伪装,可那种心痛却是她忽略不了的。
但是现在,她连抚摸一下自己的伤口都不敢。
她生怕被人看出来,她理应乐观、开朗地活着,不应该再为了以前的事情而让许情深跟着担忧。
许流音强颜欢笑,但是想到穆劲琛三个字,她笑不出来,她甚至想哭。
有些人不见还好,一见……
真是钻心刻骨地痛。
许流音搞不清楚穆劲琛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她只是看到了他和阮暖在领证,心里谈不上什么失望吧,毕竟已经离婚了。但要说不心痛,那也太自欺欺人了。
她眼睛酸涩无比,穆劲琛怪她活着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他,真是好笑,难道他知道她还活着的话,他会放弃跟阮暖在一起?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许流音闭起眼帘,靠着座椅休息会。
穆家。
穆太太不住看着时间,穆家的佣人在厨房内忙进忙出,餐桌上摆满了果盘和各类点心、小吃。
穆成钧看着穆太太走来走去的身影,忍不住开口,「妈,您能坐回吗?」
「都这个时间了,劲琛和阮暖应该办好结婚了吧?」
「他们若是办好了,会回来的。」
穆太太坐到沙发内,拿起话筒,「我激动啊。」
「劲琛又不是没娶过媳妇,您有什么好激动的?」
「成钧,你成心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好好好,我不说。」
穆太太拨通穆劲琛的电话,可是那边始终没人接听,穆太太挂断后,又将电话打给了阮暖。
那边嘟了几声,阮暖的声音一下传过来,「妈。」
「阮暖,你们怎么还不回来?」
「妈——」里面传来阮暖的哭声,穆太太的神色凝住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你别急。」
阮暖在电话那头什么都没说,一直在哭,穆太太察觉到了不对劲,「劲琛呢?他人在哪?」
「阮暖,我让司机来接你,你先别哭。」
「妈,我马上到家了,等我到了再说吧。」
穆太太点着头,「好,别哭了,这样开车危险……」
挂了电话后,穆太太表情严肃,「劲琛的手机打不通。」
「妈,这很明显,劲琛临阵变卦了。」
「成何体统!」
「妈,您气也没用啊,不然那个准新娘能哭成那样?」穆成钧翘着二郎腿,神色悠闲,穆太太头疼不已,「你弟弟结不成婚,你就这么高兴?」
「是啊,我不喜欢阮暖。」
「那是你弟弟的媳妇,要你喜欢做什么?」
穆成钧合起手里的资料,认真说道,「一来二去的总会碰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倒是喜欢付流音是吧?」
这个名字,在穆家向来是禁忌,从来不会有人去刻意提起。穆成钧嘴角处的笑意陡然僵住,一听到付流音的名字,就忍不住会去想她这个人,穆成钧胸口憋闷得很,幸好穆太太不是专程问他的。她继续自己的话说道,「付流音有什么好的?老二心心念念想着她,她终究是穆家的仇人……」穆成钧没有接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动静声,阮暖红着眼圈走进去,穆太太忙起身上前,「阮暖。」
「妈,劲琛呢?」
「他没回来啊。」穆太太拉着阮暖坐进沙发内,「你先告诉我,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阮暖摇着头,「妈,劲琛没有跟我领证。」
「为什么啊?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阮暖轻拭下眼角,「我要告诉您为什么的话,您可能会不相信……」
穆成钧没兴趣在这看阮暖痛哭流涕的样子,他站起身来,准备上楼。
「你一五一十地跟妈说说。」
「妈……我们在民政局见到付流音了。」
「什么?」
穆成钧陡然收住脚步,握着资料的手掌一紧,他视线一点点挪至阮暖身上,穆太太不敢相信,「你们看错了吧?」
「妈,不会错的,虽然她不承认,但她肯定是付流音。她是跟着蒋先生和蒋太太一道来民政局的。」
穆太太还是觉得不现实,「付流音不是已经死了吗?」
「但当初不是没有看见尸首吗?」
「可是有兇手……」
阮暖轻声哽咽着,「妈,付流音好好地站在我和劲琛面前,一模一样的脸,真的。」
穆成钧坐回沙发内,付流音回到东城了?她怎么会回来的?
穆太太满脸严肃。「所以呢,劲琛他就这样走了?」
「是,他悔婚了,在民政局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付流音非要说他认错人了,可他偏偏……」
穆太太安慰着阮暖,「先别哭,等劲琛回来后,我好好跟他说。」
穆成钧抬起眼帘,忽然问道。「她除了说不认识劲琛以外,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阮暖满面委屈。「她压根没把劲琛放在眼里,劲琛激动了些,还吃了她一耳光。」
穆成钧定下心来,看来,付流音是打定主意不再跟穆劲琛有所纠缠了,至少,没有将他囚禁过她的那件事情告诉穆劲琛。
穆太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成钧,你快打电话让劲琛回来。」
穆成钧可不想趟这趟浑水,「妈,他连您的电话都不接,他会理睬我吗?」
「你是他大哥,你先让他回来再说。」
穆成钧见阮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甚是可怜,他冷笑下说道,「回不来的,他知道付流音没死,第一时间肯定还是找过去,您又不是不知道劲琛的性子。」「他别忘了,阮暖才是穆家的二少奶奶。」
穆成钧看向坐着的女人,「阮暖,你们的证领了吗?」
阮暖方才便说了没领,她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这就难了,他是单身,他要去找谁,我们谁都管不住。」
穆成钧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既然付流音来了东城,就说明她不想再躲着了,他也迫切地想看看付流音现在是什么样,想知道她到底好不好。
127兄弟两人,一起遇上她
阮暖听着穆成钧的话,脸色越发惨白。
是啊,她和穆劲琛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办好结婚证了,只要再给她五分钟,不,一分钟、两分钟就好,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穆少奶奶了。
阮暖的拳头死死握着,「妈,您说付流音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选择了那样的时机出现,把劲琛弄得魂不守舍,我今天在民政局真是丢尽了脸面。」
「可是……她怎么会好好地活着呢?」穆太太始终觉得难以置信,「那个兇手还去指认了现场啊,江里不还发现了付流音的一只鞋吗?」
这件事,在场的三个人当中,最清楚的恐怕就是穆成钧了。
他将付流音送走后,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面的,他以为付流音会躲起来,心里有了阴影,她会将自己深深地藏进黑暗的角落里面。但是很显然……她没有。这才应该是付流音吧,被凌慎关了两年后,被他囚禁之后,她都还是想坚韧地活着,活在有阳光的地方,可以让她抬头挺胸做人。
「妈,您说我该怎么办?我爸妈还在家等着为我们庆贺,我没脸跟他们说……」
穆成钧再度起身,「妈,我出去趟。」
「你去做什么?」
「找找劲琛。」
「好,」穆太太沖他看了眼,「尽快让他回来。」
「嗯。」
穆成钧穿着单薄的衬衣,就这么走了出去。
穆劲琛离开民政局后,也没回训练场,他开着车在马路上转悠,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的脑子都是空的。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好似一个傀儡。他看路边的所有人都像付流音,可是仔细一看,却谁都不是。
他漫无目的在路上开来开去,好几次红绿灯都不识,最后实在是没法子了,他将车靠在路边。
穆劲琛将车窗打开,外面有风,一下灌了进来,将他吹醒了。
他这样永远不可能找到付流音,付流音是跟着蒋远周和许情深去民政局的,她不可能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穆劲琛想到这,心里不由涌上激动。
男人再度发动车子,朝着皇鼎龙庭的方向而去。
皇鼎龙庭有专业的保安看守,若没有业主的首肯,外面的人休想踏进去一步。
穆劲琛将车子停在外面,他可以等,蒋远周和许情深总会回来。
到了下午时分,蒋家的车子总算出现了,穆劲琛推开车门下去,拦在车前。
司机踩住剎车,老白见状,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穆帅。」
「付流音呢?」
老白面无表情回道,「她不是死了吗?」
「你别跟我来这套,她就在车上是不是?」
「真没有,车里没有别人。」
「我不信!」穆劲琛说着,来到后车门前,车窗一点点落下去了。他看见两个孩子坐在安全座椅内,许情深抬起视线望出去,「穆帅,你闲功夫真多,这儿哪有什么付流音?」
穆劲琛视线匆匆在车里找了一圈,果然没有付流音的身影。
他如坠冰窟,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
付流音方才走得时候,他应该死死拉住她才是。「她去哪了?她人呢?」
「穆帅,我跟你强调过,你见到的人并不是付流音,她也有她的生活,请你不要打扰她。」
「你让她出来见我一面,让她把话说清楚!」
许情深面露无奈,「你太执着了,有时候太过执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在哪?」
「你要实在想找她,还是多请些搜救队再去找找吧。」
许情深合上了车窗,老白也坐回车内,「开车。」
穆劲琛知道,付流音肯定是中途下了车,她说不定正在东城的某个小区内,说不定这个时间点,她已经离开东城,消失得令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男人进不去,可又不知道能去哪,他只能坐回车内。
关于付流音的唯一线索就是蒋远周和许情深,穆劲琛守在门口,在民政局内,许情深问了他这样的话,「我不认为你这幅模样,是想和付流音重归于好。我只问你一句,付京笙害死你父亲的这个坎,你能过得去吗?」
穆劲琛抹了把脸,他不想回答,也回答不出来。
可他总有权利知道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吧?他总有权利问一声,半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付流音也真是狠啊,她就是不肯承认,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傍晚时分,老白从皇鼎龙庭离开,打算去接苏提拉下班,经过门口的时候,看到穆劲琛的车还停在那里。
老白给许情深打个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告诉给了她。
许情深走到蒋远周身侧,男人让出一侧座位给她。「是不是穆劲琛还没走?」
「是。」
「今天被他碰上了付流音,不把一些事情问清楚,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什么好问的,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蒋远周手指在许情深的肩头打着转,「虽然撇清了关系,可心里不一定能完全放下。」
「既然放不下,怎么还能跟别人结婚?」
「也许,他的婚姻可以和爱情分开来,既然早晚要结婚,跟谁结婚都无所谓,那也就能解释穆劲琛为什么会跟阮家的小姐出现在民政局了。」
许情深不以为意,「那就这样过吧,不是挺好的吗?谁也别去打搅谁。」
「你想的简单,」蒋远周手臂拥紧,将许情深抱在怀里,「我当时见到你和付京笙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心情应该跟穆劲琛差不多吧。我其实特别想在飞机上就问你,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有个女孩喊你妈妈,喊付京笙爸爸?我甚至还阴暗地想过,许情深,这才不过一年多时间啊,你怎么就能重新找了个男人,而且还有了女儿?」
许情深扭头盯着蒋远周看,「那我还救了你『儿子』呢,当时你跟你儿子和妻子在一起,你不也过得和和美美的吗?」
「我不一样,我的痛苦你没看到。」
「那我的痛苦……你也没看到啊。」
蒋远周亲了下许情深的前额。「是,所幸现在都看到了。」
许情深手掌在蒋远周胸口轻推了下,「当初抛弃我和付流音的,是你和穆劲琛,既然率先选择了放手,就别心里不平衡,是谁规定女人必须一心一意?我倒希望音音赶紧找到自己的幸福,重新开始。」
男人握住许情深的手,让她的掌心揉着自己的胸口,「那我真该庆幸,你那时候没有对付京笙动别的心思,要不然的话,我……」
「我那时候身边有霖霖,带个孩子太辛苦,没工夫去想男人的事。」
蒋远周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哭笑不得。「那还都是我闺女的功劳。」
「是。」穆成钧离开穆家后,去了民政局附近转了一圈,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挺搞笑的,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穆先生,我们去哪?」
「去苏家吧。」
「是。」
车子一路朝着苏家开去,苏晨怀孕后,苏家就搬进了这个高档小区内。
穆成钧走进电梯,来到所在楼层,指纹锁上有他的指纹,他开门进去,苏妈妈在家,见到他忙热情地打过招唿,「成钧来了。」
苏晨坐在沙发内,肚子很明显了,看到穆成钧进来,她头也没抬。
男人坐定下来,「中午吃了什么?」
「给她做了鲫鱼汤,胃口比前几个月好多了……」
苏晨起身,想要回房,穆成钧沖她说道。「收拾下吧,我带你去医院产检。」
「不是约了明天吗?」
「我今天有空,我带你去。」
苏晨坐回原位,面无表情说道。「你放心,明天我妈会跟我一起去,有我妈在,你还担心我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吗?」
苏妈妈站在旁边,有些尴尬。「晨晨,你好好跟成钧说话。」
「我这样的口气还不好吗?」
穆成钧不给她气受,知道她怀着孕,凡事也就让着她一分,「我跟医院那边约好了,这次要做b超,走吧。」
「走吧,走吧,」苏妈妈说着,小心翼翼将女儿拉起身,「有成钧陪着最好了。」
苏晨在门口换了鞋,没有闹,跟着穆成钧去了医院。
躺在b超室的小床上,医生让她露出肚子,男人在旁边站着,苏晨觉得很不自然,「你……你出去。」
「没关系的,」医生笑眯眯说道,「孩子爸爸可以一起看。」
穆成钧垂下眼帘,睨了眼苏晨,「我又不看你。」
她别开视线,只能当他不存在,穆成钧双手抱在胸前,看到孩子的影像投射在屏幕上,很是清晰,他深邃的眸子内显露出激动,难以抑制,这就是他的儿子啊,真神奇。
穆成钧嘴角忍不住挽起,他想问,这个是不是就是他孩子的腿?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吞咽了回去,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只是他真的好想问一问,哪怕是明知故问,他只是太想跟人分享下这种感觉了。
做完检查,苏晨双手撑在身侧想要起来,穆成钧拉了她一把。
女人将衣服放下去,由于穆成钧给她安排了vip通道的检查,所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
检查结果很好,一切正常,各项指标都是+,医生说,将来生出来的块头不小。
穆成钧将b超单折好,放在了自己的兜内,小心翼翼的很。
走出医院的时候,穆成钧问道。「想吃点什么东西吗?」
苏晨轻摇头,「不用,我想回家。」
苏妈妈在旁边跟着,「当心脚底下。」
「妈,我没这么娇弱,您是怕孩子有个好歹吗?」
「我怕路滑。」
苏晨表情淡淡的,手掌不由落向自己的肚子,刚怀孕的时候,她一门心思都想着要把这个孩子打了,可那时候穆成钧不让,穆家不让。他们就像是遮在苏家头顶的一片天,苏晨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那时候的她,被人看管了起来,苏家的门口站着穆成钧派来的保镖,只要她踏出家门一步,身后就会跟着好几个人。
慢慢的,邻居看她的眼光充满了异样,她也不敢出门了。
她手掌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现在,宝宝在她肚子里越渐成型,有时候还能看见明显的胎动,她知道穆家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母子连心,她也放不了这个手了。
走出医院,司机的车停在外面,苏晨看到医院门口来来往往很多的人。
这是东城最着名的妇幼保健院,若不是穆成钧有钱有势开了vip通道,别的孕妇在这排队一天,很有可能都做不完这次的检查。
前面有人匆匆地走过来,看了眼苏晨……
穆成钧的视线落向前,看到对方跨过一步,脚步明显加快了,到了苏晨跟前,对方使劲撞过来,穆成钧眼疾手快将苏晨拉到自己身后,男人撞在了穆成钧身上,力道很大,穆成钧不由往后退了步。
苏妈妈吓坏了,面色发白。「你这人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没看见……」
「这么个孕妇在这,你说你没看见?」
「我着急去里面挂号……」
穆成钧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他可没有跟对方废话,他抬起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男人哎呦一声倒地,苏妈妈看呆了,苏晨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穆成钧竟有这样的反应。
「打人了,打人了……」
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对方,「回去告诉那些人,不要打孩子的主意,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了事,我就让凌家那一对孤寡老人给他陪葬!」
男人立马噤声,面色惊恐地盯着穆成钧。
苏妈妈赶紧站到苏晨身旁,女人握了握手掌,看了眼自己安然无恙的肚子。
穆成钧回头看向她,「走吧。」
几人坐进车内,苏妈妈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个男人,他是故意的吗?」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出门必须有保镖跟着。」
「好好好,」苏妈妈不住点头,「真是太可怕了,也太恶毒了吧,怎么能对孩子下手呢?」
穆成钧目光冷冷地望出窗外,凌家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他们认定凌时吟是被他害死的,知道他有了孩子后,还不急得跳脚?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弄掉苏晨的孩子,有时候是穆成钧保护得太好,他们下不了手,有时候是有保镖跟着,即便是下手了也没法得逞。对于穆成钧来说,这个孩子等同于他的半条命,谁要是敢碰,他非要了谁的命不可。
「妈,您别忘了他可是有老婆的人。」苏晨冷冷插了句话。
苏妈妈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车里还有穆成钧的司机在,作为一个母亲,谁都不想自己的孩子去做别人的小三,可是苏晨的性质不一样啊……
狭仄的空间内,一片寂静。
穆成钧的视线睨到苏晨的脸上,「你放心,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会给他一个最好的名分。」
苏晨垂下头,手掌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穆成钧潭底的深邃涌动下,他忽然伸出手,摸了过去。
手掌刚碰到肚子,恰好里面的孩子踢了一脚,穆成钧掌心内咯噔下,他不由轻笑开,「踢我?」
苏晨没有搭理他,将他的手推开。
车子将苏晨送回了小区,穆成钧没有下车,「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上去吧。」
「好。」苏妈妈说着,将放在座位上的包拿起来。
苏家母女进了楼,穆成钧这才放心,让司机开车走了。
回到家,苏晨进卧室休息会,苏妈妈准备着晚上要做的菜。
傍晚时分,门外传来门铃声,苏妈妈过去开门,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外面,「伯母,您好。」
「是李恆啊。」
「我来看看苏晨,她在家吗?」
苏妈妈让开身,给他找了双拖鞋,「在家呢,快进来吧。」
李恆手里提着东西,「我也不知道买什么,苏晨还要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吧?我给宝宝买了些衣服。」
「你真是太有心了……」
李家跟苏家关系一直不错,两个孩子都是在一处长大的,李恆比苏晨要年长几岁,苏晨走出房间,看到李恆,「你来了。」
「是,我来看看你。」
「过来吧。」苏晨又吩咐了苏妈妈一句,「妈,多做几个好菜啊。」
「放心吧。」
李恆走进苏晨的房间,苏晨将房门关上,两人来到窗边的沙发跟前坐下来。
「李恆,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你会帮我吧?」
「当然,抚养权的事,我到时候一定帮你争取,我老师打这方面的官司很有经验,我可以请他帮忙……」
「好,」苏晨不由看了眼门口,生怕有人偷听,她压低嗓音道,「要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官司能打赢。」
穆成钧为了让她生下孩子,给了她不少的钱,他大概也没想到苏晨会妄想以鸡蛋碰石头,居然打着主意要跟他抢孩子的抚养权。穆成钧的钱,她都收下了,并且都转存到了自己的户头上,她就是要用这笔钱打他个措手不及,而且有了这笔钱,她就不算是没有收入的母亲了。
「放心,我们现在起就准备着,这件事不能声张。」
「嗯。」苏晨倚在沙发内,「只是穆家关系网太强,这官司肯定很难打。」
「没关系,现在是新媒体的时代,只不过一旦打起官司,牵扯到的又是穆家,恐怕会闹得满城风雨,我担心你……」
这些顾虑,苏晨早就考虑到了,她故作轻松说道,「没关系,现在认识我的人,有几个不知道我未婚先孕呢?至于那些不认识我的,无所谓,我不在乎他们的眼光。」
「那好,你都这样说了,我一定帮你。」
苏晨坐直起身,有句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被她说出口,「在跟他争夺抚养权的同时,我还要告他。」
「告他?」
「告他强姦。」
李恆吃了一大惊,「告他强姦?」
「李恆,这很奇怪吗?」
「不,不是,我只是想着时隔一年,这官司的胜算……」
苏晨手掌再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可以做dna鑑定。」
「那事发当时,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有,」苏晨定定开口,她平日里跟穆成钧不争不闹,却并不代表她可以忍气吞声,有些事情她全都想好了,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他当时对我用强的时候,我正好在跟我朋友打电话,她听出了不对劲,录音了。」
「还有这样的事?」
「是,其实她当时还报了警,应该是有出警记录可以查的。」苏晨喉间轻滚,想到那晚的激烈和屈辱,她眼睛发酸,「我在电话里不住喊着我在哪个酒店,后来,真有人找了过来,但穆成钧当时把我绑着,还把我的嘴封住了,他出门跟人周旋,我也不知道他跟警方说了什么,那晚是最让我绝望的,没人进来救我……」
李恆听到这,面色铁青,两个拳头捏紧了,「畜生。」
「穆成钧当畜生当习惯了,你这样骂他,他还以为是在夸他。」
李恆胸腔内阵阵难受,「那段录音还在吧?」
「在,我保存好了,包括那晚的床单,我都带走了。」 「那当时……你为什么不报警?」
苏晨无奈地轻笑道,「穆成钧怎么可能给我那样的机会,我被她限制了一个多月的人身自由,直到……我怀孕了。我有时候怀疑,生活是不是狗血剧啊?要不然的话,怎么什么剧情都被我碰上了?」
「苏晨,别这样,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好了。」
李恆想这么安慰她,虽然这些话都挺苍白的,这场官司很难打,不过好在苏晨和穆成钧都是硬骨头,就看谁先将对方啃下来了。
「你若真要告穆成钧强姦,那抚养权的案子,你的胜算会大出许多。」
「我当然要告他,我不能白白失了清白,就算穆家能一手遮天又怎样,我顶多赔上自己的名誉,我也要将他拉下水!」
李恆点着头,「好,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
吃晚饭的时候,苏爸爸也回来了。
苏妈妈在外面敲门,苏晨和李恆走出去,苏妈妈不由问道,「在里面聊什么呢?」
苏晨一脸的轻松,和方才判若两人,「聊孩子啊,我说以后让他跟着李恆学做律师,多好啊。」
苏妈妈笑了笑,她招唿李恆坐下来吃饭,完全不会想到他们方才在房间内居然商量了那一串的事。
许流音吃过中饭后回了酒店,吃饭的时候,许方圆是一起的。
午后,许流音在房间内睡了一觉。
到了傍晚时分,许情深给她打个电话,许流音坐在床沿起身,「喂,姐。」
「音音,晚上过来吃晚饭吧?」
「不用了,你跟姐夫好好庆祝下吧,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
许情深正在下楼梯,她顿住脚步,「好吧,本来想去接你吃顿饭,不过老白说穆劲琛还在皇鼎龙庭外面,我也怕给你带来麻烦。」
许流音沉吟半晌,「没关系,让他守着吧,我可能这两天就要回苏州了。」
「好,早点回去也好。」
挂断通话后,许流音去浴室洗把脸,出来后她迳自出门,按响了隔壁房间的门铃声。
许方圆过来开门,「音音。」
「师傅,我想出去趟。」
「去哪啊?」
「我想去买个礼物。」
许方圆瞭然,「是送给蒋先生和蒋太太是吧?」
「是。」
许方圆笑了笑,「可以,一个人行吗?」
「行,我打车去就好。」
「这儿附近就有商场吧?」
许流音知道他不放心,「是,起步价就到了,酒店门口就是计程车,您别担心。」
「那好,快去快回。」
「嗯。」
许流音回房间拿了包后出门,坐上计程车,她跟司机说了目的地。
商场距离这儿不远,很快就到了。
穆劲琛的手机一直打不通,直到最后电量耗尽,关机了。
穆成钧先去了训练场,得知他并不在,便让司机去了皇鼎龙庭。
车子还未找好地方停下,司机便开口说道,「穆先生,那好像是穆帅的车。」
男人一眼望去,「对,开过去。」
「没想到他真的在这。」
对于这一点,穆成钧并不觉得奇怪,穆劲琛在民政局看到付流音跟许情深在一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问许情深要人。
车子停稳下来后,穆成钧下了车,他走到驾驶座一侧,拉开车门,俯下身来盯着车内的男子,「在这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
「等喝你的喜酒,酒店都订好了,怎么新郎官不见了?」
穆劲琛伏在方向盘上,「阮暖回去告状了吧?」
「是啊,哭得声嘶力竭,家里房子都快倒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水漫金山寺呢。我跟你说,妈气得不轻。」
穆劲琛不以为意,穆成钧伸手拽住他的手臂,「你去另一边坐着,我来开车。」
「付流音活着的事,阮暖也说了吧?」
「说了,」穆成钧修长的身子斜倚在外面,「你在这堵人,还不把人吓跑了?」
穆劲琛动了下腿,他从驾驶座内迈出去,男人往后面一坐,穆成钧进入驾驶座,亲自开了车。
「付流音真的活着?」
「是。」
穆成钧握住方向盘的手微紧,「你不会看错吧?」
「不会。」
「劲琛,你找到她后,又想做什么呢?」
「我想问问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成钧的视线透过内后视镜看了眼穆劲琛,当初,是他要求付流音不能让穆劲琛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她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至少,不用再因为她是付京笙的妹妹而受到生命的威胁。」
穆劲琛落下车窗,看向了窗外,「她死去的这半年,我过得生不如死,她就这么狠心,非要让我以为她死了吗?」
穆成钧打过方向盘,「去吃晚饭吧。」
「我不回家。」
「不回家,我们去喝酒。」
穆成钧的司机在后面跟着,来到一处商场,穆成钧将车开入地下车库。
「出来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妈定了个蛋糕,应该做好了,我让司机带回去,让她消消气。」
停好车子后,司机也跟过来了,穆成钧沖穆劲琛道,「旁边就有喝酒的地方,下车吧。」
兄弟二人走出车库,上了电梯。
许流音一到商场,就找了家蛋糕房。
这家店很有名,若不是提前预约,很难在当天买到,也来不及。
许流音好说歹说,加了钱之后,店家才答应给她现做一个。
她买完礼物后回到店内,店员给她倒了杯柠檬水,「还要有些时间,您要不再去逛逛?」
「没关系,你忙你的吧。」
「好。」
许流音喝了杯水,她走到柜檯前,倾过身看着里面的样品。
最大的蛋糕都快赶上她人这么高了,每一个都精緻、逼真,许流音认真地看着,忽然听到门口有说话声传来。
「就是这一家。」
「穆先生,我进去取吧?」
「不用了。」
这好像是穆成钧的声音?
许流音如遭雷击,一点点直起身,余光里看见几道身影过来,她迅速环顾下四周,可是这个蛋糕房就只有一个出口,她慌不择路想要冲出去,但是想到迎面即将要碰上的人,她立马收住脚步。
她满脸的慌张,周边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许流音就这样站在原地,她收起狼狈、惊慌,她定定地站稳脚步,和走进来的穆家兄弟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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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紧紧缠着她
穆成钧走在前面,看到许流音时,脚步勐地收住。。0。
穆劲琛懒洋洋地抬了下视线,一见到付流音,双眼变得灼灼有神。
许流音垂下眼帘,她回到先前的位子跟前坐下来。
她装作不认识这两个人,她没有仓皇失措地逃走,反正想逃也逃不出去。
穆劲琛快步上前,到了桌前,他一把拉开椅子坐下来。
许流音皱眉看他,「又是你?阴魂不散。」
「是,我就阴魂不散,谁让你先阴魂不散地缠了我半年?」
许流音知道他这是在无理取闹,她抬起视线,看到穆成钧也走了过来,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紧了紧,穆成钧的目光同样攫住她不放,许流音率先别开视线,
穆成钧在另一张桌子跟前坐定,服务员给两人送上了柠檬水,穆成钧手掌握着水杯,怔怔出神。
付流音没什么大的变化,她并没有因为想让别人认不出她,而将自己弄得跟从前大不一样。
她还是他熟悉的那般模样,怪不得阮暖和穆劲琛见了一眼,就咬定她肯定是付流音。
「你不会是跟踪我到这里的吧?」许流音直接开口问了穆劲琛。
男人目光死死盯着她,「你给了我跟踪你的机会吗?」
「我希望你不要来烦我,我不是付流音。」
「是不是付流音,我说了算。」
女人冷笑下,「可笑。」
穆劲琛朝她凑近些,「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付流音」
许流音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如果我是付流音,我不会跟你多说一句话,我会狠狠甩你几个巴掌。」
「因为我跟阮暖去了民政局?」
「可能吧,」许流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是不是觉得我只要是付流音,就能消退你的内疚感了?毕竟她死的时候,你什么都没做,自己的前妻被人勒死后丢入江中,你是什么感觉?」
她就这样用力地撕扯着他的伤疤,许流音睇了眼身侧的男人,「如果沉入江底的不是付流音,那你知道她当时在哪吗?你觉得她应该是好好地活着,还是在另一个地方死了?亦或者,被人关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受着非人的折磨?」
许流音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轻抬,落向了对面桌上的穆成钧。
两人的目光相触,穆成钧神色平静,好像她说的这些事,他完全不知情。
他端起手边的水杯,指尖一下下在杯沿敲打着,他心思沉淀,似乎不怕许流音现在就将那些事揭露出来。
穆劲琛伸手攥住付流音的手腕,「音音,我找过你,我一直让人在找你」
「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她的神情冷漠至极,口气充满不耐,以及深深的无奈,「别再纠缠我行吗?」
「穆先生,你们的蛋糕做好了。」服务员将蛋糕提出来,放在穆成钧的桌上。
许流音见状,赶忙问道,「我的呢?」
「还没好,您稍等。」
许流音站起身,「那我一会再过来取。」
她心里其实知道不妙,穆劲琛不可能会轻易放她走,她一只脚刚抬出去,穆劲琛就再度拉住她的手。
许流音用力甩开,穆劲琛起身,一个用力将她按坐回原位。
他弯下腰,俊脸凑到许流音面前,「承认吧,承认好不好?就说你是付流音。」
「不,我姓许。」许流音口气强硬说道。
「我不信。」
「你可以查我的身份证信息。」
穆劲琛嘴角处绷着,「那好,我问你,你叫许什么?」
「许流音。」她一字一顿,丝毫不避讳,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穆成钧眉头微动,穆劲琛攫住她的视线不放,「对,你就是付流音。」
「你耳朵有问题是吗?我是许流音。」
「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许流音嘴角忽然噙了抹笑,「明显什么呢?」
「付流音、许流音,这个姓是许情深给你改的是不是?你以为换了一个姓氏,你就不是她了。」
许流音唇边的笑意越发放肆了,「付流音死了,这个事实谁都知道,你尽管去查我的信息,穆劲琛,你又有什么法子能证明我是付流音呢?我说不是,那就不是,你是我的谁?你能管得了我的事?」
许流音没有誓死否定,也没有承认的意思,可偏偏就是这种态度,挠的穆劲琛心里难受不堪,真真是恨不得撬开她的嘴,让她将实话全说了。
穆劲琛坐了下来,「你现在住在哪?」
许流音不说话。
「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只当没听见。
「这半年来」
许流音将他的话打断了,「我过得很好,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好。」
穆劲琛喉间轻滚动,许流音听到服务员说蛋糕好了,她朝穆劲琛说道,「别再跟着我了,我现在能走在阳光底下生活,真的很好。你如果执意要跟着我,我总有脱身的机会,那么我真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到时候,我会彻底消失,谁都别想找到我。」
许流音接了蛋糕,穆劲琛想要起身,可是他还能跟她说什么呢?
他听到女人的脚步声在走出去,她不肯承认她是付流音,也就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就更没资格跟她纠缠。
男人没有回头,透过跟前的镜面看向许流音,「你似乎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仇,你就不怕我报復到你身上吗?」
许流音挑了下嘴角,「呵,随便。」
她从蛋糕店离开了,穆成钧手落回桌面上,那个杯子放回去的声音有些响。
司机走进来,「穆先生,我要不要先回去?」
穆成钧指了下桌上的蛋糕,「带回去吧。」
「是。」
穆劲琛也站起身来,「我们也走吧。」
穆成钧坐在原来的位子上没动,「不追了?」
「追上去又能怎样?她还是这样的态度。」
「确实,既然知道她还活着,一切不是该回到原点吗?」穆成钧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就像当初你们离了婚之后一样,谁也不见谁,毕竟爸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最清楚。」
穆劲琛看了眼穆成钧,他心里迫切地想要将付流音拉回来,想要抱抱她,不顾一切地将她拴在身边,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终其原因,原来他们之间还横亘着这么一道坎。
穆劲琛没再开口,提起脚步走了出去。
许流音走出商场,匆忙之下拦了辆车,坐进去后,她焦急出声,「国际酒店。」
司机发动车子,许流音确定穆劲琛没再跟上来,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穆劲琛当晚并未回穆家,而是去了训练场。
他到训练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一盏盏大灯将操场照得亮如白昼,穆劲琛迳自上楼,在二楼看着楼底下。
一名教官走了过来。「穆帅。」
穆劲琛双手撑在栏杆上,「你替我去查个人。」
「谁?」
「许流音。」
教官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吃惊,「许流音?」
「她现在的名字叫许流音,你看看她住在哪,又在做什么,不要惊动蒋家那边的人。」穆劲琛想到那半年,仍旧有些后怕,他生怕一个风吹草动,付流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
穆家。
穆成钧回去的时候,很晚了。他没想到穆太太还没睡。
买来的那个蛋糕放在餐桌上,蛋糕盒上的带子系成了一朵花的样子,一看就没拆过。
客厅内的灯开得很亮,穆成钧望过去,阮暖居然还没走。
穆成钧几步上前,「妈,您怎么还没睡?」
「找到你弟弟了吗?」
「找到了,刚跟他吃过晚饭。」
穆太太跟阮家的人很难交代,她示意穆成钧坐下来,「为什么不让他回来?」
「他野惯了,能听我的?」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穆成钧视线落向阮暖,他也佩服她,居然在这坐了一天。他跟穆劲琛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不会提起阮暖,两个人都不喜欢她,将话题落在她身上,那不就等于是浪费时间吗?
「还能什么意思?婚肯定是不想结了,劲琛说他对阮暖没有男女感情,原本呢,就想随便找个人结婚拉倒,他都想好了,领完结婚证就常住训练场,也不会跟阮暖有什么肌肤之亲」
阮暖面色发白,穆太太气得头疼,「我是管不住你们了是不是?」
「妈,这是劲琛的意思,跟我无关。」穆成钧推得一干二净。
「这个婚,他原本就结的不情愿,要不是怕被你天天缠着,他至于这样吗?」
穆太太面无表情地开口,「他有想过怎么给阮家一个交代吗?」
「老二做事向来我行我素,当初不声不响领着付流音回来,他想过给谁交代吗?还不是自己怎么高兴就怎么来,」穆成钧语锋一转,视线也随之看向阮暖,「阮暖,我也劝你一句,世上好男人多得是,你不是喜欢给人介绍吗?你就没给自己留几个备胎?」
「大哥,你」阮暖气结,目光狠狠瞪着穆成钧。
穆太太也出了声,「成钧,你够了。」穆成钧稍微收敛下,毕竟心疼穆太太的身体,他能气着别人,可不能气坏了穆太太。
「好好好,我们说说别的,」穆成钧再度将话题扯开,「妈,我今天带苏晨去产检了。」
「是吗?结果怎样?」
「我的儿子,当然好。」
穆太太心有宽慰,「那就好。」
「只不过走出医院的时候,苏晨差点被人撞了,我怀疑是凌家的人。」
「什么?他们胆子这么大?」
「他们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穆成钧双手交握,想到医院门口的事,其实也有些后怕,「还记得苏晨三个月的时候滑倒的那一次吗?八成也是他们做的。」
「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也没关系,凌家闹不出大的动静,这样也好,能让苏晨安分些,省得她以为离开了我安排的人,她也照样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穆太太跟穆成钧讨论着穆家的长孙,做体检的时候,穆成钧就通过关系知道了是个男孩。
他倒无所谓,只要是自己亲生的,男孩女孩一样喜欢,可穆太太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的几乎整晚未合眼。
「希望凌家赶紧找到凌时吟,至少啊,不用再缠着你了。」
穆成钧神色晦暗,嘴角挑了挑并未接口。
阮暖还坐在旁边,穆家的孙子还未出生就牵动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她包里的手机不住在响,肯定是家里边打来的。
穆太太收回神,意识到旁边还坐着阮暖,她伸手轻拍下阮暖的手背,「要不,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妈,回去后我该说什么呢?我没法跟家里交代啊。」
「放心,我来说,这件事是穆家理亏,我来解释。」
阮暖知道时间不早了,穆劲琛有意避开她,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穆成钧抬起腕錶,「妈,这么晚了,您身体吃得消吗?快上楼休息。」
他摆明是下了逐客令,阮暖轻咬下唇瓣,穆成钧抬起的视线勐然对上她。「阮暖,我让司机送你,你跟劲琛毕竟还没领证,穆家也不能留你过夜,要不然的话有损你名誉。」
她拿起旁边的包,站起身来,「好。」
穆太太将她送到门口,直到看见阮暖坐进车内后,这才放心上了楼。
翌日。
蒋家的车子开出皇鼎龙庭,许情深看向窗外,并未看见穆劲琛的车。「看来,他是想通了。」
蒋远周不着痕迹勾了勾嘴角,许情深依向他身侧,「为什么不把霖霖和睿睿带着啊?」
「他态度总是不好,我怕会吓着孩子。」
也是。
许情深挽住蒋远周的臂膀,车子很快来到蒋家,他带着许情深下车,却并未走进去。
管家得了消息来到门口,「蒋先生!」
他真是好久没来了,管家满脸欣喜,「老爷在里面呢,您快进来吧。」
蒋远周拉着许情深的手往里走,此时天色尚早,蒋东霆有锻鍊身体的习惯,即便后来身子差了不少,但这个习惯也没落下。
蒋东霆知道蒋远周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让他接受许情深。
管家一看时间这么早,赶紧让佣人去弄些吃的,这父子俩的关系如此紧张,也许多在一张桌上交流,很多事情便能迎刃而解。
蒋东霆坐在沙发内,许情深跟着蒋远周上前,男人将手里提着的礼盒放到桌上。
蒋东霆睨了眼,看到了喜庆且传统的双喜图样。
他面色稍带疑惑地看向蒋远周。「这是什么?」
蒋远周拉住许情深的手入座,「看不出来吗?这是喜糖,你让管家给家里的人都分一分,里头还有红包,见者有份。」
蒋东霆的面色绷得越发紧了,「谁的喜糖?」
蒋远周不由失笑,「您明知故问做什么?当然是我跟情深的。」
「你们」
「爸,我和远周昨天领证结婚了。」许情深讲话彻底说明白。
管家在旁边倒吸口冷气,蒋远周和许情深领证结婚,可蒋家这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蒋东霆双手握着拐杖,那根拐杖柱在身前,他视线锁住那个礼盒不放。
「我今天特地带情深过来跑一趟,是不想你出门被人问起的时候,连自己儿子结婚了都不知道,我也怕您丢脸。喜糖也有你的一份,我和情深结婚了,从此以后我们会好好地在一起,绝对不会再有当年那样的事情发生。」
蒋东霆面色铁青,但终究没有发火,蒋远周也没有在这久留,带着许情深很快又离开了。
管家战战兢兢看了眼蒋东霆,见他始终不说话,管家嘴唇蠕动下,「老爷,蒋先生和许小姐已经领证了。」
蒋东霆一语不发,但事已至此,他就算赶着去拦都没用了。
「老爷,蒋先生给了喜糖却连顿早饭都不肯在这吃,八成还是因为以前的事」
「但要我接受这么个女人,做不到。」
蒋东霆视线扫过那盒喜糖,他站起身来往楼上走,他其实心里早就清楚了,蒋随云的死,都是因为凌家,而给凌时吟希望的,却是他。
睿睿的事情他更是错上加错,弄巧成拙,害得蒋远周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白白错失了那么多的时间,尽管霖霖和蒋远周没有做过亲子鑑定,但蒋东霆冷静过后,却也相信了许情深的话。
在他们的婚姻上,他做不到祝福,却又反对无效,只能将这个难题交给时间。
老一辈人还是有着传统的思想,就算蒋远周再怎么不顺他的心,但他始终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孙女还有那个养了这么久的孙子。
或许有一天,蒋东霆会为了孩子而接受许情深,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他总不能为了排斥这个女人,就让自己见不到那对可爱的孩子吧?
天色刚放亮,训练场的大门就敞开了,一辆越野车从里面快速驶出,带着飞扬的尘土,张扬至极,却又仿佛是在跟谁抢着时间。
穆劲琛这回没有在路上乱转,他目标性十足的往前开着,直到将车开进了别墅。
男人跟着穆劲琛进了车库,看到穆劲琛拿出车罩,将车子遮挡起来。
「穆帅,您这是?」
「如果阮暖问起的话,不要告诉她我在这。」
「好。」男人答应着。
穆劲琛走出去,单手插在兜内,「今天,那两名园林设计师会过来吗?」
「会,前几天天气不好,耽误了一些时间。」
穆劲琛视线望出去,唇瓣不由浅勾,「那好,你就当我不在这吧,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
穆劲琛很快上了楼,他坐在阳台的沙发内,许流音和许方圆过来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轻啜口咖啡,昨晚几乎没睡,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头到这会还是痛的。他目光灼灼盯着楼下,看到许流音和许方圆走了进来。
他手底下的人做事似乎越来越给力了,单单一个晚上,就让他知道了她在哪。
其实,也是穆劲琛自己急得乱了神,要想查她在哪,其实并不难。这次没有人想要故意掩去她的行踪,所以许流音在国际酒店入住的信息很快就被查到了,至于她这几天去了哪,只要调取下监控,也就全部一目了然。许流音走到院子的一角,蹲下身来,穆劲琛站起身,正好能够看见她的背影。
她这半年来,应该没有住在东城,要不然的话,不会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她应该是没有再了,可看她的样子,分明又很专业,穆劲琛猜想,她应该是跟着这位许方圆学了不少。
楼底下,年轻的男人拿了两瓶水走过去。
「许小姐,喝口水吧。」
许流音专注地工作着,头也没回,「我不渴,谢谢。」
「那你拿着,一会渴了再喝。」
许流音拗不过对方的热情,起身接过那瓶水,「好,谢谢。」
男人在这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做,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哪能忍得住不搭讪。「许小姐,你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设计这样的房子。」
「我是跟着师傅做的。」
「那也是你有天赋啊。」男人嘴巴很甜,不住又说道,「我平时也喜欢去园林玩,但从没想过将它跟房子的设计联繫在一起。」
许流音轻笑,重新投入工作。
「许小姐,你饿不饿?早饭吃了吗?」
「吃了。」
「今天天气有些不正常,你穿的是不是太少了?」
穆劲琛在楼上看着,许流音年轻、漂亮,这样的姿色放出去,哪个男人不会心动呢?
只是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胆子也真够肥的。
许流音面色有些不自在,「不会不会,谢谢你的好意。」
许方圆在边上一眼就将小伙子的心给看透了。「不好意思啊,我们还要工作,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好吧」
穆劲琛听着,觉得很是快慰,心情也不由好了些许。
男人被赶回屋内,想了想,好歹今天男主人在这,他怎么都要表现下。
他送了水果上楼,看到穆劲琛不在屋内,一眼望去,才看见他站在阳台上。
男人几步上前,「穆帅。」
穆劲琛嘘了声,他抬起脚步回到屋内,「有事?」
「我送了些水果过来。」
穆劲琛接过手,将它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我方才见你不住跟人说话,你这样实在不好,我可是要让他们赶着进度的。」
男人面色微变,「对不起,对不起。」
「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男人赶紧回道,「我是做採购的,我在这正好,有人送货过来,我能帮忙把把关」
「请你过来看房子,给了你多少钱?」
男人听着这话不对劲,他怎么就成看房子的了?
穆劲琛不等他开口,迳自又说道。「看中下面的小姑娘了?」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不,不是」
「我看那小姑娘眼光挺高的。」
男人抓了下自己的头髮,「眼光高没关系,我有真心,我可以打动她。」
「我看不一定」
「穆帅,您是认识她吗?」
认识,他当然认识,而且熟的很。
「算是认识吧。」
「真的?」小伙子眼里一亮,「您能帮我介绍下吗?」
「你确定你要不自量力?」
男人听着这话有些懵,「我看她对我也挺有感觉的,笑眯眯的。」
「她跟穆家有些关系,所以我妈很着急她的婚姻大事,之前给她介绍的几个对象,条件个个都好,有房有车,年薪百万以上」
穆劲琛看到年轻小伙的脸有些绿了,他继续往下说道,「有一次我也去了,那次弄得特别尴尬,她居然直接当着相亲对象的面说,她的择偶标准是我这样的,不论长相、身形还是经济,都得比得上我。」
男人勉强牵动下嘴角,「那还真是高要求呢,能达到穆帅这样的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吧?」
穆劲琛点下头,他也承认,「是啊,她以为是看电视剧呢,现实当中,我这样的人又有几个呢?」
男人干笑着,很是尴尬。
「所以,你还是找个能过日子的姑娘吧,女人的长相不能当饭吃,是不是?」
「是。」
穆劲琛都这样说了,他还能坚持吗?
年薪百万的人都瞧不上,那他又算什么呢?
「照穆帅这么说,要真找不到您这样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终身不嫁嘛。」
好吧,美女就是任性。
男人转过身,悻悻下了楼。
穆劲琛回到阳台上,这儿能看见许流音的身影,只是阳台跟前有高大的树影挡着,就算许流音勐然间回头,穆劲琛也不怕她立马就能发现自己。
男人下了楼,心情不爽,在院子里坐着。
许流音从背包内拿出一个瓶子,她快步走到男人跟前,「你好,我想接些水。」
男人皱着一张脸,看看许流音,他想不出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会发现不了人的内在美呢?
「许小姐,其实很多有钱人内心都很不好,看人还是要看本质对吧?我觉得女人应该喜欢坐在单车上笑,而不是坐在宝马车里哭吧?」
许流音完全听不懂的样子,「你」
噢,她明白了,小伙子肯定失恋了,估摸着女朋友跟着有钱人跑了吧?
穆劲琛在楼上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唇瓣轻挽,就是想要笑。
许流音想要安慰他,但是这种事,怎么说呢
「你看开点吧。」
男人怔了怔,「是吧,我不该痴心妄想,我应该找个老实的姑娘」
「你这话里的老实姑娘,是不是有几分贬义意思啊?其实只要相爱,别的都好说,对吧?」
「但我觉得女人不该那么肤浅啊。」
「谁都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既然道不同,分开就是。」许流音说完,抬起脚步走了进去,「厨房有水吧?」
「你去洗手间吧。」
「好。」
许流音走进屋内,迳自去往洗手间。
男人看了眼她的背影,也走进了屋内。
许流音在洗手间内装了水,看了眼盥洗台上的东西,这家的主人一看就是生活精緻的人。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想到穆劲琛非让她承认她是付流音的那些话,她凑近镜面紧紧地盯着自己,是啊,她一点都没变,还是离开穆家时的样子。旁边的门口传来轻轻的咔哒声,洗手间的窗户是开着的,正好一阵风吹了进来。
许流音的头髮有些乱,她伸手整理了下。
穆劲琛从楼上下来,他站在二楼的转角处,往下看着。
男人也没想做什么坏事,就像是恶作剧一般,他将洗手间的门关上并且反锁了。
许流音拿了接好的水,走到门口,手落在门把上轻轻一按,门却并未打开。
她脸色微变,尝试了几下,力道越来越重,发现门板居然纹丝不动。
许流音伸手拍向门板,「有人吗?有人吗?」
心里的恐惧陡然涌出来,她不敢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下独自待着,特别是发现了门被锁起来的情况,这让她不得不想到了被囚禁起来的两次。
许流音惊惧不已,嗓音撕裂着,害怕的不住喊道,「有人吗?让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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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深度刺激
男人可能就是觉得在许流音面前丢了面子,或者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心有不甘,就想吓一吓她。
许流音用力捶打着门板,她视线落向洗手台,感觉上面的水龙头好像自己打开了。里面的水正在漫出来,流到了地上,淌到了许流音的脚边,慢慢将她的小腿淹没了,逐渐又淹至她的腰部。许流音捏紧了双拳,她绝望至极,「放我出去,救命啊,师傅,救命——」
脑子里不由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又是穆成钧吗?
昨晚撞见她在东城出现,难不成是他让人做的?
许流音手指狠狠地抓过门板,穆成钧是在警告她不准出现在这里吗?
外面的男人听着许流音喊叫,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激烈,不过就是反锁下门而已,她至于吗?
穆劲琛走下楼梯,陡然反应过来,她肯定害怕被人关着,毕竟当初被凌慎关了两年。
男人神色铁青,走到洗手间跟前,付流音一双手恨不得将门板都砸透了。
穆劲琛抬起腿想要踹过去,但是这样也不行,男人见他这幅样子,赶紧上前。
穆劲琛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朝他指了指。
男人压低嗓音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劲琛示意他赶紧开门,男人掏出钥匙,穆劲琛上了楼,站在楼梯的拐角处,许方圆也从屋外进来了,「怎么回事?」
男人将门打开,许流音害怕地从里面出来,浑身像是湿透了,她倚靠在门口不住喘气,许方圆见她这样,吓了一大跳,「音音,你没事吧?」
穆劲琛听着这样熟悉的称唿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她虽然改了一个姓氏而已,可她还是付流音。
许流音面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许方圆看了看那名男子,「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风把门吹上了吧,她就在里面急得跟什么似的。」
「音音,」许方圆上前,拍了下许流音的肩膀,「怎么样?好点了吗?」
许流音嗓音轻哽,「师傅,我吓坏了,刚才门被锁上了。」
「门锁上了?」许方圆的视线落向跟前的男子。
男人赶忙摆手,「不,屋内就我一个人,我怎么可能去锁门呢,许小姐肯定是记错了吧,是不是你着急之下没将门打开?」
许流音手掌落在胸口,轻按着,「不,不是,就是反锁了打不开。」
许方圆眉头紧蹙,他伸手将门带上,然后轻轻旋开门把,门很好开,他不信许流音会焦急之下连扇门都开不了。
男人的表情有些难看,许方圆将灌好了水的瓶子拿出来,他跟身边的男人道,「今天的工作也差不多了,我和音音就先走了。」
「好,好。」
「音音,你能走吗?」
「可以。」
许方圆睇了眼男人,「我会建议这家主人在屋里装满摄像头,有些事情真是说不准,遇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但是人啊,不能心胸狭隘,否则成不了大事,特别是男人。」
对方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许方圆带着许流音离开了,穆劲琛一步步下了楼,面色有些骇人。
男人抬起脚空踢了下,这也怪不得他,谁让许流音自己胆子那么小,屋里又没有洪水勐兽,她怕什么?
穆劲琛走到他跟前,「谁让你这样做的?」
先是被许方圆说了一通,现在又轮到穆劲琛了,男人觉得自己也很冤枉,「穆帅,我真没对她做什么,我……」
「这还叫没对她做什么?」
「她……她自己反应太大了。」
穆劲琛抬起长腿踹向他,男人猝不及防,也受不住这么大的力,后背砰地撞在了墙壁上。
「滚,别让我在这再见到你。」
男人伸手摸着自己的背,「穆帅,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想着,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穆劲琛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家里钥匙呢?全部交出来。」
男人战战兢兢摸向自己的衣兜,将那串钥匙拿了出来,穆劲琛接过手,让他滚了出去。
许方圆带着许流音坐上了车,车子开出了小区,只是还未来得及提速,许流音就喊着不舒服起来。
司机赶忙剎车,「许小姐,您是不是晕车?」
她手掌轻捶打着胸口,就是难受,她推门走了下去。
路对面,停着另外一辆车,陆兰欣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定睛细看一下,才发现真是付流音。
昨天阮暖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呢。她方才恰好经过这里,看见一辆车出来后停在门口,紧接着就是付流音下车了。
她赶紧掏出手机,将电话打给了阮暖。
阮暖找不到穆劲琛,正在干着急,阮家父母见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已经找到穆家去了。
阮暖看眼来电显示,并不想接,她生怕别人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她将手机放回包内,只是陆兰欣还未放弃,很快又给她发了个微信。
阮暖再度打开手机屏幕,点开微信信息,陆兰欣发了张照片过来。
她一看照片中的人居然是付流音,更让她吃惊的是,照片的背景就是她的新家门口!
阮暖手指颤抖着给陆兰欣回了电话,那边一下就接通了,「餵。」
「兰欣,你在哪?」
「在你新家门口啊,我刚好经过这。」
「付……付流音在那里?」
「是啊!」陆兰欣也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我是看着她的车从你们小区出来的,总不可能她也住在这吧?」
阮暖心里勐地一凉,陆兰欣口气有些犹豫说道,「难道……」
阮暖下了楼,快速走向自己的车子,陆兰欣紧接着又道,「不是说找不到穆劲琛吗?你要不要到这儿来试试?」
「我马上就到。」
许流音倚靠着车门,许方圆走到她身侧,「音音,没事吧?」
她轻摇下头,「师傅,我就是刚才被吓了一跳,没办法,胆子越来越小了。」
「我知道你对那件事有阴影,别怕,那样对待你的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变态,还是好人居多的。」
许流音闻言,由衷地点下头,「就像师傅、师娘一样,您别担心我,我以后会慢慢好的。」
许方圆笑着看向她,「我也相信,你会越来越好。」「我们就这样回去吗?要不要继续?」
「不了,急不得。」
许流音知道许方圆是怕自己调整不好状态。「没关系的,我想早点结束,早点回去见师娘。」
许方圆轻笑,「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不过,并不急在今天,听师傅的。」
「好。」
两人坐回车内,陆兰欣恨不得将车开过去拦在许流音的车前,可她不敢打草惊蛇,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流音离开。
阮暖开车赶到的时候,早就没了许流音的身影。
陆兰欣下了车,走到阮暖的车旁,「他们已经走了。」
阮暖双手紧握方向盘,视线紧紧盯着正门口,「她真是从这齣来的?」
「千真万确啊,我还能骗你吗?」
陆兰欣沖阮暖说道,「快进去看看吧,说不定穆成钧也在。」
阮暖到了这,却失去了闯进去的勇气,门口,很快有个小伙子走了出来,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还用手捂着肚子。
阮暖认出他来,她伸手按响喇叭。
男人抬头,见到是阮暖的车,他走不快,只能弓着腰上前。
阮暖摘下墨镜看向男人,「这个时候,你去哪?」
「阮小姐,我被穆帅炒了。」
「什么意思?」
男人说起这件事,还是一肚子的火,「就是那个园林设计师,穆帅为了她把我炒了。」
「说具体点。」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是穆帅为了那女人踹我的,她就是不小心把自己关在洗手间了,然后在里面又哭又闹的,穆帅着急坏了,二话不说给了我一脚,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他手上呢。」
「穆劲琛……他真的在里面?」陆兰欣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在啊,还让我瞒着阮小姐。」
陆兰欣打抱不平起来,「阮暖,我们这就进去,找穆劲琛好好说清楚!」
「阮小姐,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啊,我好好的一份工作……」
「你先回去吧,」阮暖强忍着一口气,沖男人说道,「我稍后跟你联繫。」
「那好吧。」
陆兰欣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阮暖,我陪你进去。」「我这样过去,能说什么呢?」
「好好问清楚啊,问他为什么去了民政局后变卦,付流音为什么在这?这可是你们的新房啊?你难道甘心被别人住了去吗?」
阮暖当然不甘心!
她有一百个、一万个不甘心!
可是这种白痴问题,问了,只会自取其辱,去了民政局为什么不肯领证?那当然是因为付流音!
阮暖深吸口气,将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停在了不显眼的地方。
陆兰欣不明白她的做法,「阮暖,你干什么呢?」
「我就是想亲眼看着他从里面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肯进去呢?」
阮暖摇下头,口气充满无奈,「我不想跟他当面撕破脸皮,我也接受不了质问之后,他干脆承认的那种态度。」
陆兰欣不说话了。没过多久,阮暖看到穆劲琛的车子从里面开了出来,她觉得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窟,旁边的陆兰欣气得不住摇头,「天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事,谁都找不到穆劲琛是吗?阮暖,你能想到他躲在你们的新房吗?若不是亲眼所见,你会想到付流音也在这吗?」
阮暖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陆兰欣在旁边说道,「虽然你们的结婚证没有办好,可在穆家人眼里,你已经是穆少奶奶了,说到底,她付流音就是个小三!」
穆劲琛的车在阮暖的视眼中完全开了出去,她收回神,「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付流音就是个小三。」
「对,」阮暖冷笑下,「不管她以前怎样,她和劲琛早就离婚了,如今再这样纠缠不放,没有一条法律能保护她了,她就是小三。」
阮暖的视线落在正门口,这是她的家,这是穆家送给她的新房,她绝不容许别人踏足半分!
苏家。
下午时分,有快递送上门。
苏家的门口原本也有保镖站着,可苏晨闹了几次后,穆成钧就给撤走了。
她可不想像坐牢一样,也不想被人投以异样的目光,她不是囚犯,不需要被人看着。
苏妈妈抱着快递箱走进去,苏晨忙起身道,「是我的快递。」
「你买了什么东西?」
「孩子快出生了,我给他准备着……」
厨房内,一名佣人走了出来,「苏小姐买了什么啊?其实您什么都不用准备,穆先生心思细腻,儿童房内摆满了孩子出生后要的东西。」
苏晨冷冷打断她的话,「他买是他买,我是孩子的妈妈,难道还不能给他买点东西?」
佣人面上有些不自然,「当然可以,只不过穆先生也是担心你,生怕有人害你。」她拿了把小剪刀上前,「苏小姐,我需要打开看下。」
苏晨心里明白得很,这个所谓的金牌佣人说好听点是穆成钧请来伺候她的,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来监视她的。
苏晨将箱子推过去。「你打开看吧。」
佣人将包装纸撕开,打开箱子,看到里面还有几个小盒子,她拿起其中一个想要拆开,苏晨不耐烦地从她手里将东西夺过去,「就是买来给孩子拍照的,你看,能有什么危险?」
说着,她摇晃着手里的盒子,「还需要开吗?」
佣人见她面色不悦,只好作罢,反正也不是什么危险品。
苏晨抱起箱子往屋内走,苏妈妈见状,跟上前去。「晨晨,你挺着个肚子不方便,妈帮你。」
「不用了,这也没什么重量。」苏晨说完,迳自进了房间。
在网上下单的时候,她特意让卖家给她换了包装,外包装盒上没有标註产品的名称,苏晨将房门关上,迳自往前。
她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拆开,她买了个摄像头。
苏晨找了一个鞋盒,将摄像头放进去,又钻了几个孔,再把盒子塞进电视柜内。
穆成钧狂妄自大,当然不会想到苏晨在想法子设计他。
苏晨坐在床沿处,拿出手机,过了会,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屋内的影像。
她走出房间,看到苏妈妈坐在沙发内正看着电视,「妈。」
「怎么了,晨晨?」
「你打个电话让穆成钧过来吧。」
苏妈妈放下手里的水果,口气有些焦急,起身问道,「你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不是,我就想跟他谈谈孩子出生后的事情,不过他要不肯过来的话,你也可以骗他,就说我肚子难受。」
「你这孩子……」
苏晨回到房间,重新将房门关上。
苏妈妈二话不说就给穆成钧拨打了电话,这是好事啊,以前的苏晨就像身上捆着炮仗似的,随时都有可能炸,她要肯跟穆成钧好好地说话,那就说明凡事都有转机了。
穆成钧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从公司出来。
他确实不想去苏家,他跟苏晨原本就是没话可说的状态,可苏妈妈又说苏晨今天没胃口,一口饭吃不进去,男人坐进了车内后,还是让司机去了苏家。
苏妈妈挂完电话后,让佣人赶紧多准备几个菜,说是穆成钧要过来。
穆成钧经过商场的时候,让司机去进口水果店买了不少的水果,商场下面有家蛋糕店,穆成钧买了一整个蛋糕,没有胃口,说不定就是想换换胃口。
来到苏家,司机将东西都提了进去,苏妈妈赶紧招唿穆成钧,「开饭吧,饿坏了吧?」
「还好。」
「我去喊苏晨出来吃饭。」
苏妈妈打开房间门进去,「晨晨,吃晚饭了。」
苏晨坐到餐桌前,佣人给她切了一小块蛋糕,还洗了干净的水果给她,穆成钧睨了眼。「既然饭不想吃,多吃点水果也行。」
「是啊。来,成钧,你多吃点菜。」
苏晨和穆成钧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她觉得有些尴尬,但也不能明显地显露出来。
吃过晚饭,苏妈妈要给穆成钧泡茶,苏晨站起身来,沖穆成钧说道,「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好。」
苏晨走进房间,等到穆成钧进屋后,她将房门反锁上。
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她,「你想跟我谈什么?」
「穆成钧,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穆成钧反问出声,「你想让我怎么做?」
「穆家是不是一定会要这个孩子?」
「那是当然,」穆成钧说得理所应当,「他是穆家的孙子。」
「但我是孩子的母亲啊。」
穆成钧有些不耐,这个事实是不容改变的,难不成苏家还能跟他争孩子不成,「你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穆成钧,你把我的生活都毁了,当初分明是你强迫我跟你发生了关系……」苏晨说到这,视线不着痕迹睇了眼电视柜,她生怕穆成钧不会上当,就又加了一句。「孩子也是你威胁我生下来的。」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是,既然你还记得是我非要你生下孩子,你总不至于……要不自量力地跟我抢吧?」
苏晨双手交握,有些紧张,目光锁住穆成钧不放。
「你强暴我,我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苏晨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是,没意义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孩子是你的,我没有别的心思,你也别太敏感,只是我搞不懂你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穆成钧见她满脸的难受,他视线落到女人隆起的肚子上,她现在怀着孕,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那晚上喝醉了……」
苏晨竖起耳朵,目光对上穆成钧,「你喝醉了,就能强暴我吗?」
「那你还想怎样?我能弥补的,我都做了。」
苏晨轻拭下眼角。「还好,你还有这个胆子承认。」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穆成钧居然还能做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真好,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对苏晨有利。
「穆成钧,你当时把我关着,是不是怕我去报警?」
「我只是觉得闹起来的话,会比较难看,报警?我不怕你报警。」
苏晨将他的话继续犹如扯毛线般扯开,「你不怕我报警,是因为你有关系是吗?你觉得就算报了警,警察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随你怎么说。」穆成钧的注意力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既恨我,孩子出生后,我会从你眼前消失的。」
苏晨不想让他觉察出什么来,该套的话反正都套出来了,苏晨笑了笑,「放心,这也是我的骨肉,我会把他好好生出来的。」
「你识相点,那便最好。」
苏晨在这个时候不跟他争,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她得保存体力才是。穆成钧走出房门后,苏晨赶紧打开手机,将里面的录像内容保存起来。
她一步步未雨绸缪,就是想要跟天跟地也争一争,鸡蛋碰石头也无妨,她不认为她就一点点胜算都没有。
阮暖回到家后,整个人很没精神,陆兰欣坐在她旁边,「你也别太难过。」
「怎么了这是?」阮妈妈坐到女儿身边,焦急问道。
陆兰欣将今天的事情简单告诉给了她听,阮妈妈板着脸道,「太过分了。」
他们找去穆家,也没得到什么好处,穆劲琛不在,穆太太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毕竟是亲生儿子,又能怎样呢?
阮妈妈沖陆兰欣道,「兰欣啊,真是谢谢你,你看阮暖这样……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劝劝她。」
「好。」
陆兰欣走后,阮妈妈看了眼女儿,「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亲戚这边都知道你跟劲琛的事,这婚要是结不成,丢脸的可不止是你。」
「妈,那我能怎么办啊?」
「对症下药啊。」
「什么意思?」
阮妈妈将手落到女儿的腿上,「付流音和劲琛为什么会分开呢?」
「还不是因为她哥哥害死了穆伯父。」
「那不就结了?付流音活着又能怎样呢?这是一道永远跨过不去的坎,是最重的伤,付流音死而復生,劲琛现在还沉浸在这样的震惊中,以至于淡化了付京笙害死了穆朝阳的这个事实。你现在就要不断提醒穆家,穆朝阳当初是怎么惨死的,害死他的人又是谁!」
阮暖仿若瞬间清醒了,她嘴角不由展开。「是啊,我怎么差点忘了呢,要不是因为付京笙的关系,付流音当初也不会被赶出穆家,既然这件事在那时候是个坎,那么现在,他们也别想轻易地跨过去。」
阮妈妈不由轻笑,「之所以你们都忽略了这点,是因为付流音地出现太突然了,其实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即将要做穆家少奶奶的人,不用管她。」
「妈,爸是不是有个朋友主管监狱那边?」
「有好几个呢,怎么了?」
阮暖忽然想到一计,她凑到阮妈妈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穆家。
穆劲琛好不容易回趟家,穆太太见到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
穆劲琛面色有些疲惫,走进厨房先喝了两杯水,出来的时候,穆成钧也回来了。
穆太太见穆劲琛要上楼,赶紧出声唤住他,「老二,你给我站住。」
「妈,阮暖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您别逼我,要不然的话……这个家我就不再回了。」
「你……」
宽敞的客厅内,电话铃声陡然响起,很是突兀。
穆太太看了眼,拢紧眉头说道,「八成是阮家打来的。」
「妈,您就说找不到劲琛,他们总不好意思非跟您要人。」
穆太太起身,来到座机旁边,穆劲琛抬起脚步上楼。
他听到穆太太接了电话,「餵?」
电话那头却并不是阮家的人,穆太太嘴角的弧度僵住,神色也有些难看,她右手紧握着话筒,「真的吗?」
穆成钧看了眼穆太太的神色,「妈,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穆成钧从她手里将话筒接过去。
穆劲琛也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电话是监狱那边的人打来的,也是穆成钧让这个人时刻注意着付京笙的情况。「就要醒了,是什么意思?」
「有了反应?医生说醒来的机率很大?」
穆劲琛走下楼梯,不知不觉来到沙发跟前。
穆成钧说了声知道了。「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他挂上通话,抬头看眼穆劲琛,旁边的穆太太双手捂着脸,「不都说因果报应吗?为什么还要让他醒过来?」
穆成钧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妈,就算付京笙醒过来,他也要一辈子在牢里面度过……」
「那不一样,他这样的人罪恶多端,凭什么还能活着?」穆太太放下手,视线落向两个儿子。「他就应该是个植物人,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
「这个消息确切吗?」
穆成钧对上穆劲琛的双眼,「不管确不确切,至少现在还没醒。」
穆太太却显然被这个电话刺激了,穆朝阳死后,她的精神就一阵好一阵坏的,后来知道了穆朝阳并不是死于真正的车祸后,她整个人越发处在崩溃的边缘。
如果说是意外的车祸,那还有可能只是命数已到。
可穆朝阳是被人活生生害死的,穆太太瞪向穆劲琛,恨恨说道,「你为了一个付流音,在民政局居然闹成那样,就算她没死又能怎样?你还能跟她在一起吗?」
穆成钧喉间轻滚,示意穆劲琛先上楼。
但男人杵在原地没动,这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没见到付流音的时候,他比谁都记得深刻,只是一见到付流音,很多事在她面前却好像淡忘掉了。
穆成钧想要带穆太太上楼,「妈,先回房休息吧。」
「劲琛,你要牢牢记住,付流音是付京笙的亲妹妹,哪怕她现在不承认她是付流音……」
穆劲琛头痛欲裂,穆太太紧接着又道,「你心里藏着的,就是付京笙的妹妹,她若不承认,就不是你想念着的那个人。但她若是承认了,你们就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穆劲琛和付流音的前路都被堵死了。
穆太太跟着穆成钧上楼,偌大的客厅内,徒留下了穆劲琛一人。
他见到付流音后,也问不出什么来,或许,他是应该彻彻底底放手的。
第二天。
穆劲琛一早就去了训练场,教官打来电话,说是训练场有急事等他处理。
阮暖也是一早就从家里出去的,她开着车直接去了新房。
车子开进车库后,阮暖将车库的门锁上了。
她快步走进屋内,上了楼,新家很大,装修得富丽堂皇,她来到主卧,看着床头空空的一块地方。
那地方,本来是要留着挂她和穆劲琛的婚纱照的,她甚至连去哪家拍都已经选好了,就等着跟穆劲琛一道过去。
阮暖眼底一沉,这地方,也只能挂她和穆劲琛的婚纱照!
她走到阳台上,居高临下看着门口,她料定付流音今天会过来。
阮暖的视线在四周扫了圈,这是她的家,她必须苦苦捍卫,她的目光再度落向门口时,看到了一辆车过来,这应该就是蒋家安排给付流音的那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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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霸道掳走
后车座的车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下来,那是许方圆。
他甩上车门,却是迳自往屋内走着,司机重新发动车子,将车停在了另一处。
阮暖紧紧盯着那辆黑色的豪车,可是过了半晌后,还是不见有人下车。
难道付流音今天没过来?
阮暖敲了下身前的栏杆,目光紧锁住车身不放,许方圆一个人走进了院子。
酒店。
许流音坐在电脑跟前,正在想着设计方案,本来她今天都打算出门了,可是许方圆非要让她在酒店休息。他说今天有可能还会碰到那名男子,再加上现场工作已经进入到了尾声,许方圆一个人可以应付过来。
阮暖不好露面,只好退回了屋内。
她给中间人打了个电话,跟许方圆出面交涉的,是阮家的熟人。
「喂,那边什么时候出设计稿?」
「要等现场全部勘察和测量完毕之后,许先生说明天就回苏州,设计稿到时候通过电脑发送给我,我会第一时间联繫您的。」
阮暖只听到了明天回苏州几个字样,她心里明显一松,「好。」
只要付流音离开了这,应该就没事了吧?
穆劲琛总不可能抛下这里的一切去找她,再说,穆家和付家的仇还未解。
许方圆十点钟不到的样子就回去了,晚上,蒋远周和许情深给他们设了宴,还有半天的时间,他可以和许流音到处逛逛。
东城和苏州的建筑风格有着很大的区别,许方圆一直住在老城区,这样的差别就越发凸显出来了。
许流音来到东城后,除了必须要买东西之外,几乎不会去人太多的地方,她生怕会被人认出来。
但许方圆不想浪费了这半天时间,又想让许流音的心情好些,总不能一直闷在酒店内,所以便带着她出去了。许流音带着许方圆去步行街买了不少特产,她知道师娘喜欢这些东西,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入了别人的眼中。
穆劲琛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她要离开了,不然的话不会去买这些特产。
他原本以为她是要回到东城居住了,原来并不是,那她要去哪?他已经查到他们是从苏州来的了,穆劲琛下意识里不肯接受,苏州那么远,她凭什么又能这样一走了之?
可他似乎没有能将她留住的办法,付流音连好好跟他说句话都不肯。
他痛苦了半年多吧,以为她死了之后,当真生不如死,可他看着付流音,却觉得她活得好多了。
她有了新的名字,新的开始,付流音变成许流音后,她从落魄潦倒变成了积极向上。
穆劲琛从训练场的二楼走下去,开了车后迳自离开。
东城盛产美玉,那玉晶莹剔透不说,还被赋予了灵性。许方圆给夫人挑了一块上好成色的玉,许流音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他出去。
「师傅,您还要买什么吗?」
许方圆陡然顿住脚步,「我怎么忘了,我还应该买一块,我妈也喜欢玉器。」
许流音忍俊不禁,「看出来了,师傅心里只有师娘,您看,都走出来了,才想到还有别人。」
「胡说。」许方圆没有丝毫地恼怒,嘴角噙着笑。
「师傅,您慢慢挑选,我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去,带来带去挺麻烦的,我一会过来。」
许方圆答应着,「好,当心安全。」
「嗯。」
许流音提着那些特产去往停车场,步行街上不好停车,所以要走过一段路。
她进了地下停车场,目光找寻着蒋家派来的那辆车,身后有车快速驶来,许流音尽管背对着,但也能感觉到,她快速往旁边退,让开一条道,没想到耳边却传来了激烈的剎车声。
许流音心有不耐,抬头看去,对方却已经推开了车门下来。
她定定看着跟前的男人,她抬起脚步要走,穆劲琛一把拉开车门,他强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走。」
「穆劲琛,你疯了是不是?」
「跟我上车。」
许流音看到不远处有人经过,她赶忙扯开嗓子撕喊,「救命啊,救命——」
穆劲琛见状,将她按进了车内,甩上车门后迅速回到驾驶座内,车门被锁上,许流音坐直起身,拉了几下都没能打开,她伸手捶打着驾驶座的座椅,「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音音,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不是要回苏州了吗?那地方你要不去看看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许流音往前踹了一脚,「我不去,我对什么对方都不感兴趣,穆劲琛,你别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是,是我阴魂不散地缠着你,」穆劲琛嘴角勾勒出冷笑,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我带你去看看,什么叫阴魂不散的地方。」
许流音下意识害怕起来,她不由骂道,「混蛋!」
穆劲琛充耳不闻,要骂就骂吧,他无所谓。
车子一路疾驰而出,许流音脚边散落了一地的东西,她的包也掉在了旁边。她伸手将东西捡起来,穆劲琛朝她看了眼,「你最好不要给蒋太太打电话,省得她白白担心你,音音,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就是带你去个地方而已。」
许流音握紧手里的包,「穆劲琛,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非常厌恶你吗?」
「难道你现在就不厌恶我?既然都是不喜欢,多一点跟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穆劲琛说完,点了下油门,车子犹如离弦之箭,速度骇人。
经过花市一条街,穆劲琛一脚踩住油门,他伸手重重按了几下喇叭。
花店内走出个漂亮的老闆娘,看到穆劲琛的车,她快速上前,男人落下了车窗。
「您好,还是要瑶台玉凤吗?」
「是。」
「今天要多少。」
穆劲琛回头看了眼许流音,然后沖老闆娘说道,「少一点吧,来一束。」
「好的。」
老闆娘回头去花店内拿了花出来,穆劲琛将钱给她,老闆娘将花从车窗内递进来,男人接过手,「谢谢。」
穆劲琛将车窗重新关上,他俊朗的面孔凑到那束花跟前,他深深嗅了口,眼帘轻闭,许流音看在眼里,她转身去拉车门,但还是打不开。
动静声传到穆劲琛耳朵里,也让他回过神来,他将手里的花递向许流音。
女人没有伸手接,男人自顾说道,「这是送给你的。」
许流音皱紧眉头,「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当然,它叫瑶台玉凤。」
许流音双手撑在身侧,没有要拿过去的意思,「我不知道这么文雅的花名,我只知道它是菊花。」
穆劲琛手里微微使劲,将那束花丢到许流音怀里,她下意识接了下,但抱住之后,还是将它放到了旁边。
穆劲琛重新发动车子,车轮碾过旁边的白线开出去,这一路上,许流音都盯着窗外在看,街边的景色和建筑都是陌生的,她不知道穆劲琛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直到车轮底下有了颠簸,直到许流音看到两边的景色陡然有了很大的变化,她目光落向前方,看到了一条宽敞的江。
她似乎觉得有些熟悉,穆劲琛开着车子继续往前,车子虽有颠簸,但速度还是很快,车轮在地上碾出一道道的痕迹。到了江边,穆劲琛似乎没有要停车的意思,许流音看了不由有些害怕,她用力闭起眼帘,男人很快一脚踩死了剎车。车子在江边堪堪停稳,半个车轮已经悬空了。
许流音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睁开眼帘,看到了浑浊的江水似乎即将漫过车头,她知道这是她的错觉,但她却已经认出了这儿是哪。
当初她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她在电视内也看到了,就是这条江边站满了记者,一遍遍说着她惨死的消息。
许流音伸手握着自己的衣领,穆劲琛将车门锁打开,她赶紧推门下去了。男人拿了那束花,也下了车。
许流音站在江边,目光落向前,她仿佛能感觉到江水扑到自己的面上,她视线一瞬不瞬盯着拍起的浪花,「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这就是你当初被弃尸的地方。」
「你嘴里的那个你,是指付流音吧?」
穆劲琛握紧手里的花束,他揉掉了一支瑶台玉凤的花瓣,手掌一松,白色的花瓣落入江中,漂浮在了黄褐色的江面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知不知道得知你失踪的消息之后,我恨不得将整个东城都翻过来?」
许流音唇瓣不着痕迹勾勒下,是吗?他不是说她死有余辜吗?
许流音不为所动,「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就是要当着我的面缅怀你的前妻吗?」
「前妻?缅怀?」
许流音看了眼身侧的男人,「拿了一束菊花过来,就能说明你对她的死难以释怀?」
「我不知道你跟蒋太太是什么时候碰面的,但蒋太太当时的伤心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应该会告诉你,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办法找你,我请了那么多搜救队……」
许流音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充满深情的话语,你应该告诉给那个沉到了江底下的人听,而不是我。」
穆劲琛抱紧手里的花,「我发了疯一样地找你,直到最后完全失去希望,你问我为什么要送你菊花是吗?因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死了,可你好好地活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流音闭了下眼帘,穆劲琛觉得难以释怀,她以她的死讯折磨了他这么长的时间,可是到头来呢,她还想他继续受着折磨,她告诉她付流音就是死了,活不过来了。
穆劲琛今天非要她亲口承认了不可,他拆开手里的花束,将那些花全部撒进了江内。
「音音,我听说,你哥哥就要醒了。」
许流音的眼帘陡然睁开,但没有立马接过话语,她思忖着男人这句话的真实性,穆劲琛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
「如果说你是无辜的话,那你哥哥总不是无辜的了吧?我认为他不应该醒来,毕竟醒来之后,他还能在监狱里好好地活着,说不定还能获得减刑,他这样的人不配。」
许流音视线落向男人的侧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觉得奇怪吧,为什么这个消息连你都不知道?」
许流音喉间轻滚下,「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是你们穆家的仇人,你们应该让人盯着他,能得到第一手消息也是正常的。」
穆劲琛站在许流音身边,他双手背在身后,「我今天也跟你透个底,我不想让他活过来。」
女人握紧了手掌,掌心内都是汗,「穆帅,为了一个杀人犯而去杀人,这似乎不值当吧?」
「有什么值不值当的?况且,我又不要杀人偿命,如果他真的要醒来,就是他找死了。我只需让人轻轻动下手脚,把他的唿吸管剪断,他就能窒息而死。」
许流音不敢想像那样的画面,她面色有些僵硬,「你跟我说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关心他。」
许流音喉间滚动着,心里被涌起来的恐惧给淹没,她手掌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后却又紧紧攥着,她不知道穆劲琛会不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要是万一呢?
两人都不说话,静默许久后,穆劲琛睨了她一眼,「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需要。」
「也好,我现在就去趟监狱那边,你要不要一起去?」穆劲琛说着,侧过身,许流音下意识拽住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情。」
「穆劲琛,付京笙犯了法,自然有法律地严惩……」
穆劲琛盯着她的手掌,他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下嘴角,「付京笙恶有恶报,你替他担心做什么?」
男人说完,推开她的手掌,许流音见状,再度抓住他的手臂,「我不准你伤害他!」
穆劲琛挑高眉头看她,「为什么?你们很熟吗?」
她和付京笙的关系,她和他都是心知肚明的,许流音唇瓣轻颤,目光死死地盯着跟前的男人,「你不就是想证明我是付流音吗?是,我承认,我就是付流音,那又能怎样呢?」
穆劲琛的面色一点点沉下去,「又能怎样?」
「你难道要我偿命不成?」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一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还活着?」许流音出声质问,「穆劲琛,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了你我没死,然后让你们穆家对我穷追勐打是吗?」
「没人会对你穷追勐打。」
「那你这样算是什么?」许流音松开自己的手掌,「我不想再做付流音了,可你为了让我承认,不惜用我哥哥的性命做要挟,我死的时候,你难受过吗?你说你难受,但是你的样子我看不见,同样,我的生不如死,你也看不见!」
穆劲琛唇色发白,许流音紧接着又质问道,「我现在跟你说了,我是付流音,你想对我怎样?你能对我怎样?」
「你就这样狠心让我活在……你已经死亡的消息内?」
「穆劲琛,这话真不像是你能说得出来的,你非要做出这样深情的样子做什么?当初我为什么会离开穆家,难道你不知道吗?」
男人心里被勐地刺了下,「所以,你就能心无旁骛的好好地活着是吗?」
许流音冷笑声,「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样不平衡,是因为我还活着是吗?我不止活着,还活的不错,这就让你难受了吧?你心里盼着我还不如沉尸江底得了,那样的话,还能让你偶尔想起我一下。但我没死,你是不是觉得我哥哥的罪又应该算在我的头上?穆劲琛,既然你心里是这样想的,那好,我成全你。」
许流音说完这话,勐地朝旁边的江水跳去,穆劲琛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反应速度特别快,他双手扣住许流音的肩膀,「谁让你去死?谁让你跳的?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样的人?」
「把你当成了仇人!」
「你……你说什么?」
许流音用力挣扎,完全不顾自己就站在江边,穆劲琛却害怕极了,他生怕他一个失手,她真的会掉进江水里面。
他害怕找不到她,他害怕江水会将她淹没,他想让许流音冷静下来,「音音,音音,没人要害你……」
穆劲琛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但许流音怎么肯,她双手使劲在他胸前推搡,「放开我。」
她脚底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穆劲琛将她拉回来,但许流音却将他推了出去。
穆劲琛扑通掉进了江水中,许流音看到他整个人没入水中,很快又浮出水面,她冷冷地看着,只问了他一句,「穆劲琛,我哥哥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让他自生自灭就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如果你真要害他,我会恨你一辈子!」
穆劲琛被江水沖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许流音知道他会水,她一点都不怕他会被淹死。
他不总说她是死在这条江里面的吗?那好,那也让他尝尝这样的痛苦。
许流音看到那些散开的瑶台玉凤被吹得四处飘零,有些挂在了河边的水草上,白色的花瓣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她转身就要离开,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在哪,但她走出去总能打到车。
穆劲琛水性极好,这种情况若放在从前,肯定困不住他。但现在不一样,他整个人被江水捲住了,好像动弹不得,心里的阴影再度袭上来,他虽然熟悉水性,可这个时候却好像不会游泳一样,他疯狂地挥舞着双臂,嘴里发不出声响。
今天有风,拍过来的浪打在他脸上,穆劲琛整个人往下沉,好不容易起来,他觉得前方有一张血盆大口,即将要将他吞没,四肢好像被水里的水草给缠住了。
他人被拽向了江底下,江水又急,推着他走出去了好远。
许流音走了几步,双腿有些犹豫,她最终定住了步子。
她没有听到穆劲琛上岸的动静,想了想,她还是转过身看一眼。
这一下望去,却实在令人心惊,穆劲琛的人几乎已经看不见了,而且漂出了好远。许流音想也不想地跑回到江边,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喊道,「穆劲琛,你这是干什么?」
穆劲琛恍恍惚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但是他的双眼睁不开,痛得厉害。
许流音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穆劲琛,你这算是苦肉计吗?」
是吗?
对啊,他怎么早没想到用这一出呢?
一个浪花拍过来,穆劲琛整个人都被淹没了,瞬间就没了身影。
江面上还有不少杂物,江水汹涌着,可就是看不到穆劲琛了。
许流音也有些慌张,她虽然觉得穆劲琛不可能出事,但如今这一幕清晰地映入眼帘,她肯定会害怕。
「穆劲琛,穆劲琛——」
她一下跳进了江水中,脚下没有能站得住的地方,整个人顺着江水往下漂。
许流音拼尽全力往前游,穆劲琛的手动了下,让她看清楚了他在哪,「穆劲琛!」 男人说不出话,许流音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你这是在找死吗?」
穆劲琛面色发白,嘴唇颤抖,下意识抱住了旁边的许流音,她一下动弹不了,穆劲琛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伸手又将她推开。
131男人最爱的苦肉计
许流音拉住他的手,「穆劲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你不是会游泳吗?」
穆劲琛牙关颤抖,许流音见他的样子很不正常,其实这儿离江边很近,趟过去几步就能到了。许流音往旁边游去,将穆劲琛拉到了江边,「上去。」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许流音拽着江边的杂草,好不容易爬上岸,又吃力地将他连拖带拽弄上去。
穆劲琛仰躺着,眼帘紧闭,许流音起身想要离开,可是她看了看男人的样子,终究蹲回身去,「穆劲琛?」
他就像是昏迷了一般,许流音只能看着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难不成是呛水了?
许流音存着怀疑,终究不相信穆劲琛会这样脆弱,她伸手推着穆劲琛的肩膀,「起来,别装了。」
男人一语不发,连个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他浑身湿透了,其实意识还是很清楚的,他不想睁眼,他好不容易从许流音的口气中听出一丝关切。这样的感觉,许久不曾有过,太好、太好了。
许流音见她这样,焦急起来,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她双手放在穆劲琛胸前按压,男人想着,这架势是要给自己做人工唿吸了。只是他方才真呛了几口水,嘴里还有黄沙的味道,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然而,他终究是想多了,许流音没有低下身来,按压几次未果,她想起身去车上拿手机拨打120。
视线扫过穆劲琛的脸,她见他浓密的睫毛轻颤,喉间滚动着,明显像是在装睡。
许流音坐在他身侧的地上,「穆劲琛,你这样也太危险了,必须赶紧醒来才是。」
穆劲琛嘴角紧抿着,许流音一手按在他胸口的位子上,穆劲琛不能睁眼,只好竖起耳朵,以前在训练场的时候,有专门的教官教授她们人工唿吸,他相信许流音不会忘记的。
他心有期盼,可是下一秒,胸口就被人狠狠捶打了下。
穆劲琛痛得差点跳起来。
许流音一边捶打一边说道,「快,快,吐出来。」
她让他吐什么啊?
「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就好了!」
穆劲琛被她打得想要咳嗽,许流音见这样不行,又使劲在他胸口按压着,几番轮流下来,他还是『不省人事』。
「穆劲琛,你要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回江里面去。」
他知道她做不出来,要不然的话,也就不用白费力气将他拖上岸了。
穆劲琛只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许流音见状,站起了身。「行了,你就这样躺着吧,我开你的车走,你在这睡吧。」
她抬起腿从他身上跨过去,许流音头也不回地走向穆劲琛的车,男人躺在那没动,她坐进驾驶座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她虽然学了开车,但是几乎没怎么开过。她生怕她一发动,车子就开进江里面去了。
许流音的视线望出窗外,看见穆劲琛没有起来的意思,真是装睡装上瘾了。
她手伸向钥匙,动作犹豫不决,而此时穆劲琛放在仪錶盘上的手机却勐然间响了起来。
许流音听着手机铃声,她伸手拿过来一看,是穆成钧打来的。
她想挂断,但是手指刚碰触上去,就缩了回来,穆劲琛这个样子,最好是有个人能过来接他,反正她跟穆成钧已经碰过面了,她也不用再害怕什么。
许流音接通电话,「餵。」
穆成钧刚要问穆劲琛在哪,听到的却是女人的声音。
「音音?」
「你快过来把穆劲琛接走吧。」
「他在哪?」
许流音冷冷说道,「江边。」
「你们怎么去了那个地方?」
许流音握紧掌心内的手机,「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
「音音……」
「你快过来吧,他方才落了水,现在还躺在地上,我看也没必要打120,相信等你来了,他就好了。」
穆成钧一听,明显吃了一大惊,「你说什么?劲琛落水了?」
许流音倒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是。」
「现在怎么样?」
许流音听着穆成钧的口气,好像很不对劲,「能怎么样?他不是会水吗?放心,淹不死他。」
「他现在怕水,非常怕。」
许流音觉得好笑,「你开什么玩笑?」
穆劲琛会怕水?以前在训练场的时候,拿高压水枪那么虐她们,也没见他眉头皱一下啊。
「他以为你死了,沉进了江水里面,从那之后他就怕水了。」
许流音目光怔怔盯向前面,「你骗我。」
「我有这个闲情逸緻来骗你吗?前几天东城下了一场大雨,他开车的时候出了车祸,就是因为雨下得太大,他把自己关在了驾驶座内。」
许流音手掌落向方向盘,「我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照你这样说,他变成这幅样子还是被我害得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也劝过他去医院,但这应该是心理阴影,而且很严重。」
许流音坐在驾驶座内没动,「他既然觉得我死有余辜,我的死,怎么就成了他的阴影呢?」
「你们虽然不能再在一起,但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总不会希望你死不见尸,要不然的话事后也不会让搜救队四处搜寻你的尸首。音音,他怕水,真的。」
许流音看见穆劲琛还躺在原地,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出事了。
「你赶紧过来,把他带回去。」
「你先送他去医院吧,我现在人不在东城,我怕让司机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许流音挂断通话,赶紧下了车,她从后车座内拿了自己的手机,快速回到穆劲琛身侧。
「你再不起来,我真的打120了。」
许流音见他不动,只好拨打了120,跟那边简单说明下这里的情况。
穆劲琛身上都湿透了,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许流音坐在旁边,差点忽略了自己也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她等着救护车赶过来,她双手抱紧自己,打了个喷嚏。
风一吹,冷得越发厉害了,穆劲琛睁开眼,「快回车里去。」
许流音吓了跳,「你……」
「干坐着做什么?你不怕生病?」男人说完,坐起了身,他摇了摇头,推了许流音一把。「回车内去。」
许流音更加认定他就是装病,她二话不说起身了,快步回到车内。
穆劲琛跟在后面,他从后备箱内拿出条毯子,要给许流音披上。
许流音往另一侧的车门处缩了缩,「我不需要,给你自己吧。」
男人将车内的暖气打开,关上车门,他同样坐在后车座内,他伸手将许流音拉到身旁,再将毯子包裹住两人。
许流音浑身颤抖,牙齿在打架,她使劲想将他推开,穆劲琛抱住她的肩膀不放,「你难道想冻死我吗?」
「毯子给你。」
「一起裹着,行不行?」
「穆劲琛,你不是会游泳吗?」
穆劲琛眼眸黯下去,「方才腿抽筋了。」
「你大哥说你有心理阴影。」
「什么心理阴影?」
许流音再度挣扎,「他这是帮着你来骗我吗?」
「我哥没这样的闲心思,」两个人湿漉漉地抱成一团,穆劲琛原本想瞒着,但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是心理阴影,而且很深很深,我现在哪怕是每天沖澡,都会觉得很抗拒,我不敢闭起眼睛让水冲到我的脸上,我总觉得我掉进了水底……」
许流音听在耳中,面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我不看什么医生。」
许流音瑟缩着,穆劲琛更加用力地抱紧她。
「难道没人告诉你,有病就得看医生吗?」
「说不定,你就是我的药。」
许流音冷冷回道,「我是人,不是药,穆劲琛,我没想到你还会喜欢看言情小说,这样的情节,你不觉得太狗血吗?」
「哪里狗血?」
「我们两个的这齣大戏就够狗血的,契约、结婚、离婚,杀父之仇,你多看看这样的电视剧,又有几对是能修成正果的?」
许流音偏偏就要这样提醒他,穆劲琛心里又被撕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在渗着血,痛得厉害。
「穆劲琛,我明天就回去了,以后没事的话,我不会再来东城。你就当我死了吧,不要再怨恨我,也不用有什么心理阴影,你不用再找我的尸首,因为我还活着。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但是没关系,都交给时间好了,会过去的。」
「音音,你这是在跟我告别是吗?」
许流音缩起双腿,用手臂将两条腿抱住,车内的暖气很快开至最大,她整个人也觉得舒服不少。
「你难道要将我放在你身边,让我们互相折磨吗?」
穆劲琛没有开口,许流音不着痕迹别开视线,她知道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最大一道坎是什么。
但倘若没有这道坎,许流音也知道她和穆劲琛不可能了。
那天在民政局,她是亲眼看着穆劲琛和阮暖领的证,他签了字,她都看到了,现在就算穆劲琛不说,许流音也知道他是有妇之夫了。
一张结婚证也许并不能说明什么,但她仅仅『死了』半年而已,如果一个男人对你足够深情,他是不可能再娶的。
别说什么父母之命,更别说什么跟谁结婚都一样,许流音看得很透,穆阮两家强强联姻,这是最好的结果吧。
感情这种东西是能培养的,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五年……
总有一天,穆劲琛的心里会住进去一个阮暖,会跟她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那时候,幸亏她自己没死啊,要不然的话……她不就是白死了吗?谁还能指望另一个谁,将她牢牢记得一辈子呢?
许流音觉得这应该就是最大的悲哀,真的。
穆劲琛将头靠着她,许流音往旁边退了退,「救护车马上就过来了。」
「我不上救护车。」
「穆劲琛,你有病。」
「我没病。」
许流音动了下自己的腿,「既然你没病,现在就离开这,省得一会被人强行抬上救护车。」
「有一种病,它叫心病。」
许流音拨弄下湿腻的头髮,「你忽然将我掳走,司机肯定会告诉蒋先生他们,快送我回去吧。」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许流音望向窗外,看到白色的车身疾驰向前,她缩了缩脖子,「你自己跟他们说吧,说你不用去医院。」
车子停在旁边,随行的医护人员下来,找了圈没看到有人,其中一人走到穆劲琛的车旁。
穆劲琛落下车窗,医护人员直直问道,「请问,是你们喊得救护车吗?」
「是。」
「哪里不舒服?还需要去医院吗?」
穆劲琛手掌按着胸口,白着一张脸说道,「要,要去,我唿吸不顺畅。」
医护人员闻言,赶紧将车门拉开,许流音方才可没见他这样,外面的人帮忙搀扶着穆劲琛下车,其中一人沖还在车内的许流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救护车啊。」
「我,我不去。」许流音忙摇头。
「你怎么能不去?我们还要跟你了解下病人的病史……」
许流音皱了下眉头,「我也不清楚,我去了也是白去。」
「你是患者的谁?」
「她是我前妻。」穆劲琛倒是老实。
「那更要去了,离婚了难道就不管了吗?一会还要办手续,他身边不能没人,你看他脸色苍白的。」护士说着,朝救护车那边吩咐下,几人走过来,将穆劲琛抬上了车。
许流音还愣坐着,护士弯腰沖她招手,「你怎么不着急啊?人命关天懂不懂!」
她身上裹紧了毛毯,只好拿了包下去。
护士将她推上了救护车,她看到穆劲琛仰躺在旁边的病床内,医生给他戴上氧气罩。
「你们有指定的医院要去吗?还是就近医院?」
「就近吧。」许流音说道。
车子载着几人往前,护士观察着穆劲琛的生命体徵,「以前有过什么病史吗?为什么会这样?」
「他以前没病,」许流音接过话道,「他也不是在犯病,他是跳江寻死。」
「寻死?」护士看了眼躺着的穆劲琛,「年纪轻轻的,为什么想不开?」
穆劲琛倒是想张口说话,但是他戴了氧气罩,吃力的很,他只能闭紧嘴巴。
「寻死可不好,」对面的另一位医护人员沖许流音说道,「他要真有这个心啊,你救回来一次也没用,还是会有下次的。」
「要真有下次,我才不会管他。」
医护人员看了眼穆劲琛,知道他没什么大碍,这才笑着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真要遇上了,你也不会不管的。」
这话,她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
「真要有恩,我就不是他的前妻了。」
气氛有些僵,医护人员天天都走在生死线上,各种情况都看多了,这恐怕是男人为了求复合而整出来的一出闹剧吧?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爱惜生命,闲的。
车子开出去许久,许流音忽然说道,「还是去星港医院吧,他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你确定吗?」
「确定。」
穆劲琛抬了下眼帘,摘下氧气罩说道,「我不去星港。」
「你现在是病人,好像没你说话的份吧?」
「我是病人,我能决定我去哪。」
许流音淡淡说道,「既然连这个都能决定了,就不用我再跟着去医院了吧?」
穆劲琛只好一语不发。
路上,许流音的手机响起,她看眼来电显示,是许情深打来的。
她赶紧接通,「喂,姐。」
那边明显有了神色一松的意思,「音音,你没事吧?」
「我没事。」
「许老说你不见了,司机也没看到你的人,我们都快吓坏了。」
许流音压低嗓音道,「我真的没事,是穆劲琛把我带走的。」
「他……」许情深耳朵里钻进了别的声音,「音音,你在哪?」
「我在救护车上。」
「你怎么了?」许情深大惊。
「姐,有事的不是我,是穆劲琛。」
许情深皱眉,心里咯噔下,生怕许流音已经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他出事了吗?」
「也不算吧,掉江水里面去了。」许流音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楚,「姐,我们马上就会到星港医院来,穆帅是穆家的宝贝,星港可一定要好好抢救啊。」
听许流音的口气,一点都没有焦急、害怕的意思,穆劲琛八成出不了什么大事。
「放心,在星港不论富贵贫穷,救命要紧。」
许流音挂了电话,见穆劲琛一瞬不瞬地瞅着她,她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心,星港肯定能把你治好了。」
车子很快开进了星港医院,许情深在急救室门口等着,穆劲琛被拉进去,许情深快步迎上前。
她看到许流音,忙将她拉到身侧,「怎么回事?」
「没大碍,估摸着装出来的。」
「是吗?」许情深端详了跟前的女人一眼。「身上怎么湿成这样?」
「一起掉江里面去了。」
「他要干什么?」许情深表情不悦,「难不成要拉着你殉情不成?」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分明应该是熟识水性的,可在当时却差点溺水,据穆成钧所说,是因为穆劲琛以为我死在了江水里,所以有了心理阴影。」
许情深挑眉,「胡说八道,别睬他,男人就擅长用这一招。」
许流音对上许情深的视线,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这一招,我家那位屡试不爽,我要不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我就天天掉他的坑里面去了。」
许流音打了个喷嚏,许情深见状忙说道,「去休息室吧,我有衣服在这,你赶紧换一套。」
「不用了,我一会回酒店换。」
「那就别一会了,现在就回去。」
许流音视线不由看向抢救室的门口,正好有护士出来,「谁是许流音?」
许情深转过身问道,「什么事?」
「刚送进去的病人非要见她。」
许情深嘴角不着痕迹勾起,「是吗?」
她伸手拦住了许流音,「音音,你只管回去,没关系,这边交给我好了。」
「好。」
许情深快步往前走,跟着护士进了抢救室,许流音裹紧毛毯跟上前,她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
穆劲琛躺在病床上,欲要起来,许情深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穆帅,别着急,最基础的检查还没做呢。」
「她人呢?」
「她把你送到医院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许情深说完这句话,侧过身吩咐旁边的护士,「去喊几个男医生过来,护工也行。」
「好的。」
小护士拔腿出去了,许情深居高临下盯着病床上的穆劲琛,「穆帅,我看你精神挺好的,你觉得自己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应该问许流音,她清楚我的情况。」
「那这样吧,先打个一针,检查也要一项项做详尽了……」
许流音站在门口,听到有脚步声急促而来。
几名强壮的男医生和护工匆匆走进抢救室,到了病床前,许情深说道,「按住他。」
他们果真就扑上去将穆劲琛按住了,男人目光直直落向许情深,「蒋太太,你这是做什么?」
「为你好,一会输液之后,你不能乱动……」
「我没事了,你让他们松开!」
许流音往后退了步,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她逃也似地出了医院,拦车离开。星港的办公室内,老白一把推开门进去,蒋远周抬头,「吓我一跳,动静声小点。」
「蒋先生,您肯定不知道急诊那边出了什么事。」
蒋远周丢开手里的签字笔,「难道那边又人满为患了?车祸还是什么事情?」
「不是,」老白伸手指了指门口,但想到门口也没人,他又将手收了回去,「你的蒋太太啊……」
「情深怎么了?」
「她把人强行按在病床上了,也不让人起来。」
蒋远周拧眉,「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情深怎么会去急诊?」
「那个……穆劲琛啊,穆劲琛和许小姐一起来的医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小姐跑了,穆劲琛就被蒋太太按病床上了。」
「噢。」蒋远周心里一松,许情深没事就好,医院这边没事就好。
「按就按着吧。」
「那是穆家的人啊。」
蒋远周头也没抬,「这穆劲琛估计是要用苦肉计吧,没想到被人拆穿了,自作孽不可活。」
老白愕然,「怎么都喜欢用这样的招呢?」
「还有谁也喜欢吗?」蒋远周视线投向他,一本正经问道。
老白喉间滚动下,「蒋先生,先不说这个了,一会穆家的人要是到了,我怕会不好收场。病人有自己的意愿,蒋太太实在不应该将人强行按着,您是没看到,急诊的门都被她关起来了,但据值班台的护士说,屋内有好几个年轻医生,连护工都被拉去帮忙了。」「是吗?」蒋远周撑着桌沿起身,「这么热闹?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
「我跟你开玩笑了吗?那穆劲琛是做什么的?他开了个训练场,我估摸着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万一他把情深伤了怎么办?」
老白闻言,神色也严肃起来,「也对。」
「走吧。」蒋远周率先走出办公室。
两人来到电梯前,老白伸手按了下电梯键,「急诊室有那么多人呢,蒋太太这回真是彻底出名了。」
「为什么这样说?」
「不管是谁,人都被强行按住了,能不反抗吗?动静声肯定不小啊。」
电梯门叮地打开,蒋远周迳自往里走,「有种治疗叫做病人不肯配合,情深是专业的医生,她会处理好的。」「我是怕这样传出去对蒋太太的名誉不好。」
蒋远周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合上,他笑了笑说道,「你想多了,传不出去的。」
「您自己方才也说了,那些医生应该不是穆帅的对手,他们按不住他。」
「但还有一种法子可以对付他。」
「什么法子?」
蒋远周有些幸灾乐祸道,「镇定剂。」
132醒来
老白懵了,但他相信许情深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就像蒋远周说的,她是专业的医生,绝对不会给自己和医院招黑。
两人来到急诊的门口,恰好许情深出来。
外面的人都散了,医院并不是看热闹的地方,自己都有一堆悲惨的事情等着去解决,谁都不想再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蒋远周没有看到大吵大闹的场景,他欲要走进急诊,许情深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下,「做什么?」
「穆劲琛在这?」
「嗯。」
蒋远周想要往前,许情深手掌按在他胸前,微微使劲,「你又不是医生,你进去做什么?」
「我看看他怎么这么安静了?」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他在休息呢,一会给他转普通病房去。」
「蒋太太……您不会真的对他用了镇定剂吧?」老白站在旁边,那眉毛拧得都快打成结了。
「我都是视情况而定,我也不会随便给人乱开药啊。」
蒋远周收回视线,「穆劲琛怎么了?」
「他好像真有点问题,需要留院观察下。」
蒋远周伸手搂住她的肩头,「那就让他住着。」
许情深推开他的手臂,「蒋先生,这是在医院,注意影响。」
「我抱我自己老婆怎么了?」
许情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我还要去病房看看,就不陪你了。」
老白看着急诊门前走来走去的人说道,「蒋先生,您这样是挺不合适的,您看这是急诊,病患家属一个个哭丧着脸……」
这地方,那可不适合秀恩爱。
蒋远周睨了他一眼,「情不自禁懂不懂?」
「懂懂懂,非常懂。」
第二天。
许流音跟着许方圆回了苏州,东城这边的事情完成的差不多了,许流音在高铁上的时候暗暗松口气,她真是不适合再去面对从前的人和事。
穆劲琛走出星港医院的时候,就知道许流音应该已经走了。
他早就让人查清楚了许方圆的底细,要想找去苏州也很简单,可是昨天的很多话,许流音都讲得清清楚楚了。
穆劲琛自己更加搞不明白,就算他找去了苏州,还能做什么呢?
回到穆家,阮暖也是一早就来了。
走进屋内,他听到说话声,穆劲琛转身想出去。
穆成钧走在沙发内,他抬下头问道,「老二,你昨晚去哪了?」
穆劲琛顿住脚步,穆太太忙起身沖他说道,「你给我过来。」
穆成钧看着穆劲琛走了进来,他搭起一条长腿,「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是跟我通话的好像是付流音吧?」
「什么?」阮暖眼里露出吃惊,「付流音?」
「劲琛,你昨晚不在训练场吗?」
穆成钧朝男人瞅了眼,「衣服也换掉了。」
昨天他落了水,那身衣服早就被糟蹋了,身上这套还是他打了电话,让熟悉的店里给他送到医院去的。
然而这话听在阮暖耳中,却完全多了另一层意思。
「劲琛,你昨晚跟付流音在一起?」
「阮暖,你来的正好,」穆劲琛干脆坐下身,「那天从民政局离开后,我也没跟你好好说会话,我们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你也没在我身上浪费多少时间,你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劲琛,你胡说什么呢?」这是阮暖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付流音不是已经走了吗?她都已经离开东城了,穆劲琛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不想结婚……」
穆太太气得插了句话,「就算你不跟阮暖结婚,我也不会同意你和付流音在一起。」
「没所谓,反正我就是不想结婚,妈,您马上就要抱孙子了,您就饶了我吧。」
穆劲琛顿了顿后又说道,「或许,您可以逼着大哥把苏晨给娶了,毕竟让孩子跟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才是最好的。」
穆成钧一把视线扫过去,「你倒是有良心,把这种事往我身上扯。」
「大哥,你也不在乎多结一次是不是?」
「滚。」
阮暖鼻尖发酸,起身就要走,穆太太见状,忙拉住了她,「阮暖,别急,我慢慢跟劲琛说。」
「妈,我不同意退婚,现在谁不知道我和劲琛的事情?他丢得起这个脸,我丢不起。」
「妈明白,有话好好说。」
阮暖勉强扯开下嘴角,「我还是喊你一声妈,穆家还是我的家,我不会退婚!」
她说完这些话,不顾穆太太的劝阻转身离开了。
穆成钧看了眼门口,「你被狗皮膏药黏上,看来是甩都甩不掉的。」
「成钧,你说话别太过分了。」
穆成钧笑了笑,「好,我这形容不好听,那就换一个,牛皮糖行不行?」
穆太太白了眼,真是为这对兄弟操碎了心。几天过后,许流音推开窗户,院子内栽了一棵桂花,枝叶茂盛,她双手托腮,手肘撑在窗台上。
初步的设计稿完成的差不多了,下午就要和客户敲定方案。
许流音手边放了杯玫瑰花茶,许方圆说等到最初方案敲定下来后,一些微小的细节全都交给她来做。
跟客户联繫后,许方圆将方案发到了对方的邮箱内。
直到第二天,那边才给了答覆。
许方圆的水平是令人惊嘆的,对方连连称赞,一看就是满意的不得了。
许流音心里一松,她虽然相信许方圆,但总是怕碰到些审美不一致的客户,会令人很是头疼。
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都交给许流音了。
许方圆落得个清净,许太太泡了一壶茶送进院子,两人就在假山旁边坐着,喂喂小鱼,这么大的年纪还能谈谈情,生活真是惬意。
许流音对着电脑,将全部的时间都扑了进去。
她将设计稿润色完成后,发给了对方,一般初稿过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但许流音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直接就将设计稿丢了回来。
许流音忙通过微信联繫对方,那人毫不客气,直直回道,「你设计的这是什么东西?你懂园林设计吗?不要以为你是许先生的徒弟就能不负责任,我要你重新设计。」
许流音多多少少看出了对方的无理取闹,「你可以告诉我具体对哪块不满意吗?我可以改。」
「全部不满意!」
「除了我师父设计的之外,你都不满意?」
「对。」
许流音没法跟这样的人交流,她丢开手机,去了楼下。
尽管心情受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该她做的事情,许流音还是不好推脱。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许流音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位客户的苛刻,不,应该来说是故意挑刺,对方恨不得将她说得一文不值,如果可以的话,许流音怀疑她是不是都想从屏幕里跳出来,指着她骂。
一早上起来,许流音走到书桌前,上面铺满了照片。
她随手翻看几下,拿起放在上面的水杯,杯子内的凉白开还是昨天晚上的,但是许流音觉得口干舌燥,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一口凉水刚咽入喉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许流音看眼来电显示,是许情深打来的。她忙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喂,姐。」
「音音,有个消息我必须要告诉你。」
许流音心里勐地咯噔下,居然开始心慌起来,听许情深的口气,不像是小事情,难道……
在东城跟她最有关系的人,就是付京笙了,难道他终究没有熬过这一关吗?
许流音嗓音颤抖问道,「是不是我哥?」
「是。」
许流音双腿一软,伸手撑住桌沿,许情深紧接着立马说道,「音音,你哥哥醒了。」
「醒了?」许流音勐地攥紧手掌。「这是真的吗?」
「我们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你赶紧回趟东城,我让老白去高铁站接你。」
「好!」许流音心里激动不已,挂了电话后,简单收拾下便走了出去。
楼下,许太太看到许流音下来,亲切说道,「是不是闻到香味,把你馋醒了?」
「师娘,我要赶紧回趟东城。」
「怎么了这是?」
许方圆也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到许流音提着行李,他轻声问道。「音音,你这是要去哪?」
「师傅,我哥醒了,我要回趟东城。」
「是吗?」许方圆上前几步,「我跟你一道过去吧。」
「不用,下了高铁就有人来接我了,师傅,电脑我也带着了,到那边正好可以跟客户碰个面……」
许方圆赶紧拉着许流音入座。「工作的事情暂时可以放开,赶紧吃早饭吧,我一会让司机送你去高铁站。」
「谢谢师傅。」
许流音掩不住心里的激动,匆匆吃过早饭后便出门了。
回到东城后,老白亲自将她送去了酒店,刷了房卡进入屋内,许流音赶忙问道。「我哥真的醒了吗?现在怎么样?」
「是醒了,在医院,要做一个全方面的检查,你也别太着急,现在谁都见不到他,他是重点看护对象,稍后蒋先生那边就会有消息的。」
许流音坐向床沿,双手交握,安慰性地不住点着头,「好,好。」
下午时分,许情深的电话打过来了,让老白带着许流音过去。
来到所在医院,蒋远周也在,招唿全都打好了,许流音来到病房跟前,有人给她开了门,她快步走了进去,看到付京笙就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许流音张了张嘴,一声哥哥还是没有唤出口,她快步上前,眼圈通红。
付京笙的手臂上缠着相关的仪器,许情深跟在许流音身后,男人的目光落向她,神色复杂,许情深问了声旁边的医生,「昏迷了这么久,他还好吧?」
「他现在说不出话来,手也不能动,我们并不能断定这样的状况是暂时的还是……」
许流音闻言,眼里的欣喜瞬间褪去,她弯腰凑到付京笙面前,「你跟我说说话,哥……我是音音,你看看我,你跟我说句话。」
付京笙嘴唇蠕动下,很是吃力,却根本说不出话。许情深跟那名医生走到旁边说话,许流音握住男人的手掌,「哥,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你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特别好,你昏迷半年多了,我跟你讲讲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吧?」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许流音,她轻嘆口气,医生压低声音说道,「还是去我办公室说吧。」
「好。」
两人走了出去,门口有专门的人看着,蒋远周和老白也去了医生办公室。
许流音坐在床边,声音哽咽说道,「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这半年多以来,我跟着师母常去烧香,就是盼着你能早点醒来,现在你好不容易睁眼了,可你怎么说不出话了呢?」
付京笙喉间滚动着,他想问问付流音过得怎么样,她现在住在哪,谁跟她在一起,可他除了有意识之外,身体还是动不了。
许流音眼圈通红,带着浓浓的鼻音,「对哦,你还不知道我师母是谁呢,哥,我现在住在苏州,那是个人间天堂一样的地方……」
穆家人接到消息赶至医院,按理说,付京笙身份敏感,他醒来之后,谁都不能见他才是,再加上穆家和付京笙有仇,更应该将他们隔开。
虽然穆家派了人盯着付京笙的一举一动,但消息还是没有阮家那边快。
阮暖一个电话打去穆家,穆太太当时就要去,还好被阮暖劝住了。
付京笙在做检查的时候,谁都见不了,等医院那边安排好后,自然会有人通知他们过去。
阮暖跟着穆家兄弟,到了付京笙的病房门口,外面的人下意识拦阻。「穆先生,你们不能进去。」
「付京笙醒了吗?」
「醒了。」
阮暖沖跟前的男人说道,「我来之前是打过招唿的,你让我们进去见一面。」
「这不符合规定。」
阮暖脸上露出不耐烦,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之后说了几句话,再将手机递向那名男子。
对方接过之后,嘴里应答着什么,通话挂断后,他将手机递还给阮暖。「进去见一面可以,但是千万不要有冲突,付京笙毕竟是要犯,一旦出事,我们没法向上头交代。」「知道了。」阮暖有些迫不及待,对她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对方将门推开之后,她跟着穆劲琛往里走。
耳朵里钻进了一阵女声,「哥,你要赶紧好起来,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
许流音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回头看去,神色勐地一惊,阮暖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她没想到许流音居然也会在这。
穆劲琛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最终落向了付京笙。
女人下意识起身,双手张开,整个人挡在病床跟前,「你们想干什么?」
「听说付京笙醒了,我们来看看。」
许流音往后退了步,双腿撞到了病床,她趔趄下,眼看着穆劲琛一步步逼上前,她神色害怕起来。「不要过来!」
穆成钧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阮暖握了握手掌,「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说你不是付流音吗?既然不是,你怎么在这?」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是穆家的人,你哥哥害死了爸,这个事实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付流音,念在你跟劲琛好过一场的份上,你还是让开吧,我们不为难你。」
许流音手臂伸得越发笔直,她直勾勾盯着穆劲琛问道,「你要干什么?」
男人不说话,却是步步紧逼,到了许流音身前,他的眸子总算对上了她,「你让开。」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找我哥哥的麻烦。」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许流音急得眼圈越发红了,「他虽然醒了,但是身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他这样跟睡着没什么两样,穆劲琛……」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出来的?」穆劲琛冷冷发问,「你哥哥这么狡猾,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我哥哥做错了事,自然有法律来惩罚他,穆劲琛,我哥已经被判刑了,你别这样。」
穆劲琛伸手握住许流音的手臂,想将她扯开,「不,我爸死的这笔帐,我们还没好好清算过,我们刚查出来幕后指使人是他,他就出事了,我还来不及问问他,那么周详、残忍的计划,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阮暖嘴角不由浅勾,似乎在看着什么好戏。
许流音哪里敢让半步,穆家的人恨透了付京笙,因为她是他的亲妹妹,她当初都受到了那样的牵连,如今付京笙醒了,就躺在这,穆家的人真是恨不得活活吃了他。
「走开!」穆劲琛语调不由上扬。
「穆劲琛,你这样做也是犯法的,你先冷静点。」
男人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你现在倒是肯跟我冷静着说话了?觉得理亏了是不是?」
许流音没有退路了,她站定在床前,手臂被穆劲琛压下去后,又再度抬高,「我哥哥现在说不了话,即便你问他,你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是吗?」
穆劲琛将她使劲推开,许流音脚步趔趄着,她眼见男人弯腰,许流音忙拽住了他的手臂,「穆劲琛!」男人回头瞪了她一眼,「松手!」
「我不松,我已经跟你承认过了,是,我是付流音,你放过我哥哥行不行啊?」
穆成钧眉头跳动下,抬起的视线扫向两人。
「是,是我让你亲口承认你是付流音的,我还逼得你要跳江是吗?」穆劲琛眼里渗出疼痛,「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说你不是付流音,你就能隐瞒身份过一辈子?我还真希望这样,付流音,那你自欺欺人做什么呢?」
穆劲琛手朝着病床上的付京笙指去,「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你就该让他自生自灭,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许流音!」
穆劲琛唇角颤抖着,付京笙昏迷了半年多,对外界的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他只是看到妹妹身子挺得笔直,瘦弱的身躯挡在他的病床跟前,想要以自己的一点点力气,拦住穆劲琛的怒火和即将可能会加注到他身上的暴力。外面的人推门进来,许流音赶忙求救,「救命,有人想要伤害我哥哥。」
一名男子走了进来,穆劲琛站在原地没动,阮暖上前几步。「没事,没事,就是问一些之前的事情,你放心吧,我们懂得分寸的。」
「千万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许流音眼见男人转身,她撕扯着嗓音喊道,「不要听信她的话,我哥哥真的有危险……」
男人走到外面,阮暖将病房门关上,穆劲琛嘴角处满是讥讽,「在你眼里,你哥哥果然是最重要的,我要伤害他是吗?让人救命是吗?」
许流音想要拖延时间,一会蒋远周他们就应该要过来了。
「你想问我哥哥有关你父亲的事情,我不反对,但是他开不了口。」
穆劲琛再度挥手将她推开,他视线对上了付京笙,「你的命还真是大,经歷过了那样的变数,居然还能醒来,老天似乎也太眷顾你了,付京笙,你当初若死在手术台上,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付京笙盯着跟前的男人,他手指僵硬,动弹不了,他想问问他对付流音做了什么,这半年多的时间内,付流音究竟又遭遇了什么?但是他开不了口,也没法保护自己的妹妹。
穆劲琛想到了穆朝阳惨死时的模样,那时候,就连亲近的家属都不敢去看他的遗容。男人攥紧了手掌,他勐地伸出手去,许流音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处,她双手抱紧穆劲琛的手臂。「别这样,救命——」
穆劲琛使劲将她甩开,许流音朝着旁边摔去,她着急掏出手机,想要给许情深打电话。
但是男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时间,他双手揪住付京笙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眼里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付京笙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身子被扯到旁边,手臂上的检测仪也掉了,许流音吓得面色发青,她清楚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也休想从他手里将人抢回来,她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她没有能够攻击的武器,只能攥紧了掌心内的手机。
阮暖见状,也沖了过去,许流音将手机打向穆劲琛的肩膀,她没想到阮暖会冒出来,这一下敲过去直接打在了女人的额头上。
阮暖尖叫一声,穆劲琛下意识回头,许流音趁机一把将他推开,阮暖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了穆劲琛的手臂上。 「劲琛。」
穆劲琛看了眼阮暖,许流音这一下的力气不小,显然也是急坏了,阮暖手掌捂着前额,痛得五官都皱了起来。
付京笙的半边身子摔出了病房,许流音小心翼翼将他搀扶好。
阮暖瘫倒在地,伸手抱住穆劲琛的腿。
她若不是替他挡了这一下,受伤的就是他了吧?
「劲琛,我好痛,我头晕的厉害。」
许流音让付京笙躺好,转过身时,俨然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你们出去,出去!」
她撕扯着嗓音喊道,「出去!」
她吓坏了,如今的许流音面色苍白,整个人呈现出攻击状态,阮暖痛得自顾呻吟,许流音见穆劲琛杵着不动,居然还不想着带自己的女人去看看伤势,她干脆上前一步,抬起脚狠狠踢在了阮暖的身上。
阮暖顺势躺在地上,她更没想到许流音会攻击她。
「你——」
「我让你们出去!」
穆劲琛无动于衷,阮暖模样可怜,躺在地上几乎起不来,「劲琛,师哥——」
男人蹲下身,阮暖放下了手掌,他看到她的额头上肿出了一大块,淤血的痕迹很是明显。
穆劲琛抬起眼帘看向许流音,她拦在病床跟前,眼神发冷,却是满脸的委屈,想哭又不能哭出来,死死地忍着。
「你们还不走是吗?」
她上前一步,抬起右脚又狠狠踢向了阮暖的腰部。
穆成钧看在眼里,都能感觉到死痛死痛的,她也真能想得出来,是不是以为把阮暖踢伤了之后,就能逼得穆劲琛带她出去看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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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暖哀嚎一声,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穆劲琛冷冷地看着,看到付京笙的视线扎在自己脸上,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会起身,穆劲琛站了起来,沖男人说道,「是不是想要再生一计,把我的命也要了去?」
许流音见状,挡住穆劲琛的视线,「还不够吗?」
「当然,远远不够。」男人绷紧着面色,「付京笙一天不死,他就一天别想有安生的日子过。」
阮暖手掌按住腰际,痛得冷汗涔涔往下掉,她手掌撑在身侧,坐起身来,「劲琛,我们走吧。」
穆劲琛没有应答,阮暖继续说道,「你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劲琛,为这种人搭上性命不值得,他就算现在醒了,又能怎样呢?谁能保证他明天不会出意外?」
许流音听出了画外音,她面上扬起戒备,「你们想要做什么?」屋外,有说话声传到了几人的耳朵里,许流音的眼睛一亮。
门被推开了,许流音看到许情深站在外面,她赶忙喊了声。「姐。」
许情深抬起脚步进来,蒋远周和老白不愿意掺和这样的事,留在了外头,再说……
蒋远周是真心不想多见付京笙一面,付京笙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
许情深打量着病房四周,看到了倚在墙边的穆成钧,看到了瘫倒在地的阮暖,还有病床前这一对剑拔弩张的冤家。
她上前几步,许流音的手臂高抬着,许情深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臂压下去。
「姐,他们要害死我哥,幸好你来了。」
许情深淡定自若地轻笑下,「音音,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是太紧张了。」
「是真的!」
许情深伸出手臂,揽了揽身侧的女人,她视线随后抬起,看向跟前的穆劲琛。「付京笙是要犯,而且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清楚,这儿是医院,外面还有监狱方面的人以及警察,我不相信穆帅会知法犯法。」
许流音还想说什么,许情深手掌握住她的臂膀,重重握了下,示意她别再往下说。
许流音冷静下来,一语不发。
男人扫了眼病床上的付京笙,许情深沖穆劲琛道,「付京笙既然能够醒来,就肯定会有能够再开口说话的一天,穆帅何不等等呢?」
「我不需要他说话,他一口气上不来的话,最好。」
许情深理解他的心情,「但人各有命,我们不能改变别人的命运。」
「蒋太太这话太绝对了,您想想,付京笙凭着他的一双手,又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许情深没有被他问住,她稳稳地站定在病床跟前,「如果外面的人知道穆帅是动了这种心思进来的,就算再有关系,他们也不会放行,穆帅,三思啊。」
很快,病房门再度被推开,医护人员走了进来。
「好了,好了,病人刚醒,需要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阮暖忍痛爬起身,伸手挽住穆劲琛的胳膊,「劲琛,我们走吧。」
穆劲琛知道他就算再留在这,也没多大的意义,他深深看了眼许流音,被阮暖拉着走出了病房。
男人离开时的脚步跨得很大,阮暖吃了许流音几脚,再加上头到这会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根本跟不上穆劲琛的步子。阮暖干脆抱紧男人的手臂,「劲琛,慢点,慢点。」
穆劲琛停下脚步看眼,「你去找医生看看。」
「劲琛,我头晕的厉害……」
穆成钧在旁边,冷眼旁观,也不知道他是在帮着阮暖说话,还是在幸灾乐祸,他的口气似乎隐隐含着轻蔑和嘲讽,「劲琛,你要知恩图报,阮小姐为你被打成了这样,你难道可以弃她不顾吗?」
穆劲琛从来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这是我和许流音之间的事,你蹿出来做什么?」
阮暖张了张嘴,眼里涌动着焦急,「劲琛,我是怕她伤了你啊,你难道没看见她当时的样子吗?」
「她伤得了我吗?」穆劲琛反问。
阮暖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男人,原来他非但没有丝毫的怜惜她,居然还觉得她是自找的?
「是,你有本事,付流音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她打你的时候,你会还手吗?」
穆劲琛潭底越发深邃,好像之前并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似乎是被阮暖问住了,半晌没有开口。但是心里面却第一时间有了答案,还手?不,当然不会。
阮暖弯着腰,一副痛苦的表情,她摇着头替他作答,「你不会还手,你难道要我看着你被她伤害吗?」
「你怎么知道她会伤害我?」这难道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吗?是个人都看在眼里。
「她当时的样子……」
「她只是着急,要将我拉开而已,是你自己钻了出来,要不然的话,她那一下也不会打到你脸上。」
阮暖真是没见过像穆劲琛这般的,他硬生生盖上了事实,却将她的一番好意完全歪曲掉。
这对她而言,公平吗?
「是不是在你眼里,付流音什么都是好的?」
穆劲琛有些不耐烦,「阮暖,你不要无理取闹。」
穆成钧在旁边看着热闹,有些好笑,穆劲琛果然是不在乎女人的心思,这种时候,他若温柔一番,将阮暖带去看看医生,穆成钧保管这女人以后会更加死心塌地的想要跟着他。
就算穆劲琛是想将阮暖推得远远的,但阮家的人脉关系在这,也是能好好利用一番的嘛。
穆成钧是商人,自然会将很多事情和利益扯上关系。
女人手掌捂着前额,双眼通红,穆劲琛直直说道,「这儿是医院,你不用再跑去别的地方,实在不行,你挂个急诊也好。」
他迈起长腿就这样离开了,阮暖想要跟上前,穆成钧在旁幽幽开口,「阮小姐,你额头上的伤不轻啊,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万一毁容可就惨了。」
阮暖顿住脚步,「劲琛,劲琛!」
兄弟二人走出医院,穆家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穆劲琛拉开车门迳自坐了进去。
穆成钧示意司机开车,他看了眼身侧的男人,「说到底,她好歹替你挡了那么一下,我可是看出来了,付流音当时真是下了狠劲,要没有阮暖这个挡箭牌,我估计你也够呛。」
「够呛就够呛,我不稀罕她给我挡,」穆劲琛说完,别过视线对上穆成钧,「她那是冲动,打过之后就会冷静下来,阮暖这一挡可就好了。硬生生把付流音这把火又给烧起来了,我跟阮暖是什么关系?要她来给我挡吗?她挡得着吗?原本这就是我们两之间的事,她打过之后,至少会心疼,这下好了……」
穆成钧挑了挑眉头,「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觉得没揍阮暖一顿都不错了?」
「如果她是男人,我会一脚将她踹墙角跟去。」
穆成钧点头,真是厉害啊,他视线落向前方,面色也一点点严肃下来,「劲琛,付京笙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穆劲琛没有开口,狭仄的空间内,气氛越来越凝重,穆成钧搭起长腿,他习惯于这个动作。男人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你也看到付流音的反应了,你若敢进一尺,她绝对会找你拼命。」
「是吗?」穆劲琛嘴里忽然冒出这两字来。
「依我看,付京笙不过还是个活死人罢了,他虽然是醒了,可却只能睁开一双眼,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就当他还是那副模样吧。」
穆劲琛想到许流音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绷紧的面色稍稍松了下来,「大哥,付京笙没醒来之前,她可是什么都不怕啊,名字都改了,许流音?她可能以为她哥哥已经这样了,别人也不可能再去害他。现在好了,付京笙睁眼了,说不定明天就能说话、起身,她脸上总算有了害怕的表情,心里会担心别人对他不利,真是好玩,我不喜欢没有任何软肋的付流音。」
她还是付流音,只不过当着无关紧要的人面前,他会如她所愿,喊她一声许流音,这毕竟是她真的身份。
医院。
阮暖靠着墙壁站了许久,她全身都痛,痛得厉害,从小到大,她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哪个不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她自己去看了医生,做了检查,最痛的是额头和腰部。
付京笙的探视时间不能太长,许流音自己一个人在里面,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外头的人将门打开,催促着她。
许流音依依不捨地起身,走出房间,许情深和蒋远周在外面坐着,见到她出来,许情深忙起身。
不远处,阮暖跟着几人过来,她压低声音沖旁边的男人说道,「师哥,就是她。」
这口气她是咽不下的,她不可能平白无故被许流音打了,还不能还手,所以她报了警。
警察走到几人跟前,目光看向许流音,「谁是付流音?」
许情深见到阮暖,也就猜出来是为什么事了,「付流音?不是早就死了吗?」
「她现在叫许流音!」阮暖在男人身侧说道。
他的目光定定扎在许流音的脸上,「你就是许流音吧?你涉嫌故意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许情深见状,意味深长地朝许流音看了眼,她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许流音却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许流音手掌撑向旁边的墙壁,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来,「警察同志,冤枉啊,不是我故意伤人,是她打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阮暖扬了扬手里的检查单。「我这儿可是有证据的。」
许流音按在胸前,看上去很是难受,甚至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内,「她方才将我狠狠打了一顿,我现在胸口痛得好厉害,我感觉我唿吸不上来了,救命——」
「音音,你没事吧?」许情深弯腰,焦急问道。
蒋远周和老白对望眼,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忍不住想笑,要问碰瓷技术哪家强,中国东城找许家。
许情深朝那名警察说道,「我们也要验伤,看看究竟是谁下手重!」
「我没有打过她,」阮暖手指指向许流音,「你问她一句!」
「你打了,」许流音整个人缩在座椅内,视线迎上阮暖。「方才在病房里面,你下手也太重了,你就不怕弄出人命来吗?」
阮暖冷笑下,「你真是够厉害的,劲琛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机吗?」
「警察同志,我们要求验伤,」许情深直起身道,「再说她伤成这样,也不可能现在就跟着你们去配合调查。」
坐在旁边的蒋远周站起了身,「在这儿验伤肯定是不行的,要不去星港吧,技术好,最专业。」
那名警察握了握手掌,认出了对方是蒋远周,「蒋先生,验伤都有规定程序的,也不是想去哪家医院就能去哪家医院。」
「是吗?」也不知道蒋远周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确实是这样,不然的话,都乱套了。」要真去了星港医院,伤情报告书还不是被他们随便乱画画吗?
许情深将许流音搀扶起来,「那好,音音现在伤的厉害,我们先去治疗,伤情鑑定我们也会做的。」
说完,几人就离开了。
阮暖站在宽敞的走廊内,旁边的男人朝她看眼。「阮暖,这件事还要继续吗?」
「她身后有人,我是不是再坚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是。」男人直接回道,他盯看眼许流音的背影,「她真是付流音吗?」
「你觉得呢?」
「我看不是。」
阮暖干脆坐向旁边的椅子。「师哥,你是眼睛瞎了吗?」
「就算她真是付流音,她也不是以前的付流音了。」
阮暖冷笑下,「你这什么逻辑?」
「半年多前,你不是把她送进警察局过吗?那时候她是任你欺负,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阮暖手掌按住腰际,「不还是只能靠着蒋家吗?」
男人笑着轻摇下头,「我的这种感觉啊,跟你也说不清楚,走吧,你也应该去验个伤。」
「验什么验?」阮暖没好气地起身,「蒋远周是干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门路可比我广多了,到时候付流音反咬我一口,我什么好都落不着。」
「你知道就好,那这次,你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了。」
「师哥,你别忘了你是干嘛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男人无奈地看了看她,「我是要讲求证据的,你能给我吗?」
「要不是我爸成天嚷着不让我生事,我……」
「嘘。」男人伸出食指压着唇角处,「阮暖,你爸的身份跟蒋先生不同,他能玩得过商人吗?自古有话,无奸不商啊。」
阮暖咬了咬牙,似乎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穆家的车子往回开着,开至半路,穆成钧忽然接到个电话。
他接通后将手机放到耳边,「餵?」
「穆先生,苏小姐出去了。」
「去哪了?」
「她不让我们跟着,说是和她母亲就去小区旁边的商场逛逛。」
穆劲琛眼色一凛。「你别告诉我,她不让跟,你们就没跟着?」
「不,我们哪敢,我们现在就在商场里面。」
穆成钧神情微松,「好,继续盯着吧。」
「苏小姐进了一家店,我们不好进去。」
「不好进去也要进,外面这么乱,你们必须寸步不离……」
保镖口气很是为难。「穆先生,那是情趣用品店啊。」
穆成钧嘴角僵住,「商场?商场有情趣用品店吗?」
「有,有……」
「那有什么不好进的?进去!」
对面的保镖吞吞吐吐,「但是有女性试用专区,我们是真不好进啊。」
穆成钧手掌撑向额头,想了想后说道,「把定位给我,我马上过来。」
「是!」
挂断通话后,穆劲琛的声音不无意外地落到穆成钧耳朵里,「那个苏晨……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居然……大哥,您要知道妈是多么看重这个孙子,他也是穆家的长孙,你悠着点。」
「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穆劲琛表情怪异地睨了他一眼。「若要说不关你的事,那就真出大事了。」
「你闭嘴。」穆成钧恨不得直接给他一拳。
穆劲琛没有如他所愿。「你们平时可真够疯的,只不过她挺着个大肚子买这种东西,就不怕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这个,穆成钧倒真不知道。
但是苏晨却是彻彻底底扯开了脸皮一次,这个情趣用品店大胆地开设在商场内,设计主流却不下流,逐渐也受到了很多年轻人的青睐。
里面选购的人很多,但是像她这样大着肚子的,还真没有第二个。
不少人沖她看着,还有人偷笑,苏晨顾不得这些,随手拿了几件,走向里面的更衣室。
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之间有个紧闭起来的小门,谁都不会注意到这边。苏晨走过去,敲了敲门,紧闭的门板别人打开,露出了李恆的脸。
苏晨赶紧走进去,尴尬地抱着手里的东西,「李恆,你干嘛非约在这里啊?」
「尴尬是不是?你以为我不尴尬啊?」李恆让苏晨坐下来,「没办法啊,约在外面会有人盯着,这店又是我小姨开的,我不是方便吗?」
「好吧。」
「很多事我们也不能通过电脑说,我就怕穆成钧对你实施了全方位的监控。」
苏晨点着头,「嗯,有可能。」
「你最近还好吗?我都不敢去你家,就怕会引起穆成钧的怀疑。」
「我挺好的,」苏晨压低声音说道,「对,你来个一两次还好,不能常来,要不然的话,穆成钧说不定会让人去查你的底,我不想他有所防范。」
「没人盯着你吧?」
「我把我妈支出去给我买水了,应该马上就会过来,外面的保镖进不来,这地儿太敏感了。」
李恆身上挎着个包,「你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
苏晨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李恆,男人低着头在弄,苏晨看向门口,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这儿安全吧?」
「放心吧,这是休息间,没有钥匙进不来的。」
「那就好。」
司机先将穆成钧送到商场,男人下车时沖穆劲琛说道,「你先回家吧,妈还在家等着。」
「好。」
他快步走进商场内,很快就来到那家情趣用品店的门口,两名保镖笔直地站在那里,「穆先生。」
「人呢?」
「早就进去了。」
「苏晨妈妈呢?」
「去买水了,可能人比较多,还没回来。」
穆成钧的视线在店内扫了圈,「人在哪?」
「去试衣间了。」
「你们也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万一有人对她不利怎么办?」
保镖面面相觑道,「我们也拉不住她,更加不能进去。」
穆成钧气得抬起脚步往里走,店主见到他,赶忙出来,李恆给她看过照片,说是只要这个人进店,一定得想方设法把他拦住了。
「这位先生,您需要点什么,我可以给您推荐下。」
「看到一个孕妇进去了吗?」
「孕妇?」店主笑道,「先生,别这么气急败坏的嘛,孕妇也有需求不是,我们这儿也有孕妇款,您要不一起看看?」
「看什么看?」穆成钧欲要往前走,店主见状,一把扯过展示柜上的东西,「您看看这款……」
「苏晨!」穆成钧扬高嗓门喊了声,「你给我出来!」
苏晨一惊,隔着门板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不好,穆成钧真来了。」
李恆赶紧将手机还给苏晨,「走,我们快走。」
他伸手将门打开,带着苏晨出去,外面还有一层帘子,旁边就是男更衣室。
穆成钧没有听到苏晨的回音,生怕她在里面出事,他赶紧推开店主走过去。
男人修长的手臂掀开帘子,看到通往男更衣室的玻璃门被关上,一抹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中,苏晨手里捧着几件东西,怔怔地站在原地。穆成钧的反应能力很快、很快,他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这一幕不寻常,有些诡异。
他想也不想地走到更衣室门口,一把就要推向玻璃门,苏晨见状,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做什么?」穆成钧看到男更衣室内有一个个隔间,每间都有单独的门,他抬起长腿往里走,苏晨忙用力地拉扯着他。「穆成钧,你干什么啊?里面都是人。」
「我才要问你,你在干什么?」穆成钧低下头狠狠地睨了她一眼。「这门口写着男,你进来做什么?」
「我……」
穆成钧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给男人提供的更衣室,正好有人推门想出来,一看到两人,吓得躲了回去,「啊,有女人,有女人——」
苏晨尴尬极了,但她生怕李恆还没走掉,她不敢松开抱着穆成钧的手。
穆成钧朝她睇了眼,「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啊?」苏晨心里咯噔下。
「你以为我没看见是吗?」
苏晨心虚,但是面上装作镇定地问道,「你肯定是看错人了,要么就是店里的客人。」
穆成钧冷笑下,「苏晨,你挺着个大肚子非要出来,原来是要见相好的是吗?」
「穆成钧,你胡说八道什么?」
男人的视线在更衣室内扫了圈,他推开苏晨,往里走,苏晨想要跟进去,但是想了想后,还是只能无措地站在门口。
穆成钧推开了一扇扇门,除了方才尖叫的那个男人之外,没有旁人了。
苏晨悬着的心总算落定,真是太好了,李恆果然对这儿熟悉,来之前也想到了要怎么不被人察觉地离开,苏晨走到外面,苏妈妈拿了鲜榨的果汁回来了。
「晨晨,你干嘛来这种地方啊?」
「怎么了?」苏晨从她手里接过果汁,「我好奇,看看不行吗?」
穆成钧掀开帘子出来,苏妈妈见到他吃了一惊,「成钧啊,你也在?」
穆成钧点下头,沖不远处的保镖问道,「有没有可疑的男人走出来。」
「没有。」
苏晨小口地抿着果汁在喝,穆成钧的视线落回她脸上,「跑到这儿来跟人幽会,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苏妈妈一听,面色微变,「成钧,你说什么?」
「你问问你的女儿,她都做了些什么。」
苏晨抬高下下巴,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穆成钧,我坦坦荡荡,清白得很,你不要冤枉我!什么男人,哪里来的男人,这个店里又有几个男人?」
穆成钧没能抓个现行,她当然是说什么都行的。
「是啊,」苏妈妈肯定是要帮腔的,「晨晨天天闷在家里,以前的同事都不来往了,怎么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呢?」
穆成钧看得分明,他进去的时候,苏晨神色慌张,生怕是有什么事情被他发现,而他确实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她要不是来跟人私会,进这儿做什么?」穆成钧嘴角勾起嘲讽,「我只是让她在家安安心心养胎,没让她再做别的事情,她跑来买这种东西,这难道不是笑话吗?」
苏晨也不甘示弱,扯高了嗓门说道,「穆成钧,你又不是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呦,你还看不起是不是?我以前在你公司上班的时候,就听你秘书说过,她帮你来买过,我也是你秘书,我帮你买行不行啊?」
穆成钧的脸色变了又变,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他跟她也没什么好争的,男人提起脚步走了出去。
两名保镖见状,跟在他身后,穆成钧到了外面,顿住脚步,他回头不耐烦地说道,「跟着我做什么?把她给我看好了!以后她要再敢来这种地方,给我把这店砸了。」
他丢下句狠话,快步离开。
要不是为了苏晨肚子里的孩子,这口气他简直就是多受的。
许情深将许流音送回酒店,两人走进屋内,蒋远周和老白在外间的休息间说话。
许情深烧了一壶水,给外面的两个男人泡了壶茶。老白忙起身接过去,「有劳蒋太太了,真是不好意思。」
「跟我这么客气,你们等我一会。」
「好。」
蒋远周坐着,许情深想要进屋,见男人一声不吭,她走过去摸了摸蒋远周的下巴,「晚上我请你吃大餐,就我们两个。」
男人顺势摸了摸她的手背,「好,一言为定。」
许情深走了进去,看到许流音定定坐在床沿。
「音音,你就在这儿住着,我看你哥的情况,你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许流音轻点下头,「好,谢谢。」
她起身从行李箱内拿出电脑,许情深将东西接了过去,「好好休息会吧,工作的事情不着急。」
「这是师傅的活,对方催的又急,要求又高,我怕完成不好会……」
「就是那栋别墅吗?」
许流音轻点下头。
许情深笑了笑道,「那就更加不用忙了,因为不论你做得多好,对方都会挑刺,会让你改。」
「为什么?」
许情深坐向她身侧说道,「我让远周查了下,那栋别墅是穆家的,买来是为给穆劲琛和阮暖做新房用的。这阮暖应该知道你是设计师之一,她还能让你有好日子过?」
这样一来,那些存心刁难也就有了理由。
许情深轻拍下许流音的肩膀,「阮暖以为她在暗处,你在明处,以后有的是机会想要刁难你。」
「这样戳破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要刁难我,我也不会让她好过,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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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假装被绑
「是,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在暗处。」
许流音嘴角动了动,「本来我就想见见那家主人,让她有什么要求当面跟我说,我脑子里也有那么一瞬间想到过会不会是什么熟人故意刁难,原来还真是。」
「不过有一点还是好的,阮暖和凌时吟不同,前者的父亲身居要职,很多明目张胆的事情,她不敢做。」
许流音轻点下头,「姐,你别担心我了,一有什么不对劲,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这就好。」
老白和蒋远周坐在外面,蒋远周觉得无聊,看了眼身侧的男人。「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我也该给你放假了。」
「没关系,蒋先生,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你看,我就说时间来得及,你要给自己信心。」
老白点着头。「是是是。」
来不及也要来得及啊,这不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吗?
许情深坐了会后,跟蒋远周等人离开,许流音将他们送出门外,她回到房间内,屋内空荡荡的。
她将电脑打开,将之前的设计稿全都存在一个文件夹内。
第二天一早,她收到了对方的微信,说是想要单独见一面。
许流音答应下来,并给许情深打了电话。
打车来到那栋别墅跟前,阮暖早就在阳台上等着了,看到一辆计程车停在门口,许流音拿着包下来了。
她在门口张望下,阮暖嘴角勾起抹笑,转身回到屋内。
许流音按响门铃,片刻后,一名男子走出去,将门打开。「你是那位园林设计师吧?」
「是,我跟这家主人约好了在这见面的。」
「那好,快请进吧。」
许流音走进去两步后,顿住了步子,「你是新来的吗?」
「是啊,上次那人出了点错,被开除了。」
许流音噢了声,目光警惕地望向屋内,「请问这家主人呢?」
「在楼上,我带你上去。」
「不用,我就在这等吧。」
阮暖下了楼,看到许流音并未进屋,应该是上次的事情把她吓着了,真好笑,这么胆小如鼠的女人,穆劲琛居然也能看得上她。
她从屋内走出去,到了院子里面,许流音见到她,目光里露出吃惊,「你,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阮暖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的房子,是我的新家,我怎么不能在这?」
许流音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这房子是你的?」
「对。」
「不,不可能……」
阮暖笑着,许流音越是这样,她笑得越是得意,「进来看看吧,我带你参观下。」
「不!」许流音转身就要走,阮暖朝着男人递了个眼色,男人见状,一个箭步冲到许流音跟前,另外,屋内出来了好几人,很快就将许流音围住了。
「我知道劲琛教了你防身的功夫,所以我也找了人来帮忙,你要是聪明的话,最好不要挣扎。」
许流音抱紧手里的包,「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请你去屋里坐坐。」
许流音往后退着,「不,我不去。」
「愣着干什么,把她抓起来。」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上前,一人一边按住许流音的肩膀,她挣扎之下丢掉了手里的包。「你们这是绑架,放开我,救命啊!」
「你喊吧,没人会来救你!」阮暖心有成竹道,「就算你喊了,也不可能会有人听见,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许流音被推搡着往里走,她挣扎得很是明显,「救命啊,绑架了!」
阮暖转身进了屋,许流音被迫往前走着,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镜头中。
外面的一人将这幕从头到尾录了下来,许流音进了别墅后,双手始终被人反剪在身后,阮暖走进厨房,从冰箱内拿了瓶水出来,「我看看,从哪儿开始参观呢?」
「你用不着带我四处看,这儿的摆设,我都清楚。」
阮暖将手里的冰水泼向许流音的脸,「是,你都见过,对吧?」「你把我强行按在这,就是想让我看到你有多幸福吗?」
「不行吗?」
许流音艰难地睁开眼帘,「但在我眼里,你一点都不幸福。」
阮暖的脸色刷地变了,「你说什么?」
「你老公在民政局抱着的女人,可是我。」
阮暖气得整个人哆嗦起来,「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
阮暖上前打了许流音的脸,「你现在在我手里,还敢这样嚣张?」
许流音垂着头,似乎很是害怕,「好,我不说了。」
「这样才对。」阮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算什么啊?有权有势吗?你什么都没有,我劝你还是学乖点。」
「好,我乖乖的,你别打我。」
「我要你离穆劲琛远远的!」
许流音赶紧点头。「好,我不会主动招惹他。」
阮暖将手里的那瓶水丢到旁边,「我带你去楼上参观下吧?看看我和劲琛的房间,好不好?」
「你放了我吧,我和穆劲琛真没什么关系,他就是看我长得像付流音而已,我真不是啊……」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做戏,昨天在付京笙的病房内,她可不是这样的。但阮暖并不关心她是真是假,也不想跟她在这浪费时间。「把她带上去。」
「是。」
两人押着许流音要上楼,她害怕地弯着腰,脚步牢牢钉在地上,「你这是绑架,你赶紧放了我。」
「绑架又怎样,我想弄死你都是件简单的事!」
许流音被强行带往二楼,阮暖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看到这两幅画了吧?这都是劲琛跟我去拍卖行拍下来的,为了布置我们的新房,他真是不惜一切成本。」
许流音没有说话,哪怕这些话听着,还是像被刀割过一样,但她除了心痛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她脚步僵硬地上了二楼,阮暖迫不及待来到主卧,推门进去,一张大床率先呈现在眼中。
许流音心里很抗拒,双腿僵硬且笔直地不肯进去,两侧的男人使劲推了下,她整个人这才往里走。
阮暖站定在床尾处,伸手指着墙上的空白。「知道这儿即将挂上什么吗?」
她是明知故问,许流音心里清楚的很。她艰难地别开视线,可满眼都是在这个房间,就算她不看那块空白处,她也能看到床、沙发、窗帘、地板……
这儿的每一处都在提醒着她,这是穆劲琛和另一人的家。
阮暖面上充满了憧憬,笑道,「我们的婚纱照即将挂上去,我跟劲琛已经拍好了。」
许流音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目光看着另外一处。
「付流音,你和劲琛当时有婚纱照吗?」
她的心里再度被狠狠刺了下,一路走上来,如果别的都能视而不见,但是阮暖的这句话,她没法当做听不见。
许流音小脸发白,阮暖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看吧,孰轻孰重,掂量一下就全知道了。」
「既然这样,你还把我带进来做什么?」
阮暖坐向床沿,双手撑在两侧,「让你看看啊,好看吗?」
「我没兴趣。」
「噢,还有劲琛的书房,我也带你参观下吧?」
许流音狠狠闭了下眼帘,「不用了。」
阮暖坐直上半身,「他书房的东西,都是按着我的喜好摆放的,」阮暖伸手拍了下,目光落到大床上。「就连这张床,也是我选的。」
许流音跟自己说,不必在乎,不必多想,与她无关,但是一幕幕奇怪的画面却争先恐后捲入她的脑中,她仿佛看到了穆劲琛和阮暖在上面翻云覆雨的画面。
她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尖锐的疼痛令她眼里一酸,她的神这才完全被拉了回来。
他们爱做什么,那是他们的事,跟她又有何关?
许流音痛得一时片刻说不出话,阮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嘴角边的得意越发明显。
「看也看过了,这样够了吧?我能走了吗?」
阮暖偏着头道,「急什么?」
「你的设计稿,我会让我师傅亲手完成,你放心,他的设计你一定会满意。」
「我不要,」阮暖盯着她的小脸,「我就要你来做,帮自己的前夫设计庭院,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那你现在放我走……」
阮暖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前额。「记得这伤吗?这是你打的,你居然敢打我!」
「那是你自找的。」
「是吗?」阮暖抬起手掌,想要给许流音狠狠一巴掌。
卧室的门勐然被人推开,那几个男人上楼的时候,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阮暖手臂高高抬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按住许流音的人就被推开了,许流音揉了揉肩膀。
阮暖伸手指着几人,「你们是谁?」
她眼见不对劲,冲着自己的人说道,「给我把许流音抓起来。」
两人冲上前,却很快被擒住,许流音站到阮暖跟前,「你不是喊穆劲琛师哥吗?你是不是也会功夫?」
「你想干嘛?」
「你既然这么想找我的麻烦,要不,我们两个比试下?」
阮暖看了眼许流音身后站着的人,她不由往后退,但是身后就是那张大床,她一屁股坐了下去,「付流音,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你敢跟我说这句话吗?你现在仗着人多,你底气十足是吗?」
「是啊,你不也是这样吗?」
阮暖视线在几人身上逡巡着,许流音不想闹事,她转身沖几人道,「我们走吧。」
「是。」
许流音下了楼后,有车子开到门口,她坐了进去,另外几名男子也上了车。
其中一人将她的包给她,「许小姐,这是您的包。」
「谢谢,还有,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
「举手之劳,许小姐不用客气。」
许流音从包内掏出手机,给许情深回了个电话,她方才只是跟许情深说要找几个人帮忙,并且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她生怕许情深知道后会担心。
她在电话里说着事情办妥了,没事了,许情深也没有细问,老白安排给她的人办事效率向来不用担心。
挂断通话后,许流音看向其中一人,「都拍好了吗?」
「拍了,你在厨房的那一段,我透过窗户也拍到了。」
「太好了。」许流音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要不然的话,我这一下就白挨了。」
「许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
「放视频网站去吧,着重点让人好好编辑下。」
男人点着头,「好。」
穆家。
穆劲琛下楼的时候,都快中午了,佣人正在厨房内忙碌着午餐,穆成钧见到他要出门,开口唤住他。「劲琛,你去哪?」
「有事出去趟。」
「是不是看到网上的视频了?」
穆劲琛顿住脚步。「什么视频?」
穆太太也在旁边,忍不住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没事。」穆成钧宽慰着,「跟我们家无关。」
他站起身来,走到穆劲琛身前,「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穆成钧将手机递给他,「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好。」
兄弟俩走出屋外,穆劲琛拿着穆成钧的手机,看到一则视频的标题很是吸引人,官二代为情怒绑情敌,扇耳光虐打出狠招!
穆劲琛点开播放器,看到画面中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将其中一人强行带进屋内,女人的声音充满恐惧,在喊着救命,可这人分明是许流音!
穆劲琛脸色紧绷,焦急问道,「阮暖绑架了音音?」
「继续往下看。」
这视频应该是被人偷拍的,下一个场景,几人站在厨房内,还能听见她们的说话声。
然后,阮暖抬起手打向许流音,穆劲琛面色铁青,屏幕上的弹幕打开着,一串人在骂。
「官二代怎么了?就能随意辱骂她人?」
「贱人,贱人,警察蜀黍,快把她抓起来!」
「我看啊,这个视频很快会被删除的……」
「大家一起顶上去啊,顶上热搜,太欺负我们老百姓了……」
参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你看出来被绑架的人是音音了?」
「当然,这不是很明显吗?」
「对你来说自然明显,不过对于不认识她的人来说,她的脸其实并没有很清楚的在视频里出现,反而是阮暖,全部正脸,清清楚楚。」
穆劲琛捏紧了男人的手机,「因为阮暖才是主角。」
「还有视频中关于付流音的名字,被处理掉了,应该是不想透露。」
「不知道音音现在怎么样了。」
穆成钧面色也有些严肃,「这场景,是你们新家吧?」
穆劲琛攥着手机的力道越来越紧,他狠狠将手机掼到地上,「我找她去!」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穆劲琛说完,抬起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成钧也想要进屋,但是想了想,终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将视线落到地上,看到了那个孤零零的手机。
他低声咒骂一句,「靠,这手机是我的。」
穆成钧弯腰捡起来,幸好手机摔在了草坪上,没有坏。
穆劲琛驱车离开了穆家,穆太太从屋内出来,「成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穆成钧几步上前。
「劲琛去哪?」
「他说去趟新房。」
穆太太脸色微松,穆劲琛肯去那边,应该就说明了他跟阮暖还有缓和的余地吧?
许流音离开后,阮暖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直到家里的电话打过来。
她不明所以地接通通话,却被噼头盖脸狠狠骂了一通。
「阮暖,你在哪?赶紧给我回家!」
阮暖听到是父亲的声音,「爸,我在新房啊,干嘛呢?」
「你还敢在那边?等着警察来抓你是不是?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要做出格的事,你真是找死,你给我滚回来!」
阮爸爸脾气向来暴躁,阮暖也习惯了,「爸,出什么事了?」
「你绑架别人的视频都传到网上去了,你现在不离开那个地方,就等着被抓吧,赶紧回来!」「绑,绑架?」阮暖大吃一惊,「什么绑架啊?」
「你在新房,是不是把一个女人绑进屋了?还打了对方是不是?」
阮暖整个人怔在原地,「这些都被拍下来了?」
「这摆明了是有人要整你,整个视频中,你的脸被暴露个干干净净,先别说这么多了,回来再想办法,说不定一会记者就要到了。」
阮暖急得赶紧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好,爸,我这就回来。」
她快速下了楼,那几名男子还在客厅内,阮暖冲着他们说道,「快,离开这。」
阮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肯定不会是好事。
这件事真要闹大了的话,会很麻烦。
她驱车赶紧离开别墅,阮暖的车子前脚刚开出去,穆劲琛就来了。
他将车子横停在门口,他快步进去,高声喊着许流音的名字。
男人在楼下找了圈,又上了楼,但始终没找到许流音和阮暖的身影。
穆劲琛整个人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他给阮暖打过去电话,正在开车的女人看了眼来电显示,心虚得方向盘都打歪了,差点撞车。
这个时候,她哪里敢接,她干脆当做没听见。
穆劲琛不知道许流音是脱险了,还是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阮暖不接他的电话,他想了想,打算给许情深打过去。
男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许情深的号码。
但是那边显示关机,许情深这会已经在手术台上了。
穆劲琛心里越发焦急起来,他坐回车内,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喂,穆帅。」
「你给我查下许流音住在哪个酒店,哪个房间。」
「是。」
穆劲琛迳自将车开了出去,开出一段路后,手机铃声响起,男人赶紧接通。
「穆帅,查到了。」
许流音离开别墅后就回了酒店,视频的事情她交给别人了,她卷上被子狠狠睡了一觉,可她睡得很不踏实,梦里面都是阮暖那张得意的脸。
穆劲琛和阮暖的主卧总是在许流音的面前转着,那扇门开得大大的,就好像一张巨大的嘴巴。
门铃声骤然响起,勐地让许流音惊醒过来。
她一下坐起身,手掌按着胸口处,冷汗涔涔冒出来,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过了半晌后,门铃声还在响。
许流音下了床,拖鞋也没穿,摇摇晃晃往外走,到了门前,她也没想到要看眼外头是什么人,她一把拉开房门,睡眼惺忪地靠向门框上,「谁啊!」
穆劲琛看到她头髮凌乱,眼睛半睁半闭着,但她的身影却真实地充斥在他眼中。
一颗悬起来的心总算被塞回了原位,穆劲琛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下嘴角,「没想到,你倒是好好的。」
「什么意思?」许流音眯着眼帘,这才看清楚跟前的男人,她挥下手,想要将门关上,穆劲琛见状,一把撑住门板。
许流音皱眉,「干什么?」
「发生在视频里的事情,难道你不该解释下吗?」
「解释?」许流音不以为意地对上男人的视线,「向谁?向你吗?你是来替你妻子兴师问罪的是不是?」
穆劲琛听到这,忍不住伸出手将许流音推进了房内,他高大的身影也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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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真相大白
许流音后背碰触到墙壁,看着房门在自己的眼前关上。
她视线直勾勾落向穆劲琛。「你想干什么?」
「我跟你说清楚,阮暖不是我妻子,我没跟她结婚。」
「你们结不结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穆劲琛轻咬下牙,「你一口一个她是我的妻子,你当真不在乎?」
「不然我应该唤她什么?」
穆劲琛盯着身前的人,他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音音,你换了名字,那就代表了你是想重新开始的,这半年多以来,我也过得很痛苦。付京笙是付京笙,你是你,我应该早就明白,只是那时候做不到而已,我现在尽量,我一定做到好吗?」
许流音听在耳中,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用做到,」她毫不留情地回道,「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做到。半年前,我跟你说我哥是我哥,我是无辜的,但是你不听,你也听不进去,现在呢?你倒是能把我们分开了,只是分得开吗?付京笙就是我亲哥哥,我不需要你分开了,穆劲琛,我早就对你失望透顶了。」
男人喉间滚动了几下,视线紧紧锁住跟前的女人。
许流音将他推开,「视频的事情是我做的,要不是她咬我咬得太紧,我也不会这样。」
「我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那你为了什么事?」
「我以为你被绑架……」
许流音盯着他,随后点点头。「你现在也看到了,我人好好地站在这,你能走了吗?」
她转身欲要往里走,穆劲琛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那个房子……我,我没有住过。」
「那是你们的新房,有没有住过,应该问你们自己不是吗?」
许流音看向身前的男人,「你走吧。」
他一门心思想着她会不会出事,没想到见过之后,她还是一门心思要赶他离开。
许流音走到门口,将门再度拉开,「你走不走?」
「我要说不走呢?」
「你若不走,那我走。」许流音睡觉的时候换了酒店的睡袍,这会光着一双白净的脚,领口处微微敞开,一对锁骨若隐若现,她抬起脚步走到外面,正好有隔壁房间的男客人经过,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那双眼睛竟是再也无法挪开了,穆劲琛脸色微变,他快步上前,拽住许流音的手臂将她扯回房间内。
「你——」他气得面色铁青。
许流音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穆帅,请吧。」
穆劲琛艰难地站在门口,许流音见状,在他背后勐地一推,将他推了出去,然后狠狠甩上房门。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板,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样的闭门羹。
阮暖回到家时,父母都在,阮父坐在沙发内,面色很不好看。
她小心翼翼上前,「爸,您今天回来的真早。」
「你也知道?要不然的话,你还不知道自己捅破了天吧?」
「爸,不是这么回事,是有人害我!」
阮父单手撑着膝盖,阮母在旁帮腔道,「你就别责怪女儿了,事情都出了,这下怎么办吧。」
「现在正是紧张时期,你给我整出这种事情来……」
阮母也知道女儿错了,但能有什么法子?「赶紧补救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不准踏出这个家门一步,知道吗?」
阮暖满脸的委屈,「我新房那边还有事情呢。」
「新房!新房!」阮父闻言,越发气愤。「出事就在新房出的,记者肯定会埋伏在那等着你,你想以绑架罪被逮进去是不是?」
阮暖不敢说话了,她被阮母拉着坐到沙发上,阮父双手交握,面色严肃说道,「这件事不能是绑架,要不然的话,连我都没办法。」
「爸,真不是绑架,我是被付流音给害得!你把事情查清楚不就得了吗?你让人把她抓进去。」
阮父沉默半晌后方开口,「没这么简单。」
「为什么啊?」
「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付流音背靠着蒋远周,蒋远周是什么人?你要把付流音再牵扯进去,蒋家肯定誓不罢休,到时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你还想不想脱身了?」
阮暖咬着唇瓣,说不出话来。
客厅内的电话铃声陡然响起,阮父睇了眼,伸手拿起话筒,「餵?」
里面传来穆劲琛的声音,阮父神色稍松,「劲琛啊。」
阮暖紧张地双手交握,穆劲琛在电话内问道,「阮暖在吗?」
阮父的视线睨向对面的女儿。「阮暖还没回家呢,还有事吗?」
「我打她电话没人接,阮伯父,有些事情跟您说也是一样……」穆劲琛一边开着车,一边继续这个话题。「我和阮暖不合适,还是趁此机会分开吧。」
阮父神色明显有了变化,嗓音也不由扬高,「什么叫算了吧?什么叫趁此机会?」
「阮暖做的事,相信没有人不知道吧?我并不认为我们还能够在一起。」
「劲琛,」阮父打着包票说道,「那个视频我也看了,阮暖是被人陷害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摆平的。」
「是,您处在如今这样的位子,要想摆平这件事情并不难,但我劝您,徇私舞弊的一些事还是少做为好,这样对您也不利。」
阮父现在听不进去这些,他在乎的是跟穆家的关系。「劲琛,你看,你们亲事都定下来了……」
「我们没有领证,」穆劲琛打断阮父的话,「再说阮暖伤害了不能伤害的人,您让她好自为之吧。」
穆劲琛说完,直接挂断通话,阮父拿着话筒怔怔出神,半晌后,将话筒勐地挂了回去。
阮母赶紧问道。「怎么了?」
「还能有什么事,退婚!」
「不,我不同意!」
阮父朝阮暖狠狠瞪了眼,「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这下好了,给了穆家一个最好的理由!」
老白大婚的这日,许流音也去了。
新郎新娘在台上亲吻,苏提拉穿着洁白的婚纱,老白向来是不苟言笑的,但是今天这一天里,他的嘴角大概没有合拢上过吧。
他拥着怀里的新娘不肯松手,亲吻了许久,许情深单手托腮看着。「老白应该是太忘我了,他把台下这些人都抛之脑后了吧?」
蒋远周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幽幽说道,「早知道这样,我把婚礼先办了。」
许情深看向他的侧脸,「早知道怎样?」
「说不出来,这感觉真好。」
许流音听到台下不少人在起闹,苏提拉推着老白想让他退开,但是新郎意犹未尽,干脆双手缠住新娘的腰肢。连司仪在旁边都笑了,许流音怔怔看着,对女人来说,一场婚礼就是最好的归属啊。不需要多么隆重,不需要所有人都到场,只需要完成最神圣的部分,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新娘,他就是她的终身伴侣。
许流音嘴角苦涩地勾勒下,她跟穆劲琛的婚姻没有长久,会不会是因为缺少了这么个婚礼呢?
她不由吃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找了这样的一个藉口?真是可笑。
苏提拉抬起手掌在老白的胸前捶打了好几下,男人这才依依不捨地松手,司仪在旁边笑道,「简直是世纪之吻啊。」
蒋远周轻啜口酒,「你看老白的样子,面若桃花,一汪春水都写在了脸上。」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我就是羡慕下。」
许情深失笑,确实,结婚应该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晚宴后,老白带着苏提拉去换衣服,宋佳佳跑到许情深身边来,「情深,情深,好久不见啊。」
「是啊,咦,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宋佳佳忙捂住领口,「瞎说什么大实话?」
许情深起身,沖许流音道,「音音,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好。」
宋佳佳这才看清楚许情深旁边还坐了个人,现场的灯光被重新点上,宋佳佳定睛看了眼,吓得魂飞魄散。「唉呀妈呀!情深,我完了。」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宋佳佳说着,抱住许情深的手臂不敢动了。
「这是我妹妹。」
宋佳佳睁开一只眼,看向许流音,许流音抬起双臂扑过来,嘴里发出怪响,宋佳佳吓得尖叫出声,「你妹妹?你哪里有什么妹妹啊?」
「她不是付流音,你别怕。」
宋佳佳手掌揉着胸口处,「我的小心脏啊,快被吓破了。」
许流音也不再吓她,几人走到外面,宋佳佳时不时看向许流音。
她拉了拉情深的手臂,「这是付流音吧?」
「不是。」
两人说话间,另一名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他站到许流音面前,端详片刻,一张脸上布满疑惑,「你是付流音?」
许流音面色微变,「我不是,我也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世上不可能会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你一定是!」
许流音皱紧眉头,想要离开,男人却是不弄清楚不罢休的架势,他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不是死了吗?我之前见过你,我肯定不会认错。」
许情深上前两步,「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啊,你真的认错人了。」
「不可能!」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让许情深方寸大乱,只要见过付流音的人,应该都会有这样的疑虑,她嘴角轻挽道,「你真是认错了。」
男人沖不远处喊了声,招了两个朋友过来,「你们跟我一道认认,这是不是付京笙的妹妹?」
许流音握紧手掌,非要证明她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呢?
另外两人快步上前,许情深挡在许流音跟前,但对方还是一眼看清楚了她的脸。
「好像还真是啊。」
「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时候新闻铺天盖地的……」
蒋远周出来找了圈,这才看到许情深等人的身影,他还未走近上前,就听到几人议论出声,「说不定没死呢?不是没看到尸体吗?」
「但当初警方不是结案了吗?」
蒋远周走到许情深身旁,「怎么了?」
许情深皱眉回道,「他们非要说我身后的是付流音。」
「蒋先生,您好。」几人打过招唿。
「付流音,在哪?」
「蒋先生,蒋太太带来的人是付流音吧?」
蒋远周睨了眼说话的男人。「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她们长得一样,一模一样啊。」
蒋远周冷笑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儿没有付流音。」
「但她分明是……」
蒋远周笑了笑,神色有些阴恻恻,「分明是什么?我说她不是,她就不是!」
几人立马噤声,好好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他最牛掰呢?
许情深嘴角绷着想笑,真是又解锁了一项新技能啊,原来牛掰的人说什么都能是对的,就算把黑的说成白的,别人也不敢有异议,真好。
医院内,付京笙盯着天花板看。
旁边坐着两名警察,付京笙不知道付流音这会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其中一人跟另一人道,「今天是蒋先生的助理结婚,也真是巧了啊,我们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把一些事情问明白。」
「是。」
病床旁边还站着主治医师。
付京笙收回视线,「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恢復知觉后,你们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上次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次恢復得很突然,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我们想跟你了解点事情。」
付京笙虚弱地抬起手臂,手背上插着点滴,他看了眼,「我想见见我妹妹。」
「付流音?」
「是。」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为难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妹妹已经死了。」
「什么?」付京笙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了,大半年之前吧。」
付京笙敛起神色间的吃惊和震撼?大半年前?可他醒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付流音,她还在自己面前跟穆劲琛起了争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怎么死的?」
「被你的仇家所害,弃尸江底。」
付京笙面色都白了,坐在旁边的男人说道,「照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告诉你,但是你迟早会知道的,付京笙,你妹妹是被你连累的,有些事情上面,你更应该配合我们,是不是?」
付京笙已经猜想到了一些事,付流音在别人眼里是个死人了,但是这种危险还是会伴随着她,再加上他现在醒了……「付京笙,穆家穆朝阳,你对这个名字熟悉吗?」
付京笙的心里咯噔下,他没有说话。
「穆朝阳惨死,邵云耿也被抓获,他说幕后指使人是你,你承认吗?」
付京笙知道,有些罪恶还是逃脱不了的,警察见他不说话,继续开了口道,「付京笙,坦白从宽,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清楚。」
他现在这样的状况,坦白和不坦白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付京笙答应过付流音,他要尽可能地配合警方调查,即便深陷绝境,为了这个唯一的亲人,他也不应该太过消极。
「我承认,穆朝阳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
一名警察做着笔录,「你跟邵云耿是怎么联繫上的?」
「这个局,是我做的最后一个局,还来不及记录在档,我以为我被抓之后,邵云耿会放弃计划,没想到穆朝阳还是死于非命了。」付京笙缓缓说道,他不由想到付流音,想到她当初说她和穆劲琛在一起。那邵云耿被抓后将他供了出来,穆家岂不是……
「我妹妹是不是被穆家人害死的?」
「不是,兇手已经抓到了。」
付京笙放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警方继续发问,「你把那个计划详细给我们说下,你应该还记得吧?」
「是。」最后的一个计划,他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呢?
付京笙将计划的每个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以及会在哪边出事,由什么人去执行。床头柜上的录音将他的话全部录了进去,那名警察飞快地记录着。
半晌后,付京笙疲倦不已,医生提醒他们适可而止。
「好,我们改天再过来。」
两人从病房内出去,走过了几步后,其中一人沖边上的男人说道,「不对啊,穆朝阳可不是这样死的。」
「是啊,」另一名警察也是满脸的疑惑,「难道是他说谎?」
「他也没必要撒谎了吧,况且他所说的计划不像是一时半刻就能编出来的,他连具体的地点和人物都供出来了,怎么可能有假?」
「难道……穆朝阳的死,和付京笙的这个局没有丝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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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为了他,赔掉自己
男人勐然顿住脚步,是啊,邵云耿虽然交代了,但是他说付京笙是幕后指使,却并不代表付京笙真是。
「这件事,我们应该马上向上面汇报。」
「走吧。」
两人很快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上次蒋家和穆家的人在医院里不期而遇,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虽然两边都有强大的关系网,且都注意着付京笙的一举一动,但是监狱方面权衡再三,除了警方和付京笙的主治医师,谁都不知道付京笙已经恢復了。
婚礼现场,老白被几个朋友簇拥着让他喝酒。
「平时跟你聚个会太不容易了,今天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来来来,罚酒三杯。」
不少亲朋好友已经散了,就剩下些关系特别铁的还留在原位。
许流音被蒋家的司机送回了家,许情深依偎在蒋远周的怀里,笑着看向一对新人。
老白喝得脸都红了,苏提拉在旁边心疼地拦着。「唉,少喝点,少喝点。」
「嫂子,没关系,您是怕他待会没力气洞房是吗?」
苏提拉的脸瞬间跟老白一般红了,老白闻言,伸手将苏提拉护在怀里,嘴里喷着酒气说道,「别欺负我老婆,闪一边去。」
「呦呦呦,这就帮上了?」
老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来,「就帮,谁让你自己老光棍一条。」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要喝酒啊……我改天单独请。」老白搂着怀里的娇妻,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识趣,还不走啊?
「我们可不信你说的话,改天?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时,坐在旁边看热闹的蒋远周插了一句。「对,他放完婚假可就没时间了,你们太斯文了,就没想过什么闹洞房的招吗?」
老白就差跺脚了,他上辈子这是欠了蒋远周什么啊?
几人瞬间应了声,「老白,这可是蒋先生提议的,你的老闆要坑你,我们没办法啊……」
「来来来,兄弟们,我百度查一查啊,看有没有什么大招能用。」
「有些会不会少儿不宜啊?」
「放心,这儿没有孩子……」
苏提拉不住摇晃着老白的手臂,面有担忧,「玩什么啊?」
「别担心,有我在呢。」
许情深看在眼里,人原本都能散场了,要不是蒋远周,老白这会都能去酒店顶层的房间休息了。
她回头看向男人,想要说当心以后老白用同样的方式报復他,只是许情深还未来得及开口,菱唇就被蒋远周封住了。
许情深肩膀挣动下,蒋远周手臂收紧,加深了这个吻。
他才不管前面站着多少人,情到深处,他想吻就吻。
老白那堆人也玩开了,苏提拉被迫加入其中,所用的招式无非就是两人共同吃一颗提子,看着新郎新娘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接上了吻,那帮『狐朋狗友』笑得前仰后合。
许情深目光迷离,蒋远周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他似乎觉得怎么都不够,他在她唇瓣一下下浅啄着。
许情深小手握成拳,在他胸前轻轻敲了下,以示抗议,不过这看在蒋远周眼里,就成了她的撒娇和某种不明含义。
他贴着许情深的脸,同她亲昵摩挲后压低嗓音道。「我也想要你了。」
许情深杏眸圆睁,她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男人双手抱紧了她的腰际,很明显,许情深感觉耳侧的唿吸浓重起来,「蒋远周,你可克制着些。」
蒋远周下巴抵着她的肩头。「不,我克制不了。」
在老白朋友们的起闹下,老白将苏提拉抱起来,有人拉过女朋友,让女人拿了颗提子放到苏提拉的v领领口处。他们让老白不能用手,一定要用嘴把它叼出来。
老白被打败了,「行了,行了,饶了我吧。」
「不行,你赶紧的。」
蒋远周握了握许情深的手掌,「我们走吧。」
「你不看热闹了?」
「不看了。」
许情深拿起旁边的包,「我以为你还不想就此放过老白呢。」
蒋远周手掌在她颈间轻抚下,冲着那群人说道,「这似乎有些不雅,这样吧,要玩还是去房间玩吧。」
「蒋先生提议的好啊,那我们还能多闹一会洞房!」
老白被众人推搡着向前,他沖蒋远周投以哀怨的一眼。「蒋先生,您可真关照我啊。」
「老白,好好玩,反正明天不用上班。」
蒋远周说完这话,带着许情深就这样走了。
两个孩子吃过晚饭后,就由司机先送回家了,回到皇鼎龙庭,许情深闻着蒋远周的满身酒气道,「你今天也喝了不少,不过这样的好日子……要不是我明天要上手术台,我肯定也要喝几杯。」
「是吗?」蒋远周将许情深按在墙壁上,「那你尝尝。」
「不用……」
许情深话还未说完,一张口就被蒋远周封住了。
酒的醇香味还在蒋远周的舌尖上,他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许情深有些招架不住,玄关处的灯都没开,两人就在黑漆漆的门口亲上了。
许情深双手推挡着蒋远周的胸前,男人两手捧住她的脸,越发加深了这个吻。
她不得不踮起脚尖配合他,半晌后,蒋远周抵着她的前额问道,「这个酒味,喜欢吗?」
许情深轻喘,抬起手背擦拭下嘴,「喜欢。」
「喜欢,那就再尝尝。」
许情深还未来得及平復唿吸,她别开脸,但终究没躲开男人的吻。
……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完全放亮。
阮暖的房间门被人推开,她不耐烦地睁开眼帘,看到阮母走了进来。
「妈?」她抓了抓头髮,伸手拉过被子,将整个人蒙了进去。「这才几点啊,你干嘛吵我睡觉?」
「亏你还睡得着。」
阮暖一惊,睁开眼帘,她推开被子看向阮母。「那件事爸不是说了没问题吗?」
「但现在又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阮母睇了她一眼。「不过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妈,你能不能痛快地说了?」
「穆朝阳的死,跟付京笙无关。」
阮暖闻言,并不相信,但心里却有些慌了起来,「妈,一大早的,您没必要跟我开这个玩笑。」
「你爸刚接到电话得知的,算了,反正你跟劲琛也结束了。」
「不!」阮暖听到这,激动地坐起身来,「谁说我跟他结束了,要是我们之间没有付流音,我们早就结婚了。」
「阮暖,接受现实好不好?付京笙能开口说话了,他做的那个局,根本就没用到穆朝阳身上,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穆家也会得知的。」
阮暖的脸色变了又变,「不可以,不能让劲琛知道。」
阮母皱紧了眉头,「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
「妈,东城哪家不知道我和劲琛是一对?您的那些朋友面前,您没说过吗?外婆还说要让我早点有个孩子,您都忘了是不是?」
「阮暖,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阮暖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只觉整个人处在崩溃边缘。「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跟付流音早就不可能了,为什么就不能看到我呢?」
「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
「让付京笙闭嘴,只要他闭上嘴巴,这件事就永远不会传到穆家耳朵里。付京笙是害死穆朝阳的兇手,这道坎他们永远都别想过去,他们过不去!」
阮母也心疼女儿,看着她这样,她极力想要安抚,「阮暖,事情都这样了,怎么让他闭嘴?」
「让他死!」
阮母吓了一跳,伸手捂住阮暖的嘴巴,「这话千万不能胡说。」
阮暖将她的手拉下去。「我没有胡说,妈,付京笙作恶多端,他难道不该死。」
「你要让他死了,你就是杀人兇手,为了他而将自己赔进去,你觉得值得吗?」
阮暖推开阮母的手,「我怎么会是杀人兇手呢?他身体不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昏迷了大半年,又出了意外,难道不行吗?」
阮母难以置信地盯着女儿,「你这想法也太可怕了,阮暖,我们平时惯着你,但并不代表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你真要让我们整个阮家给你陪葬是不是?」
阮暖冷笑了下,「妈,很多事情你们不说,就真当我不明白吗?爸能爬上这样的高位,就没做过一件违法违纪的事情?帮我这么点忙怎么了?那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你们就不为我考虑考虑吗?」
阮母气得站起身来,「我警告你,这件事到此结束!」
她转身走了出去,阮暖气得抄起枕头丢向门口。
既然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肯帮自己,阮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时间紧迫,付京笙能说话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蒋远周和穆家的耳朵里,到时候,她做什么努力都是白费的了。
付京笙的案子是大案,要想收买警局的人应该不大可能,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医院了。
阮暖赶紧起身,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一早,蒋远周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男人不想接,实在不想自己的清梦被扰,但是铃声经久不歇,真是要命。
许情深的脑袋在他胸前拱动下,眼睛都未睁开,「接电话啊。」
蒋远周伸出手臂,手掌在床头柜上不住摸着,指尖总算碰触到了手机。
他接通后放到耳边,「餵。」
「蒋先生,是我。」
蒋远周模模煳煳出声,「现在几点?」
「不好意思,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尽早告诉你,付京笙能开口说话了,全身的知觉也都恢復了。」
蒋远周蓦然睁眼。「真的?」
「是,现在警方和监狱那边都封锁了消息。」
蒋远周定了定神看向一处,「我知道了。」
「警方给他做笔录的时候,生怕再有突发情况,就让我留在了现场,他们提到了穆家的那件案子,付京笙承认了他是幕后指使人,但他所交代的情况,似乎和发生的事情有很大的出入。蒋先生,具体的还是等您亲自跟他见过面再说吧。」
「好。」
挂断通话后,许情深抬起头问道。「付京笙好了?」
「是。」
「跟什么案子有很大的出入?」许情深方才未能听得真切。
蒋远周坐起身来,看了眼许情深道,「跟穆家,穆朝阳的死。」
「是吗?」许情深微微吃惊,「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是付京笙的主治医生,我就是生怕这些消息会比别人慢一步得知,」蒋远周掀开薄被下床。「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付京笙身边的医生。」
许情深细想下,「我有必要告诉音音一声,让她过去趟。」
「不过这个消息至今还没放出来,」蒋远周拿起旁边的睡袍披上,「穆家那边,肯定也是第一时间想会会付京笙的。」
「那付京笙,不会有危险吧?」
这种事情,还真说不好,蒋远周也没法打包票。
而与此同时的医院里面,一名医护人员戴上了口罩,他视线在四周谨慎地看着,他来到付京笙的病房跟前,被人拦了下来。
男人摘下口罩,「我来给付京笙做个常规的检查。」
对方看了眼男人,确定是跟着主治医生经常出入的那名医生之后,这才放他进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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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救下
男人走进病房内,里面只有付京笙在,他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走进来。
守在外面的人朝里头张望下,医生来到病床前,给他做着基础的检查。
「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就算离开了医院,也是回到监狱中去,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有什么自由?」
付京笙冷笑下,也没有这个气力同他说着什么,他闭起眼帘,不再跟那名医生说一句话。
男人背对着门口,他盯着付京笙半晌,然后回头朝外面看看。
守着门口的两人正在说话,谁都没有注意到病房内的情况。
男人手指颤抖地伸进兜内,指尖碰触到了针管,他五指将针管握紧,想要将它拿出来。
倘若付京笙发现,也没事,他还算是积极接受治疗的,他只要说一声这是今天加的药,付京笙应该不至于大喊大叫。
男人虽然紧张,但还是将针管慢慢往外掏……
此时的病房门,忽然被人勐地推开,男人的针管还未来得及掏出,他赶紧将手塞了回去。
付京笙听到动静睁开眼帘,主治医生走了进来,见到男人,他只是轻描淡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主治医生闻言,眉头微蹙,「你难道是不放心我?」
「不不,不是。」
「该做的检查都做过了,你就不要多此一举了,还有,病人现在需要多休息,接下来还有一些康復训练,这些我会亲自跟踪的,你忙的话就去手术室那边多盯盯……」
这摆明了是让男人别再接触付京笙这边。
他双手插在兜内,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他转身往外走,脚步甚至有些急促,生怕被人察觉到他兜里揣了什么。
穆劲琛接到许情深电话的时候,正好下楼。
穆家门口,一辆车开了进来,阮暖很快下车,并朝着屋内快步走去。
穆劲琛走进客厅内,正好看到阮暖进来,男人正在讲电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神一冷,阮暖赶紧朝四周看去,所幸穆太太也在,她赶忙上前。「妈。」
穆太太一看,有些吃惊。「阮暖,你怎么来了?」
「妈,有些事我必须跟您解释清楚……」
她坐到穆太太身侧,满脸委屈,但是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穆劲琛的那通电话上。
穆劲琛也不知道在跟谁通话,面色出奇的严肃,阮暖竖起耳朵,听到了半句,「什么时候的事?能开口了?」
他似乎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场,穆劲琛很快压低嗓音,说的话当中也尽量规避掉了重要信息。
但阮暖是心虚的,她不免想到了付京笙,爸妈不肯帮她,那付京笙甦醒后能说话的消息肯定会立马传到穆家的耳朵里,到时候谁都拦不住真相……
阮暖不敢再往下想,她急得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以至于穆太太在跟她说着什么话,她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穆劲琛挂断通话,看了眼阮暖,他一步步逼上前,阮暖还在出神,眼看着男人到了身前,她陡然回过神,「劲琛……」
「你打了许流音是吗?」
「不,不,我没有,那是她陷害我的……」
穆劲琛眼里涌动着怒火,阮暖着急解释,「你想啊,那是在我们的新房被拍的,要不是她刻意为之,怎么会有人刚好将那一幕拍下来了呢?劲琛,她为了拆散我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赶紧从这离开。」穆劲琛说完,握住阮暖的胳膊将她提起身,他五指收拢,阮暖痛得直叫唤,「劲琛,别这样。」
「劲琛,你这是干什么?」穆太太也跟着起身。
穆劲琛将阮暖用力推开,「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算帐,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乖乖离开。」
「劲琛,你去哪啊?」眼看穆劲琛快步往外走,穆太太追上前两步问道。
但穆劲琛就连头都没回下,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走了。
阮暖握了握手掌,她一屁股坐回沙发内,她心里想着不能让穆劲琛见到付京笙,可她似乎一点办法都使不上。
来到跟许情深约好的地方,穆劲琛快步往里走,他看到了许流音的背影,他不由慢下脚步。
许情深抬起视线,「来了。」
穆劲琛走到桌前,许情深说道,「坐吧。」
他却不知道应该坐哪,总不至于跟许情深坐在一起吧,穆劲琛看了眼许流音,她眼帘都没抬动下,穆劲琛弯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许流音也不知道许情深将她叫过来做什么,更不知道穆劲琛来这,又是几个意思。「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确实算是出事了。」
许流音闻言,焦急问道,「是我哥哥吗?」
「音音,你别急,是好事。」
许情深双手交握,看了眼对面的两人,「付京笙彻底醒了,能说话了,手脚也恢復了知觉。」
「真的吗?」许流音眼里露出欣喜,「我想去看看他。」
「音音,你先别着急。」许情深按住了她的手背,「我们现在见不到他。」
「为什么?」
「这么跟你们说吧,我已经确定了付京笙完全恢復了,但是要安排见面的时候,却受阻了,那边给出的理由是付京笙需要进行康復治疗,这段时间内任何人都不能见。」
穆劲琛闻言,也听出了不对劲,「可之前他刚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见过他了。」
「是。」许情深表情有些凝重。
「对了蒋太太,你在电话里说我父亲的死,有些眉目……那是什么意思?」
许情深在通话中并未将话说透,只告诉了穆劲琛,付京笙已经醒了,有些事情需要面谈。
许流音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事情饶了一个长长的圈子,却终究会回到原点,她觉得坐立不安起来。终究是付京笙欠了穆家一条命,终究付京笙是她亲哥哥,而她呢……
穆劲琛对她再残忍,终究也是因为他的父亲死在了付京笙的手里。
她攥紧双拳,想要起身离开,但是旁边坐着穆劲琛,她走不出去。
许流音觉得难堪,她不得不低下了脑袋,穆劲琛的余光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他心里感觉到微刺。
「付京笙恢復知觉后,第一时间在病房内接受了调查,警方针对的就是你父亲这个案子,付京笙承认了这个局是他做的……」
许流音听到这,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背,她没有感觉到痛,却看到一个个弯弯的月牙形呈现在自己手上。穆劲琛睨了眼,随后别开视线,许情深继续往下说道,「警方让他详细说了下他的计划,但诡异的事情随后出现了……」
「什么意思?」
许情深上半身往后靠,轻摇下头,「付京笙将那个局娓娓道来,地点、涉及到的人物,还有一些无法在第一时间编造出来的细节,可他说的那个局,却完全跟你父亲的死无关。」
穆劲琛身子陡然往前倾去,「什么叫跟我父亲的死无关?」
「他没有设计过车祸,跟没有提到过那段路,那些司机,如果按照他的局走的话,你父亲根本就不该死于车祸……」许情深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穆劲琛看,「付京笙在牢里,后来又昏迷了大半年,他醒来之后,也不可能了解到更多有关于外面的情况,如果没有实地勘察和那些路段的监控,付京笙不可能会立马编出一个局来。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个局,是由他计划周全后卖给了邵家,但是邵家眼看付京笙被抓,却不敢用在你父亲身上,而是另外设计了一桩交通事故。」
穆劲琛眸光微睁,他难以置信地扯动下嘴角,「所以呢?」
「付京笙接受调查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在场,我们只能从他身上得知这些信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毕竟我们还没见到付京笙,没有听他亲口说出来。」
穆劲琛伸手抹了把脸,「所以,我父亲的死,其实和付京笙设的局没有关系?即便他真设计过要害死我父亲的计划,我父亲却也不是因此而死?」
许情深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最令人奇怪的一点是,我们见不到付京笙,我从来没有见过还有蒋远周安排不了的事情,可是这次……我们被拒绝了。」
穆劲琛很快接过话道,「我来试试。」
「好。」许情深喝了口手边的咖啡,「我觉得,是有人在暗中阻止我们见他。」
穆劲琛起身,走到不远处打了个电话。
许情深的视线落到对面,盯着一动不动的许流音看着,「音音?」
她瞬间回过神来,「嗯?」
「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许流音垂下眼帘,双手捧着咖啡杯,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穆劲琛在她身侧坐定。
「我这边也没有进展,对方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
「应该是有人怕这消息传到我们耳朵里面,只要见不到付京笙,你父亲就还是他害死的。」
穆劲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点点抬起眼帘,许情深认真说道。「穆帅,你可以怀疑我,你甚至可以觉得,我是因为想帮音音而替付京笙洗脱罪名……」
「姐,」坐在穆劲琛旁边的许流音闻言,插了句话,「我哥罪孽深重,多一桩案子或者少一桩案子,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反正,我们已经背负着这桩命案了,我不介意继续背下去,我只要我哥没事……」
「音音,」许情深不忍见她这样。「你们两个是因为这件事而分开的,如果这是一桩误会……」
「如果穆帅的父亲不是因我哥哥而死,那再好不过了,从此以后我们少了一个仇人,也希望穆帅能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妹二人一条活路。」
穆劲琛听着,心像是被撕裂一般,「音音……」
「总不至于还要我跟你说声谢谢吧?」许流音别过小脸,目光对上旁边的男人,「我哥欠你们穆家一条命,你那样对我,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父亲的死跟我哥哥无关,那么……」
接下来的话,许流音没有继续往下说,穆劲琛看到她的脸上蒙了一层冷漠,目光疏离,似乎比以往更加难以接近了。
许情深轻嘆口气,「我们先来说说付京笙吧,音音,我不是想要吓唬你,现在我们接触不到付京笙,但总有人能靠近他,我生怕有人会对他不利。如果对他的隔离,是要让他永远闭嘴,那这件案子就永远说不清了。」
许流音的面上总算有了别的表情,她神色焦急起来,「那我该怎么做?」
许情深看向了穆劲琛,「穆帅,你肯定比我们还要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吧?我们可以联手。」
「好。」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许流音和许情深站在一处。
穆劲琛朝她看了眼,「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送我,」许情深回道,「我开了车子过来,我还要去医院。」
穆劲琛的视线随后落向许流音,她神色淡淡说道,「你更加不用送我,我哥的事情还没查明白,万一你父亲还是因他而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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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情敌表白
许情深端详着二人,最终只能接了口道,「这样吧,我顺路把音音送回去,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首发哦亲」
穆劲琛视线盯着许流音不放,「音音,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许流音对上男人,「现在至关重要的是赶紧见到我哥,我不想他再被人害了。」
「就算要救你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怎么不差了?」许流音反问,「如果就在这耽误的几分钟内,我哥被人害了呢?那你想要的真相,可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穆劲琛的神色变了变,许流音握紧手里的包。「你我都是成年人了,你也不要对我哥抱太大的希望,即便你父亲的死真跟他无关,但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穆劲琛面色铁青,忽然抬起脚步离开了。
许情深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看身侧的许流音。「音音,你不该这样说话的。」
「姐,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他父亲不是因我哥哥而死,那我比谁都高兴,我和他之间不用再背负着这么大的仇了。但是别的呢,真改变不了什么,他难不成想把我接回穆家?我难不成就能欣然接受?过去的早就过去了,回不去的。」
许情深也明白,这一点,她感同身受。
「走吧,我先送你回酒店。」
「好。」
星港医院。
蒋远周坐在办公室内,沖旁边的男人说道,「老白,这件事,你怎么看?」
「蒋先生……」
蒋远周听着声音不一样,扭头看了眼,这才反应过来老白不在,他此时应该搂着美娇娘,还在睡梦中吧。
「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来?」
蒋远周摆下手,「不用,省得他恨不得咬掉我一块肉。」
旁边的男人失笑,「哪敢呢。」
「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吧,一样的,我相信你能办好。」
「是,」男人方才和蒋远周讨论过这件事,他拧眉细想后说道,「蒋先生,现在最难办的是我们的人除了那个医生之外,谁都接近不了付京笙,但是阻止我们见他的人,却随时都能害他。」
「对。」这也是蒋远周最头疼的地方。
「万一那个医生再被收买,那我们就完全被动了。」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或许,可以考虑下将付京笙转到星港医院来。」
「蒋先生,您别开玩笑,」男人觉得这是世上最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付京笙住的医院,是监狱指定的,再说他们有意防着的话,怎么都不能来星港啊。」
「付京笙要是没事,当然不需要无缘无故转院,但他若是发生了意外,而情况危急之下,只有星港有这个水平能救他呢?」
男人闻言,嘴唇蠕动下,似乎还未来得及消化蒋远周话里的意思,「蒋先生,您是说付京笙会出事?」
他眼睛陡然圆睁,「您想……不不,您可要三思,万一没有把握好的话,闹出人命可怎么办?」
「那边有我的人配合着,再说那人又是医生,只要付京笙自己答应,他死不了的。」
「您是想人为地让他病重是吗?」男人现在深深地同情起了老白,这平日里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蒋远周倒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尝试。「这就要使用到药物吧?可万一掌握不好呢?」
「掌握不好?那就是谋杀了。」
「蒋先生……」
蒋远周不以为意地起身,「你只需把这个意思告诉给付京笙的主治医生即可,他是专业的,他会掌握住剂量,你瞎操心什么?」
「蒋先生,这……」
「在我们犹豫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人想好了怎么对付京笙下手,如果他死了,那我们试都不用试了。」
男人最终点了下沉重的头颅,「是。」
「你告诉那名医生,事成之后,星港会跟他们医院合作,到时候他晋升副院长的希望就能大大提高。这不是害人,这是救人,他应该清楚如果付京笙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这意味着什么。他如果聪明的话,应该把这颗定时炸弹赶紧丢出去,我愿意接手。付京笙如果死在他的医院里面,那他难辞其咎……」
「是,我明白了,我一定将您的意思原原本本转告给他。」
办公室的门陡然被人推开,男人吓了一跳,蒋远周看向门口,许情深已经穿好了白大褂,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蒋远周竟也有些心虚起来,「情深。」
「蒋太太。」
蒋远周沖男人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
男人同许情深擦肩而过,许情深面露犹疑地盯着他的身影,男人到了外面,转身想要将门带上。
他见到许情深还在看他,男人抖了抖,赶紧熘之大吉。
许情深顺手将门掩上,回头看向蒋远周,「你们在商量什么?」
「没什么,老白不在,很多事情需要交接。」
许情深一步步上前,蒋远周坐回椅子内,许情深倚着办公桌看他,「我方才在外面偷听了几句,听到什么你愿意接手,还说付京笙如果死了,什么难辞其咎?」
「你居然搞偷听这一招?」
许情深弯下腰,将手掌落在蒋远周的肩头,「有什么事不准瞒我。」
「没有瞒你,我只是异想天开,心想着付京笙要是能在星港医院就好了,这样的话,主动权在我们手里。」
「可惜,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利。」
蒋远周起身,替她抚顺了衣领,他向来最爱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许情深,她只需要心无旁骛地负责抢救病人就好,至于救治以外的事情,他来做,他来考虑。
如果蒋远周将他的打算告诉给她的话,许情深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什么事都需要承担风险,她万万不会允许一个活人去接受这样的挑战。
而与此同时,想要置付京笙于死地的大有人在。
深夜时分,付京笙的病房外面加派了人手,蒋远周和穆家都不得探视,但是穆家也调派了一拨人过来,这也就意味着谁都不想轻易动手。
主治医生开着车离开了医院,这么晚了,他连晚饭还没吃上一口。
到了医院外面,他放慢车速,想找家还在营业的店,进去随便对付两口算了。
副驾驶座的门陡然被拉开,一名陌生男子坐了进来,他以为遇上了打劫的,吓得一脚踩住剎车。「你是什么人?」
对方见他似乎想推门离开,男人伸手握住了医生的手腕,「你别害怕,我找你没有坏事。」
「你赶紧下车,不然我报警了。」
「你是付京笙的主治医生吧?」
医生心里咯噔下,「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边有件事,想要让你帮个忙……」
后面的车子不住按着喇叭,车轮缓缓滚动后,车子被停在了路边。
许久之后,男人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确定没人注意到后,这才快步离开。
坐在驾驶座内的医生抹了把汗,他落下车窗,让冷风系数灌进来,他视线瞥到座位上,男人虽然走了,但是却留下了一张银行卡。
这种钱虽然好拿,然而对方要他做的,却是杀人的大事。
蒋远周那边的意思他也已经知道了,只是他犹豫了半天,毕竟要涉及到用药,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可是如今看来,两边的人都迫不及待了,而且都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医生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他必须做一个权衡,他深知两边都不好得罪。但是他最清楚的是,一边是明确要付京笙的命,另一边却是要保住他的命。
他视线落到那张银行卡上,额角处有冷汗挂下来,他半晌没有发动车子。
翌日。
许情深来到医院,她若有所思地下了楼梯,忽然听到广播中传来了自己的名字。
她勐地顿住脚步,听清楚内容后,赶紧去往急救室。
上班的时候,她都穿着平底的软鞋,她跑到电梯前,使劲按着电梯键。来到急救室的门口,有医护人员迎上前,许情深赶忙问道,「什么情况?」
「刚转院过来的,情况危急……」
许情深走到病床前一看,居然是付京笙。
她大惊失色,「付京笙,付京笙!」
男人薄唇紧闭,已经失去意识,「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恢復过来了吗?」
现在问这些也没用,许情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这是有人着急对付京笙下手了,没想到他就这样出事了。
她现在只能先把付京笙抢救回来再说,要不然的话,她真不好对许流音有所交代。
蒋远周得知消息后,却是淡定的很,他在办公室内看着许情深抢救的情况。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付京笙这才脱离危险,许情深站在手术台旁边,男人醒的很快,睁开眼帘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很亮。
他看清楚了许情深,问了一声,「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你别咒我,我还不想死呢。」许情深盯着他看了眼。「你当然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我。」
付京笙咧开嘴角笑了笑,「这是星港医院?」
「嗯,看来你意识恢復的不错。」
付京笙张了张嘴,喉间干涩的厉害,「看来,我是捡回了一条命。」
「那当然,是我救了你。」
「谢谢你,情深。」
许情深示意旁边的人将付京笙推出去,男人见状,虚弱出声,「等等。」
「怎么了?」
「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蒋远周听在耳中,嘴角不由浅勾起,付京笙闭了闭眼帘,「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星港吗?」
许情深眉头微蹙,沖旁边的几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好。」
抢救室的门很快被关上,许情深问道,「你被谁下了药?」
「这话,你该问问蒋远周去。」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付京笙笑了笑,但是全身没力气,整个人晕乎乎的。「是他要留我一命,要把我转到星港医院来,也是我命大啊。」
许情深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男人,「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他安排的?」
「难道你事先不知情吗?」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许情深没有正面回答付京笙的问题。「也许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人人得而诛之吧。」
「情深……这么久了,你还在怨恨我是吗?」
许情深神色淡淡的,面上没有显露出太大的表情变化,「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名医生,你在我的眼中,就是一名病人,我没什么好怨恨你的。」
付京笙视线锁住许情深不放,「真是这样吗?」
「你是不是要转回先前的医院?」
「不,我应该留在星港,我之所以把你留在这,就是想让你出去的时候告诉那些人,我现在不适合转院……」
「这也是蒋远周事先交代好了的吗?」
「是。」
许情深深吸口气,好啊,居然瞒着她!
她将手插进兜内,「好,我答应你,我会把你留在星港的。」
「情深……」眼见她要走,付京笙忙唤住了她。
许情深顿足看向他,男人有些犹豫,但他知道他和她也只有这个机会独处了,她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肯听他好好说话了吧。
「情深,你要相信,我遇上你之后,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直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靠!
蒋远周心里真是有一万头草泥马疾驰而过。
他救他一命,付京笙倒好,在他的手术室跟他老婆表白,这特么是救了条毒蛇啊,他就是个农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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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对你绝情,对他深情
蒋远周心里越发气不过,真想现在冲出去,但是他不能就这样走了,万一那货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内,又跟许情深说了什么呢?那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许情深盯着付京笙半晌,没有立即开口。
蒋远周手指在自己的臂膀上一下下敲打,付京笙想要挺起身,但是使不出力道。他喉间滚动着,「情深……」
「付京笙,你一直喜欢的,不是男人吗?」
付京笙胸腔抖动着,忽然笑开,嘴角却牵动着苦涩,「我喜欢男人是吗?」
「你当初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
付京笙不知道许情深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我也跟你说过,我是好人,你信吗?」
许情深站在手术床边,「还是先送你回病房吧。」
「情深,我知道我跟你是不可能的,只是有些感情我不想把它埋在心里面……」
「你就算告诉我了,又能怎样呢?你自己心里就能舒服点吗?」
蒋远周嘴角浅勾,就是,付京笙没有落网之前,他都插足不了他和许情深,现在?他又凭什么呢?
「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只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有些话不能再憋着……」
许情深对上男人的视线,「放心,你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情深,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当初我不跟你说,我喜欢的是男人,你会同意和我在一起吗?」
许情深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
她的手落到付京笙身侧,对待这个问题,也算是谨慎至极了,「不过也说不定,我那时候连生存下去都难,如果你对我没有别的企图,我或许还是会答应吧,因为我要养活霖霖,要给她一个正常的家庭。」
蒋远周听到这,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许情深当时的无助和茫然,他觉得周遭的空气好像稀薄起来,每一口吸进了胸腔之后,都是疼痛难忍的。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抱抱许情深,亲亲霖霖,还有……冲过去把付京笙狠狠揍一顿。
许情深的声音清晰传到了蒋远周的耳朵里,「对于当初你对我的照顾,我现在说不了感谢,毕竟我落到那样的地步,全是被你一手害成的。要说原谅,你也不差我一个谅解者是不是?付京笙,现在你是我的病人,在生命面前,无仇恨,知道吗?」
「情深,你这样说……其实挺绝情的。」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性子。」许情深回道。
走出抢救室的时候,有监狱方面的负责人上前,「你好,请问付京笙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很不好。」许情深满脸凝重说道。
「什么时候能出院?」
「出院?」许情深睨了眼道,「开什么玩笑,他现在不能动,搞不好就会出大事。」
「那转院呢?」
「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动都不能动,还要转院?你们是不是不想让他活了?」
对方的神色有些难看,被许情深呛得回不出话来。
「你们让让吧,他马上就出来了,星港这边会给他安排最专业的护理。」
许情深说完这话就迳自离开了,其中一人指着她的背影道,「这是谁啊?说话这么横!」
「蒋远周结婚证上的女主人,你说她够不够格跟我们横?」
「但她也是医生啊,态度这么差?」
「她要态度差,你有什么办法吗?」
确实没有。
许情深快步去往蒋远周的办公室,她没有习惯敲门,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手就打开门进去了。
蒋远周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前,见到她进来,抬了下眼帘,「抢救完了?」
「你知道我抢救了谁?」
「知道,付京笙。」
许情深快步上前,绕过男人的办公桌来到他身侧,她抬起双手,蒋远周适时握住她的手腕,「这双手刚抢回了一条命,你就要谋杀亲夫?」
「你怎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啊,看到付京笙的时候,我快吓死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又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当然是两码事,许情深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去,但蒋远周并未松手,「我以为付京笙是被别人害了,我心想着我要怎么跟音音交代,我没想到是你,你知道这件事的风险多大吗?万一付京笙没挺过来,他就真的死了,你……你就成了……」
「不会死,他不是命大吗?」
「凡事都有万一的时候吧?」
蒋远周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反对,与其让你提心弔胆,还不如让你专心地只做一件抢救的事。」
许情深将手臂往回抽,可蒋远周握住她的手腕,就是不松开。
「我是怕付京笙挺不过去,蒋远周,你做这样的事情不值得,知道吗?」
男人松开她的一只手腕,用腾出来的手抱住许情深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是,为付京笙搭上自己当然不值得,所幸,你没有让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付京笙住进了星港,我是不是可以安排音音和他见面?」
「恐怕不行,他应该还是会被隔离起来,但是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有利。」
许情深垂下眼帘看了看他,「我得走了,我还要去查房呢。」
「急什么?」
「现在是工作时间。」
蒋远周的手落在她腰间不放,「付京笙醒了吗?」
「醒了啊。」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许情深的视线在四周扫了圈,她就不信了,她在抢救的时候,蒋远周没有偷偷看着?
她装作冥思苦想之后,说道。「他跟我表白了。」
「是吗?」
「嗯,抓着我的手不放,说一辈子我一个人,我怎么拒绝都拒绝不了。」
蒋远周眯起了眼帘,「他真这样说的?他不知道这是在星港吗?」
「他估计是觉得自己劫后余生,凡事不要耽误了吧,所以趁着现在还能开口说话,赶紧……不要留有遗憾才好。」
「敢情我是救了条白眼狼啊,我应该让他下地狱,让他去陪我小姨。」
许情深心里微微一惊,生怕玩笑过了头,会让蒋远周想起一些伤心事,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说道,「就算他现在下地狱,他也不可能见到小姨啊,小姨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蒋远周轻握住许情深的手,「是。」
「我先去病房看看情况,乖,不要吃醋,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呢,是不是?」
蒋远周的嘴角微勾,「我没吃醋。」
「蒋远周,我们熟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在我面前你还不好意思吗?」
男人在她腰际推了下,「忙你的去吧。」
许情深跟着笑开,「好,我这就去了。」
付京笙的病房门口,已经安排了人看守着,许情深几步过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许情深抬了抬眉头,「这是几个意思?」
「你不能擅自进去。」
「我是付京笙的主治医生,我不能进?」许情深从医这么久以来,就没听过这样的道理,「付京笙要是死在里面了,是不是我也不能救啊?」
「上面吩咐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需要尽快给他办理转院手续。」
「当然不可以,你们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许情深朝着男人狠狠睨了眼,那股子气势油然而生。「转院?你们是想让他死吧?」
「……」
许情深的手落到门把上,对方见状,赶紧按住她的手腕。
「干什么?」
「请你将手机留在外面,我们会替你保管好。」
许情深收回手,从兜里将手机掏出去,站在旁边的另一名女看守还上前对她简单进行了搜身。
她是主治医师尚且还要被搜身,可想而知别人要想进入病房,那该有多难。
有人不想让外头的人接触到付京笙,这是为什么呢?究竟是害怕穆朝阳的事情曝光,还是付京笙的背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呢?
许情深从病房内出来后,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她看了眼,上面有不少未接来电,都是穆劲琛打来的。
穆家那边肯定也是得知了消息,许情深边走边给他将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一接通后,男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蒋太太,听说付京笙被送入星港医院了?」
「是有这么回事。」
「我想见见他。」
许情深回道,「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见吗?我都差点进不去。」
「付京笙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
「穆帅,我是站在音音这边的,就算我说了实话,你会相信我吗?」
「会。」
许情深定住脚步,「其实要想见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人现在在星港。」
「蒋太太,请你想法子让我见见他……」
「见是一定会让你见的,只不过我不想看到失控的场面。」
穆劲琛顿了顿道,「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两边等于是在抢时间,有人想要捂住付京笙的嘴,而许情深要做的,就是赶在他们之前,让付京笙至少先跟付流音将话说清楚。
翌日。
许情深进病房之前,将手机递给了门口的男人。
另外的医护人员站在外面,许情深进去后不过半分钟,里面忽然传来她的声音,「快,付京笙有危险,需要紧急抢救。」
她一把从里面将门打开,神色迫切说道,「赶紧送手术室,快!」
外头站着的人连忙往屋内看了眼,「他这是怎么了?」
「突发情况,」许情深从对方手里将手机抢回去,立马拨通电话,「喂,快准备好手术室,是,赶紧……」
场面瞬间就乱了,付京笙被推出来的时候,一名男子欲要阻拦。许情深强悍地将他推开,「都什么时候了,出了人命,你能负责得了吗?」
对方显然也被吓住了,站在原地没再动。
医护人员推着付京笙一路狂奔,很快进了手术室,监狱方的人也跟在了身后,只是被拦在门外。
付京笙眼帘紧闭,勐地感觉面前有一阵亮光打来,许情深的声音在挺远的地方传来,「行了,睁眼吧。」
付京笙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大灯正对着他的脸,他忙抬起手臂挡住跟前的亮光。
「哥!」许流音几步上前,「你没事了吧?你都好了是不是?」
付京笙刚要说话,就看到了床边的蒋远周,他双眼不适地眯了眯,「蒋远周,你能别用这样的灯光对着我吗?」
「你有本事,你爬起来自己走啊。」
许情深几步上前,拉过蒋远周。
她让他别来,他倒好,非要跟着,一进手术室就搞事情。
「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付京笙抬起手掌,拉住许流音的手臂,「别怕,我没事,我又能跟你说话了。」
许流音喜极而泣,付京笙手掌轻握住许流音的手腕,「音音,这半年多来,你过得怎么样?」
许流音轻咬下唇瓣,付京笙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了。
而此时,穆劲琛也在手术室内,他几步上前,焦急问道,「付京笙,我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付京笙的视线落到他脸上,「那天趁我不能动,你想打我是吗?还有那天跟在你旁边的女人是谁?我妹妹不是跟你结婚了吗?」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穆劲琛的话,倒是反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140最后地挣扎
许流音擦了擦眼角,「哥,你昏迷的这些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什么?」
许流音轻耸下肩膀,「早就过去了,你不是也劝过我,让我离开穆家吗?」
「是不是因为穆朝阳的死?」
穆劲琛手掌轻握,「付京笙,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付京笙迎上男人的目光,「那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妹妹没有关系。」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我一直没有否认过。」
许情深在旁边听着,一拧眉说道,「行了,一个个将话讲透了行不行?你们以为这儿是咖啡馆呢,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留给你们造作是不是?付京笙,你知道穆老先生是怎么死的吗?你就承认。」
付京笙确实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想当然了而已,「我给邵家做过局,那是我被捕之前的最后一个局,所以并没有被记录在档,但我记得很清楚。」
许流音在旁边听着,付京笙将那个局以及一些细节完完全全说了出来。
蒋远周倚在不远处,这样听来,付京笙的局应该并没有用上,东城也没有类似于这样的大事发生过。
许流音弯下腰,落低嗓音说道,「哥,穆……穆帅的父亲是死于车祸,连环车祸,司机都已经招供了,邵家的人也说你是幕后指使人。」
「车祸?」
「是啊,」许流音神情黯淡,有些事情不愿意去回忆,却始终存在了自己的脑子里,「穆家的车子被夹在了几辆车子当中……」
「邵家是不是看我犯了事,心想着多压一桩案子在我肩上也没什么,所以就能随随便便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付京笙说完,目光看向了蒋远周。「我为什么被抓,蒋远周,你心里最清楚吧?」
「当然清楚,你是栽我手里了。」
付京笙冷嗤,「你命够大,从那场车祸中死里逃生,车祸这样完美的死法,我是留给你的,我怎么捨得将这种心思花在穆朝阳身上呢?」
许情深闻言,至今对那件事情还是心有余悸,她重重推了下付京笙的手,他的手背上还插着点滴管,肉里明显被刺了下,付京笙看了看,没再敢说话。
穆劲琛犹如一尊石像般杵在旁边,许流音弯下腰抱住付京笙。
付京笙一想不对劲,冲着穆劲琛吼道,「你是不是认定是我害死了穆朝阳?你对我妹妹做过什么事情?还有,我妹妹……」
男人话语忽然卡住,他也是太激动了,这么细细一想,那天在病房内的很多细节全部被他想了起来。
……
「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你就该让他自生自灭,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许流音!」
「是,是我让你亲口承认你是付流音的,我还逼得你要跳江是吗?」
那些话,可是穆劲琛亲口说的。付京笙的脸色越来越看,「你逼得我妹妹跳江?还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
穆劲琛神情难看,付京笙气得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将他按倒之后一顿胖揍。
「我x你大爷的!」
许情深轻抚下眉头,「付京笙,请你文明点。」
「我妹妹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还怎么讲文明?」
「这些话全是你的片面之词,穆帅要是不相信,那你说的就是空话,说不定是你怕承担责任,说不定是我看不得音音受委屈,是我跟你串通好了……」
穆劲琛确实可以这样想,这样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可以去找邵家对峙,穆劲琛,你不可能一点点手段都没有吧?要让邵家说几句真话,应该不难吧?」
穆劲琛屏息,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似乎已经不需要再去问邵家什么了。这个结果,他是迫切地想要接受的,却又不敢接受。
付京笙冷笑下,拉过许流音的手,「音音,这样也挺好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记住,如果这个男人以后再想接近你,你千万千万不要再搭理他,知道吗?」
许流音想要将话题扯开,更多的是不想自己的私事被提上来说,「哥,你赶紧休息吧。」
「你答应哥,这样的渣男,你要远离他。」
穆劲琛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样说过,面上自然过不去,「我是渣男,你又是什么?」
「音音,那天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吧?」
「当然,哥,你就别为我抱不平了,我跟他已经离婚了,那是他的妻子。」
付京笙嘴角边的冷笑越发明显了,穆劲琛上前步,「我跟你说过,我和阮暖没关系,我们没有领证!」
「那又怎样?」付京笙回道,「你把音音赶出穆家的时候,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付京笙!」穆劲琛气得胸腔不住起伏,「就算我爸不是因你而死,但你同样做过一个局想要害死他,你能说你就是清清白白的吗?」
「是,所以我们依旧是仇人,离我妹妹远点!」
许情深听得头疼。「你们够了没有。」
「让他们吵,」蒋远周将许情深拉到身侧,「最好付京笙一个激动,被气得脑溢血更好了。」
付京笙视线睇过去,许流音忙在他胸口揉了几下,「哥,冷静点,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你生气。应该结束的关系早就结束掉了,我心里有分寸的。」
「付京笙,我也不可能天天将你往抢救室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想要让你闭嘴。这件事上,我们还需要穆帅的配合和帮忙,你不要冲动……」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付京笙被推出了抢救室。
穆劲琛驱车离开医院,回到穆家,穆成钧和穆太太都在。
穆劲琛见到阮暖,视线轻轻扫了过去,「这两天,有关你的视频倒是被撤下来了,你爸还是出了不少的力吧?」
「劲琛,我本来就是冤枉的。」
穆成钧看到穆劲琛坐到身侧,他不由开口问道,「付京笙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现在在星港医院。」
阮暖面色稍紧,但她知道穆劲琛肯定是吃了闭门羹,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听到穆成钧问道,「见到面了吗?」
「见到了。」
阮暖将眼里的惊讶藏匿回去,不可能,阮父肯放她来穆家,就是因为吃准了穆劲琛是见不到付京笙的。
「他有没有说什么?」
穆劲琛双手交握,「付京笙是做了局,但是那个局却并没有用到爸的身上,换句话来说,爸不是因他而死。」
阮暖手抖了下,茶杯差点砸到脚边。
穆太太闻言,似乎不肯相信,「你怎么知道付京笙没有撒谎呢?」
「就是啊,」阮暖接了话,「有可能是他知道了付流音的那些事情,生怕再度连累自己的亲妹妹,他是故意那样说的。」
穆家兄弟二人对望眼,穆劲琛面无表情道,「很有可能。」
阮暖回到家时,正好阮父也在,她神色焦急上前问道,「爸,您不是说别人见不到付京笙吗?为什么穆劲琛说他父亲的死跟付京笙没有关系?」
「付京笙因为病重,被紧急转入了星港,星港是谁的地盘?」
「你不能让手底下的人不要答应吗?」
阮父摘下鼻樑上的眼镜,睇了眼自己的女儿,「很多事,我是不能插手的,我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付京笙的案子不能再继续牵扯下去了,这样的话,只会牵扯出越来越多的人。上面对这件事相当关注,谁知道他身上还牵扯着多少桩还未查出来的命案呢?我的意思是,这件案子到此为止,再继续下去的话,多少人的乌纱帽可就管不住了。我只是传达了这样的意思,至于怎么让这个案子彻底结束掉,自然会有人去操心的。阮暖,我不能参与进去,你知道吗?万一有天东窗事发,别人也追究不到我身上,但我要是找人去做了一些什么事,那我就真的栽了。」
阮暖盯看了父亲半晌,她明白了。
底下的人领会了阮父的意思,自然会去想着怎么让这个案子圆满结束,所以,有人安排了付京笙的隔离,他若从此闭嘴,那么事情还不算太坏,但他身上若还有命案可以挖出来,那一批人就得等着引咎辞职了。对许流音来说,付京笙醒了就是最大的好事情。
工作的事情也耽搁下来了,毕竟业主是阮暖和穆劲琛,这两个人当中,没一个是她能够沟通得了的。
许流音将电脑打开,满脑子都是心事,手机发出一声动静,许流音拿过来看眼,是原先负责跟她沟通的中间人发来的微信。
「设计方案什么时候给?」
许流音不想理睬,对方紧接着又问道,「这都几天了?」
许流音咽不下这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出一行字,「阮小姐,请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你的要求太古怪,我完成不了,请你另寻高人吧。」
「我不是什么阮小姐,还有,你让我现在重新找人,你是要砸了许方圆的招牌吗?」
许流音将手机丢到旁边,没再理睬。
穆劲琛怔怔盯着手机半晌,她将他也当做是阮暖了。
星港那边,有关于付京笙的治疗,许情深都是亲力亲为,不过监狱方面对于付京笙的看守似乎松懈了不少。
医护人员跟在许情深身后,也能进去了,也不需要什么搜身。但星港对于医护人员的要求很严格,之前就有出现过护士被人买通的事情,所以蒋远周在这方面再三强调过,谁都不能去碰触底线,若不然的话不光要被辞退,还会因此而无法再在东城立足。
只是威逼利诱之下,总有人想要以身犯险。
一名护士跟着许情深出去,「这付京笙不是要犯吗?病房内怎么不安个摄像头啊?」
许情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她神色仍旧轻松道,「就因为是要犯,才不能装这种东西,警察隔个几天就过来一趟,他们问询的话,那可都是必须要保密的,这装了摄像头的话,不就曝光了吗?」
「也是。」护士暗暗松口气道,「外面都有人看守,付京笙反正也逃不出去。」
「就是,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就行。」
中午时分,许情深拿了个盒饭走进蒋远周的办公室内。
男人闻到香味,抬了下头。「中午吃什么?这么香。」
「还能吃什么,老白不在,山珍海味都吃不上,只能食堂里的伙食对付着了。」
蒋远周起身走过去,从许情深的手里接过盒饭,「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星港的伙食,而选择了跳槽吗?」
「往自己脸上贴金。」
蒋远周弯腰在沙发上坐定,许情深咬开筷子问道,「付京笙呢?没事吧。」
「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许情深咬着筷头,若有所思说道,「我觉得有人应该要下手了。」
蒋远周将餐盒打开,看到里面有糖醋排骨,还有爆鱼,「卖相不错,看着挺好。」
「我刻意安排了几个人跟我同进同出,一起负责付京笙,这样也就给了对方下手的机会吧?」
「是,」蒋远周从许情深手里拿过筷子,夹了筷糖醋排骨放到自己嘴中,「穆劲琛是专门培养职业保镖的,跟踪人这种活,他比我还要擅长。他今天给我来了消息,昨天晚上,我们星港的一名小护士被人接走了,去的地方是红星庄园,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非达官显赫不能轻易进的地儿。」
许情深眉头微拧,「是不是阮家?阮暖和穆劲琛的关系摆在这呢,她有理由想让付京笙开不了口。」
「单单为了一门亲事吗?阮中和应该不会那么蠢。」
许情深视线落向蒋远周,「今天,还真有个小护士试探性地问了我有关于摄像头的事。」
蒋远周吃了两口饭,许情深忙伸手抢过筷子,「这是我的。」
「我是你老公,吃你两口饭怎么了?」
许情深夹了筷菜送到他嘴里,「行行行,吃吧。」
「对了,病房那边的监控,谁盯着呢?」
「你急什么,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付京笙要真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许情深成了一个餵饭的,蒋远周尝了几口,推开她的手,「你吃,要是不够的话,我让人送些吃的上来。」
「够了,」许情深继续又说道,「付京笙要是死在星港,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往里走,「蒋先生,有情况。」
「把监控切到我这边来。」
「是。」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起身后快步来到他的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一幕,上午问过许情深的那名护士单独进入了病房内。
付京笙朝她看了眼,护士戴着口罩,她走到病床跟前,简单地问了几句。
「你们老进我的房间做什么?」
护士对上他的视线,「放心,给你打完针之后我就出去。」
许情深紧张地出声道,「赶紧阻止她,付京笙根本就不需要打针,快!」
蒋远周的助理着急掏出手机,蒋远周盯向屏幕,面上没有丝毫的焦急,「急什么,我还想看看付京笙垂死挣扎的样子呢。」
许情深真是服了他,「这一针打下去,说不定就抢救不回来了!」
「情深,你要再表现出对他的一点点关心,我就真的袖手旁观了。」
「都什么时候了!」许情深忙冲着那名助理说道,「赶紧啊。」
男人已经拨通了电话,吩咐下去,蒋远周身子往后倚,专注地盯着屏幕。
助理随后笑了笑道,「蒋太太不用着急,蒋先生早就安排好了,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病房内,付京笙看着护士抬起他的手臂,他将手抽了回去,「这打得是什么针?」
护士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心虚,「说了你也不懂。」
「你们星港的护士就这态度?」
护士没办法,编了个药名,「请你配合点。」
门外,一阵说话声越来越响,病房门被人强行打开了,护士吓得赶紧将针管收回去,她将针管内的药水挤了出去,惊魂未定地盯着走进来的几人,「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两名男子上前,将她一把按住了。
付京笙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怎么一个个都想要我的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情深进来的时候,看到护士的脸色灰白,彻底没了精气神,她走到病床前,看到地上有滩水渍,她掏出手机,给另一名护士打了电话,「马上到付京笙的病房来趟,需要化验点东西。」
护士被带出去的时候,嘴里一个劲喊着,「我是被逼的,我是迫不得己啊,要不然的话我弟弟就不能参加公务员考试,他们说了……不要我害人性命,只是让付京笙再也开不了口。放开我,救命,救命——」
许情深冷笑下,「这还没问呢,就全招了。」
付京笙坐起身来,「这可是在星港医院,我差点就没命了啊。」
「真应该让她给你打一针,或许这样的话,你还能消停些。」
守在门口的人立马通知了上面,许情深留在病房内没有离开,蒋远周过来的时候,看到付京笙正试图跟许情深说话。
「蒋先生,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
「为什么?」蒋远周站在门口,朝里面睇了眼,「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调查清楚?」
许情深取了样,想要出去时,却被人拦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病房内的任何东西,你们都不能带走。」
许情深扬了扬手里的那支针管,「我现在就要去检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致死的药剂,你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我们已经报了警……」
「啰嗦什么?」蒋远周伸手拉住许情深的手腕,两个男人忙按住他的手臂,「蒋先生,您别让我们为难。」
「跟我抢人是不是?」蒋远周将对方推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两人眼看许情深要出去,还想阻拦,此时站在蒋远周身后的几人一拥而上,瞬间就将他们按住了。星港医院很快来了一拨的人,居然还有记者。
监狱方面想要压着消息,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那一针如果打下去,就算是华佗再世都救不回付京笙了。
付京笙的病房门口,记者被拦在了十几米开外。
他们已经顾不得付京笙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准备强行将他转院。
许情深拿了检测报告过来,还给了现场的记者们看。
就连久未露面的蒋远周都站了出来。
「我跟付京笙单独见过面,穆家穆老先生的死另有隐情,我希望警方能够彻查清楚,还有这次在星港发生的事情……我作为星港的主要负责人,我也有责任。但是,这只是极个别的情况而已,况且这名护士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们也需要各位媒体朋友的帮忙,究竟是谁非要付京笙死,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能查个清楚。」
他们越是要遮遮掩掩的,蒋远周就越是要揭开。
办公室内,有人第一时间看到了新闻。
男人气得抄起桌上的茶杯掼到地上,「他凭什么做这些事情,这是在挑战我们的底线,他只是个普通公民而已,这里面牵扯到的很多事,他懂吗?他知道这样做了之后,牵扯面会有多广吗?」
「您别生气,但他……他是蒋远周啊。」
「蒋远周又怎样!现在好了,这件事……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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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真老婆和假老婆
星港办公室内。
许情深跟着蒋远周来到门口,蒋远周将门打开,许情深拉住他的手掌,「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你把事情挑明在檯面上,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毕竟这有可能涉及到司法,他们若想要针对你……分分钟就能将你弄进去。」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弄我?」
许情深双手抱住蒋远周的臂膀,这办公室内也没别人,她想要撒娇就能撒娇,她将脑袋在蒋远周的肩头蹭了好几下,「我担心啊,你是我的天,是我的靠山,你要是倒了……」
许情深的视线落向前,陡然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坐在那里。
她吓得赶紧松开抱住蒋远周的手,「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被带走了吗?」
那名护士不自然地起身,没想到许情深私下里是这样的啊,她干笑两声,「蒋先生让我来这里等他的。」
许情深手掌在胸口敲了几下,「怎么回事啊?」
「你先坐吧。」蒋远周沖小护士道。
她坐回了沙发内,许情深目光睨着她,小护士紧张地握着双手,「许医生,您别这么盯着我啊,搞得我都快心虚起来了。」
「你难道不该心虚吗?」
蒋远周倒了杯水,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两人,「情深,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当着媒体的面,承认是星港的护士受人指使想要害付京笙,尽管这背后还牵扯到幕后的真兇,但出事地点是在星港,护士也是星港的人,我这样站出来,无疑是把自己的医院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是,」许情深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外界会咬着星港不放啊。」
「所以,你以为我有这么傻吗?」
许情深看到蒋远周走过来,将水杯递到她手里,许情深不由看向那名护士,「你……」
「许医生,他们是许诺给了我不少好处,确实也说过我若不肯答应的话,我弟弟在水电局的工作就会遭到麻烦……」
许情深坐定下来,安静地听着,护士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内,「他们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不会害人性命,但我是个护士,我们进了星港以后,从来都是只管救人,不会害人。我做护士,是因为我妈妈也是护士,我珍惜这份职业。」
许情深将那杯一口未喝过的水递到护士手边,「对不起,我居然对你没有一点信任。」
「没关系,那种情况下面,换成是我的话,我也不相信啊。」
蒋远周拿起旁边的手机,「你暂时不要回来上班,我安排你出去度假。」
「这样行吗?」许情深面露担忧,「她涉嫌『杀人』,万一被人逮住后,这件事可就说不清了,如果对方非说她就是要害死付京笙呢?」
「所以,在这件事情还未水露石出之前,她必须秘密地离开这。」
许情深放下了一颗心,「你应该事先都安排好了吧?」
「是。」蒋远周面色笃定,「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许医生,您让我们几个跟着您,专门负责付京笙的病房,蒋先生知道后,找我们几个单独开了个会。那些人找到我后,我表面上是答应了他们,但我第一时间通知了蒋先生,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蒋先生教我做的。」
许情深身子往后轻靠,「蒋远周,你又瞒着我!」
蒋远周失笑,门口传来阵敲门声,男人沖护士示意下,「走吧。」
「是。」
护士走到门口,跟着蒋远周的助理小心翼翼离开了。
阮暖开了车出门,付京笙被强行带离了星港医院,只是经过蒋远周这么一捅,付京笙的安全引起了全民关注,监狱方一再保证,一定会让他生命无忧。
而现在这样的局势,付京笙反而是安全的了,就算现在要了他的命,又有什么用呢?
该说的和不该说的,他早就说了。
阮暖想要去穆家,但是想到穆劲琛的态度,她打起了退堂鼓。
穆劲琛知道了穆朝阳的死跟付京笙无关,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呢?
如今迫在眉睫的事情,是要将许流音赶走,最好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穆劲琛面前。
阮暖掏出手机,给许流音发了条微信,「我要见你。」
许流音回了句,「你既然对设计稿不满意,还见我做什么?」
「你别装蒜了,你真不知道我是谁?我以穆劲琛妻子的身份约你见一面,你若不来,我就去你入住的酒店找你。」
许流音不怕她,也就答应了。
刚走出房间,手机再度传来声动静,她看了眼,是另外一个中间人的微信号。
「你今天过来趟,设计稿的细节我想跟你当面讨论下。」
许流音顿住脚步,面露疑惑,看来这两个微信号不是同一个人啊。
她幡然醒悟,两个中间人,一个号是阮暖用着,另一个应该就是穆劲琛吧?这对奇葩夫妻这是打算将她耍得团团转,他们以为这样好玩是吧?
许流音干脆发了条语音过去,「我们约在半岛咖啡见面吧?我现在就过去,我把电脑也带着了。」
那边回了个好字。
许流音大步往外走,她比另外两人都先到咖啡馆。
服务员上前问道,「您好,需要包厢吗?」
「不用了。」
「那好,您需要点什么?」
「三杯摩卡吧,不要烫的,要……冰的吧。」
「好的,稍等。」
许流音可不认为阮暖是来跟她谈心的,万一一个激动拿了咖啡来泼她,那就不好玩了。
阮暖走进店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许流音,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许流音轻抬下眼帘。「来了。」
阮暖坐到她对面,「没想到你敢来。」
「我怕你做什么?」
两人瞬间掐了起来,阮暖冷笑下,「你难道不知道我找你是因为什么事吗?」
「让我离开穆劲琛?」
「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许流音轻啜口咖啡,「穆劲琛说,你们并没有领证结婚。」
「天下男人在找小三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难道你相信?」
许流音听到小三二字,眉头不由紧蹙,这个词真是太刺耳、太难听了,「你可别给我戴这样的帽子。」
「我跟劲琛在民政局领证的时候,你可是见证人啊。」
许流音将咖啡杯放回桌面上,「我又没有缠着他不放,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
「付流音,你劫后余生,应该珍惜生命才是啊。」
「你威胁我?」
阮暖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将卡推到了许流音的手边。
许流音好笑地看了眼,「这种桥段,一般都在电视剧里才有,而且做这种事的十有八九都是婆婆类的角色。」
「付流音,劲琛不爱你。」
许流音对上阮暖的视线,阮暖轻巧地勾勒下嘴角,「你试想下,如果一个男人爱你,他就不会在你尸骨未寒的时候,跟别的女人上床。我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那时候,他是以为你死了,但他接受了我的身体。」
有些话如脏水一般泼过来,许流音尽管做足准备,但还是被泼了满面。
她放在腿上的手掌不由攥紧,阮暖看不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她可以极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却做不到心如止水。
原本快要癒合的伤口,被人用尖刀又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虽然不至于鲜血淋漓,可阮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它们撕扯着那个小伤口,然后用力,将它撕成了一个大大的洞。
她出声反问,「那么你呢?穆劲琛爱你吗?」
「当然。」
「原来爱是这样的啊,在民政局,他一看到我,就失魂落魄地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这些,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吧?」
阮暖没有许流音这样的忍耐力,她面色铁青,嘴角咬得紧紧的。「就算他还没有对我深爱,那以后呢?你要是不出现,他就彻底把你忘了,现在还谈什么爱情啊?你真是天真。」
许流音缓缓唿出口气,阮暖以这样的利剑来刺她,总是令她有些难以招架。
阮暖的视线落向咖啡杯,这才发现许流音点了三杯,「还有一杯是谁的?」
「他来了。」许流音抬眼望去,看到穆劲琛走了进来。
阮暖回头一看,面色微变,「你把他叫来的?」
「是他约我。」
穆劲琛看到许流音,他快步走来,目光掠过她对面的身影,他来到桌前,迳自在许流音的旁边坐下来。
许流音指了指那杯咖啡,「给你点的。」
阮暖盯着对面的男人,神色简直难看到极点。
「你为什么会在这?」
面对穆劲琛的提问,阮暖没有回答,这话应该换她来问才对吧?
许流音拿起手边的银行卡,阮暖想要抢回来,但许流音将它放到了穆劲琛的掌心内,「她这是给我送钱来呢。」
「什么钱?」
「经过穆少奶奶这么一提醒,我好像找到了生财的捷径。」许流音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劲琛。「也不知道你值多少钱,我还没来得及问她。」
「不,不是这样的。」阮暖情急之下找了个藉口,「这是我给她的费用,我们新家不是要布置园林吗?这是给她採购石材的。」
「谁是穆少奶奶?」穆劲琛陡然出声。
许流音别过视线,指了指对面的女人,「她说,她是。」
「阮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阮暖唇瓣轻抖,「难道我不是吗?」
「当然不是。」穆劲琛毫不犹豫道。
阮暖不敢提民政局三个字,她可以自欺欺人,可穆劲琛心里明白得很。
当时签字就差最后几笔了,要不然的话……
许流音双手捧着咖啡杯,「原来不是啊,那你凭什么指责我是小三?」
「谁是小三?」穆劲琛扬了扬声。
许流音喝了口咖啡,看到阮暖的面色发白,「穆少奶奶,噢,不,阮小姐,这张银行卡里面究竟有多少钱?」
阮暖狠狠瞪了她一眼,许流音莞尔,「据我所知,你家也就靠你父亲吧,他虽然身居要职,但工资却也有标准……」
阮暖的神情越发变了,她双手交握,「这钱跟我父亲没关系,是妈给的,劲琛,这原本就是妈给我让我买东西的,我让她去採购布置要用的东西,没错吧?」
许流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穆劲琛端详着手里的卡,手掌握下去,将它掰断了。
「劲琛——」
「这钱是穆家的,现在穆家跟你没关系了,你也用不着了。」
「怎么没关系?」阮暖不甘心,「你是不是看着付流音没死,你反悔了?」
阮暖的话外音很明显,也就是付流音命大活了下来,才能看到穆劲琛反悔的样子。要不然的话,阮暖和穆劲琛早就顺理成章过上好日子了。
许流音端起手边的咖啡杯,目光盯着一处,她手掌轻握,「干嘛,这世上还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不能反悔了?」
穆劲琛眼里微露出吃惊,视线落向她的侧脸。
「你们到底结婚了没有?」许流音说着,迎上穆劲琛的视线,「要是已经领了证,你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你该对她负责……」
「我没有!」穆劲琛迫不及待回道,「你在民政局看到我,不假,但我没有签字,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民政局查。」
许流音点下头,颇为同情地望向阮暖。「你看,他不承认啊。」
阮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毕竟是事实,她只能想方设法让许流音心里难受,「劲琛都和我去民政局了,这说明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做人还是难得煳涂点好,我就看结果,你现在若是能把你们的结婚证放到我手里,我这就走。」
阮暖咬了咬牙关,穆劲琛能听到许流音这样说话,自然是欢喜的。 「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吗?」阮暖嘴角勾起嘲讽,「付流音,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被赶出穆家的。」
「我当然知道,」许流音缓缓说道,「那时候事出有因,但现在真相摆在眼前,我哥哥没有害死穆家的任何人,我和穆劲琛之间的那道坎没有了。」 「没有了?」阮暖失笑,「你的心可真大啊,我佩服你。」
穆劲琛冷下脸,盯着对面的女人,「阮暖,我一直念着你喊我一声师哥,有些事适可而止吧。」
「怎么适可而止?你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当时我逼着你答应了吗?」
确实是这样,许流音不由垂下眼帘,答应结婚的人是穆劲琛,阮暖要他负责,也没过分到哪里去。
「但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比谁都清楚,我也明确跟你说过,结婚之后,新房给你住,我住训练场,这样的约定,你还记得吧?」
阮暖的脸唰的一下,越发白了,许流音接过话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就算真的结婚了,也只是形婚啊?」
「付流音,都是因为你!」
「阮暖,你还是知难而退吧,别再折腾了。」许流音单手托腮看着她,「我最近也想得挺明白了,我一个人在外生活不容易,我也不能总是靠着蒋先生他们,如果我和劲琛还有可能的话,我……」
穆劲琛听到这,耐不住情绪的激动,他将许流音的小手捏在他掌心内。
她感觉到他手掌心内的湿腻,想要将手抽出去,但穆劲琛哪肯再松手。
「音音,我就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解释,你会明白的。」
明白你个球!
许流音在心里暗暗说道,阮暖嘴角勾起抹怪异的笑来,「好,真好,那我真希望你们能幸福。」
「谢谢啊。」许流音道。
阮暖拿了包,起身后快速离开,许流音将自己的手使劲抽出来,她抽了几张纸巾,将手背上的汗渍拭去。
「音音,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已经告诉我妈了……」
「告诉了什么?」许流音冷冷问道,「说你爸的死,跟我哥无关吗?」
穆劲琛应声道,「对。」
许流音专注地擦拭自己的手掌,「当初要不是我哥被抓起来,他设计的那个局肯定还是会用到你父亲身上。」
「没有那么多如果,我现在只看结果。」
「你还没见上邵云耿吧?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穆劲琛侧过身,盯着身前的女人,「邵云耿那边,我会见,但我现在相信我所相信的。」
许流音轻笑,「要是在那时候,你也能这样相信我,我们何至于此?」
「音音。」
许流音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我送你。」
「不用。」许流音眼见穆劲琛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坐在她的身侧,她又出不去,「刚才的话你不会当真吧?我就是瞎说说而已。」
什么叫不要当真?他当然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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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美色难挡》这两天就要开始团购了哦,这次团购礼品贊贊贊,而且都有签名,大家造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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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谁要跟你秀恩爱?
穆劲琛拦在她的跟前,「方才是你亲口说的,我们俩之间的那道坎没了,我爸的死跟你无关,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跟我回穆家。」
「这也就是骗骗阮暖而已,你难道还真信了?」
「当然信,现在你说的话,我全都信!」
穆劲琛嗓音轻扬,许流音不由朝四周看了看,她轻推搡下男人的肩膀,「让我出去。」
「不让。」
「穆劲琛,我让你过来,不是让你无理取闹的。」
许流音想要起身,却一把被穆劲琛按回去,「我知道,你过来就是让我看看阮暖怎么收买你了是吗?你拉着我,不计前嫌地秀秀恩爱……」
「谁跟你秀恩爱?」
「听我把话说完!」穆劲琛态度强硬道,「至少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你当着阮暖的面一套,当着我的面又是另外一套。你要真不介意,你做这种事干什么?」
「我是不想她缠着我,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应酬她。」
「所以呢?」穆劲琛连连逼问,「利用完了我之后,就想一脚将我踢开。」
「你让不让开?」
穆劲琛铁了心的,「不让。」
许流音站起身来,旁边是隔断,她过不去,这个位子又在最后面,推开了椅子,后头就是镜面墙壁。她朝四周瞅了眼,抬起一条腿压在桌面上,想要爬出去。
穆劲琛见状,伸手按住她的脚踝,「这儿是咖啡馆,不是让你乱来的地方。」
「你要不说,没人看见!」
穆劲琛抬起另一手,打了个响指,「服务员!」
许流音吓得赶紧从桌上下来,乖乖在椅子上坐好。不远处的服务员转身过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给我来两杯蓝山,再来两样小点心,你看着搭配。」
「好的。」
许流音眼见服务员离开了,她狠狠拉了下椅子,「我可没心情跟你在这吃东西。」
「那就谈谈心。」
「有什么好谈的?」
「音音,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
许流音拿起旁边的咖啡杯喝了口,「那我跟你好好说,我跟你从前不可能,以后更加不可能。」
「你敢!」
许流音挑下眉头,「你还能用刀架在我脖子上不成?」
「那……你说,为什么不可能?」
「太简单了,我不爱你。」
穆劲琛以为她会控诉一连串之前的事,没想到却是给了这样的答案,他一颗心都快被她揉碎了,「那以前呢?你难道要将以前的感情都否定掉?」
「以前我爱过你,没离开穆家之前,我也不懂那叫爱,只是被伤的太深,幡然醒悟过来了……」
穆劲琛激动地盯着许流音,却听她继续说道,「那也仅仅是爱过罢了,现在,真是什么感觉都没了。」
「你胡说!」
「你还能比我更懂我自己吗?」许流音反问。
穆劲琛盯着面前的这张脸,伸手想要轻抚,许流音将他的手臂推开,「穆劲琛,你就当我死了不行吗?」
「不行!」
不远处的咖啡馆门口有人说道,「哎呀,下雨了。」
服务员送上了两杯咖啡和甜点,许流音朝窗外看眼,「雨下大了,我得赶紧回去。」
「回哪去,这儿有你的家吗?」
「我一直就没有家。」许流音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压下口气说道,「我们两个,不至于要到两两相厌的地步吧?」
穆劲琛手指落向那杯咖啡,「我不会厌弃你。」
「但是我会啊,你要这样步步紧逼,我会厌弃你。」
穆劲琛动作微顿,许流音拿了自己的包,「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好累,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送你。」
「不用!」
「要么让我送你,要么你就坐在这陪我。」
许流音满脸的怒色藏不住,只好开口道,「好,走走走。」
穆劲琛率先起身,桌上的甜点和咖啡一口未动,他结了帐后出去,许流音正准备逃走,只是外面瞬间下起了暴雨,她将包放在头顶,试了几下也没能跑出去。
穆劲琛上前,将她拽到身后,「要跑是不是?」
「我怕你啊?有什么好跑的。」
一辆计程车正好停到门口,后车座的车门被人打开,一对小情侣快速出来。
许流音勐地甩开穆劲琛的手,她快步冲上前,想要钻进车内,穆劲琛眼疾手快,冲着司机说道,「我们不叫车,你走吧。」
他砰地甩上车门,出租司机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许流音被他拽回咖啡馆的门口,她头顶顶着自己的包,「你干嘛?」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许流音跺了跺脚,「你没看到下这么大的雨吗?」
「就是因为下雨不安全,我才要送你,你在这等着,我把车开出来。」
许流音眼见他沖了出去,这会也没有计程车再过来,穆劲琛很快将车子开到门口,倾过身替她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许流音坐进去后,身上湿了一半。
穆劲琛抽了不少纸巾给她,「擦擦。」
「赶紧开吧。」
穆劲琛发动车子,车轮碾着雨水开出去,许流音系好安全带,雨越下越大,东城的天气总是这样令人捉摸不定。
男人余光朝她睨了眼,车子驶入路口处,他放慢车速,前挡风玻璃上都是雨水的痕迹,他双手不由握紧方向盘,有些紧张起来。
许流音觉得空气有些窒闷,但也不好开窗。
穆劲琛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起来,许流音看到绿灯闪亮,车子勐地往前蹿,穆劲琛似乎是感觉到了速度太快,赶紧去点剎车,没想到一脚踩得太勐,车子直接停了。
后面的车差点就撞上来,吓得那司机不住按响喇叭。
许流音也吓了跳,她视线落到穆劲琛的侧脸上,见他面色发白,嘴唇都在发抖。「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穆劲琛反问。
许流音皱了下眉头,「难道下雨天你都觉得难受?」
「开玩笑,我还怕个下雨天不成?」
穆劲琛强行发动车子,他深吸口气,视线睇着身侧的许流音。
他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不用害怕,不用着急,付流音没死,她一直都好好地活着,她没有沉尸江底,她不是好好地坐在他身边吗?
可即便如此,那种恐惧感仍旧挥之不去,那就是他的一个心魔,尽管如今事事安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穆劲琛胸口窒闷的难受,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付流音还在他车上,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
他勐地打过方向盘,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穆劲琛上半身伏在方向盘上,不想被许流音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喉间滚动了几下,「下去。」
许流音朝他看了看,没有开口,她伸手落向车门。穆劲琛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一把拽住了许流音的手臂,「外面在下雨。」
「没关系,路边可以拦车。」
穆劲琛的视线望出去,这个路段,怎么可能打得到计程车?「你开我的车回去。」
「那你呢?」
「我,我打车。」
「不用了。」许流音解开了安全带,「我去街边的小店内躲躲。」
穆劲琛再度扣住她的手腕,「反正我也开不了,下雨天,我不喜欢开车。」
男人说完这话,推开车门下去了,许流音看到他的身影走进了雨幕中,他找了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躲在树底下,那样子看着令人难受。
许流音的手放在车门上,想要下去,但即便车门已经被她打开,她却还是没有迈出最后的一步。
她应该怎么做呢?是要让他上车吗?她坐在车内,一动不动。
穆劲琛离开了那个狭仄的空间,他觉得好多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打车,即便坐了别人的车,他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他想要等这场雨下得小一些。
许流音收回视线,她没有下车,直接起身跨进了驾驶座内。
她伸手打开音乐,然后重新发动车子。
穆劲琛就在不远处,衣服淋透了,许流音看了眼,车子经过穆劲琛的身前,终究没有停下来,她踩了下油门,穆劲琛只是抬头的瞬间,车子就已经扬长而去。
她终究没有想过把他留在这,他会怎样。
许流音说她以前爱过他,可惜在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她是爱他的,他……可能更加不清楚吧。
穆劲琛倚着粗粝的树干出神,他浑身冰冷,却也冷不过胸膛里藏着的那颗心。
阮暖离开咖啡馆后,并未立马回家,她开了车漫无目的向前,心里的一腔怒火还未压下去。
苏晨做完检查,在车上看着体检报告。
越是到了后期,产检就越是密集了,经过一家水果店,她不由问道,「妈,现在有香瓜了吧?」
「你要想吃,什么时候没有啊?」
「我真想吃。」
苏妈妈朝窗外看眼,「方才那家开过去了,等下一家吧,前面应该还有。」
这边的雨下得倒是不大,司机看见一家水果店,将车子停了下来。「我去买。」
「不用,」苏妈妈忙说道,「你在车上陪着苏晨,外面下雨呢,你们就别下去了,我去去就回。」
「好。」
苏晨挺着大肚子,走来走去也不方便,苏妈妈下车后,司机同她说起话来,「苏小姐,您应该快要生了吧?」
「嗯,还有个把月吧。」
「到时候可就热闹了啊。」
苏晨没再接话,她视线落向窗外。「雨停了。」
「是。」
苏晨推开车门,司机忙要阻止,「苏小姐,您别走来走去了。」
「我就下车唿吸下新鲜空气而已。」
苏晨下了车后,倚着车门看向对面的街景。马路对面有家甜品店,门口的藤架上爬满了蔷薇,开得漂亮极了。
阮暖经过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苏晨,她打了下方向盘,车子朝着苏晨快速开过去。
女人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身后没有退路,她想要往旁边跑,但阮暖明显提了速,苏晨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肚子,阮暖一脚剎车,车子就停在了苏晨的前面。
司机差点是从车上滚下来的,他推开车门,指着阮暖的车子骂,「你怎么开车的,你就不怕闹出人命来吗?」
阮暖下了车,司机毕竟是穆家派过来的,他自然认识阮暖。
他噤了声,可苏晨并不认识她,「你是谁?」
「大嫂,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阮暖,是劲琛的未婚妻。」
苏晨靠着身后的车门,心有余悸,她面色发白,手掌托着自己的腹部,「我真以为,你方才是要直接撞上来。」
「我哪敢啊,我就是忽然看见你,想跟你打个招唿。」
苏晨不喜欢跟前的这个女人,如果这真的只是打个招唿而已,那她的方式也太独特了一些。
「我不是你的什么大嫂,我也不认识你。」
「你看你,孩子都怀上了,你放心,穆家会认你,也会认你的孩子。」
苏晨想要打开车门,坐回车内,阮暖见状,先一步冲着那名司机道,「我跟她单独说两句话。」
「阮……阮小姐,这可不行。」
「阮小姐?你以前可是喊我穆少奶奶的。」
「您别为难我了,穆先生交代,我必须寸步不离苏小姐。」
阮暖走到苏晨跟前,笑了笑,「我就跟她说两句话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不需要你走多远,你就坐驾驶座吧,这还不放心?」
「这……」
「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我想跟你搞好关系。」
苏晨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不是穆家的人,你用不着白费这个心思。」
阮暖看向了司机,司机见状,也不想得罪她,他打开车门坐回车内。
阮暖站到了苏晨的身侧,压低嗓音道,「大哥岁数也不小了,如今穆家的第一个孙子就快出生了,你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母凭子贵啊。」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
「不过……你得看着点大哥,他心里一直有别人。」
苏晨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可阮暖压着车门,看阮暖的意思,她要不跟她攀谈几句,她就休想轻轻松松离开这。「你是说……他的妻子吗?」
「当然不是,」阮暖想到凌时吟那个泼妇,满脸不屑,「我是说付流音。」
「付流音?」
「也就是劲琛的前妻。」
「什么意思?」
阮暖双手抱在胸前道,「大哥心里是有这个女人的,你一定要当心她,她是我的情敌,她同样也是你的情敌。」
「还有这种事情?」
「当然。」
阮暖自然不可能明白穆成钧的心思,只是瞎编不过一张嘴,她就不信苏晨如今挺着这么大个肚子,她就没有想过要进穆家的门?她只要有了这个想法,付流音就是她面前的绊脚石,她就不得不去想办法将付流音这块绊脚石搬开。
苏妈妈很快提着东西过来,「晨晨,今天的香瓜新鲜的很,这位是……」
「阿姨您好,我是穆劲琛的未婚妻。」
苏妈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阮暖直起身,沖苏晨说道,「我期待着你早日踏进穆家,到时候,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转过身走向自己的车,苏晨的手掌不由落向小腹处,苏妈妈连连问道,「谁啊?」
「穆家的二少奶奶。」
「啊?」
苏晨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内,司机下来,替苏妈妈将买好的水果放进后备箱,车子发动后,苏妈妈忍不住开口,「她跟你说了什么?」
苏晨盯着自己的肚子,「没说什么。」
「我听到了,说是期待你早点踏进穆家呢……」
这阮暖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她跟她又不认识,她平白无故上前来挑拨,是要拿她苏晨当枪使吗?
「妈,别搭理她。」
这样的官小姐,说到底还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要不然的话,就不会直接冲撞过来了,方才阮暖只要慢一点点踩剎车,她的车头就能顶到苏晨的肚子了。
她手掌在腹部轻抚着,肚里的孩子仿佛感觉到了不安,正用力地踢着她。
「苏小姐,穆先生今晚会过来。」
「好啊,」苏妈妈开心地答应下来,「多买些菜吧,让成钧过来吃晚饭。」
「妈,他是来看体检报告的,您这么开心做什么?」
苏晨说完,安抚着肚里的孩子,应该是她刚才太紧张,孩子肯定也感觉到了。
回到家,苏晨去床上休息,苏妈妈和佣人在厨房忙碌着。
穆成钧到的时候,苏晨听到了动静,苏妈妈和他在外面说着话,「放心吧,孩子一切都好,医生说指标可正常了,发育的特别好!」
苏晨靠着床头,视线落向自己的小腹,今天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有下次。她不认识付流音,也不关心她是怎样的人,只是她可不想和阮暖牵扯到丝毫的关系,如果她一昧地忍让,说不定阮暖明天、后天,还会来找她。到时候,她一定会逼着她跟她坐在一条船上。
苏妈妈推开了房门进来,「晨晨,成钧来了。」
苏晨忽然朝着旁边倒去,声音虚弱道,「妈,我肚子痛。」
「什么?」苏妈妈几步上前,「这还不到日子呢,怎么就肚子痛了?」
苏晨双手捧着自己的腹部,神色有些痛苦,「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天被吓到了。」
「出什么事了?」苏妈妈一看她的样子,害怕地冲着房门外喊道,「成钧,成钧,你快过来看看。」
穆成钧推开房门后进来了,「怎么了?」
「晨晨说她肚子痛,我看她脸色也不好看。」
穆成钧闻言,神色跟着紧张起来,他快步走到床前,「肚子痛?怎么会这样?」
「应该是今天被吓到了。」
穆成钧坐向床沿,「今天?出什么事了?」
「我产检完回来,站在路边的时候碰到一个女人,她开着车朝我撞过来,我逃也逃不开,虽然她及时剎车,但我吓了一大跳。我以为没事,没想到回来后肚子就不舒服。」
穆成钧整张脸都变了,「什么女人?」
「她说她叫阮暖,是穆劲琛的未婚妻。」
「她居然要撞你?这是为什么啊?」苏妈妈急得满头是汗,「晨晨,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没事,就是受了惊吓,」苏晨轻揉下自己的肚子,「休息会应该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穆成钧起身,「走,我送你去医院。」
苏晨可没想要搞这么大的,她赶紧说道,「不用,不用,我在家多躺会就好了。」
「别废话,起来。」
苏晨抱紧了怀里的枕头,「真的不用。」
穆成钧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他干脆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他身材高大,又经常锻鍊,抱起一个苏晨绰绰有余,毫不吃力。她脸都涨红了,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样抱过,「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
「晨晨,这肯定是要做个检查才能安心的!」苏妈妈焦急地跟在身后。
穆成钧抱着苏晨一路出去,她就连鞋都没穿,到了楼下,司机见到他们出来,忙推开门下来。
「穆先生,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苏晨心里也不好意思,「跟他没关系。」
「是不是真要等到你被人撞了,才跟他有关系?」
司机也察觉到了是因为什么事,他一声不吭替两人将车门拉开了,穆成钧抱着苏晨坐进去,苏妈妈手里还拿着她的鞋。
来到妇幼保健院,穆成钧连号都没挂,直接抱着苏晨进去了。
做完检查后,所幸没有大碍,医生检测了胎心,「肚子是不是痛得厉害?」
「不是很厉害,就觉得不舒服,而且孩子今天老是踢我。」
「这应该跟你受了惊吓有关,不过好在没事,以后还是在家安心养胎吧。」
「好。」
苏晨拿了报告,生怕被穆成钧看出来她是装的。「我就说没事吧,我心里有数。」
「阮暖为什么会找到你?」
「应该是巧合,在路上碰见了。」
穆成钧看了眼身侧的女人。「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跟我说,让我跟她合作,说你喜欢一个叫付流音的女人,说她对我有威胁。」苏晨说着,急忙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可不关心你的这些事情,再说我也管不着。」
穆成钧什么都没说,苏晨率先起身,「赶紧回去吧,我觉得好多了。」
男人抬起视线,目光触及到她隆起的腹部,苏晨的肚子比上次又大了好多,他觉得很奇妙,他的孩子就是在她的肚子里一点一点孕育出来的。
穆成钧起身,一把将她抱起来,苏晨简直快晕了,「你干嘛?我能自己走。」
「你能走,但我儿子不能自己走,我抱的不是你。」
苏晨有火发不出来,只能闭着眼,就当自己没看到别人的眼光了。
穆成钧回到家时,挺晚了,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走进客厅内,穆太太关了电视准备上楼,看到男人进来,她随口问道,「成钧,你去哪了?」
「苏晨今天产检,我去苏家了。」
「怎么样?情况都好吧?」
「挺好的。」穆成钧几步走向她,「时候不早了,您快去休息。」
「这就去了。」
穆太太上楼后,穆成钧让佣人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坐在沙发内喝了几口,「劲琛呢?」
「穆帅早就回来了,只不过又是淋了满身雨,车都没开。」
穆成钧的视线瞥过对面的座机,他站起身来,「阮暖的号码,你有吗?」
「有,重要联繫人的号码,我都记在小本子上了。」
「你让她明天过来趟,就说妈叫她来家里吃饭。」
「好。」
穆成钧站到座机跟前,将话筒拿了起来,「你报她的号码,我来拨。」
「是。」
穆成钧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拨着,听到里面传来嘟嘟声,他藏匿起眼里的阴鸷,将话筒递给了旁边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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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当心,你老婆是乌鸦嘴
阮暖见是穆家打来的电话,立马就接通了,「餵」
「阮小姐您好。」
阮暖以为是穆太太,欣喜还在脸上没有散开,她拧了下眉头,「有事吗?」
「太太让您明天过来吃饭,问您有空吗?」
「有,有,当然有空。」阮暖忙不迭答应着。
佣人说完后,朝穆成钧看眼,男人从她手里将话筒接过去,然后挂断了通话。
「穆先生,穆太太最近也不管穆帅的事了,她真说过要让阮小姐过来吗?」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没你的事了。」
「是。」
穆家虽然打了电话让阮暖去吃饭,但她还是早早地就出门了。
虽然穆劲琛将话都说透了,但是穆家还有个穆太太呢,就算付京笙跟穆朝阳的死没有关系,单看阮暖和付流音的条件,穆太太肯定是倾向于她的。
去往穆家的路上,阮暖买了不少东西。
停了车,阮暖提着东西走进穆家的院子,却发现正门紧闭,阮暖按响了门铃。
屋内,穆太太起身,「这么早,会是谁啊?」
穆成钧拦住了她,「妈,您别管,您去楼上休息吧。」
「休息什么休息?刚睡醒。」
佣人在旁边插了句话,「是不是阮小姐到了?」
「阮暖,她来做什么?」
佣人朝穆成钧看了看,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你们待在屋内别出去。」
「成钧,你要做什么?」
「妈,有件事我没跟您说,怕您听了担心,昨天苏晨碰到阮暖了,她的车差点撞上了苏晨,我之所以回来那么晚,是送苏晨去急诊了。」
「什么?」穆太太着急地拉住穆成钧的手臂,「苏晨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就是受了惊吓。」
穆太太一颗心怎么都无法落定下来,「那孩子呢?」
「没有大碍。」
「怎么阮暖和苏晨就能撞上了呢?」
穆成钧冷着脸道,「这就要问她了。」
他抬起脚步往前,穆太太拦了下。「成钧,你先告诉妈,你要做什么?」
「妈,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个孩子了,要是苏晨有个万一,我才不管她阮暖是谁,我会亲手掐死她。」
佣人和穆太太听着,神色皆是一惊。「成钧,你别冲动啊。」
穆成钧朝着穆太太笑了笑,「现在苏晨不是没事吗?你放心,我不会对阮暖怎样的,但是以防还有下次,有些话我必须跟她说清楚。这件事,您就别管了,她连我的孩子都敢碰,她这是仗着谁给她的胆子?」
男人丢下这话后,走到门口,他一把将门打开,阮暖见到他,乖乖喊了声,「大哥。」
「来得这么早,妈在院子里散步,你去找她吧。」
「好。」阮暖提着东西,「但是这些……」
「放这吧。」
阮暖没有进门,也看不见客厅内的情况,她放下东西,穆成钧将门带上,「我正好要去公司,我跟你一道走。」
「好。」
阮暖走在前面,进了院子,也没看到穆太太在哪。
「你去找找,她可能在院墙那边浇花。」
「好的。」
穆成钧走向另一边,司机下来替他打开车门,他将后车座的门甩上,冲着司机说道,「你让开。」
「穆先生,您今天要自己开车吗?」
男人坐进驾驶座内,关上了门,他发动车子,一把打过方向盘后,车子直直朝着阮暖开去。
阮暖还在找着穆太太的身影,「妈,妈。」
疾驰而来的车子离得越来越近,到了身后,阮暖才听到动静声,她转过身一看,几乎是吓得魂飞魄散,她定了定,完全忘记了反应,她听到穆家的司机在不远处惊喊,「阮小姐,让开——」
阮暖就像是受到什么牵引般,勐地朝旁边退去,她狼狈地栽倒在地,车轮残忍地碾过她跟前,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而她若不躲开的话,穆成钧就算是剎车都没用,这样看来,他压根就是冲着她来的。
阮暖两条腿还是软的,她双手撑在身侧,手掌紧握,手臂分明在发抖。
但穆成钧并未给她心有余悸的机会,他踩住了剎车,阮暖看到车轮打过了方向,随后,车子轰鸣一声,却是朝着她的方向倒过来。
「啊——」她嘴里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阮暖惊慌失措想要起身,但是双腿使不出力气,只能在地上乱蹬。她干脆转过身,在地上狼狈地往前爬,穆成钧脚下用力,车速越发快了,草坪被碾压出一道道痕迹。
「救命,救命啊!」
穆家的司机赶过来,想要帮忙,但是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他根本帮不上阮暖什么。
阮暖好不容易爬起身,她朝着旁边的大树跑去,穆成钧调了把方向,再度将车开过去。
穆劲琛在楼上听见动静,他走到阳台上,就看到了这一幕。
男人转身下楼,看到佣人正在拦着穆太太出去,「您不能出去啊,太危险了。」
「你也知道危险,要是真撞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妈,出什么事了?」
「劲琛,你大哥疯了。」
「是吗?」穆劲琛坐到餐桌前,漫不经心开口,「那就送去医院看看。」
「阮暖现在就在院子里,随时都有可能出事啊。」
穆劲琛抬头看向了穆太太,「阮暖做了什么事?把大哥惹成了这样。」
「说是昨天不小心撞到苏晨,害得苏晨去了急诊。」
「那就是她活该,您操心干什么?」
穆太太赶紧拉开椅子坐到他身侧,「话不能这样讲,我是担心你大哥,万一真冲动撞了人……」
「撞了就撞了吧。」
「你们——」
「妈,您的孙子重不重要?」
穆太太没说话,穆劲琛沖旁边的佣人道,「我饿了,准备早饭吧。」
「是。」
院子内,阮暖着急在和穆成钧解释,「大哥,有话好好说,您这是怎么了?」
穆成钧可不跟她好好说,他踩足了油门,车子压过灌木,将阮暖逼到墙角。
她面色惨白,就像是一张白纸,阮暖瞬间猜到了是为什么事,她大汗淋漓地喊道,「大哥,昨天的事是个误会,我没有想对苏晨怎样,是我不小心……」
穆成钧坐在驾驶座内盯着她,阮暖尝试着往旁边跑,男人打过方向盘,车子堪堪擦过她身侧。
她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车子停了,然后倒回来一段路,最终停在阮暖的身前。
她撑着的两条手臂一直在发抖,驾驶座的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透着阴鸷的侧脸,穆成钧俊朗的面庞动了动,视线对上阮暖。
阮暖下意识一抖,想要别开目光不去看他,可整个人仿佛跌入了冰冷的谷底中,动弹不得。
「阮暖,不好意思啊,把你吓坏了吧?」
穆成钧向来是个阴晴不定的人,阮暖嘴唇颤抖,蠕动了好几下这才张口。「大哥,我昨天没有对苏晨怎样,我就是不小心……」
「我知道,我方才也是不小心。」穆成钧淡淡回道,「车子失控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阮暖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她当然知道穆成钧在睁眼说瞎话,可就算她心知肚明,又能怎样呢?
她艰难地勾扯下嘴角,「好,没……没关系。」
「阮暖,苏晨现在是特殊时期,受不得任何惊吓,你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
阮暖下意识往后面挪动了下,「大哥,你放心……我,我昨天就是碰巧遇见了,我不会再去找她的。」
「那就好。」穆成钧再度发动车子,并朝着阮暖说道,「妈今天不在家,你直接回去吧,还能走吗?」
阮暖木然地点着头,心跳加剧,直到穆成钧的车子从她眼中开出去,她这才全身一松,彻底瘫倒在地。
穆家的司机几步上前,「阮小姐,您没事吧?」
她说不出话来了,司机看了看门口,「要不要我送您回家?」
「妈……妈呢?」
阮暖刚问出口,就看到了穆劲琛的身影,他显然也准备出门,阮暖试了下想要起身,但怎么都使不出力气。旁边的司机帮了她一把,阮暖好不容易站定后喊道,「劲琛!」
她抬起脚步上前,但由于腿软,走路并不在一条直线上,到了穆劲琛跟前,阮暖几乎要哭出来了。
「劲琛,大哥是不是疯了?」
「可能吧。」
阮暖喉间轻滚动,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还需要问吗?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无辜了吧?」
阮暖攥紧了手掌,整个人狼狈不堪,身上都是蹭上的泥渍,头上还有掉落的碎屑,「劲琛……」
「我还有事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阮暖伸手拉住穆劲琛的手臂,「你去找谁?」
「走开!」
穆劲琛迳自上了车,落下车窗冲着阮暖说道,「以后不要单独约见许流音,我和她已经这样了,你就算再离间都没用,我对你也是铁了心的,我说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听明白了吗?」
男人撂下句话,不等阮暖作何回答,便开了车扬长而去。
当天下午,司机开了穆家的车子去往苏家。
苏晨当时跟穆成钧提过要求,要让她好好地养胎,可以,但是不能让穆家的人来找她、看她。
她不需要穆家人的看望或者关心,苏晨心里再清楚不过了,穆家要的不过就是个孙子罢了。
司机按响了门铃,苏妈妈替他开门。
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苏妈妈接过手,「这边什么都有,怎么还送过来啊?」
「穆太太吩咐了,要让苏小姐吃点好的,这些都是得满楼大补的宝贝,一般人家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着呢。」
苏晨从房间出来,苏妈妈见状,赶紧上前,「晨晨,你多躺会,怎么出来了?」
「我感觉挺好的,出来走走。」
「昨天的事情可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对妈说。」司机将东西放到桌上,「苏小姐,昨天的事情,穆先生也是非常生气,今天一早还差点弄出大事来了。」
苏晨吃力地往前挪动着,她手掌按在腰后,漫不经心问了句,「出什么大事了?」
「阮小姐自己撞枪口上了,大清早地往穆家跑,穆先生开着车去撞她,可把我吓死了。那车追着阮小姐一路撞过去,差点就擦碰到了,院子里的草坪和花坛被碾压得不成样子,这会还在修缮呢。」
苏晨若有所思地坐到沙发上,「兴许是为了别的事呢?为了我?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都亲耳听到了,穆先生对着阮小姐说,让她以后别招惹您。」
苏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很难想像出那个画面,昨天装着不舒服,也就是想要阮暖离她远远的,现在好了,这目的是彻底达成了。
皇鼎龙庭。
今天家里有客,许情深让月嫂带着霖霖和睿睿在楼上玩。
她下楼的时候,听见有说话声传来,「远周,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吧。」
「梅老,实在是有些人过分,是他们要在我的医院里闹出人命。」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付京笙被转进了星港医院吗?你跟那些人……一直也是要打交道的,他们随随便便在哪个环节卡你一下,你以后的工作不是也不好做吗?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今天就当个和事老,行不行?」
蒋远周坐在沙发内,看到许情深走过来时,沖她轻笑了下。
「付京笙这人,我本来也不想管,其实,他该是怎样的罪,他也逃不掉,但不至于非着急慌忙地要他死吧?」
男子六十出头的样子,精神倒是很好,蒋远周起身沖许情深招下手。
「这是梅老。」
许情深看了眼男人,「梅伯父,您好。」
「这是我妻子。」蒋远周简单介绍了下。
梅老沖她点下头,蒋远周拉着许情深一道入座。
「远周,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下?」
「实不相瞒,是谁想让付京笙死,这件事我查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他职位不高,应该也是听从了别人的意思。」
梅老摇下头,准备起身,许情深的目光定在他的脖子处。
「梅伯父,您等等。」许情深起身上前,专注地盯着他的脖子,「您这边的是痣吗?」
男人觉得奇怪,随手摸了下,「是啊,十几年了。」
「您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
「查什么?」男人不以为意地摇头,「我这把年纪了,难不成还在乎脖子上的几颗痣不成?我又不是爱美的小姑娘,还需要做什么整容。」
「梅伯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它有病变的可能。」
「呵,不至于吧?」
许情深耐心地劝道,「我见过您这样的例子,我建议您立马去趟医院,不要不当回事。」
男人视线落向对面的蒋远周,「远周,你再考虑下,我就先走了。」
他显然不会将许情深的话听进去,在他面前卖弄专业吗?她似乎还嫩了点,他每年都定期做体检,身体好得很。
梅老迳自往外走,许情深盯看眼他的背影,蒋远周跟着睨了眼,「你觉得不对劲吗?」
「嗯,最好赶紧去医院吧。」
蒋远周拿过桌上的水杯,「可惜他不相信你。」
许情深站定片刻,看到梅老已经出去了,她紧随其后,甚至追到了院子里。
「梅伯父……」
男人正在往外走,听到许情深的声音,他颇有些不耐道,「还有事吗?」
「我真是为您好……」
「蒋太太,我只是个和事佬,不是来威胁远周的,你放心……」
许情深秀眉不由微蹙,「你们的事情,我不懂,也不参与,但我是名医生,而且我发现了不对劲,我觉得我肯定有这个义务要告诉你。」
「行了行了。」男人挥下手想要离开。
「梅老,有些事我想跟您再谈下,这样吧,我送您去医院,一路上,我们再好好聊聊?」蒋远周上前几步说道。
男人顿足,有些犹豫后最终说道,「好吧。」
蒋远周轻拍下许情深的手臂,「你进去吧。」
「好。」
梅老跟着蒋远周坐进车内,司机发动了引擎,梅老继续方才的话题,「远周啊,其实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你现在卖个人情……」
蒋远周不由失笑,「您就让我消停片刻吧,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是你自己说的,一路上跟我聊聊。」
「我要不这样说,您能跟我去医院吗?」
倔老头脾气也上来了,「变着法要把我拐去医院是吧?我身体硬朗着呢,能吃两碗饭,快让我下车。」
「您身体好,那自然是好事,但既然情深这样说了,我们还是做个检查吧。」
「你小子!」梅老有些生气,「你非要把我弄去医院干什么,我好不好的,自己心里最清楚呢。」
蒋远周坐直身,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梅老,情深是医生。」
「谁不知道?东城的蒋先生不要千金名媛,独独为了个医生神魂颠倒,你爸不是为了这事气得够呛吗?」
蒋远周正色回道,「我爱一个人,跟她的身份无关。」
「唉。」梅老轻嘆口气。
「您也不必为我觉得不值,我觉得是我找到了一世的珍宝,你们一个个惋惜的时候,岂不知我心里有多珍惜,幸亏这个宝被我寻得,别人就只剩下了眼馋的份。」
梅老听着这些肉麻的情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蒋远周,「这话真是你说出来的?」
「您没见鬼,这车上没有第四个人。」
梅老扭头看向窗外。
「情深让您去做个检查,是为了您好。」
「我还真没被人押着去医院过。」
蒋远周视线落回身侧的男人,「老实跟您说吧,只要她不说那些话,我肯定不会非逼着您去医院不可。我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我老婆就是这样,您要真耽误了治疗时间,她会内疚……」
「噢——」梅老拉长了语调,「原来你不是在担心我。」
「不是一样吗?好歹我拉您去医院了。」
梅老不甘心,还试图想要说服蒋远周,蒋远周头疼地求饶,「别的事情就算了,行吗?」
「你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了?」
梅老盯了他一眼,「你被那女人管住了是不是?」
「您看着像吗?」
「像啊,像极了。」
蒋远周耸了耸肩膀,「像就像吧,我无所谓。」
车子很快开进星港医院,蒋远周安排了人带梅老去做检查,他回办公室先处理点事情。
过了许久后,他以为梅老走了,打了电话给司机,才知道他还在医院内。
蒋远周下了楼,来到梅老所在的科室前,他远远看到男人坐在走廊的椅子内。
蒋远周快步上前。「还坐在这呢?走了。」
「走,去哪?」男人怔怔问道。
「回家啊。」蒋远周看到梅老手里捏着检查单,「这个就给我吧,反正你也没事,我把这个拿回去跟我老婆交差。」
蒋远周一把夺过去,折了几下后握在手里。
梅老神色很难看,抬头看向蒋远周。「你真不看一眼啊?」
「有什么好看的?情深当医生当久了,自然什么都小心翼翼,您不说您身体硬朗着吗?」
男人急得都快上火了,「好个鬼啊,皮肤癌啊!你老婆是乌鸦嘴吗?这下可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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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别躲在房间不出来
蒋远周脸上露出吃惊来,「皮肤癌?」
梅老坐着,瞬间没了精神。
男人进了门诊室,许久后方出来,他坐到梅老身侧,「幸好是良性的,发现得不算太晚,赶紧通知家里人。」
「还……还有得治吗?」
蒋远周将检查单放回梅老的手里,「没想到你胆子这样小啊。」
「到我们这把年纪了,最怕的可不就是生病?」
「放心吧,说了是良性的,我让医院这边尽快安排,第一时间就给你制定治疗方案。」
梅老想要起身,却一下没有站起来。
蒋远周搀扶了他一把,男人语重心长说道,「远周,替我跟蒋太太说声谢谢。」
「好。」
「方才医生跟我说了句,说我要是再晚几个月过来……到时候可就连化疗都没用了。」
蒋远周抿了抿唇角道,「所以说你命大。」
「远周,」梅老走出去几步,顿足说道,「付京笙的事,你是非管不可了吧?」
「梅老,我小姨是怎么死的,相信您也知道。」
「当然,所以我搞不懂你……」
蒋远周垂下眼帘,抬起脚在地上踢了脚,「我不是在救他,更不是在保他,只不过我跟穆家有言在先,我们联手合作,穆家需要找到害死穆朝阳的真正兇手,对我来说,其实付京笙死了和活着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他要死了的话,也算是给我小姨赔罪,他要活着,註定也是坐一辈子牢,那也是在赎罪,但是穆家不会罢休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你了。」
蒋远周单手插在兜内,「嗯,省点口舌吧,想想你接下来化疗的事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梅老摇了摇头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你说你有了线索,我心里明白,对方也着急了。我还得跟你说一句,东城翰林名苑你知道在哪吧?」
「知道。」
梅老抬起脚步继续往前,「有些人喜欢在那里谈事,你可以让人去查查。」
「好。」蒋远周应答下来。
付京笙险些被谋杀,这件事经过媒体的报导,被传得越发肆意。
上头给了明确的指示,必须彻查,不论牵扯到哪方势力,必须清清楚楚查个干净。
买通小护士的人是最先被找出来的,这就是一条强大的关系链,通过最底层的人,一级一级找上去,很快就把阮暖父亲身边的那名秘书给抓走了。
对于现在的阮家来说,那等于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穆朝阳的死需要重新彻查,穆劲琛也如愿见到了邵云耿。
两人面对面坐着,穆劲琛直直问道,「付京笙给你做过局,但是我父亲却不是因此而死,是不是?」
事到如今,邵云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付京笙被抓,虽然他没有供出来最后的那个局,但是我没有用,我可不敢冒这个险。我找了另外一个人,具体的线索我已经提供给警方了,我已经坦白从宽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推到付京笙身上?」穆劲琛攥紧了双拳,狠狠问道。
邵云耿擦拭下嘴角处,仿佛那日被殴打的场面还歷歷在目,「你们用我的儿子威胁我,逼我承认……」邵云耿指着穆劲琛,同旁边的人说道,「是他们,他们绑架了我的儿子!」
「安静点!」
邵云耿冷笑声,目光对上了穆劲琛。「我知道你们穆家路子广,我被打成那样,也没人追究,劲琛,我知道付流音跟你的关系,也知道她是付京笙的亲妹妹……」
穆劲琛听到这,深邃的潭底涌起了凶光,「你再说一遍?」
「我是故意将那个局推到付京笙身上的,但我也没说错啊,他确实给我做过局,要不是他被抓了,你父亲就不是车祸致死了,而是……」
穆劲琛强忍着怒意,没有起身,眸光犹如尖针般扎在邵云耿身上。
「这件事,我只要找付京笙对峙下就能搞清楚,你当初把这个局推到付京笙身上的时候,就没想过?」
邵云耿闻言,笑得越发肆意了,「我想过啊,但我没想到还没等你去对峙,付京笙就出事了,哈哈哈——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呢?」
穆劲琛牙关紧咬,邵云耿紧接着说道,「我没想让你相信一辈子,就是心里不痛快,我就那么一说了,就算被戳穿了又怎样呢?我顶多重新交代就是,只不过谁都算不到付京笙会忽然昏迷不醒,真是笑话啊。」
穆劲琛的拳头越捏越紧,那把愤怒的火在眼底烧起来,他恨不得站起身将邵云耿按在桌上,将他揍得不省人事。
旁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忙提醒出声,「穆帅,您不要冲动。」
穆劲琛冷笑下,缓缓站起身,「放心,他都已经这样了,我没什么好冲动的。」
邵云耿对上穆劲琛的视线,他心里是快慰的,当初为了让他认罪,他被穆家兄弟打得像条狗一样。现在好了,家人来探视的时候跟他说过付流音被害的事,邵云耿划开嘴角边的弧度,「付流音死了是吧?是被仇家所害吗?」
男人居高临下盯着邵云耿,「你消息倒是很灵通。」
「哈哈哈哈,这都怪谁呢?都怪你啊。」
穆劲琛看不得他这样张扬的笑,「刚才你倒是提醒了我一句,你说,我们用你的儿子威胁你?这件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你若喜欢我这样做的话,我就顺了你的心吧。邵家的顶樑柱塌了,我原本想着这事情不该牵累你的妻子、儿子,但是今日见了你一面后,我就知道我错了。」
他亲眼看着邵云耿的面色刷的惨白,邵云耿颤抖地伸手指着穆劲琛。
「你们听到了吧?你们听到了吧?我申请保护我的家人,有人要对他们不利!」
这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谁也不能拿穆劲琛怎样。
穆劲琛手指虚空朝着邵云耿点了点,「你就等着在监狱里天天哭吧。」
他转过身离开,邵云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穆劲琛,穆帅,有话好好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儿子是无辜的,求你高抬贵手啊——」
穆劲琛没有回头,更加没有停下脚步。
回到车前,男人倚着车窗站了许久,心里的愤怒和无奈久久没有平息下去。
许流音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她看了眼酒店的停车场。
那辆被她开回来的车还在那里,穆劲琛也没有过来取。她走向酒店前台,让服务员帮忙打个电话。
「您告诉那家人一声,让他们尽快把车开回去。」
「好的。」
许流音尽管不想记得以前的事,但是穆家的那串电话号码,却深深地烙在了她心里。八位数报出来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
电话铃声响起时,正好穆成钧坐在沙发前,他头也没抬,伸出手臂将话筒摘了起来,然后放到耳边。「餵。」
「您好,这边是……」
许流音转身准备离开,前台的声音陆陆续续传到她耳朵里,「您家有辆车停在我们酒店,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取一下呢?」
「车?」穆成钧漫不经心问道。「什么车?」
前台将许流音留下的车牌号说给穆成钧听,男人轻抬下眼帘,这是穆劲琛的车,穆成钧也没注意过他这几天进进出出开了什么车。
「他的车怎么会在你们酒店?」
「这我就不清楚了,方才是我们酒店的一位女客人让我给您打电话的。」
女客人?
穆成钧立马想到了许流音,他赶紧站了起来,「好,我一会就到。」
穆成钧匆匆挂断通话,大步走了出去。
别墅那边的设计稿搁浅了,付京笙也不能天天见,许流音留在东城似乎无所事事起来。她今天出门去了东郊的园林,买了门票进去转了好几个小时,她觉得还是有所收穫的。
洗完澡,许流音换上居家服,正在擦拭头髮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来门铃声响。
她走了过去,「谁啊?」
「许小姐,您好,我是这层的管理经理。」
许流音透过猫眼望去,看到了一名穿着制服的女人,她伸手将门打开,「有事吗?」
「您好,那位车主来了,说要跟您当面说声谢谢。」
「什么?」许流音面色微变,伸手就要将门关上,一条手臂忽然伸了过来,它撑在门板上,许流音以为是穆劲琛,没想到却是穆成钧。
她神色大惊,穆成钧冲着那名经理说道,「没你的事了,谢谢。」
「好。」
女人转身要离开,许流音冲出去一步,「等等!」
穆成钧手臂拦在她跟前,她出不去,那名经理停了下脚步,许流音看到穆成钧的喉间滚动下,随后,他压低嗓音道,「你不想别人都知道你是付流音吧?」
「有事吗?」女人沖她问道。
许流音面色很不自然,「你带这位先生离开吧,没什么好感谢我的……」
「这……」
穆成钧笑了笑,「其实我跟这位许小姐认识,你去忙你的吧。」
男人动了下身子,健硕的胸膛挡住了许流音的身影,那位经理有些不放心,往回走了几步。
「该说什么话,你心里最好清楚,」穆成钧淡淡说道,「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也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在这东城,能认出你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女人到了他们身侧,「许小姐,你们认识是吧?」
许流音面色难看,但还是轻点下头。
「没关系,我们就是老朋友叙叙旧。」穆成钧道。
「那好。」经理看了眼许流音,「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我……先走了?」
她这话藏了些许试探,许流音按捺不住心里的紧张,余光睇过穆成钧的脸,他没有丝毫地退让,周边的气氛笼罩上了一层阴冷,她点了点头,「好,你去忙吧,谢谢。」
「不客气。」
经理转身离开,许流音用手扶着旁边的门框,「那个……你把穆劲琛的车开回去吧。」
「车钥匙呢?」
许流音心里咯噔下,「在我这。」
「你不给我,我怎么开?」
许流音往后退了步,「我去拿。」
她目光紧紧盯着穆成钧,生怕他忽然就跟进来了,「你等我一会。」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穆先生,这不方便。」
许流音退进屋内,伸手就要关门,穆成钧抬起手臂按住门板,「这是做什么?」
「我……我去拿钥匙啊。」
「拿车钥匙需要关门吗?」穆成钧双手用力,瞬间就将门彻底推开了,他快步往里走,将门关上之后,身子靠着门板看向许流音。她最害怕的就是这样,许流音面色变了又变,「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许流音起伏着胸膛,「我把车钥匙给你,你把穆劲琛的车开走,赶紧!」
她转身进入房间,从床头柜上拿了穆劲琛的车钥匙,刚要往外走,就看到穆成钧已经进来了。许流音反应极大,她瞬间就跳上了旁边的大床,手臂直直地指着穆成钧,「出去,出去!」
穆成钧抬高了下巴看她,「你干什么?」
许流音将车钥匙丢向他,钥匙啪地摔在男人胸口,穆成钧一把接住,视线盯着许流音不放,「你这么怕我?」
「男女授受不亲,这又是酒店,被人撞见了不好吧?」
「除非你自己心里有龌龊的想法,不然的话……清者自清。」穆成钧说完,背过身去,弯腰坐向床沿。他看到许流音放在墙角处的行李箱,「半年多前的那件事,你没有告诉劲琛。」
许流音看向男人的背影,「没有。」
「为什么?你可以告诉他,这样的话……我们兄弟俩就会反目成仇。」
许流音握了握手掌,「有些事情,我想把它忘了,我跟你们没有深仇大恨,虽然是你把我关起来的,但也是你让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我不为别人考虑,单单为了我自己着想,如果我把那件事告诉穆劲琛,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穆成钧有些僵硬地坐着,半晌后,他都没有开口。
许流音不由催促,「你赶紧走吧,被人看见了不好。」
「你是怕谁看见?」
「如果穆劲琛看到你在这,你想过后果吗?」
穆成钧站起身,拿着那个车钥匙沖许流音扬了扬,「我是来替他取车的,他能有什么话好说?」
她轻咬下唇瓣,穆成钧盯着她看了看,「新的身份……好用吗?」
「在你们面前,不也没用吗?」
「音音,」穆成钧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我没想过你会回来。」
许流音不习惯男人这样的口气,她觉得周边的空气好像在烧起来,她赶紧打住穆成钧的话。「穆先生,我听说你快要当爸爸了,恭喜你。」
穆成钧眉头紧拧,许流音从床上下来了,「你快走吧。」
「我只不过逗留片刻,你真不用这样怕我。」
许流音不敢往前走,她站在床边,「那你去沙发坐会吧。」
「我把你囚禁之后又放了,音音,你究竟是恨我,还是对我心存感激?」
「感激?」许流音冷笑下,「我是不是还应该跟你说声谢谢?」
穆成钧找不到别的话跟她说,许流音也不会想跟他有过多地交流。他见到了她,总是想要亲近一些,哪怕多说说话也好,但许流音真是怕他怕的要死。
「你相信我,我并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许流音定定地看着穆成钧,「穆先生,有件事,您或许可以帮我劝劝穆帅。您跟他说了吧,我和他也是不可能的。这次重逢,我见他是在民政局,半年多的时间而已,他可以另娶她人,我觉得他想要和我再在一起的说辞,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句话,仿佛也是说给穆成钧听的。
这让他即将到喉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时隔半年多,穆劲琛要和阮暖结婚,那他呢?他是直接有了孩子。
门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对方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拍了门板。
「许流音,开门,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许流音大惊,居然是穆劲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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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激烈的捉男人现场
穆成钧也完全没有想到,两人对望了眼。
穆劲琛拍打着门板,声音清晰响亮,一阵高过一阵。
「许流音,开门!」
许流音眼里的焦急显露出来,压低嗓音道,「这可怎么办?」
男人攥紧手里的车钥匙,许流音朝着门口一指,「你现在就出去啊,打开门后见到他,你就说你是来替他取车的。」
「取车?」穆成钧当然知道这个理由荒唐至极,「拿个车钥匙而已,至于要进屋内吗?」
「原来你也觉得这样的说辞牵强啊?」
穆成钧将钥匙放进了裤兜内,许流音干站着,这儿也没有别的出口,唯一的办法就是装作不在屋内,等穆劲琛拍累了,自然就能离开吧?
许流音一语不发,就连脚步都不敢挪动下,生怕自己会发出声响。
「许流音,你给我开门!」
门口传来咚咚的声音,许流音坐向床沿,穆成钧抬起脚步,但也是小心翼翼地走着,他坐向了不远处的沙发。
他视线专注地盯着许流音看,她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别开眼帘,穆劲琛的敲门声像是锤子似的,一下下砸在她的心头。
许流音余光看到了对面的男人,一抬头,却见他仍在盯着自己。
她觉得尴尬,有些坐不住,但又不敢走来走去。
穆劲琛见她不开门,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音音,你给我开个门,我的车钥匙还在你那,我只是来取个车而已。」
男人编了这样的藉口,至少要先将门骗开才行。
许流音轻咬下唇瓣,这个时候,就算穆劲琛说的是真话,她也不能开门啊,屋里坐着穆成钧,她哪怕有一百张嘴都别想说清楚。
穆劲琛这样闹腾,迟早也是会被赶出酒店的,她就等着吧。
「音音,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不能开了我的车就不还吧?」
穆成钧听着,睨向许流音的眼里有了笑意,许流音忍着,眉头一直是紧锁着的。
砰砰砰——
叮咚,叮咚——
砰砰砰砰——
许流音的耳朵都快炸开了。
住在对面房间的人受不了了,一把打开门板,「我们还有孩子在房里休息,请您动静小点好吗?」
「我是来找人的。」
「你给她打电话啊。」
穆劲琛转身看向那人,「你见过这屋的人吗?」
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走出去说道,「见过啊,刚才我们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她开门了,她也没出去吧,应该还在屋内。」
许流音真是懵了,这些人懂什么啊,难道每分每秒都盯着她不成?
她就不能在她们没看见的时候出门吗?可穆劲琛将这话完全听进去了,也就更加认定她就在屋内。
他掏出手机,打算拨打许流音的电话。
穆成钧忙朝着许流音示意下,她瞬间反应过来,快速爬上了床,她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关机。
穆劲琛将手机贴到耳侧,听到了里面冰冷的女声。
对面的房客回到屋内,穆劲琛盯着跟前紧闭的门板。
「你不开门是吧?我去找前台。」
许流音并不怕他,这是高级酒店,前台怎能随随便便听他的?
他闹够了,就该走了吧?
许流音竖起耳朵,心想着他下楼去找前台的间隙,她可以让穆成钧赶紧出去。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离开,许流音起身,蹑手蹑脚往前走。
她想要看看穆劲琛究竟有没有走掉,穆成钧见状,几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臂。
女人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唇形说道,「松开!」
穆成钧沖她摇下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穆劲琛的声音隔了扇门板,可以清晰传到屋内两人的耳中。他似乎在打电话,久久未出声后,忽然说了句餵。
许流音吓了跳,幸好方才没有过去。
她听到穆劲琛在电话里说道,「您好,我刚才接到1616号房间客人的电话,说她在你们酒店自杀,我现在进不去,你们赶紧过来。」
许流音吃惊不已,这是什么情况?
酒店的前台也吓了一跳,「请问您现在能联繫上房客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她给我发了自杀的视频,割腕了,她的手机打不通,我猜测她现在已经陷入昏迷。」
许流音唇角轻搐,压低嗓音同穆成钧道,「前台那边不会相信吧?」
「会,」穆成钧冷着面色,「酒店生怕担责任,肯定会派人过来。」许流音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
话音方落,床头柜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穆成钧松开她的手,「应该是前台打来的。」
「那我怎么办?」
穆成钧耸了耸肩膀,「如果你接了,就说明你在屋内,如果你不接……酒店方可以认定你在屋内有危险,她们会带着门卡过来开门。」
许流音简直快疯了,「是他疯了吧,他疯了是不是?」
电话铃声刺耳极了,许流音没有接通。
随后,铃声再度响起。
反覆几次过后,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那种气氛令人惶恐不安起来。
许流音冲着穆成钧说道,「要是被人拆穿了,我就说你硬要进屋。」
男人失笑,走回去了几步,「音音,你在害怕什么?怕劲琛看到我们在一起吗?」
这句话,倒是将她问住了,是啊,她坦坦荡荡的,她害怕什么呢?
就算穆劲琛看见又怎样?要说反目,那也是他们兄弟之间反目,跟她有何关系?
许流音坐回床沿,盯着穆成钧看。
难道……她真是害怕穆劲琛看到他们两在一起吗?她怕有嘴说不清?
毕竟,她心里知道,穆成钧对她不怀好意过。
许流音现在恨不得将窗户推开,让穆成钧跳下去。
酒店的人很快带了门卡上来,那人走到门前,穆劲琛赶忙说道,「快,开门。」
对方按了门铃,「许小姐,许小姐,您在里面吗?」
许流音面上发烫,鼻樑上挂出了冷汗,她沖穆成钧看眼,「你还干坐着?你快躲起来啊。」
「躲?」穆成钧没想过躲,「就这么点地方,你让我躲哪里去?」
许流音立马起身,弯腰看了看身后的床,这哪有电视上放的什么床底下的空间啊。许流音快步走到穆成钧身侧,将他拉起身,「去洗手间。」
「你这浴室是透明的,一眼望去什么都能看到,你这是嫌关系不够乱,还要添乱是吗?」
许流音狠狠回道,「你怎么就盯着我的浴室看呢?」
「行了,你的房门马上就要守不住了。」
「穆成钧,你就不怕穆劲琛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他觉得奇怪吗?他若让人再去查你的话,说不定就能翻出半年多以前的那件事。你现在长了嘴巴,能说你是来取车的,但是那件事情你说得明白吗?」
男人面色变了变,视线在周边扫了圈,「你让我躲去哪里?」
许流音朝着对面一指,「衣柜!」
房门外,穆劲琛的声音越发响亮,「你按什么门铃啊?给我开门!」
「先生,我们要保护客人的隐私权,我至少要确定她……」
「确定什么?」穆劲琛口气不善,「确定她还有没有命吗?我告诉你,你要是耽误了救治时间,我会要你的命!」
穆劲琛用力在门板上拍了几下,「你觉得是没出事吗?你听听,里面有动静吗?」
「但是这……说不定是她不想开门。」
「笑话!」
穆成钧站起身,在房间内简单找了圈,那可真没能藏身的安全之地啊。
「快开门!出了事,信不信我告死你们!」
拿着门卡的人没办法,只好同意,「既然如此,好,我开门,只是有什么后果,您要承担。」
许流音朝穆成钧挥下手,「快,快躲起来!」
她快步朝门口走去,她听到了嘀的一声,许流音将门落在门把上,她赶在穆劲琛推开之前,一把将房门拉开了。
「你们干什么?」她口气兇悍地质问出声。
那名拿着房卡的女人怔了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这位先生说您可能有危险……」
「他是无赖,是流氓,在我房门口纠缠好一会了,我要求你们把他赶出去!」
「许流音,你胡说八道什么?」穆劲琛扬声道。
「我哪里有危险?什么时候又给你发过视频?你给我拿出来!」
穆劲琛朝着许流音身后看了眼。「为什么不开门?」
「我为什么要给你开门?」
「您没事就好,方才我让前台给您打电话……」
许流音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这人不是这儿的房客吧?他为什么可以到十六楼来?居然还能让你们开门,我要投诉你们!」
「许小姐,有话好好说啊。」
「把他赶走!」
这是完全不给穆劲琛面子,男人的脸色铁青,看到旁边的人已经拿出对讲机。「你做什么?我是她老公,她只不过跟我闹了个别扭。」
「不是,」许流音接过话语,「他是我前夫,现在为了要跟我复合,一度对我死缠烂打,甚至还用刀逼迫过我。你们应该要保证我的安全,是不是?」
那人的面色明显凝重不少,「先生,请您离开这。」
「她说的话,你也相信?」
「许小姐说的对,您既然不是我们酒店的房客,您是怎么上来的?」
穆劲琛睇了眼许流音,话锋一转,「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开了门也不让我进去?你是不是在房间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许流音神色微变,而这一个小小的表情,却刚好落入穆劲琛的潭底。
他视线望进去,抬起手臂按住门板,穆劲琛使劲一推,门就开了。
许流音下意识张开双臂,「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身后的工作人员也惊觉自己闯祸了,她伸手拉扯着穆劲琛的手臂,「先生,您不能进去啊。」
穆劲琛甩开手,对方趔趄着后退了几步,他一个箭步往里走,许流音拦着,但是没用,他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进了屋内。
男人关上门,并且将门反锁,然后抬起脚步往屋内走。
许流音想要去开门,但想了想,还是跟在了穆劲琛身后。
她拉扯住他的手臂,「穆劲琛!」
男人进入卧室,许流音心跳加速,余光在沙发上扫了圈,没有看到穆成钧的身影。
穆劲琛的目光落到床上,看到床沿处有褶皱,大床中间也有人待过的痕迹,他气得快要冒烟,语气冷冰冰说道,「房间里有别的男人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许流音扬声,却气势不够。
「我闻到了不属于你的香水味,许流音,你不打算给我开门,是屋里藏了别人是吧?」 男人说完这话,迳自抬起脚步。
他来到衣柜跟前,许流音想到自己让穆成钧躲在里面,她紧张地忙拉住他,「穆劲琛,你凭什么跑我屋里来质问我?」
「看来是真的了?」
许流音面上的紧张掩饰不住,「你差不多就行了。」
「我告诉你,如果真被我看见你屋里有人,我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许流音看见穆劲琛腾出另一只手,她赶紧松开他,整个人站到穆劲琛跟前,她背部抵着门板看他,「你这样子,倒像是来捉姦的。」
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被你说中了。」
「你是我的谁啊?你管得也太宽了。」
穆成钧笔直地站着,听见两人的对话声清晰传入耳中,他已经将手机调了静音。
这个样子,已经更加说不清楚了,一旦被穆劲琛发现他躲在这,恐怕他还真听不进去那些解释。
穆劲琛伸手扣住许流音的肩膀,「让开。」
「我不让。」
「他就在里面是不是?」
许流音冷笑下,「穆劲琛,就算我真找了别的男人,跟你有关系吗?我离婚了,当然不可能孤苦伶仃过一辈子……」
穆劲琛气得头都快炸开了,他将许流音推开,一把拉开衣柜。
里面挂着两套睡袍,却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许流音着急望了眼,心头稍松。幸亏穆成钧没有听她的,要不然的话第一时间就被找到了。
穆劲琛转过身,快步走进了浴室。
许流音忙跟上前,「你干什么啊?」
屋外,门铃声不住响起,许流音干脆扯开嗓门喊道,「救命,救命啊——」
外面的人听见了更加害怕,「许小姐,您没事吧?」
许流音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到地上,「救命啊!」
穆劲琛定住脚步,转身看向她,他视线扫了眼地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呢?」
「许小姐!」
门是被反锁着的,开不了,外面的人着急地撞着门板,「您放心,我已经喊保安上来了!」
「救我,我要对我使用暴力!」
穆劲琛伸手朝她点了点,「为了不让我发现你屋里藏着的人,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男人没再理睬她,转身快步进了浴室。
浴室内空间敞亮,却也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什么人。
穆劲琛很快又出来,视线在屋内搜寻了一圈。许流音拦在他身前,「请你离开这。」
「我会走!」
穆劲琛推开她继续往前,许流音跑到门口,将门打开,叫来的几名保安也到了。
穆劲琛的视线落向窗帘,这是唯一一处能藏人的地方了。
男人冷笑下上前,许流音跑回屋内,将他拉开,「请你出去!」
穆劲琛手指朝窗帘指了指,「他在里面是吗?」
屋内开着灯,尽管还是白天,但室外的遮阳窗帘被落了下来,许流音也猜到了,因为整个房间内,恐怕也只有窗帘背后能藏人了。
「穆劲琛,你确实挺搞笑的,我就问你一句,我们离婚了,我就算真要谈个男朋友,你能说这很不正常吗?」
男人心口狠狠被击中下,他觉得有瞬间的窒息感,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口唿吸上不去下不来。「正常吗?」
「是啊,不正常吗?」许流音冷笑着反问。
「我不允许。」
许流音对上男人的视线,「凭什么?」
「他要跟你处,就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许流音沖身后的保安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吧?他这就是无故纠缠,希望你们可以将他请出去。」
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怕被投诉,她头疼地沖穆劲琛说道,「这位先生,请你出去。」
穆劲琛充耳不闻,抬起脚步,许流音急得将他推了把。「穆劲琛,你够了吧?」
男人朝她睨了眼,「如果窗帘后面有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许流音挑起眉头,「要真有人,你把他从窗户里推出去就是。」
穆成钧不好发出丝毫的动静,他看了眼身后的窗户,幸好都有防护。
「你这建议不错,我肯定将他敲晕了再丢下楼。」
保安和酒店的工作人员听着,心里开始发抖。
「这位先生,您还是快出去吧。」
穆劲琛往前走了两步,许流音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她双手缠住他的臂膀。穆劲琛推也推不开她,他干脆用手臂将她夹起来,夹在了自己的腰际。
许流音双脚腾空,冲着几名保安说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啊,把他赶出去!我要投诉你们。」
穆劲琛到了窗帘跟前,伸出手臂,许流音焦急要阻止,但来不及了……
男人握住了窗帘一角,勐地将帘子拉过去。
许流音惊得屏住了唿吸,但是还好,里面空无一人。
穆劲琛的视线落向另一侧的窗帘,他转过身,可屋内的几个保安都拦在了他的身前,一个个表情严肃说道,「请你出去。」
「就凭你们?」
许流音难受地拍打着穆劲琛的腿,「那就报警!」
男人将她放到地上,许流音往后退了步,「穆劲琛,你今天的举动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快走吧,我屋里没有什么男人,我不开门,是我不想见你,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
穆劲琛神色不明地盯着许流音。「我见过邵云耿了。」
「然后呢?」
男人喉间滚动几下,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话来。
许流音嘴角勾勒出明显的嘲弄,「我知道了,你是彻底搞清楚了吧,你父亲的死跟我哥哥确实无关?」
穆劲琛觉得唿吸都像是被人用刀割一样,「音音,我不信才这么点时间,你就跟别人谈了……」
「既然不信,为什么搜查我的房间?」
穆劲琛很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矛盾,他的目光再度落向那扇窗帘,许流音紧张地攥紧拳头,「我不想报警,但是更加不想再看见你,我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先生,请你出去吧。」
穆劲琛逼上前一步,「音音,我只问你一句,这个房间有没有别人在?」
「没有。」
男人抬了下下巴,两名保安见状,上前想要将他带出去。
酒店的工作人员见他神色不好看,她赶紧拦在许流音跟前,生怕两边闹起来的话,弄伤了房客,到时候她的饭碗可就不保了。
穆劲琛推开了保安,工作人员见状,伸出了手,「先生……」
「走开——」穆劲琛推了她一把。
女人往后退了两步,穆劲琛转过身往外走,那几名保安赶紧跟出去。
女人撞在了窗帘上,她清晰感觉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吃惊地回头看了眼,窗帘后面,明显地显出了一个人形。
她赶紧站回原先的地方,许流音也察觉到了,两人对望眼,许流音淡淡开口,「你出去吧。」
「好,好的。」
酒店的工作人员走出去几步,回头沖许流音说道,「许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再发生,我这就去告诉经理,我们酒店方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给您相应地补偿……」
「不用了,」许流音摇下头,「这也不能怪你们,没事,你出去吧。」
「真是不好意思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出去后,轻轻将门带上。
窗帘被人掀开了,穆成钧走出来,看了看许流音,「真是够热闹的。」
「你也真会找地方躲。」
「不然还能去哪?」穆成钧笑了笑,「躲你的衣柜和浴室吗?」
「你快走吧!」
「现在出去,不是撞在枪口上吗?」穆成钧在沙发上坐定,「方才是挺险的。」
许流音一颗心还未完全落定,她走向不远处,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穆成钧不客气道,「也给我来一杯。」
许流音直接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你以后千万不要过来了,穆先生,我们两个似乎也没见面的必要。」
穆成钧拿着那瓶矿泉水,没有立即拧开瓶盖,「音音……」
他似乎有话要说,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许流音坐向床沿,「穆先生,你跟穆劲琛不一样,你是生意人,在我眼里,做生意的人更加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人人都执着于得不到的,那带给别人的,恐怕只有痛苦吧。」
穆成钧眯了下眼帘,视线紧紧盯着许流音。
「穆先生,也请你劝劝穆劲琛。」
男人将那瓶矿泉水重重掷到茶几上,「我劝不了他。」
穆成钧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想了想后说道,「恐怕劲琛这会还在酒店,就等着要逮你房间里的人。」
许流音跟着起身,「那怎么办?」
穆成钧将车钥匙放到茶几上,「你先下去,把车钥匙给他,我趁机从你房间出去。」「好。」许流音弯腰将钥匙拿在手里,「但你就不怕,他现在就在门口吗?」
「这也不是一般的酒店,不至于。」
许流音回到床头柜前,将手机拿在手里,穆成钧朝她看眼,「音音,变成许流音后,你有觉得这是一件幸事吗?」
「或许吧。」许流音自己也说不清楚。
男人勾了勾唇角,「那就好。」
许流音迳自走到门口,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出去,确定外面没有人后,这才将房门带上。
她乘坐电梯下去,在酒店的大厅内,果然看到了穆劲琛。
穆劲琛视线落到她身上,也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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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一次睡在你房里
许流音不情愿地走过去几步,握着车钥匙的手递了过去,「你的。」
穆劲琛的目光还盯着她背后,许流音不耐烦起来,「拿着!」
「音音,你说我是该信你,还是不能信你?」
「我不是你的谁,不需要跟你表忠心吧?」许流音见他没有伸出手,她弯腰将车钥匙放到穆劲琛先前坐的位子上。
穆劲琛一口气终究没有下去,许流音不敢回房间,她生怕穆劲琛见她在这,还要纠缠,到时候穆成钧就没有脱身的机会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许流音就懵了,这事情搞得,好像她和穆成钧真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她提起脚步往外走,穆劲琛拿起车钥匙跟在她身后。
到了酒店外面,许流音顿足,手朝不远处亲指。「你的车在那。」
穆劲琛走下去一步,回过身,手里把玩着自己的钥匙,「你真谈男朋友了?」
许流音睨了他一眼,「怎么着,不行啊?」
「要不把他叫上,我们一起吃顿饭?」
许流音失笑,「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我是你前夫,我嘱咐他一些事情,我是为你好。」
「嘱咐就算了,」许流音不以为意道,「你祝福我们吧。」
这两个字,无疑是戳痛了穆劲琛心里最软的地方,祝福?见鬼去吧。
「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穆劲琛,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轴啊,这个人,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我还这么年轻,不,应该说我和你都很年轻,我们都要有以后吧?」
许流音说完这话,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穆劲琛想了想,跟在女人身边。
「你别跟着我,我有事。」
「我没跟着你……」
许流音顿住脚步,朝他看了眼,「我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对很多套路却很明白,你是想说你没跟着我,你只是跟我顺路是吗?那好,你先走。」
「许流音!」穆劲琛有种要被逼崩溃的感觉,「你非要这样不可吗?」、
「我就不想见你。」
「那件事情查清楚了,我问清楚了,我们之间……」
「所以啊,我和你可以彻底划清楚界限了。」
穆劲琛神色愣了愣,许流音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身面向他,「我这辈子,可以忘记你,可以忘记我是怎么『死』的,但我就是忘不掉我离开穆家的那天。我以为我有了一个家,但事实不是这样的,那个家随时都可以将我扫地出门,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是你,没人逼着你放弃我吧?穆劲琛,既然是你丢掉的人,你就别想着再找回来了,东西丢了,还能找,人呢?人是会走的,我长了腿,长了心,我早就走远了。」
穆劲琛一语不发,许流音快步往外走,男人跑向车旁,开了车后跟出去。
穆成钧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远了。
他神色自若地出去,在酒店门口,和一个男人迎面对上。
穆成钧对他没有丝毫的印象,所以没有逗留。
李恆站在原地,回头盯了穆成钧的身影半晌,随后,一个女人从他身侧经过,看那样子,是朝着穆成钧的方向而去的。
李恆恍然大悟起来,他怎么早没有想到呢?穆成钧要的是穆家的孩子,他跟苏晨没有别的关系,那平日里,他会没有别的女人吗?
李恆打了个响指,太棒了!
苏家。
苏晨坐在客厅内,门铃声响了片刻,佣人过去开门。
一看外面站着的人,佣人回头沖苏晨道,「苏小姐,又是你朋友。」
苏晨听到这个又字,心里咯噔下,她当然不希望李恆的到来引起过多地关注。她缓缓站起身来,表情有些不自然,「李,李恆,你怎么来了?」
李恆早就想好了藉口,「我妈说孕妇吃草鸡和草鸡蛋是最补的,这些都是我外婆家里养殖的,上次你不说想吃正宗的鸡汤吗?我给你送来了。」
苏晨忙笑了笑道,「好,你太有心了。」
苏妈妈也从厨房出来了,「李恆,你这也太客气了。」
家里有穆成钧请来的佣人在,苏晨和李恆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说李恆又是个男人,总不能老是往苏晨的房间跑。
苏妈妈和佣人将东西拿进厨房,苏晨想了想后走进去,话虽然是冲着苏妈妈讲的,但佣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妈,我带李恆去下房间,他脸皮薄,我要给他介绍个对象。」
「是吗?」苏妈妈笑着说道,「我来给他参考参考。」
「就怕您会这样,我才要偷偷问他的意见,您别把他吓得再也不敢来了。」
苏妈妈将鸡蛋一个个放进冰箱内,「好了,我知道了。」
苏晨走出厨房,冲着李恆使个眼色,他赶紧跟她进了卧室。
关上门后,苏晨压低嗓音道,「你就不怕在这碰上穆成钧?」
「我昨天就碰上他了。」
「什么?他没有认出你来吧?」
李恆满脸轻松道,「怎么可能认出我来。」
「你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不是说好没有紧要的事情不见面吗?」
「就是有紧急的事情啊。」李恆拉着苏晨来到窗边,确定不会被人偷听之后,这才说道,「我昨天看到穆成钧和一个女人从酒店出来。」
苏晨不以为意道,「那又怎样?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李恆恨不得说她脑袋不灵光,「到时候争夺抚养权的时候,就有用了。」
苏晨似乎被点醒了下,「你是说……」
「你跟他还有官司要打,苏晨,你好好想想,如果一个男人在你怀孕期间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这是不是就更加能够说明,你对他来说,压根就是可有可无的?他想要的,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这完完全全可以成为法官考量的一个重要因素……」
苏晨面色凝重起来,「但是……我们要僱人跟踪吗?穆成钧出行还有保镖,我怕万一暴露的话,反而不好。」
「苏晨,据我所知,像穆成钧这样的人在酒店都有常包的房间,你想办法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房卡。」
「我?」苏晨指了指自己,「他也不可能给我搜身啊。」
「你想办法找啊。」
「这个方法行不通,我跟穆成钧没有过多地接触,不可能找得到。」
李恆倚着窗边,神色冷峻,「我就是怕找人跟踪的话,万一被穆成钧戳穿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尽量试试吧。」
两人走出房间,苏妈妈泡了杯茶走过来,「李恆,看得怎么样啊?」
李恆笑了笑道,「挺好的,苏晨说改天让我们见个面。」
「那就好,你也不小了……」
苏妈妈要留李恆吃晚饭,但他不想节外生枝,李恆推脱家里还有事后离开了。
苏晨的肚子越来越大,脚也肿了,穆成钧最近来苏家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
他有时候会留在苏家吃晚饭,苏晨今天一觉睡到了晚上,房间门被推开的时候,她眼睛闭着,张张嘴道,「妈,晚饭我不吃了,我不想吃。」
「你不吃,你就不怕饿着肚子里那个?」
苏晨听到男声,陡地睁开眼,她赶忙坐起身,看到穆成钧已经站到了床前,男人打开了灯,苏晨喉间轻滚动下,「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穆成钧说完,坐了下来。
苏晨看了看四周,两个人独处一室,总是令人尴尬。
「起来吃晚饭吧。」
「我,我不饿。」
「家里的饭菜不合口味?」
苏晨坐在床上,「天气热了,确实不怎么想吃。」
「你去看看,说不定有你想要吃的。」
苏晨掀开薄被起身,就算不想吃,她也不能在卧室待着,走到外面,苏妈妈拉开椅子,招唿二人入座。
「今天的天气不对劲啊,闷热的很。」
穆成钧坐定,苏妈妈不忘说道,「成钧,你还给晨晨买了这些东西,她是孕妇,不能吃吧?」
苏晨看到桌上放了打包来的冰粥,里面还有芋头和冰沙,一看就有食慾极了。她忙拉过来想吃,苏妈妈一把抢住了,「太冰,太冰!」
「妈,让我吃一口吧。」
穆成钧看到两人抢来抢去的样子,忍俊不禁,开了口道,「偶尔吃一次没事。」
「就是,他都这样说了!」苏晨推开苏妈妈的手。
苏妈妈睨了眼,「那你说,你吃几口?」
「让她吃吧,这一份量也不是很大,」穆成钧替苏晨开了口,「明天就得吃家里的饭菜了,不准挑食。」
「好。」苏晨立马答应下来。
「成钧,你也太惯着她了。」
苏妈妈一句话,让苏晨怔了怔,穆成钧也有些不自然,他只是看她可怜,怀孕后不少东西都忌口了,至于惯这个字……莫名就带了几分宠溺的味道,他很不习惯。
苏晨埋下头,自顾吃了起来,穆成钧晚饭吃的很少,饭后,他没有立即离开,苏晨进了房间,男人也跟了进去。
苏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眼,「你,你还不回去?」
「我看会儿子。」
苏晨下意识用手护住肚子,「还没出生,有什么好看的?」
穆成钧上前,轻握住苏晨的手腕,将她拉到床边,让她坐了下来。
男人蹲下身,目光出神地盯着苏晨的肚子。「你问问他,刚吃过冰的,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苏晨双手落在肚子上,「他没有这么娇弱。」
「踢你了吗?」
「还好。」
苏晨单手撑在身侧,刚说完这话,肚子上就狠狠挨了一脚。她穿着单薄的裙子,肚子凸出来的时候,穆成钧看的很清楚。
他手掌覆上去,穆成钧的掌心内很烫,苏晨想要往后退,穆成钧头也没抬说道。「别动。」
他两手抚摸着苏晨的肚子,感觉到了明显的胎动,那种感觉很奇妙。
苏晨觉得不自在极了,她推开穆成钧的手起身,「我,我好像有些吃撑了,我走走。」
穆成钧看着她起身,他干脆坐到了床沿,他身子往后躺了下,苏晨吓了跳,「你干什么?」
「我昨天晚上连着今天一天,开了好几个会,有点撑不住了,我眯会。」
「不行,这是我的房间。」
穆成钧没说话,动了下腿,他抬起手臂压住自己的眼帘。
苏晨想要上前将他拉起身,但是她看到了男人的皮夹放在兜内,皮夹的一角已经露了出来。
她没再坚持一定要将他赶出去,苏晨走到了旁边。
没过一会,她回到床前,弯腰看了眼,穆成钧唿吸沉稳,一看就是熟睡过去了。
苏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指触碰到了男人的钱夹,她紧张地心口发紧,一点点用力过后,将穆成钧的皮夹从他兜内抽了出来。
苏晨吓得冷汗涔涔,她闭了闭眼帘,然后直起身。
今天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以后说不定就再也遇不上了。
苏晨将穆成钧的钱夹打开,看到了男人钱夹内插了几张银行卡,他几乎没带什么现金,苏晨翻找着,想要看看有没有李恆说起的酒店门卡。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钱夹,冷不丁……一阵男人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你在做什么?」
苏晨一惊,差点将钱夹丢了,她视线望出去,目光跟穆成钧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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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找对象
穆成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直勾勾的,苏晨忽然觉得双腿发软,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不能动弹,只要稍稍动下脚步就有可能会摔倒。
男人撑坐起身,头髮有些散,整个人呈现出慵懒的状态。
他的视线落到了苏晨的手上,苏晨勉强勾起抹笑,却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我,我……」
「你怎么了?」穆成钧口气淡漠,听不出丝毫的怒意。
苏晨垂下眼帘,看到了穆成钧的身份证,她伸手掏了出来,「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怎么?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
「我毕竟对你不了解……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叫穆成钧,是不是真是我听闻的那个人。」
穆成钧单手撑在身侧,脑袋微微朝旁边侧着,「你是怕被骗了色的同时,还要怕被骗财?」
苏晨当然没有过这样的想法,「那倒不至于,毕竟家里的房子也是你买的,我就是……我就是确定下。」
男人伸出手,苏晨已经确定了他的钱包内没有什么房卡,她将钱包交还到他掌心内。
穆成钧没有收回手,他视线灼灼地盯着苏晨。
「怎么了?」苏晨不自在地问道,难道他察觉出了什么?
「对我的身份,还是心有疑惑是吗?」
苏晨反应过来,将身份证赶紧又递给他。
穆成钧接过手,将证件插进了皮夹内,「你真的只是为了看看我身份证上的信息?」
「不,不然呢?」苏晨好笑地扯动下嘴角,「难道我还能找你的结婚证吗?」
穆成钧抬起眼帘盯着她,「你胆子倒挺大的,敢从我兜里拿东西。」
「我又不是偷,我只是看看。」苏晨也佩服起自己的镇定来,虽然是装出来的,但好歹没有露陷。
穆成钧修长的手指落向其中一张银行卡,将它抽了出来,「这里面,是我给你存的一笔钱。」
「给我?」
「是,我清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未婚生子是一件最不容易的事情。」
苏晨眼里的笑意有些冷了,原来他也知道。「你之前不是给过我钱吗?」
「那是你怀孕的时候给你的,这是等你生完孩子之后,给你的。」
苏晨听明白了,这是遣散费呢。
她伸手将那张卡接了过去,「多少钱啊?」
穆成钧看了她一眼,「你没听懂吗?这是等你生完孩子……」
苏晨握紧了掌心内的银行卡,将手臂背在身后,「现在给不是一样吗?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男人合起钱夹,他站了起来,将钱夹随意地塞进兜内。「这一点,我完全不担心,你能跑去哪?」
「那就是了。」
穆成钧盯着苏晨的小脸,「你都不知道里面存了多少钱,就这么高兴?」
「穆先生不会小气到哪里去吧?」苏晨将那张银行卡就这么笑纳了。
「医院那边早就安排好了,但还是那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下,」穆成钧轻咳声,抬起脚步走到窗边,「按你现在的指标来说,是完全可以顺产的,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声,你是想剖腹产,还是顺产?」
苏晨半晌没说话,穆成钧转过身看向她,「如果你不想吃苦头,可以剖腹产,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但是剖腹产之后会留疤……」
苏晨回过神来,对上男人的视线,「留疤,那又怎样呢?」
「你确定你将来的丈夫不会介意吗?」
他想得倒是真远,苏晨坐向了床沿,穆成钧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孩子,穆家会抱走,至于苏晨呢,给了一套房子加那么多钱,是到了让她乖乖退场的时候了。
苏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穆成钧觉得顺理成章,却完全没想到苏晨也有自己的打算。
留不留疤对她来说无所谓,反正她下半辈子会将儿子带在身边,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那个男人要是能接受得了她的儿子最好,倘若接受不了,她可以不要什么男人。
苏晨握紧手掌,掌心内的银行卡膈得她生疼。
「顺得下来最好,如果顺不下来,那就剖腹产。」
「好。」穆成钧答应着,「月子中心那边也联繫好了,生完孩子,你先住月子中心,有人好好照顾着,也能让你尽快恢復身体。」
「嗯。」
穆成钧抬起腕錶看眼时间,「我先回去了。」
方才眯了一会,顶多也就十来分钟吧,他警觉性向来高,也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要不然的话还能睡会。
苏晨没说话,男人抬起脚步往门口走去。
苏妈妈寻思着两人在房间做什么呢,房门紧闭,也没有明显的说话声,她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刚将脸贴上去,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她弯着腰,身子勐地僵住,抬起头看看,看到穆成钧面色严肃地站着。
苏妈妈脸上忙笑开了花,「我切了水果,想问问你们要吃吗?」
「不用了,我先走了。」
苏妈妈尴尬的不行,她是真没想偷听,也真是不巧,这个动作就被穆成钧给看见了。她想要缓解下气氛,脱口而出说道,「要不今晚睡在这吧?」
穆成钧抬起的脚步勐地顿住,神色奇怪地扫了她一眼。
苏晨率先起身,「妈,您胡说什么呢!」
「啊?」苏妈妈真是越发尴尬了。
穆成钧忍俊不禁,笑了笑,「不用了,我回家住。」
男人说完这话走出了房间,苏晨也起身后来到门口,眼看着穆成钧打开大门,苏晨忙冲着苏妈妈说道,「您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我,我没细想,就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真是的。」苏晨脑子还是懵的,她转身慢慢悠悠往屋内走,苏妈妈跟在后面,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银行卡。「晨晨,你怎么东西乱放啊?」
「这是穆成钧刚给我的。」
「又给你钱了?」
「是啊。」苏晨拿起那张卡看了眼,「只不过不知道多少钱。」
「晨晨,他总是给你钱,我看不是什么好事。」
苏晨好笑地回道,「给钱还不好?」
有了钱,她就能更有利地争夺抚养权,请最好的律师,现在对她来说,钱就是万能的。
「妈是想让你跟他过一辈子的,可我看他的样子,他是想用钱来打发你啊。」
「您才看出来吗?」苏晨走到床头柜前,将那张银行卡放进去。「从知道我怀孕至今,他何时给了你那样的错觉,让你觉得他是能和我过到一起去的?」
「孩子是你们两个的,谁不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啊?」
苏晨闭了闭眼帘,「妈,我累了,我要休息。」
「晨晨……」
苏晨转过身,掀开被子后上了床,她再度闭起眼帘,「我睡了。」
苏妈妈知道她这是不想再说什么了,只能出去。星港医院。
许情深接了蒋远周的电话,她快步来到病房跟前,看到男人站在门口。
「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叫来。」
「不是我非要见你,毕竟我们今天早上还睡在一起……」
「不正经!」
蒋远周伸手将病房门推开,「是梅老的夫人想要见你。」
「见我?」许情深杵在那没有进去,「见我干嘛啊?」
「进去就知道了。」
蒋远周推着许情深的肩膀往里走,梅老坐在床上,旁边有人陪着她,看到两人进来,梅老沖许情深招了招手。「许丫头,快过来。」
许情深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这称唿吓死人啊,她居然还能被人称作丫头。
「梅老,您就别肉麻了,我听了都受不了。」蒋远周迳自走到床前。
「我又不是喊你。」这话倒也没毛病。
梅夫人走过去,一把拉住许情深的手,「许医生,你真是菩萨心肠啊,长得又好看,哪哪都好……」
许情深被夸得浑身不自在,「我哪有那么好。」
「要不是你,我家老头子可能就过不去了,刚才医生跟我们详细说明了下情况,让我们不要害怕,说是皮肤癌早期,不出意外的话化疗就能好。」
「是,所以现在不用害怕。」
梅夫人拉住许情深的手不肯放了,「真多亏了你,要不然的话,我们只以为那些就是痣,恐怕要等到恶化了……」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也是梅伯父以前积善的结果。」
「哎呦,这嘴,」梅夫人开心地摸着许情深的手背,「许医生真好,既能干又贴心,我家小轩轩就缺了个像你这样的媳妇。」
蒋远周一听,不干了,「梅伯母,您这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许医生,你有妹妹吗?还没结婚的,人品好一些的。」
许情深想将自己的手拉回去,但梅夫人怎么都不肯放手,「给我家小轩轩牵个线吧。」
梅老坐在旁边,一脸的郁闷。「你是来陪我的,我现在还住着院,需要化疗呢。」
「你重要,你小儿子的婚姻就不重要吗?」梅夫人嘟囔声,「你还想不想在你的有生之年抱到孙子了?」
许情深尴尬地笑了笑,「梅伯母,我只有一个弟弟。」
「那你有堂妹表妹吗?或者别的妹妹也行。只要人品好,别的都无所谓。」
许情深被缠得不行,「有是有,但基本都结婚了。」
病房门口,传来了一阵声音,「姐?」
许情深回头,看到许流音站在外面,「音音,你来了,等我一会。」
「许医生,那是你妹妹吗?」
「是……」算是吧。
「姑娘,快进来吧,许医生一时半刻也离不开。」
许流音跟许情深是约好了的,她到医院的时候,正好许情深被蒋远周叫走,她就将梅老这边的病房号发给许流音了。
她没有进去,在外面等着。
一名年轻的男子走过来,看了看走廊上的床号,他顿住脚步,沖许流音看了眼,「你好,你是?」
许流音忙朝旁边站了站,「我找人。」
「你认识这里面的病人吗?」
许流音笑了笑道,「我不认识里面的病人,我只认识里面的医生。」
她嘴角漾着笑意,男人竟是有些看呆了,「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不,不用了。」
「里面住着我的父亲,没关系,你去里面等。」
许流音摇了摇头,「不用了。」
「你是许医生的……」
许情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她转过头看了眼,梅夫人也见到了两人,她松开了许情深的手,快步过去。
她来到门口,朝许流音看了好几眼,「姑娘,进来吧,许医生在里面呢。」
「这……好,好吧。」
许流音跟着两人进去,梅夫人热情极了,伸手将她拉到跟前,倒是把许流音给吓了一跳。
「我听见你喊许医生叫姐姐?」
「嗯,是的。」
「你姓什么啊?」
许流音有些摸不清状况,「我姓许。」
「太好了,这是我儿子。」梅夫人拉过旁边的年轻男子。
许流音冲着两人看了眼,「你好。」
「许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许情深在旁边插了句口,「还没有。」
「太好了,我家轩轩也没有女朋友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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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他是我前夫
这话里的意思也太明显了,许流音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不得了。
许情深轻笑声,「您儿子这么优秀的人,是不是眼光太高,所以还没谈成呢?」
「说起来也真是让我头疼,也不叫眼光高,他非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你说世上能有几对是一见钟情后成的?相处了之后才能知道合不合适,是不是?」
许情深应道,「是。」
许流音站在她身侧,许情深拍了拍她的肩头,「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好。」
「嗯。」
许流音站在边上不说话,梅老的公子盯着她,一瞬不瞬,恨不得将眼珠子都扎在她身上。
梅老还坐在病床上,看到母子两人的样子,他哼唧了两句。
「我脖子里怎么这么难受,又痛又痒……」
梅夫人扭头朝他看看,「来的时候不还说没事吗?」
「那是刚才,现在有反应了。」
梅夫人赶紧回到病床前,这好歹也是皮肤癌啊,怎么能不让人操心呢?「正好许医生也在这,让她看看吧?」
「许丫头不是看这方面的,她不懂。」
蒋远周站在旁边说道,「她还不懂,要没有她,您到现在还说自己脖子里的东西是痣呢。」
梅老不说话了,许情深推了蒋远周一把。
他都听出来梅老是故意的了,还要去拆穿他,不地道。
梅夫人面色焦急地瞅着梅老的脖子,「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
「爸,」边上站着的年轻男子也不由上前,「您以后戒菸戒酒吧。」
「我看你爸得了这个病,跟你有很大的关系,都是被你气出来的。」
男子失笑,「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都这么大了,谈过女朋友吗?有看得上眼的吗?」
「这需要眼缘不是吗?」
提起这几个字,梅夫人就觉得头疼,「一见钟情不是你想要就能遇上的,你说说,你对哪个姑娘一见钟情过?」
「有啊。」
「是吗?哪家的?」
男人特地转过身,目光落向了许流音,他嘴角缀满了笑,「反正就是有。」
这一眼,里面的含义就清清楚楚了。
许情深和蒋远周对望眼,许流音也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梅夫人的视线望过来,脸上瞬间笑得像是一朵绽放的花朵。
「太好了,太好了。」
许流音尴尬出声,「姐,我还是出去等你吧?」
「好,出去吧。」
许流音走出去,将病房门带上。
梅夫人朝门口瞅了几眼,「小轩轩,你是不是觉得这姑娘不错?」
「妈,您能别这么噁心地喊我吗?这也不是在家里。」
「这也没外人啊。」
男人无奈,似乎也习惯了,梅夫人来到许情深身侧,「有这姑娘的联繫方式吗?」
「有是有,但……」
「怎么了?」
许情深当然希望许流音能重新开始,但有些事情她也不好瞒着,「可能他们不是很合适吧。」
「谈都没谈,怎么就不合适了?」说出这话的,居然是梅奕轩。
梅夫人朝他看了看,「你也觉得应该相处一下?」
「嗯。」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想了想后,终究是替许流音拒绝了,「还是不行。」
「为什么啊?」梅夫人眉头微皱,「是不是觉得我家轩轩配不上许小姐?」
「不,当然不是。」
梅夫人轻嘆口气,「我家这个儿子,真挺让我操心的,纸是包不住火的,有关他的一些事情,你们可能听说过吧?是,他结过婚,闪婚闪离,出去旅游遇上个女孩,看对眼了,瞒着我们就把证给领了,这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我还没有见上这所谓的媳妇呢,她就跑了。」
「妈!」男人没想到梅夫人将他的事全给说了。
「许医生,我们这不是怕丢脸吗?对外就没说起过,但他跟那女的断的干干净净了……」
许流音是真不了解梅家的事情,她赶紧开口说道,「梅夫人,您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个妹妹,她什么都好,个性温和、人品极佳,之所以说不合适,是因为她……也离过婚。」
「什么?」这一点,倒是出乎梅家人的意料,「她看着很年轻,岁数很小。」
「也是煳涂嘛,我之前并不知道您儿子的事情,我那样说,主要是觉得您儿子条件太好。」
梅夫人朝旁边的儿子看了眼,「我听你的。」
「许医生,我能方便要个许小姐的号码吗?」
「当然可以。」
许流音在外面等了半晌,才听到病房门传来动静声,她回头看了眼,看见许情深和蒋远周走了出来。「姐,里面住着的是你的病人吗?」一家子都挺奇奇怪怪的。
「不是,」许情深手臂搭向许流音的肩膀,边往前走边说道,「不算是。」
两人往前走着,蒋远周出来后,原本是想拉下许情深的小手,没想到她压根就没考虑到他,直接弃他不顾了。
「情深……」
许情深跟许流音小心地说着话,「方才那人你看到了吧?音音,我觉得那小伙子人不错。」
「你们不会是真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吧?」
「你难道不想重新开始吗?」
许流音笑了笑道,「我还真没想过。」
「以前没想过,那就现在开始想,如果遇上合适的,千万别放手。」
两人一路走进蒋远周的办公室,进去后说了会话。
老白已经来上班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的,他给许情深和许流音分别泡了一杯花茶。
「音音,你哥哥那边暂时还不能见面,但你不要着急。」
「我知道。」许流音从老白手里接过水杯,「我在这儿新接了一家设计,师傅让我留在东城,有什么困难跟他电脑上沟通,正好这几天我也在往客户家里跑。」
「嗯,这样挺好的,省得你两边跑来跑去的。」
许流音坐了会后,接到客户的电话,说是让她陪着去选购些东西。
她挂断通话后,拿了包立马起身,「姐,我先走了。」
「好,路上当心啊。」
许流音急匆匆出去,蒋远周见她走出了办公室,他起身来到许情深身侧,「你连媒人这活都揽上了?」
「这是梅家先提的,你看梅家公子的眼神,他只是看了音音一眼,那目光就挪不开了。」
许流音走出医院的时候,准备去门口拦车,冷不丁听到有人在喊她。
「许小姐?」
她抬头看了眼,看到梅奕轩的车就停在她身侧,许流音收回手,对方已经落下了车窗,「许小姐这是去哪?」
「我跟人约好了见面,正要赶过去。」
「我送你吧。」
「不用。」许流音赶紧拒绝。
梅奕轩推开车门下来了,「不用跟我客气。」
「我不是跟你客气,我是跟你不熟。」
男人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笑了笑后说道,「许医生已经把你介绍给我了,以后就熟了。」
「据我所知,并不是这样吧?」
梅奕轩耸了耸肩头,「我们都没对象,试着了解下彼此不是很好吗?」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只想做好我的工作,不想去操心别的事情。」
「我同意,我们可以先做朋友,你上车,我送你去……」
许流音别开视线,冷不丁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从外面开进来,梅奕轩的车停在路中间,保安正要过来让他赶紧走。许流音一眼看见了坐在驾驶座内的人,她二话没有多说,大步走到梅奕轩的车旁,她动作极快地开车门、坐进去,然后砰地关上车门。
尽管一气呵成,可穆劲琛还是看见了她。
梅奕轩怔了怔,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流音将安全带都给系好了。
他笑了笑,绕过车前坐进驾驶座,抬头准备发动引擎的时候,却看到一辆车打过方向盘,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回事?」梅奕轩嘀咕句,他想要开了车门下去。
「别下去。」许流音开口,「我们走吧。」
穆劲琛推开车门,目光直勾勾盯着驾驶座内的二人,男人看了眼身侧的许流音,「你认识他吗?」
「认识。」
「什么关系?」
许流音正襟危坐,梅奕轩笑了笑,「前夫?」
她倒吸口冷气,「你怎么知道?」
「看你们俩这表情就知道了。」
「光看表情,你还能猜出来我跟他之前的关系?」
穆劲琛走到车前,看着两人在车内对望着,他们似乎正在忘我地交谈着,完全忽略了外面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那现在怎么办?」男人问道。
许流音收回视线,「别管他。」
穆劲琛来到了驾驶座一侧,抬手敲打着许流音那侧的玻璃。
坐在里面的人却丝毫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她再度看向了男人,「愣着干嘛,开车啊。」
「这场面还真尴尬呢,我一点应对的经验都没有。」
许流音哭笑不得,「这需要什么经验吗?我也没有啊。」
穆劲琛用力地拍打着车窗。「许流音,你给我下来!」
她坐着一动不动,男人双手落向方向盘,「我这算不算是在帮你解围?」
「嗯,算是吧。」
「那今天晚上,你请我吃晚饭?」
许流音瞪了他一眼,「你打劫啊?」
「我请你也成啊。」
「行了行了,开车。」
车窗紧闭着,两人的说话声并不能够清清楚楚地传到穆劲琛的耳朵里,他伸手拉了下车门,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车门是自动反锁了的。
许流音别过脑袋,目光透过车窗玻璃对上穆劲琛。
她抬起手掌,也狠狠敲了下车窗,掌心内痛得麻木。男人见状,将车子往后倒去,穆劲琛知道他在车外是拦不住的,他没有多做逗留,赶紧回到了车内。
梅奕轩打过方向盘,车子开了出去,但此时的穆劲琛也打过了方向,紧随其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男人看眼内后视镜,「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甘心,平时纠缠你吗?」
许流音懒得去搭理,「反正我不想见他就是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态度,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藕断丝连最痛苦。」
许流音看向窗外,这是闹市区,车速不能开得太快,穆劲琛也没有要赶超的意思,就这么紧紧地跟着。
「我们去哪?」
「我约了客户见面。」
「约了几点?」
「一个小时后吧,南方建筑商城见面。」
「那还早呢,」男人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着,「这边去南方建筑城用不了二十分钟,我先带你去个别的地方怎么样?」
「去哪?」许流音一点心情都没有,「后面可还有人跟着呢。」
「就是因为他跟着,我才要带你去。」
许流音调整下坐姿,「他的脾气可好不到哪里去。」
「他脾气好不好跟我们有关系吗?他是你前夫,我是你的现在进行时。」
许流音睨了他一眼,「我也不该坐上你的车。」
男人开了车继续往前,半晌后,许流音忍不住问道,「你带我去哪?」
「去我家啊。」
「什么?去你家?」许流音勐地坐起身,「让我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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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鸿门宴上,夫唱妇随
「下车做什么?」梅奕轩看眼内后视镜,「你想跟他走?」
「我不想跟他走,但我也不能跟你走啊。」
「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许流音拉了拉车门的把手,门却是纹丝不动。
「这都自动上锁的,别白费力气了。」
「你把我送去见客户吧,我真有急事。」
穆劲琛的车在后面咬得很紧,这又是闹市区,梅奕轩不可能甩得掉他。
穆劲琛握紧了方向盘,眼睛紧紧盯着前面,他记住了车牌号,一个电话打给了训练场的教官,让他赶紧去查查这是谁的车。
「我现在若把你送去见你的客户,你觉得他会放弃跟踪你吗?」
「那也跟你没关系啊。」
「我要把你接去我家,就说明我们两个的关系不正常了,你难道就不想跟他断个干净?只要断了他的念想,他以后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话是这么个理,可许流音却没有轻易钻进他的套里面去。
「我可不想为了走出狼窝,就跨进另一个虎穴。」
梅奕轩失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这是虎穴?」
「我跟你不认识。」
「嗯,话是这么说……」男人打过方向盘,「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招人烦的?」
许流音没有回答,但是态度已经摆在这了。
男人继续开车,直到车子来到一栋大院跟前,保安见到梅奕轩的车,给他放了行。
许流音透过内后视镜看到穆劲琛的车子被拦在门外,穆劲琛落下车窗,「我进去找人。」
「不好意思,除非有人亲自带您进去,不然的话我们这边一律不准外人进入。」
「这是什么规矩?」穆劲琛目光盯着前面,「你真要拦我?」
「这位先生,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穆劲琛手落在方向盘上,看了看前面耸立的大门,他也不好直接闯进去。「这儿有几个出入口?」
「只有这一个。」
「好。」穆劲琛倒车,将车子停在了不远处。
许流音见穆劲琛的车果然没能进来,「真没想到,这儿还能拦得住他。」
「跟我来,没来错吧?」
「我是被你绑来的。」
「你要这样说,那我真是太冤枉了。」
这儿的房子算不上很新,梅奕轩将车停好,「下去吧。」
「下去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流音没动,「现在就算躲着他又能怎样呢,一会出去还是会碰上。」
「那你别出去了。」
许流音掏出手机看了眼,「我真的赶时间。」
「我给你找个帮手。」
「什么意思?」
男人下了车,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车门没有关,打完电话后直接坐回了驾驶座,「要去我家坐坐吗?」
「不需要。」
「我也是客气一声,我可不是随便的人,」男人动了动身子,「我真是单纯地想帮你,一会我让人送你出去。」
许流音视线落到他脸上,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跑了过来。
梅奕轩按了按喇叭,对方几步来到车前,「什么事啊?我正在打游戏呢。」
「帮我送个人出去。」
「拜託,我刚拿到驾照……」
「你不是吹你很能吗?吹得跟个赛车手似的,现在一让你摸方向盘,你就怕了。」
许流音目光望出去,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车外站着,穿着阿迪的运动装,个子也不高,「他成年了吗?」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这是我小兄弟,让他送你。」梅奕轩沖男孩说道,「去把你的车开出来。」
「好吧。」
许流音眼见男孩转身去取车,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也太麻烦他了吧?」
「欠他的人情,我会还,送他套装备就是,但是你欠我的人情,你也要记着。」
「好……吧。」
男孩很快开了辆越野车出来,车身庞大,气派的很,许流音下了车,又上了男孩的车。
她坐在后车座内,只要稍稍低下身,外面的人就看不见她了。
车子从门口开出去,男孩望向路边。「我看到那辆车了。」
许流音窝在后面没有说话,车子一直往前开,过了许久后,男孩这才说道。「你还趴着呢?起来吧,他没发现你在我车上。」
许流音坐了起来,「谢天谢地。」
男孩送走许流音后,梅奕轩在外面站了会,他抬起脚步往屋内走,刚换上拖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梅奕轩掏出手机看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他手指轻点,将通话挂断了,刚走出去两步,手机铃声又响了。
梅奕轩以为是推销gg的,他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餵?」
「让许流音出来。」
梅奕轩愣了下,「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要做的,是将许流音给我送出来。」
梅奕轩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但他脑子反应的也快,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方才跟着他的那个人。
男人笑了笑,「凭什么要我把她送出来?这也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吧?」
「这是我跟许流音之间的事,你横插一脚算什么?你理清楚我和她的关系了吗?」
梅奕轩走进客厅内,将车钥匙丢到茶几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了我的电话号码,你挺有能耐的。」
「只要我想,我能将你的上三代查个清清楚楚,我现在只关心许流音,你让她出来。」
梅奕轩坐到了沙发上,「她不肯走,我有什么办法?」
穆劲琛在那边沉默了片刻,梅奕轩将电视打开,「我挂了。」
「你把电话给许流音。」
「你把我当什么?佣人吗?」梅奕轩一句话顶了回去,「告诉你,我不管你之前和音音是什么关系,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男人没有给穆劲琛勃然大怒的机会,直接挂断了通话。
梅奕轩的音音二字令穆劲琛不舒服的要死,还有女朋友三个字,简直就是细细小小的针,针头一直都在往穆劲琛的心头扎着。
穆劲琛盯了眼屏幕,随手一摔,手机摔到了副驾驶座上,他用力捶打下方向盘。
真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有他在,梅奕轩居然敢自称是许流音的男朋友?
那扇门他闯不进去,也不好闯,穆劲琛只能在外面等着,待会等许流音出来,他非要她好看不成!
傍晚时分,许情深下了班后走进蒋远周的办公室。
老白正跟他说着什么话,看到蒋远周的手机有电话进来,老白将手机递到了蒋远周手里。
蒋远周喂了一声,又朝许情深招下手。
她几步上前,站定在办公桌前,听到蒋远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我一会倒是没有什么应酬,只不过你要约我吃饭,是不是也太突然了一点?」
许情深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阅着,听见电话中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要情深一起去?不就是吃顿晚饭吗?」
许情深朝老白看看,老白也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蒋远周手指在桌面轻敲着,似在考虑,他面色很严肃,只是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
对方还在说着什么话,蒋远周笑了笑道,「好,你约个地点,我们一会就去。」
挂断了通话,蒋远周目光对上许情深,「收拾收拾,带你去参加鸿门宴。」
「鸿门宴?」许情深将资料放到桌上。「谁约你的?」
「我那位表弟。」
「他怎么想到约你吃饭?还要把我叫着?」
蒋远周的表弟之前可是坚决站在凌时吟一边的,后来还被蒋远周断过合作,整得很惨,他应该恨不得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才是。
「估计是想通了,就想服个软。」老白在旁边猜测出声。
「我看不像。」许情深绕过办公桌来到蒋远周身侧,「时间差不多了,既然有人请吃饭,那就走吧。」
「好。」蒋远周起身,「我们先回趟家,换套衣服。」
许情深没有意见,虽然不是多重要的场合,但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过去。
来到约好的地方,服务员领着许情深和蒋远周进入包厢,宽敞气派的圆桌前,不少人已经坐定,看到二人进来,却又都纷纷起身打招唿。
蒋远周的那个表弟率先上前,「哥,你总算来了。」
他视线随后看向许情深,「嫂子。」
许情深倒也不客气,轻轻应了声。「嗯。」
「快,快请坐吧。」
蒋远周看向包厢内的另外几人。「你这是专门约了我呢,还是顺便请我吃顿饭?」
「哥,我当然是特地约了你,不过……我今天就是个中间人,来,我来给你介绍这几位。」
另外几人走上前,热情地说道,「不用介绍,东城的蒋先生,哪个不认识?」
「当然需要介绍,」蒋远周毫不客气道,「不然我连在一桌上吃饭的人是谁都不清楚,多尴尬?」
那几人干笑了两声,站在蒋远周身侧的男人见状,赶紧给他们做了介绍。
许情深听到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个头衔,一听也是来头不小的,怪不得蒋远周说今天这顿晚饭是鸿门宴。
「别站着了,边吃边谈正事吧。」男人招唿着大家入座。
许情深坐在蒋远周身侧,旁边的表弟给两人倒了酒,许情深看了眼说道,「我不喝酒。」
要换在以前,这男人肯定好一通冷嘲热讽,可今儿的态度明显不一样,「那嫂子喜欢喝什么?椰汁?橙汁?还是……」
「橙汁吧。」
「好,我这就让人榨去。」男人说罢,招过了旁边的服务员。
蒋远周其实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说,双方就当打太极。
服务员送来了果汁后,坐在蒋远周身侧的表弟将闲杂人等都清了出去,菜也上齐了,酒也斟满了,该到了谈事情的时候了。
蒋远周倾过身,薄唇凑到许情深耳侧,「待会,你只管吃就行。」
「好。」许情深轻应声,只是她在一群男人当中,等于是个隐形人,她不明白男人在电话里为什么非要将她叫上。
正式开宴后,许情深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蒋远周的表弟先说了一些旁的话,慢慢的,许情深就听到了付京笙的名字。
蒋远周的筷子搁在手边,没有动,他支起手肘,双手轻握,「你跟付京笙有交情吗?」 「我哪能跟他有什么交情?」
「那大晚上的,你提他做什么?」
男人嘆口气,沖蒋远周看着,「那个王八羔子,要是我,我非弄死他不可,当初小姨……」
蒋远周的视线对上男人,只是不轻不重地睨了眼,「你若是想念小姨了,我可以带你去墓园。」
许情深握着筷子的手稍紧,她舌尖在唇角处轻抵下,男人很快摇头,「哥,我就是想起了小姨……」
「我看这样,有什么事大家不妨明说,早点谈完,还能好好吃顿饭是不是?」蒋远周在谈判桌上向来不含煳,也见惯了各种场面,「我来开个头吧,据说阮中责的秘书被抓走了,是吗?」
许情深抬下头,看到对面的几人面面相觑,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那个秘书挺能扛的,到现在还没交代,不过那帮子审讯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他要么咬死了一个字不说,一旦被突破,那可能就是全招了。就像是倒扣的瓶子,他所知道的……会一滴都不剩地交代了。」
许情深压回眼帘,冷不丁看到一双筷子伸过来。
「干什么只吃素的?」蒋远周给她夹了菜放到碗里。
许情深抬头沖他看看,「你谈你的事情,不用管我。」
「不管你,行吗?」蒋远周又给她夹了一块梭子蟹,「食草动物,我不喜欢。」
旁边的表弟满脸尴尬,气氛已经僵了,这几个人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想着让他充当中间人,毕竟他们都是和陆中责有直接关系的。
气势总不能一直被蒋远周这么压着,对面的另一名男子喝了口酒,说道,「蒋先生,这个世上,坐到了一定高位上的人,又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呢?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只是走路归走路,鞋子湿了,没事,最怕的是河里面忽然蹿出个人,一把将你拉下了水,你说是不是?」
蒋远周失笑,给许情深夹完菜后,自己没吃,却把筷子放回了原位,「拉下水挺好的啊,说不定正好是夏天,去河里洗个冷水澡嘛。」
「哥。」旁边的男人插了句话,「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帮付京笙?你跟他之间应该是势不两立才是啊。」
「谁告诉你我要帮他了?」蒋远周身子往后靠,眼神稍冷。「是不是只有我要了付京笙的命,这才算是正常的?我若阻止了别人要他的命,我就是个明知我小姨是被他害死,却都不肯找他报仇的小人?」
「当……当然不是,谁敢这样说啊?」
蒋远周拿起一支烟,旁边的男人见状,赶紧给他点上。
蒋远周用力吸了口,「现在,我已经不管付京笙的事情了,他之前出事是在星港,星港是我的地盘,要是闹出了人命,我怎么收场?是不是?」
「是是是。」旁边的男人点着头。
「现在付京笙已经被强行带走了,你们还找我做什么?」蒋远周又问道。圆桌的对面,几个人衣冠楚楚,一脸的斯文,许情深趁着夹菜的间隙看了眼,只是空有一副面貌又有何用?那一身正气,怕是早就被消磨干净了。
「蒋先生,您真的能说那里面的很多事,您没有插手吗?」
蒋远周迎上对面人的视线,「没有。」
「上面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忽然上升,还专门重新组了一支调查小组下来,这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啊。」
蒋远周坐在那,稳稳的,犹如一座山、一棵松,举手投足间又有相当的自信,「那是因为付京笙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了。」
「我始终相信,后面是有人推波助澜的。」
「若不是事件本身有波澜,谁能单凭一双手,就掀起那样大的风波呢?」
蒋远周跟那人对视着,周边的空气瞬间凝结了,犹如一层厚厚的冰,许情深抬起眼帘,那名男子的视线动了下,一眼看到了许情深。
「蒋先生,您的星港医院一直以来都很平稳,但一个人太顺利了也不好。」男人话锋一转,嘴角笑了笑,沖许情深说道,「蒋太太,您是女人,心思应该更加细腻,您就没替蒋先生担心过吗?」
原来,把她喊来的目的是这个。
不等许情深开口,对方继续说道,「蒋先生,您是唿风唤雨习惯了,但是家里还有您的妻儿,特别是蒋太太,我总觉得让她担心……不好吧?」
蒋远周欲要开口,却见许情深放下了筷子。
话到喉间,蒋远周又吞咽了回去。
这是鸿门宴,许情深知道,她也不懂太多的规则和道理,这个漂亮美艷的女人,就在这桌上说了这么一句话。
「怕什么啊?我是动手术刀的,我连将人的内脏翻来翻去这种场面都不怕,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吓得到我吗?」
此话一出,除了蒋远周之外,席上的他人再也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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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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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他被绿了
气氛,真是一度僵到极点。
坐在蒋远周身侧的人明显能感觉到天空中有冰碴子掉下来,砸在身上还挺疼的。
问出口的那人闭紧了嘴巴,不自然地轻笑两声。
许情深见他们一个都不吃,这么一桌菜加上酒,怕是又要好几万吧?真是奢侈。
她伸出手掌,一手转动着圆台,另一手拿起筷子,新鲜肥嫩的鲍鱼到了她的手边,许情深夹起一个放到碗里,一桌的人都在盯着她吃。
许情深咀嚼了一口,「你们怎么不吃啊?」
谁还吃得下去呢?
「我都差点忘了,蒋太太是外科医生,所以心理素质也要强大的多。」
许情深看了眼对方,笑了笑,没有接话。
蒋远周倾过身,替她舀了碗汤,「吃得下去就吃,多吃点。」
「这一桌上,也不能就我动筷吧。」
「没关系,」蒋远周唇角轻挽。「你把他们说噁心了,他们当然吃不下。」
许情深端起碗,喝了口汤,「那等我吃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就该走了?」
「是。」
蒋远周旁边的男人脸色微变,「哥,你是个生意人,应该明白孰轻孰重,」他压低嗓音,凑到蒋远周的耳侧说道,「你就不怕他们给你穿小鞋吗?」
「谁敢给我穿小鞋?」蒋远周语调微扬,「给我穿小鞋的人,都被我拉下水了。」
这一句话,将最后的那点面子都捅破了。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率先起身,「既然这样,也就不用再说下去了,蒋先生态度强硬,不愧是东城出了名的人物,我很佩服你。」
「别啊……」堂弟赶忙起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要不是出了事,对方也不用来迁就蒋远周,只是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这顿饭也就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了。
桌上顶级的白酒才刚开封,还未喝上几口,一个人准备离开,另外的几人也坐不住了。
他们出面,多多少少也是受了阮中责的暗示,谁都不想将事情闹大,谁都想付京笙的事就此结束,各自能够保住现在已有的位子,那多好呢?
蒋远周的堂弟准备追出去,蒋远周沖他看眼。「记得结了帐再走。」
你大爷的。
男人想要骂出口,但是不敢啊,只能咽回去。他抄起桌上的皮夹和香菸,弯下腰沖蒋远周说道,「哥,就不能好好商量吗?你知道的,这些人相互庇佑,万一往你的星港动点手脚,那可就麻烦死了啊。」
蒋远周对上了男人的视线,「你怕?」
「是啊!」
「你怕,我不怕!」
「靠!」男人也是无语了,「星港是你的心血,我真是瞎操心。」
「你也知道,去吧,结了帐赶紧滚蛋,让服务员晚些来收拾,我们还没吃好呢。」
男人一口老血卡在喉间的感觉,眼见那几人出了包厢,他赶忙跟出去。
许情深咬着筷子,回头看眼,见到包厢门被关上了,她笑了笑说道,「清净了。」
「确实,嗡嗡嗡的,吵得我头疼。」
许情深单手撑着侧脸看他,「但是我吃得差不多了啊。」
「我还没吃呢。」
「我看你的样子,像是不饿。」
蒋远周拿起筷子,「这么一桌子菜,太浪费了。」
「叫老白上来吃啊,他在车上吧?顺便让你的小司机也上来吃。」
蒋远周拨通了老白的电话,很快老白就带着司机上来蹭吃的了。
其实就算加上刚走的那几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圆桌,但气场总是要摆在这的,所以不可避免地会浪费。
桌上好烟好酒放着,菜几乎都没动,许情深肚子早就饱了,「你们先吃着,我出去洗个手。」
她走出包厢,刚将门带上,就看到蒋远周的堂弟火急火燎赶来了,许情深站在门口没动。
男人手里拿着长皮夹,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许情深等他走近后,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还要来跟你哥喝两杯?」
都这种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喝酒?
男人沖她看了眼,知道蒋远周跟许情深早就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这饭熟的都快成蛋炒饭了。
他赶紧嘴上就服了软,「嫂子,你替我劝劝他啊。」
「劝他什么啊?」
「你没看见,我送他们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被气炸了。这里头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善茬啊,随随便便出个主意,我哥以后的路真不好走。」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远周啊。」许情深靠着门口,双手抱在胸前,「只是他都不担心,你跟着瞎操心什么呢?」
「我这哪能是瞎操心,我哥好了,我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不是?」
许情深目光在男人的脸上扫了圈,「你哥对你发过火,你忘了?跟你的合作都断了,我看你这一招不管用。」
「话不能这样讲,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现在我认识的很清楚,您就是我嫂子,亲嫂子,您要认了我这个弟弟,我哥还能不认我吗?」
许情深直起身,「见风转舵,变得真快。」
「不快,不快,我这已经算是醒悟慢的了,以前是我被人下了降头,嫂子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一个个都是人精啊,也知道下面子,许情深总不能抓着以前的事情再不依不饶?
「你哥这边,我是真劝不了。」
「谁不知道他最听你的啊?」
许情深刚要开口,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拉开,男人看到蒋远周,下意识往旁边退了步。
蒋远周视线看向许情深,「不是说去洗手吗?」
「噢,对。」许情深才不想趟这浑水,赶紧抬起脚步离开。
「哥——」
「以后有事,不用找你嫂子,直接找我。」
男人看了眼许情深的背影,「我这不是找不到人来劝你吗?」
「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她不会劝我。」蒋远周转身,手落在了门把上,他打开了门,看了眼男人还站在外面,「你回去吧。」
「我还没吃上一口东西,都快饿死了。」
「把你留在这,也是听你废话连篇,你走吧。」
蒋远周说着,抬起脚步往里走,顺便将门关上了。
傍晚时分,梅奕轩开了车出去,他还要去趟医院,不放心两个老人单独在那边。
车子刚开出大门,就被另一辆车给拦住了去路。
穆劲琛快步下来,步子有力,他来到副驾驶座一侧,却并没看到许流音的身影。
梅奕轩将车窗落下些许,「你还没走?」
「许流音呢?」
梅奕轩在自己的车里找了圈,「你也看到了,她不在。」
「我问你她在哪?」
「她不肯出来,躲在我家呢,」梅奕轩的目光对上穆劲琛,甚至带着几分审视,「我看来看去,你也没那么可怕,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怕你。」
「她绝不可能一个人躲在你家不出来,她就不是这样的人。」
「这位先生,我跟音音正在谈朋友。」
穆劲琛冷笑下,男人继续说道,「您别不相信,您可以亲口去问下蒋太太,这件事,是蒋太太牵的线。」
不远处,一辆车子开了进来,男孩朝着梅奕轩这边按了按喇叭。
穆劲琛的视线望过去,对于这辆车,他是有点印象的,他在门口等着许流音的时候,每一辆进进出出的车他都记着。男孩显然也看到了穆劲琛,他并没有下车,而是开着车直接回家了。
「你要愿意等的话,你继续在这等吧。」梅奕轩说完,想要离开。
穆劲琛跟他没有过多地纠缠,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他转身后快步走向自己的车,上了车后快速地倒车离开。
许流音跟客户逛完建材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所有的材料都要在明天才能送货,旁边的客户不住跟许流音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也是很麻烦你,占用了你这么多的时间。」
「没关系,反正我也有空,正好来了解下这边的市场,挺好的。」
业主是个年轻的男人,顶多也就三十来岁,「我女朋友还不知道这边的的进度呢,我打算等房子弄好了再告诉她。」
「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吱声。」
「许小姐,你真是太热情了,我必须请你吃顿晚饭!」
许流音认为这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不用,真不用。」
「一定要的,你别跟我客气。」
许流音拒绝不了,只好勉强答应,但她不想让对方挑地方,今天陪他买了这么多东西,也看出了男人的出手阔绰,「这样吧,在哪里吃饭、吃什么,由我来定。」
「可以。」
穆劲琛来到南方建材城的时候,正好看到许流音和男人有说有笑地出来,还上了对方的车。
方才他记住了那个男孩所驾驶车辆的车牌号,现在看来,梅奕轩果然是让他将许流音给送出来的。
前面的车辆发动后,缓缓开了出去,穆劲琛瞅了眼车牌。
他一路跟在后面,前面的男人开车不快。
许流音视线落向窗外,开出去了许久后,她目光落到街边,看到了一家火锅店。
「就这儿吧,我想吃火锅。」
男人看了眼,表情有些惊讶,「火锅?」
许流音听着他的口气,忍俊不禁道,「火锅怎么了?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但前面就有酒楼。」
「我真不喜欢去酒楼吃东西,别扭,我就想来个鸳鸯锅。」
男人有些为难,但地方是许流音挑的,请吃饭也是他提的,他总不好出尔反尔。
「好,我们走吧。」
他就近停了车,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男人穿着考究,走进火锅店的时候,下意识抬起手臂闻了闻,他生怕有什么味道会沾染到自己身上。
穆劲琛并未立马跟进去,他坐在车内等了会。
不到半小时,一辆红色的奥迪车开过来了。
车上下来一个时髦的女人,甩上车门就要往店内沖,穆劲琛下了车,几步上前。
他扣住女人的手臂,女人抬头一看,她也不认识这人啊,神经病吧,「你谁啊?」
「你难道不该感谢我一声?」
女人抽回自己的手臂,「我老公在里面是吧?」
「是。」
「你又是谁?」
穆劲琛挑了挑嘴角,「你老公,我不认识,但是里面的女人,我认识。」
「明白了,被绿了吧?」
穆劲琛脸色变了变。「你胡说什么?」
「一看就是。」
「我要是被绿了的话,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女人的面色也不好看了,抬起脚步就要冲进去。
「你这样算什么?冲进去打架?」穆劲琛再度按住对方的手臂。「我告诉你,你千万别伤害里面的女人,要不然的话,我就废了你男人。」
「废就废!」她目光恶狠狠地瞪向穆劲琛。「我还要谢谢你呢,我可不像你,被绿了还要在这装圣人,还搞心疼这一套呢?」
穆劲琛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可这话听着也太怄人了,「你再说一个绿字试试?」
女人眯了下眼帘,「我先进去看了再说,不跟你争。」
许流音捞了一块牛肚出来,热气熏天的,男人吃得都出汗了。
「许小姐,我想在房前留块空地出来行吗?我喜欢摆弄些绿植。」
「可以啊,我会给你设计进去的。」
两人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过来的身影,直到女人站定在桌旁,直到对面的男人喊了一声老婆,许流音这才抬起脑袋。
可是……
她不是已经甩掉了穆劲琛吗?他怎么又出现了?
许流音正襟危坐,也觉得气氛凝重起来,嘴里的辣味辣的她舌头髮麻,就不能让她好好吃顿饭吗?
女人没有吵,没有闹,男人见到她,脸上立马笑开。「你怎么在这?」
他视线随后落向穆劲琛,「这是你同事?」
穆劲琛冷笑下,这是什么脑迴路?
男人往旁边挪了下,「快,坐下来。」
女人看了眼桌面上那个沸腾的鸳鸯锅,冲着男人说道,「你不说你不喜欢吃火锅吗?你最讨厌这种油腻腻的东西,每次我要吃的时候,你都说不卫生,一次都没陪过我,现在算怎么回事?」
男人忙拉住了她的手,「老婆,这是许小姐要点的,人家陪我逛了一下午的建材城,这是我请她吃的一顿饭。」
许流音生怕对方误会,赶紧解释,「对,我们就是吃个饭而已。」
「逛建材城?为什么要她陪着?」
男人生怕她误会,也就不管惊不惊喜了,「新房那边,你不说你喜欢园林风格吗?许小姐是专门做园林设计的,对了……」
他赶紧掏出手机,将许流音之前发给他的图放大后给女人看,「这种样式,你喜欢吗?」女人的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看了眼,眼睛瞬间放亮,「喜欢,喜欢,好美啊。」
男人面上扬起笑来,「就是没有惊喜了,本来想等到建成之后,带你去的,我还想在那跟你求婚呢。」
「啊?」女人面上露出失望,「那我真希望我现在还不知道。」
「没关系,」许流音放下筷子道,「现在知道了也好,很多想法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毕竟男人和女人的眼光不同,我可以和你当面交流。」
「也是。」女人开心地坐了下来,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口。
「吃吃吃,」女人手边还有套餐具,她动作熟练地拆开,冲着许流音说道,「许小姐,你还想吃什么,随便点啊。」
「够了,你看你想吃什么吧。」
穆劲琛觉得跟前的男女,真是搞笑,一个感觉智商欠费,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另一个男人出现在这,就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她的同事?然后呢,然后就把他晾在一旁。
他就没想过,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这女人也是奇葩,男人随便给张图,她就信了,原本进来撕架的架势全没了。她甚至还能没心没肺地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火锅?
她就没想过,这可能是自己的老公带了小姑娘出来吃饭,为了诓骗她,随便点个对话框给她看张图?
女人好久没吃火锅了,一口羊肉下肚,爽的都快飞起来了。
她眉头轻扬,看眼旁边站着的穆劲琛,她热情地邀请道,「你赶紧坐啊,你误会了,她跟我老公绝不可能有别的关系,你没被绿,坐下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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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小猫,发个威给我看看
许流音听着,觉得莫名其妙极了,男人给女人夹菜的动作也顿住了,「什么被绿啊?」
「我也不知道啊,」女人摊开两手,「我的号码被人泄露出去了,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跟一个女人在这吃饭,模样亲昵,我当时一听,我就炸毛了啊!」
「你不相信我?」
「哎呀,当时哪能考虑那么多,」女人伸出双手,摸了摸男人的脸颊,「我当然是信任你的啊,只不过我肯定要过来看看。」
「谁这么缺德?」男人狠狠骂道,「这不是造谣吗?成心的吧!」
许流音冷笑下,这还用问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肯定是穆劲琛!
女人视线再度看穆劲琛,「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是接到了跟我一模一样的电话吧?现在真相大白了,你也可以放宽心了。」
穆劲琛面色动了动,很快接了话,「是,我也是接到了同样的电话。」
他目光看向许流音,许流音坐在长形的沙发上,穆劲琛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往里面坐坐。」
「干嘛啊?」许流音明知故问,更加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许小姐,你就别生他的气了,任谁听到那种话都会生气的,这也证明了另一点,他爱你啊。」
这是什么谬论?
穆劲琛又推了许流音的肩膀一把,她也不想让大家都尴尬,她不情不愿地往里面挪动些。
穆劲琛立马坐了下来,女人盛情地邀请着,「一起吃。」
「老婆,幸亏你是相信我的,要不然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当然相信你啊,你是我的亲亲好老公嘛。」
穆劲琛真怀疑他自己为什么会坐下来,他没有动餐具,他深怕跟他们吃同一个火锅之后,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小姐,你说是不是谁想害你啊?」
许流音用筷子在酱料内拨动着,她头也没抬,「应该是吧。」
「你想啊,这要换成是一般女的,估计冲上来就要干架了,谁还能有理智呢是不是?」
「是。」
「所以你也别怪你……」女人话说到一半,顿了顿,「对了,这是你男友,还是老公啊?」
「他不是我……」
「老公吧,」女人迳自往下说,「现在男朋友都喊老公了。」
穆劲琛坐在她边上,许流音也没了胃口。只是女人刚坐下来,觉得菜点得不够,又喊了服务员过来加了不少。
「许小姐,你自己要当心点,按照我的经验,我觉得针对你的可能是你的情敌。」
「嗯,」许流音淡淡应声,「臭不要脸。」
穆劲琛的腿不小心碰到她,许流音往旁边缩了下,然后抬起脚踹向他。
席间,穆劲琛也不碰筷子,许流音心想着,她都躲到这儿来了,他居然还能找上门,而且还把她客户的女朋友给一道拉着了,这穆劲琛是多有能耐啊。
许流音忽然凑到男人身侧,「还没吃晚饭吧,怎么不吃啊?」
说完这话,许流音拿过餐具,替他拆封之后,将筷子递到穆劲琛的手里。
男人朝她睨了眼,「这么关心我啊?」
「是啊,这都几点了,你再不吃东西,会饿坏的。」
穆劲琛嘴角勾勒下,「有你这样关心我,我吃什么都开心。」
且。
许流音拿起自己的筷子,给穆劲琛夹菜,「我刚尝过这家的牛肉,特别好吃,涮一下就行,肉感嫩滑。」
穆劲琛看着碗里的牛肉,一口咬在嘴里,果然好吃。
对面的女人笑着说道,「你看,还是自家老婆好吧?」
「对。」穆劲琛应声。
许流音觉得挺讽刺的,但也没有拆穿的必要。席间,许流音给他夹了不少次菜,这让穆劲琛有些受宠若惊,她这是怎么了?这不像许流音啊。
对面的两人也在秀着恩爱,许流音拿起旁边的匙子,将一块日本豆腐捞起来放到穆劲琛的碗里。
穆劲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你也吃吧,不用管我。」
「我没关系,你们没来之前,我都吃得差不多了,」许流音笑眯眯道,「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么?」
穆劲琛笑了笑,低头吃着东西。
许流音将匙子再度放入锅中,舀了一匙白白的东西,然后夹了一块刚烫的娃娃菜放在上面。
「来,再吃点。」
穆劲琛用筷子夹着娃娃菜,许流音还在跟他讲话,他也没有细看,就将碗里的东西吃了。
咀嚼的时候,他觉得味道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豆腐啊,赶紧吃。」
穆劲琛皱眉,吞咽下去,看见许流音拿过一盘东西,将盖在上面的生菜夹去,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匙子带着血丝的猪脑放进锅内。穆劲琛赶忙放下筷子,汤里一会有了猪脑,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吃的。
许流音知道他这人很麻烦,内脏不吃,尤其猪脑这种东西,别说是碰了,以前跟她出去的时候,就连点都不许她点。
许流音好笑地看着他,「干嘛,噁心啊?」
穆劲琛挥下手,别开视线。
「你刚才吃的就是猪脑啊,还吃了不少呢。」
穆劲琛觉得喉咙口有东西在往上蹿,他冷着脸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可能是我给你蘸了酱,所以你没吃出来吧。」
男人身子往后靠,胸间翻滚着,胃里面也在翻滚,他视线睨向了许流音,「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故意的啊,我就看锅里有什么,我就给你捞什么。」
「你明知道我不吃这种玩意!」
「真是好笑,」许流音将手边的丸子全都倒进了火锅内,她轻描淡写问他一句。「我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自己吃到嘴里都不知道的东西,干嘛来问我?」
穆劲琛侧过身,想要吐,对面的女人见状,抬下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要觉得不舒服,你可以先走。」许流音冷冷说道。
女人和男人对望眼,看来许流音这是在怪穆劲琛不信任她吧?
半晌过后,每个人都没再动筷,许流音率先出声,「要不,散了吧?你们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女人侧过身拿起自己的包。
几人相继起身,穆劲琛走在许流音身侧,出了火锅店,女人转身看眼许流音,「许小姐,我们就不送你了,改天再约啊。」
「好。」
眼见两人分别上了车,车子一前一后开出去,许流音想要去路边拦车。
穆劲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许流音拖到身前。
「你干什么?」
「说,你跟那个梅奕轩什么关系?」
「要你管?」许流音挣了几下没有挣开。
「为了避开我,你连陌生男人的家都不惜闯一闯是不是?你就不怕出事吗?」
许流音手腕被他握得生疼,「什么陌生男人?我当然认识他了。」
「那你说,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说你是他女朋友,你敢承认吗?」
许流音觉得这两个人都有问题,一个个跟她分明都没关系,可一个个偏偏都要赖着她。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是,他是我男朋友,我新交的,行不行?」
穆劲琛松开手,许流音以为自己能够自由了,她刚要转身,肩膀却勐地被人钳住,男人手指收拢,许流音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提起来的。
「你干什……」
后半句话被穆劲琛的唇舌给堵住了,许流音瞪大双眼,下意识闭紧嘴巴,穆劲琛在她唇瓣上咬了口。
她痛得差点跳起来,嘴唇也张开了,男人趁虚而入,她想要挣扎,穆劲琛干脆将她按在怀里。
他太久没碰她了,这一个吻下去,当即就有些把持不住。
穆劲琛受不了许流音将他当一个陌生人看待,更加受不了她身边有别的男人出入。
许流音挣扎不开,她伸手掐着穆劲琛的腰际,他感觉到痛,但是没动,许流音发了狠,使劲地掐着他。
此时正是就餐高峰期,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
有的人驻足,也有的人调侃,「差不多行了啊,考虑下单身狗的心情好吗?」
有的人更加夸张,直接掏出手机,对着两人一阵勐拍。
穆劲琛一个眼神扫过去,伸手按着许流音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内。「看什么看?」
许流音在他身前推了下,男人就势往后退,却是一把拽住许流音的手腕将她带到车前。
他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然后锁上,等到了驾驶座一侧,再开锁后坐进去。
许流音拉开车门就想跑,穆劲琛见状,一把将她拽回来,并将车门带上。
两人对视着,许流音满脸怒意,穆劲琛身子往后靠,却觉得腰间痛得厉害,他端正下姿势,将上衣衣摆掀起,许流音骂了句流氓,「这是在车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你当心我喊人!」
穆劲琛朝她看了眼,眼角忽然轻扬,笑得有些肆意。「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许流音看到男人腰间的一截肉已经露出来了,古铜色的肌肤带着熟悉的光泽,她摇下头,让自己明显的冷笑了一声。
穆劲琛指了指一处,「你看,这就是你掐的,都有淤青了。」
她扫了一眼,视线颤了颤,就觉得应该很疼,许流音很快看向别处。
「掐过了人,你也不知道说声对不起吗?」
许流音擦了下嘴,「穆劲琛,你真噁心。」
「我又怎么了?」
「你别忘了,你刚吃过猪脑。」
穆劲琛不怀好意地逗她,「是你让我吃的,你也该尝尝这个味道。」
许流音皱眉,满脸嫌弃,「噁心!」
「噁心就噁心呗。」穆劲琛嘶了声,「真痛,我有必要去趟医院。」
「你去吧。」
「你是罪魁祸首,你得陪着。」
许流音抬起手掌敲了下车窗,「我要下车。」
「我发现你现在脾气见长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许流音盯着他看,「我也没让你受着我的脾气啊。」
穆劲琛拉住她的小手,许流音握紧了手掌,满脸戒备地盯着他看。
男人将她的手掌掰开,让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腰,许流音感觉到了滚烫,「穆劲琛,你难道不明白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你伤了我,你就得给我负责。」
「行啊,我负责,你先松手。」
穆劲琛抬头看她,「你说说,你怎么个负责法?」
「你松了手就知道了。」
穆劲琛将信将疑,但是两人在这么小的空间内,他料她也跑不掉。
男人手一松,许流音退回座椅内,她伸手掏出钱夹,从里面翻了几张百元大钞出来,「够了吧?当你的医药费,够不够?」
「许流音,你觉得耍我很好玩是吧?」
「谁耍你了?」
穆劲琛推开她的手掌,「有句话说得好,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
「发威?你想把我怎样?」
穆劲琛勐地起身,健硕的身影扑向许流音,她喉咙口尖叫了出来,「啊——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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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我没碰过你,你着急了?
穆劲琛的膝盖压在许流音身侧,他伸手在她边上摸了下,另一手按住许流音靠着的椅背,稍稍用力,椅背便往后躺去,许流音整个人猝不及防往后仰。
「你,你干什么?」
穆劲琛低下身,还没说话,嘴巴就被许流音给捂住了。
「你刚吃过什么东西,你忘了?」
穆劲琛推开她的手,「忘不掉!」
许流音气喘吁吁的,整个人也起不来,也不能任由自己这样躺着,「穆劲琛,你太过分了。」
「我在你身上,有没有不过分的时候?」
许流音抡起手掌捶打着穆劲琛的胸前,「我……我觉得太闷了,你先起来,我难受。」
「我还没对你做什么,你就觉得闷了?」
「穆劲琛,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穆劲琛双手按住许流音的肩膀,她上半身完全动弹不了,头髮也挣乱了。
「你一直跟踪我也就算了,你是不是还派人查我?要不然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穆劲琛居高临下盯着她看,「对,我不止查了你,我还查了你的客户,她老婆的号码也是我找人调出来的。」
「你神经病!」
「还有那个梅奕轩,来头不小啊,许流音,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靠山了……」
窗外,另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了,他想要上前,但是想了想后,还是给许情深打了个电话。
许情深刚从酒店走出去,手机铃声就迫不及待响起,她接通电话,餵了声。
「蒋太太,是我。」
「说吧,怎么了?」
「我方才看到穆帅将许小姐拉进了车内,我偷偷看了眼,两人应该在车里争执,我不确定要不要过去……」
许情深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只会被揍得满地找牙。」
「那可怎么办?许小姐不会出事吧?」
「怎么办?报警啊……」许情深走出去两步,看到蒋远周回头朝她看了眼,她改了口说道,「你现在是在停车场吧?」
「是。」
「附近应该有保安,你赶紧去叫人,就说有人将一个年轻女子拉进了车内,正在图谋不轨。」
司机有些犹豫,干笑两声,「我要这样带了人去,穆帅应该更加想要将我胖揍一顿吧?」
「没事,你叫了人去,现场也不是你一个人,看见形势不对,你赶紧熘就是了。」
「好的。」
许情深挂断通话,蒋远周在前面等她,她几步上前,「本来想说报警的,但穆劲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带走的人,还是不要浪费警力了。」
「他显然对许流音还有意,你又何必管这闲事?」
许情深将手插进蒋远周的裤兜内,「他以为音音是什么?不想要的时候,一纸离婚协议书踢出去,想要的时候,死缠烂打,还恨不得扫清音音身边所有的异性,这个世界是他说了算吗?他恨不得自诩能上天入地,是不是?」
蒋远周失笑,「我真是同情穆劲琛。」
「你还同情他?」
「幸好我当初想要追回你的时候,你的身后没有另外一个像你这样厉害的角色……」
许情深顿住脚步,抬了抬眼帘,「你的意思,是说我好追是吗?」
「不敢。」
许情深的手还插在他裤兜内,她手掌往旁边摸去,掌心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摸到了蒋远周的腿,她干脆一手搂住他的腰,手指顺着裤兜微微往前探。
蒋远周倒吸口冷气,伸手按住许情深藏在裤兜内的手,「别乱动!」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吗?」
「光天化日之下……」
许情深缓缓笑开,「你看,天都黑了。」
老白已经走到了车前,他伸手将车门打开,回头看向两人,视线却盯在了蒋远周的手上。他重重咳了一声,「蒋先生!」
蒋远周高大的身影笔挺地站着,下半身看着有些僵硬,站得太直了。
许情深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来,迳自往前走,到了老白跟前,她面色坦然极了,弯腰坐进后车座内。
老白将车门关上,绕过车子来到另一侧,蒋远周几步上前,老白伸手落向门把,在打开车门之前,他凑到蒋远周身前说道,「蒋先生,您还记得那条让您恨不得砸了电视台的报导吗?」
「什么报导?」蒋远周确实没有反应过来。
老白贴到他耳侧说了句,「那时候您被偷拍,有条新闻报导的头条还刻意放大了,说您……」
蒋远周面色变了变,睨向旁边的男人,「你想说什么?」
老白乖乖退到旁边,忍着笑说道,「您方才的那个动作,当心再次被人抓拍到。」
「你懂什么!」蒋远周想说那动作是许情深做的,但想了想,这终归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甜蜜,跟老白有什么关系。
「今晚免费酒喝多了是不是?」蒋远周自己将车门打开,坐了进去。
许情深捋了捋头髮问道,「老白又怎么了?」
「老白欠揍。」
坐进副驾驶座的男人意味深长地沖许情深笑了笑,许情深对上他的目光,「我也觉得,他挺欠揍。」
好吧,他就连笑都是错的,老白转过身,正襟危坐起来,沖司机说道,「回皇鼎龙庭。」
「是。」
另一处的停车场内。
车内还在僵持着,许流音已经没力气反抗了,躺在座椅上盯着上方的男人看。
穆劲琛拉过她的双手,让她的手交叉放在胸前,他手掌按住她的手腕处,「不挣扎了吧?」
「你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你先回答我,你跟那个梅奕轩什么关系?」
许流音闭了闭眼帘,车内都快闷死人了。「还在谈。」
男人的脸色骤变,「说清楚点。」
「我跟他怎么发展,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他要再敢接近你,我打断他的腿!」
许流音睁开眼睛,睨了他一眼,「你这种话,我也会说,穆劲琛,你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我今天让你断一条腿在这!」
穆劲琛眼里露出不屑,脸上摆着满满的嘲讽,「你还要我断腿?你可别忘了,你的本事都是谁教你的。」
「我就是忘了,谁还来记得你?」
「许流音,你非要故意激怒我是不是?」
穆劲琛说完这话,整个人往下压,他双手抱紧了许流音的上半身,薄唇吻在她颈间,他感觉到了她颈部的跳动,那种热源和血脉流动的感觉令他瞬间丧失了理智。
穆劲琛双手在她身上乱摸起来,副驾驶座内空间狭小,他压在她身上,尚能能够发挥自若,只是苦了许流音,浑身不能动弹,只能踹着自己的两条腿。
「穆劲琛,你放开我。」
男人干脆坐在她身上,他直起上半身,双手快速地脱了衬衣,健硕结实的胸膛亮了出来,车内光线不足,只是男人胸前的两块肉却是气势汹汹。
许流音想要起身,穆劲琛见状,再度压下身。
蒋家的司机已经喊了两名保安过来,保安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司机激动地出声,「看,快看,屁股都撅起来了!真出事了,我没骗你们吧?」
穆劲琛待在车内,温香软玉在怀,浑身的欲望蹿得不能再勐了,他觉得自己都快爆炸了。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灯光,他也注意不到了。
穆劲琛喘气声浓重,狭仄的空间内,那一点点暧昧的火蹭地被点燃,随时都有可能爆燃……
他双手捧住许流音的脑袋,薄唇封住了她的嘴。
许流音瞪大双眼,她身子动了动,试了下腿,前面的空间很大,她的双腿完全能够活动,她勐地屈起膝盖,狠狠顶向穆劲琛。
男人的痛唿声被咬碎在了嘴里,他恨不得尖叫出声,那种痛真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痛苦地闭起眼帘,双手掐住许流音的肩膀。
窗外,勐地传来一阵敲打车窗的声音,「开门!」
穆劲琛闭着眼睛,许流音推了他一把,男人没有起身,将脸埋在了她的颈间,许流音看向窗外,「快起来,有人来了。」
「我……」穆劲琛吃力地出声,「我起得来吗?」
许流音还在推她,穆劲琛痛得不想动弹,他整个人压在许流音身上。
保安凑近窗户一看,「小姐,你没事吧?」
「我有事,救命。」
「真的在里面非礼啊……」
穆劲琛手掌轻揉着许流音的肩膀,「就算你现在用不上它了,你也不需要对它这么狠吧?你能保证以后都不会想念它吗?」
「混蛋!」外面的人看了看,情势迫在眉睫,「要不报警吧?」
司机在旁焦急开口,「等到警察来,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也是啊。」
「那怎么办啊?」
穆劲琛感觉到一阵阵抽痛,偏偏还有一张张嘴在说话,吵得他脑袋都快炸开了。
男人抬起手掌拍向车窗,「滚开!」
「许小姐,许小姐!」蒋家的司机凑上前,往里面看了看,「你们快想办法啊。」
「破窗吧。」有人提议。
穆劲琛盯着许流音看眼,他脸色还是很难看的,这让许流音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将他踢坏了?
「破吧,司机往旁边站了站,那男人都没穿衣服……」
「来来,往旁边站站。」
许流音看了眼窗外,视线很快落回穆劲琛的脸上,「听到了吗?你还是赶紧将车门打开吧,不然的话闹僵了,你脸上也不好看。」
穆劲琛很明显地冷笑一声,「在这东城,谁敢砸我的车……」
话音未落,车窗上勐地传来一声巨响,穆劲琛扭头看去,外面的保安挥舞着手里的警棍,第二下已经落下来了。
司机在旁边支招,「砸四个角,这样玻璃容易碎。」
穆劲琛伸手,将车门打开,他大掌往前推了下,人也从许流音身上起来了。
许流音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领,穆劲琛跳下车的时候,忘了自己某个部位还有伤,双脚落地,钻心的痛就再度袭了上来。他就势倚向旁边,厉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许流音跟着下来了,蒋家的司机赶紧问道,「许小姐,您没事吧?」
接下来的一幕幕,就彻底乱了,大家并没有好好地说话,穆劲琛脾气火爆,又被人砸了车窗,肯定恼火。
那几个保安也不想担责任,毕竟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负责的范围之内,肯定不允许穆劲琛再胡作非为。
然后呢……
然后,就是差点打起来了。
穆劲琛想要将许流音拽回来,他们以为他又要意图不轨,保安拼命拦着,穆劲琛一把将其中一人摔到地上,另外两人见状,抄着警棍扑上前去。
旁边还有人看热闹,毕竟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人跟保安打架,这场面也是挺难得的。
蒋家司机眼看穆劲琛那身手,都快被吓呆了,但他反应还是很快的,抓着许流音的手腕就跑。
两人上了车,许流音不住喘息,抬头看到穆劲琛伸手指了指这边,而且正在大步而来。
「怎么办?」许流音看向身侧的人。
司机发动车子,将车子快速往后倒,车速又快又急,愣是被他从不可能倒车离开的地方脱围而去了。
许流音看眼后视镜,「你挺厉害的啊。」
「那当然,别的不会,开车我是肯定在行的。」
许流音赶忙繫上安全带。「把我送回酒店吧,谢谢啊。」
「好咧。」
穆劲琛眼看着那辆黑色的豪车扬长而去,他停住脚步,晚风一吹,身上还真有些凉。
苏家。
苏晨坐在梳妆镜跟前,满腹心事,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护肤品,苏妈妈说怀孕后要特别注意,什么都不能用,但那些高档化妆品都是穆成钧让人送来的,说是孕妇专用。
她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瓶子,怔怔出神。
越是临近生产,穆成钧就越是不放心,来的次数也就越频繁。
别人都以为是他不放心,其实只有穆成钧心里最清楚,他是觉得现在的孩子有了明显的胎动,他觉得好玩,有时候公司没有应酬,反正回家也没事,他就干脆来苏家这边了。
他比谁都期盼着孩子能够快点出生。
苏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肚子,她呢,她的心情是最矛盾的,她既希望能跟宝宝早点见面,却又深知,孩子出生以后,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房门被咔嚓一声打开,苏晨扭过头,看到穆成钧走了进来。
「今天怎么样?」
苏晨站起身来,「老样子,挺好的。」
穆成钧上前几步,视线落到女人隆起的肚子上,他伸手想要摸摸,苏晨却闪身避开了。
男人目光落到她脸上,苏晨想了一整天,有些话还是打算要说,「穆成钧……」
「嗯。」男人轻应声。
「你……我想今天晚上出去住。」
穆成钧盯着她的视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出去住?」
「是。」
「去哪?」
「我想去住酒店。」
穆成钧紧接着问道,「为什么?」
「我觉得家里很闷,想出去散散心。」
穆成钧往后退了两步,坐向床沿,「你就没想过外面不安全吗?」
「找个好点的酒店就是了。」
穆成钧眯了下眼帘,目光带着审视,苏晨紧张起来,她攥紧了手掌,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她面色绷得厉害,穆成钧忽而一笑,「我基本能猜出你在打什么主意。」
苏晨心里一慌,不会吧?
她就是想让穆成钧带她出去,说不定就会去他常包的那种房间,那样的话,她就能记下房间号了。
难道她的这点心思,都被他看穿了吗?
苏晨勉强勾勒下嘴角,「我打了什么主意?」
「你是不是想和我睡?」
「什么?!」苏晨感觉穆成钧像是扔了个炮仗过来,她差点就炸开了,她好不容易掩住火苗,「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跟你有过一晚,还有了孩子。只不过从那之后,我就没碰过你,你是不是着急了?」穆成钧的目光紧紧锁住了苏晨不放,「或许,你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但是你要跟我去酒店,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的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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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守身如玉是什么?
苏晨一时间竟然无法辩驳出声,她瞪着穆成钧,她觉得很是好笑,穆成钧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说的是,我自己去住酒店。」
「你明知道我不会放心你一个人住。」
苏晨满脸的无奈,问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成年人。」
「对,我放心得下你,但是放心不了我儿子。」
苏晨有些话冲到了嘴边,却强行被她咽回去,「如果身体不适,我会给你打电话。」
「别再坚持了,你要真想出去住一晚,也行,我知道你闷坏了,但我必须一起去。」
苏晨拉开梳妆檯跟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你陪我做什么?省得你又要说我对你动别的心思。」苏晨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你这思想也是够厉害的,你也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能对你居心不良吗?」
「医生说过,三个月后,可以有适当的房事,就算你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也一样能成事。」
苏晨摸了摸书桌,摸到上面的水杯,她真想砸过去。
「算了,我就在家住着吧。」
苏妈妈知道两人在房间,所以没有像往常一般开门,而是敲响了门板。「成钧,晨晨,吃晚饭了。」
苏晨率先起身,走了出去,坐在餐桌前。
吃晚饭的时候,苏妈妈很是客气,家里虽然有佣人,但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把活全包了,做菜的时候,她都会分担个一两个菜。
「成钧,味道怎样?」
「嗯,挺好吃的。」
苏妈妈给他夹了不少的菜,「我是怕你不习惯,我小时候住在北方,有时候想吃那边的菜,我都会自己做。」
「很好吃。」穆成钧倒是给面子。
苏晨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穆成钧抬下眼帘,看到她视线定定的,饭也不好好吃。
穆成钧放下手里的碗,沖苏妈妈说道,「待会,我跟苏晨出去住一晚。」
苏妈妈吃着饭,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重复问了两遍,「什么?你说什么?」
「我跟苏晨去住酒店,你放心,明天中午我把她送回来。」
苏晨也是面露吃惊,苏妈妈的视线落到她脸上,穆成钧怎么忽然提了这样的要求?苏晨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啊,苏妈妈赶紧放下筷子,生怕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到来。
她没有说话,穆成钧还在等着她回答。
「你是担心吗?」
「不,不是,」苏妈妈尴尬,这好端端的要出去住,箇中原因,她还用问吗?只是,他们是怎么忽然发展到那一步的呢?「晨晨,你觉得呢?」
苏晨自然是同意。「妈,我也想出门散散心。」
这一点,就更是出乎苏妈妈的意料了。「这……好,好吧。」
吃过晚饭,苏妈妈在房间给苏晨收拾,「睡衣带哪一套?」
「妈,我就住一晚。」
苏妈妈偷偷朝客厅内张望下,她来到女儿身边,拉了下她的手臂,「你可千万要当心啊,你还大着肚子呢。」
「妈,我担心什么啊?」苏晨反问。
「你怎么就答应了他呢?这男人忍不住……可是……」
「妈,」苏晨赶忙打断她的话,「您胡说什么呢,我就是闷,想着出去住放松下,您别乱想啊。」
「我忍不住不乱想啊。」
苏晨从她手里随便拿了套睡衣,「我自己收拾吧。」
出门的时候,苏妈妈一直将他们送进了电梯,趁着电梯门未合上,苏妈妈着急吩咐,「成钧,你……你照顾着点。」
「放心吧,我有分寸。」
电梯门关上了,苏妈妈听完这话,心里更加打鼓似的。
什么叫有分寸?
两人去到停车场,穆成钧和苏晨坐进了车内,司机回头看了眼,「穆先生,去哪?」
「国际酒店。」
「是。」
来到酒店,苏晨准备下车,穆成钧沖司机说道,「把酒店的房卡给我。」
「好。」
司机打开储物盒,从里面拿了张房卡递给穆成钧。
男人看了眼身侧的苏晨,「下车吧。」
苏晨看向那张卡,却并没看到房间号,她不得已走了下去。
来到所在楼层,苏晨跟着穆成钧往外走,「你都不用开房吗?之前开好了?」
「是,我让这边给我留了个房间,这样方便。」
果然跟李恆猜得一样,苏晨见穆成钧来到一间房间跟前,她抬头看了下房间号。
穆成钧开门进去,里面是个套房,很大,布置的干干净净,一眼望去舒服极了。
男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床上,「下面还有泳池,也有电影院、商场,你看,你是要现在休息呢?还是我带你逛逛?」
「不用了,你走吧。」
穆成钧失笑,「我走,我去哪?」「你回家吧。」
穆成钧在床沿处坐了下来,「我今天肯定是不回去的。」
苏晨闻言,拿了包就要走,「那我还是回家住吧。」
男人眉头紧皱,「你这是在耍我玩呢?」
「我不习惯有人跟我一起住。」
穆成钧看了眼四周,「外面有沙发,你睡房间,这总行了吧?」
苏晨不好再执意,来这边,是她要求的,如今房间号是看到了,但她若非要赶着现在回去,穆成钧肯定会怀疑。
「那我要睡了。」
「这才几点?」
「我习惯早睡。」
穆成钧听着,站起身来,他走到衣橱前,拿了套睡袍。苏晨看着他走进浴室洗澡,过了会,男人出来了,他走到衣橱旁的台子跟前,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后喝了起来。
穆成钧的两条小腿裸露在外,出来时随意擦了下头髮,但水珠还是顺着发梢往下挂。
男人一口气喝了小半瓶的水,回头看了眼苏晨道,「你渴吗?」
苏晨摇了摇头。
「去洗澡吧。」
「好。」
苏晨自己带了衣物过来,临进去洗澡时,她将手机也带了进去。
洗完澡出来,穆成钧正坐在沙发内看电视,听见脚步声时,男人头也没抬,「你说你是要出来散散心的,可却什么地方都没去,只不过是从一个房间换到了另一个房间而已,我很想不通。」
「这样也挺好的,毕竟环境不同了。」
苏晨站在床前,穆成钧倚在沙发内,看了会,男人目光落向她脸上,「怎么还不睡?」
「你,你不睡吗?」
「我吵着你了?」穆成钧说着,将音量调至最低。
苏晨也没有睡意,只是穆成钧坐在这,她觉得很不自在,也不能随意的上床休息。
她掏出手机,放了一首轻音乐,穆成钧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曲子?」
「我也不知道,网上瞎找的,」苏晨坐向床沿,「睡觉之前给他听一会,一听见音乐,他就安生很多。」
「是吗?」穆成钧觉得挺新奇的,他毕竟没跟苏晨在晚上独处过,也不知道她是怎样进行胎教的。他不由站起身来,苏晨眼见他修长的双腿迈向前,她想要往后缩,但现在已经坐到了床上,她只能僵着身体,不敢乱动。穆成钧站到她跟前,然后盯着她的肚子看,「好像是挺安分的。」
「嗯。」
苏晨看眼时间,真挺早的,「你要有事忙的话,就去忙吧。」
穆成钧弯腰,将被子掀开,「你不必管我,自己注意休息。」
她小心翼翼上了床,将被子盖好,穆成钧坐在床沿处,苏晨不想面对他,干脆转过身装睡起来。
半晌后,苏晨听到穆成钧起身,将她手机的音乐关了,灯也关了,然后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穆成钧关了电视,然后睡在沙发上,苏晨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到了半夜时分,屋内漆黑一片,穆成钧没有留灯,苏晨是被一阵抽筋给痛醒的。她又困又累,痛得嘴里不住哼哼。「嗯,嗯……」
她没有立马醒来,但抽筋的苦痛太过强烈,她下意识蜷起自己的右腿,双手抱着,「嗯……」
苏晨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柔柔糯糯的,她推开被子坐起身,嘴里不住呻吟。
穆成钧也醒了,只是苏晨的这些声音听到他的耳朵里,却完全不会联想到她是抽筋了。
他只觉得那样的嗓音太糯,太粘人了,那分明是一种勾引。
他就知道,她想着来酒店住,绝对不是单纯地想来睡觉而已。
穆成钧对这个房间熟,他坐起身来,顺着脚下的毯子往前走,他很快来到床边,又顺着那张大床摸了上去。苏晨想要开灯,但是肚子又大,腿还痛得厉害,一下动不了,她想到屋内还有穆成钧在。
「穆成钧……」
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踝勐地被人握住,紧接着,一道男声压了过来,「别急,我来了。」
「快开灯。」
「不用开灯,放心,我不会弄痛你。」
苏晨感觉到男人的大掌正顺着她的腿侧往上爬,她以为他是要替她按摩,「不用了,只要下地走走就能好,只是我刚才起得太勐,一下有些晕……」
她话还未说完,却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腿间。
苏晨吓了一大跳,忙将他的手推开,「你……你干什么?」
穆成钧尽管是小心翼翼的,但还是侵略性十足地将她压到床上,「我说了,我保证你没事,更加不会伤到孩子。」
「穆成钧,你要干什么?你走开!」
「我不会为了孩子,就剥夺你享受的权利,你有这个权利。」
苏晨根本没这方面的意思,她的腿踢动了几下,倒是不怎么痛了……只是她被穆成钧按到了床上,动弹不得。
「开、开灯!」
「你怕我找不准方向?」
在穆成钧的字典里面,没有守身如玉四个字,他心里住着有感觉的人,却更加奉行及时行乐。他不喜欢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想要就是想要,谁都挡不住。
所以,她也没有管苏晨是否愿意……许流音坐上蒋家的车后离开了,穆劲琛在原地站了片刻,他没有追过去。
他赤着上半身,那几个保安都被他撂倒了,正在打电话报警。
穆劲琛走到车旁,车门是敞开着的,他刚要坐进去,感觉到身上有些凉,找了圈却没看到自己方才脱下来的衬衣。
车内就这么点地方,按理说不可能丢了,穆劲琛打开后车座,可真是见了鬼了,他的衬衣真没了。
他狠狠甩上车门,冲着其中一名保安说道,「我的衣服呢?」
几名保安相继往后退去,穆劲琛逼上前步,「把我衣服藏哪了?」
「不是我们拿的,跟我们没关系,这边经常有小偷,砸了车窗偷包或者偷衣服……方才,有个人把你的上衣偷走了。」
穆劲琛低咒一声,「你看见了?」
「看见了。」
穆劲琛抬起手臂,手指朝着对方虚空指了指,「我要投诉你们!」
保安身侧的同伴撞了下他的胳膊,压低嗓音说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名保安闻言,忙不迭摇头,「我没看到!」
穆劲琛今儿真是倒霉到家了,被许流音撞过的地方还在痛,又遇上了什么小偷,还把他的衬衣给偷走了,如今,还要面对这几个没脑子的保安。
穆劲琛掏出手机,给许流音发了条简讯过去。
许流音听到简讯提示音后,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显示一条信息,「你陪我衣服。」
她本想不理睬,但想了想后,还是给他回了条,「行啊,把你衣服拿来,我陪着它。」
穆劲琛一看,差点气冒烟了。
不就是个错字吗,显得他多没文化似的。
154好女怕缠郎
星港医院。
病房内,一名中年妇女匆忙跑了出去,「救命,救命,快来看看啊——」
经过的护士闻言,面色大变,几步冲到了她的跟前。「怎么了?」
「我父亲唿吸不过来了,怎么回事啊?这不都已经手术了吗,你们医院……」
护士来不及听她的喋喋不休,她走进了病房,看到病人痛苦地扭着身子,似乎唿吸不畅,可一看监测仪,却没有什么异常,她赶紧掏出手机,喊了医生过来。
病人家属见状,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公、哥哥、妹妹,说是医院这边出事了。
医生赶至病房,做了检查,「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你不长眼睛吗?我爸都快喘不上气了……」
家属也很快都到了,护士眼看不对劲,想要出去叫人,却被关在了病房内。
「我爸就动个小手术,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是不是你们的心脏起搏器有问题?」
「一定是的,原本还好好的……」
这消息传到蒋远周耳朵里的时候,老白也在。
「蒋先生,我下去了解下情况。」
「去吧。」
老白再度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蒋远周倚窗而立,正出神地看着外面。
「蒋先生。」
「怎么样了?」
「问了病人的主治医师,也看过监测仪那边的情况,一切都好,照理说不可能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蒋远周双手抱在胸前,「那些家属是什么意思?」
「说要一个说法,现在他们质疑星港的心脏起搏器有问题,要深究。」
「明白了。」
「蒋先生,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蒋远周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轻敲两下,「接下来,应该是有关方面的人会出面,然后检测出星港的心脏起搏器有问题,非但不能救人,反而会害人。」
「这……」老白面色凝重起来,「您心里有对策吗?」
「急什么?」蒋远周轻笑声,「坐下来喝杯茶,别上火。」
「这事情挺突然的,虽然事先有防范,但并不代表就能应付得了,蒋先生,我们现在开始应该要去找找人了,虽然我们的医疗器械肯定不会有问题,但保不齐别人会动手脚……」
是啊,就像当年的小姨事件。
一份检查报告单就定了许情深的死罪,可最讽刺的却是,那张报告单是伪造的。
「老白,别着急,再急下去,你头髮可就真要全白了。」
蒋远周转过身,朝他看了眼,「给我泡杯茶。」
「您还真有这闲情逸緻。」
蒋远周笑了笑,看到老白去烧水、泡茶,他迳自坐进了沙发说道,「身居高位的人,都害怕一朝一夕间被人拉下马。有多少人惦记着我的位子,可就算我拱手相让,他们也坐不起,但是……」蒋远周轻摇头,「我需要时时防备,这让我觉得挺累的,我从不主动害人,却要提防着别人害我。我有时候站在窗口,看着楼底下一片安静,看着穿了病号服的人在长廊上浅步慢走,我这个人,以前功利心很重。自从遇见许情深,我觉得医院确实是一片净土,是不容人侵犯践踏的地方。」
老白拿出了一罐茶叶,「所以,蒋先生更要保护好这里。」
「对方家属态度肯定不好吧?你这边先要确保医护人员的安全。」
「这点您放心。」 国际酒店。
苏晨睁开眼,肚子上很不舒服,但是她没有动。
她真的一点点都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苏晨的视线盯着一处,有些茫然,她几乎没有怎么入睡。昨晚,穆成钧还是没有开灯,她尽管一次次拿孩子当挡箭牌,但丝毫用处都没有。
反而是她,生怕穆成钧误伤了孩子,就变得畏手畏脚,不好使劲挣扎,最后只能成了他的盘中餐。
苏晨听着耳侧传来均匀的唿吸声,她没有丝毫的幸福感,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悲哀而已。
穆成钧的一条手臂放在她胸下,手机铃声在房间内响起的时候,穆成钧动了动,他坐起身来,困得不行,眼睛半眯着。
手机在他的西裤口袋内,他的裤子被丢在地上。
穆成钧掀开被子下去,拎起裤子后将手伸进兜内,电话是秘书打来的,当然……这秘书指的是正经秘书。
男人接通电话,「餵?」
「穆先生,会议还有半小时开始。」
穆成钧睁开眼,大床对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他看到自己坐在床沿,不远处的窗帘没能将光全部遮挡住,有那么几缕调皮地钻了进来,亲吻着他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肤更加显得健康、强硕。
「半小时?」穆成钧手掌撑在身侧,「好,我知道了,我尽量赶过来。」
「好。」
穆成钧收回视线,随后往下落,看向自己的某处。
有些感觉,他不会忽略掉的,苏晨昨晚的强烈拒绝,被他看成了半推半就,她不敢使劲挣扎,只能挥动双手,可是推他的时候,也不敢牟足全力。穆成钧想要一个女人,他使用蛮劲的时候还真不多,他知道他昨晚是成了。
他一共就碰过苏晨两个晚上,然而这两晚的寻欢作乐,都成了。
那种压抑的、扭曲的、挫败的、痛苦的欲望,全部都发泄出来了。
他手臂往后伸,一把握住了苏晨的脚踝,她吓得想要将腿缩回去,穆成钧手掌紧握,「几点了?」
苏晨不说话,穆成钧拉了拉她的腿,「起床吧,我陪你下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家。」
苏晨推开被子,一眼看到了穆成钧的裸背,好看结实的线条,包着嵴椎的性感皮肉蜿蜒而下,苏晨双手撑了下,想要起来。
穆成钧拿过旁边的睡袍,就这么披上了,他站起身,长长的带子在中间一束。
「起得来吗?」
「不用你管。」
苏晨早饭没吃,饿的有些发晕,坐起来的时候特别吃力,穆成钧见她脸色不好看,他上前握住了女人的手臂,「没事吧?」
「把我衣服给我。」
穆成钧坐了下来,「我先问你一句,肚子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苏晨拉过被子,遮住胸前的风光,「你现在倒是害怕了?」
「我没害怕,我谨遵医生的吩咐,我也没做出格的事情。」
苏晨抿紧了唇瓣,冷笑出声,「是,你没做出格的事。」
穆成钧见她坐着不动,他起身走到一旁,拿过苏晨昨晚带来的衣服。他想看眼时间,但腕錶不在手上,穆成钧在床上找了找,他一把掀开被子,在苏晨的腿边看到了自己昨晚匆忙之下卸下的表。
穆成钧将表戴上了自己的手腕,「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吧。」
穆成钧没有客气,转身走进了浴室内。
他没有着急慌忙的样子,似乎也忘了秘书说的半小时内要开会的事,走出房间后,苏晨再度抬头看了眼房间号。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回家吃。」
「你妈说不定没给你准备中饭,」穆成钧往前走着,「况且我要这么将你送回去,也实在是不像样。」
苏晨没再拒绝,她饿的双腿发软,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吃过中饭,穆成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秘书也打了电话过来催。
两人坐进车内,苏晨朝他看眼,「你不是要开会吗?我自己回去好了。」
「不行。」男人态度坚决,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回到小区内,穆成钧将苏晨送上楼,直到走进了苏家,看到苏妈妈在家,穆成钧这才放心离开。 阮家。
阮妈妈看到女儿要出门,开口将她唤到跟前,「又要去哪?」
「出门有点事。」
「去找劲琛吗?」
阮暖脸色微变,在她身侧坐定下来。「他根本就不肯见我。」
「这样看来,穆家是打算这样了,穆太太那边也没什么消息,看来也是做不了穆劲琛的主。」
阮暖满脸委屈,心里始终是不甘心极了,「但我跟他就差了一步啊,他名字都快签好了,我是亲眼看着的,您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阮妈妈拉过女儿的手掌,「这些事,就别当着你爸的面说了,最近他也头疼,穆家那边也不肯卖我们的面子,总之……」
「我心里明白,您放心。」
阮暖开车出去,先去了趟商场,在运动品牌店内买了双运动鞋,以及一套运动装。
她在更衣室内换上,然后刷卡离开。
这几日,她将许流音住在哪,以及白天经常会去的地方查了个清清楚楚,阮暖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做。
许流音想过要换个酒店,倒不是怕穆劲琛会找来,只是她住着总统套房,价格不菲,她在东城一天,就势必每天都会有这么一笔开销出去。
但许情深并不同意,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个房间就算许流音不住,那也是空着,不住白不住。
许流音出门的时候,有些匆忙,她挎着包跑出酒店,却看到穆劲琛的车在外停着。
她想要当做没看见,扭头朝着另一处走去。
穆劲琛见状,将车开上前去,跟在了许流音的身侧。
「喂,你知道你把我丢给那些保安之后,我有多惨吗?」
穆劲琛车速很慢,刚好能跟上许流音的脚步,她目光直直落向前方。「你这是在卖惨吗?」
「那你吃这一套吗?」
「不吃,」许流音加快脚步。
只是她的步子,怎么都跟不上穆劲琛的车轮,男人一手控制方向盘,上半身尽可能地倾向许流音,「你知道吗?你走后,我遇上了变态,他把我衣服都偷走了。」
许流音面无表情回道,「你是光着身子回去的?」
「你以为呢?」
「穆劲琛,我不想跟你说话,你也别缠着我。」
男人按了下喇叭。「你怎么态度转变地这么快?方才还是好好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
「你去哪?我送你?」
许流音张望四周,想要打车,只是没有看到计程车。「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
「就你?你应该了解我的,就算你打到了车,我也不会让你坐上去的。」
许流音勐地顿住脚步,穆劲琛赶紧踩住剎车,许流音狠狠出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你现在太死皮赖脸了。」
「是吗?」穆劲琛耸了耸肩膀,「我自己不觉得。」
许流音快步往前走着,穆劲琛刚发动车子,就看到一辆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阮暖的车,穆劲琛方向盘一打,将车停到了旁边去,边上正好有辆越野车,挡住了阮暖望过来的视线。
许流音感觉到男人没再跟上来,真是清净了,她松口气,继续往前走。
她抬起视线,看到一辆车快速驶来,许流音往旁边走着,那辆车到了她的身前,勐地踩住剎车,阮暖来不及熄火,就直接下了车。
许流音看清楚了来人,以为她是找穆劲琛的,没想到许流音回头一看,却不见了穆劲琛的车影。
她下意识皱着眉头,欲要自顾离开,阮暖几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许流音扫了眼阮暖的打扮,阮暖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你说呢?」
「你要找穆劲琛,他不在这。」
「我不找他,我找你。」
许流音不想跟她纠缠,「你放心,我跟穆劲琛没有丝毫的关系,你不用想着针对我。」
「我跟穆劲琛已经玩完了,这都要拜你所赐。」
「阮小姐,我跟穆劲琛也玩完了,早就是过去式了。」
阮暖目光定定地盯着她看,「上次的视频还记得吗?你说我打你,绑架你是吗?」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在你身上吃了好几次亏了,先前在医院的时候,你就对我动过手,还记得吗?」
许流音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往后退了步。「你明说了吧,你想做什么?」
「我背了那些恶名,却没做那些恶事,我觉得很亏。」
许流音扫了眼她今天的打扮,「所以,你今天是找我打架的?」
「我听说过,你是穆劲琛一手带出来的,本事应该不小吧?」
许流音心里微惊,这个穆劲琛,方才还赶都赶不走呢,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她最清楚自己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了,说是穆劲琛亲手调教出来的,那真是丢他的脸。基本的拳脚功夫她当然会,但阮暖喊穆劲琛一声师兄,她肯定弱不到哪里去。
「阮小姐,我不想跟你动手。」
「但是我想啊。」阮暖咄咄逼人,上前两步。
许流音往后退着,「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你就不顾及下你的面子吗?」
「我现在还有面子吗?穆劲琛悔婚,我还成了绑架犯,你跟我提面子两字,有意思吗?」
穆劲琛在远处看着,他料定许流音吃不了大亏,她虽然功夫不算太好,但抵挡一阵还是可以的。
阮暖步步紧逼,抬起手臂上前攻击,许流音不想跟她硬碰硬,怕吃了亏,她情急之下闪躲,阮暖抬起一脚,动作流利干净,许流音差点吃了亏。
「为什么不还手?不敢?」
「我怕我一还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把你打残了。」
阮暖冷笑着说道,「行啊,你只要有本事打残我,我绝对不找你算帐。」
「等等!」许流音知道,她今天是逃不过去了。「我放下东西。」
阮暖收住手,「真该让穆劲琛在现场看看。」
许流音将挎包放到地上,她心里清楚,阮暖不会善罢甘休,今天就算被揍得满地找牙,她也只能奉陪到底了。许流音打开包,阮暖盯着她的身影,「你做什么?」
「我把手机关了,省得有人吵。」
许流音在包里摸到样东西,她将玻璃瓶攥紧在掌心内,缓缓起身。
阮暖见她是恨之入骨的,恨不得将她踹在地上,出了自己的这口恶气。
她攻击上前,许流音抵挡,只是三两下过后,强弱很快就分清楚。
阮暖握紧拳头,招招狠辣,她直击许流音的面门,她闪身躲开,拿起手里的香水冲着女人喷去。
对阮暖来说,这完全就是猝不及防,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但动作还是很快地上前,她按住许流音的肩膀,将她用力朝着下面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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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谁只能挨打?
阮暖甩了下头,眼睛不敢睁开,怕被香水给刺激到。
她恨恨出声,「付流音,你居然耍阴招?」
「兵不厌诈懂不懂?」许流音想要起身,但阮暖用了巧劲,她一时半刻根本就起不来。
许流音知道,过了一会后,阮暖肯定要收拾她。
她忽然大声喊了起来,「穆劲琛,穆劲琛!」
「还说没关系?真要没关系,为什么喊他的名字?」
「我希望他没走远,就在附近,我打不过你,但你总不是他的对手。」
阮暖动了下臂膀,在眼睛上擦拭几下,视线恢復了正常,她一把拉起许流音,右手用力握成拳,手臂打直挥了出去。
就差一点,她的拳头就要落到许流音身上,可阮暖的手腕处却忽然被人握住了。
她扭头一看,居然看到了穆劲琛的脸。
许流音转过身,看向两人,冷汗还在脸颊处挂着,她握紧手里的香水,眼睛微微圆睁。
穆劲琛朝她睨了眼,「这就是我教给你的本事?丢不丢脸。」
许流音将双手背在身后,「好汉不吃眼前亏。」
男人手掌箍紧,阮暖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她痛得面目狰狞起来,「劲琛,放手,放手啊。」
穆劲琛用力的紧握着,阮暖感觉自己的腕骨生疼,穆劲琛朝她睨了眼后,甩开手,阮暖焦急往后退了步,手掌紧握住自己的腕部。
穆劲琛看了眼许流音,并且沖她摇了摇头。
许流音挺了挺胸膛,「干,干嘛啊?」
「我手把手教你的那点功夫,你是全忘了吧?」
「我没忘,只是遇上对手罢了。」
阮暖冷笑一声,「付流音,你可真狡诈,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最不齿的就是你这样的行为。」
许流音这会不怕她了,「你在大街上逮着我就要打,对我来说,我也不齿你的行为。」
「你们两个别吵了,」穆劲琛单手插在兜内,忽然往旁边站了步,「打一架吧,谁赢了谁说的就是对的。」
阮暖面露疑惑地看向男人,「劲琛,你说真的?」
「真的。」穆劲琛说完,嘴角浅勾看向许流音,「你也没有意见吧?」
「我不和野蛮人打架。」许流音赶忙回道。
「怎么是野蛮人呢?你们两个,一个是我教出来的,一个是我师妹,切磋切磋也好。」
阮暖握了握手掌,「好。」
「不好。」许流音拧眉,「我为什么要和你切磋?」
「你不敢?」
许流音知道穆劲琛就是故意的,男人往后退了步,倚向阮暖的车子,「音音,你要不想打,你可以跟我说,我帮你。」
「我不想打就是不想打,要你帮忙做什么?」
阮暖听在耳中,觉得难受极了,这摆明了就是当着她的面在打情骂俏。
她没有给许流音接受或者拒绝的机会,她三步上前,挥手就开始攻击了。
许流音知道手里的香水没用了,她干脆丢开,她尽管和阮暖不和,但是真没想过动手,「你要打,你找穆劲琛去,不肯娶你的是他,你干嘛非要找我?」
「你还说!」阮暖一个跃身踢过去,许流音双手挡在跟前,往后退了几步。
穆劲琛在旁边看着,也笑着,这一幕在他眼里就是小打小闹。
阮暖是有备而来,许流音尽管穿着运动鞋,但紧绷的牛仔裤很难施展开,她心知肚明极了,她不是阮暖的对手。她全力招架的时候,不由看了眼穆劲琛,男人姿态悠闲,一看就是不想插手了。
「阮暖,我承认我打不过你,我们收手吧。」
「没用!」阮暖越打越凶,「今天,我非把你打进医院不可!」
「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别废话!」
阮暖的基础功还在,而且也够扎实,她挥拳狠狠击向许流音的脸,眼看拳头就要砸到她面部,许流音侧过身,却看到阮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只是她当时挥出去的手,却收不回来了,她一拳打在了阮暖的肩上,阮暖痛唿一声,眼泪差点出来,许流音看了眼旁边的穆劲琛。
男人握着阮暖的手腕,阮暖抬起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忘记跟你说规定了,比试可以,她不能受伤。」
阮暖嘴角溢出嘲讽来,「你的意思是,我只能挨打是吗?」
「既然说了是切磋,你就该有分寸。」
阮暖的目光直勾勾逼向许流音,许流音眼看这样,也有些吃惊,「算了吧,阮暖,我也不想和你打,你真不用事事针对……」
穆劲琛的手掌一松,阮暖眼里的恨越发肆意,不等许流音说完话,她立马扑了上去。
穆劲琛在旁边看着,眼见许流音要吃亏,他又出了手。
他越是这样,阮暖就越是伤心,心里越加崩溃,近乎于是要被逼疯的状态。
她出手越来越狠,完全听不进许流音的话,只是每次都要让许流音好看的时候,穆劲琛都会阻止。
阮暖不是穆劲琛的对手,自然不会跟他动手,她将全部的气都撒在许流音身上。
她越来越拼了命似的,许流音有些恼,忍不住说道,「阮暖,你差不多就行了!」
「我要你死!」
阮暖口气充满憎恶和恨意,抬起腿踢过去的力道却被穆劲琛给卸了,然而许流音回身踢向她的腿来不及收回,阮暖硬是受了她一脚,双腿猝不及防往后退,一下摔倒在地。
许流音站在原地,阮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皮都磨破了。
她坐在那里,冷笑几声,「明知道我不能赢,我却还是要打,真是好笑极了。」
穆劲琛走到她身侧,「以后别再找她的麻烦了,我跟你的事,跟她无关。」
「无关?」阮暖讽刺出声,「要不是她出现在民政局,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
许流音也觉得那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不清楚的人,真会以为是她蓄意安排,「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但我宁愿那天我真的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话,你现在就是穆少奶奶了,也不会这样处处针对我。」
穆劲琛听闻,脸色变了变,他扭头看向许流音。
阮暖却并不领情,「现在,你说什么都行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和穆劲琛之间变成这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因为你们没有结婚,就重新接受他。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跟穆劲琛是再无可能的,也许,是他本来就不想结婚,所以拿我当挡箭牌了吧。」
阮暖神色有些不好看,眼睛湿润起来,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你都听见了吧?这是她亲口说的。」
许流音回身,捡起地上的包,穆劲琛上前,从她手里将包拿了过去。
「我有事从不隐瞒你,许流音,我悔婚就是因为你,没有其它的原因。」
「你——」许流音气得嘴唇哆嗦,「那也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
「我明白,你介意的无非就是我要跟别人结婚,但我只想着领张结婚证而已,我跟阮暖事先有过约定,婚后,她住在新房,我住训练场,我们不会有任何瓜葛。」
阮暖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无比。
这话,他说了不止一遍了,可每说一次,都像是在割着阮暖的心。
她整个人无力地软下去,仅仅靠着双手撑在身前,「劲琛,你现在为了得到她,把话说得真好听啊,不会有任何瓜葛?真是这样吗?付流音现在是活着,你当然这样说,可你当初认为她已经死了,所以你答应了跟我的婚事,难道,我们就没住在一起过吗?」
穆劲琛脸色铁青,眼帘轻眯,「我看你是受了太大的打击,神志不清了吧?」
「这种事,你想要不承认,我也不能拿你怎样……但是你在我家住过一晚,别人长了眼睛,可都看在眼里。」
穆劲琛紧握下手掌,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阮暖这是满嘴的谎话。
许流音攥紧手里的包,「你们继续抱着你们美好的回忆吧,不要再来骚扰我。」
说完,她转身离开。
穆劲琛三两步追上前,「你难道真相信她的话?你不觉得荒唐吗?」
「是吗?」许流音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哪里荒唐?」
「哪里都荒唐!」
「男欢女爱很正常,穆帅,你是个正常男人,在这一点上,我从不会怀疑你。」
穆劲琛跟在她身侧,「我倒希望你在这一点上,不要太信任我。」
阮暖被丢在了原地,许流音那一脚挺重的,她双手抱在身前,待疼痛稍稍缓解些后,这才勉强起身。
星港医院。
老白匆匆敲响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看到许情深坐在沙发内,正和蒋远周一起吃饭。
「蒋先生……」
蒋远周见他脸色不好看,他给许情深夹了菜,「老白,吃过饭了吗?」
「蒋先生,我有急事要跟您说。」
「吃过饭再说吧,我怕消化不良。」
「但是……」
许情深抬头看了眼老白,「怎么了?」
蒋远周接过话道,「他能有什么事,就是喜欢瞎叫唤。」
老白冤枉啊,但显然蒋远周不想让有些事被许情深知道,他乖乖地噤声,站在一旁。
许情深也看出了老白找蒋远周有事,她匆匆吃过饭,「我先走了,还要去病房一趟。」
「好,去吧。」
许情深走了出去,将办公室的门带上,蒋远周收拾着桌上的餐盒,老白凑上前帮忙,「蒋先生,我来吧。」
「不用,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那批次心脏起搏器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说是不合格。」
蒋远周将餐盒丢进垃圾桶内,「意料之中。」
「蒋先生,这可怎么办?」
「老白,你知道这批心脏起搏器,是哪家公司供的吗?」
老白现在不关心这个,不论哪家公司,星港都已经被牵涉进去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那就是灭顶之灾啊,现在是有人要置星港于死地,蒋远周难道还能再次力挽狂澜不成?
「之前不一直都是星运那边供货的吗?」
「对,之前顶形制药跟我谈的时候,我一直没有答应。」
「蒋先生,这跟哪家公司供货,关系不大吧?现在人家咬着是星港的心脏起搏器出了问题,有了这张检测报告,我们可就麻烦了。」
蒋远周笑了笑道,「对,他们拿了这张检测报告,肯定有恃无恐,接下来就是大肆宣扬了,还要配合病患家属来一出大戏。」
老白坐在了沙发内,「要不然这样吧,我先找病患家属谈谈,将这件事压下来再说。」
「我们的东西没有问题,有什么好谈的?」
蒋远周坐在老白对面,搭起长腿,「就在不久之前,我临时跟顶形制药签了合同,这批次心脏起搏器就是他们供应的。」
「然后呢?」
蒋远周轻笑一声,「你可能还不了解顶形制药的背景,那家公司的老闆,是一位上头人物的公子哥。」蒋远周用手指,指了指头上,「谁要敢咬他的东西出了问题,那不是找死吗?」
老白诧异无比,「这么说来,您都考虑好了。」
蒋远周牵动下唇瓣,「当年,我在小姨的事情上吃过一次大亏,我还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星港吗?跟我斗,一个个都是找死!」
156你看,你想歪了
老白面上的严肃豁然拂开,「蒋先生,您居然临时换了合作的公司。」
「他们想从星港下手,无非就是这几种可能性,一、医疗器械出问题,二、医疗事故。相较而言,医疗器械出了问题之后,也算医院事故,而且真要把人弄出个好歹来,一般人也不会同意,是不是?」
「是。」
「那我就挑一家背景强硬的公司过来,这件事,对外我谁都没说,等他们将事情闹得差不多之后,自然会有人去收拾他们。」
老白整个人放松下来,也不像方才那样紧张了,「既然顶形公司那么厉害,您怎么不早点跟他们合作呢?」
「就是因为太厉害,所以要在关键的时候才能用,他们如果早知道了我们合作的是顶形,他们就不会用这一招,那就更防不胜防了。再说,顶形的公子哥野心很大,恨不得将别的公司都挤出去,知道他背景的,没人敢得罪,不知道背景的,也被他一个个使阴招干掉了。我不喜欢看一家独大,要不然的话,价格方面不好谈,谁知道他会不会敲竹槓?」
「也是,您这样一说,我也有些担心起来。」
「我跟顶形就进了两批货而已,用下来价格适中,关键质量也不错,可以考虑合作。至于以后的事……」蒋远周耸了耸肩膀道,「敢敲我竹槓的人,大概是还没出生过,我真不怕。」
老白失笑,「我操心了好几日,您看,是不是憔悴了不少?」
「留着精力生孩子去吧,需要操心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哈哈哈——」
蒋远周睨了眼老白,笑得这么开心,莫不是已经有了?
下班后,许情深坐进车内,老白示意司机开车,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开到医院门口,就被一帮记者拦了下来。
许情深视线望出去,看见一个个身影扑上前,争相想要採访。
蒋远周落下身侧的车窗,外面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传进来,「蒋先生,请问就心脏起搏器的事件,您能讲两句吗?」
「为什么在星港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检测报告的结果,您能解释一句吗?」
这件事,蒋远周虽然没有跟许情深说,但是消息传得这么快,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坐在后车座内一言不发,听到蒋远周声音笃定有力地说道,「心脏起搏器的事,还在调查当中,毕竟星港只是医院,这医疗器械也不是我们生产的,是不是?」
「但星港引进的时候,难道就没做过相应地检测吗?」
「当然做过,没有问题。」
「那怎么还会出事呢?会不会是供进星港的器械都有问题,这样说来,源头应该是在制药公司这边吧?」
蒋远周微笑,心想着这样的话都敢说,这个记者死定了。
他缓缓落上车窗。「现在事情还未成定局,一切都难说,我相信调查结果会还星港一个清白。」
老白看了眼,沖旁边的司机道,「开车吧。」
车子从人群中一点点挤出去,许情深不由看了眼身侧的男人,她伸手握住蒋远周的手掌,「别担心,肯定会没事的。」
老白扭过头,想要说什么,蒋远周不着痕迹地沖他使了个眼色。
「我头疼。」男人跟许情深说道。
他顺势将脑袋靠向许情深的肩膀处,她抬起手,给他太阳穴处按摩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什么大风大浪没经歷过?」
「但我也会觉得累,惦记着星港的人这么多,真是应接不暇。」
「我明白。」许情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就算你再强大,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蒋远周顺势搂住许情深的腰,「这次星港要是真完了,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我不陪在你身边,我去哪?」许情深靠着蒋远周的脑袋,「星港不会完了的,这不是还有你在吗?」
老白坐在前面,很是不自在,但他也没这个胆子戳穿蒋远周这假装可怜兮兮的样子。
再说,他们夫妻,一个愿意装可怜,一个又吃这套,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蒋远周朝许情深挨近些,许情深满脸凝重,「虽然心脏起搏器是制药公司供的,但星港的责任还是重大,毕竟是我们把它用到病人身上……」
「是,就算我自己说了起搏器没问题,可外面的人都是只相信检测报告的。」蒋远周轻嘆口气,「不说了,你好好地上班,我会想办法解决。」
「远周,你的压力最大,也最不容易。」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手掌,将她的掌心贴到自己脸上。「情深,回家给我按摩按摩。」
许情深掐了下蒋远周的脸蛋,让他别再继续往下说。
司机沖老白看了眼,老白一听到这按摩两字,就想歪了。
他端正下坐姿,轻咳声,「蒋先生说的按摩,那就是纯粹的按摩,小李,你看你,想歪了吧?」
司机专注地开着自己的车,「我可没说什么话啊。」
「但你方才看我的眼神,太不正经了。」
司机喊着冤枉,「我哪里看你啊,我是看那边的后视镜。」
「小李,你要做个老实人。」
「一个个真会八卦,」蒋远周出声说道,「当心我扣你们工资。」
小李双手握着方向盘,这老白分明就是故意的,「蒋先生,我有话说。」
老白靠向旁边,手肘支向一侧车窗,让他说,他就不信这个小李能说出花来。
「说什么?说吧。」
「有时候这车上就我跟老白,他最爱八卦,还说您开了他的车吃了罚单,他还偷偷去查过,说那里有卖特殊衣服……」
老白赶紧捅了小李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话里面的信息量都透出去了。
许情深屏息凝神,目光赶紧望向窗外。
蒋远周坐起身来,一语不发,车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住。
他不开口,老白也不敢解释。
半晌后,蒋远周说话了,话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老白,你不做私家侦探,真是可惜了。」
「蒋先生,小李是瞎说的。」
「我这人,最喜欢给人穿小鞋了。」
老白吞咽下口水,缩回座椅内不说话了。
星港的事件持续发酵,直到另一件大事出来。
这天早上,阮家的人刚起来。
阮暖还在抱怨着,「都是付京笙,他要醒不过来,也不会有今天的事,还有那个付流音……」
阮中责坐在餐桌前,「行了,那是你跟劲琛缘分没到,算了吧。」
年轻人,总是喜欢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阮暖不用为别的事情而烦心,自然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穆劲琛身上。
如果不发生接下来的事,这就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早晨。
阮妈妈从厨房出来,手里拿了杯热牛奶,她将杯子放到阮中责的手边。
「暖暖,凭你的条件,以后让你爸牵个线,还差好的小伙子不成?」
「不要!」阮暖闻言,脸色难看。「我可不要什么相亲,谁给我安排,我就跟谁急!」
「你——」
门外,忽然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阮中责抬头看了下,他的牛奶喝到一半,看清楚了对方身上穿着的工作服。他心里一惊,但还是将剩下的牛奶都喝光了。
「你们是?」阮妈妈看向几人,「你们找谁?」
为首的男人迳自走向阮中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阮中责擦拭下嘴角后起身,「以什么理由呢?」
「你出入赌场的事,你家人恐怕不知道吧?」
「什么赌场?」阮妈妈大惊。「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以前玩的倒是挺隐秘的,只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充分地证据请你走这一趟,赌场这种地方对你来说,很是顺风顺水吧?每回都能赢不少,就不知道是否单单是因为你手气好呢?」
阮暖唇瓣哆嗦着,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半刻也说不出话来。
阮中责沖旁边的女人看眼,「没事,放心吧,好好照顾好女儿。」
「老公!」女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能回来吗?
阮中责没有回答,就被人带走了。
阮暖跟到门口,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她看到阮中责被带上车,她追上去了几步。「爸,爸!」
车子开出去老远,阮暖回头,看到阮妈妈瘫坐在门口,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残忍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一刻,父母还在操心着她的心情是否能够好转,下一瞬,他们阮家的顶樑柱就这样塌掉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它从不会给你准备的机会。
许流音走出酒店的时候,准备去坐地铁。
但是人还未走出去几步,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拦了下来。「许小姐,您要去哪?我们送您。」
许流音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你们是谁?」
「您是许流音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拧起眉头盯着两人看。
「我们是您的私人保镖,车已经安排好了,请您跟我们上车。」
许流音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盯着跟前的两人,上下打量着,「私人保镖?你们搞错了吧?」
「没有搞错,以后您进进出出,都由我们亲自接送。」
许流音思忖片刻,陡地反应过来,「是不是穆劲琛让你们来的?」
「是穆帅。」
她一脸的不耐烦全都摆到脸上了。「我不要什么私人保镖,让他离我远点就好。」
「穆帅料到您会这么说,所以他不出面,派了我们两个过来。」
许流音抬起脚步就要走,其中一名男子见状,拦在她跟前,「穆帅说您如果不愿意的话,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您就不怕再遇上阮小姐的时候,您会被打得落荒而逃吗?由我们保护您,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许流音攥紧了粉拳,「就算我被人打,那也不关他的事!」
她腿动了下,想要再度离开,保镖依旧拦在她的身前,「许小姐,穆帅说了,如果您拒绝的话,我们两个就不用回训练场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任务,要是失败了的话,就不用签约了,直接收拾行李走人。」
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也只有穆劲琛能做得出来了。
许流音脸色未动,睨向跟前的男人,「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请许小姐赏我们一口饭吃。」
许流音推开跟前的男人,「别跟着我。」
男人见状,冲着旁边的同伴使个眼色,同伴拔腿就走,很快将车开到两人身侧。男人紧跟在许流音身侧,等到车子停稳后,他一把拉开车门,另一手扯过许流音将她塞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绑架啊!」
男人砰地关上车门。
许流音抬起手肘想要攻击,但一把就被男人按了下去。
她视线落向前方,这才发现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个人。
穆劲琛转过身,满脸笑意,冲着一脸怒火的许情深挥挥手,「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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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吃醋动手
许流音怒目圆睁,「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
许流音看向身侧,车子已经启动了,她咬了咬牙关,「给我送私人保镖来了是吗?」
「怎么样?很感动是不是?」
许流音冷笑下,「他们两个是你给我安排的保镖,那你呢?」
「你可以当我不在车上,我只是要去个地方,这儿不好打车,顺路带我一段就好。」
许流音身子往后靠,目光看了眼窗外,「当你是透明人是吗?」
「可以。」
「希望你说到做到。」
「ok。」
许流音将放在旁边的包拿到腿上,「那这二位呢?既然是私人保镖,就不能干涉我的私事,只管保护我的安全即可,是吗?」
「是。」
她半晌没说话,穆劲琛看眼时间,还早,他今天没什么事,可以搭坐这趟顺风车之便跟着许流音,她去哪,他就去哪。
许流音翻开包,从里面掏出手机。
她翻看着通话记录,直到一串号码出现在眼中,她手指轻点,电话拨了过去。
那头的人很快接通通话,语气带着惊喜,「音音,你给我打电话了?」
许流音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先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
「音音,你在哪?真没想到你能主动联繫我。」
许流音尴尬地笑了笑,「小轩轩,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就看化疗之后的恢復了,你真有心……」
穆劲琛听到小轩轩三个字,脸都僵硬了,他回身就要抢许流音的手机,许流音赶紧避开身,梅奕轩在电话那头说道,「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地点你定,待会发我简讯,我先挂了。」
许流音挂断通话后,将手臂扬高,避免了手机被穆劲琛抢走,没过一会,耳朵里传来嘀嘟一声,她看了眼梅奕轩发来的地址。
「你不就是个顺路的吗?按理说你只是个摆设……」许流音沖跟前的男人说道。「你怎么还能抢我手机?」
「许流音,你也太有恃无恐了。」
她将手机放进包内,「一会啊,到了目的地后,我的私人保镖跟我走,你呢,爱去哪去哪,ok?」
穆劲琛冷笑,「就想这么甩了我?」
「那还能怎样?跟我打电话的男人,你也认识,你难道还想我给你们介绍下?」
「小轩轩?许流音,亏你喊得出来,难道你不觉得肉麻到噁心吗?」
「不觉得,」许流音轻挽下嘴角,「这是他妈妈让我这么喊他的,忘记跟你说了,梅家二老也很喜欢我。」
「喜欢你……一个离过婚的?」
「这一点,就不用你替我操心了,第一次见面,他们就知道了我的事情,也没有很在乎。」
「呵,不可能。」穆劲琛冷冷出声。
许流音看着窗外,「穆劲琛,知道我为什么当着你的面,跟他打电话吗?」
「为了气我。」
「犯不着,我的意思很明确,穆劲琛……你没看见吗?我在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了。」
穆劲琛心里被狠狠刺了下,许流音跟驾驶座上的男人说了个地址,「麻烦你把我送过去,谢谢。」
男人朝穆劲琛看了眼,穆劲琛紧抿的唇瓣轻启,「送她过去。」
许流音朝窗边坐过去些,她视线看向窗外,「穆劲琛,你要实在不喜欢阮暖的话,你其实还可以找个人重新开始。我听说阮家出事了……」
「你想让我跟谁重新开始?」
「总能找到适合你的。」
「许流音,」穆劲琛压着一口气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许流音求之不得,赶紧乖乖闭上嘴。
到达目的地后,许流音刚要推门下去,旁边的男人沖她说道,「许小姐,稍等。」
男人说完这话,下了车,他绕过车子朝着另一侧走去,许流音身侧的车门被人拉开后,她没有立即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后说道,「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待遇,穆帅,谢谢您的安排,我先走了。」
她下了车后,快步往商场内走着。
两个保镖跟在她身后,许流音上了二楼,颇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向两人,「可以不用再跟着我了吗?」
「穆帅吩咐过,除了您去洗手间外,我们要一步不离地盯着您。」
许流音可受不起这样的排场,「你们受僱于人的时候,难道就不问问别人的意愿吗?」
「我们只为僱主的安全考虑。」
许流音真有些后悔,方才把梅奕轩也给牵扯进来了。
不过也好,这几天,梅奕轩就没断了跟她的联繫,时不时就上演一出夺命连环call,他追求许流音的心思恐怕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尽管连许流音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看中了她哪点。
一方面有穆劲琛的追求,一方面还有个梅奕轩,许流音很是头疼。
梅奕轩赶来的时候,在二楼的电梯口看到了许流音。
他快步上前,「音音。」
许流音皮笑肉不笑道,「你来了。」
「不好意思,有点堵车。」
「没关系。」
梅奕轩朝四周看了看,「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
「好。」
许流音抬起脚步,身后的两名保镖跟着,梅奕轩觉得不对劲,拦在两人跟前,「你们是谁?」
「忘了跟你介绍,」许流音一脸无奈说道,「这是我前夫给我请的保镖?」
「什么?」
许流音小脸微微皱着,「尽管这不是我自己的意愿,可他们非跟着不可,我觉得很烦,我觉得,我是被人时时刻刻监视起来了。」
「确实是这样。」梅奕轩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圈,他忽然伸出手臂搂住许流音的肩膀。
「我是她现在的男朋友,你们既然是贴身保镖,总不可能我这样抱抱她,你们都要对我动手吧?」
两人对望了眼,没有上前插手。
许流音尴尬地挣扎下肩膀,她压低嗓音道,「你干什么呢?」
梅奕轩凑到她耳边开口,「我在帮你啊,现在我们俩的一举一动,他们肯定都会报告给你前夫听。」
他带着许流音大步往前走,来到一家餐厅跟前,现在还没到吃中饭的时间,但梅奕轩迳自走了进去。
两名保镖跟在他们身后,选了旁边的桌子坐下来。
餐厅内就只有他们这两桌客人,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梅奕轩让许流音先点菜。
「我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那我来点菜。」
「好。」许流音别过视线,看到旁边坐着的两人,她浑身不自在起来,难道她吃顿饭,还得被人这样盯着不成?
没过多久,上菜了。
梅奕轩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牛肉,「这家的西餐很不错,尝尝。」
「噢。」许流音其实并不觉得饿,但来都来了,就当打发时间吧。
她在全神贯注切着牛排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一小块切好的牛排被送到了她的嘴边,她抬头盯向对面的男人。
梅奕轩笑了笑,「吃啊。」
「我,我自己可以。」
「怎么?嫌弃啊?我还没吃过呢。」
许流音吞咽下口水,嘴巴刚张开,那块牛排就被塞到了她的嘴里。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再亲密不过的餵食啊。
「音音,你跟你前夫还有可能吗?」
许流音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她摇下头,「没可能。」
「没可能就好,我不在乎他给你安排的这些人,因为他们丝毫影响不到我们。」梅奕轩继续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你该对他狠的时候,就别手软,有什么麻烦我给你担着。」
许流音以为这样,是可以将梅奕轩吓跑的,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梅……先生,你看我,身边这么多事,挺复杂的,我觉得你没必要……」
梅奕轩叉了一小块牛排塞进她嘴里,「复杂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你的前夫不懂得欣赏你,他错过了你,是他的损失。你再也不要给他伤害你的机会了,明白吗?」
许流音嘴里咬着东西,说不出话来。
旁边桌上,男人的兜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他掏出后看眼来电显示,视线朝着两人看了眼,保镖推开椅子后起身,赶紧朝着外面走去。
站在西餐厅门口,保镖赶紧接通电话。「喂,穆帅。」
「她现在在做什么?」
「许小姐和一个男人见上面了。」
穆劲琛站在商场门口,面色微微变了,他以为许流音只是为了气他而故意这么说的,他没想到她真会跟人去约会。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在吃饭。」
穆劲琛握紧拳头,他咬了下手背,气死人了。
「一切可还正常?」
「不正常,」保镖当然是要实话实说,「虽然餐厅内还没有别的客人,但他们的举动也太不雅观了,那个男人一直在餵许小姐吃东西。」
「什么?」
保镖继续说道,「那个男人还让许小姐该对你心狠的时候,就不要手软,出什么事他担着。」
「你现在给我进去,把他给我拎出来!」
保镖有些犹豫。「但是许小姐在,我们不好下黑手啊。」
「直接告诉我吧,在哪里吃饭?」
保镖回头看了眼,将餐厅的名字告诉给穆劲琛。
回到餐厅内,保镖坐回原位,想了想,他有起身坐到了同伴身边去。
他倾过身凑到对方耳边说道,「我感觉要出事啊。」
「怎么了?」
「反正听穆帅的口气不好。」
两人看了眼旁边桌的梅奕轩和许流音,其中一人啧啧两声,「这男的是故意的吧?」
「你说,穆帅待会会不会叫我们动手?」
许流音余光睇向两人,他们不会通知了穆劲琛吧?
面对梅奕轩伸过来的手,许情深将它推开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为什么?」梅奕轩看了眼她手边的东西,「还有这么多没吃呢。」
「万一他们要真的告诉了穆劲琛……」
梅奕轩轻笑一声,「我基本也算是了解了你前夫的情况,穆家在东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难道做得出在公众场合下大吵大闹的事情吗?放心吧,我们都是绅士。」
话音方落,许流音抬起视线看去,刚看到穆劲琛的身影进去,就听到一声声响传来。
她吓了一大跳,梅奕轩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许流音低头一看,看到一个竹筒杯摔在了地上,应该是穆劲琛丢过来的,刚好砸在了梅奕轩所坐的椅背上。
许流音见穆劲琛来势汹汹,她二话不敢多说,起身后一把拉起梅奕轩,「走!」
她拉着梅奕轩往后退了好几步,「穆劲琛,你干什么?」
「干什么?」穆劲琛四下找着什么,梅奕轩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亏他还说他是绅士。
穆劲琛没找到能攻击的东西,干脆提了一把椅子起来,他伸手指向许流音,「你给我让开。」
「你要干嘛啊?」
「还不明显吗?当然是砸死他!」
158刺激过度的下场
许流音慌忙护在梅奕轩身前,冲着穆劲琛喊道,「你要干什么?」
「还要明知故问吗?」
许流音也是急煳涂了,她看着穆劲琛的样子,真有些可怕,她不由往后退着,可梅奕轩却站在原地不动了。许流音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发现他还杵着,她慌忙回头,双手朝着他身前一推,「你倒是赶紧走啊。」
「我不走。」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梅奕轩盯着对面的男人,「他真要打,干脆把我打死好了。」
许流音心想着,应该是梅奕轩要面子吧,她拧紧眉头,将嗓音压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匹夫之勇没用,我跟你谁都不是穆劲琛的对手,我让你现在走,难不成会笑话你吗?」
这一幕落在穆劲琛眼中,他心里的火气越发上去了。
男人快步上前,许流音刚回过身,就看到穆劲琛已经走到跟前,她双手赶忙按住他的手臂,「这儿是公共场合,你别乱来。」
「你也知道这儿是公共场合?你以前怎么没跟我当众餵食过呢?」
看吧,这就是刺激过度的下场。
餐厅内的几名服务员也上前来,「先生,这位先生……」
穆劲琛伸手指向梅奕轩,「你敢跟我干一架吗?」
「谁怕谁啊?」梅奕轩快步上前,许流音这边都快按不住了,她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梅奕轩正朝这边走来。她赶忙松手,几步来到梅奕轩身前,将他用力地推了好几把,「你添什么乱啊?添什么乱?快走。」
「我要临阵逃脱,传出去不是个笑话吗?」
「你学过功夫吗?你会几样招式啊?」
穆劲琛看不得两人纠缠的样子,他伸手握住许流音的手臂,将她往后拽,许流音余光里看到了那张椅子,她知道,穆劲琛一旦将她拉开,这把椅子就要砸梅奕轩身上去了。
「穆劲琛,你冷静点!」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跟你无关!」
许流音刚要开口,就听到梅奕轩说道,「是,音音,你走开。」
「你再敢这样喊她一句?」
「音音!」
穆劲琛俊脸刷地冷下去,一把使劲将许流音扯开,冲着那两名呆若木鸡的保镖说道,「给我按住她。」
「是。」
两人上前,将许流音从『战争场』拉出来,许流音被他们擒住了胳膊不好动弹。
「小心!」穆劲琛的椅子果然砸过去了,不过还好,梅奕轩躲开了。
只是接下来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人很快打成一团,梅奕轩有身高、有体魄,更加有力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不会功夫,挥出去的拳头还没砸到穆劲琛脸上,就被他推开了。
穆劲琛也没仗着自己功夫好,就手下留情,好傢伙,左一拳右一拳,砰砰砰的像是打在沙包上。
许流音看着都觉得疼,只能拼了命地喊,「别打了,别打了!穆劲琛,你住手!」
她怎么单单喊他住手呢?穆劲琛要收住了手,梅奕轩的拳头不都要往他身上招唿吗?
男人越想越气,拳头直接挥到梅奕轩脸上,许流音看得恨不得冲上前去,「梅奕轩,你也住手,你快走!」
梅奕轩不干,明知自己不是穆劲琛的对手,还要飞蛾扑火,这不是在找死吗?
许流音气得直跺脚,「随你们吧,打,使劲打,最后一个把另一个打死拉倒,我眼不见为净。」
这样的话,他们似乎都没听进去。
直到两人打累了,穆劲琛倒是好好地站着,梅奕轩手臂撑着餐桌,气喘吁吁,脸上挂了彩,身上肯定也有不少伤。
餐厅负责人跑了过来,「你们把我餐厅都砸了,我已经报警了!」
穆劲琛充耳不闻,伸手指着梅奕轩说道。「你最好离许流音远点。」
「想得美。」男人口气很硬。
「不肯是吧?那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来啊!」梅奕轩说罢,又要冲上前。
许流音好不容易挣开,冲着那两名保镖道,「你们难道要看着出人命不成?」
她几步上前,推着梅奕轩的肩膀,男人嘴角边挂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要被梅家二老看见,不得心疼地几天吃不下饭?
「你逞什么能啊?」
梅奕轩擦了下嘴角处,「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他。」
「你就算现在不吃不喝去练,也没用了。」许流音没好气说道。
梅奕轩看着她的神色,他绷紧的嘴角处不由展开些许,「为我担心啊?」
许流音见他眼角处都肿着,「你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有事没事,身上每个地方都在痛。」
穆劲琛见状,几步上前,伸手扯过许流音的肩膀,她回过头去,语气兇悍起来,「干什么你?还想打是不是?」
穆劲琛盯着她的脸,「你在心疼他?」
「你就不怕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那也是他自找的。」
许流音真是受不了穆劲琛这样的态度,动手的明明是他,「他怎么自找了?他跟我一起吃饭,碍着你了吗?有句话要我重复多少遍才行?我选择跟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打人?」
穆劲琛气得,胸口像是被猫爪子给使劲挠过似的,他伸手指了指梅奕轩,「你没看见吗?他也动手了,他不是没打我!」
许流音将他的手臂推开,「指什么指?我站在这,我当然看得清清楚楚,是,他是动手了,但是打到你身上了吗?恐怕连你的衣服都没能摸到吧?」
梅奕轩干杵着,旁边站着保镖、服务员,以及餐厅经理,他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那么大的动作,却连碰都没能碰到穆劲琛一下。
穆劲琛头一次觉得,他应该打架打输掉。
他有些强词夺理起来,「那如果他打到了呢?你会心疼我吗?」
「打到你一下两下,能和他这张脸比吗?」许流音将梅奕轩拉到跟前,「你这是要把他打得毁容是不是?」
「还真是被你猜对了。」
「你——」
许流音拉了拉梅奕轩的手臂,「走,我们走。」
「不许走!」穆劲琛拦在两人跟前,「你要不想他天天被我揍得像是猪头一样,你就和他保持距离。」
许流音满脸不耐烦地看向男人,「穆劲琛,你越是威胁我,就越没用,你反而让我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他有什么好?」
「我哪里不好?」梅奕轩也是一肚子的火,「我能给她安全感,给她下半辈子的呵护。」
「我去你的!」
穆劲琛再度想要攻击,许流音回头又推了把梅奕轩。「装哑巴会不会?」
男人见她真的动怒了,只好噤声,许流音睨了眼穆劲琛,「餐厅已经报警了,你就留下来处理吧,我带他去医院。」
「不行!」
「不行?那好,那我一个人走,只是约不上梅奕轩,我就约别人,酒店也有那么多俊男大叔呢。」
「你……」穆劲琛硬生生咬住了唇瓣,将剩下的半截话全部吞咽回去。
许流音伸手拉住梅奕轩的手臂,「我们走。」
梅奕轩手掌按在胸前,有些不甘心,但是知道自己打不过穆劲琛,再加上许流音这样的态度,他也只能跟着她走了。
两人走到门口,穆劲琛追上前几步,经理大着胆子拦住他的去路,「你们不能就这样走了啊,一会警察过来……」
穆劲琛看了看旁边,随手挥下一套餐具,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自己脚边碎开,「我赔,行不行?」
「您打的,当然要您赔。」
他追到门口,却看到蒋家的司机过来了,先前发生的事他也都看见了,只是没有威胁到许流音,他就没去通知蒋家那边。
穆劲琛狠狠地盯了对方眼。「怎么,我追个人而已,蒋家也要管吗?」
「穆帅,您别误会,这些事蒋先生是从不插手的,但蒋太太说了,我只听许小姐的,方才许小姐让我拦着你。」
穆劲琛的视线落向远处,看到许流音带着梅奕轩,已经走进了电梯内。
来到停车场,许流音走得很快,甚至将梅奕轩甩下了一长段的路。
梅奕轩在后面直哼哼,「你走慢点,好歹顾忌着点我这个病号啊。」
许流音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你的车在哪?快点,我怕穆劲琛追过来。」
「你这样是不是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许流音忍不住失笑,「现在还管面子做什么?你都被打成这样了。」
「喂!」
「好了好了,」许流音折回去,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车呢?我来开车。」
梅奕轩找到车子,许流音赶紧跟他坐上去,发动车子后,她朝坐在副驾座上的男人看了眼。「我送你去医院。」
「算了吧,还嫌不够丢脸的。」
「不去医院可不行,我看你伤的不轻。」
梅奕轩在自己身上按了几下,「应该没事,皮肉伤。」
「你知道穆劲琛是干嘛的吗?」
「知道啊。」
「知道,你还和他打?」
梅奕轩按着自己的嘴角处。「那我不能认怂,要不然你以后都会看不起我。」
许流音也是服了,「听我的,去医院。」
开出商场后,许流音带着男人去了就近的医院,医生还给他拍了片,所幸没有大碍。
穆劲琛回到穆家,穆成钧和穆太太坐在沙发内,穆劲琛听到男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妈,你别管什么阮暖了,咱家跟她没关系。」
穆劲琛走进去几步。「怎么?阮暖找到家里来了?」
「嗯,」穆成钧冷笑下,「阮中责被抓了,事情越是往深处查,就越是严重,阮暖除了找你,还能找谁?」
穆劲琛不以为意,穆太太从沙发内起身,「劲琛,这件事我们不能管。」
穆劲琛收住脚步看她,「妈,难得啊,我以为你会劝我。」
「劝你做什么?现在阮家就是个泥潭,谁要靠近了,谁就会被牵连进去,这次,谁都救不了阮中责。」
穆劲琛笑了笑,「这话我爱听。」
他抬了下脚步想要离开,穆成钧冷不丁开口,「老二,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穆劲琛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瞅了瞅,「你哪里看出来的?」
「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穆太太一听,满脸焦急,她上前拉过穆劲琛的手,将他的手抬起后放下,又让他在自己跟前转了个圈。「有没有伤到哪里?快告诉妈,你跟谁打架啊?」
「跟梅老的公子,您放心,您儿子没事,倒是把人家梅公子好一顿打,打得应该直接进医院了。」穆成钧说完这话,迳自起身,很多细节方面的事他都知道了,也就不用听穆劲琛说了。
穆劲琛朝他睨了眼。「你是故意的吧?」
穆成钧从他身边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跟妈交代下。」
「劲琛,你怎么把梅老的儿子给打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
穆太太强行将他拉到沙发前,让他坐了下来,「梅老一把年纪,据说还在做化疗,你干嘛跟梅公子槓上?」
「他抢我的人!」
穆太太一下没反应过来,半晌后这才说道,「付……付流音?」
「妈,您想抱孙子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现在这把年纪,不就指着你赶紧……」
穆劲琛视线朝她看了眼,「我只跟许流音生孩子。」
穆太太张了张嘴,下意识蹙了下眉头,「你魔怔了是不是?」
「妈,她现在连名字都改了,况且……爸车祸的事情也已经查清楚了,我不会接受别人,我只要她。」
「你要她,那她要你吗?」
一句话瞬间就将穆劲琛给问住了。
「她要是还要你的话,你至于跟人打架吗?」
穆劲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管她要不要我,我把她抢回来再说。」
「那就等你把她抢回来之后,再说吧。」穆太太说完这话,起身上了楼。
许流音和梅奕轩走出医院的时候,接到了梅夫人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头说是梅老今天要做化疗,让梅奕轩赶紧过去。
梅奕轩皱着一张脸,「我怎么走得出去啊?非把他们吓死不可。」
「现在倒是知道了?」
「不行,不行……」
「你这张脸,恐怕十天都恢復不过来。」
梅奕轩沖许流音看眼。「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医院。」
「算了,我陪你吧。」
「真的?」
「事情也算因我而起,我心有愧疚啊。」
梅奕轩听完,二话不说就将车钥匙塞到了许流音的手里。
两人来到星港医院,一路上走来,梅奕轩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没办法,伤的太明显,原本一张帅气俊俏的脸,如今说得难听点,就成了个猪头。
许流音站在病房门口,压低嗓音和男人说道,「我先进去吧,免得你这幅样子吓到他们。」
「好。」
梅奕轩在门口张望着,许流音进去,梅夫人看到她,有些吃惊,有些欣喜,许流音忙打过招唿。「梅伯父,梅伯母,你们好。」
「哎呀,音音啊,你怎么过来了?」
许流音双手交握,走到梅夫人身旁。「我是和梅奕轩一起来的,不过……我们今天出了点事,他为了替我出头,跟人家打了一架。」
「什么?这小子,人呢?」
「在外面呢,不好意思进来。」
梅老坐在旁边,精神倒是还不错,「挨揍了?被揍得很惨是不是?」
「脸上……脸上有挺明显的痕迹。」
「小轩轩!」梅夫人朝着门口喊了声。
梅奕轩双手捂着脸走了进来,但眼角处的淤青还是被发现了,梅夫人几步上前,拉下他的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真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许流音在旁赶忙说道。
梅夫人满眼的心疼,摸了摸儿子的脸,梅奕轩嘶了声,梅老没好气地摇头,「现在知道痛了?」
许流音不住说着对不起,梅夫人忙拉过她的手,「跟你没关系,他从小就爱打架。」
「不过被人揍得连我都快认不出,这倒是第一次。」梅老起身,凑到儿子跟前看了看。「你是不是遇上对手了?」
梅奕轩一脸严肃不说话,许流音替他回答了,「不,是他压根就不是那人的对手。」
许情深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几人正在说话。
「音音,你也在啊。」
她看到梅奕轩这幅样子,免不了又要问几声,梅奕轩想着待会还有医生、护士,他干脆走到了窗边去。
许情深将手里的纸放到床头柜上,「梅老,一会护士会来带您过去,您准备下。」
「好的,麻烦你了。」
许情深走出病房的时候,许流音跟了出去,「姐。」
许情深将她带到一边,「穆劲琛打的?」
「嗯。」
「那你可欠他一个人情了。」
「我也没想到他能下这么重的手。」
许情深轻笑,「他能忍得了吗?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才不是这样……」
「好了,」许情深张望下门口,「去陪他会吧,毕竟也是个病人,都破相了。」
许情深从梅老的病房离开后,迳自去了蒋远周的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看到老白也在里面,两人正在说着话。
蒋远周见她进来,沖她招下手,一看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在说什么呢?」
「我和蒋先生在说顶形制药的老闆,是怎么把阮中责给拉下马的。」
许流音走到蒋远周身侧,「他下马,跟制药公司有什么关系?」
「阮中责被人带走的时候,先是查证了他受贿的事实,现在查得紧,谁都不敢明着送钱,就通过赌桌疏通关系。被出事的心脏起搏器是顶形制药提供的,这样的影响传出去,对谁都不好。」蒋远周拿过桌上的一份文件随手翻阅,「顶形制药占领了市场这么大的份额,也就这几年间吧,其身后的背景可想而知。这件事不澄清,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而有阮中责在,这件事就澄清不了,所以……他必须将阮中责先拉下马。」
许流音轻眯下眼帘,「也就是说这些事,都是阮中责做的?」
「尽管不是亲自执行,但确实是他授意。」蒋远周身子往后靠,一脸的轻松,「星港的危机解除了,顶形制药也就清白了,现在的结局,是皆大欢喜。」
老白听完这句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看最省力的是您,坐收渔翁之利。」
「谁说的,」蒋远周说着,将脑袋挨到许情深的身前,「我可是搭上了星港的名誉,这说不定,我就赔大发了。」
「但事实证明,您赢了。」
蒋远周睇了老白一眼。
老白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蒋远周泡了一杯茶,「蒋太太,您不知道,这阮家啊算是彻底完了。」
「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有,」老白回过身继续开了口,「只有阮中责进去了,有些事才能彻底清查。付京笙在星港出事,追根究底,也是阮中责授意的。」
这一点,许情深倒真没想到。
「难……难道,是为了阮暖?不至于吧?」
蒋远周听着,轻拍了许情深的屁股。
她瞪了他一眼,「打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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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折磨人的考验
「因为你笨啊。」
许情深皱了皱眉头,「我哪里笨?」
「阮中责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女儿的婚姻,而去铤而走险?」
许情深将手搭在蒋远周的肩膀上,「我也是这样觉得,就算跟穆家的婚事黄了,阮中责也不至于为了要阻止穆劲琛和音音再在一起,而让人去对付京笙不利。」
「所以他这样做,只能是为了自己。」
老白在旁边拿了个杯子,「蒋太太,要喝水吗?」
许情深望向蒋远周手边的水杯,「不用,我喝他的就好。」
老白拿了个空杯子,转身的时候说道,「付京笙的事情,已经不止是东城的事情了,如果再在他身上翻出些旧案来,牵扯进去更多的人,阮中责的位子就别想坐稳了。」
「所以……他才授意底下的人动手?」许情深有些难以置信。
「不要不相信,」蒋远周拉过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他一步步爬到今天也不容易,眼看着又要升了,谁能甘心在这种时候出事呢?」
「但他就没想过一旦暴露的话……」
「他不会想到一旦暴露,他只会想到付京笙死后,对他来讲好处多多,再说付京笙不死不活的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就算是忽然走了,我们不深究的话,没人会深究。」
许情深不由摇了摇头,「心机真深。」
阮家一直还心存希望,直到知道了这件事后,家里的人都崩溃了。
阮暖走进主卧,阮妈妈坐在床沿处,整日里以泪洗面,平时跟她亲密的那些小姐妹全都没了音讯,就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妈。」阮暖来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去吃点东西吧。」
「暖暖,你说你爸还能出来吗?」
「当然能。」阮暖说着话,眼泪不由淌了出来,「那个付京笙不是没事吗?」
「我看是难了……」
阮暖咬牙切齿地出声,「付流音,付京笙,一个毁了我的幸福,一个害了我爸,我们阮家到底欠了他们什么啊?」
阮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是因为他先想着要去害别人。
「我不会让他们有好日子过的!」
阮妈妈听到这,伸手紧紧握住了阮暖的手腕。「暖暖,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让我担心了,行不行?」
她勉强勾勒下嘴角,「好,妈,你放心。」
阮妈妈擦拭下眼角,「暖暖,后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处理……」
「妈,您要振作起来,不然我怎么办啊?」
阮妈妈起身,环顾下四周,「待会,跟着妈将东西收拾收拾。」
「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啊?」
「这栋房子很快就会被查封,我们不能住了。」
阮暖哆嗦着唇瓣,「那我们住哪?」
阮妈妈看了眼跟前的女儿,她伸手在阮暖的肩膀上轻轻摩挲,「我在外面有套小居室,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贷款也是我的退休金在还,我们可以搬去那里。」
「妈,你是不是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阮妈妈苦笑下。「我一直都有危机感,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阮暖鼻尖酸涩起来,想不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不过几天而已,她连家都没有了。
星港医院。
梅老做完化疗后,梅奕轩要陪他,许流音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梅奕轩将她送到医院门口,「要不,你开我的车走吧?」
「不用,我坐地铁就行。」
「男女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许流音望向他这张调色盘一般的脸,「你就不怕还挨揍吗?」
「我怕什么啊?等我爸的病情稳定些后,我要去报跆拳道班。」
许流音摇了摇头,「你现在学,哪里来得及啊?就算请一百个私人教练,你过十年可能也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是不是?」
许流音对上他的目光,「什么?」
「你每句话都在帮他。」
「我不是帮他,我是不想你白白浪费时间,再说你现在的身子骨,学基本功都吃力。」许流音自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
可很显然,这样的实话伤了梅奕轩的自尊,他手掌按着胸口处。「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鼓励鼓励我吗?」
「人要有自知之明,没关系,你可以跟我学啊,打不过就跑。」
「……」
许流音见他确实一脸的受伤,赶紧又安慰他几句,「没关系,你想学就学吧,强身健体嘛。」
梅奕轩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处,「音音,你今天说你要跟我重新开始,是真的吧?」
「不是。」
「……」
许流音很是愧疚,「不过说真的,你今天受伤确实是因为我,要不是我把你喊过来……」
「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反正,我想跟你在一起。」梅奕轩说完这话,转身回了医院。
许流音临时接到了客户的电话,也没在医院逗留,她快步离开了。晚上,穆劲琛经过酒店的时候,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找过来,就算是见到了许流音,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他想说的话都说了,可是许流音的态度摆在这,穆劲琛仿佛钻进了一张网里面,无法动弹。
许流音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边走边和许方圆打着电话,许方圆让她好好地待在东城,不用担心他们二老。
穆劲琛的手落向门把,想要推开车门,犹豫了片刻,他将手收回去。
眼见许流音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口,穆劲琛想也不想地推开车门下去。
许流音站在电梯前,电梯门叮地打开,她抬腿走进去,刚转身,就看到了穆劲琛的身影,许流音忙按向电梯操作键。两扇电梯门匆匆就要合上,穆劲琛快步上前,伸手去挡。
眼见电梯门就要夹住穆劲琛的手,许流音忙按向旁边的键,门顿了顿后朝两侧打开,穆劲琛抬起脚步进去。
「你又要干什么?」许流音没好气地问道。
「方才,你应该直接让门夹住我的手。」
许流音按了个数字,垂着视线道,「电梯门都有感应,不会真把你的手夹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开门?」
许流音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穆劲琛嘴角边勾起笑意,「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因为你担心我。」
「脸真大。」
「你方才去哪了?」
「你把人打伤了,我在医院陪他。」
穆劲琛一语不发,到了所在楼层,许流音快步出去,穆劲琛紧随其后。
她来到房间跟前,止住了脚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许流音,我不是洪水勐兽,我不会吃了你的。」
「那你是想跟我谈什么事吗?」
「我会打他,也是因为他激怒了我。」
许流音转过身,将后背抵着门板,「是,今天的事很出乎我的意料,我惊呆了,我没想到你真会打人。」
「我不是气急了吗?」
「气急了你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揍吧?」
穆劲琛盯着她的小脸,「你生气了?」
「我生不生气,跟你也没关系吧。」
「好,是我的错。」穆劲琛服软。
许流音挥下手,「既然知道错了,那你走吧。」
「我都已经承认错了,怎么还让我走?」
「现在是晚上时间了,你要有事跟我谈,那我就听听,你说吧。」
穆劲琛张了张嘴,他逼上前一步,「我跟家里摊牌了,如果他们还想看着我娶妻生子,就不能反对我跟你在一起。」
「你妈同意了?」
「至少,她没有反对。」
许流音看到走廊上有人经过,他们时不时好奇地回头,心里一定想着两人为什么情愿站着,也不进屋。
许流音从包里掏出房卡,她转身开门,穆劲琛忙跟了进去。
他有些吃惊,没想到许流音居然开了门。
走进卧室,许流音放下包,头也不回地问道,「想喝什么?」
「随便。」
许流音烧了水,拿出两个杯子,她走进洗手间后慢条斯理的将它们洗干净,回到桌前,许流音拿了两包小包装的咖啡,撕开口子后将它们倒入杯中。「现磨的太麻烦,就喝沖泡的吧。」
「好。」
穆劲琛坐在沙发内,等了会,水开了。
许流音泡了咖啡,她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杯往前走,她将其中一杯放到穆劲琛的手边。
男人看了她一眼,许流音坐到他对面,「一边喝着,一边谈事情,是不是挺好的?」
「音音,方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许流音轻吹一口,「说到你妈妈不反对。」
「现在就差你点头了。」
许流音双手捧着杯子,有些烫,她将咖啡杯放到桌上,「穆劲琛,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
「归根究底,你在怨我是不是?」
「是,这种怨恨让我无法再去相信你,更不可能去爱你。」
她口气平淡,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狠心绝情。
穆劲琛双手交握,许流音抿紧了唇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我相信你不会太执着于一段感情,放下了就好了。」
「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执着于一段感情?」
许流音盯着跟前的咖啡杯没有说话,穆劲琛无力地冷笑下,「就因为我跟阮暖差点结婚,是吗?」
「我们不要谈这个了,我今天让你进来,就是想和你好好地谈,最好能够谈开了,你看,我都没有吵,更加没有故意气你。」许流音捋了下头髮,「我把我的态度和意思都跟你挑明了,我希望你能听进去,也希望从今以后能让我安静地生活。」
「要我放弃你,不可能。」
许流音深吸口气,她站起身来,「也就是说,不用谈了?」
「是。」
许流音真怀疑自己是脑子坏了,她放他进来,初衷可不是这样的。」
她走出去两步,耳朵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她勐地被人从身后抱住。
许流音跟前就是一张床,她有些紧张起来,「穆劲琛,你干什么?」
「我就不信你真的记不得我们从前的那些好,你就真的不想我吗?」
「松手!」
穆劲琛双臂箍紧,许流音肩膀痛得厉害,穆劲琛逼上前两步,许流音的腿撞在床沿处,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往下栽。穆劲琛压在了她的身上,她闷哼一声,男人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着。
穆劲琛亲吻着她的颈间,薄唇到了她的肩膀上,他近乎于啃咬起来。
许流音缩起肩膀,又痒又难受,说话也是气喘吁吁的。「不要,放……放开我。」
「没用的,」穆劲琛稍稍起身,一把将许流音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音音,我真的太想你了。」
他低下身就想吻,许流音用手掌捂住穆劲琛的嘴,「你别乱来。」
穆劲琛将她的手拉开,毫不犹豫封住了她的唇瓣。
许流音嘴里的嘤咛声被堵着,半晌后,才好不容易将穆劲琛的脸推开,她知道如果要拼蛮力的话,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你……你……」
「我就想试试,你是不是真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流音额角处渗出汗来,「穆劲琛,你看看你的样子,你的欲望都写在你的脸上了。」
「是,我忍不住!」
许流音双手推着男人的下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以,我不信你对阮暖也能忍得住。」
「你说什么?」
许流音对上他的眸子,「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是,」穆劲琛喉间轻滚,嗓音沙哑、性感,「我全身都快炸开了,难受的厉害。」
「你跟阮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没有跟你表示过?你真的能坐怀不乱?」
「不要扯到不相干人的身上……」
许流音蹙起眉头,鼻音冷冷地哼了声,「她真跟你毫不相关吗?」
穆劲琛憋得都快疯了,他迫不及待地对她上下其手,「我说错了,有关系,行不行?」
「你非要跟我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性吧?」
「什么?」穆劲琛手里的动作微顿,目光紧紧锁住身下的女人。
「如果真是这样,你在别的女人身上就同样忍不了。」
「你……」穆劲琛咬了咬牙,「你不用故意噁心我。」
「穆劲琛,我今晚让你留在这……」
男人的眉头动了动,脸上刚要漾出欣喜,许流音便接着说道,「我们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你不能碰我。如果你在乎的真是我这个人,而不是只想着跟我寻欢……」
穆劲琛有些不情愿,「音音,我是喜欢你这个人,才会想着要跟你做……」
「你要是不答应,那你就走吧。」
穆劲琛双手撑在许流音身侧,满身汹涌的欲望被他一点点压回去,但是这个过程太难受了。
许流音趁机将他推开,她心到这会还在剧烈地跳动着,要不是看着穆劲琛马上就要用强,她也不需要出这样的馊主意。
「你选吧,是要走,还是……」
「当然是留。」
许流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忍不住呢?」
「人之初,性本爱。」
许流音嗤笑,「你要忍不住,我会让我姐帮我,我随时都能走得远远的。」
穆劲琛心里越发来了气,「你还真把她当你亲姐姐了?什么事都找她,就不怕麻烦蒋太太?」
「我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亲人,我就是把她当我亲姐姐了。」
男人在她跟前走了几圈,「好,我肯定不碰你。」
他迳自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睡袍出来,「我先洗个澡,待会在床上等我。」
「等等!」许流音看了眼他手里的睡袍,她上前两步,一把夺过去,「这是我的。」
「用用你的又怎么了?这么小气。」
「不行!」
「好,好,」穆劲琛回到衣柜跟前,衣架上还挂着另一套,「我用我的,行吗?」
「穆劲琛,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男人脸色变了变,「刚才……是不是你的缓兵之计?」
许流音闭紧唇瓣,她快步走向浴室,在里面消磨了大半个小时,穆劲琛实在等不及了,在门口敲打着那扇玻璃。
许流音双手裹紧了睡袍,「我还没好呢。」
「不用洗得太干净,出来吧,我也要洗。」
「等我十分钟……」
穆劲琛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许流音凑到门口,她将门拉开一道隙缝望出去,没想到穆劲琛就站在不远处,正歪着头看她。
许流音干脆直起身,将门彻底拉开后走出去。
「轮到我洗了。」
许流音见穆劲琛快步往前,她赶紧开口提醒。「洗完澡,记得把你的头髮吹干了。」
男人笑着回头道,「好。」
许流音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的,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穆劲琛来到浴室门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头髮湿湿的碰你,我不会了。」
许流音回到卧室,不知道该坐在哪,她真是怕了穆劲琛地纠缠,她怪自己方才不该开门,但是转念又安慰自己,就算她不开门,他也不会乖乖离开的。
许流音躺到床上,将被子拉高过头顶。
穆劲琛洗澡的速度是飞快的,也就几分钟吧,还得算上脱衣服的时间。
他吹干了头髮,迫不及待地来到床前,一看,许流音已经睡了。
穆劲琛明白得很,她现在的心里应该就跟有一万只蚂蚁爬似的,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他弯下腰,掀开被子躺到许流音身边,她肩膀明显瑟缩下,穆劲琛张开手抱住她,「我挺乖的吧?头髮吹干了。」
许流音抿紧唇瓣不说话,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了。
穆劲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几乎是不留一丝缝隙,许流音偷偷睁开眼,她感觉到穆劲琛没有穿睡袍,更加没有穿内裤。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因为身后滚烫的厉害,许流音屏息凝神,身子不由朝前挪动些。
穆劲琛很明显地跟了上前,贴着的部位好像是要烧起来了。
许流音肩膀动了动,「别碰到我。」
「原来你没睡呢。」
「你往后躺。」
穆劲琛手臂缠住许流音的腰,「不行,我要掉下去了。」
「两米的大床还不够你躺的?」
穆劲琛下巴在她颈间蹭了蹭,「不够。」
「我睡了。」
「嗯,睡吧。」
许流音重新闭上眼睛,但这样似乎也没用,身后躺着个大活人,谁能睡得着啊?
过了会,穆劲琛自己就受不了了,不是他不想忍,是他实在忍不住啊。他甚至有些后悔起来,他就不该留在这,现在好了,只能碰,不能有近一步的动作,他都快憋死了。
穆劲琛的手掌落在她小腹上,「音音……」
许流音按住他的手背,「安分点。」
「你感觉到了吗?不是我忍不住,是别的地方不能忍啊。」
许流音抬起手肘,狠狠朝他胸前撞去,「那你走啊。」
穆劲琛胸膛在她后背上磨着,磨着,他快要疯了,「好,我忍,我忍给你看。」
「不要打扰我睡觉,不许乱动。」
「许流音——」穆劲琛低吼一声,「下辈子你来做个男人,你忍一忍试试?」
160偷偷要一张房卡
许流音闭着眼睛,话语间淡定极了,「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说不定我就能遇上个温柔体贴的女人,我就不用忍。」
穆劲琛手落下去,将自己睡袍间的腰带扯开,他薄唇凑到她耳侧说道,「你也知道你……」
许流音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没让你去找温柔体贴的女人。」
他抿紧了唇瓣,伸手将睡袍的下端扯开后,一把将许流音抱得更紧。
她好像睡着了,至少,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穆劲琛不信自己连这点魅力都没有了。他朝着许流音的耳朵旁吹口气,他手掌落到她腿上,轻轻揉了几下。
许流音一动不动,分明是一点回应都不给。
穆劲琛往后躺去,真憋屈,要这样抱着一晚上什么都不做,他非憋死不可。
他想了想,再度抱住她,许流音抬起脚往后踢了他一脚,「你要再不睡,你就睡地上去吧。」
「谁说我不睡了?」穆劲琛闭起眼帘,「我睡了,晚安。」
许流音脑袋在枕头上动了动,了无睡意,但明天白天还有事,她不能因为穆劲琛在这就影响了自己睡觉的时间。
半晌过后,当穆劲琛想要再撩拨她的时候,许流音明显睡着了。
穆劲琛唿出口气,学着她的样子,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
他觉得他是真睡着了一段时间,因为,他好像做梦了。
梦里面的场景尺度很大,少儿不宜,花样百出外加刺激的飞起来。
许流音是被一阵声音吵醒的,穆劲琛嘴里发出模煳的声响,还伴随着某个动作,他没有真的做,但至少……动作全都有了。
许流音陡然睁开眼,想要爬起身,腰部却被身后的手抱住了。
穆劲琛勐地往前撞击,许流音杏眸圆睁,她脸色陡地难看下去,她是穿着睡袍的,身上的内衣也都是好好的,许流音强行拉开他的手。她勐然起身,开了床头的灯,她抄起自己身边的枕头,将那枕头如雨点般砸在穆劲琛的脸上。
穆劲琛并未清醒,勐地被人这样攻击,他下意识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干什么?」
许流音没有丝毫地停顿,「流氓,流氓!」
穆劲琛好不容易坐起身,但是双手还得护在身前,稍稍醒转后,他一把抢过许流音手里的枕头,「干嘛打我?」
「你还问得出口?」许流音满脸的愤怒,面孔在蜜色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狰狞,那是因为真的气急了。
许流音伸手指着穆劲琛,「你噁心。」
男人丢开枕头,抓了把蓬松的头髮,一脸没有搞清楚状态的样子,「噁心什么?我碰你了吗?」
许流音咬了咬牙,「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真不清楚,你跟我明说了吧。」
许流音起身,双膝跪在床上,她转过身去,「你自己看。」
穆劲琛的视线在她背上逡巡,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看什么?」
她干脆伸手在自己臀部处指了指,穆劲琛凑近些许,看到了一滩可疑的痕迹。他大掌伸过去摸了把,许流音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再狡辩啊。」
「我没碰你。」
「那这玩意哪来的?」
穆劲琛坐在床上,手上粘稠的厉害,他看了眼说道,「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许流音下了床,掀开被子看看床单,幸好床上没有。
「梦里面发生的事,我又控制不住。」
许流音狠狠瞪了他一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还真是。」
穆劲琛觉得很舒服,不管梦里梦外,反正他现在快慰了,许流音走到衣柜前,拿了套衣服出来,她走进洗手间去换上。
穆劲琛身上干干净净的,许流音换好衣服回来,见他还坐着,「你不去洗洗?」
「我衣服没弄脏。」
许流音将被子从他脚边拉开,「你身上呢?」
穆劲琛舒服地往后躺,双手枕在脑后,「干净啊。」
「是吗?」许流音站在床边,一动不动,「那我身上的痕迹,哪来的?」
穆劲琛睨了她一眼,许流音视线落在他脸上,没有往下移,「你是还没睡醒吧?」
男人坐起身,光脚站到地上,「我印象中没有碰你,当然没想到自己身上脏没脏。」
许流音抱紧怀里的被子,「你一会睡沙发吧。」
「no!」穆劲琛拒绝的干脆。
许流音头疼地坐向床沿,「你这样子,我可受不了。」「我怎样你了?我是不是没碰你?」
许流音上了床,看眼时间,「反正天也快亮了,你要不看会电视。」
穆劲琛去浴室简单地沖了个澡,回来后,上了床,那条被子被许流音压在身下,他拽住了一角,许流音没动,穆劲琛拉扯了几下。
「我冷。」
许流音将他的手推开,「现在都什么天了?还冷。」
「真冷,不信你摸摸。」穆劲琛将自己的手臂伸出去,「大晚上的,冷死了。」
「衣柜里面还有被子,你自己去拿吧。」
「两人在一起才好,还能取暖。」穆劲琛用力扯过被子,两人之间拉扯着,但许流音终究扯不过穆劲琛,男人趁机钻了进去,脚碰到了许流音的腿。
她抬起一脚踹向他,「别碰我。」
「我哪里碰过你?」穆劲琛不要脸地问道。
许流音打了个哈欠,「你去看电视吧。」
「我对电视不感兴趣。」
她后背枕了个枕头,脑袋在枕头上转来转去,「我困。」
「困,你就睡,何必为难自己呢。」
许流音睇了他一眼,「你在这,我怎么睡?」
「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许流音往下躺去,将被子拉高过头顶,「别打扰我,别碰我。」
穆劲琛眼见她背对着自己,他一语不发,没同意,也没有反对。
半晌后,许流音的唿吸逐渐沉稳,她居然真的能睡着。可穆劲琛这个时间点却处在了亢奋期,他小心翼翼坐起身,尽量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动静,他上半身凑近许流音,端详着她的小脸片刻。
她睡得可沉了,眼睫毛一动不动的,像是两把张开的小扇子。
穆劲琛伸手将她抱住,许流音眉头下意识轻蹙下。「睡觉,困。」
男人将腿搁在许流音的身上,双手双脚收紧,许流音不舒服地拱了拱肩膀,「别动我。」
「就动你。」
她挣扎了几下,穆劲琛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睡到自己怀里。
许流音没有睁眼,但一张脸上摆满不耐烦,「让不让人睡觉了?踢你下去。」
「睡,睡。」
穆劲琛小心翼翼地躺下身,许流音伸手在他胸前推了下,男人用力将她抱紧。「赶紧睡,不是喊困了吗?」
许流音没了别的动作,穆劲琛将被子掖好,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穆劲琛更加睡不着了,他望向怀里的女人,许流音穿了件短袖t恤,款式宽松简单,穆劲琛盯着她颈间的肌肤,目光一点点往下移,便落在了她的胸口处。
他喉间轻滚动下,伸手拉住许流音的领口,他的食指勾着领口处,将领子越拉越开。
许流音没有丝毫地反应,穆劲琛脑袋凑过去,看到了领子内的风光。
他眼睛亮了亮,怎么都看不厌的样子,真好看,真令人心动。
可惜啊,就是不能碰。
穆劲琛的喉间不住滚动,拼命压抑着什么,他收回手,手指却又很快从许流音的t恤下摆处往里伸。
男人屏息凝神,像是在做贼,可即便触到了那抹风光,也不过瘾。
这太不像穆劲琛的风格了,穆劲琛憋屈的厉害,他一把用力下去。
许流音只是闷哼声,没有醒,确实是困得厉害了。
对穆劲琛来说,这其实也等于是在自虐。
他就这样自虐了将近大半个晚上。
清晨时分,穆劲琛抱着许流音,睡意袭来,他这才慢慢闭上了双眼。
不久之后,阳光射进房间内,许流音还未睁眼的时候,就觉得脖子酸痛的厉害,她吃力地睁开眼帘,觉得自己颈椎病都快出来了。
男人的俊脸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眼里,许流音脑袋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在他手臂上睡了大半夜。
怪不得这么难受,她可没觉得睡别人手臂上是一种甜蜜地享受。
许流音大气不敢出,生怕吵醒了穆劲琛,她一手推开被子,另一手支在身侧,她就将穆劲琛看成了一只沉睡的老虎。昨晚也算得上是太平地度过去了,但现在可不一样,万一他兇勐起来可怎么办?
许流音坐起身,然后慢慢挪过双腿,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她也不敢用力太勐,只能一点点起身。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穿上了裤子,又放轻脚步去了洗手间。
许流音简单地梳洗了几下,回到卧室的时候,穆劲琛还在睡着。她深吸口气,拿了自己的包,然后走到门口。
叮咚——
叮咚,叮咚——
门外,一阵门铃声陡然传来。
穆劲琛勐地惊醒过来,下意识收紧双臂,但却抱了个空。「音音——」
他这才反应过来,许流音并不在自己身边,男人掀开被子快速起身,许流音吓得赶紧拉开房门,她看到许情深站在外面。
穆劲琛的声音在后面追着,「音音。」
男人的脚步声也在逼近过来,许流音忙走到外面,许情深刚面对这个复杂的场面,手臂就被许流音挽住了。
房间门随着惯性而开始合上,许流音余光里瞅见了一抹身影,她并没有看清楚,但那个身影在自己的潭底一晃而过。她好像觉得里面的男人,没穿什么衣服吧?
门砰地关上了,许流音拉着许情深快步往前。
穆劲琛追到门口,手落在门把上,咔嚓一声打开后,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他赶紧又将门关上。
许流音带着许情深一路来到电梯前,直到走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许流音这才彻底松口气。
「音音,房间里的人是不是穆劲琛?」
「是。」她点了下头。
「他怎么会在这?」
许流音靠向旁边的电梯墙,「他昨晚来的,说什么都不肯走。」
「所以,你们两个单独住了一个晚上。」
许流音忙摆手,「也不是,他是住在我房间,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做。」
「音音,你心里还是爱着他的吧?」
许流音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没有的话,你们不会……」
「但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许情深轻笑下,「就是共处一室,没有发生关系是吗?」
「嗯。」
电梯门打开后,许情深迳自出去,许流音跟在了她的身后。走到酒店外面,许情深顿住脚步,「那你呢,你怎么会让他留下来?」
「我……」许流音也觉得自己昨晚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一开始是抱着跟他好好谈的初衷,但是他……」
「他有了非分之想是吗?」
「嗯,可……可以这么说吧。」许流音面上有些懊恼。「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就跟他说,他要能忍过去一晚,我就相信他是想要重新跟我在一起……」
许流音嘴角的笑意有些抑制不住。「你要是执意不从,并将他狠狠打出去的话,他应该也没有别的办法。」
「姐,你是不知道,穆劲琛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死缠烂打不说,他几乎每天都出现在我面前,我都快被烦死了。」
「我明白,也理解。」许情深朝门口看了眼说道,「他可不得着急吗?你身边有了个那么优秀的梅奕轩,穆劲琛要是还端着,他就等于是在将你拱手相让。」
「姐,我们快走吧。」
「你怕他追过来啊。」
「我真是怕了他了。」
许情深和许流音快步走向停车场,坐进了车内,许情深发动引擎,「穆劲琛是挺烦的,而且还死皮赖脸,但是最让我搞不懂的是你啊,音音。」
「我?我怎么了?」许流音系好了安全带问道。
「就因为他缠着你,让你烦了,你就让他在自己的身边睡了一晚?」
许流音嘴巴蠕动下,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一句能反驳的话。
「他肯定不肯走啊,而且当时他……我要不想到这个权宜之计,我可能就……」
她欲言又止,但许情深是过来人,她全都听明白了。
许情深将车子开出酒店,随后,问了许流音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音音,如果昨晚的人换成了梅奕轩,你会不会拼尽全力都要将他扫出房门?」
「那当然……」她脱口而出道,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许流音很快又变了口气,「因为梅奕轩不会那样,他跟我远远没到那一步呢。」
许情深等红灯的间隙,看了眼许流音。「你也别忘了,穆劲琛现在是你前夫,梅奕轩还能算得上是你的相亲对象。」
「姐……」
许情深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音音,你好好想想。」
她垂下了头,双手交握,「我不管他现在怎样,我就是忘不掉我在民政局看到的那一幕。」
「我理解,」许情深再度发动了车子,「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一样的,只是耳闻的话,可能会好一点。可恰恰自己就站在边上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差点领证,可以这么说,这真的会有心理阴影。」
「现在对我来说,我当初被赶出穆家时的痛,都不如在民政局看到他时的十分之一痛,我不想去回忆,但就是放不下。」
「放不下,也别逼着自己,时间会替你做出决定的。」
穆劲琛在屋内匆忙穿好衣服,他拉开门走出去,走廊上早就没了许流音的身影。
他知道,她肯定早就跑了。
穆劲琛伸手推住将要合上的门板,他追出去也没用了,他干脆回到房间内。
穆劲琛拿起许流音床边的座机,拨通了前台的电话。「你好,我需要再申请一张门卡。」
「好的,您稍等……」
没过多久,前台那边继续说道,「您好,您跟许小姐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都住在一个房间里了。你看看显示的房间号,我昨晚住在这了,未来的一段日子,我也要住在这个房间,但是她只领了一张门卡,现在很不方便。」
「好的,待会您到前台来登记下入住信息即可。」
穆劲琛答应着,「好。」
「这位先生,不过您先得说出许小姐的具体信息才行。」
穆劲琛坐向床沿,「你们还这么谨慎?」
「没办法,这是规定。」
「好,」穆劲琛勾了下嘴角,「这个房间住着的人叫许流音,身份证证件号是……」
那边很快在电脑上验证过,「没问题了,那您一会拿了身份证下来登记即可,房卡我们现在就给您准备好。」
「好的。」
穆劲琛挂上电话,许流音现在肯定走了,他赶紧离开房间,他得趁着许流音不在的时候,将这件事偷偷办了。
苏家。
苏晨走出房间,看到苏妈妈做好了早饭,「妈,早上吃什么?」
「包了小馄饨,快坐下来吧。」
苏晨拉开椅子,苏妈妈盛了一小碗放到她的手边,「一会李恆好像要过来。」
苏晨噢了声,「您怎么知道?」
「上次他留了我的电话,早上打过电话给我,说是要拿些新鲜的草鸡蛋过来。」
「真是麻烦他了。」
「是啊。」
苏晨若无其事地吃起馄饨来,李恆过来,应该是跟她说说酒店的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抓住穆成钧的把柄。
吃完早饭,门铃声响了起来,苏妈妈走过去开门,苏晨看到李恆站在外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又拿了这么多啊?」
「我妈让我带来的,其实没有多少东西,很多都是新鲜的菜,噢,还有鸡蛋。」
苏妈妈从他手里将东西全部拎了过去,李恆视线对上苏晨,「你呢,快生了吧?」
「嗯。」
「李恆,你别客气啊,赶紧坐,早饭吃了吗?」
李恆干脆坐到苏晨的旁边去,「没吃呢。」
「正好,锅里还有一碗馄饨,我给你盛。」
「谢谢阿姨,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晨看向厨房,看到保姆正在里面忙碌着,她赶忙压低嗓音问道,「怎么样?」
李恆摇下头,「穆成钧平时都住在家里,他根本就没有去过酒店,那个房间……也一直都是空着的。」
「是吗?」苏晨表情微微有些严肃起来,「那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这个把柄怕是很难抓住了。」
苏妈妈端了馄饨过来,却听到门铃声再度响起。
她不由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闹钟,冲着苏晨说道。「难道是你爸忘了什么东西没拿?」
苏妈妈放下碗后,快步走到门口,「你怎么还按门铃啊……」
后半句话硬生生卡住了,苏妈妈忙侧开身,「是成钧啊。」
李恆刚接过碗,吓了一跳,苏晨也不由看向了门口。
「成钧,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穆成钧走了进去,却不想在餐桌前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他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苏妈妈看到他手里提着东西。「这是……」
「我从家里拿过来的。」穆成钧将礼盒装的东西放到桌上,视线睇着李恆不放,「你是谁?」
「我是苏晨以前的邻居,也是跟她在一个学校读过书的,」李恆赶紧解释。「我家和苏阿姨这边关系一直都好,这不,我妈让我拿了草鸡蛋和一些新鲜的蔬菜过来。」
穆成钧神色未动,目光却是盯着李恆不放。
李恆后背急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就怕遇上穆成钧,所以特意赶了个早,这才七点多啊,怎么偏偏就这么碰到了呢。
「成钧,你早饭吃了吗?」
穆成钧干脆拉开椅子坐下来,他示意苏妈妈将礼盒拿进去,男人身子微微往前倾,李恆埋下头吃起了馄饨。
「邻居?你叫什么名字?」
「穆成钧,你是查户口的吗?」苏晨忙插了句话说道。
「你紧张什么?」
苏晨靠进了椅背内,「你哪里看出来我紧张了?」
苏妈妈放好了东西,回到餐厅内,「成钧,给你下碗馄饨吧。」
「好。」
穆成钧看到苏妈妈走进了厨房,这才开口问道,「我之前好像见过你。」
李恆抬起视线看向穆成钧,「没有吧?我没有什么印象。」
苏晨也担心穆成钧会不会让人去调查李恆,她尽量装作一切都正常的样子,「下次别给我送这么多草鸡蛋了,让阿姨留在家自己吃吧。」
「你别客气,我妈还说要抽空过来呢。」
两人说着话,穆成钧冷不丁开口,「你经常过来吗?」
「当然不会,我是抽空,帮我妈送点东西的……」
穆成钧双手支向桌沿,苏妈妈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她生怕穆成钧误会,忙上前几步开口解释,「李恆就是热心,成钧,你别误会。」
「妈。」苏晨皱眉,「他误会什么?难道进出家门的所有人,都得跟他解释清楚家庭背景吗?」
穆成钧笑了笑,「苏晨,我听出了你口气里的紧张,我不明白,你这是在心虚吗?」
「我哪有!」苏晨视线看向李恆,「你也别吃了,赶紧去上班吧,省得一会被人查户口似的盘问。」
李恆早就不想待在这了,他放下匙子起身,「那我先走了。」
穆成钧没有留他,苏妈妈哎呀一声,「晨晨,哪有这样赶人走的?」
「不是,不是赶我走,是我上班也要迟到了……」
穆成钧看着男人快步走向门口,他嘴角撇起抹冷笑,「落荒而逃。」
「你需要这样说话吗?人家不嫌弃我未婚先孕,还想着给我家送东西,这下好了,你不觉得尴尬?」
「有什么尴尬的?」穆成钧身子往后靠,「听你的意思,他不嫌弃你未婚先孕,你很感动了?是不是早就给自己找好了下家?」
苏晨闻言,气得整张脸都白了,她伸手想要去拿手边的碗,碗里面还有一碗馄饨汤,苏晨真想将它都泼到穆成钧的脸上。
男人见状,一把握住苏晨的手腕,狠狠用力,苏晨的手掌被压在了桌面上。
「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用汤泼我?」
苏妈妈关上门,转身走来,看到两人的样子,心下有些担忧,「成钧,你真是误会了。」
「这个李恆,来过家里几次?」
「没几次啊,就是正常的过来送点东西,知道草鸡蛋对孕妇好,他就来送些鸡蛋。」
穆成钧点下头,视线紧锁住苏晨不放,「是吗?」
「你难不成怀疑我有别的男人?」
苏妈妈听到苏晨这样讲,她也忍不住看向了穆成钧。
穆成钧的手一松,「不,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我每天接触到的人总共就这么多,不像你,光是身边的秘书就有好几个。」
苏晨这话带着深意,穆成钧身子往后靠去,「看来,我得好好查查这个李恆。」
这是苏晨最担心的,只是男人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总不能露了馅。
「你有这个闲功夫,你就查去,最好将他的上三代都查了。」
苏晨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妈,我吃的太饱了,我走走。」
「别下楼了,成钧在这呢。」
苏晨睨了眼坐着的男人,「好,不下楼,我就屋内转转。」
她走了几步,看到保姆端着一碗馄饨过来,苏晨扬了扬笑说道,「穆先生不用吃早饭,他早就饱了。」
保姆将碗放到穆成钧的手边。「穆先生,您来之前吃过了吗?」
「吃了啊,」苏晨接过话,「他吃了一罈子醋。」
穆成钧脸色唰的就变了,「你说我是在吃醋?」
苏晨是故意这样讲的,为的就是要将穆成钧的注意力从李恆身上转移开,她笑了笑,一语未发,推开房门进了卧室。
穆成钧的目光撇过苏妈妈和保姆,看见她们都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
什么吃醋,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许流音和许情深分开后,一个人先去买了些东西。
她提着东西往外走,她不想打车,便顺着地铁的标志往前走。
周边并没有什么车辆,这地方许流音也是按着高德地图找来的,见到绿灯亮起,她沿着斑马线往前走。
马路上挺空的,总共也没几辆车,许流音目光盯着前面在走。
一辆车快速开过来的时候,许流音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就要撞到她身上了。
她啪地坐倒在地上,车头已经碰到了她的腿,许流音双手痛得厉害,她凭着本能,以狼狈的坐姿往后退去。
阮暖一把推开车门下来,她快步走到许流音身侧,伸手拽住她的臂膀。
「你要干什么?」
「你给我起来。」
许流音被她拉起身来,她双腿发麻,一下站不稳,阮暖趁机将她带到车旁,她打开车门,强行想要将许流音塞进去。
她自然不肯,双手抱着车门不肯松开,阮暖从兜内掏了把匕首抵住许流音的腰,「进去。」
许流音没有再动,阮暖见状,将她狠狠推进了后车座内。
车子快速地发动,然后飞驰向前。
许流音看了眼四周,「你要带我去哪?」
阮暖一语未发,车速飞快,许流音对很多地方都不熟,就看到阮暖的方向盘打来打去。
渐渐的,车子开进了一条弄堂内,即便是这么狭窄的地方,阮暖的车也是横冲直撞的。
来到一座白色的围墙跟前,阮暖停了车,按了三声喇叭。
围墙门很快被人打开,她将车子往里开,在经过一名男子跟前,阮暖落下车窗,从副驾驶座上拿了袋东西丢出去。
「这里面是十万块,清点下,我今天包场了。」
161你们跟她打
男人伸手拉开袋子,许流音的余光望出去,看到袋子里放着好几摞崭新的人民币。
对方随意点了下,「进去吧。」
「待会,谁都不许进来知道吗?」
「ok。」
许流音紧张地去拉阮暖的手臂。「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做什么?」
阮暖用力将她甩开,「许流音,上次跟你比试,我没过瘾,这次……我们好好打一架吧?」
「你有病是不是?」
「随你怎么骂,一会,就算你扯开嗓门都不会有人听到。」
许流音拿过旁边的包,「你这是绑架。」
「别给我扣这样的帽子,我只不过请你过来比比功夫罢了,还有,别想报警,这地方恐怕没有信号吧。」阮暖说着,勐地踩住油门,车子往前飞驰,一下开进了最里面去。
她干脆地重重点上剎车,车子勐地停住了。
许流音猝不及防往前栽,整个人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阮暖下了车,打开后车座的门,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下去。
「阮小姐,今天有空过来啊?」不远处,有人高喊一声。
许流音被彻底拉了出去,她抬起眼帘,看到十几步之外有个拳击台,四周有圈围起来的绳索,有人正在上面过招。听到别人的招唿,阮暖只是朝着那边看了眼,许流音挥开她的手,阮暖沖她笑了笑。「走吧。」
「我不会跟你打的。」
「那你就等着挨打吧。」
许流音环顾四周,拳击台下面站着好多的人,阮暖冷笑下上前,「今天我包场了。」
「我去,要不要这么玩?」
「阮暖,这可不行啊,我们都是等了好几天才过来的,你说包场就包场?」
许流音对这儿不甚了解,也不清楚这一个拳击台摆在这,意味着什么。
「你们要真想打,可以啊,」阮暖手朝许流音指去,「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今天,你们都跟她打。」
一群人的视线投了过来,有人问到,「她是谁?」
「她?」阮暖鼻音溢出冷哼,神情带着不屑和嫉恨,「穆劲琛的关门弟子啊,她的功夫是穆劲琛手把手交出来的,你们今天赚了。」
「是吗?」有人以及跃跃欲试。
「都说穆劲琛是铁血教官,训练场出来的人,不论男女,功夫都很了得,我真想试试。」
许流音不由往后退了步,她眼神谨慎,阮暖无异于将她推入了一个狼窝内。
她不由攥紧拳头,「我不会跟你们打的。」
「看看,她还瞧不上我们。」阮暖回到她跟前,「这不是在大马路上,你说不打就不打,现在你要是不还手,你就只能挨打,挨打的滋味好受吗?」
「阮暖,你对穆劲琛执念太深,但这根本跟我扯不上关系。」
阮暖听着,面色突变,抬起手臂沖许流音扇过去。她伸手挡掉了阮暖的巴掌,阮暖轻握下自己的手腕,她脚步往后退,随后转身大步走向拳击台。
好几人走到了许流音面前,她拧紧眉头,「我不想跟你们动手,走开。」
「来吧,切磋切磋而已!」两人分别拉住许流音的左右手臂,她根本逃脱不掉,等于是被强行拽上了拳击台。
阮暖站在其中一角,许流音被推到了中央。一盏大灯打起来,拳击台上泛出一层冷毅的光来,她视线盯向前方,看到下面所有的人都聚过来了。
阮暖动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掌,「许流音,进了这儿,我们就好好打一场吧,生死不论。」
「笑话,现在是什么社会?你竟然跟我说生死不论。」
「这原本就是我们定的规矩,」阮暖不以为意,「我今天包了场,今天一整天,你都得站在这个台上。」
许流音看向台上,阮暖接着说道,「等我打累了,还有他们,一个一个接着上,我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你这明摆着就是要我死在这了?」
「这就要看你的命了。」
许流音没有退路,她不想打,但别人并不是给她机会让她选择,与其活活挨打,还不如拼了,就算她不是阮暖的对手,至少也能近得了她的身,打到她一拳吧?
蒋家的司机是负责盯着许流音的,但许流音婉拒了几次,说是太麻烦许情深了,许情深也尊重她的意思,她出门想要打车或者坐地铁都行,但许情深终究不放心,就吩咐司机暗地里都得跟着。
这一跟,果然就跟出了问题。
许流音被带上车子的时候,蒋家的司机就在马路对面,他就是等许流音的时候,开了个小差,等到他发现时,正好看到许流音被带上车。
司机想也不想地踩了油门跟过去,阮暖开车就跟疯了似的,司机不敢犹豫,只能紧随其后。
他想到要给许情深打电话,许情深接到消息的时候,自然着急。
「盯紧了,我马上报警。」
「是,蒋太太。」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是阮家的那位阮小姐。」
许情深心里咯噔下,「你把她的车盯好了,我这就打电话给穆劲琛,他查起来应该会更快。」
「是。」
司机挂断通话,继续跟着阮暖的车,他方才打电话放慢了下速度,阮暖的车已经开出去了老远。
蒋家的司机眼看着她转过了弯,他赶紧跟上前,可是跟她在同一个地方拐弯后,却不见了阮暖的车影。
司机顺着路继续往前开,看到四周有不少的弄堂,每一条都有可能是阮暖如今正在开的,但是他不敢冒然开进去。
他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将电话打给许情深。
而此时的许情深,显示正在通话中。
穆劲琛接到电话,喂了一声,招唿还没打出口,那边的许情深就开门见山道,「穆劲琛,音音被阮暖带走了,我让司机跟着,但不知道能不能跟上。」
穆劲琛心里一急,「什么时候的事?还有,在哪边出的事?」
许情深将相关地段告诉给他,「你赶紧查查她们去了哪,先不跟你说了,我有电话进来,可能是有什么突发消息。」
「好。」
许情深挂断通话后,接通了司机的电话。
随后,她又将司机最后看见阮暖车子的地点告知给了穆劲琛。
穆劲琛没有多说,他明白如今的一分一秒对许流音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拳击台上。
阮暖进攻兇勐,下面的人跃跃欲试,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带着雀跃。
几招过后,他们就看了个清楚。
「不对啊,这真是穆劲琛的关门弟子?我看功夫还不如你呢。」
阮暖没有丝毫的分心,她抬起脚步踢过去,许流音双手招架住,往后退的同时,阮暖一个旋身,动作飞快,一脚狠狠踢在了许流音的肚子上。
她当即痛得跪下身去,许流音闭了闭眼帘,阮暖使出了全部的力道,招招都想着将她打趴下。她深吸口气,似乎连唿吸间都带着疼痛,她一时站不起来,但阮暖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她绷直的小腿踢过来,将许流音往后踹倒了了。
她整个人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阮暖居高临下盯着她,「怎么?还藏着掖着是不是?还是你就这点能耐?」
许流音身上犹如被什么重物给碾过似的,台下的人起闹着,「起来啊,继续啊。」
「穆劲琛真是手把手教她的?」其中一名男子笑着说道,「我看她长得不错,是不是教着教着就上了床?所以没有那个心思学什么功夫?」
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人见状,赶紧示意他别再说了。
但这话已经传到了台上去,阮暖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她快步上前,抬起腿欲要踢向许流音。
许流音手掌在地面上撑了下,堪堪起身,左手飞快地擒住阮暖的手腕,右手握成拳后击向她的面门,阮暖想要躲避,但是一手被许流音给握住了,动弹不得。许流音的拳打在了她的嘴角处,阮暖吃了暗亏,自然不甘示弱,她抬起腿,以膝盖重重击打着许流音的胸前。另一手弯曲后,用手肘的力道击向许流音的肩膀。
她身子软了下去,阮暖往后退了两步,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处。
「阮暖,防不胜防啊,被人打了脸。」
阮暖视线落向台下,「还有谁想打的?上来,我正好休息下。」
「我——」
「我——」
阮暖跑到边上,从拳击台上纵身跃下,一名年轻的男子见状,上了台。
许流音咬着牙,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她视线狠狠地盯向前方。
男人朝她看了眼。「在台上,没有男女之分,你可别以为我是故意欺负你。」
许流音冷笑了下,「不,我应该还得说你很照顾我是吗?你至少没等到我完全趴下起不来的时候再跟我打。」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穆劲琛的训练场,我也是有所耳闻,听说选人特别严格,我其实最想打的人是他,但是没办法,他不会来这种地方。今天阮暖包了场,我们这儿就有这个规矩,包了场之后的台子谁都不能打,除非受到邀请,我现在拳头痒的厉害,就想找人……」
许流音盯着对方,语气淡淡地打断他,「废话这么多,台下都是你的同伴吧,他们不会因为你打了女人而看不起你的,因为他们跟你是同一类人。」
「闭嘴!」
阮暖听着人群中有人愤恨出声,她嘴角溢出冷笑,许流音这就是在找死。穆劲琛将车子开得飞快,许流音是在这一带消失的,他让训练场的教官尽快去查清楚。那边办事效率也是神速,虽然还未找到许流音的具体位置,但是教官说那附近有个私人打斗场,挺有名气的,穆劲琛一听到这消息,立马就赶了过去。教官很快找到打斗场的地址,并发给了穆劲琛。男人开车来到院子门口,院外面空无一人,两扇大门紧闭。
穆劲琛按了按喇叭,很快,门被打开了,有人从里面出来。
男人走出来两步,里头还有的人很是谨慎,立马就将铁门关上了。
对方上前几步,走到穆劲琛的车旁。穆劲琛落下了车窗看他,「阮暖是不是来过?」
「先生,不好意思,这个我不清楚。还有,今天已经有人包场了,您不方便再进去。」
穆劲琛利眸扫向了男人,「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我们这儿的规矩,有人包场,除非您出更高的价钱抢场子才行。」
「多少钱?」
「对方给了十万。」
穆劲琛手落回方向盘上,「没问题,我翻一番。」
「先生,我们要的是现金。」
穆劲琛手掌勐地拍向方向盘,「行,现金,你先让我进去,我这就让人把钱送过来。」
「这恐怕不行。」
穆劲琛大掌落向门把,勐地将门推开,外面站着的男人往后退了两步,目光谨慎地盯着穆劲琛。「先生,您别在这闹事,对您没好处。」
「你要么现在将门打开,要么我就把这儿砸了。」
「您要真把这砸了,您也就麻烦了。」
穆劲琛逼上前两步,对方显然也会功夫,但却并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男人被他按住后压在车上,「让里面的人开门。」
「我不能破了我们这儿的规矩,先生,我劝您一声,您要实在想进,还是快去筹钱吧。」
二十万,别说还要去银行,这一来二回的时间,谁知道许流音怎么样了?
对方要的还是现金,穆劲琛视线落向那扇紧闭的铁门,「你先告诉我,阮暖是不是来过?是不是还带了一个女人过来?」
「这一点,我们不能透露。」
「那好,那我就打到你说为止!」穆劲琛将他拉起身,他下手的时候又急又重,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对方自然是招架不住的,穆劲琛提着他的衣领,「知道阮暖带进去的人是谁吗?她是我穆劲琛的女人。」
「穆、穆劲琛?」男人视线紧紧盯着跟前的人。
穆劲琛手一松,对方狼狈地往后退去,穆劲琛心里焦急万分,伸手指着铁门道,「是不是要我将这儿撞开?」
「穆帅,有话好好说。」
「开门!」
「您这样,我也很为难,」男人手掌捂着身前,「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我也不是负责人,我只是个看门的。」
「我现在要进的就是这扇门,」穆劲琛口气强硬,「我不管你们什么破规矩,我要进去,你若现在给我将门打开,凡事还能好商量。你要执意不从,我叫了训练场的人过来……」
「您息怒!」
穆劲琛没有时间跟他讲什么,他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穆劲琛按了几下喇叭,铁门还是纹丝不动,男人面上露出森寒,他脚落到油门上,踩了下去。
车轮明显滚动起来,车子往前撞过去的时候,外面站着的男人飞扑上前,他双手扣住穆劲琛的车窗,「穆帅,好,我让人开门,这就开门。」
穆劲琛一脚踩向剎车,但车头已经撞在了铁门上,只是撞击力不大,发出轻轻的擦碰声。
男人走过去,在贴门上敲了几下,「把门打开。」
很快,里头的人就将铁门打开了,穆劲琛的视线望进去,他没有片刻犹豫,车子直接闯了进去。
阮暖还在台下休息,确切的说,她是想看尽许流音的狼狈。
台上的人已经换了两个了,大家知道分寸,谁也不想真的置许流音于死地,事情闹大了还得担责任,反正最后阮暖还是会上台,他们就过过招即可。
不少人,都是冲着那一句穆劲琛的关门弟子来的。
许流音早已体力不支,反应能力也跟不上了,但面对挥过来的拳头,人的本能就是避闪,也会反抗。
穆劲琛的车开进院子,一眼看到了阮暖的车,他踩住剎车后下去。
不远处,依稀传来了吆喝声。
「进攻啊,进攻!不行啊你,居然还能被她打到,你特么丢脸死了。」
穆劲琛抬起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阮暖笑着看向台上,余光瞥过门口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162一个一个收拾
阮暖定睛一看,很明显看到了穆劲琛的身影。
她大吃一惊,下意识站起身来,她完全没想到穆劲琛会忽然出现在这,穆劲琛的视线没有看向别处,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个拳击台,并且看到了许流音。
穆劲琛的拳头不由攥紧,他走进去时悄无声息,就像是一阵风。
阮暖吓得面色发白,唇瓣颤抖,她想要出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跟许流音对打的男人也不会注意到台下,他挥出去的手打到许流音身上,一个纵身,长腿扫向许流音,她着急躲避,人已经退到了最边上,纤细的身子压迫到绳索上。要不是有那两根绳子,许流音早就栽下台了。
她倔强地盯着前方,也不求饶,这个时候,她的小聪明也耍不出来了。
许流音深知,此时的她就是一只困兽,与其哭哭啼啼等着被人撕碎,还不如省点力气。
她大口喘息,男人见她这样,满脸的得意,朝着许流音勾了勾手指,「来啊。」
许流音站直起身,没有动,男人脚掌动了动,准备再次进攻。
穆劲琛没有片刻犹豫,他跃上了拳击台,一个漂亮的翻身,人都没有碰到绳索,许流音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了,她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弓,随便碰一碰,弦上的箭都会发出去。
她攥紧的拳头挥向旁边,穆劲琛轻松地将它一把握住,许流音也看清楚了来人。
穆劲琛按下她的手掌,看到她脸上有淤青,「你坐旁边去吧。」
许流音的眼圈瞬间红了,但小嘴却倔强的很,她抿紧唇瓣不说话,可穆劲琛知道她害怕、难受。她忍得这样辛苦,唇瓣的颤抖被她咬在嘴里,穆劲琛看得心疼。
「去,就在边上坐着。」
她鼻尖酸涩难耐,总算开了口,「穆劲琛,我挨打了。」
「看出来了。」
许流音心里酸酸涩涩的,但更多的还是解脱,她没有想过有人会来救她,只不过是存了那么一点点希望而已。她更加没有想过,这样的希望会实现啊。
「你骗人,你也瞎说,你说你带出来的人,到了外面没人敢碰,但我被揍得很惨。」
穆劲琛深吸口气,「那是你功夫太差,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在我身边一直待着,你要好好练了,你看到了外面,谁还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他握住许流音的肩膀,她那里应该有伤,痛得嘶了一声。
穆劲琛眉头紧锁,「让那两个保镖跟着你多好?要不是因为姓梅的那件事你跟我闹了,我也不会妥协,把他们撤下来了。」
「是,」许流音推开他的手掌,她揉了下自己的肩膀处。「我自作自受。」
穆劲琛心里更加疼了,他拉起许流音的手,将她带到了角落。
那里有休息的小皮凳,他让她坐在了上面。
台上的男人早就听到了穆劲琛三个字,他怔在原地,却又不甘心下去。
穆劲琛回过身看他,「你不是喜欢打吗?过来。」
男人抬起右手,勐地冲上前来,穆劲琛站着没动,拳头到了他的面前,眼看着就要打到穆劲琛的脸上,台下的人屏息凝神,阮暖将方才的一幕幕都看在了眼里,她看到穆劲琛轻松地握住对方的手腕。男人因为冲击力过勐,整个人还在往前,穆劲琛就势转过身,手里还握着对方的手臂,他下意识扭转下力道,许流音就听到咔嚓一声,仿佛是手臂错位的声音。男人的惨叫声令在场所有人的心均是一凉、一颤。
「啊——」
要不是痛到钻心,痛到手臂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断一般,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发出这样的惨叫声。
他的肩膀被穆劲琛按住,许流音看到他总算有了弯腰服软的一面,她嘴角边还痛着,方才,他们这些人可没有顾及她是女的,该打的时候照样打,所以现在,她也不会去同情任何人。
穆劲琛手里力道收紧,将男人拉了回去,对方的攻击路数完全被穆劲琛看在眼里,并被他牢牢把控住。
男人手臂痛得动弹不了,穆劲琛一个左勾拳打在他脸上,男人的脸歪向一侧,穆劲琛又是一个右勾拳打过去,他重复着这个地方,男人毫无招架能力,就像是摆在角落的拳击沙袋。一拳拳,发出沉闷却又犀利的声音,男人的脸很快变形,眼角处、嘴角处,还有高高凸起的颧骨都被染上了淤青,眼角肿得很厉害,已经看不清楚跟前的人。
台下的人都看得胆战心惊,有人赶紧喊了声,「别打了,别打了。」
别打了?
方才许流音一个弱女子站在这,谁想起过应该说这句话的?
穆劲琛没有觉得解气,在他眼里,跟前的男人就不是一个活人,只是供他发泄怒气的东西罢了。
他拳头越来越勐,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许流音不同情被打的人,却有些害怕穆劲琛失控,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男人瞬间被打成了猪头,全程没有能还手的机会,只能恐惧地看着拳头过来,砰一下砰一下地砸到他脸上。
阮暖脚步动了下,事情闹成这样,她想落荒而逃,可心里却始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她终究想要看看,穆劲琛为了许流音能做到什么份上。
拳击台上溅了血,男人的鼻子被打歪了。
穆劲琛上前,拉起对方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直接将他丢了下去。
台下的同伴吃力地将他接住,穆劲琛站到边上,居高临下盯着下面,「方才,还有谁上过台的?」
阮暖喉间轻滚动两下,站在她边上的一名男子自告奋勇,「穆帅这是来砸场子吗?」
「别废话,要么就上来打,要么……」穆劲琛顿了顿道,「你们没有另外一种选择,今天谁也别想好好地出去,我不管你们中间有没有女人,我穆劲琛今天破戒,就算是女人,我也要收拾!」
阮暖紧咬的牙关在颤抖,旁边的男人见状,上了台。
他上台,一半是因为穆劲琛的挑衅,另一半,是因为真想跟穆劲琛过过招。
穆劲琛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穆帅,我虽然听过你的事,但你也不要太不把人放在眼里,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训练场。我们要不是自认有些本事,也不敢跟你的高徒过招……」
穆劲琛的耳朵里钻进了男人的话,他目色微凛,没有跟别人说一句,他快步上前,身子凌空跃起,跟男人过了几招。
阮暖是了解穆劲琛的,也知道他功夫了得,以前一起训练的时候,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对自己人,他终究是手下留情的,所以她也不敢说穆劲琛下起狠手来,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台下,有的人战战兢兢,有的人却已经在开始为自己准备后路。
两个女人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不过是以爱好为主,哪有这样拼命的?还是赶紧走吧?」
「是啊,你看看强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阮暖冷眼盯着,「穆劲琛不会让你们走的。」
站在前面的女人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要打你去打,再说,我们还没来得及上台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扇门,你们是很难走出去的,除非你们找人联手,一起按住了穆劲琛,大家才有希望离开。」
台上,击打声一阵阵传下来,两个女人对望了眼,彼此以眼神示意着对方。
她们动了下腿,从人群中退出去,想要赶紧离开。
两人的心悬在了半空中,冷不丁看到一个黑影被抛了过来,就砸在她们脚边,她们硬生生收住步子,方才上台的男人蜷缩成一团,满脸是血。
穆劲琛弯下腰,双手按在了绳索上。「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说了,谁也不许走。」
两人面色发白,盯着台上。「我们没有跟她动手,更加没有打她。」
许流音从小皮凳上站起身,「穆劲琛……算了,她们确实没有跟我动手。」
男人目光冷冽依旧,他嘴角划开,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如果我不来,现在在台上对你出手的,可能就是她们。」
许流音嘴唇动了动,她知道穆劲琛说得没错,要不是他及时赶来,她现在可能就成了别人围攻的对象。
她往后退了一步,坐了回去。
穆劲琛直起身,「一个个别杵着,赶紧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穆劲琛转身看向许流音,「音音,痛得厉害吗?」
许流音点头,「厉害。」
「那我带你去医院。」他生怕她伤了哪里,必须及时送去医院才行。
台下诸人听见这话,均是松了一口气,阮暖也不意外。
没想到许流音却是拒绝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还能忍得住,他们都对我动了手,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穆劲琛在绳索旁边走了一圈,许流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第一个上台打我的人是阮暖。」
阮暖双腿僵立,站在原地没有动。
穆劲琛的视线投到她身上,「阮暖,你上来。」
「劲琛,你难道想为了她,对我……」
「上来。」
阮暖握紧了双拳,看到周围的人都将视线投在了她身上,她还是没有动,她指着身前的一个个人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啊?你们没动手吗?平日里吹得比谁都厉害,干嘛,现在要当怂包了?」
穆劲琛冷笑下,「要不,你们就一起上。」
「穆帅,我们不想跟您结仇。」
「这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你们伤了我的人,这件事就解决不了,上吧。」
在穆劲琛的字典里,遇到这种事就要打,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
他不想许流音等,他着急要带她去医院,穆劲琛抬起右脚踩在绳索上,「既然你们不肯上来,那我下去。」
阮暖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的,既然这样,还不如上去,她想看看清楚,她在穆劲琛眼里到底算什么,他难道真的能对她动手不成?
阮暖一语不发地上了台,穆劲琛朝她招下手,「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师哥,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所以,你就对许流音下手是吗?」
阮暖轻咬下唇瓣,「我没有能解释的话可以说。」
「那就别废话。」
阮暖站着不动,「我不信你能对我动手,抛开我跟你别的关系不说,我还是你师妹。」穆劲琛似乎并未听进去这句话,他快步上前,显然已经是攻击的样子,阮暖要不是及时避开,她就真的被他给打到了。
她惊魂未定地站在角落内,两眼难以置信地盯向男人,「师哥,你真的要对我动手?」
穆劲琛冷笑下,「难道我是在陪你过家家?」
「师哥,你别这样——」
「别废话,打完了这一场,我还有事,你把对许流音的那股狠劲拿出来,我奉陪到底。」
163帮我人工唿吸吧
阮暖视线落向许流音,她离她很近,她飞快上前想要攻击。
穆劲琛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挡住了阮暖的去路,「我说了,有什么沖我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为什么?」阮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看,你连做我的师妹都不够格。」
「穆劲琛,你让我成为了东城的笑话,都是你和付流音,你们欠我的!」
穆劲琛冷冷地盯着她,「可笑。」
阮暖满腔的怒火发不出去,既然她不是穆劲琛的对手,她就不惜一切代价攻许流音好了。
她跟穆劲琛过招的时候,余光看着许流音的方向,她想要乘隙攻过去,但她的一招一式似乎都被看透了,穆劲琛像是一堵铜墙铁壁,她压根过不去。
阮暖越打越急,破绽也越来越多。
穆劲琛也想要速战速决,阮暖攀着绳索一个跃步上前,这可能是她唯一能碰到许流音的机会。
她握紧的拳头伸到了许流音的面前,只是还未打过去,肩膀就被穆劲琛给按住了。
男人擒住她的衣服,将她勐地往后扯,阮暖不甘心,绷住了脚步不肯退,肩膀处传来嘶啦一声,布料就这么被扯开了。
哪怕是这样了,穆劲琛都没放手,阮暖挣扎不过他,她身子往后退去,穆劲琛抬起脚踢向他的腿弯处,阮暖整个人腾空了下,上半身掉下去时,她着急想要揪住些什么东西,但她只能抓住穆劲琛的手臂。
她的身子压在了绳索上,两条腿没有支撑点,她仰面往后倒,穆劲琛一手拉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掐住了阮暖的脖子。
「都到了这份上,还要对她动手是吗?」
阮暖眼圈通红,喉咙处生疼无比,她绷紧了嗓音吼道,「是,我就是对她动手了,除非你能护她一辈子。」
穆劲琛嘴角扯动下,「恐怕你要死心了,我还真要护她一辈子。」
阮暖从来也没听过穆劲琛跟自己讲这样的话,泪水从眼眶内淌了出来,「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男人双手揪住阮暖的衣领,将她从绳索上拉起来,「那许流音呢,她又欠了你什么?」
「她欠了我一个你!」
穆劲琛双手使劲朝前推去,阮暖猝不及防往后倒,她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摔下去的时候,下面的人没能及时接住她,阮暖从拳击台上坠落,台下又是坚硬的地面,她摔得不轻,躺在地上压根动不了。
穆劲琛跳下了台,站到阮暖身侧,原本聚在一起的人都齐齐往后退去。
他居高临下盯着阮暖,「以后再也别说跟我有关系的那种话,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只知道你要动了我的人,我就让你好看。」
穆劲琛的脸色严肃,一口气压在胸膛内始终没有得以缓解,「你把许流音带到这来,是要活生生将她打死吗?」
「是。」阮暖挑衅地扬起眉头,她想要起身,但后背痛得麻木了,她起不来。
穆劲琛听到这,眼底咻地聚起汹涌,「看来,我今天只能破戒了。」
阮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清晰地看见穆劲琛抬起脚,他踩住了她的肩膀。
「阮暖,你应该清楚,我是从来不对女人动手的。」
「所以呢……」
穆劲琛脚底下用力,脚狠狠地踩着阮暖的肩膀,她痛得额头上冒出汗来,他还在用力,越来越用力,恨不得踩碎她的骨头。
许流音从小皮凳上起身,整个拳击场内,只有阮暖是最狼狈的。
她上半身微挺,但是肩膀被穆劲琛踩着,她根本动弹不得。
阮暖的眼角淌着泪,只是没有哭出声,她视线紧紧地盯着穆劲琛。「以前训练的时候,你都不和我打,说是怕误伤了我,师哥,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对我动手。」
「阮暖,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跟你之间的事情成不成,和许流音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她没有再出现,我即便那时候跟你领了证,我也不会爱上你,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却偏偏要怪到她的头上。」
阮暖想要辩解,但她却以这样的方式被踩着,「好,我清楚了,我明白了。」
虽然阮中责如今被抓,现在的阮家也败落了,但阮暖骨子里的骄傲也还在。
谁都受不了自己在爱人的面前如此卑微,况且,她这样卑微还是因为他。
阮暖看到了许流音站在台上,她高高地抛下了视线,望着她,许流音应该是高兴极了吧?
要不是穆劲琛赶过来,如今躺在地上的就应该是她。
阮暖视线模煳,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
周边的人谁也不敢上前,穆劲琛听着女人的哭声一阵阵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许流音不由低嘆,如果换成了她是穆劲琛的话,她可能已经心软了。
男人抬起视线,落向跟前的一众人。「我不相信上台的只有他们几个。」
大家明白,要想这么走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站在前面的一名男子出声,「与其这样窝窝囊囊,还不如一起拼了,单打独斗不是对手,他难道还能应付得了这么多的人?」
有人面露犹豫,「我没想过动手……」
「闭嘴吧,你不想着动手,跑这儿来做什么?」
穆劲琛抬起腿,「不管你们想不想动手,今天一个都逃不掉。」
「既然这样,我们当然要拼一下。」
「好——」
许流音站在台上,有些担忧,虽然单独打斗,他们一个都不是穆劲琛的对手,但这么多人一起上,他能应付得过来吗?
她可以让穆劲琛跟她现在就离开这,那些人想来是最好他赶紧走的,但穆劲琛能答应吗?
他说了,欺负了她的人,就不能有漏网之鱼。
穆劲琛摆开架势,完全没有再管地上的阮暖。
几个男人先攻了上来,许流音看着他们打在一起,阮暖握着自己的肩膀,身后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
阮暖咬牙盯着台上,话却是冲着另外几人讲的,「你们还不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动手?」
阮暖勉强坐起身,「我们这么多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穆劲琛的对手。」
「那打了都是白打了?」
「只有一个办法,让他分心。」
其中一名女子闻言,视线投到了拳击台上,「我懂了。」
她拉过另外两名同伴,「有他们缠着穆劲琛,他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我们对付这个女人。」
「你还敢去惹她?」
「不管我们出不出手,今天都别想好好地离开这,那还不如想方设法把他们两个打趴下。」
女子说完这话,跳上了拳击台,许流音往后退了步,另外两人见状,也上去了。
穆劲琛踢开跟前的一名男子,他跃步上前,另外几人见状,都跟着上了拳击台。
原本挺宽敞的地方,也显得狭仄起来,穆劲琛握住许流音的肩膀将她推到自己身后,「躲着点。」
「我怕我拉你后腿。」
「没关系,我习惯了。」
阮暖看着台上的人再度动手,大家显然有了一致的想法,他们攻向许流音,把她当成了穆劲琛的软肋。
而事实证明,她果然就是穆劲琛的软肋。
他总想着要护住她,不让她受一点点伤,不能让拳头到她的身前。只是这么多人,他撂倒了一个,另一个就会爬起来。
有拳头即将挥到许流音身上,他赶紧将她推开,不止是拳头落向了他,还有迅速有力的腿也踢向了他。
许流音看在眼里,心里焦急万分。「穆劲琛,你别管我!」
怎么就能被她说出这样的话?
他要连她都不管了,他还能去管谁?
穆劲琛下起了狠手,他必须将别人打得爬不起来,他们才不能利用许情深来抓住他的软肋。
一名女子在他身侧攻向许流音,穆劲琛没有再把她当做女人,他抬起手掌狠狠砍向女人的颈部,她当时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砰地倒地后只觉眼冒金星,脖子像是断了一样,站都站不起来。
穆劲琛紧紧地护在许流音身前,这也让他吃了不少的拳头,但是他跟前的对手一个个被他打趴下了。
阮暖在下面走着,她伺机而动,手掌按着肩胛处,想让自己的气力赶紧恢復过来。
穆劲琛往后退,许流音也跟着往后退去,男人跟前还有一个对手,阮暖悄无声息地上了台,许流音正好转身,她目光一紧,看到阮暖气势汹汹地上前来。
穆劲琛卸了对手的招,伸手想要去拉许流音,却没够到她的手,他回头一看阮暖正要进攻。
穆劲琛侧过身来,要想抓着阮暖,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身前还有进攻的人,穆劲琛想也不想地抬手砍过去。
阮暖的手臂被他击中,她抵挡不住他的力道,穆劲琛的手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他的手噼在她脸上,等于狠狠给了阮暖一巴掌,她鼻樑处传来刺痛,鼻间一热,嘴里和鼻子都淌出血来。
穆劲琛抬起腿,一脚踢中她的肚子,阮暖砰地往下跪去,解决她,穆劲琛才有余力将另一人完完全全收拾掉。许流音站在他身后,看着拳击台上东倒西歪躺满了人,穆劲琛回身牵住她的小手,「走,我们去医院。」
「穆劲琛,你没事吧?」
男人轻摇下头,目光冷厉,「没事。」
他走出去两步,阮暖单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捂住肚子,垂着的脑袋抬都抬不起来。
许流音看到地面上有一滴滴的血,越来越多,阮暖撑着地面的手臂在抖,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了。
穆劲琛冷冷睇了眼,阮暖看着自己的泪水控制不住地砸在地面上。
「我们走。」穆劲琛拉着许流音离开。
车子在外面停着,许流音一手抱在身前,穆劲琛朝她看了看,「心里有没有数,伤到哪了?」
「放心,骨头都好好的呢,就是皮外伤。」
到了车旁,穆劲琛将车门给她打开,他也回到了驾驶座内。
许流音盯着前方,穆劲琛发动车子,「放心,阮暖从今以后都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许流音点下头,应该会是这样吧?
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爱的人,对自己下这样的手呢?
穆劲琛没有立即开车离开,他上半身伏在方向盘上。「我好像被打残了,不行,车都开不了了。」
许流音吓了一跳,「你别吓我,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刚才我是装的,总不能让别人看到,」穆劲琛按向上半身的一处,轻轻往下按,痛得摇摇头,「可能骨头断了。」
「那赶紧去医院吧!」许流音焦急万分,方才他替她挡了不少的力,肯定伤的不轻。
「不行不行,动不了。」穆劲琛深吸口气,「痛得都快窒息了。」
「那怎么办?打120吧。」
穆劲琛朝她看了看,「要不,你给我人工唿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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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陆家家主,陆氏集团总裁,二十五岁时意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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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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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腹黑美男开启了霸道又温柔的追妻之路。
164求餵食
许流音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伸手朝穆劲琛的脸上推去。
「哎呦,哎呦——」男人惨叫。
许流音白了一眼,「你脸上没伤,我推你一下而已,至于疼成这样吗?」
穆劲琛一脸委屈地看向她,「牵一髮而动全身知道吗?我身上全是伤。」
许流音盯紧了他,想要看看真假,她视线落到他身上,她记得他被人狠狠踢过几脚。「你又不是唿吸不过来,还需要人工唿吸。」
「你没听过,有一种痛叫难以唿吸吗?」
许流音不信他,方才她还觉得穆劲琛可能真有事,但她一听人工唿吸四个字,就觉得不靠谱了。
许流音靠向副驾驶座,嘤咛一声,手臂小心翼翼抱在身前,穆劲琛自己挨了打,可他是个糙老爷们,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许流音不一样,穆劲琛紧张地凑近她身前,「怎么了?」
许流音只顾摇头,穆劲琛越发焦急起来,他赶紧开动车子,快速地打过方向盘后朝门口开去。
「我带你去最近的医院检查下。」
「你也要好好做个检查。」
穆劲琛双手握住方向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拳击室内,阮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台上的人三三两两坐起身来,有人见她这样,不放心地问道,「喂,阮暖,你没事吧?」
她脸上都是血,身子朝旁边歪去,好不容易坐直些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向门口处。
「别看了,早就走了。」
一名男子暗骂声,「卧槽,我的门牙怎么松了?」
「被踢松的呗,」同伴揉着自己的鼻樑,「我感觉我的鼻樑都断了,我得去趟医院。」
「阮暖,这穆劲琛下手怎么这么狠啊?跟头饿狼似的,逮谁咬谁,我们又没跟那女人动手。」有人按着自己的颈部。「我现在头疼的厉害,疼死了。」
阮暖呆坐在原地不动,但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别人的话不会传到她耳朵里。
「你还指望他对我们手下留情?你看看他是怎么对阮暖的?」
阮暖心里被狠狠扎了下,目光刺向说话的女人。
对方不住揉着自己的颈部,脸色到这会还是白的,「阮暖,你快去医院看看吧……」
「不需要!」
她想要起身,但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身份?好心劝你一句,不要不识好歹。」
阮暖听在耳朵里,她摇摇晃晃,挣扎了数次后起身,「你还没被揍够是吗?」
「什么?」女子听到这,站了起来,「就你这幅样子,你想和我打?」
阮暖冲上前,对方直接给了她一脚,等她弯下腰后,女人高高抬起腿,踹在了阮暖的肩膀上。
她趔趄往后退,砰地倒在地上,方才摔过的后背更加疼的钻心。
「算了算了,」另一人上前说道,「走吧,今天够倒霉的了。」
三三两两的人跳下了拳击台,阮暖干脆放平身子躺着,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但最痛的,还是心里面。
因为穆劲琛对她的残忍、践踏、不屑,所以别人才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对付她。
阮暖原本是心存侥倖的,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在犯贱吧,不被穆劲琛打成这样,她就永远不会死心。
虽然她打了许流音,也撺掇着别人上台打了许流音,但是她以为穆劲琛会对别人动手,却不会对她下狠手。
可她身上如今的这满身伤,却都是穆劲琛给予的。
他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
他将她对他的痴缠,也全部打断了。
不管这半年多以来,她是怎么对他好的,阮家跟穆家是怎么期盼着他们成婚的,在他穆劲琛眼里,原来就没有她阮暖一丁点的位子。
这难道不是最最悲哀的事情吗?
穆劲琛的车子开出去后不久,许情深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许情深问了他两句,得知他已经找到许流音后,微微松口气。「音音有没有哪里受伤?」
「有,我现在带她去医院。」
「伤得怎么样?」
穆劲琛朝副驾驶座上看了眼。「脸上有伤,里面的就不知道了。」
「那你带她好好做个检查吧。」
「好。」
穆劲琛挂断电话后,沖许流音说道,「蒋太太说了,把你交给我负责了。」
「她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穆劲琛顺着导航找了附近的一家医院,规模也不小,下车的时候,许流音想要推开车门。
「等等。」穆劲琛拽住她的手臂,「方才不是痛得厉害吗?」
「我……我这会好多了。」
穆劲琛端详着她的小脸,「我还是不放心,等我。」
他推开车门后下去,来到副驾驶座一侧,男人打开了门,伸手就要抱她。
许流音忙蜷缩下双腿,「干嘛啊?」
「抱你啊。」
许流音觉得好笑,「抱我干嘛,我自己能走。」「你确定?」
许流音推开他的手,从车上跳了下来,穆劲琛全都看在眼里,「其实我现在也抱不动你,胸口疼。」
「那赶紧去看看医生。」
两人挂了急诊,坐在门诊室内,许流音非让医生先给穆劲琛看,穆劲琛又将她按坐在凳子上,「不行,你先看。」
「别争了,是情侣吗?夫妻?」
「呃,不……」
「嗯,是。」穆劲琛抢先一步回道。
「觉得哪里不舒服?」医生瞅了眼,其实从许流音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脸上的伤,「你的脸怎么了?」
「噢,被……被人打的。」许流音回道。
医生轻摇下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暴力了,他视线睨向旁边站着的穆劲琛,「你打的?」
穆劲琛怎么都没想到医生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当然要否认了,必须否认啊,「不是!」
许流音也尴尬地开口,「不是他。」
这种事情,医生也见的多了,现在的小夫妻,打起架来就是仇人,恨不得招招将对方打趴下,可是一旦和好,那腻歪起来也是不要命的。
「你们这样已经算是家暴了……」
许流音无奈开口,「真不是,我们是被别人打的。」
医生拿过病歷卡,再度朝穆劲琛看看,「你老公身强力壮的,还让你被打成这样?」
这医生,究竟是查户口的,还是看病的?穆劲琛有些不悦起来,「你给她好好看看,就怕她骨折了,或者内脏受损了。」
医生让许流音去旁边躺着,按了几处,又仔仔细细问了几句,许流音知道自己没有大碍,她看向旁边站着的男人,「我就说吧,我没事的。」
她起身后,医生让穆劲琛躺了下去。
他的情况似乎要严重得多,医生拉起他的手臂,男人就哇啦哇啦叫起来了,「别动,别动,疼疼疼——」
医生在他上身按着,每按一下,许流音就感觉医生手里拿了把刀在扎穆劲琛似的,「不行,不行,这里特别特别地疼……」
「起来吧。」医生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我看你痛得厉害,去拍个片吧。」
许流音听见医生这样说,有些慌张起来,「他不会真断了骨头吧?」
「这还真说不准,你看他的样子,那么痛苦。」
许流音忙将穆劲琛搀扶起身,两人拿了单子后走出门诊室。
到了拍片的地方,穆劲琛抬起脚步往里走,许流音想要跟着,穆劲琛推了她一把,「你去干什么?」
「我有点不放心。」
「拍片的机器对身体不好,人家都要远远避开,你倒好,尽赶着往上凑。」
许流音被拦在门外,穆劲琛单独进去了。
她在外面,心也有些不定,穆劲琛进去了好久都没出来。许流音回到门口,但门紧紧地关着,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又是十来分钟过去后,门才被咔嚓一声打开。
穆劲琛走了出来,许流音赶紧上前,「怎么样?」
他脸上有愁容,眉头紧锁,「片子过一会拿,但医生说我肩膀处骨裂了。」
「骨裂?」
「怪不得疼的这么厉害,你看我,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许流音有些疑惑,难道别人踢他的力道这么狠?她也被阮暖踢了啊,还有个男的,力道也很大,她一个女人都没事呢。
但她想了想后,也说服了自己,话不能这样说,受伤还有个巧合呢,「伤哪只手臂了?」
「右手。」
「那麻烦了。」许流音拉着他走过去几步,让他在椅子上坐定,「我去拿片子。」
两人回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许流音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脸肿肿的都快成猪头了,却还要带着另一个病人。
穆劲琛自从得知自己骨裂了之后,那样子真是不得了了,走路走得快了也不行,说是手臂在动,痛啊痛啊。在走廊上有别的病人经过也不行,非要挤在许流音身侧,说是别人撞到他手的话,他的胳膊就要废了。
许流音将片子递给医生,让穆劲琛坐下来。
医生仔仔细细看了眼,「骨裂了啊。」
「医生,需要打石膏吗?」
「这个位子,打石膏也很麻烦,这样吧,前臂悬吊固定八周,自己养着吧。」
许流音有些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把手臂吊在胸前,在他脖子里套根纱布。」
穆劲琛想像着那个样子,他不住点头道,「行行行。」
许流音朝他肩膀处推了把,「我怎么觉得你很高兴啊?」
「这总比打石膏要好吧?我已经觉得很庆幸了。」
「也是……」
离开医院的时候,穆劲琛将车钥匙递给许流音,「你开吧。」
一路走出去,两人招来了不少人的眼光,许流音用手遮着脸侧,「我刚才忘记照下镜子了。」
「你还是过段时间再照吧。」
「很丑是不是?」
「现在的你总不见得和美能挂上钩。」
车子开出医院,穆劲琛朝窗外看着,许流音视线望向前方,「我把你送回家吧?」
「我要吃饭。」
「什么?」
穆劲琛将左手递到许流音面前,「你看看几点了,我现在肚子里空空的,我要吃饭。」
「行吧,你看路边有没有饭店,我请你吃,就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就一顿饭?」穆劲琛面露嫌弃。「你也真够小气的。」
「那你还想怎样?」
「救命之恩,当然是以身相许了。」
许流音睇了他一眼,刚要说让他滚开,穆劲琛朝旁边看了看,「你请我吃饭,你的钱包呢?」
许流音下意识伸手摸了把,「完了……在阮暖车上,还有我的手机呢。」
「手机里没有裸照吧?」
许流音重重按了下喇叭,挡在前面的车子才肯挪动些。
「真要有的话,也是你的照片。」
「是吗?你什么时候给我偷拍的?」
许流音看到不远处有家苏帮菜,她将车子靠了过去,「你不是饿吗?下来吃饭吧。」
穆劲琛的右手臂吊着,他愉快地答应着,反正他现在不能动,他要求安慰,求餵饭。
165我有本事偷偷熘进房
两人走进饭店,里头就没几桌人,正在玩手机的服务员抬头看了下,然后热情地迎上前。
座位还能挑挑,许流音当然是喜欢坐在窗边的,穆劲琛跟在她身后,两人坐定后,服务员将一份菜单递到许流音手里,另一份菜单递向了穆劲琛。
穆劲琛并没有伸手接,指了指自己被绑在胸前的手臂,「没看见我受伤了吗?」
「伤了右手,左手还是能动的吧。」服务员不客气地拆台。
穆劲琛睨了她一眼,服务员赶紧说道,「不好意思,那让这位美女点吧。」
许流音觉得服务员说的没错,「又不是骨头真断了,看把你着急的。」
「我这是心情不好,未来八周不能动,你试试这种感觉?」
许流音看图点菜,随意点完了之后,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你这样子,一会到家,你妈会不会说什么?」
「肯定会,她非缠着我问清楚不可,我不想回家。」
许流音喝了口杯子里的大麦茶,「那你回训练场好了。」
「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穆劲琛觉得这就是奇耻大辱,「我手底下管着那么多教官,教官手底下又带着那么多学员,我却吊着手臂回去了,要是他们问起,问我是谁把我打成这样的,我怎么说?」
「你就这么要面子啊?」
「人活一张脸,你不要?」
许流音耸了耸肩膀。「那随你便。」
「你总要把我安置好了才行。」
许流音将他的话当成了玩笑,「这种事,我可不管,吃完饭我还有事呢。」
「要不把你的房间借我住住?」
「休想!」许流音一口拒绝,随后又补了句,「这种念头,你可千万不要有。」
上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菜就上齐了。
许流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碗里,她一口咬下去,味道真不错,还挺正宗的。她又尝了口红烧的笋,只是咀嚼的时候,会牵动到脸上的伤,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视线落向跟前,看到穆劲琛坐着没动,许流音问道,「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我怎么吃?」
许流音好笑地指了指他手边,「用筷子啊,用匙子也行。」
「我不是左撇子。」
许流音拿起筷子夹了一条鳝丝,穆劲琛自然而然地凑上身,却眼睁睁看着许流音将鳝丝放到自己嘴里。「嗯,好吃。」
穆劲琛的脸色刷地变了,「我快饿死了。」
许流音将一双筷子递给他,男人没有伸手接。
她自顾自地吃起饭来,穆劲琛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许流音竖起耳朵,没过一会就听到穆劲琛开口道。「人,我已经找到了,没事了,确实是在你说的那个地方。你赶紧派人过去趟,阮暖的车里有个包,许流音的手机和一些东西在里面。」
许流音莞尔,等到穆劲琛挂断了通话后,她这才开口。「应该能拿回来吧?」
「不一定,没准她已经走了呢?」
「我手机里还有不少客户的资料……」
穆劲琛将手机放回桌面。「你跟阮暖约个时间,自己去拿啊。」
「那我不是送过去给她打吗?」许流音有这个自知之明。
穆劲琛左手端起水杯,喝了口茶,许流音起身,将他跟前的餐具拿过去,她替他将菜夹到碗里面,再将汤匙放进去,「来,你就这样吃吧。」
「你餵我一口不行吗?我又没有怎么你。」
许流音皱了皱眉头,「穆劲琛,你是故意的吧?我就不信没人帮你,你还能饿死不成?」
「我是病人。」
许流音冷哼声,「爱吃不吃,等你饿得不行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
穆劲琛没想到她心这么狠,照理说他都这样了,要换成别的女人,早就感动地痛哭流涕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许流音的同情心都被狗吃了呢。
他低下身,脸凑到碗跟前,手指捏着汤匙,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穆劲琛将汤匙丢回碗里,清脆的碰撞声传到许流音的耳朵里,穆劲琛神色不悦,指了指那个碗,「你是不是把我当狗餵了?」
许流音不由失笑,「我哪敢啊。」
「你招招手,就让我这样吃了,我就没这么憋屈过。」
「你爱吃不吃吧,反正我差不多饱了。」
看来穆劲琛是高估自己了,他想以苦肉计将许流音拉回来,但是很显然,许流音不吃他这套啊。
穆劲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许流音双手放在桌面上,「今天的事情,确实多亏了你,要不然的话……」
穆劲琛听到这,心里稍稍安慰些,看来接下来免不了会有一番感人肺腑的话。
「我在拳击台上很无助,但当时竟然不敢抱着让你来救我的希望,我觉得这种事情挺难实现的,我甚至想着,你应该不会来救我吧。」
「我若连你都救不了,还有什么用?」
许流音轻挽了下嘴角,「我挺怕死的,只有到了那个份上,才会明白活着有多好。我还想着,要是老天能让我活下来,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再计较……」
穆劲琛心里微微一动,好似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给拨了下,他莫名有些兴奋和激动起来,「所以……」
「但我真正走出来后,发现有些事放不下的时候,还是放不下。」
穆劲琛感觉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许流音!」
她看了眼穆劲琛的样子,「别动怒,对伤口不好。」
「你还记得我有伤在身是不是?」
许流音指了指跟前的几个菜,「赶紧吃一点吧。」
穆劲琛气得没再说话,但他确实饿了,他拿起手边的筷子,夹来夹去却夹不住,他只好拿了匙子在碗里吃。
男人埋下头的瞬间,许流音面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穆劲琛在台上将她护在身后的一幕幕,就像是用刀刻在了她的心里,她觉得又痛又难受。穆劲琛对阮暖的心思,她更是明白,当初她从穆家离开的时候,背着他杀父仇人亲妹妹的这个罪名,可穆劲琛对她没有歇斯底里地报復,更别说像今天对待阮暖那样对待她了。
许流音不能编造一个穆劲琛心里有阮暖的谎言,来阻止自己去跟他再度靠近。
有些事情还未到原谅的时候,就一定是因为有它的原因。
许流音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便拿了筷子给他夹菜。
吃完饭,两人回到停车场,许流音走到驾驶座一侧,「你到底去哪?我送你。」
「我不回家,也不回训练场。」穆劲琛伸手将车门打开,等到坐进去后,又吃力地侧过身,将车门关上。
许流音系好安全带,朝他看了眼,「那你还能去哪?」
「去酒店。」
「哪一家?」
穆劲琛闭起眼帘,「你先开吧,你把自己送回去就好,我到时候可以另外安排。」
许流音见他不说话了,也只好先把车开出去。
回到酒店,许流音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兜内,幸好,她出房门的时候将房卡随意揣在了兜内,她推开车门欲要下去,回头瞅了眼穆劲琛,男人正在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装睡。
许流音推了下穆劲琛的肩膀,「我到了。」
穆劲琛缓缓睁开眼帘,「是吗?」
正说着话呢,男人就要推门下去了,许流音忙问道,「你呢,你要去哪?」
「我也住这。」
许流音的脸色骤变,「我跟你说了,不行!」
男人一脸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是里面客满了还是什么原因?我在这开个房间不行吗?」
许流音倒是被他问住了。「这……行,行吧,我以为……」
「你以为我要跟你住?」
许流音走了出去,回头将车门关上,「你自己去前台吧,应该还有空房间,我先回去休息了。」
「你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这了?」
「难道我还得陪你开好房间?」
穆劲琛刚要说是,但想了想,立马改了口风,「不,不用,反正拿了我的身份证就好,也没有别的麻烦。」
许流音走出去几步,回头见穆劲琛可怜兮兮地缩回了副驾驶座内,她心里有种说不明的感觉。她上前几步,「走吧。」
男人眼睛一亮,「收留我了?」
「带你去前台,我帮你开个房间。」
穆劲琛刚要起身,听到这话,立马缩在座椅内不动了,「不需要,不用劳烦你。」
「一会还要写字,你左手能写吗?」
「我可以按手印。」要换在平时,穆劲琛肯定早答应了,可他之前特地申请了许流音房间的房卡,他怕他现在跟着许流音过去,要是前台将他认出来,说漏了嘴怎么办?
「真不要我帮忙?」
「除非你把半个房间让给我。」
许流音转过身去,丢下句话,「随便你吧。」
穆劲琛看着她的身影从自己眼里走出去,他没有追上前,反正他有许流音房间的房卡,他一会偷偷摸进去就是了。苏家。
苏晨大着肚子在屋里走来走去,苏妈妈看了会电视,但苏晨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晨晨,你就多休息休息吧,总这样走来走去的,不累啊?」
「不都说经常走动,利于顺产吗?」
「说是这样说,但你也要注意休息……」苏妈妈话说到这,没有继续下去,「晨晨,一会成钧过来。」
「他怎么又要过来?」
苏妈妈有些欲言又止,穆成钧可能就是怕苏晨不同意,所以在电话里直接跟苏妈妈说了。「他过来是接我们的,晚上出去吃晚饭。」
苏晨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苏妈妈。「我没听错吧?他跟我们出去吃晚饭?」
「是……」
「妈,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晨晨,成钧说了,穆太太也要过来。」
苏晨面色骤变,「这真是太荒谬了,我不答应。」
「晨晨啊,这是好事啊,这等于是双方家长都见面了,说不定你跟成钧之间是能有机会的。妈一早就跟你说过,两个人之间有了孩子后是不一样的,剪不断理还乱。」
苏晨捧着肚子来到苏妈妈的跟前,「有什么机会?」
「穆太太肯定也想见见孙子,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让她见一面又怎么了?不要把关系弄僵。」
苏晨刚要反驳,但显然,她觉得苏妈妈的话很在理,是啊,不能把关系弄僵,她尽管不情愿,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穆成钧让司机带着穆太太先去酒店,他则去了苏家接人。在路上,穆成钧给穆劲琛打了个电话。
男人还坐在车里面,听见手机铃声时,身子动了动。
「餵。」
「老二,你在哪?」
「我在许流音这边。」
穆成钧垂了下眼帘,「今晚,我们和苏家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我去做什么?认亲啊?还是你打算和苏家那边商量婚事?」
穆成钧不耐烦地打住他的话,「胡说八道什么,妈非要见,我也拗不过她。」
「我过不去。」
「随便你,反正也只是跟你说一声。」穆成钧说完这话,直接挂了电话。
在苏家接了人后,车子朝着酒店的地址开去,苏晨坐在男人身侧,车内还有苏爸爸和苏妈妈。
「穆成钧,你就不怕吃饭的时候,遇上熟人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穆成钧反问出声。
「你有老婆有家室,却带了个大肚子的女人招摇过市,你未免太高调了。」
穆成钧视线落向她的侧脸,想了想后,有些话终究没有堂而皇之说出来。
他薄唇凑到苏晨的耳边。「如果真遇上熟人了,那我就大大方方跟人介绍,说你是我情妇,谁都不会大惊小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苏晨落在腿上的拳头攥得很紧,但是她的父母都在这,她不能跟穆成钧撕破脸皮。
有些话对穆成钧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可是她的父母不行,他们会抬不起头。
苏晨牙关咬得很紧,手掌揉向自己的肚子。
她现在只希望孩子快点出生,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能摆脱情妇这个恶名了?
尽管,她知道她不是,可若不是,她又算是穆成钧的谁呢?
来到酒店,包厢门口站着曹管家,见到他们过来,曹管家几步上前,「穆先生。」
「我妈在里面?」
「是。」
穆成钧推开门准备进去,却见穆太太已经走到了门口,穆太太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朝着苏晨过去。
「苏晨,累了吧?快去坐。」
相较穆成钧,穆太太的态度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苏晨也不好意思摆着个脸色,她有些尴尬地被穆太太拉着往前走。
她坐定后,穆太太又招唿苏爸爸苏妈妈入座。
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地进来上菜,果汁都是鲜榨的,调配了各种口味,可以自行挑选。
穆太太坐在苏晨的身侧,目光时不时盯向女人的肚子,「最近肯定很辛苦吧?」
「还好。」
「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成钧,直接给他打电话好了。」
苏晨点了下头,敷衍出声,「好。」
她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怪异,苏晨心里压抑的难受,当初穆家逼着她非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苏爸爸对她心疼的不行。他们尽管反抗不过穆家,但心里总归有口气,苏妈妈如今是气消了,一心想着女儿能和穆成钧好好的过,也算有个完整的家了。
在这样的场面上,苏爸爸笑不出来,穆成钧也没有义务要让他们每个人都高兴,他自顾夹着手边的菜。
穆太太吃得很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却一直在询问着苏晨的口味。
穆太太看了眼苏晨和穆成钧,不由想到了家里面的状况,也不知道穆家是中了什么邪,她的两个儿子在婚姻上居然这么不顺。
现在看着他们,再看看苏晨隆起的肚子,穆太太忽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什么都不求了,但求儿孙满堂,家里其乐融融的,多好?
穆太太放下筷子,想了想,应该怎么开口,她清了清嗓子,「成钧,你和苏晨要是能一起过的话,其实也挺好的。」
穆成钧耳膜里轰的一声,震了震,苏晨也是惊愕抬头,她没听错吧?
「妈,您说什么呢?」
「成钧,妈是过来人,我是说真的。」
苏妈妈听着,赶忙放下手边的碗,「是,我也这样觉得,只是……一直觉得有这种想法会高攀了你们,但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啊。」
「别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话,以前的凌时吟家境倒是好,可我们家被闹了个鸡犬不宁,我是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了。」
苏晨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粘稠的东西给煳住了,她嘴唇蠕动下,面上拼命挤出一抹笑,「我跟穆成钧?不,那是不可能的事。」
「苏晨,我就问你一句,难道你对这个孩子没有感情吗?你就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这句话,苏晨也不是第一次被问到,但是穆太太的这种想法,她真是从来没有考虑过。
穆成钧没想到今晚这一桌,是穆太太给他摆的鸿门宴,她事先压根没有跟他商量过,更加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半个字。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您别瞎掺和。」
「就因为是你的事,妈才要为你考虑周全。」
苏晨摇下头,刚要开口,垂在身侧的手掌却被穆成钧握住了。
她扭头看向男人,穆成钧朝她使个眼色,示意她别开口。
穆成钧在她的手腕处捏了下,苏晨抿紧了唇瓣,穆成钧笑了笑,想将这件事带过去。「妈,今晚是来吃饭的,别的事以后再说。」
「我就是提了一下,毕竟你和苏晨的开始,有些荒唐,但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成钧,你好好考虑下。」
这种事,需要考虑吗?
穆成钧自始至终要的都只是这个孩子而已,但这个话题,不宜当着苏家人的面讨论。
穆成钧清楚穆太太的性子,他适当软了口气,「妈,先吃饭,这事不急,以后可以商量。」
苏妈妈听到这话,脸上瞬间笑开了,穆成钧话里的意思清清楚楚,也就是说,这件事大有可能了?
苏晨将手从穆成钧的掌心内挣脱出来,穆太太嘴角抿起笑来,「好,吃饭,先吃饭。」
穆家开了这个口,苏家肯定是乐意的,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能给一个家的话,再好不过了。
苏妈妈开始和穆太太热情地攀谈,苏晨心里其实是明白的,穆成钧这就是缓兵之计而已。
她推了下椅子,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穆太太说道。
「我去透口气。」
苏妈妈见状,忙要跟着,「我陪你。」
「妈,你吃饭吧,不用跟着我,这又不是人多嘈杂的地方,」苏晨让苏妈妈放心下来,「我去去就回。」
她出门的时候,穆成钧看了眼时间。
苏晨顺着走廊往前走,问了服务生洗手间在哪里,这么高档的地方,她不担心会遇上什么熟人。
「苏晨?」
只是刚走出不远,她就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苏晨顿住脚步,回头看到一名打扮时髦的女子踩着高跟鞋向她走来。「你真是苏晨?」
她看了眼跟前的女人,觉得眼熟,但又记不起对方的名字了。「你是?」
「孙雨铃,你忘了?」
苏晨想了想,再定睛细看眼跟前的女人,「噢,记起来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过身想要离开,女人跟在她身侧,「我去,你肚子这么大了?预产期什么时候啊?」
「快了。」
「你结婚了吗?」
苏晨不想跟她攀谈,「我还有急事。」
「苏晨,你老公是不是很有钱?」
苏晨朝她看了眼,「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对,我从不隐瞒啊,我老公有钱,所以我跟着他享福呢。」
「挺好的,恭喜你。」
「苏晨,你还记得我脸上的伤吗?」
苏晨就知道,她会提起那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当时我家不是赔了钱吗?」
「赔钱有什么用?」女人将脸凑近苏晨,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下面,「当初你把铅笔戳到我脸上的时候……」
苏晨冷冷打断她的话,「孙雨铃,我要没记错的话,是你想要把我从二楼推下去,我们那时候还是孩子,说到底也没多大的仇,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苏晨丢下句话,准备自顾自地离开。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了凉水都能塞牙,她怎么就能在这种地方碰到个以前的仇人呢?
所以,生活就是如此,处处充满了偶遇。
「其实你刚才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只是不敢认而已,你是跟着穆成钧来的。」
苏晨脸色微变,但是没有接话。
「穆成钧可是有老婆的人啊,他的老婆失踪了,大家都在传,说是穆成钧杀了她……」
苏晨一语不发往前走着,孙雨铃跟在她身侧,「你呢,你算是他的谁?这么大的肚子,肯定有七八个月了吧?」
穆成钧坐在包厢内,数着时间,苏晨出去已经十分钟了。
她只是出去透口气而已,应该要回来了。
过了会,穆成钧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好。」
穆成钧走出门口,带上门的时候,听到穆太太骄傲说道,「别看我这个儿子话不多,但心很细,平日里想事情比我周到多了。」
他转身走出去,还自嘲地勾了下嘴角,真是这样吗?
苏晨很讨厌这样被人逼问,除了她自己,谁能有资格来这样指责她?
女人拦在了她的跟前,「我最近正在筹备同学聚会的事,我一定会邀请你的。」
「你觉得我会去吗?」
「你要不去,我就把你的事迹好好宣传宣传。」
苏晨捏紧了手掌,「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孙雨铃,我现在没有阻碍到你什么吧?」
「穆成钧……」孙雨铃高声念着穆成钧的名字,「东城哪个不知他是有妇之夫?你居然这么恬不知耻?」
「哈哈哈——」
苏晨听着她的冷笑,孙雨铃继续说道,「穆成钧,穆成钧——」
苏晨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阵冷冷的嗓音传到她的耳朵里,这阵声音于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我是穆成钧,你叫我,干什么?」
166坑蒙拐骗要入房
孙雨铃抬起视线看去,就看到穆成钧已经来到了跟前。
苏晨余光里睇见了一抹男人的身影,穆成钧站到她身边,停住了脚步,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我就是穆成钧,你喊我有事?」
「不不不,不是……」孙雨铃立马改口,「不是这样的。」
「那你喊我做什么?」
「我……」孙雨铃哑口无言。
穆成钧的视线落向苏晨,「不是去洗手间吗?等你半天不回来。」
「遇上了算是熟人吧,她拦着我,不让我走。」
「好狗不挡道这句话,你没跟她说?」穆成钧毫不客气说道。
苏晨面上微微露出笑来,「我说了啊,可人家还是不让。」
孙雨铃嘴角哆嗦着,脚步想要挪开,但又很不甘心,「穆先生,我跟苏晨以前是同学,今天见到了,难免叙旧几声。」
「是吗?但我刚才好像还听到了有妇之夫四个字。」
苏晨垂了下眼帘,孙雨铃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既然穆成钧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干脆也就不怕了。「穆先生,我是看到苏晨跟你在一起,所以好奇你们的关系。」
「我好像不认识你,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
「是,是。」孙雨铃目光看向苏晨,但那一眼中,却带着满满的不屑和幸灾乐祸。穆成钧说的没必要解释,是因为他不屑于解释吧?
孙雨铃让了路,并朝着苏晨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晨的脚底下犹如扎了钉子,一步都挪动不了,她视线定在孙雨铃的脸上,薄唇动了动,却终究说不出一个字来。
孙雨铃不着痕迹朝她挑了挑眉头,「苏晨,同学聚会记得一定要来哦。」
苏晨冷冷拒绝出声,「我不会去的。」
「怎么了?你怕聚会喝酒不成?放心吧,你是孕妇,再说挺着这么大个肚子,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如果不是穆成钧在这,如果不是孙雨铃忌惮着穆成钧,怕是她早就扑到苏晨的面前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她了。
穆成钧一眼扫过去,孙雨铃眼底的那种高高在上和嘲讽,就差从她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面溢出来了。他知道苏晨心里是不好受的,别说她了,有些话就连他听着,都觉得刺耳的厉害。
但是方才在来酒店的路上,他不是也用相同的口气跟她说了吗?
穆成钧说如果遇上了熟人,大不了就轻轻松松地跟别人说,她是他的情妇!
只是这些话,他能说,别人却不能说。
穆成钧抬起手臂,轻搂住苏晨的肩膀,「站得久了,会累,走吧。」
「噢。」
「对了,」穆成钧走出去一步后,目光再度看向孙雨铃。「晨晨怀孕怀的比较急,我们打算生完孩子后补办婚礼,你们两个关系怎么样?到时候,需要送一张请柬过去吗?」
苏晨吓了跳,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孙雨铃嘴角处的笑意也僵住了,「你们?结婚?」
「我跟凌时吟早就离婚了,怎么?我不能再结婚?」
「不……不是……」
穆成钧冷笑下,「看来,这请柬也不用送了,这位大姐一看就是心胸狭窄之人,满脸嫉恨都摆在脸上,我们不欢迎这样的人。」
苏晨点了点头。「我跟她的关系本来就一般,是没必要。」
「你还要去洗手间吗?」
「不了,回包厢吧。」
「好。」
穆成钧抱住她的肩膀转身离开,孙雨铃的面色变了又变,什么大姐啊?她跟苏晨同龄好不好?她明显比苏晨更会打扮,穆成钧凭什么这样称唿她?
「你怎么出来了?」走出去几步后,苏晨问道。
穆成钧手指在她肩膀上轻敲着,「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出来都十多分钟了。」
「不会吧,真是因为担心我?」
「要不是我妈非要见见你们,我是不同意你挺着个大肚子出来的。」
苏晨顿了下脚步,「你妈说的那些话……」
「放心,那不是我的意思。」
「噢。」
两人回到包厢跟前,穆成钧的手落在门把上,「进去后,你只管吃东西,有些话题能不参与就别参与了。」
「好。」
苏晨到现在都觉得穆太太说的那些话,很不真实,穆家的门槛应该很高才是,谁不喜欢门当户对呢?
进入包厢后,两人各自坐回位子上。
「成钧,你有空的时候跟苏晨商量下宝贝的名字,多想几个,到时候我们一起参考参考。」
苏晨拿了筷子,只顾埋头吃起来,穆太太吃了几口就饱了,「我的两个儿子啊,成天忙里忙外的,很难着家,我没事的时候就会想着让我的孙子赶紧出生吧,到时候,家里面可热闹了。苏晨,等你从月子中心出来后,你就搬到家里来……」
这个话题一打开,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穆成钧朝穆太太使个眼色,但她似乎没看进去,苏妈妈也加入了热闹地讨论之中。
一顿饭好不容易结束,苏晨如释重负,真不容易。
酒店停车场。
穆劲琛还坐在自己的车内,许情深打不通许流音的电话,只好拨通了他的号码。
穆劲琛很快接通,「喂,蒋太太。」
「去医院了吗?怎么样啊?」
「音音没事,」穆劲琛看了眼自己吊起来的手臂,「我有事。」
许情深不由轻挽下嘴角,「音音没事就好。」
「蒋太太,话不能这样说,我是为了救音音才受伤的。」
「你的这份恩情,她会记得的。」
穆劲琛听到这,不由为自己感到委屈,「您也这样觉得是不是?但她分明不领我的情啊,她把我一个人丢在车内,也不管我,她知道我不能开车。」
「你伤哪了?」
「肩膀。」
「多严重?」
「骨裂。」
「肩膀处骨裂?」许流音语气中充满怀疑。
「是,被人踢的。」
许流音呵呵笑了两声,穆劲琛就听不得别人这样的口气,好像弄得他在这装病博同情似的。「蒋太太,您觉得我不会受伤吗?」
「也不是,只不过能将穆帅踢成骨裂的人,应该不多。」
「我也是碰上巧合了。」
「骨裂可是很痛的,而且恢復起来很慢。」
穆劲琛当然清楚,医生都和他讲了,「我也觉得这样很麻烦。」
「那你就得时刻记着自己的肩膀受伤了,我建议你,百度查下骨裂患者的表现……」
穆劲琛紧锁眉头,「您觉得我是装的?」
「我当然信你啊,我是怕你在音音面前太得意忘形,到时候忘记自己的手臂还吊着,一伸手,全露馅了。」
「……」
「既然音音没事,我就放心了,再见。」
「蒋太太……」
「还有事吗?」
穆劲琛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不会跟音音说什么吧?」
许流音被逗乐了,「你怕我跟她说什么啊?」
「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混,但我现在想和她在一起,我真是拼尽一切在想办法。」
许情深坐到沙发内,蒋远周沖她看了眼,许情深身子靠向旁边,「穆帅,每个人站的立场不同,之前的事,我能理解你。以后的事情,要靠你自己的努力,我只能祝你顺利。」
「谢谢。」
蒋远周将怀里的女儿放到地上,霖霖总算得了自由,撒腿就跑,蒋远周见许情深单手撑着脑袋。
「穆劲琛受伤了?」
「是啊,说是救音音的时候,骨裂了。」
「装的。」
许情深失笑,「你就这么肯定?」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只不过这招太烂,十个人当中,可能有八个人已经用过。」
许情深忍不住附和,「其实,我也觉得挺烂的,我刚才就想拆穿他了,但是没好意思。」
「我们清楚就行了,」蒋远周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关心则乱,许流音说不定会信了他这拙劣的演技。」
「还真别说,我觉得她会相信的。」
蒋远周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我现在就爱看别人折腾,他折腾她,她折腾他,反正我和你已经好了。对了,你别跟许流音说什么,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嗯。」许情深点下头,「我贊同。」
夜色完全黑了下来,穆劲琛下车的时候,动了动自己的右手。
真辛苦,这样一动不动地被吊着,他都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要血液不流通了。
他方才在车上,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他用手机百度了不少问题,比如:手断了,不能自理怎么办?
有人回答:请个保姆。
有人回答:让女朋友帮忙啊。
有人回答:耍流氓的机会来啦,这时候,你的女朋友肯定心疼的要死,女人在恋爱时,智商为零。你可以让她给你做饭、洗衣服,必要的时候……嘿嘿嘿,上厕所可以让女票帮忙呦。然后,兄弟,看你的造化了!
穆劲琛看到最后一句时,眼睛都亮了。
上厕所让人帮忙?
是啊!他怎么想不到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穆劲琛不得不感嘆于有些人的脑力,这种损招真是一想一个准啊。
他心里越来越激动起来,以至于走出去的脚步飞一般似的。
来到许流音房间的所在楼层,穆劲琛前后看了眼,从兜内掏出张房卡。
此时的许流音刚休息了一会,起来准备洗澡,衣服脱了,调了适中的水温,她闭上眼睛走到沖淋下方。
穆劲琛打开门的时候,还怕那一声声响会传到许流音的耳中,他闪身进去,赶紧又将门关上。
哗哗的水声在门口就能听到了,许流音这个时候也发现不了有人进来,穆劲琛来到浴室跟前,浴室的四周是透明的玻璃,许流音一个人住,当然不会想到要将它调至磨砂面的模式。
穆劲琛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已经挪不开脚步了。
女人玲珑的曲线映射在一块薄薄的玻璃上面,她正在洗头,水花沖刷过头顶,她脑袋微微往后仰,穆劲琛喉间轻滚下,抬了抬沉重的双腿。
他走过去几步,想要进去,但想了想之后,还是退回到窗边的的沙发内坐了下来。
他怕他这样一进去,会把许流音吓个半死,到时候跟他打起来的话,他手上有『伤』,不好还手,那还不要被她揍个半死?
这是一间套房,盥洗室和洗澡的地方,就隔了块玻璃,而进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组沙发,可以会客使用。
穆劲琛右手撑着脑袋,许流音看不见他,他不用装。
半晌后,她沖洗干净了,许流音取过旁边的毛巾捂在脸上,穆劲琛正襟危坐,手臂也吊得好好的,他目光一瞬不瞬盯向许流音即将走出来的地方。
许流音手里抱着睡袍,但没有立马穿上,她穿了拖鞋走出来,脸上的水渍好不容易擦干净,睁开眼望去,却看到了一抹男人的身影。
许流音吓了一大跳,当时就没有反应过来,她杏眸圆睁盯着穆劲琛。
穆劲琛目光在她身上扫了圈,这样的气氛实在不好,他嘿了声,打了下招唿。「餵。」
「啊——」许流音一声尖叫,嗓音尖锐无比,声音拔高、拉长,气力都用完了之后,她睁开眼再度看看穆劲琛,然后又是撕喊出声,「啊——啊——啊——」
穆劲琛的耳膜都快被刺穿了。
许流音抱紧身前的睡袍,拼命想要遮挡住大片风光,她怒火冲天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穆劲琛开启了睁眼说瞎话模式。「我去前台开房,这是前台给我的房卡,我也不知道你就在这个房间啊。」
167一个比一个狡诈
许流音看了眼穆劲琛的样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无耻的人了。」
「关我什么事?」穆劲琛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可能在前台的电脑里,你这间房显示的是空房呢?你看,房卡确实是她们给我的。」
穆劲琛说罢,扬了扬手里的房卡。
这么大的酒店,怎么可能会出这种最低级的错误?许流音气得脸色铁青,「穆劲琛,你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要不信,现在我跟我去对峙。」
「你给我出去。」
穆劲琛坚决地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房费我也出了,我不能白出啊。」
许流音两个肩膀裸露在外,头髮也是湿的,你伸手朝穆劲琛指了下,「你,背过身去。」
男人闻言,站了起来,又转过身,「是这样吗?」
「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我要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流音丢下句话后,快步朝着卧室跑去,穆劲琛侧过身,看到了女人白皙的后背,他笑了笑说道,「pp露出来了。」
「滚!」
许流音一股脑跑回卧室,手忙脚乱地松开怀里抱着的浴袍,她着急于穆劲琛会不会跟过来,事实证明,他当然要过来了。
一串脚步声很快紧接而来,越是这样,许流音越是着急,差点连前后都不分,她好不容易将浴袍披上肩头,两个手臂还未伸进去,穆劲琛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许流音轻咬下牙关,「你给我出去。」
男人在床沿坐定下来,「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相信,这房间真是我定的。」
许流音背过身,匆匆将双手从袖管内伸出去,然后将带子在腰间系好。她上前一步走到床头柜跟前,拿起电话就要拨打前台的号码,穆劲琛见状,在许流音将电话打出去之前,他伸手按了挂机键。
许流音眸光勐地射向他,「心虚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
许流音推搡着他的手臂,「那你松手。」
「你看,都这个时间点了,一会前台要查出系统错误,可别的空房间都没了,这就意味着不是你要被赶出去,就是我……」
「凭什么是我?」许流音冷冷打断他的话,「这房间我一直都在住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样讲。」
许流音使劲推了他一把,穆劲琛痛得皱起眉头,就势滚向床沿处,「我的手,我的手……医生说千万不能碰到,要不然的话就长不好了。」
许流音吓得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她将电话重新挂上,像是干了什么错事似的看向男人,「我刚才……好像没用多大力气吧?」
「这还需要多大的力气,我骨头都裂开了,就算你推我一下,我都受不了。」
许流音双手微微攥紧,看着穆劲琛在自己的床上翻滚,「我真该把你这幅模样拍下来。」
「你拍,」穆劲琛说道,「我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有多幸灾乐祸。」
许流音知道,他摆明是又想赖在这了。
「好,我来拍,只是我的手机不在我身边,你把你手机给我。」
穆劲琛腾出左手,从兜内小心翼翼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他将手机递向许流音,她接过手后,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下,「怎么解锁?」
「你输密码就好,你的生日。」
许流音面色未动,「设了我的生日,你以为我就会感动?」
穆劲琛莫名有些来火,「我事先也不会想到我的手机会到你手里,你可不可以凡事想得简单点?」
许流音没有接话,翻看着穆劲琛的手机。
穆成钧的车子将苏晨一家送了回去,穆家的另一辆车则紧紧在后面跟着。
到了小区内,司机下去将两侧的车门都打开,苏晨小心翼翼走出去,穆太太也下车了,她快步走到苏晨跟前,「苏晨,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电话告诉我,家里的厨子手艺很好,你想吃什么,随时说一声。」
苏妈妈笑着说起了客套话,「穆太太,成钧请的保姆很能干,饭菜做得好,又能收拾,已经很好了。」
「应该的,这些日子你照顾着苏晨,跟着受累了。」
穆成钧的视线在苏晨的脸上睨了圈,两人对望眼,对于苏妈妈和穆太太的这种热情,他们都表现得很冷淡。
穆成钧倚着车门,摸了下鼻子,「妈,时间不早了,您别累着,赶紧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我最近身体挺好的。」
穆成钧最怕这种婆婆妈妈,一说话,那都是半个小时打底的。「苏晨累了,她挺着个大肚子出去,这会也吃不消啊。」
穆太太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对对,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改天到家里来拜访。」
苏晨听到这话,心都悬起来了,她眼神带着深意看向穆成钧,并使了个眼色,想让穆成钧掐断了穆太太的这种想法。
但穆成钧没有明说,他上前两步,将手落在穆太太的肩膀上,「行,改天再来,今天就回去休息吧。」
「好。」
苏晨抬起脚步想要回家,就听到苏妈妈热忱地开了口,一边还起劲地挥舞起双手。「亲家母,改天一定要过来。」
苏晨瞬间就变了脸色,她深知苏家和穆家背景悬殊巨大,穆太太今天这样的态度,全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苏晨都不敢将穆太太在饭席上说的话当一点点真,可苏妈妈怎么就连亲家母都喊上了?
她回下头,想着穆成钧和穆太太会不会尴尬或者动怒,其实穆成钧听到一声亲家母的时候,下巴也差点掉了。
穆太太站在车旁,笑了笑应道,「好,改天再约。」
穆成钧的手掌在她背后轻推,「妈,您往里坐。」
好不容易关上了车门,穆成钧赶紧吩咐司机一声,「开车。」
「是。」
车子开出去片刻,穆成钧这才开口,「这苏家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亲家母?」男人冷哼声,这个称唿实在是荒唐,都快笑死人了,「妈,您应该当即问她一句,你瞎攀什么亲戚?」
穆太太眼神奇怪地扫向穆成钧,「成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和苏晨啊。」
提到这件事,穆成钧隐隐便起了怒火,「您今天怎么想到那一出了?」
「成钧,我是想到了你和劲琛小时候,哪家夫妻不是磨合着过来的?我跟你爸年轻的时候,也没感情,真正有感情是从你和老二出生之后开始的。当时我就想着,我们要不过了,你们两个小傢伙怎么办?」
穆成钧不以为意地说道,「这跟我们的情况不同。」
「成钧,等苏晨的孩子出生后,我肯定特别宝贝他,不,应该说全家都宝贝着他,但是我一想到他没有妈妈,我就受不了。」
「妈,您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
穆太太看向车窗外,「我让人查过苏家的背景,挺简单的,除了没有钱和权之外,别的尚算清白。」穆太太收回视线,将手落在穆成钧的手背上,她压低声音冲着穆成钧说道。「妈对你的要求不高,好好有个家就好。如今,上天多赐给我一个孙子,我真是高兴都来不及啊,人要知足,而这一切,都是托苏晨的福。」
「您别说这些了,从我记事起,您跟爸的感情就不错,我的事情您不用操心,您要孙子,我给您抱回来就是了。」
穆太太知道说的再多都没用,索性也就闭嘴了,不过今晚她是真高兴,要是穆朝阳也能等到今天,那就更好了。
车子驶回穆家,穆成钧跟穆太太一道往里走。
酒店。
许流音拿着穆劲琛的手机,并没有无聊到真去拍什么视频,而是翻开了穆劲琛的通讯录。
一路找下去,号码挺多的,许流音干脆退出来,去通话记录里面找。
第一个号码就是穆成钧的,许流音依次找下去,看到了穆家的座机号。
她伸手点了下,眼看着电话拨了出去。
穆成钧刚走进客厅,就听见了电话铃声。不远处的佣人跑过去要接,穆成钧几步来到沙发跟前,「我来吧。」
「是。」
穆成钧摘下话筒,人也坐了下来。「餵?」
许流音一下就听出了男人的声音,她将穆劲琛的手机贴紧自己的耳侧,男人见她正在打电话,起身就要抢。许流音大步往后退去,「喂,是我。」
穆成钧余光里睇见穆太太走过来,他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嗯,有事吗?」
「穆劲琛受伤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许流音逃出去两步,穆劲琛也不跟她闹了,干脆在大床上躺定下来。
「我陪他去过医院,医生说骨裂了,他需要静养,你看……你们方便派个人过来将他接回去吗?」
穆成钧抬起长腿,口气平平问道,「他现在在哪?」
许流音赶紧说了酒店的名称。
穆太太面露疑惑地看向两人,以唇形问着穆成钧,「谁啊?」
男人垂了下眼帘,「我们今晚聚餐,我打过电话给他,他说他不过来。」
「他受伤了,所以过不来……」
穆成钧将话筒从耳边挪开,冲着对面的穆太太道,「妈,您先上楼休息吧,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穆太太点下头,「好,你也早点休息。」
「嗯。」
穆成钧眼看着穆太太上了楼,他这才将话筒放回耳边,「你继续。」
「他的车子也在这,只是自己开不了……你……能让司机来接他一下吗?」
男人唇角轻挽了下,「他这不是开不了车的问题吧?酒店门口那么多计程车,你给他随便拦一辆。」
许流音咬了咬牙,这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狡诈。
「我是没办法了……」
「不对啊,他身手这么好,怎么受伤的?」
一句话,又把许流音给问住了。她视线睇向穆劲琛,男人大摇大摆地霸占了她的大半边床,许流音秀眉微蹙,「救我的时候受伤了。」
「既然是救你受的伤,应该你负责。」
许流音气得直接回道,「我没想让你接电话,我是打给穆家的。」
「我是穆家的老大,你把电话打进穆家,我接了,这很理所当然吧?」穆成钧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着。「穆劲琛是成年人,他不用我来接,他又不是没长腿。」
许流音轻咬下牙关,「好,真好。」
穆成钧听得出来,她是气急了,他也不知道许流音有没有开扬声器,所以他说话还是小心翼翼的,没有透露丝毫的不对。
「他想赖着,无非是因为仗着救你受了伤,这一点,我没法……」
许流音直接掐断了通话。
穆劲琛的笑意里带着几分挑衅,他躺在床上,双腿交叠,一眼看去,腰扭着,还有几分风骚。
许流音攥紧手机,想要不理睬他,但这房间和床都是她的,她要转身离开了,她住哪去?
「搬不到救兵了吧?」穆劲琛笑着,得意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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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对不起啊,最近更新不给力
为了我家儿子上学的事情,我腿都快跑断了,有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出去一天办事情。
以前做习惯了宅女,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办事情的难处,哎~
噢,对了~
亲们儿童节快乐
168脱起来太费劲,我给你剪了
「你要再这样,我就报警。」
穆劲琛看了眼天花板。「好啊。」
许流音将他的手机丢到床上,她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来,穆劲琛见她不搭理他,他装作吃力地坐起身来,「音音。」
她双手交握,目光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穆劲琛起身,许流音对他不愠不火的,他总要刺激刺激她。
他走过去几步,到了她的跟前,「音音,我要上厕所。」
许流音抬头看他,朝他狠狠瞪了一眼,如果眼神可以吃人的话,穆劲琛早就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你自己没有手吗?」
「我的手受伤了。」
许流音身子往后靠,没有起身的意思,「那就憋着。」
「你也太不人道了,你知道人会憋出病来吗?」
「那就尿在裤裆里。」
「……」
穆劲琛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你还有人道主义精神吗?」
「别跟我讲这些,」许流音蹭地起身,她站到穆劲琛跟前,伸手朝着他腰间指去,「你右手不能动,不代表你左手也不能动,你思想真够龌龊的,想让我帮你是吗?」
穆劲琛嘴唇动了下,「难道不应该吗?」
许流音绕过他身侧,来到床边,「我不会管你的,也不吃你这套。」
「许流音,你——」
「气不过是不是?那你走啊。」
穆劲琛并不上当,可这口闷气咽不下去啊。他穆劲琛什么时候这样低三下气过?
许流音掀开被子躺到床上,闭起了眼帘,将他一个人丢在这,大有弃之不管的意思。
男人进了洗手间,他想洗个澡,但要能自理的话,也太不切实际了。可总不能就这样睡吧?他可受不了。
穆劲琛看了眼淋浴区,他走了进去,将花洒打开。
许流音竖起耳朵,听到哗哗的水声隔了玻璃传来,她轻拉过被子盖到身上,她对他不管不顾是对的,不管穆劲琛有没有受伤,这点自理能力,他总应该具备吧。过了会,水声稍掩,许流音听着动静,却听见男人很快走进了卧室。
穆劲琛站定在床边,「帮我。」
许流音闭着眼睛没有答应,却感觉到有水滴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她赶紧挥下手,并睁开了双眼,勐地看见穆劲琛浑身湿透了站在跟前。许流音忙坐起身,「你这是干什么?」
「我也不好脱衣服,只能这么沖洗。」
男人连擦都没擦一下,浑身上下包括头髮上都是水,而且水滴不是一滴滴往下滴的,压根就是一串串往下砸的。
许流音看到地板上已经不像样了,她站起身来,「你看你……」
「帮我换件衣服,好冷。」
「穆劲琛,你故意的吧?」许流音皱眉往后退去,「我不会管你的。
「那我就这么睡了。」
「你敢……」
穆劲琛抬起膝盖,右腿上了床,许流音看到床沿处湿了一大片,她赶紧伸出手制止,「好了,好了,我给你找衣服,你下去!」
穆劲琛听到这,这才乖乖往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衣服在这,许流音只能找了另外一件睡袍,他手臂悬吊着,衣服都紧紧贴在身上,许流音看了眼道,「脱起来太费力,我给你剪了吧。」
「可以。」
许流音将他拉到旁边,「别靠近我的床。」
她拿了剪刀,将他的衬衣从袖子处剪开,等到他的双臂都释放出来后,许流音将那件破破烂烂的衬衣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她走进浴室,取了条干毛巾出来,将它搭在穆劲琛的肩膀上。「好了。」
「好了?还有裤子呢?」
许流音看了眼,一手扣住穆劲琛的裤腰,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下去,剪他的腰带有些费劲,她使了好几下力道。
穆劲琛听到声音,回头看去,「你剪我腰带做什么?」
她收回手,「是哦。」
「我的裤子……你剪了它干什么?」
许流音站回到穆劲琛身侧,「我下意识就剪了,这样也方便你脱,你看,你只要往下一拉,它就掉了。」
许流音自己回了床上睡觉,穆劲琛知道她不肯帮忙,只好自己脱了裤子,他连条内裤都没得换,明天得打个电话让司机送过来才行。
脱光了,他也没有穿睡袍,他一只手不好穿啊。
穆劲琛回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上去,他右手不能动,只能将身体贴过去。
许流音气得转过身来,「下去。」
「我只能这样睡,总不能压着我的右手臂吧?」
许流音恨恨开口,「你从我的床上下去。」
「那不行,我需要休息,医生让我休养。」
许流音抬起捏紧的拳头,一拳打到穆劲琛的肩膀上,她的这些花拳绣腿,对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许流音见他没反应,她的视线盯着他的双眼,穆劲琛面上的表情忽然就夸张起来,「啊,我的手臂……」
许流音转过身,「别吵我。」
男人似乎在翻来覆去,许流音也没理他,半晌过后,穆劲琛应该是觉得无趣,也安静下来了。
穆劲琛再度向她靠拢,许流音没动,他见她睡着后,便放心地用右手将她搂着了。
翌日。
穆劲琛醒来的时候,舒服地翻个身,双手双脚摊开,他眼睛没有立即睁开,左手往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
穆劲琛喊了声音音,然后睁眼,许流音应该是早就起床了。
他扬高音调喊道,「音音,音音。」
屋内静谧无声,穆劲琛坐起身,他的右手已经从绷带中挣脱了出来,只是脖子内还套着那妨碍人的玩意。他赶紧将手臂塞回去,幸好没被许流音发现。
穆劲琛下了床,在卧室内找了圈,「许流音!」
再一看,他就看出了哪里不对劲。
许流音的行李不见了,至少,穆劲琛没看到她的行李箱,他走进浴室,许流音放在盥洗台上的那些东西也都没了。他快步来到衣柜前,一把将柜门打开,她的衣服也不在,里面就挂了件浴袍。
穆劲琛用力将门甩上,一把扯下脖子内的纱布,「md!」许流音不在,穆劲琛也没有装病的必要了。
他想出门去找,但衣服都被剪烂了,穆劲琛只好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让他立马送套衣服过来。
他坐在床沿处,先把浴袍披上身,过了一会,门口传来动静声。
司机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穆劲琛起身,难不成是许流音回来了。
他几步走出去,就看到酒店的服务员进来了,对方刚关上门,就听到背后传来冷冷的一声,「你进来做什么?」
那人吓了跳,手里拿着的东西都掉了,她着急慌忙回头看眼穆劲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来收拾屋子的啊,但是……这间房已经退房了啊。」
「退房?那我算什么?」
对方真是被吓了一跳,对于星级酒店来说,出了这种事,那可是大事,她赶紧掏出对讲机问了前台。
穆劲琛没有再搭理她,转身回到屋内,他顺手拿起地上的裤子,往里面一掏……
他的房卡没了。
穆劲琛听到服务员在外面问道,「确定退房了吗?里面还有客人在呢……怎么回事?」
对讲机内传来清晰的说话声,「许小姐退房的时候,两张房卡都退了的。」
「但屋内确实还有位客人……」
穆劲琛丢开手里的裤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不出五分钟,房间门再度被打开。
进来的是酒店的经理,见到穆劲琛后,态度诚恳,出口就是先道歉。「这位先生,真不好意思,许小姐走的时候说房间内已经没人了,而且又交还了两张房卡。这也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我们应该立即让人进来确认下。」
穆劲琛难得的没有为难他们,「算了,我也知道,当初这个房间是蒋太太开的,许流音退房的时候,你们也不可能先查了房再放她走,我能理解。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会就走。」
「真是太谢谢您了,谢谢。」
房间内很快恢復了安静,穆劲琛踢了下脚边的东西,好啊,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临走之前也不忘阴他一把!
接下来的几天,穆劲琛都没见到过许流音,她躲得倒真好,但她肯定还在东城,她手里的单子还未结束,不可能就这样回苏州的。
苏家。
苏晨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苏妈妈推门进来,「晨晨,晚上想吃些什么?」
「都好。」她一手撑在腰际,走了几步后坐向床沿。「妈,我觉得今天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
「说不上来。」
「实在不行,我们去趟医院吧。」
苏晨轻摇下头,「不用。」
「按说还没到预产期,但生孩子这事真说不好,我们现在随时都要做好准备了。」
苏晨轻应声,「嗯。」
下午时分,苏晨感觉到肚子轻抽了下,痛得并不厉害。
穆成钧正在开会,苏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开会开到一半,听见手机铃声后,他掏出来看眼来电显示。「不好意思,大家先休息下,我接个电话。」
他拿了电话快步走出去,公司的几名高管面面相觑。「穆先生以前开会从来不带手机的。」
「是啊,上次老李的手机响了,穆先生还扣了他半年的奖金……」
「说不定,是穆先生家里有急事吧。」
穆成钧快步来到外面,苏家要没事的话,肯定不会打他电话,他现在天天都是手机不离身,孕检的时候,医生说苏晨随时有可能会生产,要他们做好准备。
「餵?」
「成钧,晨晨见红了,肚子也开始痛了。」
「这么快?」穆成钧很快又说道,「你别着急,我让司机马上带苏晨去医院,病房和医生那边随时都能安排,我一会就过去。」
「好。」
挂完电话后,穆成钧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会议室,这个会,他是开不下去了。「先散会吧,具体的时间另定。」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问道,「穆先生,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穆成钧收拾下手边的东西,扬了扬嘴角道,「不过是好事。」
他匆忙赶到医院,苏晨已经入住了,进去的时候,没有听到唿天抢地的哭喊声,苏晨双手抱着肚子,小脸发白,苏妈妈和保姆正将带来的东西放进柜子内。
「怎么样了?」穆成钧上前几步问道。
「恐怕要等到晚上了。」苏妈妈回道。
穆成钧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看上去比苏晨还要紧张,
「医生来过了,胎位还是很正常的,晨晨想要顺产。」
穆成钧点下头,「好。」
苏晨阵痛的不算厉害,到了傍晚时分,她看向旁边的男人。「穆成钧。」
他忙站起身来,「怎么了?」
「我饿了,我想吃晚饭。」
穆成钧一脸懵懂地看向苏妈妈。「她,她能吃东西吗?」
「当然可以,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养。」
「那你想吃什么?」
苏晨抱着肚子,这时候哪还有心思挑三拣四的,「都好,能填饱肚子就成。」
穆成钧转身就吩咐司机去打包了。
一会功夫后,司机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里里外外打包了足足有十几个菜,还有米饭,也亏了他能拎得动。
苏妈妈搀扶着苏晨从床上下来,穆成钧给她盛了饭,吃的时候,阵痛袭来,她握紧了筷子,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穆成钧一看,哪还能吃的进去,「没事吧?」
苏妈妈见他满脸紧张,便安慰说道,「女人生孩子,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苏晨草草吃过饭,躺回了床上,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羊水破了。
医生和护士在病房内给她接产,过了凌晨时分,穆成钧就听到苏晨一直在撕喊。
病床用帘子给围起来了,他站在外面,额头处冒出汗来,他拉过苏妈妈说道,「实在不行,剖腹产吧。」
「医生刚说了,孩子一切正常,成钧啊,你别太着急……」
她这个当妈的反而要安慰他,穆成钧坐回了沙发内,想了想后,还是觉得不对劲,他站起身道,「都这么久了还没生下来,还是剖腹产吧。」
「瓜熟蒂落,自然会生出来的,医生说没事,那肯定没事。」
穆成钧只好又坐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过去。
穆成钧双手交握,一下下用手背敲打着自己的前额,医生在不远处坐着,时不时去看看。
苏晨喘息的间隙,想要看看外面,她希望穆成钧已经回去了,她心里甚至打着如意算盘,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她要找个藉口支开苏妈妈,然后带着孩子先离开医院再说。
这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跳跃着,她伸手拨开帘子,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内的穆成钧。
穆成钧迎上她的视线,他匆忙起身,刚要开口,苏晨就将帘子落了回去。
男人没能说上什么话,只好坐回沙发内。
将近清晨时分,穆成钧总算等到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
他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僵硬,甚至不能在第一时间挪步,护士抱着孩子去清洗,没过一会,就走到了穆成钧身前。「穆先生,恭喜您,是个儿子。」
穆成钧形容不出此时的心情来,他想要伸手,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抱。
苏晨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过来,「给我看看,我要看看我的儿子。」
男人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虽然抱得不算好,但勉强也抱住了。
护士将帘子拉开,穆成钧走到病床旁边,他弯下腰,苏晨急切地想要起身,穆成钧见她这样,忍不住说道,「急什么,刚生完,你力气很足是不是?」
「把孩子给我!」苏晨话中不知不觉透露出了几许焦急。
穆成钧将孩子放到苏晨身边,她侧过身去,但还是牵扯到了身下的伤口,她痛得皱下眉头,苏晨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她忍不住想要去亲亲他。
「果然是个男孩。」
穆成钧双手撑在床沿处,「b超还是很准的。」
苏妈妈上前来,吩咐了苏晨两句,「快休息会,不然身子吃不消的。」苏晨闻言,下意识拉住了孩子的手臂,「不,不要把他抱走。」
穆成钧似乎明白过来了她为什么这么紧张,「我现在不会把他抱走,你安心休息吧。」
苏晨轻摇下头,「不,我不放心。」
她目光慌乱,手里的力道还是没有松开,「穆成钧,我……」
穆成钧直起身来,显然也看出了她的不舍,苏妈妈见气氛不对,她上前几步,将旁边的小床拖了过来,她伸手抱起孩子,将他小心翼翼放到小床内。
「晨晨,你多心了,成钧能把他抱去哪啊?」
苏晨的喉间轻滚动下,「妈,我想让他睡在我身边。」
「别胡闹,你还要好好地坐月子呢,再说这么小的床,你们两个挤着,宝宝睡觉也不会舒服的。」
穆成钧目光含着深意,只是并未来得及深究下去,后面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哭声,「哇哇哇——」
「哎呦,刚生出来就饿了是不是?」苏妈妈开心地逗弄着。
穆成钧转身,弯腰盯着小床内的人看,他的皮肤本来就是红红的,这么一哭闹,小脸更是通红,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
一通忙乱之后,孩子在小床内睡着了。
穆成钧刚坐下来,穆太太和穆劲琛就过来了。
穆太太先进了病房,她见到苏晨在休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这才走出去让穆劲琛也走进来。
「妈。」穆成钧起身,他来到小床边,冲着穆太太高兴地说道,「快来看看你的孙子。」
穆太太也顾不上打招唿了,她看到了小床内的孙子,开心地合不拢嘴。「真好,真好看,长得跟成钧小时候一模一样。」
穆劲琛神色不明地瞅了眼,穆成钧满脸的骄傲,「以后有人喊你叔叔了。」
「哪里看得出来长相?我看长得也挺像苏晨的。」
「是,是,」穆太太现在心情好,什么话听在耳朵里都是好话。「成钧和苏晨的孩子,长得当然像他们两个。」
穆劲琛的心里其实有点酸,他当初跟许流音那么努力,怎么就没怀上个孩子呢?
现在,他只能看着人家的宝贝瞎羡慕,他也想要个儿子或者女儿,他都快羡慕瞎了。
苏晨出院后,就直接入住了月子中心。
她每天除了餵奶之外,什么都不用做,苏晨躺在床上,看着苏妈妈将孩子放到她的身边。苏晨伸手将他搂到怀里,孩子刚吃饱就睡着了,身子被搂过去的时候,小手举了两下。
「晨晨,你多休息啊。」
「妈,您别管我了。」
苏妈妈有些搞不懂,虽然,按照穆成钧以前的意思,是要等她坐完月子将孩子带走。但后来穆太太表过态了,穆成钧也没有反对,有些事肯定是顺理成章的。
「穆太太不是说了吗?坐好了月子,把你接去穆家……」
苏晨一瞬不瞬地盯着旁边的儿子,距离他出生不过才一周左右,但他的轮廓好像清晰了不少。穆太太说得对,他长得像穆成钧,苏晨的手指绘过儿子的眉眼,这边像他,这边像他,就连嘴巴都像他。
穆成钧推门进来,看到苏晨手肘支着脑袋,正盯着跟前的孩子看。
他放轻脚步声过去,到了床边,男人弯腰凑到两人跟前。
苏晨一开始没发现他来了,眼瞅着一抹暗影压下来,她目光稍抬,吓了一大跳。
穆成钧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又长肉了。」
「晨晨,你爸来了,我下去接他。」
苏晨别开了视线,「接他?」
「是啊,总是不认路,一会又找别的地方去了。」
「好,您去吧。」
苏妈妈走了出去,将门带上,穆成钧坐向床边,苏晨紧抿着唇瓣,心里绷着一根弦,她不敢主动去碰触,但总是害怕穆成钧要来碰,即便正在坐着月子,苏晨的心却一直都是悬着的。
「我看你生完了孩子,却是比怀孕之前还要瘦。」
苏晨没有接话,她躺回床上,伸手捏着孩子的小手。
穆成钧盯看了她一眼,「苏晨,从你怀孕之时,有些事我们就是讲好了的,你没忘了吧?」
苏晨心里勐地咯噔下,「你想说什么?」
「等你坐完月子,我会把孩子抱回穆家。」
苏晨立马坐了起来,「不,不行。」
穆成钧料到了她会是这样的态度,「怎么不行?」
「孩子是我的,我……我不想放手。」
穆成钧冷笑下,「不想放手?难不成你把我妈的话当真了?你想母凭子贵,靠着他进穆家是吗?」
「我没有,我也不稀罕!」苏晨激动地出声。「穆成钧,我不要房子、不要钱,你把孩子给我吧。你这么优秀,完全能找得到一个可以跟你门当户对的女人,到时候,你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身份尊贵,不像我,不像我们苏家。」
穆成钧盯看她半晌。「穆家的孩子,怎么能跟着你?」
这个孩子,已经是上天赐给他的奇蹟了,穆成钧如果不牢牢把握的话,他以后还能有这个机会吗?
苏晨从怀孕开始,就一直战战兢兢的,如今孩子出生了,这个话题总算被捅破了。
她眼圈通红,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她摇着头,嗓音也破碎了,「穆成钧,我求求你,可以吗?」
「求我也没用,我不会将我的儿子拱手相让,更加不可能让任何人抢走他。」
「我是他妈妈……」
穆成钧眯了下眼帘,「你分明,是想反悔了是吗?」
苏晨嘴唇颤抖,牙关一直在打架,她想装作若无其事,但她做不到啊。想着还有短短的二十来天,孩子就要被带走,她心乱如麻。「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有他,你的生活也不会一团糟。苏晨,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强调过,是不是?你要是把他带在身边,你们苏家会有数不完的麻烦,你难道真的不怕吗?」
自从苏晨生产后,穆成钧都是天天过来的,短短的几天内,他已经能熟练地抱着孩子了。
穆成钧弯下腰,将孩子抱了起来,苏晨伸手想要抢住,男人往后退了步,目光冷冽地落到她身上。「苏晨!」
他话语中带着满满的警告,「你如果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可以再给你二十天的时间,但若你非要以鸡蛋碰石头的话,我现在就把他带走!」
「不,不要……」苏晨着急地跪在被面上,「穆成钧,你别这样。」
「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要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后悔。」
怀里的儿子睡得很香,他根本不懂他的亲生父母为了他,即将要展开一场争夺地厮杀。门口传来说话声,苏晨坐了下来,苏妈妈推门进来,一边还在抱怨,「你怎么这点路都记不清楚呢。」
「哎呀,这几栋楼都长一样。」
「那你不会看这是五栋吗?」
穆成钧抱紧怀里的儿子,苏妈妈上前,好奇问了句,「怎么抱起来了?让他睡着吧。」穆成钧面上的森寒还未褪去,口气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抱他的时间不多,我想抱会。」
苏妈妈看了眼女儿,却见苏晨背过身,正在擦拭着眼睛。「晨晨,怎么了?」
「没事。」苏晨说着,躺了下去,伸手拉过薄被盖到身上。
苏妈妈神色微变,有些不放心,「坐月子的女人可不能哭,会把眼睛哭坏的。」
「谁哭了,我没哭。」
穆成钧在床沿处坐定下来,苏妈妈弯下腰,压低声音说道,「成钧,晨晨刚生完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些产后忧郁的表现,你多担待些。」
穆成钧看了眼儿子的小脸,气立马就消了,「你放心,我们之间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晨在被子底下不住擦拭着脸,她不想被父母看到,更加不想他们一边要照顾着她,一边还要替她操心。
穆成钧晚饭是在月子中心吃的,稍晚一些过后,穆太太也来了。
苏晨靠着床头,视线出神地盯着一处,儿子醒了会,穆成钧开心得跟什么似的,抱着他正不住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苏晨的目光很快落向他,他走到哪,她的目光就跟到哪,生怕他趁着她不注意,抱着孩子消失了。
穆太太其实天天都想过来,恨不得待在月子中心不回去。但她知道她要留在这的话,苏晨肯定会觉得不方便,她走到穆成钧身边,看了眼他臂弯间的孩子,「呦,小宝贝睁眼了,昨天奶奶来看你的时候,你总是在睡觉,今天是不是知道奶奶要来,开心得不得了啊?」
「来来来,奶奶抱抱。」
穆成钧小心翼翼将孩子交到她手里,穆太太抱着她走到床边。「今天,本来家里亲戚要跟我一块过来,但我没让她们跟着,苏晨,你好好地在这坐月子……」
苏晨眼帘轻抬下,「好。」
「宝贝,在这开心吧?这儿挺好的是不是?」
「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好。」苏晨接过句话,「我现在就盼着赶紧出月子,我想回去。」
「是啊,再好也不如家里自在。」穆太太继续逗着怀里的孙子。
苏晨靠坐在床上,穆太太看了眼,赶紧让她往下躺,「你可不能这样坐着,自己的身体要注意啊。」
她乖乖听话,躺平在床上,「是,您对我真好。」
穆太太忍俊不禁道,「你为我们穆家生了这么个大胖孙子,你就是穆家的大功臣。」
「等坐完月子,我和小薯片一起回穆家。」
「小薯片?」穆太太失笑,「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挺可爱的。」
同一句话里面,穆太太听进去了小薯片三个字,穆成钧却听到了苏晨说的回穆家。他目光咻地射向苏晨,苏晨没有朝他看一眼,穆太太很快也反应过来了。「是,坐完月子我来接你,跟我回去。」
「好。」苏晨脆生生答应着。
穆成钧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只是一声不吭走到了阳台上。
回去的时候,穆太太尽管依依不捨,但心里很有分寸,苏晨和小薯片都需要休息,来日方长,以后有大把的时间。
翌日。
一早上,穆成钧就过来了。
苏晨听着苏妈妈在跟他说话,她睁开眼,看到穆成钧到了床前,她睡意全无,「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不去公司,过来陪陪儿子。」
苏晨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专程过来的。
小薯片刚喝完奶,睁着眼咿咿呀呀的,穆成钧的眉眼柔和下来,他弯腰将孩子抱起来,「宝贝,叫声爸爸。」
苏妈妈看着一家子在一起的画面,很是感触,她悄悄退出了房间。
穆成钧坐向床沿,手指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蛋,「我听月子中心的人说,你奶水挺好的,孩子到现在没有喝过奶粉是吗?」
他觉得这样的讨论很正常,苏晨嗯了声,别开脸。
小薯片微微睁着眼,很快又闭上,嘴角牵动两下,似乎即将入睡。穆成钧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在扇动,有些话题他不想重新挑起,但苏晨想要的似乎越来越多,穆成钧必须掐断她的妄想。
「昨晚说要回穆家的话题,是你主动挑起的。」
苏晨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穆成钧肯定会来兴师问罪。「是。」
「你不觉得荒唐吗?」
「我不觉得,」苏晨毫不犹豫回道,「这是你妈提出来的,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穆成钧侧过身,目光微冷,落在苏晨面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皮肤都紧紧绷了起来。
「所以,你是想去穆家?」穆成钧话里面带出了冷嗤。
苏晨轻握下手掌,「穆成钧,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如果我去了穆家,我就不用跟他分开……」
「苏晨!」穆成钧打断她的话,「我要是再不打断你的痴心妄想,你是不是还真想着做穆家的大少奶奶?」
「难道不可以吗?你妈已经接纳我了。」
穆成钧被她的一句话堵着了,苏晨满嘴荒唐,他不得不重新看了眼跟前的这个女人。在她怀孕期间,她表露出的不争不抢应该都是假的吧?
也是啊,谁会放着穆家少奶奶的位子不要呢?
他给的房子、他给的钱,跟他背后的穆家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苏晨,我相信你的领悟能力应该不会太差,有些事不需要我说第三遍。我妈怎么想,那是她的意思,但我绝对不会接纳你进穆家的。」
苏晨面上露出些委屈,「为什么?就算你对我没有感情,为了孩子也不行吗?」
「为了孩子,委屈我自己?」
苏晨真想直接骂出声来,委屈的究竟是谁?为了要掩饰她想带着孩子逃跑的目的,她只能将她所谓的野心放大,只有像现在这样,穆成钧认定了她是想要进穆家的,那他就没有其余的精力去想着,她是不是会因为不捨得小薯片,而带着他的儿子从他眼皮子底下熘走。
「那……我先去穆家,陪小薯片一段时间好不好?」
「等他满月过后,我会带他回去,至于你……」穆成钧的话里面没有给苏晨丝毫的余地。「你可以在月子中心再住几个月,把身体彻底养好,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
「但孩子还这么小,应该继续以母乳餵养他。」
「我可以给他安排个人,只要出得起钱,这种事都不算事。」
苏晨一听到男人这样说,更加接受不了,「穆成钧——」
「好了,我们没必要在孩子面前争吵,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越界。」男人说完这话,抱着小薯片起身,他走出去几步,目光看向不远处。
苏晨躺回了床上,满腹心事,她知道,月子中心外面说不定还有穆成钧的人,日子在一天天过去,可是想要带着孩子熘出去,却比登天还难。
如果到时候她出不去,那就只能跟穆成钧撕破脸,将他告到法庭上了。
皇鼎龙庭。
老白抱了不少资料走进屋内,许情深刚跑完步,大汗淋漓地准备上楼。
蒋远周朝她招下手,「老婆,过来。」
「怎么了?」
「蒋太太,婚礼的事情都筹备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些细节问题需要问问您的意见,比如说新娘捧花,您喜欢哪一款?」
许情深用干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她走上前,看到茶几上摊着好几本画册,各式各样的捧花呈现在她眼前。都长得差不多嘛,许情深坐到蒋远周身侧,「随便。」
一听这话,蒋远周的脸都青了,眉头紧蹙,「随便?」
「嗯,都好看啊,每一款都喜欢。」
「情深,」蒋远周强调起来,「这是我们的婚礼,婚礼!」
他等了那么久,筹备了那么久!
「我知道啊,」许情深笑道,「老白早就结婚了,难不成我会以为他是在给自己筹备不成?」
「我不管,你必须选一款自己最喜欢的。」
许情深不是不想定下心来选,而是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今天是捧花,昨天是婚礼当天她要穿的内衣裤,前天是什么来着?噢,是化妆要用的化妆棉,注意,是化妆棉的牌子!
许情深唿出口气,拉过一本画册,扫了几眼,然后指着其中一束,「这个吧,好看。」
「敷衍!」
169出卖
许情深就知道他难伺候,她只好耐心跟他解释,「是真的,真心觉得这个好看。」
蒋远周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眼,「我不觉得。」
「那你选,我听你的。」
「这是你的捧花,当然要你喜欢。」
许情深用毛巾狠狠擦了下脸,「远周,只是个捧花而已……」
「我把婚礼安排得这么晚,就是不想留有任何的遗憾。」
老白头疼地摇了摇头,这两人真是的,这样挑下去,一天都定不下来,这后面可还有不少需要做决定的事情呢。老白听到嬉笑声,扭头看向客厅的另一处,室内篮球框才一米多高,霖霖和睿睿抱了球正在往里扔。
老白沖两个孩子拍下手,「霖霖,睿睿,过来。」
睿睿听见了,沖他看眼,但还是专注地开始投球了。霖霖倒是给老白面子,丢开了球快步走去,睿睿见状,虽然无奈,但也只好跟过去。
霖霖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裙,两条白白嫩嫩的手臂露在外面,头髮长长了不少,早上起来的匆忙,许情深就给她简单地扎了个小辫。
老白将画册都拿到跟前来,「霖霖挑吧,看看喜欢哪束捧花?」
霖霖好奇地看着,老白伸手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边上的睿睿一看,伸出双手拉扯着老白的手臂。老白看眼小傢伙,见他满脸不悦,「睿睿是不是也想抱?来,叔叔抱你。」
面对老白伸出来的另一只手,睿睿没有理睬。
他摇晃着老白的手臂,老白差点抱不住怀里的霖霖,蒋远周看着这一幕,很是头疼,「老白,这意思你还不懂吗?睿睿让你把霖霖放下来。」
「放下来做什么?」老白踮了踮腿,「我们霖霖这么可爱,我就想多抱抱。」
睿睿拉扯几下,老白不为所动,睿睿干脆抓住了霖霖的小手。
霖霖丢开手里的画册,屁股一挪就要下去。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蒋远周许久,「老白,你有没有觉得……睿睿的占有欲特别强?」
「这个词用的不对吧。」许情深在旁边帮腔。「他就是天天跟霖霖在一起玩,肯定以为他们两个就是最亲近的,不想别人多去碰触罢了。」
「这还不叫占有欲?我看现在是越来越明显了,就连我亲霖霖一口都不成,你没看睿睿那眼神……」
许情深不以为意,「孩子而已,还能是什么眼神?」
「总之,我就觉得不对劲。」
「真要说占有欲,那也是像你!」
蒋远周接不上话来,老白手肘压在膝盖上,仔细观察着两个小孩。
霖霖从老白的腿上下来了,睿睿明显高兴了,拉住她的小手不松开,老白拿过一本画册,有模有样地询问着他们的意见,「霖霖,睿睿,你们觉得哪个花好看?」
霖霖接过手,煞有其事地看着,画册上的捧花琳琅满目,许情深都觉得难挑,更别说是两个孩子了。
霖霖瞅准了一束,手指点了点,「好看。」
老白看了眼,「不错,不错,睿睿呢?你觉得哪个好看?」
睿睿显然对这种花花草草是不感兴趣的,他一心想着回去投篮,但是霖霖站在这,他也不放心自己回去。他很是敷衍的用手指指向霖霖选的那一束。
「呦,你们俩的眼光还很一致啊。」
霖霖继续往下看着,又看到了一束好看的,赶紧用手指指着。「这个,我喜欢。」
睿睿看了眼,忙将手指也挪了过去。
老白嘿了声。「你小子,有点自己的主见行不行?怎么老是跟着霖霖指?」
睿睿才不在乎这个呢,他看向旁边的霖霖,霖霖很喜欢这些东西,看着养眼、好看啊,睿睿见她一时半会也不肯走,干脆拉着霖霖的手,让她坐到沙发上。
霖霖翻看起手里的画册,许情深单手撑着下巴,向旁边的蒋远周提议,「真是每个都挺好看的,这样吧,就交给霖霖选了,多有意义啊,女儿给妈妈选捧花,估计不多吧?」
蒋远周被说动了,只是看着女儿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胜任,「你看她,一会一变。」
「没事,肯定能定下来的。」
睿睿挨着霖霖落座,他低着头,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不过这会也盯着画册看起来。
霖霖一束束看过去,手指在两束花之间指来指去,「我都喜欢,都想要。」
老白失笑,「你先选一束就行了。」
霖霖踢了踢双腿,「我都想要,就要,就要。」
老白伸手拍了拍霖霖的肩膀,「宝贝,这是给妈妈选的,捧花只能一种,你要喜欢啊,叔叔另外给你准备行不行?」
睿睿直起身,看到了老白落在霖霖肩膀上的手,他越发朝着霖霖挨近些,手臂伸过去,细细的小手握住老白的一根手指,继而将他的整个手掌都推开。老白瞅了眼,看到睿睿搂住了霖霖的小肩膀,口气充满宠溺说道。「好,好,买,你喜欢就好。」
老白扬了扬自己的手,蒋远周挑下眉头,「你看,我说的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霖霖手指还在两束捧花之间游走,「这个?这个?」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选择障碍症,睿睿了解她的很,他伸手指着其中一束捧花。「要这个。」
霖霖点了点头,「嗯,要这个。」
老白看过去一眼,「选定了?」
睿睿用手指在画册上敲了敲,以示肯定,「嗯。」
「你们看,多简单的事。」老白是最开心的,接过画册后走向蒋远周和许情深,「蒋先生,蒋太太,你们过目下。」
许情深接过手,看了看孩子替她选中的那款,「嗯,很好看,我也喜欢。」
女儿和儿子亲自选的,蒋远周当然也会喜欢,他手掌轻拍下,然后朝霖霖张开双臂,「宝贝过来,爸爸抱抱。」
睿睿看了眼,率先跳下沙发,他一把牵起霖霖的小手,「走,我们去打球。」
「好。」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过去,蒋远周手臂还僵在半空中,这一幕,老白也都看在眼里。
「蒋先生,你说睿睿是不是喜欢霖霖啊?」
「是吧?」蒋远周总算找到了个知音,「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
「我以前倒真没发现,毕竟两个都只是孩子,玩得好也正常,」老白回到原先坐的地方,他坐下身来,目光落在霖霖和睿睿身上,「可是今天一看……」
对于他们的看法,许情深自然是完全不贊同的。
「孩子之间多纯洁的关系,噢,对,喜欢是对的,」许情深忙补充说道,「霖霖是睿睿的妹妹,他能不喜欢吗?」
老白细想下,「这……总觉得有哪里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许情深追问出声。
「就是感觉,」老白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我见过两个孩子争宠的,但我很少见过这样的,我……我刚才就碰了下霖霖的肩膀,你们也看到了,睿睿把我手推开了。」
「你如果刚才抱着霖霖的时候,亲了她一口,我敢保证,睿睿会扑上来把你的脸抓花了。」
许情深拍了下蒋远周的手臂,「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
「我是说真的。」
许情深站起身来,「不跟你们胡扯了,我上去洗个澡。还有,你们男人的思想啊,就是奇特,以后不要被我听到这种话。」
她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蒋远周眼看许情深上了楼,这才沖老白说道,「我是霖霖的亲爹啊,我现在跟自己的女儿亲近亲近,我还得想法子把睿睿支开了。」
老白收拾着桌上的画册,赶紧安慰蒋远周两句,「蒋先生,睿睿之所以这样,可能就是因为将霖霖当成了亲妹妹,毕竟他们两个成天黏在一起,连睡觉都还在一个房间,有这种表现也是正常的嘛。」
「希望是这样。」
蒋远周一直以来都迫切地想要二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被霖霖和睿睿排挤了,而且被排挤的相当明显。
月子中心。
穆成钧回去后,苏妈妈满面欢喜地走到床前,「晨晨,等你出了月子,我打算通知你婶婶和舅妈她们。」
苏晨心里一惊,「不要,不要通知她们。」
「为什么?」苏妈妈很是不解,「之前瞒着,是因为这种事实在不光彩,但现在穆家都接受你了,你在顾虑什么呢?」
「妈……」苏晨轻嘆口气,「很多事,你不懂。」
「我知道你要面子,但以后你就是堂堂正正能抬起头的了……」
「妈,」苏晨坐起身来,「这种话,是穆太太跟你说的,可终究不是穆成钧的意思,你了解他吗?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吗?」
「但是穆太太提议的时候,成钧没有反对啊。」
「他只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明说罢了,但他的意思很明确,穆家不可能接受我,他也不会接受我。」
苏妈妈眼里溢出了吃惊,这种感觉,无异于是被人猝不及防地一把推入地狱。「晨晨,不,不要担心,还有穆太太呢,她不会由着你和孩子不管的。」
「她不会不管孩子,但穆成钧态度坚决,她总不至于会为了我,而和他的儿子反目吧?她也只是建议把我接去穆家,好给小薯片一个完整的家,但穆成钧不答应,她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办法的。」
苏妈妈一屁股坐向床沿,「怎么会这样?」
「妈,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穆成钧是谁啊?你凭什么接纳我们?」苏晨嘴角挽起抹冷笑,况且,就算他真肯接纳,她也不会接受的,穆成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初,他把她强暴了。
这一根刺始终扎在苏晨的心间,她恨不得将他狠狠咬成残废才解气。
苏晨看了眼苏妈妈,「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说不定有转机呢,你别担心了。」
苏妈妈沉默半晌,走到了一旁去。
晚上,小薯片和苏妈妈都睡了,苏晨睁开眼,掀开被子后蹑手蹑脚地起身,她穿上拖鞋,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她将门咔嚓一声打开,走了出去,走廊上,一盏盏蜜色的灯光悬在头顶,苏晨走出去几步,脚底下仿佛全是碎玻璃,一脚踩上去,又痛又响。她总觉得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她生怕将那些人都引来了。
苏晨不是想这样逃走,她问过苏妈妈,房间外面有没有可疑的人,苏妈妈说她电视看多了。但苏晨心里明白,穆成钧不可能放心让她这样住着,他难道就不怕她有什么异心吗?
苏晨生怕遇上月子中心内的人,她几步向前,通往电梯的门是开着的,苏晨到了门口,并没有走出去。
她敏锐地闻到了什么味道,她吸了吸鼻子,这是烟味。
月子中心内是不允许抽菸的,所以,有人会偷偷躲到楼梯间吸。
此时的楼梯台阶上,两名男子正在吞云吐雾,其中一人盯着电梯门。
苏晨看眼外面,是什么人都没有,她也不可能看到楼梯间的情况,当然,那两名男子也不会看到她。
他们抽完一支烟,将菸头塞进了易拉罐内,然后抬起脚步往外走。
两道身影在墙壁上掠过,苏晨赶紧往后退了步,她听见有脚步声出来,苏晨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到两名男子站到了电梯口的窗边。
「明天早上,等交接好了之后,我们去喝酒?」其中一人提议。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我得回去睡觉,你忘记穆先生的吩咐了?这一个月内,我们必须滴酒不沾,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好吧,再忍忍。」
苏晨往后退,她快步回到了房间,将门紧紧关上。
果然,这里里外外都是穆成钧的人,她心有绝望,回到了床上,苏晨将被子掀高过头顶。
许流音换了个酒店之后,尽量避着穆劲琛,倒也没有跟他碰过面。
这几日,她回了趟苏州,将接到的方案跟许方圆讨论了下,师母很想她,一见到她回来,就带着她去听戏、买东西,最后要不是客户催得紧,师母压根不肯放她。
从高铁站出来,许流音刚打上车,客户的电话又来了。
她坐进车内,将车门带上,「喂,宋先生。」
「许小姐,你在东城吗?」
「嗯,刚从苏州过来,放心吧,方案我都做好了,一会见了面后,您看看。」
男人在电话里笑着,「好的,我相信许小姐,我待会带个朋友过来,他有个别墅也想找许小姐看看。」
「是吗?」许流音面上露出欣喜,「太好了,谢谢宋先生。」
「不客气,那一会见。」
「好。」许流音先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她出了一身的汗,洗完澡换好衣服后,这才出门。
来到跟客户约好的地方,许流音先点了杯茶饮,不出十分钟,客户也从门口进来了。
「许小姐。」
许流音赶忙起身,「宋先生。」
「我朋友马上过来,我们先看看你说的方案吧。」
「好。」
许流音将一个文件袋递向男人,他打开后看了几眼。
许流音端起杯子喝了口,目光不由落向窗外,她看到一辆车停在了院子内,那辆车看着很是熟悉,许流音定睛看眼牌照。她将杯子放回桌上,看到驾驶座的门被人推开,穆劲琛从上面下来了。
许流音收回视线,「宋先生,您的朋友是穆劲琛吗?」
「是。」
许流音手落向旁边的包,想要立马起身离开,但是店内也就只有一个出口,就算她现在跑出去,也恰好是迎面撞上。她深吸口气,耸了耸肩膀,既来之则安之。
穆劲琛快步走来,许流音垂下视线,装作正在和宋先生讨论方案。
穆劲琛很快发现他们,他迳自来到桌前,拉开了其中一把椅子。宋先生听到动静抬头,看清楚了穆劲琛后,立马起身,两只手都伸出去了。「穆帅,您好。」
穆劲琛同他握了握手,许流音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早就明白过来了,她这是被人涮了。
一看宋先生这恭恭敬敬的模样,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朋友。
许流音自顾喝了口水,对面的两个男人坐定下来,她视线挪开,看向别处。宋先生合起手里的文件,「许小姐,穆帅手里也有个别墅要装修。」
许流音噢了声,视线这才看向穆劲琛,「是跟阮小姐的婚房吗?我来东城第一笔生意就是他的。」
穆劲琛招了服务员过来,也没回答许流音的话,而是拿了菜单,先点了些吃的喝的。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穆劲琛看向身侧的男人,「你的方案有问题吗?」
「没问题。」
「那你走吧。」穆劲琛直接下了逐客令,「单我来买,今天的事情谢谢你,这个人情我会记着的。」
「穆帅不用客气,那好,我先告辞。」男人拿了资料和公文包起身,「许小姐,再见。」
许流音勉强牵动下嘴角,「再见。」
宋先生退场,许流音身子往后靠,穆劲琛直勾勾问道,「为什么躲我?」
「谁躲你?」她反问得理所当然。「你要找我,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看,想跟你攀关系的人那么多,大家都会帮你的。」
服务员端了小吃过来,许流音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穆帅,自己开车来的?」
穆劲琛视线盯着她不放,许流音笑了笑,「才这么点时间,手完全好了?」
他在她面前已经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还不如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我手受伤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还退了房,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店。」
「我临时接到电话,回了趟苏州。」许流音轻啜口茶,「既然穆帅的手没事了,我也就不必惴惴不安和歉疚了。」
男人双手抱在胸前,「你惴惴不安?还觉得歉疚?」
「你交还给我姐的东西,我都拿到了,皮夹也拿回来了,这顿我请你。」
穆劲琛原本想着藉此能找到许流音,可许情深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撂了一句,「东西放在这吧,你人可以走了。」
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将他打发走了。
「要请,你也不该请在这种地方,足见你诚意不够。」
许流音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完了,她手伸向旁边的包,「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坐着,不许动。」穆劲琛态度强硬说道。
许流音朝他看了眼,「凭什么不让我动?」
「那你就试试。」
许流音很想试,但她一接触到穆劲琛的眼神,她就认怂了,她坐回了座位上。
穆劲琛目光盯着一处,幽幽开口,「你知道吗,苏晨生了。」
许流音一时没想起这个名字是谁,「噢,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大哥有孩子了。」
许流音面上没有其余的表情,她将包放回身边,「那这对你们穆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都有孩子了,我……我的呢?」穆劲琛忽然倾过身,目光逼向许流音。
许流音觉得这话很莫名其妙。「你问我?」
「我不问你,我还能问谁?」
许流音更加觉得听不懂了,「穆劲琛,别这么无聊了行吗?」
「音音,我也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行。」
许流音有些恼,嗓音不由扬高,「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她一语惊人,意识到旁边几桌的客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许流音压低了些嗓音,「想给你生孩子的人那么多,你别来找我。」
「我知道,你现在是认为我对你死缠烂打是吗?音音,我只是见到了你,想到我们之前也曾努力想要有个孩子过……」穆劲琛定定地看向一处,「如果那时候你怀孕了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就不用走到这步了。」
「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穆劲琛,你应该知道的。」
男人将双手放到桌上,「那个孩子我去见过,长得跟我哥很像。」
「这是你的家事,你不用跟我说。」
许流音坐了会,目光再度落向穆劲琛,「我能走了吗?」
「好,你住在哪?」
「国际酒店。」
「我送你。」
许流音拿起包,「好。」
她知道,穆劲琛现在找到了她,要想找到她住在哪,那也是迟早的事。
两人坐进车内,许流音看着穆劲琛发动车子,男人系好安全带,车子开了出去,「我没骗你,我是真受伤了,只不过恢復得很快。」
「嗯。」许流音就听他静静地吹。
一路上,两人没说什么话,到了国际酒店,许流音推开车门想要下去,穆劲琛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我送你进去。」
「不用!」她口气有些激烈,更想将自己的手臂挣脱出去。
「为什么不用?」穆劲琛看到她这样,手掌攥得越发紧了。「你怕我再知道了你的房间号?」
「穆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怕也没用,」许流音侧过身,另一手拉着穆劲琛的手腕,将他的手强行推开。「我很累,想要回去睡一觉。」
说完这话,许流音就下了车。
穆劲琛赶紧追在她身后,眼看着许流音就要走进酒店大堂,穆劲琛伸手想要拉她,却听到一阵男人的声音传来,「音音。」
许流音循声望去,没成想会在这看到梅奕轩。
她脚步微顿,语露吃惊,「你怎么在这?」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这么说来,梅奕轩是知道了她住在这,目标明确,这才找来的。穆劲琛按捺不住心口的怒气,许流音方才不让他跟着,难不成是因为怕他撞上了梅奕轩?
想到这,穆劲琛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小子,你怎么又来了?」
梅奕轩睨了他一眼。「我来,又不是找你的。」
「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是吗?鼻青脸肿褪下去了,记忆也减退了?」
许流音不明白梅奕轩是怎么找来的,她压根没跟他说起过她住在国际酒店。不过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许流音冷冷打断二人的话,「行了,这是酒店,又想跟上次那样打一架吗?」
「我随时奉陪。」穆劲琛贱兮兮开口。
许流音狠狠白了他一眼,「你刚被人打成骨裂,你忘了是不是?」
「哈哈哈——」梅奕轩幸灾乐祸地笑出声,「骨裂?骨裂!」
穆劲琛上前就要开打,许流音忙将梅奕轩推开,「你还笑,你被他打成猪头的时候,你忘了?」
梅奕轩悻悻开口,「我没忘,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今天从苏州过来,一路上好累,我回房间休息了。」
「等等,音音,」梅奕轩抬起腕錶看眼时间,「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穆劲琛抢先一步回道,「她是跟我一起吃的。」
「那我晚上再来接你,我想跟你吃个晚饭。」
许流音刚要拒绝,穆劲琛倒先控制不住了,他如今追许流音的路本来就不顺畅,梅奕轩却还要来横插一脚,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要再敢靠近她,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以为我怕你?」梅奕轩说着,抬起双手轻拍了下,许流音看到从不远处走来了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个个肌肉出众,穿在身上的衬衣眼看着都要被绷破。
梅奕轩脸上满满都是自信的笑,「四打一,穆劲琛,你确定你能毫髮无伤?」
「可以试试。」
许流音头疼地看向四周,前台处,几名年轻的女子正在交头接耳,许流音快步走上前,「麻烦你们下,这边即将要开始斗殴,实在不行的话,你们报警吧。」
「斗殴?」
「是,没看到吗?一言不合即将开打。」
梅奕轩快步走到许流音身侧,「音音,这还没打呢。」
「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挺空的?真要打,出去打,打之前签好生死状,註明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ok?」
「你生气了?」
「我去休息了,随便你们闹吧。」许流音说完,自顾自走向了电梯。
穆劲琛和梅奕轩谁都没有追过去,穆劲琛站在原地,只是觉得越来越无力,倒不是因为梅奕轩这种算不上插足的举动,而是他自己能感觉到,许流音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惶恐、不安,越是这样,就越是想要紧紧地抓着她不放,可许流音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穆劲琛转身出去了,他现在也没心思跟人去打架。
日子一天天过去,对于有的人来说,时间飞逝,而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苏晨下了床,小薯片吃了睡,睡了吃,特别好养,苏妈妈看了眼女儿的脸色,「晨晨,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哪有。」
苏晨听到手机嘀嘟一下,她快步走到床头柜前,微信是李恆发来的。
「苏晨,我妈说想来看看你。」
「谁啊?」苏妈妈问道。
「是李恆,」苏晨将手机屏幕给苏妈妈看了眼,「说阿姨要来看我。」
「这……」苏妈妈面上带着犹豫,「恐怕不好吧。」
「为什么?」
「月子中心毕竟不是家里,不方便,上次李恆来的时候,你忘记成钧的反应了?」
苏晨知道,如今事情迫在眉睫,李恆肯定是想跟她碰个头,商量下以后的事。「妈,他有什么反应,那是他的事,您忘了我怀孕期间,吃了李家多少草鸡蛋了?」
「也是。」苏妈妈想了想后说道,「那你让他们过来吧。」
「嗯。」
许多材料,早在苏晨怀孕期间就准备好了。但是李恆现在见不到苏晨,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有没有改变,他必须亲口问过了之后才能着手准备下一步的事情。
李恆买了不少婴儿用品,跟着李妈妈来到月子中心。
只是刚出电梯门,李恆就被外面的两名男子拦下了。「你去哪个房间?」
「606。」
「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这是月子中心,苏小姐还在里面休养,你不方便进去。」
李恆不满地扬声,「这是什么规矩?难道家属不能进入吗?」
「穆先生吩咐过,除了他和苏小姐的父亲之外,其余的男人一律不得进去。」
李恆没想到都到了这,居然还能被人拦下来,「我是苏小姐的邻居。」
「对不起,请回吧。」
李妈妈赶紧从李恆手里将东西接过去,「算了,你到楼下等我,来都来了,我总得把东西拿进去。」
李恆不得已之下,只得转身回到了电梯内,他总不能硬闯,只是……
苏晨之前说过,一旦她坐完月子,穆成钧就要将孩子带走,李恆想了想,实在没办法的话,他就只能给苏晨打电话了。
李妈妈敲响房间门的时候,苏晨正好将小薯片放回床上。
「阿姨,您来了。」
「是啊,」李妈妈拎着几个礼盒进来,「苏晨,你怎么不多躺会?」
「没关系,我身体挺好的。」苏晨看向李妈妈的身后,「李恆呢?」
「噢,刚出电梯就被人拦了下来,说是什么穆先生吩咐,反正不让别的男人靠近你的房间。」
「什么?」苏晨面色微白,「他怎么能这样做?」
「晨晨,成钧做的也对,」苏妈妈到了现在还不忘替穆成钧说话,「这边住着的都是坐月子的女人,是不方便。」
「是啊,」李妈妈附和着,「我让他去楼下等我了。」
苏晨坐回床沿,李妈妈也没有多待,看了会小薯片,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傍晚时分,穆成钧还没过来,苏妈妈走出房间,苏晨见状,赶紧给李恆打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男人的声音迫不及待传过来,「喂,晨晨,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恆,原本想着今天能跟你见一面,没想到穆成钧防得这样严。」
「是啊,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苏晨压低嗓音说道,「他不可能把孩子给我的,我已经试探过了,李恆,你快帮我找人,等我坐完月子,他就要把孩子抱走,我要确保我在告他的时候,孩子在我身边。」
「好。」李恆满口答应下来,「我之前跟我师父提过,他答应接这个官司,晨晨,你放心,我师父打这种官司很有经验。」
「好,你把资料给他吧。」
李恆答应了下来,「我明天就去找他。」
「麻烦你了,李恆,但我找不到别人能帮我。」
「你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晨晨,你先好好养身子,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嗯。」
苏晨挂完电话,将通话记录删除了,她躺回床上,小薯片忽然呜哇一声大哭起来,苏晨忙将他搂到身前,一边哄,一边解开了衣扣,「不哭不哭啊,宝贝饿了是不是?」
穆成钧还未到门口,就听到了自己儿子响亮的哭声,他一把推开房门,苏晨以为苏妈妈回来了,所以头也没抬。
她上衣朝两侧敞开,文胸也解开了,大片的风光露在外面,小薯片正吃得津津有味,穆成钧站到床边,小薯片费劲地吸着,小脸都红了。
穆成钧不由划开抹嘴角,这个样子真是好玩。
「妈,您给我拿条毛巾过来。」苏晨一边吩咐着,一边抬头,勐地看清楚是穆成钧后,她着急想要往后退,但小薯片却不肯放,脑袋还朝着她的胸前拱去。
苏晨的小脸涨得通红,穆成钧干脆坐向床沿,她轻声开口,「你走开点。」
「为什么?」
「我不自在。」
穆成钧凑上前,「有什么不自在的,我又不会盯着别的地方看。」
苏晨脸滚烫的厉害,想要拉过被子,但小薯片一刻都不肯放开她,苏晨没了法子,只好继续餵奶。
半晌后,小薯片畅快地伸了伸拳头,嘴巴一松,苏晨立即坐起身,将文胸拉了下去。
穆成钧俯下身,俊脸凑到小薯片跟前,「吃饱了吧?是不是又要睡觉觉了?」
苏晨背过身,整理着衣服。
小薯片扬了扬拳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穆成钧,他弯腰在他脸上亲了口。「真想早点带你回家,这样的话,爸爸就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了。」
苏晨闻言,后背陡地僵住了,「你要实在太忙,也不用天天过来,月子中心这边的人照顾得非常好。」
「我的儿子在这,我怎么能不过来?」穆成钧拉住儿子的小手,「有了他还真是不一样,我今天开会的时候,难得走神了,满脑子都想着他。」
这样的话在苏晨听来,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没过一会,苏妈妈也回来了,还是有旁人在场好,这样的话,苏晨也不用觉得气氛尴尬了。
李恆带着收集起来的资料,直接去了花园小区。
按响门铃后,有人过来给他开门。
「师母,师傅起了吗?」
「起了,早就起了,快进来。」
李恆走进书房,袁律师五十岁出头的模样,谢了顶,脑门上亮光光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
「李恆,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师傅,我找您有事。」
「什么事?」
「还记得上次我跟您提过的那个官司吗?」李恆坐在办公桌前,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您准备下吧,那边想要打官司。」
「噢,记得。」袁律师接过资料袋,「你邻居那个,是吧?」
「是。」
袁律师将资料抽出来,看到了抬头部分,他目光瞬间凝在了一处,「穆成钧?」
「对,」李恆看着袁律师的神色,有些担心,「师傅,是不是连您都没有把握?」
袁律师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镜,「穆成钧背后的律师团队相当厉害,我以前也接触过,很难对付。」
「师傅,要是连您都不肯帮忙的话,我朋友就完了,您别担心律师费……」
袁律师打断了他的话,「李恆,你是我带出来的,难道你就这么看我?」
「不是,当然不是。您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师傅,我尊重您还来不及。」
「官司是难打,但也不可能一点胜算都没有,之前你也跟我说过大致的情况,这样吧,等我把资料好好研究下,我再跟你说。」
「好的。」李恆见袁律师肯接下这桩官司,自然是欢喜的。「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确凿的证据,到时候这些证据一旦公开,对穆成钧也是相当不利的,再加上我朋友刚生产完,穆成钧如果执意要把孩子带走,我们可以再多告他一条罪。」
「是,光一条强暴罪就够穆成钧喝一壶的了,且不说官司最后结果如何,这个官司只要开始,对穆成钧的影响不言而喻……」
「所以,您一定要帮我们。」
「放心,我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好好准备下。」
李恆语气激动说道,「谢谢您。」这日,穆成钧开完会后看眼时间,还早,才两点多。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去月子中心看看儿子,想到小薯片,穆成钧不由挽起抹笑。
秘书拿了资料过来给他签字,「对了穆先生,有位姓袁的律师说要见您。」
「什么律师?不见。」
「他说有很着急的事情,非见您不可。」
穆成钧签了字,准备起身,「不认识,不见。」
「穆先生,他说……事关您的儿子。」
穆成钧抬起的脚步落了回去,他坐回办公椅内,半晌后,挥了挥手,「把他带进来。」
「是。」
袁律师跟着秘书进来的时候,穆成钧倚着办公椅,一双目光落到他身上,阴森、恐怖,袁律师觉得浑身一阵凉意浇了上来。
「你先出去。」
「是。」秘书转身走出办公室,并将门带上。
「穆先生,您好。」
「你是谁?」
袁律师将名片递过去,穆成钧没有接,「说,找我什么事?」
袁律师悻悻地收回手,「我能坐吗?」
「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
袁律师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穆先生,您好歹让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吧,我相信……等我说清楚之后,您会感谢我的。」
穆成钧冷笑下,「那就要看看,你话里的信息量有多大了。」
「穆先生,您认识苏晨吧?」
穆成钧双手交握,「认识,怎么了?」
「那我资料中的穆成钧,就肯定是您了。」
「什么资料?」
袁律师迳自坐下来,「我最近接了一桩官司,是一个女人要告一个男人强暴,而且她还有强暴当晚的录音证据,当然,我只是跟您透露了一丁点……」
穆成钧冷冷打断他的话,「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桩官司中的被告,这个男人,就是穆先生您啊,您还觉得跟您没有关系吗?」
170求饶
穆成钧靠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内,目光紧锁住男人不放,袁律师将话挑明了,就等着开口,半晌后,穆成钧都没说话,他只是伸出手臂,用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下敲打着。
敲打声很有节奏地传到袁律师的耳朵里,咚,咚,咚咚——
袁律师竟然觉得莫名紧张起来,但是穆成钧没有开口,他也没有开口。
穆成钧右手顿了顿,随后紧握成拳。「你是说,苏晨要告我?」
「是。」
「告我强暴她?」
「是。」
穆成钧胸腔内堵得慌,他原本还想着听完这人的话,将他匆匆打发走之后,他就去月子中心了,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苏晨居然还有这一个后招。
「她打算什么时候告我?」
「已经在准备了,当然,她的最终意思是拿到孩子,她知道穆先生不会放手,所以……」
穆成钧的胸口越来越难受,他感觉自己被苏晨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今天若不是这袁律师找上门来,他压根不会想到苏晨还能有那样的能耐。到时候,等到官司开打,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苏晨这一招也算是毒辣了,穆成钧在东城有头有脸,这样的官司再经媒体一放大,他还能在第一时间就把小薯片带回穆家吗?
恐怕,到时候他就得被人的口水给淹死了。
「你们预谋这件事情多久了?」
「好几个月之前,我的学生就问了我的意思,他大致跟我讲了下,但是没有提到您的名字。直到前两天,他拿了全部的资料过来,我这才发现是要跟您打官司。」
穆成钧嘴角浅勾起抹冷笑,这个袁律师来找他,自然是有要求的,也幸亏了这样居心叵测的人。
「你的学生是谁?」
「李恆。」
穆成钧目光里一惊,整件事情就都明白了。他在苏家撞见过李恆,当时,他和苏晨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原来那片刻的慌神,是怕他发现了他们之间正在密谋的事情吧?
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好了,聪明如穆成钧,却没想到会被苏晨给骗了!
「你是原告律师,而我是被告,你就这样把全部的信息都透露给我了,显然,你是不想打这个官司。」
袁律师鼻樑上的眼镜有些重,他总会习惯性地伸手抬一下,「我知道穆先生背后有强大的律师团队,再说苏晨要告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我虽然有胜算,但是胜算不大。抚养权的案子更是需要时间,而最大的原因,我今天也跟您明说了吧,我不想得罪穆先生。」
穆成钧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你说的没错,你如果敢接这个案子,不论最后,你的官司是赢了还是输了,我都不会放过你,我会让苏晨的案子,成为你打的最后一个官司!」
袁律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是名律师,谈判经验丰富,如今这些事情都摆在檯面上说了,他没必要藏着掖着。
「穆先生,我开了个律师事务所,我最近一直在找投资人,我想把我的律师事务所扩张出去……」
「这笔钱,你是想让我出是吗?」
袁律师将放在旁边的公文包拿出来,他用手在上面拍了拍,「穆先生,这里面的证据对您来讲,真的很不利,我已经听过了。还有,不止是强暴当晚的录音资料,还有苏晨怀孕的时候,她诱导您说的一些话。」
「什么话?」
「在那段录音中,您亲口承认了对她的施暴……」
穆成钧的手放到旁边,碰了下水杯,他恨不得抄起杯子将它砸到地上。好样的啊苏晨,为了将他一步步套进去,她恐怕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怎么能想到这世上还有袁律师这样的鼠辈?
一个没有十足胜算的官司和一笔巨额资金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穆成钧轻笑出声,袁律师看着,感觉到男人的笑容有些恐怖、瘆人,他手指拂过那沓厚厚的资料,「袁律师,你这么做,就不怕苏晨反过来告你吗?」
「她告我什么?资料是李恆给我的,我跟苏晨的关系还未明确,再说……李恆能证明,这些东西是他给我的吗?我可以说,这些统统是我调查出来的,况且穆先生也不可能让录音资料公诸于世,那别人就更加指责不到我身上了。」
「不愧是律师,三两句话就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穆先生过奖了。」
穆成钧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支票,他用笔在上面填了一串金额,然后苍劲有力地落下自己的名字。
他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支票,「你看看,够吗?」
袁律师赶忙起身,恭恭敬敬从他手里将支票接过去,看了眼金额后,他脸上的表情明显转为欣喜若狂,地中海式的脑袋闪闪发亮。「够了够了,足够了,谢谢穆先生。」
「你把东西都留在这吧。」
「好。」袁律师打开公文包,将另一个文件袋拿了出来。
穆成钧将东西放到了一边,「你确定,他们只找了你一个律师?」
「我确定,」袁律师坐回原位,得意地开口说道,「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所以肯定是背地里进行的,不熟悉的律师他们不敢找。况且,除了我之外,估计也没人敢接这个案子。」
穆成钧睨了男人一眼,「你也没敢接,不过倒是将它卖了一笔好价钱。」
袁律师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手里的支票还是热烘烘的,随便了,反正他脸皮足够厚,有钱拿就成了。
「穆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
穆成钧挥下手,袁律师见状,拿了公文包后快速出去。
男人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又听了那些录音,他的面色越来越铁青,真好,居然敢把他穆成钧给告了,苏晨很显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月子中心内。
苏晨接到了李恆的电话,她走到窗边,看见苏妈妈在不远处收拾,她喂了一声。
「晨晨,你放心,我今早跟我师傅那边打过电话了,他说没问题,一定会帮你打赢这个官司,你就在月子中心安心的养身体吧。」
苏晨握紧掌心内的手机,「是吗?有胜算是不是?」
「我早就让你放心的,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我们肯定会赢。」
资料交出去后,苏晨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如今听到李恆这样说,她总算尝到了被人安慰的甜头。「李恆,谢谢你。」
「别说这种话了,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先坐好月子才是关键。」
「好。」
挂了通话,苏晨回到床上,她俯身看了眼小薯片,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将小薯片留在自己身边,她觉得很值得,她也不怕过程会有多辛苦。
穆成钧来到月子中心的时候,苏妈妈正在和苏晨说话。
男人推门走了进来,苏妈妈回头看眼,「成钧来了。」
穆成钧来到床前,苏晨朝他看了眼,心里不由咯噔下,男人的面色明显不好看,一双眸子狠狠盯着她,苏晨有些心虚,忙将视线别开。
「我想和苏晨单独说会话。」
苏妈妈朝穆成钧看眼,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好……」
她有些不放心,起身的速度也很慢,穆成钧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就是说说关于回穆家的事情,您别担心。」
苏妈妈的脸上完全放松下来,这是她最想要听到的结果,「好,好,你们聊,我去楼底下转转。」
苏晨的唇瓣抿得很紧,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她想让苏妈妈不要走,但是穆成钧的神色实在骇人,她怕苏妈妈留在这的话,一会出了什么事真不好收场。
苏妈妈转身出去,苏晨听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
穆成钧弯腰想要抱起孩子,苏晨见状,下意识拉住男人的手臂,「他刚睡着,别动他了。」
穆成钧甩开左手,苏晨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整个人跌坐在床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穆成钧抱起孩子,他走到小床跟前,将孩子小心翼翼放进去。苏晨唇瓣轻颤抖,她看到穆成钧转过身来。
苏晨别开视线,穆成钧几步走向她,在床沿处坐了下来,「前两天,你的邻居要来看你是吗?」
「噢,是,但是不方便进来,他妈妈来了。」
「你们关系真不错。」
苏晨干笑下,「主要是阿姨知道我生了,非要来看看……」
「你的邻居,叫李恆是不是?是个律师吧?」
苏晨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还没什么名气是吧,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刚入行的。」
苏晨小心地看了眼男人的神色,她装作漫不经心说道,「应该是吧,我就偶尔听他提过他是做这行的,平时往来很少,具体的,我真不知道……」
穆成钧心里的火苗控制不住往外蹿,分明是苏晨和李恆狼狈为奸,可在他的面前,她偏偏却能摆出一张无害的脸。
在背地里,苏晨已经将什么事情都做尽、做绝了,可是当着他的面呢,她居然还能装得这样好?
穆成钧目光盯着她不放,要说苏晨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你今天来的好早,公司没事了吗?」
「苏晨,」穆成钧不跟她绕弯子了,他实在是太想将她面上的这层虚伪给撕下来,「将官司给这么一个新人打,你居然能放心?」
苏晨大惊,却保留了片刻的清醒和理智,「你说什么啊?」
「还是你以为李恆找了那个袁律师,你就能安稳地等着法庭将我宣判了?」
苏晨唇瓣不住颤抖起来,才不过几天而已,穆成钧就已经查到袁律师身上了?
她屈起双腿,用手臂抱住自己的腿,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穆成钧站起身来,有些好笑地盯着她,「怎么不说话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
「是谁给了你敢跟我对簿公堂的信心?那个三脚猫李恆吗?」
他都知道了。
苏晨心里的侥倖被猝不及防地打碎,她没有想过她会面对这样的局面,事先也没思考过,她应该怎么去面对。
苏晨吐出口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查到了。」她抬起眼帘看向穆成钧,「事已至此,那就摊开了说吧,是,我是要打官司,而且我有九成的把握赢你。」
「是吗?」穆成钧都快笑出来了,他弯下腰,双手撑在床沿处,同她四目相接,他抬起右手捏住苏晨精緻的下巴。「告我强暴,是吧?只是时隔一年,你还能有什么证据?噢,儿子就是最好的证据,是吗?只需要做个dna检测,就能证明我强暴你了?」
苏晨想要将他的手推开,「你知道就好。」
「照你这样说的话,我也可以告你强暴,」穆成钧的手掌更加用力地握下去,「女人就不能强暴男人了?」
「你无耻!」
穆成钧冷冷地笑开,「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证据?」
苏晨沖他挑了下眉头,「上了法庭,你就知道了。」
「你很得意?」
苏晨扬高下巴,「穆成钧,如果你肯把孩子给我,我就放弃这个官司。」
「你想得美!」
「那就法庭上见!」
面对苏晨的硬气,穆成钧松开了手,他直起身后,忽然笑出声来,「哈哈哈——」
苏晨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奇怪于男人为什么这样笑。她回头看向儿子,幸好小薯片睡得很沉,不会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即便他听不懂,苏晨也不想这样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
穆成钧心里,更多的是气愤,他绕着苏晨的床走了一圈,最终站定在床尾处。
两人目光相对,似乎非要撕咬出一个谁输谁赢。
穆成钧的大招还未使出来,所以苏晨并不知道,她的官司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个彻彻底底。
男人看了她两眼,一字一语问出声,「苏晨,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靠着那个袁律师,可以跟我拼一下?」
「难道不拼吗?」苏晨反问,「当然要,即便我会跟你拼得头破血流。」
穆成钧嘴角勾着,一边笑一边摇头,「不,你拼不了。」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查到了李恆身上,所以才发现那个袁律师的是吗?苏晨,你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被告是我,这样的官司谁敢接?你的律师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拿着那些对我不利的证据来找我了。一张支票换一堆证据,我觉得我值了,他呢,他也觉得他大赚了,这样双赢的局面,只是……你却是输的最惨的那一个。」
苏晨听到这,杏眸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冷笑声,使劲摇了摇头,「你不用在这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穆成钧将手放进兜内,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片刻后,苏晨听到了一段录音。
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很多画面随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而被重新拼凑到了一起。苏晨鼻尖发酸,那晚的记忆被强行唤醒,她勐地坐起身后,三两步冲到穆成钧身前,「关了,把它关了,我不要听!」
穆成钧抬高手臂,眼神肆无忌惮地落到苏晨身上,「怎么?受不了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到了法庭上,这段录音可是要被公开的,你现在就受不了了?这抗压能力实在是不怎么样!」
「关掉,关掉!」苏晨刚要扬声,但是想到小薯片还睡着,她立马紧咬住嘴巴。
穆成钧睇了眼儿子睡觉的地方,他强忍怒意,将录音关掉了。
苏晨双手掩面,痛哭起来,她往后退了步,小腿撞到床沿,她干脆坐了下去。
穆成钧看着她的样子,想到她还在月子里,这样的哭法非把眼睛哭瞎了不可。
「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若不是袁律师找我,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到我手里?」
苏晨伸手擦拭着眼睛,「不……他是个律师,他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一个律师,为了自己辩护人的官司,甚至可以捏造证据,诱导证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在他看来,他现在只是不接你的案子罢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明,那些资料是你给他的?」
苏晨好不容易抓着的那根稻草,就这样被人使劲抽去了。
她费尽心思收集证据,冒着被穆成钧发现的危险,一次次跟李恆碰面,整个孕期,她都是战战兢兢过来的,可是到头来,那些最有利的资料,却被袁律师打包卖给了穆成钧。
钱这东西真是好玩意啊,苏晨不甘心极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好了,袁律师什么都没做,轻轻松松就得了一笔钱,而她呢,却被他一把推入了无尽的地狱。
「苏晨,你的心思原来这样深,我总算是看清楚了。」
「所以呢,」苏晨抬头对上穆成钧的视线,「你其实,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当然,我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看你输得有多惨。」
苏晨撑在身侧的手掌攥了起来,「那又怎样?我可以另外再找律师,我还是会告你。」
「随时奉陪,整个东城,除了李恆之外,恐怕没人敢接你的案子。」穆成钧想到李恆,忍不住又刺了一句,「你要真打算请他帮忙的话,恐怕第一次开庭,他就败得颜面尽失了。」
苏晨的面色变了变,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晦暗了。
穆成钧实在不想看到她这幅样子,他嗓音冷冽些许,「记得我先前警告过你的事吗?苏晨,是你先碰了我的底线,你也不要怪我。」
苏晨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穆成钧快步走向小薯片睡着的小床,她心里勐地大惊,起身追上前。
男人弯腰,将孩子抱在臂弯间,眼见苏晨到了他跟前,他侧过身,目光冷冷睨向苏晨,「走开!」
「你,你要干什么?」
「我带他回家。」
「不行!」
穆成钧冷笑声,「凭什么不行?这里面都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能耐拦得住我?」
苏晨无力地抬起双臂,想要以瘦弱的身躯挡住穆成钧的路,「不要,不要,不能把他带走,求求你了。」
「现在知道求我了?」穆成钧态度坚决,「他也是我的儿子,我亏待不了他,只是你……我从今以后都不想再见你,苏晨,你好自为之吧。」
苏晨一听到这话,疯了似地拉住穆成钧的手臂,「不要这样,我……我不能跟他分开。」
「由不得你!」
苏晨视线模煳地盯着穆成钧,她知道,如果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穆成钧连一点点机会都不会给她。她看着男人怀里的孩子,苏晨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掏出了一大块。她差点跪下身去,两手紧抓着穆成钧的臂膀,「我再也不动别的念头行不行?你别把他带走,现在还是月子里,他离不开我,真的离不开我,穆成钧……」
苏晨的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淌,双眼通红,整个人憔悴不堪,穆成钧看了眼,心头竟然被狠狠扎了下,莫名就觉得难受起来。
他咬了咬牙关,「你给我站好了。」
苏晨好不容易站直起身,两手却仍旧抓着他不肯松开。
穆成钧睨了眼,「松手。」
「你别带他走,行不行?」
穆成钧看了眼怀里的小薯片,孩子是最无辜的,也最天真,他睡得正香,嘴唇轻吮了几下,苏晨看到后,赶忙说道,「你看,他饿了,他真的饿了。」
穆成钧心软了下,也看不得苏晨这幅模样。「你去床上躺着。」
「不,我不去。」
「我答应你,在你月子期间,我会把孩子留在这。」
苏晨面上稍松,哪怕只是暂时把他留在身边,也好,她真是一时都离不开小薯片了。
「你不说他饿了吗?」
苏晨伸手,「我,我抱抱他。」
她说话小心翼翼的,穆成钧余怒未消,抱着小薯片快步来到床边,「躺上去。」
苏晨只好乖乖听话,她躺到了床上,穆成钧将孩子放到她身边,小薯片小脑袋晃动两下,哇的一声哭了,果然是饿了。
苏晨也顾不得穆成钧在这了,她掀起上衣,给小薯片餵奶。
男人在床边看着,「把你的眼泪擦干净。」
苏晨闻言,抬起衣袖轻拭着双眼。
气氛一度就跟冻住了似的,苏晨盯着身前的儿子看,男人的唿吸声很重,似乎带着浓浓的怒气,但终究压在了心间,没有发出来。
半晌后,小薯片吃饱了,苏晨整理好衣服。
两人谁都不说话,苏晨现在脑子里乱的厉害,她被穆成钧打得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曾经设想过这场官司会有多难,穆成钧给她的钱,她一分都没有乱花过,她想着即便是倾尽所有,也要找个最好的律师。她设想过,一旦开庭,她把穆成钧拉下水的同时,其实也要把自己毁了大半。
虽然她是被害方,但是她将来要受到的歧视绝对比同情多。
她会抬不起头,苏家可能也会抬不起头,等到家里的亲戚都知道这件事后,又会怎么看他们?
但是苏晨不在乎,这一切,都抵不过骨肉分离的残忍。
只是现在,她连这些事情都不用想了,因为一个袁律师已经把她的路都给断了。
穆成钧看着苏晨,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有忍不住想要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你有没有想过,等到孩子长大了,如果你的官司打成了,他就是强暴犯的儿子,也是你这个被害人的儿子,他还能抬得起头吗?」
苏晨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张了张嘴说道,「我想过,到时候,我会带他离开东城。」
「呵——」穆成钧溢出声冷笑,伸出手朝苏晨点了点,「我现在不跟你计较这些,但是等你出了月子,我是一定要带他走的。」
穆成钧丢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出去。
苏晨眼见房间门关上了,她立马起身,打了个电话给李恆。
十几秒的响铃过后,李恆才接通电话,「喂,晨晨。」
「李恆……」
「你怎么了?」李恆听着苏晨的口气不对劲,「你哭了?」
「不是,我有点感冒。」
「啊?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苏晨勉强笑了下,「就是冻着了,李恆,你今天有联繫你师傅那边吗?」
「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但是……但是他没有接,我估计是全身心投入了你的案子里面去,晨晨,你别担心。」
苏晨轻点下头,「你师傅知道我要告穆成钧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不过一开始可能觉得难以置信吧,他抱着迟疑的态度,跟我确认了一下。」
苏晨确定了李恆还不知道这件事,很多话,已经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了,李恆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袁律师已经把他们卖了。
「李恆,你在袁律师的律师事务所上班,是吗?」
「是啊。」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李恆心想着,苏晨可能是不放心袁律师,所以才想要打听清楚,「他人很热情,而且肯教我、带我,是个好人。」
苏晨嘴角勾起抹冷笑,眼角处有温热涌出,她赶紧擦拭了下。
「李恆,这个官司我不想打了。」
「什么?」李恆听到这,口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为什么啊?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苏晨极力让自己的口气显得轻松起来,「穆成钧妥协了,他打算把我接回穆家,我现在还不能跟他撕破脸皮,至于官司的事,以后再说吧。」
「真的吗?」李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应该替苏晨觉得高兴呢,还是惋惜?
「李恆,你今天就去律师事务所一趟吧,你就跟你师傅说,这个官司不打了,我这边放弃了,你就说箇中原因你已经了解清楚,也认为应该这样。还有,你跟他说一定会向他好好学习,让他千万要用心带你。」
李恆觉得苏晨的话很奇怪,「晨晨,你到底怎么了?」
「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就这样跟你师傅说得了,我先挂了。」
「晨晨……」
苏晨挂上了电话。
她不想将李恆再牵扯进来,如果李恆知道了实情,肯定会找袁律师去对峙,到时候袁律师只要赖得个干干净净就好。可袁律师的面子被李恆撕开了,律师事务所肯定是留不下他了。
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袁律师早就混出头了,到时候只需造谣几句,就能害得李恆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甚至再也不能从事律师这个职业。
这件事上,袁律师终究是亏欠她和李恆的,只要李恆不闹,袁律师应该不会亏待他。
苏晨躺回床上,苏妈妈进来了。
「晨晨,我看成钧的车开出去了。」
苏晨侧过身,看着旁边的儿子,苏妈妈快步上前,「成钧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苏晨方才洗了把脸,她敛起情绪,苏妈妈小心地坐向床沿,「成钧是不是跟你提了,要接你和宝贝回穆家?」
苏晨放下手肘,躺平在床上,语气幽幽开口,「妈,您怎么就这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呢?他那时候对我做过什么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苏妈妈听到这,眼圈也有些发红,「晨晨,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那是不得已啊,你怀上孩子的时候,妈妈也气愤,恨不得把你押去医院将孩子打了。但现在小薯片都出生了,我就得往另一条路上去想了,你生过孩子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所有人。不论小薯片是跟着你,还是跟着成钧,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还有你的事,如果将来小薯片知道他自己是这样来的,他……」
苏晨喉间轻滚了几下,目光盯着天花板。
「晨晨,成钧要是肯接你回穆家的话,你就答应吧。」
苏妈妈的一句话落在苏晨心间,一个字一个字连着跳跃了下,又好像提醒了她什么,瞬间解开了她那个想不开的结。
她收回视线,翻过身紧紧抱住儿子,「妈,你放心,他是要把我接回穆家,我也答应了。」
「真的?」苏妈妈面上露出欣喜,「方才……他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吗?」
「嗯。」苏晨点下头。
苏妈妈彻底放下一颗心来,这样的话,等出了月子,苏晨就不用跟小薯片分开了。
皇鼎龙庭。
手机震动声传到许情深的耳朵里,她刚睡下,蒋远周动了下,许情深伸出手臂,拿过手机看眼来电显示。
「谁啊?」
「我爸。」
蒋远周睁开眼,「这么晚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许情深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坐起身来,「喂,爸……」
「情深,情深你赶紧过来,我要被夏萌给欺负死了,救命啊哎呦喂。」
许情深将手机从耳侧挪开,等到那边的声音稍稍弱下去些,这才开口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芳华在那头吵吵嚷嚷的,蒋远周打开灯,许情深看眼时间,这都十点多了,「行了,别吵了,也不怕惊扰了邻居被投诉。」
许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好好说。」
「说个屁啊,哪有儿媳妇这样对婆婆的,什么玩意!」
许情深面上露出不耐,当即就将电话挂了。
赵芳华在对面餵了好几声,一看手机屏幕,「居然挂我电话,许旺!你看看你的好女儿!」
「行了,都怪你自己。」
许情深睡意全无,掀开被子下了床,「算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我跟你一起去。」蒋远周说着,也下了床。
半夜,路上的车子不算很多,许情深有些头疼,她双手轻揉太阳穴,「远周,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跟你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我家里是这样的情况,总是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来麻烦你,如果你找的人不是我,你根本就不用跟着我大半夜……」
蒋远周单手握住方向盘,右手伸过去握住许情深的手掌,「我不觉得这些是麻烦事,我也很乐意跟你这样一趟趟地跑,只要你不受委屈,别的都是小事。」
许情深轻抿下嘴角,她上半身挨过去,将脑袋轻枕在蒋远周的肩膀上。
「待会,不管她们怎么闹,你不准生气,知道吗?」
许情深轻笑,「我才不气呢。」
来到许明川的住处,蒋远周车子还未停稳,许情深就看到许旺和赵芳华站在院子里面。
许情深推开车门下去,赵芳华见到她,几步上前,「情深,远周,你们看到了吧?我和你爸被赶出来了啊,真是笑死人了,我活这么大,还没被人扫地出门过呢。」
「夏萌把你赶出来的?」
「可不是!」
许情深看眼许旺,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许情深知道就算问了他也是白问。
她跟蒋远周往里走去,门是关着的,许情深按响门铃。
半晌后,许明川才过来开门。
一见到许情深,许明川也是一脸的委屈,「姐,姐夫。」
「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闹成这样?」
「你们先进来再说吧。」
许情深鞋子也没换,直接走了进去,一眼看去,客厅内狼藉一片,丢满了东西。而此时的夏萌正坐在沙发上哭,哭得那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气啊。
「萌萌,别哭了,姐和姐夫过来了。」许明川回到夏萌身侧,又是安慰她,又是给她擦眼泪。
夏萌抽泣着,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姐……姐夫……」
「到底怎么回事啊?」许情深拉着蒋远周入座。
「还不是妈……」许明川话说到一半,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闹矛盾了?」
「妈有时候确实过分。」
夏萌还在抽噎,看向许情深说道,「姐,妈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根本就不把我当媳妇看,我都怀孕了,还非要我干活。我现在孕吐特别厉害了,她把全家人的衣服都给我洗,我是没在上班,但那是因为我受不了啊。」
夏萌哭得眼睛都肿了,许情深见状,抽了张纸巾坐到她身侧,「别哭了,回头再哭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照顾好我跟明川两个人就不错了,她……她居然还让我洗她和爸的衣服,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许情深一直以为赵芳华对她恶毒,可对自己的媳妇总会好些,没想到人的天性还真是改变不了。许情深在许家的时候,赵芳华指使她指使得习惯了,这一招自然而然就用在了夏萌身上。
「还有,明川知道我吃不下饭,给我买了很多水果,这也没用她的钱吧?一买回来,她就指桑骂槐,说有人不会赚钱,居然还好意思天天张嘴吃饭?我怀的难道不是许家的孩子吗?」
许情深听得头疼,这话,不论换成了谁都会受不了,她真是服了赵芳华的一张嘴。
「姐,真的……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太奇葩了,但我都忍下来了。」夏萌弯下腰,将茶几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个塑胶袋,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的东西。
「姐,您是医生,您看看这些保健品,」夏萌拿了一瓶东西塞到许情深手里,「她说,我不用每天吃水果,喝这些就成,可以保证孩子的生长发育,还说这些都是从自己家的药房拿来的,安全。」
许情深看了眼,脸色微变,「简直是胡闹,你没喝吧?」
「我哪敢喝啊!」
许明川也气得不行,「我每次都跟妈好好沟通,可她根本听不进去。」
夏萌委屈地擦了下眼睛,眼圈再度红了,「姐,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你知道妈是怎么对我的吗?」
许情深赶紧搂住她的肩膀,「先别哭,你慢慢跟我说。」
「我白天没怎么吃东西,也吃不下去,就打电话给明川,我说我想吃牛肉。明川在杜三珍买了滷牛肉回来,一上桌的时候,妈就说这菜很贵吧,得六七十一斤。我只能当做没听见,我吃了一片后,她说我是孕妇,这种东西不能多吃,就把盘子从我手边端开了。」
蒋远周听在耳中,夏萌说的每一件事,都打开了蒋远周对赵芳华认知的新高度,他也佩服赵芳华能做得出那些事来。
「我没有理她,等我吃第二口的时候,她的脸色就彻底难看了,说我这样的女人不适合成家,老公辛辛苦苦在外面忙工作,我就只顾着吃,她说剩下的菜,应该让明川明天带公司去。」
许情深轻摇下头,她太了解赵芳华了,这种话,她说起来不要太顺口。
夏萌越想越委屈,干脆将脑袋靠到许情深的肩膀上,「姐,我真是受不了了。明川虽然会帮我,可哪一次不是连他都被一起骂上,我今天实在不想忍了,我就夹给她看,但我万万没想到,等我将手伸过去的时候,她居然直接用筷子抽了我的手背。」
许情深视线落向夏萌的手,看到她手背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消退,可想而知那一下打的有多重。
「真是太过分了!」
许明川拉起夏萌的手,轻轻抚摸下,「姐,妈现在完全就把萌萌当成了你……我们小的时候,妈也是这样对你的。」
蒋远周目光微凛,再看夏萌手背上的伤,真真是触目惊心。
他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间,恨不得冲出去把赵芳华给撕了。
赵芳华在门口听着,早就受不了了,她冲进了客厅,指着夏萌就骂,「你别恶人先告状,我问你,那一桌子菜是不是被你砸了?啊?你反了你,居然敢砸东西。」
「我为什么不敢?你不让我吃,你也别想吃到一口!」夏萌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就站起身来,跟赵芳华对骂。
赵芳华气得呀,在原地就跳起来了,「情深,远周,你们看看!」
许情深没有搭理,蒋远周很明显睨了她一眼,给了她一抹冷笑。
「夏萌,这个家说到底跟你没关系,你要再这样的话,别怪我……」
「跟我没关系?」夏萌一把扯住旁边的许明川,「你问问你儿子,房产证是谁的名字?」
「你出钱了吗?你出钱了吗?」
「你出钱了吗?」夏萌反问,「你给我现在就出去,以后不要住在这了,这儿不欢迎你,走!」
许情深坐在原地,这夏萌也是彪勐啊,直接下了逐客令,这下可踩到赵芳华的痛脚了。
「你赶我走?你有什么资格?远周!」赵芳华目光看向蒋远周,「房子是你的,你说一句,我该不该搬出去?」
许情深也看了眼蒋远周,男人面色冷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房子是我送给明川和夏萌的,除了他们两个,谁都做不了主。」
「听到了吧?」夏萌很明显被人用力撑了一把腰,「房子是我的,我不要你住了,你走。」
蒋远周伸手拉过许情深的手,示意她千万别管这件事,赵芳华这样的人就是欠收拾,许情深做不到的事情,就交给夏萌去做吧。
赵芳华哆嗦着唇瓣,「你你你,你让我走?」
「是,今晚就搬出去,东西你也不要收拾了,我明天让让人送过来,你们不是还有套老房子吗?住那里去!」
许明川也不想事情闹得这么僵,他拉了下夏萌的手掌,「萌萌。」
「你别管!」夏萌将手抽回去。
赵芳华凶相毕露,「你想得美,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夏萌听闻,抄起了桌上的玻璃瓶,她双脚踏上了沙发,手里的瓶子朝着赵芳华的位子丢过去。玻璃瓶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砸到赵芳华了,许情深听到砰的一声传到耳朵里,夏萌指着赵芳华就说道,「你要么自己走,要么等我把你赶出去!还有,你要不要你的孙子了?你现在可以这样对我,我将来就能让你见不到你的孙子。我一面都不给你见,就连儿子都不给你见!」
赵芳华快要晕倒了,旁边的许旺拉住她,「算了,我们还是搬回去住吧,那边住的多自在啊。」
「凭什么?」赵芳华甩开手,「这么大的房子,凭什么让她住?」
许情深薄唇紧抿,这种时候,她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话,但她实在不想帮赵芳华说话。
她太了解赵芳华这样的人了,她是绝对不可能肯搬出去的,赵芳华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想将夏萌赶回娘家,等到孙子出生以后,她再把孙子接回来。
果不其然,赵芳华紧接着说道,「你住不习惯,回你爸妈那边去啊,让他们伺候你。」
夏萌站在沙发上,单手插在腰际,「我回去?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你要让我回去,也可以。房产证上不是写着我和明川的名字吗?我明天就去把房子卖了,到时候,我再去别处买一套,我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儿子!」
「你——」赵芳华面色铁青,「你,你敢!」
「那就试试看喽。」赵萌轻握下手掌,手背的伤抽痛了下,她越想越气,「你给我现在就走,不然的话,我明天就卖房,或者我把钱挥霍一空,我让你天天哭!」
「明川,你看看你娶了什么样的女人。」赵芳华都快气疯了。
许旺拖着她往外走,「走吧,你真想看到儿子折腾地卖房吗?我们先回家住着,走吧……」
赵芳华就这么被许旺给拖走了,许情深目露吃惊,所以,这就算是夏萌赢了?
她目光扫向餐厅,那边也是狼藉一片,饭、菜、汤,满满铺了一地还未收拾。
看来,夏萌今天也是发了一通大火。
她坐了下来,伸手揉了下肚子,「我明天找人来,把家里的锁换了。」
许情深和许明川没说话,蒋远周倒是接了一句,「我替你安排吧,明天一早就来。」
「谢谢姐夫。」
「萌萌……」许明川看眼外面,「我爸妈一把年纪了,这样出去……」
「明川,你妈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还要勉强住在一起,那么我跟你也过不下去的。你说姐以前就是被妈这样欺负过来的,我能理解,因为姐姐终究不是她亲生的,但你是她亲儿子啊,在你们小的时候,妈用筷子敲姐姐手背的时候,你要是跟我今天一样,把饭桌直接掀了,你看她还敢不敢有下次?她打一次,你就掀一次,你难道怕她揍死你不成?」
许明川怔了怔,没有说话。
许情深今天真是看了一出大戏,出乎她意料的是,最后竟然会以赵芳华的惨败收场。
回去的路上,蒋远周打开音响,许情深手掌撑着脑袋,轻笑出声,「我大半夜的赶去,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不这样认为,」蒋远周握住她的手掌,「今天夏萌给你上了一课,多学学。」
许情深手掌遮住眼帘,「我怕是做不到这么彪勐啊。」
蒋远周啧啧两声,「你还真别说,你弟媳妇跳起来的样子也把我吓到了,赵芳华的气势完全被她压下去了。」
「结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我爸前些日子就跟我说,想要跟两个小的分开住,家里吵吵闹闹不得安生,白天还要去药房,这下好了。」
蒋远周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是,我一早就不想让赵芳华在别墅里住着,她没有对你好过,所以不配住那样的房子。」
「你不好开口赶她,今天看到夏萌做了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觉得很畅快?」
「确实是。」蒋远周笑着应声。「我可以开开心心地跟你结婚了,情深。」
许情深莞尔。「我们不过就差个婚礼罢了,你看,孩子也生了,睡也跟你睡到一起了,结婚证都领了,就差个形式了。」
蒋远周将车靠到路边,许情深瞅了他一眼,「怎么停了?」
「情深,如果我能早些遇到你,该有多好?」
「这话你都说过不下一百遍了,」许情深顺了下颊侧的长髮,「就算早早遇上我又能怎样,你有万毓宁,你才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蒋远周凑过身,许情深将他的脸推开,「我幼年时候的事,谁都帮不了我,但我现在……已经摆脱出来了,上天为了弥补我,给了我一个最好的蒋先生。」
蒋远周嘴角的笑意拉开,他一手扣住许情深的脑袋,上半身倾过去,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许情深咿咿呀呀想要拒绝,蒋远周见状,更加用力地吻她,吻到她求饶、乖乖投降为止。
171如果我能活着,原谅我好不好?
月子中心。
穆成钧走进卧室,苏晨见到他,难得地主动打过招唿,「你来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苏晨笑了笑,「孩子刚睡着。」
苏妈妈问了穆成钧有没有吃饭,苏晨坐起身道,「妈,你去楼下转转吧,我想跟成钧说会话。」
穆成钧听到苏晨的这声称唿,觉得很是奇怪,苏妈妈答应着,年轻人总有说话不想被别人听见的时候,她拿了钱包往外走。
男人坐到一旁的沙发内,苏晨见到门被关上了,她目光看向穆成钧。
「穆家有给小薯片准备好房间吗?」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穆成钧弯下腰,双手交握,目光宠溺地盯着床上的孩子,「从确定了他是男孩开始,儿童房就已经备好了。」
苏晨知道,穆家等了这么久,如今小薯片出生,他们肯定会将他当成小皇帝一般宠着。
她咬下牙关,昨天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想要孤注一掷跟穆成钧谈判,只是不知道胜算有多少。
「穆成钧。」
男人朝她看了眼,不想理睬,自从知道了苏晨背着她做的那些事情后,穆成钧的一口气到现在还未消下去。
虽然,事情得到了很好地解决,官司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他也当着苏晨的面不留余地地断了她全部的路,可穆成钧就是觉得不消气。他觉得远远不够,他太在意了。
「有什么事,快说。」
苏晨听得出他态度不好,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干脆豁了出去,「你什么时候接我们回穆家?」
穆成钧对上她的视线,「我没听错吧?你们?」
「嗯,我和儿子。」
穆成钧溢出声冷笑,「还要在我面前装到什么时候?你的目的,不是带着孩子远远地逃走吗?」
「我不是还没逃,就被你给发现了吗?既然这样,我不走了,我就守在儿子身边。」
穆成钧把这当成了一个笑话听,只是看着苏晨一本正经讲这笑话段子的时候,穆成钧又觉得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痴心妄想。」
「怎么我的要求,就是痴心妄想了呢?你把儿子留在身边,就是天经地义?」
「你没资格跟我抢。」
苏晨面容淡定,眼里藏着强行装出来的冷静,「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抢?我不抢,我也抢不过,只是孩子到哪,我也要到哪。」
「苏晨,你说认真的?」穆成钧起身,走到了床边,他干脆坐下身来,视线同苏晨相对。
「是。」
「荒谬!」
苏晨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哪里荒谬,我是小薯片的妈妈,你是他爸爸,爸爸跟妈妈就应该在一起。」
穆成钧摇下头,「别告诉我你的心思能变得这么快。」
「我其余的后路都没了,只有这一条能走。」
「你凭什么进穆家?」穆成钧上下打量着苏晨,「凭你的家世?你的长相?还是跟我的一夜情?」
苏晨的目光被他用力攫住了,好似下了什么魔咒,就是没法移开,她干脆豁出去,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是,就凭那一个晚上,就凭你把我的肚子搞大了。」
穆成钧眼里的嘲讽一点点流溢出来,「给你的钱、给你的房子,你可都拿着了?当初说得好好的,这些钱就当买我的儿子,你们苏家拿在了手里,怎么就不肯遵守承诺呢?」
「我拿了又怎样?你可有具体的协议?拿出来给我看看。」
穆成钧深邃的眸子微睁,苏晨继续说道,「我可以说,我们两个是正常交往,房子和钱都是你赠与我的,而孩子……是我跟你共同拥有的。」
「苏晨——」穆成钧嘴里咬出两字,恨不得将这两个字咬碎。
苏晨划开嘴角,「穆先生考虑考虑,反正还有时间,实在不行,你回去和穆太太商量商量?」
「苏晨,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不需要你,孩子也不需要你。」
「穆成钧,我这是跟你商量着来的,你何必非要和我撕破脸皮?」
穆成钧单手撑在身侧,身子也朝着苏晨靠近些,「我很好奇,你要怎么跟我撕破脸皮?」
「不到最后那一步,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你说说,我听着。」
苏晨也没有藏着掖着,她只有这个底了,再说这个底早就被穆成钧给端了。「袁律师手里的资料,原件我都保存了,我不会傻到不给自己留条最后的路。」
「嗯,然后呢?」穆成钧挑眉轻笑,「再找个不要命的律师是吗?」
「不,但我可以找媒体啊。」
穆成钧哈哈大笑起来,「媒体?你看看谁敢报导这样的事情?」
「难道我只能主动找媒体去爆料吗?现在网际网路发展的这样好,我可以把它挂到网上,找几个大号,出点钱轮番转发下,顺便再艾特下东城市公安局的官微、各大电视台的官微,到时候……我只需要坐在家里,就会有一大堆人约着要来採访我。」
穆成钧的脸色咻地变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还没做,所以不知道。」
「你想过对孩子的影响吗?」
苏晨目光直勾勾对上他,「穆成钧,我看出来了,你是害怕的是吗?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这样会对孩子造成灭顶地伤害是吗?那你就答应我。」
「你是孩子的母亲,难道你就捨得?」
这个时候,穆成钧是要跟她打亲情牌吗?
苏晨缓缓启开唇瓣,「孩子不在我身边,我也管不了了,再说他现在还小,等到他长大之后,今天的这些新闻应该早就没了吧?」
「苏晨,你若真敢这样做的话……」
「那你把我跟孩子一起接走,你断了我的后路,就要给我留条活路。」
穆成钧盯着她半晌,嘴角忽然动了动,「呵,你以为进了穆家,就是进了天堂是吗?」
「不管天堂还是地狱,我都闯定了。」
穆成钧尽管是被苏晨给威胁着的,可这次,却没有再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怒意来,「要是哪天后悔了,想要走出去可没这么简单。」
「放心,这次是我自己选的路。」
穆成钧目光落在苏晨的脸上,似在深思,苏晨听他方才的话明显有了松动,她赶紧又说道,「你不要想着去我家搜什么的,东西,我藏得很隐秘,我敢保证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能找得到。」
「我要不答应,你就让我身败名裂是吗?」
「是,」苏晨毫不客气说道,「外界不都在传,说凌时吟是被你害死的吗?大家要是知道你还有这样卑鄙无耻的一面,恐怕就更加认定凌时吟是死在你手里的了。」
「我从来不在乎这种言论……」
「穆成钧,你不要言之过早,赌一把而言,对你来说代价太大了,你是生意人,我相信你会权衡。」
昨天苏晨还是一副被压得死死的样子,现在倒好,她仗着不要脸皮,倒也能掌控大局了。
「苏晨,那你就等着后悔的这天吧……」
「好啊!」
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阵热闹声从外面传来,穆成钧抬头一看,看到了穆太太和家里的佣人。
苏妈妈走在前面,手里还帮忙拎着东西,「月子中心内什么都有,不用带过来的。」
「我总是不放心啊,苏晨需要多补补。」
穆成钧勉强喊了声,「妈,您怎么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跟你说做什么?家里有司机,我哪知道你今天是在公司还会还是出差呢?」
苏妈妈也走了过来,小声询问着苏晨,「晨晨,你们事情谈好了吧?我在楼底下正好碰见亲家母,我们就上来了。」
苏晨勾了勾嘴角,「谈好了。」
穆太太先是看了眼孙子,见他美美地睡着,这才过问两个大人的事,「谈什么呢?」
穆成钧绷着脸,一语不发,苏晨脸上倒是挂满了笑,「我问成钧,小薯片的房间准备好了没有。」
「那是自然,很多事,成钧都是亲自盯着的。」
「真想快点看到。」
穆太太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来,「你们的房间,我这就让佣人去准备,二楼老二住着,你们还是住在三楼吧,房间可以换一个,反正那一层都留给了你们。」
「嗯,」苏晨听到这,笑眯眯地说道,「成钧和我说了,想看我快点出月子,然后带我和孩子回家。」
穆太太自然是满面高兴,前几天提这事的时候,穆成钧还让她别管,果然儿孙自有儿孙福,原来他们都商量好了。
穆太太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将它递到了苏晨手边。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苏晨接过手,打开首饰盒,看到里面摆了好几样黄金饰品,有一对金手镯、一对黄金脚镯,还有锁片、元宝等。
「送给我孙子的,你替他收着。」
苏晨将首饰盒合上,展颜微笑,「谢谢。」
「自家人,不必这样客气。」
穆成钧坐在边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眼睁睁看着苏晨就这样成了他的自家人?国际酒店。
许流音忙完回到酒店,想到要给许方圆打个电话,打了他的手机,却始终没人接听。
许流音打到许家的座机上,还是没人接。
看来,师傅又陪着师娘听戏去了。师娘很喜欢戏曲,空闲的时候,就会去逛逛戏园子,苏州的老城区内,保留了不少以前的戏园,它们藏匿在假山园林之中,聚在一起听戏的都是优雅之人。许流音也陪着师娘去听过几趟,很有味道,只是她不是苏州人,有些听不大懂。
到了晚上,许流音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心里咯噔了下,隐约觉得不对劲,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许流音赶紧拨打许方圆的电话,却显示关机了。
许流音焦急不已,连连拨打许家的座机号,许方圆很少出去应酬,就算客厅内的电话没人听见,可许家的卧室和书房都有电话,不可能都听不见。
许流音心里越来越急,她挂上电话,看眼时间。
现在回苏州还来得及,许流音放心不下,想要回去看看。
她拿了包,匆忙走出房间,出了酒店,许流音跑到马路对面准备拦车。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了过来,穆劲琛落下车窗,「这么着急,你要去哪?」
「火车站。」
「出什么事了?」
「我……我打不通我师傅的电话。」
穆劲琛不觉得这就是出了大事,「打不通电话不是很正常吗?你晚些时候再试试。」
「我白天就打过,现在还是这样,我觉得肯定出事了。」
「我送你过去。」
许流音没有犹豫,她打开车门坐进了后车座内,车子朝着火车站的方向飞驰而去,到了目的地,许流音去买票,她方才急得不行,根本就没有心思在手机上先将票定了。
穆劲琛接过她的身份证,要了两站去苏州的票。
一看时间,还有五分钟检票,穆劲琛拉着她的手快步去往候车大厅。
许流音一边走一边还在给许家打电话,但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她被穆劲琛带上了火车,他给她找好座椅,然后让她坐下来。
许流音双手紧握着手机,「怎么办?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觉得家里肯定出事了。」
「昨天呢,你昨天有跟他们联繫过吗?」
「有,我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有人接,不可能会像今天这样的……」
穆劲琛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别怕,等到了苏州就知道了。」
「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你师傅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是关系特别不好的人?」
许流音轻摇下头。「他为人和蔼,不可能会有仇家。」
「暂时别报警,我怕真有什么事的话,会打草惊蛇。」
许流音现在已经拿不定主意了,只是觉得挨着的这个肩膀很有力,让她靠上去的时候,至少觉得绷紧的神经能够稍稍放松下。
她目光怔怔盯着一处。「你怎么会在酒店外面?」
穆劲琛手掌握住她的肩头,「不然我还能在哪?」
「穆劲琛……你,你以后别这样了。」
「你先担心你师傅吧。」这话一说出口,穆劲琛又有些后悔,这个时候,他不该再给许流音心理压力的。「你晚饭吃了吗?」
许流音摇头,「我不饿,不想吃。」
「在这等我,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穆劲琛松开手后,起身离开。
没过多久,他拿了两份加热好的炒面回来,「别的东西都卖完了,你将就吃点。」
他替她将包装盒打开,许流音接过一次性筷子,她看了眼身侧的穆劲琛,「我师傅和师娘,应该会没事的吧?」
「放心,有我在。」
穆劲琛将炒面里的青菜和胡萝蔔丝夹到许流音的碗里,「快吃。」
她眼圈有些发红,埋下头一口口吃起来。
到了苏州后,穆劲琛直接打了辆车,计程车朝着老城区开去。
快要到许家的时候,许流音视线朝窗外张望,「就在前面,有棵槐树看到了吗?门口还有石狮,就在那里停下就好。」
司机答应着,穆劲琛却立马阻止,「不要在那里停,一会开过去的时候,你车速放慢些,到前面的大马路上再停。」
「为什么啊?」许流音焦急问道,她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听我的!」
许流音没再开口,司机按着穆劲琛的吩咐往前,经过许家门口,车速很慢,许流音看到大门紧闭,计程车到了马路上,穆劲琛这才拉着许流音下车。
马路边上就是桥,许流音对这儿很熟悉,她跑过去几步,站在桥上,指着许家的方向,「你看,楼上的灯是亮着的。」
穆劲琛忙催促道,「你再打个电话试试。」
许流音慌忙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机械的嘟嘟声传到她耳朵里,她神色越来越紧张,朝着穆劲琛摇下头,「没人接。」
与此同时,许家另一个房间的灯也亮了。
许流音面色发白,「那个房间是我的。」
「也就是说,许家现在有人,却偏偏没人接电话。」
「我要回去!」
穆劲琛伸手扯住她的手臂,「是回去送死吗?」
「那现在怎么办?」
「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许流音听到这,想也不想地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不能去,你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能一个人去。」
「担心我了是不是?」
许流音拽住他的手臂不放,「穆劲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男人回握住她的手掌,「我一个人进去,没问题的,你也不想你师父师娘有事,是不是?」
穆劲琛走出去一步,许流音却紧紧地跟着他。
男人回头看向她,「音音,我能确保我没事,要是我没事出来的话,以前的那些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
「但我想跟你说,我不想看着你跟我越走越远,你就当是跟上天祈祷吧,如果我和你师傅师娘都没事,你就委屈自己,原谅了我,就当是许个愿交换了,行吗?」
许流音眼圈微微泛红,「穆劲琛,我不要答应你。」
「在这等我。」穆劲琛勐地将她推开,他几步走出去,回头嘱咐一声,「没有我的消息之前,千万别靠近许家,谁都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埋伏了人,知道吗?」
不等许流音答应,穆劲琛已经过去了。
他弓着身子来到许家的门口,确定了外面没人后,穆劲琛往后退了几步,他矫健的身姿很快往前跃,修长的腿踩在了白色的围墙上,双手攀住最上端的石壁,一个翻身就跳进去了。
许流音坐在桥上,心急如焚,此时的她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管她平日里想跟穆劲琛撇的多干净,又有多么多么不想见到他,可是这种时刻,她满心都是担忧,穆劲琛说得对,只有到了现在,许流音才会双手合十,想着要让上天保佑。
穆劲琛进了许家,楼下没有开灯,门也是关着的,但他总有他自己的法子,他轻轻松松攀上了二楼的阳台。
这恰好是许方圆的主卧,男人小心翼翼走进去,卧室内空无一人,他看见床头柜上放着许方圆和许太太的合影。
穆劲琛走到门口,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啊。」
「是啊,哎呦,有钱人的日子真爽……这就跟古代的王府似的,好吃的好用的应有尽有。」
穆劲琛将门打开道隙缝,看到两个人影上了三楼。
他闪身出去,每个房间都找过了,都没看到许方圆夫妇。
穆劲琛只身来到三楼,两个空房间先找了一遍,没人,穆劲琛来到一间卧室跟前,听到里面有清晰的说话声。
看来许家除了方才他见到的那两名男子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人在这了。
穆劲琛也不用躲躲藏藏了,他伸手推开房门进去,里头的人躺在大床上,手里还拎着从酒柜内拿出来的酒瓶,勐地听到动静,两人纷纷坐起身,脸色大变,「你是谁?」
穆劲琛快步上前,两人分别将手伸进兜内,男人见状,右手的刀子飞快丢掷出去,扎进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他纵身上前,掐住另一人的脖子将他压倒在身后的大床上,「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是,你们是谁?」
旁边的男人肩膀中了刀子,他伸手想要去拔,穆劲琛动作奇快地抄起一旁的酒瓶,砰地砸在对方头上。他臂膀上还汩汩冒着鲜血,整个人摇晃几下,直接栽倒在地,满脑门的血。
被穆劲琛压着的男人吓坏了,「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问你,许方圆夫妇在哪?」
「我,我不知道……」
穆劲琛抬起腿,用膝盖压制住他,他掏出手机给许流音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紧张传来,「喂,穆劲琛,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进来吧,这边安全了。」
「好!好!」许流音挂了电话,赶紧朝着许家跑去。
来到三楼,她听到卧室内有说话声传来,「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你不知道,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就想来偷点东西……」
穆劲琛挥手给了男人一拳。「许家的大门都是锁着的,你别告诉我,你跟我一样是翻墙进来的。」
男人面上开花,穆劲琛连连威胁,「是不是要见了血才肯说?」
「别……别动手,我说,我说,许方圆夫妇被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被谁带走的?」
「今天傍晚,是我大哥安排人带走的。」
许流音走进卧室,看到地板上躺着个男人,已经昏迷过去,她三两步上前,听到穆劲琛还在发问,「把他们带去哪了?」
「说……说是带去尚方山,要让他们自生自灭。」
许流音面色发白地杵在床前,「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谁让许方圆不识好歹,我大哥之前让他设计园林,他不干,我大哥专程赶来苏州,还让中间人帮忙宴请了许方圆,没想到他在宴席上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许方圆算什么啊,充其量就是个……」
穆劲琛提起男人的衣领,「尚方山,有说具体的位置吗?」
「没,没有说。」
穆劲琛看向许流音。「你认识那里吗?」
许流音小脸严肃地轻点头,「认是认识,但尚方山那么大,恐怕找到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找到我师傅他们。」
穆劲琛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双手使劲掐下去。男人害怕地拼命挣扎起来,穆劲琛用腿压住男人的手,眼看着男人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不住乱翻,随时都有背过气的可能,许流音吓得抱住了穆劲琛的手,「劲琛,你别乱来。」
穆劲琛双手稍松,另一手抬起给了男人一巴掌。「唬我?你们既然不是苏州本地人,怎么就能找到尚方山去?尚方山那么大,难道一点点范围都没有?你tm煳弄谁呢你?」
男人脸被打得发烫,眼冒金星,知道自己今天碰到了个狠角色,他连连求饶起来。
「饶命,饶命,我大哥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尚方山有个私人的藏獒养殖地,他说要把许方圆夫妇丢去那里。」
许流音一听,吓得浑身血液都凝住了一般,「丢……丢去那里做什么?」
「他……他说要把藏獒放出去。」
「不!」
许流音面色煞白,整个人发抖,差点站不住。穆劲琛提起男人,将他打晕之后丢回原位,他拿了两人的手机,「在火车上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了人过来,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到。另外一人去了警局,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走,我们先去尚方山。」
许流音的双脚好像被钉子钉住了,穆劲琛拉她一下,她才能勉强动一下。
男人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回头看眼许流音,他见她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就好像张白纸。
穆劲琛顿住脚步,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先去找了再说,不要胡思乱想。」
许流音伸手握住穆劲琛的手腕,「我之前看到过新闻,一头成年的藏獒完全可以咬死一个人,我师傅他们……」
「还没到那一步,别想。」
「穆劲琛……」许流音忽然抬不起脚步,「我想赶紧过去,可我真的走不动。」
「你在家里等我,我去。」
许流音摇着头,伸手敲打着自己的双腿,她没有给自己什么时间去平復心情,穆劲琛抬起脚步的时候,她紧紧跟在后面,小跑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尖的刀刃上。
出了许家的院子,穆劲琛去拦车,很快拦了一辆计程车。
「您好,请问去哪?」
「尚方山。」
司机好奇地朝两人看眼,「这么晚了,去尚方山?」
「是。」
司机发动车子,穆劲琛握住了许流音的手腕,「这位师傅,你是本地人吗?」
「是啊,老苏州了。」
「你知道尚方山有个私人藏獒养殖地吗?」
「怎么,你们是去买藏獒的?」
穆劲琛摇头,「不,只是随便问问。」
车子开得很快,一路过去,基本不会堵车,「这东西……犯法的吧?」司机犹豫开口,「藏獒很兇勐,一般的人家都不敢养,不过我听说过那个藏獒养殖地。上次,有个客人就说去那里买条藏獒,我是跟着他的指路过去的,大约知道在哪里,你们确定要去吗?」
「去!」穆劲琛赶忙说道。
他很快给人打了个电话,「我现在去尚方山,你那边也安排着,具体位置,我到时候会发你的。」
许流音双手紧握,指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背,直到上面出现一个个月牙印。
穆劲琛将她的手拉过去,用手指抚摸着她的手背。
许流音眼圈发红,上半身不由自主靠向他的肩膀。「一定会没事吧?」
「当然,必须!」
她害怕地不行,身体都在发抖,她不敢想像着那样的画面,连一般的成年人都不可能是藏獒的对手,更别说是许方圆夫妇了。再加上师母身体一直不好,这次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
车子开上山后,许流音视线望出窗外,这么大的地方,要到哪里去找?
司机踩停了剎车,打亮前照灯,穆劲琛望出去,看到了一条小小的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这儿了,顺着这条小路进去就能找到,我上次就是载客到这里的。」司机说着,探头张望几下,「对,没错,你看那边有块标识,画了条狗,我没记错。」
穆劲琛推开车门,看到了那块标识,他回头看向许流音,「你待在车上,等我回来。」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许流音,你听话。」
她唇瓣颤抖着,「你让我留在这,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死的?穆劲琛,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别忘了,你难道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这不一样……」
「你看不住我,你不让我跟着,我一会自己去。」
穆劲琛拧紧眉头,「你——」
他一条腿迈了出去,却很快坐回原位,他从兜内掏出钱夹,将里面的现金全部抽出来,递向驾驶座上的司机,「师傅,麻烦你一下,你能不能等我们出来再走?这是酬金,你先拿着。」
司机回头看了眼,那里面足有两三千的样子,「这也太多了吧?」
「你拿着吧,这边不好打车,就是要劳烦你,等等我们。」
「好的,完全没问题。」
穆劲琛将钱包塞回兜内,长腿迈出去后下了车,许流音见状,赶紧跟了下去。
尚方山上,丛林深处,月光皎洁地落下来,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落到一个铁笼子上面。
里头的人目光惊恐地望向外面,外面围了几条藏獒,铁笼子四周悬着几盏灯笼,扑在铁栏杆上的藏獒迫不及待张大着嘴,发出的声音要比狗叫声低沉兇狠的多。
许方圆头髮凌乱,站在笼子中间,旁边的许太太几乎跌坐在地。「方圆,这下可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
「不可能,不要乱想。」
许太太绝望地靠在许方圆身侧,「谁还能发现我们不见了呢?等人家找到这,我们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别瞎讲。」许方圆转过身,小心翼翼将许太太搂在怀里。「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了你。」
「方圆,音音每天都要打电话来,跟我说上几句话,你说她会察觉到不对吗?会来救我们吗?」
许方圆不敢动这样的念头,他怕许流音打不通他们的电话,会以为他们只是没接到而已,说不定,她会想着明后天再试试,到时候的话……她真的只能替他们收尸了。
但许方圆嘴上只能安慰她,「会的,一定会的。」
「汪——」
一头藏獒扑上前,前爪落在铁笼上,他露出兇恶的獠牙,面目狰狞,许太太吓得尖叫出声,「救命,救命——」
铁笼子外面挂了一把锁,但是没有上锁,其中一头藏獒用爪子拍打着那把锁,许方圆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他们一旦离开这铁笼就肯定是个死。对方也是故意不上锁的,这样一点点折磨人才痛快。
许太太往后退去,身子碰到了后面的铁栏杆,许方圆想也不想的去拉她,刚抓住许太太的手臂,就感觉自己的手背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强忍着将许太太拉到身侧,「当心。」
一头藏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绕到了后面去的,站在那里,悄无声息,等到许太太一靠到栏杆上,它立马就扑过去了。
「方圆!」许太太拉过许方圆的手,他的手背上已经血肉模煳。
「这可怎么办啊?」许太太痛哭出声,「谁来救救我们。」
许方圆搂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我们只要不躺下去,就不会有危险。」
「那把锁呢?」许太太战战兢兢地看向铁笼子上挂着的锁,「它撑不住多久的,到时候我们还能往哪逃?」
「那就看命吧。」许方圆抱着怀里的太太,「不管怎样,我到时候一定挡在你前面,说不定他们攻击了我,就会放过你。」
许太太听到这,哭得越发凶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好,我不说了。」许方圆轻拍下许太太的肩膀,「我们说会话吧,好不好?」
「说什么……」
「说我年轻的时候,是怎么追你的。」
许太太鼻子发酸,看向笼子外面,一道道狰狞的目光望过来,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穆劲琛和许流音顺着小路往前走,前面的路很黑,但是靠着山间洒落下来的月光,还是能勉强前行。他们不敢打手电,只能摸索着向前,许流音跟在男人身后,穆劲琛脚步停了下,她一个不小心撞到他后背上。
穆劲琛牵住她的手,「还是这样走吧。」
走出去没多久,就能看到不远处有灯光传来,尚方山上早期有人居住,盖着民房,后来这边被人统一买了下来,也就成了最私密的藏獒养殖地。
穆劲琛转过身,按住许流音的肩膀,「我过去看看。」
「好。」她没有要跟去,乖乖点了点头,「我就在这,找个隐蔽的地方等你。」
「乖。」
「穆劲琛……」许流音见他走出去,轻声嘱咐了一句,「小心。」
「我知道。」
穆劲琛快步朝着目的地走去,许流音拨开树丛往里钻,然后蹲下身来,目光盯着穆劲琛过去的那个方向。
走近灯源处,穆劲琛听见里面传来藏獒的叫声,大门口肯定也有藏獒看着,他绕道来至屋后,屋子后面有一条人工挖出来的大沟,里面的味道很是熏人,穆劲琛贴着墙壁在走,尽量不去踩到那条臭水沟。
弯腰来到一间屋后面,穆劲琛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他蹲下身来,窗户开着,凉凉的风吹进屋内,里面的几人围成一桌,桌上堆满了酒瓶,电磁炉上的锅里面冒着热气,有人往里面放着羊肉片。「要不要去看看啊?也不知道那两个老不死怎么样了。」
「看什么看?」另一人的说话声很是嚣张,「我今天放出去的几条藏獒,那都是最兇勐的,非卖品知道吗?平时都是参加格斗用的,你们还怕那两个人能逃出去?」
「有您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穆劲琛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我的藏獒能开锁,真的,那个铁笼子上的锁,我不是没锁上吗?就是要吓吓他们,估计坚持不住多久,锁就被打开了。」
几阵闹笑声传到穆劲琛的耳中,「等到锁一打开,你们觉得会怎么样?」
「那金老闆的藏獒就要冲进去显神威了吧?」
被唤作金老闆的男人,嗓音带着几分沙哑,语气中夹着满满的得意,「我倒希望他们能跑,不然躲在笼子里面,多无趣啊。」
「有你的宝贝在门口看着,他们也跑不出去啊。」
「那是……」
金老闆一口气吹了半瓶的啤酒,冲着另一人说道,「你也是,他不给你设计,你找别人就是了,何必把他们带到这儿来?」
「干什么,你怕了是不是?」
「我有什么好怕的?」金老闆拍了下桌子,「闹出了人命,我顶多就说是他们自己闯进来的,我要不是当年欠了你一份人情,说实话,我今天也不会帮你。」
「老弟,这可不是丢面子这么简单的事。」
「怎么?还有隐情?」
穆劲琛没有再听下去,在他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找到许方圆夫妇。
他顺着原路回到跟许流音分开的地方,见到他过来,许流音忙从树丛内钻了出去,「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判断,你师傅他们应该就在这个林子里面,而且被关在笼子里了,我们赶紧找找吧。」
「好。」
两人进了林子,一路往前走,许流音张望四周,她勐地拉住穆劲琛的手臂,「劲琛,你看。」
穆劲琛顺着她的手看去,远处有灯光照了过来,隐约还能听到藏獒的叫声。
「我们过去看看。」
「好。」
越是接近向前,那阵激烈的叫声就越是明显,穆劲琛放轻脚步,到了一簇灌木丛前,他蹲下身来。
这样的角度望去,已能足够看得清晰,许流音激动出声,「我师傅!」
穆劲琛将她按了回去,「你看看笼子外面。」
那个铁笼子四周都挂着灯笼,所以围在外面的藏獒,许流音能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条不住拍打着上面的锁,另外几条则围着笼子转,它们暴躁极了,恨不得现在就能扑进去,好好地来一阵痛快地撕咬。
许流音捂住唇瓣,泪水决堤而出,「怎么办?怎么办?」
穆劲琛观察着四周,他太明白一条成人藏獒的战斗力了,如果是他单枪匹马,他说不定还能有脱身的机会,可现在他身边还有个许流音,笼子里又有两个人等着他们地施救……
冷汗顺着穆劲琛的颊侧往下淌,笼子内的许太太动了下。
「方圆,我累了。」
「累了?那靠着我睡一会。」
「我不敢睡。」
「睡吧,」许方圆轻拍下太太的手背。「我不睡,我来看着它们。」
许流音听着两人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传到自己耳朵里。「方圆,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只管说就是了,你吩咐的事情,我哪件事不替你办到了?」
许太太轻笑两声,「你很会邀功,是不是?」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流音泪水再度夺眶而出,许太太轻握住许方圆的手掌。「既然你这么听我的,那这件事,就更加要听我的了。」
「什么事,你说吧。」
「如果待会铁门被打开了,不要管我,你赶紧跑。」
「你胡说什么?」许方圆面色骤变,「你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
「方圆,你别这样,你一个人绝对有跑出去的机会。」
许方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做不到。」
「听我的,行不行?」
「跑不出去的,这么多条藏獒,只要有一条追上我,我就没命了……」
许太太闻言,着急说道,「不,我可以替你挡着,它们在撕咬我的时候,你赶紧跑。」
许方圆倒吸口冷气,「不要再说了。」
哐当——
一阵清脆的声响忽然传到几人耳中,许流音着急往外看去,许方圆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身体挡在许太太面前。
许太太也赶忙爬起身,她绝望地拉扯着许方圆。「方圆,方圆,你让开!」
锁掉了,锁掉了——
许方圆知道,他和许太太今天没有活路了。
铁笼的门打开了一点,拍掉锁的藏獒看了眼,伸出前爪,拨了一下那扇铁门。
许太太尖叫出声,「方圆,我求求你了,你听我的好不好?快跑,快跑!」
许方圆一语不发,却将身子挡在太太的面前,许太太不住拉扯着他,想要将他扯开,但这个时候,男女力量的悬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灌木丛中窸窣声重重,穆劲琛抽出一把军刀,目光凛冽看向身侧的许流音,「我过去,必要的时候我将它们引开,你带着你师傅和师母赶紧跑。」
「你……你疯了?」许流音嗓音颤抖,「不……不行。」
「不行,那你就看着你师傅师母被这些畜生活活咬死吧。」
许流音泪流满面,抓着穆劲琛的臂膀,男人一把将她的手推开,深深看了眼许流音,「你不要跟你师傅师母这样婆婆妈妈,知道吗?那边的屋内还有好几个男人,以及数不清的藏獒,一旦被惊动,后果不堪设想。你必须将他们第一时间带出去,明白吗?」
她牙关颤抖着,艰难地点下头,「明白。」
「不要等我!」
穆劲琛说出这话后,许流音哽咽出声,「不,我要等你。」
「不要等我。」
「我等你——」
穆劲琛拉过她,在她额前亲吻了下,「要等,就等我一辈子。」
男人推开她,站了起来,笼子跟前的藏獒慢慢打开了门,穆劲琛出去的时候,速度兇勐,就像是一头蛰伏的豹子。他飞扑上前,笼子跟前的那条藏獒离他最近,男人一个空翻上前,落地的时候,单手按住藏獒的脖子,另一手扬起匕首,朝着藏獒的颈部连轧三刀。那条藏獒没有反抗,直接毙了命。
笼子外的另外几条藏獒见状,纷纷上前,目露凶光。
穆劲琛低下身,伸手扣住藏獒的项圈,将它往后拉去,地上拖出一道鲜红的血渍,随后穆劲琛直起身,朝着另外几条藏獒勾了勾手指,「来啊,小畜生!」
「汪——」
藏獒往前扑去,穆劲琛将它们引进了林子,许流音听到叫声越来越远,她赶忙起身,快步跑到了笼子跟前,「师傅,师母!」
「音音?」
许方圆拉过许太太,许流音将笼子的铁门打开。
「音音,你怎么在这?」
「我们先离开这再说吧。」
「好。」
许流音伸手挽住许太太,「师母,你没事吧?」
「没事。」
「快走,车子就在外面。」
几人行色匆匆地往前走着,许方圆和许太太完全没有方向感,只能跟着许流音跑,找到了进来的小路,许流音总算松口气,跑到外面一看,那辆计程车停在了路边。
许流音忙带着许太太上前,她伸手将车门打开,「师母,快,坐进去。」
司机看了眼,「你们总算回来了。」
许方圆坐进车内,司机发动车子,「可以走了吧?」
「不,」许流音焦急开口,「还不能走,跟我一起进去的人还没出来。」
「你们干什么去了?不是说买藏獒吗?怎么带了两个人出来?」
许流音没有心思解释这些,她焦急地看着入口处,司机越想越担心,「你们……你们不会是人贩子吧?」
「师傅,你误会了,」许方圆赶紧解释,「你放心,我们是好人。」
司机越想越觉瘆得慌,各种恐怖的画面开始在他脑子里浮现,这么晚了,又是深山老林,万一来个抢劫杀人可怎么办?
「赶赶赶……赶紧走吧?」
「不行,」许流音急得大哭起来,「他还没过来,这样吧,我……我去找他。」
说完,她推开车门就要下去,许太太一把拉住她。「音音,这么大片林子,你去哪里找他?万一他出来了又见不到你,那可怎么办?」
许流音无奈地看向窗外,「那我该怎么办?」
「再等等吧……」
林子里面,忽然有灯光亮了起来,几阵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好像有人进来了,快找——」
许流音魂不守舍地盯着路口,「完了,他们肯定会找到他的。」
里面的男人意识到有人进来,第一时间就是举着手电朝路口的方向跑去。
出租司机看到了几束手电,「快,有人出来了。」
「那不是穆劲琛!」
「那是谁啊?」
许方圆绷紧了面色,「恐怕是那些人……」
许太太吓得蜷缩起肩膀,「他们追过来了吗?」
许流音果然看到了几个高大的身影,其中一人指着这边,「看,有车子!」
「赶紧走!」司机立马倒车,将车子倒好了角度之后,勐地打过方向盘,许流音不住看向窗外,心里的绝望越来越深,她拍打着车窗,却不敢喊出穆劲琛的名字。
她怕她一喊,他们就知道她还有个同伴,可是这种煎熬折磨着她,她恨不得现在就推开车门跳下去。
「方圆,你没事吧?」许太太的一句话,拉回了许流音的神。
她擦拭下眼角,转身看向许方圆。
许太太拉过许方圆的手,车子在这样的路上开不快,为首的男人追过来几步,他捡起地上的石块往前丢,石子正好砸到后面的玻璃上。许太太下意识抱住脑袋,吓得弯下腰去,许流音忙抱住她的肩膀,「没事了,他们不会追上来的。」
司机踩足了油门,还好他开了几十年的车子,技术够娴熟,立马就甩开了这些人。
许方圆安慰了许太太几句,他面露担忧,「音音,刚才救我们的那个人……」
「是穆劲琛。」
司机回头看了眼,「这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师傅,不好意思,你的车要是有什么损坏,我会赔的,今天多谢你救了我们。」
司机心神不宁地盯着远处。「那你们现在去哪啊?」
许方圆看向了许流音,许流音紧挨许太太坐着,此时的许太太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在发抖,许流音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做了一个痛苦地决定,「麻烦你,带我们去警察局。」
「好。」
她掏出手机,却不敢拨打穆劲琛的电话,她怕他现在正跟那几条藏獒厮打,怕她的一个电话会让他分了神。她又怕他这时候正在寻找脱身之策,却因为她的一个电话,泄露了他的行踪。
许流音将手机放回去,她双手掩面,想哭却哭不出来。
许太太见她这样,自然也是难受的不行,「音音,要不……我们回去?」
许流音摇下头,她将脑袋靠向车窗玻璃,泪水不知不觉从眼眶内淌出。
车子开进了市区,开到了警察局。
司机慌忙下去,指着自己的车说道,「快,有人出事了。」
许流音听到有脚步声过来,许方圆下了车,许太太也下去了。
她勐然惊醒般推开车门,下去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她抓着一人大声说道,「穆劲琛出事了,你们快跟我去救他!」
「你冷静点,赵队已经带人出去了,那边的人早就过来说了情况,你不用担心。」许流音怎么可能放心的了,她身子往后靠,挨到了车窗,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往下滑去。
「三四条藏獒啊,那么大……站起来都有一人高,它们没有人性,不会放过穆劲琛的。」
许太太上前,想要将她拉起身,但许流音已经站不起来了。
「音音?」
「那个养殖场里面有好多藏獒,还有一些穷凶极恶的人,」许流音越想越发慌,抓着许太太后勉强站起身,「我要过去。」
一辆警车从里面开出来,到了门口,驾驶车辆的警察落下车窗,「我现在去趟尚方山,那边还没结果。」
许流音听到这,三两步沖向前,「我也要去!」
「音音,你别去!」许太太追在后面。
许流音到了警车跟前,先前同她说话的警察也过去了,「小王,你把她带上吧,不过要保证她的安全。」
「好。」
许流音拉开车门,回头看眼许太太,「师母,你赶紧带师傅去医院,他被藏獒抓伤了,需要去打针。还有,家里暂时别回去。」
「音音,那边危险啊。」
「他还没回来,就算再危险我都要去,您别劝我了。」
许流音坐进了车内,原来她心里一直还是放不下他,这大概就是命吧。
车子疾驰向前,融进了夜色中,到达尚方山的时候,许流音在后面指着路,「往这里开。」
到了那条小路前,许流音望向窗外,看到路边还停了几辆警车。
她推开车门下去,前面的警察也跟着走到外面,男人飞快上前,趴到车窗前看眼。「里面没人。」
「肯定是进去搜山了。」
警察二话没说直接顺着小路往里走,许流音见状,也跟了进去。
里面依旧是黑漆漆的,走在前面的警察拿出手电筒,「跟上啊。」
许流音噢了声,她四下张望,这时候多希望穆劲琛能够出来,即便是抱着手臂装受伤的样子,她也乐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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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她知道他是盛京独一无二的强权,她知道他一向桀冷狠辣令人闻风丧胆。
但
她对他说:「我想和你做交易!」
他反问:「我凭什么跟你做交易?」
「我……价码低得。」
「还有?」
「我乖顺听话!」
「还有?」
「我服务态度非常好。」
「还有?」
「我花样繁多,我会让你享受除我之外没有其她女人再能给的了你的爱。」
继而强调:「是做的那个……爱。我会让你……」
继而再强调:「欲仙欲死,如上云端。」
「你早该把前面的几句都省略掉。」雍少钦冷冰冰的看着她。
然后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问道:「为什么要跟我做交易。」
「我需要你的护佑。」她的眼睛里蓄了些水雾。
膈的他心口勐一疼。
他冷冷淡淡的说:「签合同吧!」
172我迟早会吃掉你
脚步声在黑漆漆的夜里敲响,许流音走在后面,前头的警察时不时回头看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要实在害怕的话,你回去……」
许流音摇着头。「我不回去。」
「照理说我不该带你进来的,你知道这儿有多危险吗?」
许流音干脆走到了他的身侧,「我会些功夫,自保不是问题。」
「你一个小姑娘,还会功夫?」
许流音往前走了两步,「我来带路吧,我来过,知道那个养殖场在哪。」
「好吧。」
耳边有簌簌的风声响起,每一道都像是带着哭声传到许流音的耳朵里,她视线落向四周,想要看看有没有穆劲琛的身影,可是这一条路上,都很安静,静得令人觉得可怕。
她快步向前,很快看到了养殖场,「就在那边。」
养殖场内灯火通明,还有喧闹的声音传来,许流音拔腿跑了过去,身后的警察紧随其后。
原本紧闭的铁门已经打开了,中间的场地上站了不少人,还有人骂骂咧咧开口,「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凭什么抓我?」
「等你回了警局,就不怕你不交代。」
被按压住的金老闆也扯高了嗓门说道。「怎么,一起吃个火锅还犯法了是吗?」
身边的警察都没有动他,此时站在旁边的一名男子上前,噼头就给了金老闆一掌,「林子里面的铁笼子,和你们有关系吗?」
「那是我关藏獒用的!」养殖场的老闆扬了扬下巴,「我训练它们的时候,总会遇上不听话的,我……」
许流音三两步蹿上前,「你可以继续编,被关在里面的人如今已经在警察局了,就等着跟你们对峙,你继续编。」
金老闆咬了咬牙关,穆劲琛手底下的教官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我问你,穆帅在哪?」
「什么穆帅?我没见过。」
许流音眼圈泛红,「还没找到他是不是?」
「是,顺着手机定位找过去了,但是……」
「但是什么?」许流音焦急反问。
教官从口袋内掏出手机递给许流音,「应该是中途掉落的。」
她伸手接过去,没有细看,抬起脚狠狠踢向跟前的金老闆。「你说啊,他在哪?」
「我tm怎么知道?我压根不认识他!」
「看守铁笼的那几条藏獒,你还记得吧?他就是被它们攻击的,你肯定有法子将它们唤回来……」
金老闆冷笑下,「恐怕都跑远了,我是没这个本事。」
「难道没有哨子或者什么吗?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金老闆睨了她一眼,冲着旁边的警察赶紧说道,「警察同意,你也听出来这里面的意思了吧?那个人是自己跑进来的,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没关系?我看你这个养殖场里面藏了不少秘密,这片林子也就你最熟悉,走,带路!」
金老闆被押着往前走去,「先去铁笼子那里,顺着路给我找人!」
另外的人被押上了警车,两名教官走出了养殖场,许流音赶紧跟在后面。
金老闆来到铁笼子跟前,「你们看,我的藏獒还被杀了呢,笼子里面没有血迹,就说明这边没发生过什么……」
一名教官抬起右腿踹在他身后,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往前扑去,那张圆圆的脸撞在笼子上,立马就开了花。
「警察同志,有人动用私刑啊!」
一名警察拎着他的衣领让他站好,「藏獒是你养的吧?我现在问你,它们追着穆劲琛,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真不知道啊,那人自己不要命,路是他走的,我哪里知道……」
许流音看着脚底下,即便有月光照下来,但浓密的树影将原本就昏暗的光遮去了大半,她很难看清楚穆劲琛究竟是往哪边走的。
「我们已经派了人搜山,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许流音绝望地往后退了两步。「尚方山这么大,他究竟在哪?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还来得及吗?」
教官看了她一眼,抬起脚步往前走去。
他打开手电,顺着铁笼四周照了一圈,最终明确了目标。许流音来不及在这悲伤,赶忙跟在他身后。
林子里面没有像样的路,所以,起初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灌木上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教官加快了脚步,许流音小跑地跟着。
没过多久,教官停了下来,手电照在某一个地方。
许流音望过去,看到一条藏獒躺在那里,浑身是血,四肢犹在抽动,只是叫不出来了。
教官用手机在周围扫了下,没有看见穆劲琛的身影。
「你们方才是不是已经来找过了?」
「有人进去找了,但只找到了穆帅的手机。」教官的语气很不好,「这么多人进去,本来的痕迹也被破坏了,现在……恐怕只能靠搜山了。」
许流音目光落向地上的那只藏獒,心急如焚,可却还是要不住安慰自己。「应该还有两条追着他去了,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身手那么好,说不定只是精疲力尽了,躲在哪里休息。」
身姿笔挺的教官闻言,冷笑了一声,「付流音,这些难道都是穆帅欠你的吗?」
她垂下了眼帘,没人接话。
「不是因为你,穆帅何必要来这种地方?他将藏獒引开了,让你逃走,你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要等他一起?」
「我……」
教官没工夫听她解释,「我只是奉劝你一句话,你不要仗着穆帅爱你,就什么事都让他出头,他也是人,也会受伤。最搞笑的是,等到他遍体鳞伤回来,你又要着急跟他撇清关系了是不是?」那名教官转身看向许流音。「你把他当什么?不要钱的保镖吗?」
「不,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既然觉得需要他,那至少要有让人帮忙的态度,谁都不稀罕你事后的一声谢谢。这两个字能值几个钱?一声谢谢换一个以命相搏?傻子才会去干。」
许流音哑口无言,教官继续往前走去,她拖着沉重的双腿跟在后面。
脑子里晕的厉害,仿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就只能看到穆劲琛最后离去时的那个背影。
教官的话虽然让她不好受,但许流音扪心自问一声,他说得难道不对吗?
如果穆劲琛现在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他说要跟她重新开始,她是不是还会说一声:穆劲琛,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许流音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听到灌木划过自己裤腿时发出的响声,有些灌木上带着刺,它们勾着她的小腿,划出一道红痕,不至于淌出血来,却是令人又痒又痛。
教官没有等她,现在每个人都是心急如焚的。
手电的光在林子内穿来穿去,许流音高喊着穆劲琛的名字。
但山中只有回音,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了。许流音觉得越来越绝望,「穆劲琛,穆劲琛——」
他们一直往前,硬生生在脚底下踩出一条路来。
直到……前面再也没有了路,教官停住脚步,十几步开外就是悬崖,他锁紧眉头,朝着左右两边继续搜寻。
许流音看到悬崖时,浑身不由哆嗦下,教官勐地加快脚步,她想也不想地跟着。
教官的手电落向了粗壮的树枝,许流音看到上面有血渍,男人弯腰捡起样东西,那是一片被撕掉的衣袖,上面同样有血。
许流音大惊失色,「这是穆劲琛的衣服!」
教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这边明显有打斗的痕迹。」
手电的光一照,灌木上一滴滴的都是血,触目惊心。许流音失魂落魄地看向四周,「穆劲琛,穆劲琛,你在哪里——」
「喊也没用,搜山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教官回头看了她一眼,弯腰抽出一把军刀递给许流音,「拿着。」
「干、干什么?」
「我们一路找来,没再找到过另外两条藏獒的尸体,它们说不定还在林间,随时都会攻击我们。」
「那……穆劲琛呢?」
教官神色间动了动,「要么脱身了,要么遇害了,无非这两种可能。」
许流音眼圈内通红,伸手将军刀接过手。
「继续找吧。」
「好。」
两人朝着林子内继续走去,前面有很大的动静声,他们快步向前,遇到了搜山队的人。
教官赶忙问道,「怎么样了?」
「没有进展。」
他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继续找吧。」
许流音一直都跟着他,四周静谧无声,他们跟那拨人已经渐行渐远。
「付流音,我特别想问一句,你究竟是有多恨穆帅?」
她冷不丁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我没说过。」
「绝情成这样,不是恨又是什么呢?」
许流音攥紧手掌,「我……我只是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而已,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能了。」
「就因为那时候,你哥哥的事情吗?」
许流音没有回答,前面的教官继续说道,「换成是你,你会比他做得更好吗?付京笙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换个角度,是付京笙因穆帅的父亲而死,你能不怨怪他?甚至心无芥蒂地跟他在一起吗?」
许流音咬紧唇瓣,「所以,都不可能,既然是这样,他有阮暖,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挺好吗?」
「他没有阮暖,身边也从来都没有别人过。」教官丢下句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如果穆帅真出了事,你这次总要记得,他是为了你才出事的。」
「你别说了。」许流音带着哭腔开口,「我现在已经害怕地要死了,你别再吓我。」
「我没有吓你,只是和你说一个事实。」
许流音忍不住擦了下眼角,「你还有心思说这种话……」
「你要觉得听了受不了,那我劝你还是回去,一会要看到什么血肉模煳的场面,就你这心理素质?」
许流音跟在他身后,眼睛鼻子都发酸,泪水忍不住往外涌,最后竟变成了哽咽。
教官忍不住开口,「行了,赶紧找吧。」
她焦急万分,脚步有时候踩在高低不平的石块上,脚底生疼,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了。
许太太打过电话过来,许流音随意说了几句,知道许方圆去了医院后,她也放心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跟着教官走了多少路,只知道她一直在林子内兜来兜去,到了后半夜,还是没有穆劲琛的消息。
两人坐下来休息会,许流音靠坐在树底下,教官抬头看眼上方,「找完了这圈,不找了,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们还没找到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等到天亮之后再来想办法了。」
许流音下意识摇头,「不行。」
「我不是穆帅,我不会听你的,而且你必须跟我回去,你是跟我一起进来的,我要对你负责。」
许流音刚要开口,就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朝着教官做了个嘘的动作。
教官一眼望向她背后,他慢慢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听我的口令。」
「好。」
「往右,知道吗?」
「好。」
教官尽量不发出动静,嘴里轻念,「一、二、三,走!」
许流音就势往旁边滚去,与此同时,她身后那条喘着粗气的藏獒扑了过来,只是扑了个空,教官上前想要按住它,但是藏獒的攻击能力迅勐,很快开始反击。
许流音将军刀拔出鞘,那头藏獒似乎没有受伤,动作尚算矫捷,他的头部被教官踢中,可眼里凶光毕现,更加疯狂起来。
它扑上前咬住了教官的裤管,许流音瞅准时机上前,她从背后突袭,直接给了藏獒后背一刀,她手起刀落,狠狠扎了几下,教官一脚将藏獒踢开。
它呜嗷几声,许流音上前,又刺了几刀。
教官看在眼里,上前将她拉开,「它不会再伤人了。」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许流音颓然倒地,手上都是血,但她顾不得这些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它方才攻击你的时候我看到了,它没有受伤,可它身上的毛髮都被血给凝固了,那是谁的血?谁的血?」
「教官一把将她拎了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不定另一头就在附近。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回去。」
许流音摇头,「我要找他。」
「走!」教官拽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拉了出去。
搜山队还在继续,走出林子,许太太的电话又来了。
许流音强忍下情绪,「喂,师母。」
「音音,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她带着哭声摇头,「没有。」
「一定能找到的,听说他功夫好,你别担心,你快回来吧,我跟方圆都担心死你了。」
「师母,你照顾好师傅,我……」
许太太知道她心里难受,「你师傅想要见见你,也不肯睡,你快回来吧。」
教官见她杵着,一把又将她拽走了。
随行来的警察直接将许流音送去了医院,许方圆手上的伤比较重,被藏獒抓过的手背深可见骨。许太太受了不小的惊吓,医生干脆让他们住院了,正好有个双人间空出来。
许流音敲开房门进去,里面的人还没睡,两名警察坐在病床跟前,正在做笔录。
「音音。」许太太见到她,神色总算一松,她快步上前,拉过许流音的手,「没事吧?」
「没事。」
「怎么手上都是血啊?」
许流音将自己的手抽回去,「不是我的,是从藏獒身上蹭来的。」
许太太拉着许流音上前,「待会好好睡一觉,明天都会好的。」
许方圆目光看向两人,警察还在继续询问,「仅仅是因为你不给做设计案,对方就伺机报復吗?」
「不是,」许方圆说道。「那人,我很早以前就跟他打过交道,是个人渣,我那时候上学,班里有个女学生,是我们班长,成绩又好,人也乖巧。只是后来她辍学了,我直到前几年才得知,当年在她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就是这个人渣干的。阴差阳错,他让我给他设计园林,我当然是拒绝了。后来,他通过旁的关系,让人宴请到我,我当时就没给他面子,直接说了我同学的事,我说人在做天在看,他迟早有天会遭到报应……」
许太太带许流音去洗手间,替她打开了水龙头,打上香皂,又替她一遍遍将掌心内的血渍搓下来。
许流音看着水冲到自己的手上,溅出去的水花都是红色的。
「音音,今天多亏了你们,要不然的话……」
许流音回过神,擦干净双手。「师母,您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还好。」
两人回到房间,警察继续说道,「在许家发现了两名被打晕的男子,已经将他们带回警局了。」
「他们都是一伙的。」
旁边有椅子,许流音坐了下来,警察问完了笔录就离开了。
许流音头痛欲裂,见到许方圆欲言又止,她赶忙说道,「师傅,您跟师母赶紧休息吧,师母身子不好,折腾不起。不必为我担心,我睡一觉,明天白天还要去尚方山。」
「好,到时间我找些人手,一起去找。」
「嗯。」
许流音起身,将病房内的灯都关了,床边的椅子拉开,可以当成床,她拿了床薄被盖在身上,将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穆劲琛的手机还在她身上,许流音记得密码,将屏幕解锁。
她看了他的通话记录,简讯信箱,他很少发简讯,收件箱里都是一些拦截的垃圾简讯。
许流音退了出来,进入穆劲琛的相册。
他相册内的照片不多,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自恋到出门就来个自拍,所以相册里倒是干干净净的,可许流音却翻出了很多她的照片。
有最近拍的,也有一年前,在训练场拍的。
那时候,许流音还会配合他,傻傻地比着v字,而最近的照片,都是穆劲琛在车里面拍的。
他的拍照水平实在是不好,很多照片都花了,有的甚至只有半个身子,但这些照片都留在了相册内,没有删除。
许流音捂住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她只能咬住自己的手。
她整个人在被子底下发抖,许方圆看了眼,想要坐起身,许太太见状,轻咳一声,让他躺回去。
算了,让她哭吧,也许哭着哭着累了,她反而还能睡一会。
许流音手指在穆劲琛的手机上滑过,屏幕沾了她的眼泪,不灵活起来,许流音用被子将它擦干,点进穆劲琛的微信里面,跟她的对话框中,穆劲琛发了十几条语音,但她都没听。
许流音一一点开,信息量不大,无非就是问她吃饭了没,住在哪个房间,能不能跟他见面?
意识到她不搭理他,他就有些恼羞成怒起来,问她跟梅奕轩到底什么关系。
许流音眼睛痛得厉害,还能是什么关系?
她又不能跟他一样,明知道自己心里面有人,却还能接受另一人成为自己法律上的伴侣,她怨他最深的一点,不就是这个吗?
许流音将手机放到旁边,闭起了眼帘。
她睡不着,但是眼睛实在受不了,只能闭着。
尚方山。
天微微发亮,远处可见太阳冒出了半个头,一早,有人上山了,住在山脚下的居民已经养成了几十年的爬山习惯。只是大家都顺着路往上走,当然,也会有不走寻常路的小年轻。
一对情侣弯腰进了林子,露水深重,走了一会,头上和肩膀上都湿了。
女孩抱怨一声,「干嘛非要走小路啊?」
「爬山最好玩的就是穿小路了,而且今早我朋友上山,说是山上被封了,拉了警戒线,进不去啊。」
「啊?」女孩闻言,胆小的拉了下男孩的衣袖。「那我们还是出去吧,说不定警察在找什么坏人呢。」
「我看啊,警察是在找尸……」
女孩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让你吓人,闭嘴!」
「哈哈哈——」
男孩一把抓起女孩的手腕往前,穿过林子,来到一处空地,男孩看到山脚下有个小洞,他上前一看,里面黑咕隆咚的。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人啊?」
「你又瞎说!」女孩转身就要走,「这也不是敞亮的地方,什么人会躲里面去?」
「说不定,有鬼呢。」
「你——」女孩快步往前跑。
男孩有意吓她,他跑到洞口喊了两声,「有人吗,有人吗?」
回音传了出来,「有——人——人——吗——」
「有!」
一阵声音陡然传出,男孩站在洞旁,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唉呀妈呀,你听到了吗?」
女孩回头瞪他,「听到什么?」
「真有人啊。」男孩说着,再度朝着洞里面喊道,「有人吗?」
「有!」
洞里面黑的要命,穆劲琛试探过,这个小洞就一点点的地方,估计是以前有人挖了之后,在这存放过什么东西。他都快唿吸不上来了,也试着想要自己爬上去,但是太高了。
许流音天还未放亮的时候,就从医院出去了。
她用穆劲琛的电话打了教官的手机,那名教官虽然不待见她,但还是来接她了。
坐在车内,许流音呆呆地看着窗外,教官朝她看了眼。
兜内的手机响起,教官随手接通,「餵?」
许流音一颗心沉在了谷底,难起波澜,她听到教官声音激动地开口,「真的?好,我马上就要到了。」
许流音忙侧过身看他,「怎么样?是不是有消息了?」
「说是有对情侣发现了一个洞里面有人,报了警,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穆帅。」
「是他,肯定是他。」
教官加快车速,车子飞驰向前。
搜救队在洞口张望着,这个洞实在太小了,可能就只够容纳一两个人吧,昨天这块地域应该也搜查过了,只是穆劲琛刚摔下去的时候几乎是摔晕了,外面的人没有发现洞口,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叫喊声,就这么错过了。
那对情侣还在,眼看着有人将绳索丢下去,男孩战战兢兢开口,「你们确定里面有人吗?」
「不是你报警的吗?方才喊过了,底下确实有回音。」
「万一是个鬼怎么办?」
现场的人都不搭理他了,一名教官朝他睨了眼,真想将他揪到跟前,然后一脚踹他下去。
许流音赶到的时候,搜救队的人正在用力拉扯着绳子,「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她快步跑上前,还未站稳,就听到洞口有人在喊,「上来了,快搭把手。」
两人弯腰伸出手,许流音看到一双大手从里面出来,他们使劲将男人拽了上来,他好不容易站稳,摇晃了几下,蓬头垢面的,衣袖都烂了,总之,整个人狼狈的像是从小说里爬出来的野人。
许流音呜啊一声,快步跑去,眼泪愣是没忍住,唰唰唰地淌了下来。
穆劲琛还没感受到外面的阳光,就被撞了个满怀,许流音伸手抱住他,但是由于方才跑得飞快,脚底下的力道收不住,穆劲琛此时虚弱的站都站不住。许流音这一撞,直接就把她跟穆劲琛撞进了山洞。
「餵——」教官伸手,但什么都没抓住。
穆劲琛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女人,他也真是够背的,好不容易被拉上去,这会倒好,跟许流音两个人像是滚雪球似的又下去了。
幸好拉着绳索的那些人还未放手,他们及时收住,穆劲琛在里面翻了几个跟头,许流音也没好到哪里去,蹭了满脸的泥巴,两个人被悬在半空中,穆劲琛喘着气,「要命了。」
洞口的教官朝里面张望下。「红颜祸水。」
「这确定不是谋杀亲夫吗?」另一名教官接口。
「就算今天不是,那也是迟早的事。」一阵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进去。
穆劲琛没力气,但喉咙口还是钻出几字,「我去你大爷的。」
「要不让他们松手吧,穆帅最喜欢二人世界,让他们在里面多恩爱恩爱?」
许流音紧抱着穆劲琛,不敢松手,穆劲琛单手搂住她的腰,「抱紧了。」
「穆劲琛,你……你没受伤吧?」
「本来好好的,不过被你撞下来……我好像真受伤了。」
上面的教官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做个手势,让搜救队的人赶紧往上拉。
绳子一点点被拉上去,许流音率先被拽出洞口,两名教官搭把手,又把穆劲琛给拉了上去。
男人瘫坐在地上,许流音不住朝他看着,昨天负责搜山的教官看了眼这个地方,「我们昨天好像来过这吧?」
穆劲琛眼帘轻抬,一只眼睛轻眯着,「是吧,我昨天摔得迷迷煳煳的,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但过了会就没声了。」
「穆帅,您没事吧?」
「好得很。」
穆劲琛和许流音随后被带了出去,救护车就在外面,穆劲琛是被抬上去的。
许流音坐在边上,一动不动,怔怔地盯着穆劲琛。
他其实没什么大碍,穆劲琛伸手给她看自己的手臂。「我没受伤,昨天那头畜生咬住了我的袖管,袖子是我自己用刀割开的,跑到方才那个地方,我一脚踩空后就掉下去了。」
许流音双肩微微颤抖,幸好那边不是悬崖,要他在悬崖边上踩空了……
许流音深吸口气,「身上真的没有伤吗?」
穆劲琛看得出来,她肯定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没有。」
她看向身侧的医护人员,「医生,你们给他好好检查下。」
穆劲琛这个时候可不敢骗她,只能由着医护人员对他做了检查。
进了医院后,一圈检查下来,穆劲琛确实没事,除了身上的一些刮擦伤,别的都是好好的。
男人走到外面,看见许流音坐在走廊的椅子内,他几步上前,「走吧。」
许流音抬头看他,「没事了?」
「没事了。」
许流音站起身,朝他看看,穆劲琛对她方才在山上的反应还记得清清楚楚,他目光落在许流音的脸上,她什么话都没再说,转身往外走去。
到了医院外面,有教官开了车过来,正在路边等着。
穆劲琛盯着许流音的背影,有些失落,他以为许流音会激动地扑过来,跟他说你没事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昨晚我担心了一个晚上?
他虽然看得出来她昨晚肯定没过好,但他想听许流音亲口说一声。
越是往前走着,穆劲琛就越是有些绝望,他才看到一点点希望,可是不是只要他不涉险,他就瞧不到许流音的真心?
穆劲琛几乎能够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许流音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跟他撇得干干净净,一句她跟他不可能,就能将他推出老远。
男人迈着沉重的脚步上前,眼看许流音走出门诊大楼,走向了外面的车子。
穆劲琛追上前几步,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再放手了,没有她的煎熬,他受不了。
他伸出右手,一把握住许流音的手掌,生怕她挣脱,穆劲琛赶忙又握紧了几分。
他等着看许流音的反应,等着她又要将他推开,但是许流音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在往前走,穆劲琛的手指动了动,再不确定地看了眼,没错啊,他是握住了她的手。
可……
她没有挣扎。
穆劲琛再用力握了握,许流音嘶了声,「你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吗?」
男人松开了些,但仍旧握住她的手掌,许流音还是没有挣扎。
到了车前,教官替他们将车门打开,视线落到二人的手上,「行了行了,别牵着了,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悟出痱子。」
许流音弯腰钻进车内,穆劲琛赶紧跟了进去。
两天后,许方圆和许太太回了家,许太太有些心理阴影,走进屋内,鲜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餐桌上和客厅的茶几上都摆了鲜花,是许流音亲自挑选的,家里也收拾过了,绝对不会有别人闯入过的痕迹残留下来。
许太太坐进沙发内,脸上露出欣慰,「音音,跟穆劲琛那边约好了吗?晚上让他来吃饭。」
「约了。」
许方圆的手上用纱布紧紧缠着,「音音,我们这边没事了,明天你就跟着他回东城吧。」
「不行,我想在这多留几天,反正东城那边没有急事,我想多陪陪师母。」
许太太确实需要许流音在这,许流音轻笑下,「我让他先回去。」
晚上,穆劲琛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礼。
对于许方圆和许太太来说,穆劲琛就是救命恩人,一顿晚饭下来,热情的简直快要令穆劲琛受不了。
他还被劝着喝了些酒,离开的时候,许流音将他送出去。
两人顺着许家的长廊往外走,穆劲琛尽管拉过许流音的手,可在求复合这件事上,许流音态度不明,更加没有主动提起。
穆劲琛心急如焚,到了许家门口,许流音说道,「你明天先回东城吧,我还要在苏州多留几天。」
「好。」
许流音微讶,没想到穆劲琛答应得这么干脆。
「那……晚安。」
穆劲琛朝她看了眼,「音音,我对你的心思怎样,你全都了解吗?」
许流音往回走,然后转身对上穆劲琛的视线,「嗯。」
「你能给我的,只有这一个字吗?」
许流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那扇沉重的大门关上了。
穆劲琛没有等到第二天再回东城,而是当天晚上就走了。
穆家。
一早上,穆成钧下楼,穆太太在餐桌前坐着,「老大,你今天要去月子中心吗?」
「嗯。」
「对了,你知道老二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不知道。」
穆太太自言自语起来,「这几天去哪了啊,要不是佣人拿了换洗的衣服,我都不知道他昨晚回来了。」
说话间,穆劲琛从楼上下来了,显然没休息好,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妈,我跟您说件事。」
「什么事?」
「过几天音音回来。」
穆太太放下手里的筷子,「你再说一遍?」
穆劲琛对上她的视线,「过几天,音音回来。」
穆成钧坐在边上,像是个看热闹的,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就是不发表意见。
「劲琛,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怎么就非她不可?」
「是,非她不可,您要不想我单身一辈子,您就接受吧。」
穆成钧拿过片面包,一角一角地撕着吃。
穆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她面色不好看地瞅了眼穆成钧,「老大,你说这事怎么办?」
穆成钧咀嚼下,「关我什么事?」
「你爸……你爸的死虽然跟付京笙没关系,但付京笙也做了局的,劲琛!」
「妈,您就放过我,也放过您自己吧。」穆劲琛低声说道,「没有那么多如果,我爸的死,是邵家害的。」
穆成钧喝了口牛奶,「这样吧,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住在穆家的好,搬出去住。」
穆劲琛挑了挑眉头,他也正有这个打算,穆成钧看向身侧的穆太太,「妈,您要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没关系,慢慢来,再加上家里马上人就多了,也不方便。」
穆成钧这样说,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和许流音也不适合在同一个屋檐下面,这些都是要考虑进去的因素。「找个你们自己的家吧。」
「是,太好了。」
「你跟阮暖的那栋别墅,就算了,省得音音到时候有心理阴影。」
穆劲琛点下头,推开椅子起身,「我这就去看房子,找精装修能拎包入住的那种。」
男人快步走出去,穆太太开口想要阻止,穆成钧劝她,「别徒劳了,操心他的事做什么?您孙子马上回来,到时候有您忙的。」
穆太太听见这话,脸上再度笑开了花。
月子中心。
到了苏晨出月子的这天,苏妈妈和苏爸爸也来了,穆家带了月嫂过来,孩子由月嫂抱着。
苏晨换好衣服坐在床边,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苏妈妈和苏爸爸正拿了东西往下走。
穆成钧看了她一眼,她有些出神,男人几步上前,蹲下身来,目光同她平视,「要走了,心情怎么样?」
苏晨菱唇紧抿,「当然好了。」
「真不错,希望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心情。」
男人站起身的同时,一把握住苏晨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走。」
「别抓着我,我自己会走。」
「这么点肢体接触就受不了了?等你进了穆家,碰碰手这种事,那还真不叫事。」
「你不用吓我。」苏晨将自己的手抽回去。「我不怕你。」
她挺直了嵴背往前走,穆家的车子在楼下等着,一前一后,开了两辆过来。
苏妈妈和苏爸爸一道去了穆家,车子停好后,司机过去给他们开门。
穆太太快步上前,「都到了,快,进屋吧,饭都准备好了。」
苏妈妈看了眼跟前的别墅,脚就跟钉在了原地似的,穆家的气场实在是强,这一栋别墅摆在这,似乎是在一遍遍提醒着苏晨和穆成钧的不般配。
走进屋内,穆太太要带苏晨去看房间,把苏妈妈也叫上了。
来到新布置好的卧室,苏晨站在门口,竟有了些许要打退堂鼓的意思。苏妈妈跟着穆太太往里走,苏晨的背后冷不丁被人推了把,她脚步趔趄往前,回头看到了穆成钧。
主卧空间很大,有沙发,有单独的衣帽间和浴室,苏晨视线落向那张大床。
「苏晨,这以后就是你和成钧的房间。」
苏晨闻言,赶紧开口。「孩子呢?我想把孩子的小床摆在卧室内。」
「孩子有月嫂照顾着,你不用担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我来带吧,餵奶也方便,再说他这么小,我不放心。」
穆太太点着头,「也好,那我待会吩咐下去,给你的床边摆张小床。」
穆成钧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坐下,就听到苏晨再度开口,「小薯片晚上要喝好几次奶,肯定会吵着人休息,再给成钧准备个房间吧。」
穆太太看了看穆成钧,男人嘴角勾起抹笑,「我不怕被吵。」
「不是,你不知道……他每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哭闹一次。」
「他是我儿子,吵着我,我也不恼。」
「就是,」穆太太显然很满意穆成钧这个回答。「到时候成钧还能帮帮你,他是爸爸,应该要负点责任。」
苏晨不好再说什么了,要不然的话,她不想跟穆成钧共处一室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走,我再带你们去看看小薯片的儿童房。」
苏妈妈笑呵呵地跟在后面,苏晨抬起双腿,脚步有些沉,穆成钧走上前,手臂搂住她的腰,「怎么,后悔了?」
她身子在他的臂弯间,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味道虽淡,却带着十足的侵略气息,苏晨赶紧推了他一把,紧紧地跟在苏妈妈和穆太太身后。
穆成钧失笑,他都说了这儿是狼窝,她自己偏偏不分轻重,非要闯,这又怪得了谁呢?
参观完了房间,几人一道下楼,曹管家吩咐佣人开桌。
苏晨心里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毕竟这是穆家,她离开了自己的家人过来,身边还有一个阴晴不定的穆成钧,她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饭后,苏妈妈陪了苏晨一会,也不好意思多留,便要起身告辞。
还好穆太太极力挽留,说要让他们吃了晚饭再走,只是到了晚上,苏家父母终究要离开。
穆家安排了司机将他们送回去,稍晚些后,穆太太回二楼休息,月嫂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苏晨感觉周边的空气好像都凝固起来了。
小薯片睡着了,她抱在怀里,不想松开,穆成钧推开房门进来,看了眼她怀中的儿子,「睡了?」
「嗯。」
穆成钧接过手,将儿子放进了小床内。
苏晨整理下自己的头髮,「穆成钧,我今天看到三楼……其实还有空房间。」
「怎么,还想着跟我分房睡?」
「你可以跟穆太太说,你嫌太吵……」
穆成钧坐向床沿,黑色的西裤包裹着有型的双腿,「苏晨,你要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立马可以安排司机将你送回苏家。」
苏晨捏着自己的衣角,穆成钧的视线落到她脸上,「这么委屈自己做什么?你走啊,没人留你。」 她听着他这样的说话声,目光扫过那张小床,小薯片睡得很沉,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怎么可能踏进穆家的大门呢?
如今穆成钧肯定觉得她有所企图,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苏晨闭了闭眼帘,无所谓,只要看得开了,她什么羞辱都能挺过去。
「我不走。」
穆成钧点点头,「我去洗澡。」
男人迳自进了衣帽间,拿了睡衣后回到卧室,「你先去衣帽间看看,你的衣物都置办好了。」
「谢谢。」
穆成钧勾勾嘴角,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男人走了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下楼倒水,顺便走走。苏晨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了衣帽间,她没有细看挂在里面的衣物,只是随意拿了一套后出去。
她快步走进浴室,将门反锁,然后洗澡。
洗完澡出来,穆成钧还没上楼,苏晨赶紧关了灯,躺到床上,她将被子都卷在身体底下,然后闭起眼帘。
没过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房门被打开的时候,走廊内的灯光迫不及待往里钻,穆成钧关上门,开了一盏灯后走进来。
他站在床边,将水杯放向床头柜,苏晨身子裹得密密实实,就剩个脑袋露在外面。
穆成钧看了眼,嘴角挽起抹邪佞的笑来,屋内开了空调,他走到沙发跟前,拿起遥控器,将室内的中央空调关了。
上床的时候,男人关掉灯,也没有靠近苏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只是过不了一会,苏晨就觉得热了。
现在正是夏天,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她这会就好像坐在了火炉旁边,她热得不住扭来扭去,最后不得不推开空调被。
苏晨立马觉得舒服多了,她睁开眼看向小床,孩子倒睡得安稳,苏晨翻过身看眼天花板,却不料一抹身影忽然起身,并且压在了她的身上。
苏晨大惊,「你——」
穆成钧一把捂住她的嘴,他身体紧紧压着她,不给她丝毫将他推开的机会。
她嘴里发出模煳的声响,「唔,唔唔——」
「苏晨,这是你自己送上床的吧?还是你天真地以为,进了穆家就能陪着儿子?你想要陪着孩子当然可以,但……你真的一点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吗?」
苏晨双手双脚动弹不了,穆成钧真是将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双手没有撑在两侧,只是紧紧捂着苏晨的嘴,她胸口都快裂开了,穆成钧手掌捂住她的嘴不松开,他低下头,薄唇在她颈间不住亲吻。
苏晨剧烈反抗起来,但她能做的,也仅仅是扭动下身子。
穆成钧单手穿过她的脑后,手掌用力按住她的后脑勺,捂住她嘴巴的手掌松开口,他亲吻了上去。
苏晨也毫不示弱,在他趁虚而入之时张嘴想要咬他。穆成钧适时扣住她的下巴,一口咬住了苏晨的耳垂。
她闷哼声,开始求饶。「穆成钧,你放开我,求求你了。」
「我给过让你走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苏晨,以后这样的事情天天都会发生,你要不……就趁早习惯起来。」
穆成钧说着,手掌往下移,一把就扯掉了苏晨的睡裤。
她伸手想要去拉,穆成钧双臂圈紧,将她的整个上半身都箍住了。
苏晨不安地扭动下腰肢,不该暴露的地方已经暴露了出来,她大气不敢出。「穆成钧,你别这样。」
「怕了?怕什么,不用害怕。」
苏晨双腿想要併拢,但浑身却使不出劲。「穆成钧,我刚出月子,现在还不能做这种事……求求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还有这样的规矩吗?我怎么不知道?」男人轻笑。
「是真的,」苏晨着急开口,「月子中心的人也吩咐了,让我好好养着……我,我生小薯片的时候受了伤,现在真的不行。」
穆成钧抬起手,手指顺着她的锁骨往上,很快摸过苏晨的脸。
「那我也给你提个醒,只要你住在穆家,我迟早会把你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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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迎来高考喽
祝我家高考的读者亲亲们考试顺利,发挥神勇,一个个考上理想的学校~然后谈个男朋友,一起来看妖妖的文,哇哈哈哈~
173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苏晨瑟瑟发抖起来,大气不敢出,穆成钧的手掌掐着她的腰际,一点点用力揉捏着。
她也不敢乱动,生怕疯狂挣扎之下又会刺激到穆成钧,男人动了下手指,苏晨穿了哺乳文胸,扣子是在前面的。穆成钧两根手指轻松解开……
苏晨好不容易挣出一手,她赶紧扣向穆成钧的手腕,男人二话不说将她的手甩开……
男人右手手肘支在苏晨耳侧,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掌,苏晨面色潮红,「穆成钧,放开我。」
「我偏偏不放,如今老二搬出去了,这穆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穆成钧冷笑声,「从你跟我说,要搬进穆家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苏晨还是被压着,动弹不得,她的这点点挣扎也是徒劳的,「穆成钧,你就当家里多了个人照顾小薯片,这不是很好吗?我不要别的东西,我只是陪在他身边罢了。」
「利用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想着怎么对付我是吗?好,你要我放过你也可以,把那些资料的原件给我。」
苏晨抿紧唇瓣,「可以。」
「可以?」穆成钧扬笑,「背着我偷偷备份之后,再给我是吗?」
「穆成钧,你在商场上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不会相信任何人是吗?」
「你自找的,我之前就是太信任你,以为你会知趣……」
苏晨气喘吁吁,「我身子还没恢復过来,穆成钧,你别这样。」
男人抬了下下半身,苏晨以为他肯高抬贵手,没想到穆成钧再度贴向她时,他明显是褪下了睡裤的。
她拼命挣扎起来,哪怕知道没用,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苏晨不惜喊叫,「救命——」
穆成钧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别吵到儿子。」
「唔唔——」苏晨想要用腿去踢他,穆成钧抵着她,随时有更近一步的可能,他居高临下盯着苏晨,「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在进穆家之前,就没想过这样的事情?苏晨,我教你一个尽快在穆家站稳脚跟的法子,你再给我生个孩子,我保证,你就这辈子都走不出穆家了。」
「不——」苏晨的嘴巴尽管被捂着,但一个不字还是清晰地传到穆成钧的耳朵里,她眼里慢慢透出恨意,像是尖锐的钉子一样向他扎去,只不过穆成钧不以为意,「我不稀罕你的那些什么资料,我料你也不敢曝光出去,你要是实在太怀念一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可以把那晚的录音拿出来听听。再或者,我也很愿意帮你回忆下。」
苏晨杏眸圆睁,恨不得一口朝他咬过去。
穆成钧身子往前下,苏晨的一条腿从他身下挣脱出来,她屈了起来,想要用力往后蹬,穆成钧一把抱住她的腿弯。「往哪里跑?」
她头髮都乱了,胸口起伏着,睡衣的扣子崩开两颗,里面的文胸也露了出来,整个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穆成钧盯着身底下的人,他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毕竟也知道苏晨刚生过孩子,有些事暂时是要避免的。可他的目光盯在她的胸前,却没法挪开了,欲望的火苗一旦烧起来,再加上眼前的极致诱惑,穆成钧还真觉得自己失了分寸。
他双手干脆掐住了苏晨的腰,她嘴里立即怒骂出声,「放开我,混蛋,强暴犯。」
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小床内的孩子动了下,一扬声就哭了。
苏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快,孩子醒了,他饿了。」
「他只是被你吵醒了,一会就能睡着。」
小薯片给力地蹬着双腿,哭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响亮。
穆成钧感觉身上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苏晨不再挣扎,男人看了她一眼,小薯片的哭声一阵阵往他心里扎,穆成钧翻过身坐到旁边,苏晨见状,赶忙坐了起来。
她将衣服和裤子稍稍整理下,再起身将儿子抱在怀里。
穆成钧下了床,将房间内的空调重新开起来。
苏晨坐在床边餵奶,穆成钧躺到床上,背对着两人。等到苏晨餵完奶,小薯片也睡着了,可现在的孩子就像是她的护身符似的,苏晨不敢轻易放下来。
身后没有动静声传来,苏晨抱着小薯片坐了好久,直到实在撑不住了,她这才回头看眼。
穆成钧身子朝向另外一侧,只见他唿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苏晨暗暗松口气,她小心翼翼起身,将孩子放回小床内,给他盖好了被子后,苏晨躺向床边,就占了床沿那么一点点地方,她和穆成钧中间隔了一大块,足足还能够躺下另一个人。
一晚上倒是相安无事,翌日,苏晨醒的比较早,穆成钧睁眼的时候,苏晨已经把小薯片餵饱了。
男人起身换了衣服,没过多久,穆太太过来敲门。
苏晨和穆成钧下了楼,第一次在穆家一道吃早饭,佣人们很是积极,准备的早餐种类繁多,营养丰盛。
穆太太看向苏晨,嘱咐道,「虽然出了月子,但硬的东西还是不能吃,自己不要太累,其实真正要算的话,一百天过后才算是出月子。」
「好。」苏晨不喜多说话,淡淡应了声。
穆太太似有心事,既然已经接受苏晨进了穆家,有些事就没打算瞒她。穆太太视线看向穆成钧,「成钧,凌家那边,你什么时候给个了断吧。」
「什么意思?」穆成钧问道。
「苏晨和小薯片来了穆家,小薯片又是穆家的长孙,这件事,我是不可能瞒着亲戚的。到时候,亲朋好友都要过来探望,你让人家背地里怎么说?」
穆成钧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妈,您总是杞人忧天,闲言闲语又没事,你问问苏晨,她在乎吗?」
他话里是明显带着讥讽的,苏晨自顾自地吃早饭,她知道,只要她留在这,恐怕每天都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不是穆成钧肢体上的碰触,就是言语上的挑衅,她有些出神地盯着一处,她应该转移下穆成钧的注意力才是,至少,不能让他总是针对她。
「哪个女孩子会不在乎?」穆太太见穆成钧是这样的态度,有些气恼,「况且还有孩子,你知道你跟凌家一天不掰扯清楚,对孩子来说就意味着什么吗?」
穆成钧拿了一碗粥放到手边,「我清楚。」
「我看你不清楚,成钧,这孩子是你的宝啊,等到哪天别人喊他一声私生子的时候,我看你心里会不会痛。」
穆成钧这会就不舒服起来,他的孩子,谁敢喊一声私生子?
「妈,我跟凌家早就没关系了,我跟凌时吟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
「成钧,妈也懂一些常识,就算你申请跟凌时吟离婚,如今她这样失踪的情况下,怎么着都要两年,我看不得我孙子受委屈。」
穆成钧喝了口粥,淡淡开口,「离婚证早就办下来了,我让人送回了凌家,只是他们不肯接受罢了。」
「真的?」穆太太完全不知情,「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当着苏晨的面,公然讨论着这件事情,她也只能当做没听见,自顾吃着自己的早餐。
「凌时吟失踪之后,我就办了。」
穆太太闻言,面上一紧,「失踪后?那是怎么办到的?」
「想让凌时吟答应跟我离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还在穆家的时候,那会她挺信任我的。她哥哥死后,公司有些事情也是需要她签字的,我每天都让她签一沓名字,起初,她还会翻阅几下,到了后来直接签字,我就在某一天,把离婚协议书夹在了里面。」
苏晨不由看了眼穆成钧,目光却正好被他攫住,她赶紧埋首,对付起手边的这碗粥起来。
这男人真是……恐怕用人面兽心来形容他差不多吧?对自己的妻子都能这样算计,更别说是对别人了。
穆太太显然也被蒙在鼓里,「怎么连我都瞒着呀?」
「觉得没必要说,那我就不说了。」
「你——」穆太太摇下头,不过这也算是好事,「那,凌家那边接受了吗?」
「我管他们能不能接受,只要离婚证是真的,他们也就闹不出什么事来。」
穆太太一颗心总算定了下来,「只要这件事不影响到我的孙子就好。」
「是,现在在穆家,您的孙子最大。」
「那自然。」穆太太笑了笑,「不过最该感谢的,还是苏晨。」
苏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穆成钧的视线不着痕迹朝她扫去,她觉得味同嚼蜡,但是想到一会上了楼就能见到儿子,他还是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自从许方圆出事后,许流音一直留在苏州。
穆劲琛不联繫她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男人坐在床沿处,盯着手机看了半晌,给许流音发了条微信过去。「什么时候回东城?」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明天。」
穆劲琛心里又气又喜,明天?是不是他今天要不问一句的话,许流音压根就不会告诉他?
穆劲琛刚要给她打电话,许流音的微信又过来了。
这次,是一张截图,上面清晰地写着许流音明天到东城的时间。
他瞬间又消了气,打上简单的几字,「明天我去接你。」
「好。」
穆劲琛嘚瑟的像个孩子,他环顾四周,不行,房间里应该布置布置才行。
翌日。
穆劲琛开了车去往高铁站,距离许流音下车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已经迫不及待起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许流音的身影,穆劲琛快步上前,「音音。」
他从她手里将行李箱接过去。「回去的时候没带东西,怎么现在倒拖了这么大个箱子?」
「有些换洗的衣服,还有我师母给我准备的吃的。」
穆劲琛走到车旁,将行李塞进了后备箱内,又替许流音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后,将她一把推进去。
她繫上安全带,在穆劲琛发动车子之际说道,「我这么多天没住酒店,酒店那边居然也没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我的押金扣完了,再不然的话……估计替我将行李都打包好了吧。」
「有可能。」穆劲琛不着痕迹轻笑下。
「我本来想查个酒店的电话打过去,后来一忙,就彻底忘了。」
穆劲琛将车子开了出去,「你师母还好吧?」
「挺好的,那个养殖场被端了,相关人员也都被抓起来了。」
穆劲琛目光直视前方,「那就好。」
车子继续往前,穆劲琛余光看了眼身侧的女人,「要不睡会?到了之后,我叫你。」
「现在又不困,有什么好睡的。」
「高铁站这边堵车,那你闭目养神休息会。」
许流音没有说话,却是乖乖地闭上了眼帘,车子走走停停,她眼睛闭上了就不想睁开,真舒服。
穆劲琛见状,嘴角勾了勾。
来到目的地后,许流音有些睡意,身子晃来晃去的,直到车子停了下来,她听到穆劲琛说道,「到了。」
许流音上半身动一下,头在座椅上蹭了蹭,她听到关上后备箱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穆劲琛将副驾驶座的的车门打开,「到家了。」
她轻揉下眼睛,准备下去,目光落到地上,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许流音抬起眼帘看向前方,这哪是什么酒店啊,这居然是穆劲琛的训练场。
许流音迅速将两腿收了回去,「我怎么会在这?」
「我都跟你说了,到家了。」
「我要去的是酒店。」
穆劲琛将许流音的皮箱放到地上,「你的行李都被酒店丢出来了,你还怎么回去?」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替你捡回来了。」
许流音朝他指了指,「你……」
穆劲琛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向自己,他上前步,轻轻松松就将许流音扛在了肩膀上。
「新房我还没有买,我想了想,即便要买精装修的,那也太仓促了。我想带你一起去,让你自己选,说不定你还想给我们的家设计下,是不是?你不是喜欢园林吗?我买个外部空间大一点的,我让你使劲折腾好不好?」
「什么新房?选什么房子?穆劲琛,你也太自说自话了。」
穆劲琛上了二楼,一名教官走过来,看了眼穆劲琛肩膀上的女人,「穆帅,刚从外面回来呢?」
「是。」
「救命!」许流音趁机唿喊。
教官笑了笑,「穆帅,您早就该这样了,对付女人就不能太温柔。」
穆劲琛走到房间跟前,一把推开房门,将许流音放下来后,这才将门关上。
许流音手掌压着自己的胃部,「你想干嘛?」
「音音,我们两个就不要绕弯子了。那天在苏州,我牵了你的手,你没有挣开,昨天,也是你发给我看你的火车时刻表,今天,我来接你,你也没有拒绝,这应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是不是?」
他一步步逼上前,她一步步往后退,「所以,你觉得我是默认了是吗?」
「事实如此。」
许流音脚碰到了身后的床,她站定后看向男人,意识到穆劲琛还在往前,她伸手推住男人的胸膛,「行了,住就住吧,我酒店的那些行李呢?」
穆劲琛手指着一处,「那里。」
他脸上露出欣喜,「你别反悔。」
「你给我反悔的机会吗?」
「当然不会给你。」
许流音坐向床沿,「都是你逼我的。」
「随你怎么说,」穆劲琛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我跟我妈说,我们不会去穆家住,我们要在外面有个自己的家。」
许流音有些不自在,将他的手臂推开,「你这些话,说得未免也太早了……」
「一点都不早。」
穆劲琛再度将她抱紧,「是不是就连我抱你一下,你都觉得不自在了?没关系,那只是你离开了太久的关系,慢慢的……我会让你习惯的。」
男人说完这话,低下头就去亲吻她。
许流音尽管推了下,但还是没能挡住穆劲琛的吻。
星港医院。
许情深坐在门诊室内,有些出神,桌上摆了一盆黄色的向日葵花,她手掌托腮盯着花瓶看了眼。
她嘴角不由展开,蒋远周天天拉着她,恨不得将她锁在家里不让她来医院,但婚礼的事情有老白一手准备,许情深压根帮不上什么忙。
门诊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现在是休息时间,许情深收回神,看向门口,却看到赵芳华走了进来。
她眉头微蹙,赵芳华绷着脸上前,到了许情深的办公桌前,一把拉开椅子坐下来。「我要住院。」
「哪里不舒服吗?」
「心口疼,我都快被气死了。」
许情深漫不经心开口说道,「那我给你安排个这方面的专家,让他给你检查下。」
「我就要你给我看,反正我已经被夏萌赶出来了,也没地方住,你就给我安排住院,我今天就要住。」
许情深习惯了赵芳华的无理取闹,但这是医院,是星港,她怎么能闹到这里来?
「医院的病床紧缺,也不是你想住就能住的。」
「干什么,你现在是不认我这个妈了是吧?星港是你的,那也就是我的,我想住就住!」
许情深发现赵芳华真是变本加厉了,「我不想跟你吵……」
「你当然不想跟我吵,你现在是名人啊,你怕丢脸,我不怕!」
许情深身子靠向椅背,门诊室的门被人小心翼翼推开,导医台的护士钻进了一个脑袋,小心翼翼问道,「蒋太太,您这边没事吧?」
许情深摇下头,「没事。」
赵芳华冷哼声,「你听听,在医院里大家都喊你蒋太太了,要不是蒋远周,你能有今天,谁把你养成这么大的?你现在好了,不知回报,白给你吃这么多年饭了!」
许情深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护士将门关上后,快步离开了。
「这是你跟夏萌的婆媳关系,你逮着我做什么?」
「要不是你,夏萌敢这样对我吗?房子是你们给的,我不管,把她名字给我去掉!」
许情深也恼了,「你现在给我回去,我不是没办法治你,你要在这让我难堪,我今天回去就把药店给你关了。」
「你敢!」赵芳华勐地拍了办公桌,那一掌拍下去,许情深的办公桌颤抖了几下,花瓶内的水明显左右晃荡,「你想饿死我,行啊,你不想让你爸好过,你就尽管这样做!」
这么多年,赵芳华像条水蛭一样压在许情深的身上,凭藉的是什么?许情深的善良吗?不,当然不是,她手里有许旺,许情深也想过反抗,但赵芳华可以变着法折磨许旺。
她不让她赚钱,关她的药店,可以啊。
她就让许旺去做苦力,让他去工地当小工、搬砖,她就不信许情深能捨得。
赵芳华冷笑两声,「许情深,你要实在想试,我是无所谓的。」
办公室内。
老白敲响了门进去,蒋远周翻阅着手里的画册,电脑上正在播放婚礼进行曲,在老白看来,蒋远周可真是魔怔了,他最近跟着他老听这曲子,都快听吐了。
也不知道蒋远周这所谓的找感觉,找对了没。但现在这个时候,老白顾不得这些,他三两步上前,「蒋先生,蒋太太的母亲来医院了。」
「你别吓我,情深妈妈早就死了。」
老白怔了怔,「是那个赵芳华啊。」
蒋远周放下手里的画册,原本一脸的好心情,想到婚礼将近,他天天笑都来不及。「她来做什么?」
「您听了恐怕是要生气的,她现在在蒋太太的办公室内大吵大闹,针对蒋太太说的话又难听……」
蒋远周抄起手边的画册重重砸在桌面上,「还真当自己是我丈母娘了!」
「您还别说,真有这个意思,导医台的护士都听不下去了,现在幸好是休息时间,可两边办公室的医生护士们总能听见的。」老白想了想,就要出去,「这样吧,我直接让保安轰她出去。」
面对这种泼妇,也只能这样了。
「等等!」蒋远周手掌落在桌面上,「要直接轰出去了,依着她的性子,她肯定会到医院门口去闹,到时候弄得情深心情又不好。」
「那您说应该怎么办?」
「我去会会。」
蒋远周推开椅子起身,跟着老白往外走,老白在他身后说道,「护士听到了一些话,说是赵芳华没地方住,非说自己有病,要让蒋太太给她开个病房,住在医院。」
蒋远周脚步轻顿,面色咻地冷冽下来。
来到许情深的门诊室门口,外面聚了不少的人,许情深的同事们不敢进去,见到蒋远周来了,自动让开条路。
老白让大家都散了吧,隔着门板,蒋远周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唿天抢地的动静声,「许情深,我是你妈啊,是我把你养大的。」
蒋远周一刻都见不得许情深受委屈,他伸手按向门把,拧开后走了进去。
许情深抬头看到了男人,心里豁然一松,但脸上的表情没变,一双好看的眉头紧蹙,看来是头疼得不行。赵芳华也听到了动静声,她扭过头去,看到是蒋远周,她立马站起身来,「远周,你来评评理!」
蒋远周上前几步。「怎么了?」
「我身体不舒服,想要住院,可情深非说我胡搅蛮缠,你说还有这样当女儿的吗?」
「确实没有。」蒋远周示意赵芳华入座,他看了眼许情深说道,「妈身体不舒服,是来医院看病的,你怎么把她往外轰呢。」
许情深沖他挑了挑眉头,手里转动着签字笔,一语不发。
赵芳华气喘吁吁的,就好像刚跟人打过一架似的。蒋远周倚着办公桌,「这样吧,我现在就让人给您安排个病房,也不问您哪里不舒服了,就做个全身检查吧,这对您也有好处。」
赵芳华一听,气立马消了大半,「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照理说每年都要做一次全身检查的,我听远周的,远周啊,还是你有良心。」
蒋远周喊了老白进来,「去安排下,先带咱妈做个全身检查,病房的事我来说一声,我一定给您安排个单人病房。」
赵芳华喜滋滋地起身,跟着老白出去了。
蒋远周走过去,将门诊室的门推上,许情深将手里的笔丢到桌面上。「简直是胡闹。」
「这多简单的事啊,她要住院,你让她住着就是了。人家有病,你还能不收吗?」
「那都是她自己说的,」许情深太清楚赵芳华这无赖样了,「她现在如愿以偿了,能把那个病房睡穿了不可,这不是占用医疗资源吗?」
「没这么严重,」蒋远周来到她身侧,弯腰搂住她的肩膀。「一个病房而已,还是耗得起的。」
「你看她那蹦上蹦下的样,像是有病吗?」
蒋远周直起身,修长的腿坐向办公桌,他拿了许情深丢下的的那支签字笔开始把玩,「这可说不准,很多人得了病也看不出。」「她这是在夏萌那边讨不了好,直接来找我了。」
蒋远周上半身朝她倾过去,一手落在许情深的肩膀上,「情深,不准再烦心了,想想我们要结婚了。」
许情深勾了勾嘴角,「嗯,不烦。」
「你妈这样一闹,其实也是好事,本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呢,现在好了,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情深不解,「什么意思?」
「她不配坐在婚礼现场,听我们喊她一声妈。你出嫁的时候,母亲那个位子应该是空缺的,那个位子没人能够取代,更加不可以是赵芳华。」
许情深有些动容,握住了蒋远周的手掌,「话是这样说,但她可能不参加吗?」
「怎么不可能,」蒋远周嘴角轻勾,「我有办法将她困在医院里面。」
许情深视线对上蒋远周,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远周,你想做什么事?」
「她这么喜欢得病,那就让她如愿以偿好了,我会告诉她,她已经病入膏肓,一步都不能踏出医院了。」
许情深闻言,下意识反对出声。「不行,不能这样做,万一事情穿帮了,传出去对星港不好。」
「不会穿帮的,相信我。」
许情深还是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她要是去了别的医院复查呢?」
「你觉得凭着赵芳华这样的性子,会捨得去别的医院乱花一分钱吗?她只会赖在星港,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
「但这样做……」许情深显然过不去心理这关,「我毕竟是医生啊。」
「这些事不用你去做,对她所谓的治疗,也不用你参与,情深,你难道想让她带着情绪去我们的婚礼?到时候再和夏萌碰上,说不定赵芳华直接就能大闹婚礼现场。」
蒋远周的担心不无道理,许情深站起身道,「我是怕我爸,我该告诉他呢,还是瞒着他?」
「瞒着他吧,就说能治好,你爸在你妈跟前恐怕是藏不住事的。」
许情深没有说话,蒋远周站起身,将她搂在怀里,「好好调整下,一会还要接诊,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嗯。」虽然觉得不妥,但许情深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白带着赵芳华亲自去做的体检,做完回来,赵芳华倒是不担心检查结果,老白将她带进了单人病房内,「你今晚就住在这吧。」
赵芳华走进去看了眼,这可比她现在住的地方舒服多了,一个单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墙上挂着电视,赵芳华走进去几步。「好咧,我就住这了。」
「蒋先生吩咐了,让医院这边给你尽早出体检单,最迟到傍晚,你就能看到体检结果了。」
「不着急,不着急。」赵芳华的身体自己最有数了,她能得什么病啊。
「那你先看会电视,我去忙了。」
「好的。」
傍晚时分,赵芳华翘着二郎腿在床上躺着,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她扭头一看,是蒋远周。
赵芳华迫不及待起身,「远周,医院这边哪里有吃晚饭的地方啊?」
蒋远周上前几步。「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上来吧。」
「那行啊,不过最好放张菜单在这里。」
「可以,您想吃什么就多吃点。」
赵芳华看了眼蒋远周手里的东西,「体检单吗?」
「是。」蒋远周有些犹豫,将单子递给赵芳华,「您看看吧。」
「我哪看得懂这些啊,反正没事就好了。」
蒋远周坐向旁边的椅子内,「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您得了脂肪癌。」
赵芳华听到癌这个字,脸色唰的惨白,「什么?什么癌?」
「脂肪癌。」
「这是什么病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搞错了吧?」
蒋远周拿了体检单放到赵芳华的面前,「您仔细看看。」
赵芳华看着那些单子,吓得不住往后缩去,「不要给我看,我不相信的。」
「您也别这样,这个病还是能治的,只要您肯积极配合治疗。」
赵芳华听到这,脸上总算恢復些血色,「远周,是不是星港就能治啊?」
老白在旁边插了一句话,「要是连星港都救不了,那就等于被判死刑了。」
「远周,你一定要救我啊!」
「放心,」蒋远周一脸沉痛说道,「我会给您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我一定不计一切成本地救您。」
赵芳华坐在病床上不知所措,蒋远周站起身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您就住在医院吧,不能再出去了。」
「好,好的。」
「但我跟情深要举行婚礼,酒席那边都订好了……」
赵芳华现在哪还能计较这种事情啊,「别管我,远周,只要你对情深好就行了,我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亲生女儿,现在生了这个病,你一定要救我啊。」
「放心,我肯定救您。」
蒋远周将检查单丢下后,起身准备离开。「医院有护工,到时候有需要的话,我会安排的,但是情深那边,我希望您别再找她了。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医疗费的事情,您不用操心,可以吗?」
赵芳华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
蒋远周和老白往外走,到了门口,赵芳华的哭声就传到了耳朵里,走到外面,老白将门关上,赵芳华想想自己得的这个病,直接嚎啕大哭了。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不公平啊,我这辈子可没干过什么坏事啊,好人没有好报啊!」
老白掏了掏耳朵,「蒋先生,您做得会不会太绝了?」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么菩萨心肠?」蒋远周睨了老白一眼,「就沖她用筷子抽过我的女人,就沖情深受过的委屈,我这样对她都是轻的。」
还想出席他们的婚礼,还想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喊她一声妈?想得美!
穆家。
穆成钧下午时分就回去了,苏晨一直在卧室内,穆太太也让她多休息休息,毕竟刚出月子,能躺的话,还是多躺会。
穆太太对苏晨真算是掏心窝子的好,她在穆朝阳的灵位前上了香后,转身去了厨房,吩咐佣人晚上必须要有个滋补的汤。
苏晨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穆太太为什么肯轻易让她进穆家,而小薯片又是多么的得来不易。
对穆太太而言,苏晨怀孕,不单单是生下个孩子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治癒了穆太太的心病。这就说明了穆成钧没事,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穆成钧走进卧室,苏晨听到声音,从床上转过身看他。
男人见她快速地坐起身,然后下了床,他不着痕迹地勾勒下嘴角。
苏晨朝门口指了指,「小薯片被月嫂抱过去了,在儿童房,你去看他吧。」
「我刚从儿童房过来。」
穆成钧走近几步上前,「方才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不睡了?」
「睡好了。」
穆成钧慢条斯理地将衬衣扣子一颗颗解开,天气这么热,他向来讲究,回到家就要洗澡,反正一会也不出门了。
他当着苏晨的面脱起衣服来,苏晨转过身,假装整理小薯片的床。
男人几步上前,「你秘书的那个位子还空着,我打算过两天招个小姑娘,你帮我看看。」
苏晨身子微僵,她转身看向穆成钧。「你公司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人事部的。」
「你进了穆家,穆家公司的事当然也得操心,不然……你想白吃穆家的饭?」
苏晨冷笑下,「说什么秘书啊,其实是再找个陪睡的吧?」
她的鄙夷在穆成钧眼里,真算不了什么。
「你当初也是在这个位子上,你看你,就是个成功的例子,如今爬的多好?」
「穆成钧,你说话放尊重点。」
男人伸手就要摸她的脸,苏晨将他的手拍开。
穆成钧光着上半身,上前一步就要抱她,他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女人玩得多了,若不是想念在苏晨身上的放纵,他也不会直接就这样扑上去了。
苏晨在他身上吃过不下一次亏,她抬起腿想要用膝盖撞他,但她到底本事不到家,一记没能得逞,她不管不顾起来,抡起拳头朝着穆成钧的身下就是一拳。
174选拔狐狸精
穆成钧勐地闷哼声,弯下腰往后退去,他手掌按在某处,干脆坐在了床上。
苏晨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用了多少力气,她看着穆成钧的样子,不由攥了攥手掌。「你……你……」
男人冷汗涔涔,最要命的就是在欲望爆发的时候受到重击,况且苏晨那可真是下了大力气的。
他一语不发,双手撑在膝盖上,苏晨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她退到小床边上,「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所以呢?」男人陡然扬声,抬头看向苏晨,「你想过后果吗?」
「我不是故意的。」
「这还不叫故意?」
苏晨也有些担心,毕竟这还是在穆家,要是把穆太太的宝贝大儿子打伤了,恐怕连她都不会再帮着她了。「你要不去医院看看?」
「去了医院怎么说?」
「说你不小心撞的。」
穆成钧坐在那,疼痛缓过来了些许,「要我说的话,我肯定是实话实说。」
「那我也实话实说。」
穆成钧胸膛起伏着,「你有什么实话好说的?」
「我说你意图不轨,我这是正当防卫。」
「你住在我家,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就算是跟你将这床压塌了,你也没资格说我意图不轨,苏晨,我希望你搞搞清楚。」
苏晨站在小床边一动不动,「你现在没事了吧?」
「我要说我有事呢?」
「不至于这么脆弱吧?我只是轻轻打了下而已,要照你这么说的话,你还不得经常受伤?」
穆成钧听到受伤二字,面色变了变,这苏晨为了给自己解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他冷嗤一声,「你是不是经常这么打男人?所以自认为很有分寸?」
苏晨被激得俏脸通红,下意识回了一句。「是,行了吧?满意了吧?」
穆成钧攫住她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你倒是说说,还有谁?」
「我不跟你胡扯,你要有事,就去医院,要是没事的话,我去看小薯片了。」
她没敢往他身前走,而是绕着小床一周来到了另一侧,穆成钧想要起身逮她,但是身子一动,胯下还是有些不适感,他就暂时放过她吧,省得到时候她撒野起来,再度将他伤了。
苏晨去儿童房陪了会小薯片,穆成钧在卧室内,苏晨不想回去。
可是除了她自己的房间之外,她也不知道能去哪。
下了楼,穆太太正在打电话,看到苏晨下来,她将话筒从耳侧挪开,「晨晨,你怎么下来了?」
面对穆太太的亲切,苏晨这两天也有些习惯了,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外面酷热消散不少,阳光落在窗户上,没有了那种像要将人烤炙一般的毒辣。
「我去院子里坐会,透透气。」
「好,去吧,不要待太久。」
苏晨答应着。「好。」
穆家的院子很大,也设了避暑的地方,一道长廊上面盘满了绿植,很有特色,苏晨进去坐了会,到了傍晚,院子里起风了,风吹在身上倒有几分凉爽之意。
她抬起脚步往外走,发现院墙旁边种了不少的花草,都是有些年头的了,鲜艷明亮的花朵顺着绿藤爬上院墙,院子上方都是铁栏杆,只不过盘满了花草,所以并不能清晰地看到外面。
苏晨看见花儿长得这么好,心情难得开朗起来,她凑过去想要闻一下。
鼻尖还未到那朵花跟前,她余光里好像看见了什么,她下意识看去,却发现是一把磨亮了的剪刀!
苏晨吓得往后退去,一下栽倒在地,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惊悚了,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她看着那把剪刀将院墙上开得正好的花都给剪了,苏晨心砰砰地直跳,整个人瘫坐在地,她双手撑在两侧,「谁,是谁?」
那些花草都被剪了,苏晨这才看清楚外面蹲着一个妇人。
她好不容易爬起身来,想到那把差点扎到她眼睛的剪刀,她仍是心有余悸,「你,你究竟是谁?」
穆成钧这会也在楼下,刚问穆太太一声苏晨在哪,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男人想也不想地快步出去,远远就看见苏晨呆呆地站着,他也看不到院子外头的女人。
「就是你给穆成钧生了个儿子吧?」外面的妇人直直问道。
苏晨没有回答,那名妇人目露凶光。「你告诉我,你们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我女儿失踪后你就怀孕了是不是?你把她害死了是不是?」
苏晨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女儿。」
「你个狐狸精,我打死你!」
穆成钧快步上前,「你在这做什么?」
苏晨扭头看去,所以忽略了妇人将手伸进包里的动作,穆成钧来到她身前,苏晨忙说道,「有个人很奇怪……」
妇人将手臂伸进栏杆内,手里的鸡蛋勐地往前丢去,穆成钧余光里扫了眼,他下意识将苏晨拉到自己边上,那鸡蛋落了个空,被砸在了草地上,居然没有碎。
妇人见状,又拿了第二个出来,穆成钧这才看清楚围墙外面站了个人。他想推着苏晨让她赶紧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妇人将鸡蛋用力丢向前,穆成钧想也不想地背过身,将苏晨按在自己怀里。
那个鸡蛋砸在了穆成钧的后背上,碎了,蛋液和蛋黄混在一起,顺着他结实的后背往下淌。
「你们这对姦夫淫妇!」
苏晨缩在男人的怀里,听到穆成钧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他轻拍下苏晨的肩膀。「站着别动。」
苏晨看到男人转身,妇人拿了鸡蛋还在用力砸进来,又一个砸到了穆成钧的胸前,他几步上前,趁着妇人还没将手抽回去,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臂,他将她的手臂按在铁栏杆上,「胆子不小啊,又来闹事。」
穆太太闻讯也走了出来,「怎么回事啊?」
苏晨指着穆成钧的背影,「刚才我在这看花,差点被她用剪刀扎了脸。」
穆成钧一听,更加用力地按着妇人的手臂,她痛得嗷嗷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穆太太定睛一看,却是凌母,她头疼地走上前,「怎么又是你啊?不是跟你说了吗,时吟失踪的事情我们真不知道。」
「不知道?」凌母冷哼声,「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又重新找了个女人进来,还生了孩子,你们倒是过上了自己的好日子!」
「我怎么跟你说不通呢?」
穆成钧使了下劲,凌母痛得不住叫唤,穆太太见状,伸手拉了下穆成钧的手臂,「算了……算了吧。」
「她三番两次过来骚扰,算了?您这次放过了她,她下次还会过来,赶紧报警。」
穆太太看眼凌母,也是作孽,「你以后别来了,这次我们就不计较,行不行?」
「你把女儿还给我!」
「妈,您跟她废什么话?她包里还有剪刀,真要把苏晨扎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穆太太沉默片刻,「好吧。」
她转身进了屋,去打电话,凌母目光兇狠地看向苏晨的方向,「穆成钧,你把我儿子的公司吞了,连根骨头都不剩啊,你还把我女儿害死了……」
穆成钧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苏晨站在原地,凌母沖她勾了抹怪异的笑出来,「你以为你生了个儿子就能高枕无忧了?你就等着被穆成钧一脚踹开吧,当心到时候尸骨无存!」
穆家的保安很快过来,将凌母给按住了。
稍晚一些,警方出了警,将凌母给带走了。
穆成钧身前身后都被鸡蛋给袭击了,穆太太用毛巾给他擦拭下,「赶紧去洗个澡。」
男人回头朝苏晨看了眼,「还杵着干什么?」
「晨晨,没事吧?是不是被吓坏了?」穆太太关切问道。
「吓死她活该,」穆成钧没好气地开口,「连个大活人藏在外面都没看见,要是真把她的脸扎花了,那也就好看了。」
苏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语不吭往里走去。
回到卧室,穆成钧重新沖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苏晨坐向床沿。
男人擦拭下头髮,「是不是要跟我说声谢谢?」
「谢谢。」
「你看看,待在穆家就是危险重重,你还是走吧。」
苏晨没有搭理他,直接扭过头去。
穆成钧看着她的态度,他也真是够欠的,方才真不该替她挡那么一下,要让她真被鸡蛋砸了,她估计就能被吓跑了。只是,那终究是下意识地反应,穆成钧跟自己说,他也就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而已。
他想让苏晨从穆家搬走,并不是因为她占了他一半的床这么简单。穆太太俨然已经将苏晨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这意味着什么,穆成钧清清楚楚。
至少,他不能在外面随意过夜,也不能有太明显的花边新闻,更加不能肆无忌惮地想玩就玩。
他习惯了没有拘束的日子,以前凌时吟在穆家的时候,穆成钧的女人也没断过。
但现在终究不一样,来了个苏晨不够,还有个小薯片。
从苏晨到家的那天起,穆太太就严厉警告过他,现在他有了『妻子』和孩子,不能再胡闹,要不然的话家法伺候。
穆成钧跟她解释不清,干脆也就不说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苏晨知难而退,自己搬出去。
翌日。
穆成钧来到公司,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名秘书跟着他走了进去。
「穆先生,今天有好几个人过来面试,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
穆成钧走到窗边,「什么面试?」
「就是您的秘书。」
穆成钧视线落到女人脸上,「来了几个?」
「我和人事部的人已经筛选过了一遍,余下六个,需要您亲自过目下。」
「直接把她们带进我的办公室吧。」
秘书点着头,「好。」
穆成钧坐到办公桌前,秘书带着几人进来的时候,替他泡了杯水。
「穆先生,人都在这了。」
穆成钧应了声,「你先出去吧。」
「是。」
穆成钧一眼望去,外面的秘书跟着他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办事能力向来是不用质疑的,瞧瞧这选的人,一个个脸蛋精緻,前凸后翘。这岗位本来就不用多少工作能力,长得好看、身材好,这才是硬道理。
穆成钧笑了笑,「都是来应聘的?」
「是。」
男人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当我的秘书,我不需要你们的工作能力,但是会需要你们能喝酒、会说好话,还有……随叫随到,能做到吗?」
「能。」几人异口同声道。
「哪怕是深夜?」穆成钧站起身,颀长的身子往那一站,有几分凛冽之姿。「我事先可跟你们说明白了,我很喜欢在大半夜给人打电话,都能接受得了吗?」
「可以。」
「没问题。」
穆成钧轻笑,「很好。」
他转身走到了窗前,现在的人,一个个心思通透,他三两句话一说,哪个不明白?当初的苏晨被他压在床上的时候,是有剧烈反抗的,所以才会说他是强暴犯,但穆成钧想得也很简单,别人都能明白的事情,她苏晨就不明白吗?
她难道不知道那个岗位的秘书,就是陪睡陪玩的?
穆成钧掏出手机,嘴角微扬,挑出的笑藏着几分坏意。
他打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很快有人接听。「餵。」
「心姨,是我,您今天有空吗?是这样的,我妈最近总是闷在家里,挺闲的,您约她出去逛逛吧?」
穆成钧单手插在兜内,整个人倚在了干净的玻璃上,「今天你们看中的东西,我买单……您别跟我客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男人打完电话后,回头看向几个女人。「待会我带你们去面试,只是不管成不成,你们去过的地方,跟谁都不能提起,要不然的话,我让你们好看。」
「好。」
穆家。
穆太太出门了,苏晨打算睡一会。
睡意朦胧间,她听到房门口有动静传来,她睁开眼帘,难道穆成钧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晨坐起身,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她满脸的失落,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行,穆成钧快步走到她跟前,「走,跟我去趟书房。」
「去书房做什么?」
「你过来。」穆成钧说着,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拉起身。
苏晨跟他来到书房门口,男人推开门,将她塞了进去,苏晨看到屋内站着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面上露出吃惊,「这是干什么?」
穆成钧将她拉到书桌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办公椅内。「我不是说过了吗,公司要招秘书,你给把把关。」
「你疯了是不是?」苏晨面色微变,想要起身。
男人坐向办公椅的椅把上,双手压着苏晨的肩膀,不让她起来。「我怎么就疯了呢?这方面,你应该是有经验的啊,毕竟那个职位先前是你的,你一退下来,它才需要招人。」
他这话一说出口,站在桌前几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苏晨。
对于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自然也就知道苏晨之前是做什么的了。
苏晨面色煞白,穆成钧亲昵地趴在她身上,将半身的力量全给了她,苏晨不止是肩膀上觉得重,心里更加沉重。
穆成钧朝她看了眼,「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是不是?」
「挺有意思的。」
苏晨挣扎下,穆成钧稍稍起身,「那就开始吧。」
她一语不发,穆成钧直接问道,「我先问你们一声,都知道上了这个岗位,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
穆成钧满意地点下头。「公司里面有最专业的秘书,她们才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而且清清白白,我现在给你们的职位,是最空闲的,但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这一点,你们是知道的吧?」
「知道。」
苏晨想要将穆成钧推开,无奈男人力气很大,非将她压在这不可。
「你们当中,有谁是隆过胸的?」穆成钧陡然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苏晨脸色涨得通红,穆成钧继续说道,「我喜欢听实话,这种事,迟早也是瞒不住的,是不是?」
苏晨真觉得这男人不要脸到极点了,迟早瞒不住,这话里面的信息量足够大了吧?
两名女子摇了摇头,「我没有。」
另外几个也说道,「我没有,之前面试的时候,就问过这个问题。」
苏晨拧眉,她当初进公司的时候,可没经歷过这样的面试环节,看来,这是穆成钧特地加的,就为了在她面前羞辱她吗?
「很好。」男人坐直了身子,目光落向苏晨,「轮到你了,你难道就没有问题要问的?」
苏晨挣脱不掉男人的双手,她看了眼跟前的几个女人,「你们没听到穆先生的意思吗?应聘了秘书的岗位,做的却不是秘书的活,他人面兽心,想要将狼爪伸向你们,你们都不怕吗?」
穆成钧听了这话,哈哈笑出声来,真是太有意思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苏晨这么好玩?
「前面有这么好的一个例子在这,她们怎么会怕呢?」穆成钧真是肆无忌惮,找个由头把穆太太支出去后,居然直接带了几个女人上门。
苏晨绷着脸,丝毫不给他面子。「我可不是多好的例子,你们要不怕被人强暴的话,就赶紧走吧。」
一名女子看了看穆成钧,随后问苏晨道,「你是想说你被……」
苏晨秀眉微蹙,打断女人的话。「跟我没关系,只是他说的话,够露骨了,你们要是能听得明白,我觉得你们应该现在就走。」
「你把她们赶走做什么?」穆成钧伸手摸了下苏晨的下巴,举止轻浮,她二话不说就朝他的手背拍打下。
这一下好似拍在他脸上,又重又响,不过穆成钧没有在意。
「你不给我物色个人,难不成……是你自己想要陪我?」
苏晨攥紧拳头,「你做梦去吧。」
「穆先生,」有人显然等不及了,想要主动出击。「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几个月前的饭局上,我们见过,那时候我跟我老闆一起出席,还给您倒过酒,我还问您要了张名片的。」
穆成钧看了眼那个女人,「好像是有点印象,怎么不在先前那家公司了?」
「我看见了您这边的招聘信息,所以过来了。」
苏晨动了下腿,「你们慢慢叙旧吧,面试的事情我不懂,我先走了。」
穆成钧都把人带家里来了,且明显冲着苏晨而来,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他双手按住苏晨的肩膀,「着什么急,坐会。」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们介绍?」穆成钧说着,视线落到苏晨脸上,「这位是我的前秘书,当初也是通过一关关的选拔才到我身边的,如今……」
苏晨的目光咻地对上他,深邃的潭底聚着冷冷的森寒,大有他敢接着往下说,她就一口咬死他的魄力。
穆成钧偏偏不吃这套,他想要说,她以前就是个小秘书,成功地爬了床之后,如今进了穆家,还成了他不得不接受的固定床伴。
只是他要真透了这样的口风出去,苏晨的事情难免藏不住,穆成钧盯着她的小脸,她最是要面子的人,男人薄唇紧抿下,只觉她的眼神空洞,好像是猜到了他会说什么,所以眼底有绝望在一点点渗透出来。
穆成钧别开视线,硬生生将未说完的话吞咽回去。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很是奇怪,分明是想给她难堪、想让她羞愤而走,怎么到了最后一步,下不去手的也是他呢?
穆成钧一口气堵在了胸腔内,冲着苏晨说道,「你选一个,选好了,我就放你走。」
「真的?」
「真的。」
苏晨随手指向其中一个。「就她吧。」
穆成钧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望去,「好,其余的人都出去吧,下楼等我。」
「有没有搞错,这就算选好了?」
「就是,我们还没争取下呢。」
「出去!」穆成钧陡然扬声,真正做到了说翻脸就翻脸。
几名女子朝着书房外面走去,打开门,看到曹管家在外面站着。
他看到穆成钧领着这么些个女人回来,自然是不放心的,如今人都被赶出来了,他面无表情说道,「都跟着我走吧。」
穆成钧视线望出去,他站起身来,「曹管家,你要再敢在门外偷听,我让你去院子里拔草。」
曹管家拉过门,沖穆成钧回道,「穆先生,我只是刚好经过而已。」
说完,就把门重新带上了。
苏晨松口气,想要起身离开,穆成钧再度按住她。
苏晨恼了,「不是说好了让我走吗?」
「我还没确定下来就是她,我总要问些问题,满意了才行吧?」
苏晨拂开他的手,「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你看着就好。」
穆成钧绕过办公桌来到那名女子跟前。「多大了啊?」
「22。」
「先前做什么的?」
「做过一个多月前台,我没什么经验,刚出来工作不久。」
穆成钧噢了声,将手臂搂向女人的肩膀,苏晨看在眼里,双手刚动一动,穆成钧就说道,「你要是现在敢走,我天天给你安排这样的面试,你喜欢吗?」
「你要看中了她,你直接把她留着不就行了?」苏晨不以为意地坐着,「在穆先生面前,谁敢说个不字啊。」
穆成钧的手掌顺着女人的背部往下滑,很快来到她纤细的腰肢处,他手掌顿住,女人的肩膀倚着他的肩膀,穆成钧的说话声在她耳侧响起,「你要记住,是她把你留下来的,你以后得谢谢她。」
女人抬头看向苏晨,「谢谢!」
苏晨张了张嘴,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情愫在往外冒,她真的会谢谢她吗?还是她把这个工作想得太简单了?穆成钧这么禽兽,一旦沾了床,就是可怕的野兽,苏晨忽然不安起来,她不会是把人害了吧?
苏晨着急起身,「你还是别干了吧,出去找个体面的工作,哪怕钱少一点。」
「干什么?」穆成钧不悦地看向苏晨。「当着我的面,就想坏我的事是不是?」
「你是不是真不知道这个工作是干嘛的?穆成钧有专门干活的秘书,而现在招的人……她,她是要……」
女人没说话,她用不着苏晨来提醒,读书的时候,她就欠了不少裸贷,急需要还钱,穆成钧提供的这个工作很好,她很满意。她一个既没学歷又没经验的人,能找上这样一份工作,她已经是满意至极了。
穆成钧的视线肆无忌惮落向女人胸口,他的大掌继续往下滑,在她身后拍了下。
「挺翘的,我喜欢。」
苏晨嘴唇哆嗦,说不清是因为那个女人被羞辱了,还是她自己被羞辱了。
穆成钧看眼苏晨,他放下手,几步走到她跟前,「当初你来公司面试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是一清二白的?」
苏晨狠狠瞪向他,「不,我完全不知情。」
「那你现在怎么都清清楚楚了,还想着要去提醒别人?」
苏晨沉默了半晌,眼帘轻闭,「我能走了吗?」
穆成钧转过身,沖那名女子说道,「待会去找我的司机,他那里有张我的房卡,你把它放在你身边,以后需要用房间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这些事情,你能安排好吧?」
「可以的,没问题。」
「好了,出去吧。」
「是。」
苏晨抬起脚步也要走,穆成钧拦在她跟前。「这人是你给我选的,我很满意,以后我若晚上有不回家的时候,我会提前跟你说一声,当着我妈的面,我希望你不要兴风作浪。」
「放心吧,你好好在外面玩,需要我圆谎的时候,我能帮你。」
苏晨想,她的态度足够诚恳了吧?
也足够配合了吧?她巴不得穆成钧不要回来,天天晚上都在外面过夜才好呢。
穆成钧冲着她扯出抹笑来。「不错,觉悟挺高的。」
他转身往外面走去,苏晨赶紧也出去了,到了走廊上一看,穆成钧已经下楼了。
穆成钧来到楼底下,那几名女子乖乖站在外面等着,也不怕被晒得脱掉层皮,曹管家上前几步。「穆先生,要安排车吗?」
「嗯,把她们都送回去吧。」
「穆太太要是问起今天的事,我可是要实话实说的。」
穆成钧睨了他一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实话实说好了,这几个都是苏晨在职期间认识的同事,知道她跟我的关系后,非要过来看看,同事之间,这也正常吧?」
曹管家可不这么觉得,那些个女人,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妖风,难道穆成钧公司里的职员都是这样打扮的?
穆成钧侧过身,视线盯着曹管家,「你在穆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相信你懂分寸。」
「是。」
赵芳华『得』了癌症,家里自然是要轰动的。
许旺当天晚上就被赵芳华喊去了医院,许明川也去了。
许情深完全不管她的事情,蒋远周跟赵芳华说过,有事不要找许情深,她也记着,这个时候,赵芳华乖乖地不敢不听话,万一蒋远周把药停了可怎么办?
下了班后,许情深走出医院,夏萌也来了,只是没进星港,在外面等她。
「姐。」
「萌萌,等久了吧?」
「没呢,我也是刚到。」
许情深带着夏萌去对面的商场吃晚饭,坐定后,许情深将菜单递给夏萌。「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把你约出来了,姐夫不会吃醋吧?」
「吃什么醋。」
夏萌点好了菜,双手托腮看向许情深,「姐,最近肯定特别忙吧?」
「是啊,婚礼的事情一大堆,所以今天难得放松下。」
夏萌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明川和爸都在医院,明川让我过去,但我不想见到她。」
「我也不劝你什么,你现在怀着孩子,一切顺自己的心意来吧,不用勉强自己。」
「嗯。」
夏萌想到许明川,有些担忧。「不过明川总归喊她一声妈妈,这得了绝症……」
许情深喝了口水,「你和明川说不用担心,她没得绝症。」
「什么?」
许情深身子往后轻靠下,「那天她来医院闹事,非要住院,远周说给她做个全身检查吧……」
许情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夏萌说了,夏萌张了张嘴,「姐夫威勐啊。」
「我还觉得这事做的不妥呢。」
「有什么不妥的啊,挺好,欧耶——」夏萌比了个v字手势,「喝喜酒的时候可以不用看到她那张脸了。」
这夏萌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放在心里,「不过恶有恶报这句话没得到应验啊,就该让她真得了这个病。」
话一说出口,她自己也觉得不妥,赶紧用手打了下嘴巴。「呸,不能这样说,她好歹是明川的妈。」
吃过晚饭,许情深让服务员打包了几份,「萌萌,你带回去吧。」
「姐,我待会直接去医院吧,带给明川和爸吃,我还得去做做戏呢。」
「好,你去吧。」
许情深将夏萌送回医院后,直接回了家,夏萌则拎着打包盒去了赵芳华的病房。
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正传来说话声,「明川,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妈都得了这样的病,你媳妇……」
「明川。」夏萌迳自走进去。
许明川回头一看,立马起身迎了上去,「萌萌。」
夏萌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许明川。「你跟爸吃了吗?这里面有饭菜,快吃吧。」
夏萌站到床边,看了眼赵芳华,「妈,我来看看你,你说你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啊?能治好吗?」
赵芳华冷哼声,背过身去。
许旺知道夏萌怀着孕,他搬了张椅子给她,「别担心,远周说了能治好。」
赵芳华手背上还挂着点滴,听见这话,没好气说道。「什么叫别担心,这两天挂水,总说我血管细不好扎,我的手背都快被扎肿了。」
夏萌差点笑出声来,「妈,治病就是这样的,您还没试过化疗呢。」
「哼,这下你称心如意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夏萌揉着自己的肚子,「妈,心态很重要啊,你别动不动就来火,到时候癌细胞再来个扩散,那姐夫都救不了你。」
「你你——」
夏萌起身走向许明川,一句话把赵芳华吓得够呛,也就不再说话了。
穆太太难得出门,跟朋友吃了晚饭才回来的,她心心念念着孙子,一回家就去苏晨的房间了。
这一趟出门,穆太太给小薯片买了十来套衣服,「每一件都爱不释手,就买下来了。」
「不需要这么多,也穿不过来。」苏晨看着穆太太将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摊开放在床上。
「那就天天换新,不重样。」
穆成钧在小床边陪儿子玩,穆太太整理着那些小衣服,「成钧,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记时间,挺早的。」
穆太太不由展颜。「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呢,成钧,你越来越有当爸爸的样子了,以后没事就早点回来,陪陪苏晨、陪陪小薯片。」
男人的视线望过去,轻轻扫过苏晨的脸,他答应下来,「好。」
看看,多像个好爸爸啊。
穆太太心里觉得宽慰,「这若放在以前,我肯定不相信我的儿子会这样,现在看来,还是有个自己的家最好。」
苏晨冷笑下,不知道穆太太若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之后,还会这样说吗?
穆太太坐了会,也不便多打扰他们,她起身走出了房间。
男人抬起腕錶看眼时间,苏晨迫不及待问道,「你要出去?」
穆成钧没有搭理她,小薯片过一会就睡着了。
苏晨澡也没洗,就坐在床沿处,穆成钧朝她看看。「还不睡?」
「白天睡多了,不困。」
穆成钧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怕他对她图谋不轨。
男人进更衣室换了套衣服,出来的时候,正低头扣着扣子,苏晨眼里一亮,一看穆成钧的样子就是要出去。
她想到今晚能睡个好觉了,脸上立马乐开了花。
穆成钧猝不及防地抬头看她,苏晨收敛下情绪,男人上前几步,坐到她的身侧。
「你要出去啊?」
「嗯。」
苏晨嘴角控制不住往上勾,「今晚还回来吗?」
「你希望我回来吗?」
「你妈要是问起的话,我要不要说你临时去开会了?或者……出差?」
穆成钧冷笑下,「随你怎么说。」
「噢。」
苏晨将穆太太买的小衣服都收拾起来,她垂着头,但是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很不自在,想要起身。
穆成钧微凉的手掌按住她的大腿,她忙要推开,男人却是更用力地按住了。「苏晨,你这样留在穆家,不觉得很没意思吗?你就不想有个家的感觉?」
「我跟小薯片在一起,我很开心。」
男人凑上前些许,「你要今晚陪我睡,我就不出去了。」
苏晨伸手,挡住男人望过来的视线,「我都说了,我身体没有恢復好。」
「那恢復好了之后呢?」
「我……」苏晨才不要有这种事发生,「你如果有生理需求,你可以去外面解决,不是刚找了新的秘书吗?」
穆成钧定定地盯着她看,「苏晨,我是想和你过日子的。」
男人的这些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白天的时候,他还在让她走,怎么摇身一变,就摆出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穆先生,我来穆家,单纯是为了小薯片。」
「所以,你并不想跟我过日子,只是想留在这陪孩子,而我呢,不能碰你,表面上却还要装着跟你一起生活是吗?」
苏晨抱紧怀里的那些衣服,「穆成钧,你不是要出门吗?」
「你是要把我推出去,是吧?」
苏晨紧盯着跟前的男人,今天的穆成钧实在是奇怪,她将腿往回缩了缩。
苏晨起身,穆成钧跟着起身,他拦在她的跟前,「我妈的意思,你也明白了吧,她是希望我们能在一起的。」
她面色充满疑虑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苏晨才不相信穆成钧的鬼话,她往前一步,穆成钧却站在原地不动。
「你让开。」
「要不我等你,过完了三个月后,我再碰你。」
苏晨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行,我不会再让你碰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
穆成钧往后退了两步,「那好,我就如你所愿。」
男人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出去了,苏晨眼见他走到卧室外面,她小跑着来到门口,探出脑袋一看穆成钧走了,她赶紧关上门,并将门反锁了。
回到床边,苏晨开心地蹦了起来,她跳到了床上,用力蹦跳几下。
穆成钧出去后,也没有说去哪,司机透过内后视镜朝他看眼,「穆先生,我们去哪?」
「房卡被拿走了吧?」
「是,那位赵小姐拿去了,说是您让拿的。」
穆成钧视线落向窗外,穆家在他的眼里渐行渐远。「去酒店吧。」
「是。」
穆成钧掏出手机,新秘书的号码还没有存,他直接给公司的另一名秘书打了电话。
「我今晚要用房,你让新来的那个准备下,房卡在她那里。」
「是。」
看来,又有人要落入魔爪了,只是谁都不会同情这些女人,就像不会同情当初的苏晨一样。她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被吃掉,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吗?来到酒店,来到穆成钧的那个房间,他直接按了门铃。
「来了。」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女人很快过来开了门,「穆先生。」
男人迳自走进去,看来她是早有准备,桌上放着换洗的衣物,床头柜上,还有女人的护肤品小样等。
穆成钧不着痕迹勾下嘴角,直接坐到了床上。
苏晨洗完澡后,准备美美地睡一觉,没有穆成钧在身边,她就不用防狼似的了。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想,但是接二连三的敲门声却传了进来。
苏晨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谁啊?」
「晨晨,是我,开下门。」
苏晨掀开薄被下床,想要走过去开门,但余光撇过那张大床,她立马清醒过来。
穆成钧这会正好不在,万一穆太太问起来怎么办?
她瞬间没了睡意,「您,您有事吗?」
「你们睡了吗?」
「睡……睡了。」
穆太太也有些为难,「晨晨,你开下门吧,我有事找成钧,挺着急的。」
175相互算计
苏晨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穆太太又说道,「你让他出来下也行。」
她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既然撞上去了,那就只能怪她运气太差。
小薯片还在小床内安心地睡着,苏晨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穆太太往里看了眼,举着手里的手机,「成钧呢?」
事已至此,苏晨只好撒了个谎。「成钧说公司临时有事,出去了。」
「公司有事?」穆太太心里咯噔下,这时候公司的人都下班了,能有什么事?「走了多久了?」
「没……没多久。」苏晨不自在地侧过身,「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他手机关机了。」
穆太太走进房间,视线在屋内扫了圈,「你怎么没留住他?」
「公司的事情,我不好插手。」
穆太太想起她还在跟亲戚通话中,她将手机放回耳边,「喂,我刚看了,成钧出去了,一时半会联繫不到他,说是公司有紧急会议。你也别着急,这件事我找劲琛办吧,你等我电话。」
穆太太挂断通话后,沖苏晨吩咐声,「你跟我下来一趟。」
苏晨只好答应着,两人出去后,穆太太唤了月嫂过来,让她照看下小薯片。
来到楼底下,苏晨看眼不远处的座钟,时间倒是还早,才9点多,只是穆成钧走后,她心情放松了下来,所以睡得也早了。
曹管家给她端了杯水过来,苏晨接过手。「谢谢。」
穆太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给穆劲琛打了电话,简单说几句要他办的事情,穆劲琛那边自然是轻松答应下来了。
曹管家站到沙发边上,穆太太伸手示意让他坐,她将手机放向茶几,「晨晨,成钧真是去公司了吗?」
「他……他是这样说的。
穆太太脸上的不悦早已掩饰不住,她绷着脸,曹管家见状,开了口,」太太,今天白天发生了一件事,我还没跟您说。「
」什么事?「
苏晨咯噔下,看向了曹管家。
」穆先生白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五六个女人过来,直接就上了三楼。「
」什么?「穆太太震惊出声。
苏晨心想着完了,她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但穆太太没给她时间,直接就问出了口。」晨晨,真有这么回事?「
她只好点头,」是。「
」都是些什么人?「
穆成钧事先没有跟她统一过口径,所以苏晨只能实话实说。」他说公司要招秘书,让我给他把把关。「
这话听在穆太太耳中,就更加荒唐了。公司有严厉的规章制度,招秘书需要带到家里来?还要让苏晨把关?简直是荒谬至极!
曹管家跟着锁紧下眉头,」太太,我问过穆先生,他说是苏小姐以前的同事知道她生了孩子,都想来看看她,他就带她们过来了。「
苏晨轻闭下眼帘,看来是彻底完蛋了,这两种说法也太大相迳庭了。
」胡闹!「穆太太面色铁青,不用猜都能知道是什么事了。」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看来,还是苏小姐的答案靠谱些,那几个女人打扮得也不像是正常的秘书。「
穆太太再联想到自己被朋友喊出去逛街,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呢?她一出门,穆成钧就领着那么多女人上门了。
穆太太拿起手机,给穆成钧打过去的时候,他还是关机。
她气得将手机掷到了桌上,今天这件事非弄明白不可,」晨晨,你跟我说实话,成钧到底去了哪?「
」他真没跟我说。「
」那今天他带人上门的时候,都让你做了什么事?真是给秘书面试吗?「
苏晨菱唇微启,」我……「
穆太太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听一套套的谎言,她打断苏晨的话说道,」晨晨,你之前也做过一段时间成钧的秘书,他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有些清楚吧?「
苏晨只好点头,」嗯。「
」当妈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他现在有了小薯片和你,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他在这个家里面安安心心的,能把心定下来。「
苏晨双手交握,要让穆成钧定心?这恐怕是比登天还要难吧?
穆太太视线睨着她,嘆口气,」要把他的心拴在家里,只能靠你和孩子。晨晨,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就因为你是小薯片的生母,所以我提议让你搬进穆家,可你若是留不住成钧的人,我又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待在穆家呢?「
苏晨听到这话,眼里的吃惊更甚,」妈?「
」如果成钧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觉得,我真有必要留着你吗?「
话虽然有些难听,但穆太太把该讲的话讲清楚了,她也不想苏晨在这煳里煳涂地过日子。
苏晨也彻底明白了穆太太的意思,她原以为她和穆成钧可以各过各的,可穆太太显然不是这样想的,穆家没有必要多养一张嘴,除非她能把穆成钧拴住,至少,要做到表面上的拴住,保证他每天回家过夜。
」晨晨,我不相信成钧带着那几个女人来,是让你把关的,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话说到这一步,意思太明确不过了。
如果苏晨还想留在穆家,她最好是老老实实地说实话。苏晨想了想,嘴角不着痕迹勾起抹细小的弧度。现在穆太太恼的是穆成钧,跟她没有关系,白天的时候,穆成钧还当着别人的面羞辱了她一顿,她现在就算是把他出卖了又怎样呢?
苏晨想到这,甚至还有几分痛快的感觉。
穆太太不会追究到她身上,更加不会知道她跟穆成钧说过让他出去,女人可以随便找。苏晨面上露出委屈,坐在沙发内,显得孤苦无依,」妈,成钧对我的意见挺大的,他今天带了那些人过来,说了一堆很不好听的话。他说我就是从那个位子上下来的,所以让我给他选个女的,那职位上的秘书在公司不用干活……「
」不干活,那做什么?「
苏晨垂下了眼帘。」他现在,应该就是跟新上任的秘书在一起。「
」秘书?「穆太太气得伸手朝着旁边的沙发拍去,」狐狸精!「
」苏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呢?「曹管家在边上问道。
苏晨眼里的委屈哪能藏匿得了半分。」他警告过我,让我不要过问他的事情,我是靠着小薯片才进穆家的,我想陪着孩子,所以我只能……忍。「
穆太太轻摇下头,」这死性不改的混帐!「
骂的真好,苏晨心里觉得快慰极了。
」要不让穆帅去找找?「
穆太太挥下手。」劲琛还能管这种破事?况且我现在有事情让他去做了。「
苏晨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穆成钧这时候应该见上那个秘书了吧?说不定已经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晨晨,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苏晨还是摇头,」具体的地方不知道,但他说今晚不回来了,也说了,要去找那个秘书。「
」你……「穆太太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就这么由着他?「
」妈,我以后不会了,「苏晨赶紧表明立场。」您说得对,我不该放纵他的,既然要过日子,就得把日子过好。「
穆太太听到苏晨这样讲话,气才算消了一半,」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一晚上都不能放,要不然以后真难管。「
苏晨想了想,犹豫开口,」妈,有个地方,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下。「
」哪里?「
」成钧在酒店有常包的房间,我知道在哪里,也知道房间号。「
穆太太起身,」好,我这就找过去。「
曹管家跟着站了起来,」太太,酒店都有座机,查一下就知道了,要不打个电话过去?「
」不,直接找过去。「
苏晨听到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幸好穆太太跟她说,」晨晨,你不用去了,但是先别睡,在家等我们。「
」好。「
酒店内。
穆成钧洗过澡,身上披了件睡袍,他迳自走到酒柜跟前,打开之后取了瓶酒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半杯,女人走上前,从身后拥住他,」穆先生。「
」你去洗澡吧。「
」好。「
女人转身就要走,穆成钧一把握住她的手掌,目光轻挑地落到她面上,」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穆先生,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男人满意地松开手,」多泡泡,我喜欢香味。「
」好。「
女人迳自走进浴室,穆成钧对这个房间很熟悉,他取了香出来,点上。柜子里面放着他经常抽的烟,穆成钧拿了一包出来,拆开后点上一支,他倚在窗边,窗帘被完全拉开了,从酒店的楼层望下去,能清清楚楚看到东城的夜景。
他深吸一口,目光在烟火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明亮,远处灯火通明,他盯着穆家的那个方向出神。
他今晚不回去,想必苏晨在家里开心地要蹦起来了吧?
穆成钧抽完了一支烟,听到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
今天心情似乎不佳,他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他是想出来寻欢作乐,可不知不觉,却想到了小薯片。
穆成钧莫名有些暴躁,将菸头掐熄了。
他走到床边,女人过了半晌后才出来,确保将自己泡得香香的,每走一步都自带香气,这下穆成钧总喜欢了吧?
男人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眼,他关机了,现在还早,他可以在外面玩一会,再睡一觉,只要赶在穆太太早上起来之前回去就好。
新来的秘书走上前,双手抱住穆成钧的腰,她的脸贴在男人后背处,男人的睡袍只是随意扎了下,肩上的布料往下滑,她摩挲着穆成钧的肩膀,手掌在他身前越来越重地抚摸。
穆成钧拉开她的手,转过身将她推倒在大床内。
女人忍不住轻笑出声,」穆先生,温柔点行不行啊?「
」我从来不懂什么叫温柔。「穆成钧覆上前,这就是苏晨给他选的女人,条件倒是足够好的,脸蛋精緻,身材有料,眼神透着一股迷人的媚,关键年纪也轻。
他亲吻着女人的面颊,她双手迫不及待攀上穆成钧的后背。
穆成钧有些分神,想到这是苏晨挑选出来的,他心里又有些莫名的不爽,她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如今安安稳稳进了穆家,背地里却给他挑选别的女人。
身子底下的小秘书经不得撩拨,贴着美甲的手指在他后背上一道道抓着。
穆成钧被她抓得心痒难耐,他手里渐渐有了动作,只是身体还没到一个临界点,是他自己兴奋不起来。
女人配合着,目光迷离盯着上头的这张脸,她觉得这算是老天给她的一场眷顾,对她来说,最抵挡不住的就是一个男人的身份或者是一个男人的颜,而这两样,穆成钧恰恰都有了。
她意乱神迷起来,完全招架不住,但穆成钧显然不急,他甚至起身退开了。
女人吃了一大惊,一双眸子好似沾了水雾,整个人摊开了躺在大床上看他,声音带着无比的柔和媚,」穆先生……「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的睡袍有些凌乱,但并不像她这样,衣服都被丢在了地上。
穆成钧几步走到窗前,灌了小半杯酒下去,他眉头锁紧,狠狠咽下嘴里面的酒。
女人坐起身来,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明明好好的,她完全搞不清楚穆成钧为什么会忽然退开。
」穆先生?「
她坐向床沿,脸色潮红,想到酒店都有提供套子,她伸手打开了一侧的床头柜。
抽屉被慢慢拉开,里面塞满了东西,女人看到之后不由吃惊地张口,」啊——「
穆成钧回头看了眼,他将酒杯放回桌上,走到了床前。」想玩吗?「
女人脸更加的红了,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她,而是想要玩些精彩刺激的?
穆成钧视线睨了眼抽屉内的玩意,他放在里面,有多久没用了?也是奇怪的很,苏晨就没吃过这些苦头……
女人朝他挨近些,手掌小心翼翼落到穆成钧的腿上,她手指动了动,想要往前。
穆成钧扣住她的手腕,女人哎呦一声。」穆先生,疼疼疼,轻点。「
穆成钧狠狠将她的手甩开,他从抽屉内拿了样东西,再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床上。
女人抑制不住笑声,双手抱住穆成钧的脖子。
叮咚,叮咚——
外面忽然传来门铃声,一阵紧过一阵,急促的不行,穆成钧抬下头,谁敢来按他的门铃?
女人双手圈紧他的脖子,」别管了……「
男人低下身,可是门铃声刺耳极了,大有你不开门,我就将门铃按爆的气势。穆成钧拉下女人的手臂,他面露不耐,起身后走了出去,」谁?「
外面的曹管家刚要开口,被穆太太制止住了。
她按着门铃不松开,穆成钧大步上前,勐地将门打开。
穆太太和曹管家一前一后在外面站着,穆成钧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们。他面上露出吃惊,赶紧转过身去,他看了眼腰际的带子,穆成钧忙伸手系好。
穆太太推开门就往里走,穆成钧抬头看眼,大步追上去,」妈,您这是做什么?「
曹管家不方便进去,自然是站在门口等着。
穆成钧气得甩上房门,可以设想下那样的场面,一开门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家里的管家,这算怎么回事?
穆太太走进卧室,女人已经缩进了被窝里,被子高高地盖住自己的肩膀。穆太太先是在四周扫了圈,地上满是凌乱的衣物,床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再定睛一看,床头柜的抽屉是开着的,里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穆太太脸色发青,站在原地不说话,但气得几乎都快冲上去打人了。
穆成钧二话不说,走到床前,一把将抽屉推上。」妈,您怎么过来了?「
穆太太冷笑下,」你不是在家好好地睡觉吗?「
」我只是出来一下……「都被当场抓住了,他也不好推脱,目光落到床上,却看见了他方才从抽屉内拿出来的一样东西。穆成钧忙将它塞进了女人的被窝内。
穆太太唇瓣哆嗦着,手指向床上的女人。」这是谁?「
穆成钧走到她身侧,搂住她的肩膀就想让她出去,」妈,您先回去。「
」你还不快把衣服换上!「穆太太推开他的手臂,」新来的秘书是吧?原来你在公司是这样乱来的!「
」谁跟你说的?「穆成钧拧紧眉头,」还有,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别管这些,你先把今晚的事情交代清楚。「
女人不敢说话,恨不得将脸闷进被子里去,穆太太自小出生于书香世家,受的教育又是最传统的,」成钧,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跟你回去。「
穆太太目光盯紧了床上的女人。」现在就把她给我开了,公司养不起闲人。「
」妈,公司的事情我有分寸。「虽然养着这么一个闲职,但穆成钧对公司的事情从未怠慢过。
穆太太再度气愤地扫了眼穆成钧,」我给你五分钟时间,给我出来!「
她丢下句话后,快步出去,到了房门跟前,穆太太将插在边上的房卡拔了,直接走出门去。
屋内的灯光瞬间都熄灭了,所幸落地窗前的窗帘没有拉上,穆成钧脱下睡袍,从旁边拿了衣服过来。
女人躲在黑暗里盯着他,」穆先生?「
男人提着裤子,又将衬衣套在身上,外面再度传来门铃声。
穆成钧都快被呕死了,铁青着一张脸,」待会你自己回去吧。「
」穆先生,您……您真要走吗?「
」你觉得外面守着两个人,我能做得下去吗?「穆成钧走到一旁,拿了钱夹,将里面的现金都拿出来,他随手丢在了床上。」你要睡在这也行,只是房卡被拿走了,空调也停了。「
」穆先生,「女人迫不及待开口,」那我明天还要去公司吗?「
」去,班总是要上的。「
女人听到这,面上瞬间笑开,」好!「
穆太太按响门铃,不住催促,穆成钧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后走出去。
曹管家朝他看眼,」穆先生。「
男人一声不吭往外走去,出了酒店,穆家的车就在门口等着,穆成钧坐了进去,车子随后启动离开。
穆太太板着一张脸,穆成钧看了眼窗外。
车内的气氛僵得不像话,曹管家和司机自然不敢开口,穆成钧想到了家里的那个女人。
他住酒店的事情,只有她知道,他会在哪个酒店、哪个房间,更是只有她知道,这苏晨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让穆太太亲自过来捉姦?
穆成钧板着一张脸,直到车子回了穆家,车上的人均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苏晨躺在客厅的沙发内,听到门口有动静,她赶紧起身,穿上了拖鞋,坐得端端正正。
穆成钧率先进来,目光直勾勾射向苏晨,像是一头即将要吃人的豹子。
她迎上男人的视线,嘴角轻勾下,她居然在笑?
穆成钧快步冲上前,穆太太见状,暗叫了一声不好,她最是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这看来是要上手啊,以前的凌时吟在他手里可没少吃苦头。穆太太追上前,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穆成钧到了苏晨的跟前,她情急之下喊了声,」成钧!「
却不想,男人并没有伸手打向苏晨,而是直接坐到了她的身侧。
苏晨往旁边退缩下,穆成钧扬声问道,」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她面上透着几许懵懂,」什么?「
」还敢狡辩?「
穆太太一颗心稍稍落定,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定下来。」成钧,这件事你怪得了苏晨吗?你也不想想家里还有人在等你,你的儿子还睡在上面!「
」妈,您不懂,您就不要插手管了。「
穆太太显然是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想到在酒店里看到的荒唐,她不自在地开了口,」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还有下次,把那个女人给我开了,以后按时回家,晚上不许出去,再大的应酬都给我推了。「
穆成钧调整下坐姿,」妈,这些事,您以前可从来不管。「
」我要再不管,你的家就保不住了。「
苏晨看了眼穆太太的样子,看来穆太太这趟大有收穫,只是儿子终究是儿子,所以细节方面不能透露,她乖乖地闭紧嘴巴不说话,这个时候,不该她出头。
」我有什么家?「穆成钧问道。
穆太太指着苏晨,」你把她接回了穆家,你不想跟她过日子?还有你的儿子,刚满月呢,你就搞出这种事情来,成钧啊,你在商场上向来是老辣稳重,怎么生活方面……「
穆成钧也是头一次被训成这样,以前再胡闹,穆太太也没能管得住他,这下好了,有了孩子,他就必须把一个家好好地经营起来了?
男人看了眼苏晨,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嘴角的弧度轻扯,」妈,不是我不想跟苏晨过,是苏晨不想跟我过。人是她替我选的,我也是被她推出穆家的。「
苏晨一听,赶紧摆手,」不,我没有,人是你带回穆家的,非要让我帮你选,我知道你是想羞辱我,还有……我要不想跟你过日子,我就不会进穆家,我什么时候把你推出去过了?「
好啊,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摆脱干净了。
穆成钧嘴角的冷笑越渐明显,穆太太摇下头,显然也是不相信他的话,」我就看到你在胡闹,苏晨好好地守在穆家,她怎么会把你推出去?「
男人胸膛起伏着,脸忽然凑近到苏晨跟前,」我今天出去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了,我想跟你过日子,可你说我如果有生理需求,可以去外面解决,不是刚给我找了新的秘书吗?你还说,你来穆家单单是因为你放不下小薯片。「
这就是苏晨的原话,但打死她都不能承认。她慌忙摇头,」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当然希望你留在家里。「
穆成钧点着头,」我早知道你会这样,不过没关系,我给你录了音了。「
」什么?「苏晨的面色陡然僵住。
她联想到穆成钧之前的不对劲,她就在奇怪,穆成钧怎么会转了性似的跟她说这样的话,原来……
他是下了套等她往里钻呢,苏晨手指掐着身下的沙发,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
穆成钧看向对面的穆太太,」妈,如果是苏晨把我推出家门的呢?她让我去找别的女人,她不让我碰,她不想跟我过日子,那您还会觉得我有错吗?「
穆太太面露疑惑,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一时间不知道谁真谁假。
」苏晨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穆成钧胸有成竹,一脸笃定,将手机掏了出来,」有录音为证,我只问您一句,如果我说的是真的,您会怎么做?「
穆太太神色谨慎地看向苏晨,」如果真是这样,那穆家也留不得苏晨了,表面上的夫妻没多大意思,我把苏晨接回来,是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的。「
苏晨有些魂不守舍,穆成钧藏匿不住嘴角处的得意,原来要把她赶出穆家,是这么容易的事。
早知道的话,他就早一点用这个法子了。
穆成钧开了机,他对上苏晨的眸子,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睨着她。
苏晨紧紧地盯着他,潭底有明显的惊恐和不舍,她别的什么都不怕,就怕被赶出来穆家后,她以后还能有机会见到小薯片吗?
苏晨喉间轻滚,穆成钧从她眼里看出了怕意,旁的辩解的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此时的苏晨看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穆成钧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轻敲,只要他把录音放出来,苏晨就没有退路可走了。
穆成钧想着这个女人从他面前消失之后,他该有多潇洒啊,穆太太找不到理由再把他绑在家里,除了回来看看小薯片之外,他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但是他的心里,却莫名的泛起一种失落。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他一直想着跟她撇清楚关系,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
」成钧?「穆太太催促声。
穆成钧看了眼苏晨,再看了眼手机,说出来的话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妈,我没有什么录音。「
」你——「
苏晨心里豁然一松,他居然是骗她的。
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无力。穆成钧站起身,准备上楼,」我去睡了。「
」你这就想走了?
「不然您还想怎样?我都已经被你逮回来了,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按时回家,晚上不出门,我好好跟苏晨过,行不行?」
穆成钧都这样说了,穆太太也不好当着苏晨的面再说什么,「如果再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男人迳自往楼上走,穆太太软下嗓音,沖苏晨说道,「你也上楼吧,早点休息。」
「好。」
苏晨回到楼上,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穆成钧在床边站着。
她关上门后走了进去,男人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被我妈逮回来的吗?」
「不知道。」
男人转身看向她,冷笑一声,「千钧一髮的时候,你懂那种感觉吗?」
苏晨憋着笑,没憋住,赶紧别开脸,「这么巧啊?」
「挺好笑的是不是?」
「不是。」
穆成钧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下,「如果就此造成了我的心理阴影,你赔得起吗?」
「这跟我没关系。」
「还敢说没关系?房间号是不是你提供的?」
苏晨按住穆成钧的手掌,想要将他的手推开,「说不定你妈问了别人呢?说不定平时就对你调查过,想要知道你住在哪,很简单吧?」
「苏晨,你今晚坏了我的好事,你赔吗?」
「你别又扯到我身上!」
穆成钧微微用力,苏晨痛得闷哼声。
「我现在有火发不出来,你赔吗?」「凭什么要我赔?」
穆成钧手臂轻甩下,顺势将苏晨推倒在大床上,「你觉得我没法子治你是吗?」
「是啊。」
穆成钧拨弄下手机,然后将手机丢到枕头处。
里面有两人的对话清楚地传了出来,「今晚还回来吗」
「你希望我回来吗?」
穆成钧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展开,苏晨面色煞白,她勐地翻过身去,手机就在枕头上,她飞快地爬上前,想要拿到手后将这段录音删除。
眼看着手就要碰到手机,她的脚踝处却被人给扣住了,穆成钧勐地往后一拉,苏晨被他拖了回去,男人压下身,覆住她的后背,不给她丝毫挣扎的机会。
「这下又着急了?苏晨,我真是喜欢看你变脸的样子,一下一个样,真是好玩极了。」
苏晨伸出手,但是差了一大截,她根本就够不到手机。
穆成钧一口咬住她的耳垂,狠狠用力,她痛得冒出冷汗来,男人松了松嘴,「跟我玩,是吗?你玩的过我吗?」他动了下身子,「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必把这通火带回家来,你暗算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会有把柄在我手上?」
苏晨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她拼命想要往前爬,但穆成钧压得她根本动弹不得。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睡,要么等我妈听到这段录音后,将你赶出穆家。」
苏晨扭头,狠狠地瞪向他,「你威胁我?」
「我就威胁你,你能反抗吗?」
「事情是你要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我没做成,现在要让你赔。」
苏晨视线落向前方,紧紧盯着枕头上的那个手机,穆成钧不再强迫她,「你自己选。」
「你方才直接把它播放出来,不是更好吗?这样的话,不用我选,我就被踢出去了。」
「我这叫尊重你,」穆成钧话里带着笑意,「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就看你要不要了。」
他是无耻了,但那又怎样呢?
苏晨也没好到哪里去,光看她让穆太太去酒店捉他的奸,就能看得出来她绝对不简单。穆成钧也不想这样轻轻松松放她走了,反正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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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写了一张的老大,木法子,事情必须交代过去
大家且看且珍惜哈,反正快完结了o(n_n)o哈哈~
最近更新很给力吧,夸夸我,妖妖需要夸夸~
176吃了豹子胆的女人
苏晨目光紧紧看着前面,穆成钧按住她的腰,「你要不想从了我,我现在就放开你,我们一道出去,你呢,收拾收拾行李,现在就可以回苏家。」
「你让我把小薯片带走。」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穆成钧说着,抬手敲向她的脑袋。
她痛得皱起了眉,穆成钧压着她不让她动,「快说你的答案。」
「我刚坐完月子,不能同房。」
「我管你那么多。」
苏晨挣扎下,「我子宫还未恢復好,穆成钧,这是常识,不信的话你可以谘询医生。」
「那我正好试试,看我现在跟你做了,你会怎么样?」
苏晨忍无可忍,但从她第一次被穆成钧按在酒店的大床上开始,她就一直都是头待宰的羔羊。她用力往前伸的手臂不动了,苏晨趴在那里,回过头看向穆成钧,「好,做完之后,把录音给我。」
「这么说来,你同意了?」
「别废话。」
穆成钧听着她口气不善,他还真不习惯一个女人敢时时跟他这样说话。他一把扯下她的睡裤,苏晨没再挣扎,穆成钧伸手解开自己的皮带,上了床后想要有所动作,可心里总觉得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起身拿了手机,他对女人生完孩子后多久能圆房这种事压根不了解,他随手在网上查了下,看到了医生的一致建议。
顺产最早也要6周以后,当然,也会有男人不管不顾,穆成钧有些恼怒和后悔,他不应该查的,方才直接上了不就没事了吗?
这把火,他是从酒店憋回来的,看到苏晨之后,这火烧的更加旺盛了。
穆成钧坐在边上,胸口剧烈起伏着,火从小腹处一直往上蹿,苏晨见他不动,她赶紧爬起身来,「你……」
「我先放过你,等你恢復了身体后再还我这一次。」
苏晨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还能这样好心?
苏晨伸出手去,「那把手机录音给我。」
「想得倒美。」穆成钧拍开她的手。
苏晨盯着他手里的手机,虽然这是一颗定时炸弹,但好歹穆成钧没有立刻要引爆它的意思,方才当着穆太太的面,他都没有拿出来,他不至于会无聊到这么晚了再去把这件事说一遍吧?
苏晨躺到边上,「谢谢你的开恩,我先睡了。」
穆成钧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起来,「你想睡?」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使了下劲没用。「不睡觉做什么?」
「你倒是不想伤身,你想过我吗?」
「什么意思?」
穆成钧将她的手按向自己,苏晨陡然杏眸圆睁,「松开!」
「你得搞清楚,要不是你让我妈去酒店,并且刚好在那个时候按了门铃,我现在也不用找你。」
苏晨一张脸像是染了红颜料,「你自己也有手,别动我。」
「录音不想要了是不是?」
苏晨瞪向跟前的男人,穆成钧拉过旁边的薄被,盖住下半身,苏晨侧过身去,穆成钧强行按住她的手,「动!」
小床内的小薯片睡得正香甜,苏晨仿若被人掐住脖子般,每一缕唿吸都很重。
男人嘴里的声响越来越放肆,苏晨脑子里乱闹闹的,如傀儡般重复着一个动作,半晌后,穆成钧掐住了她的手腕,苏晨不想听到他那股子磨人的嗓音,她赶紧问道,「好了吧?」
穆成钧没有松开她,过了片刻,她手腕处的力道这才一松。
苏晨在将手抽回之际,在薄被上狠狠擦拭几下,然后将仍带有某些痕迹的手掌伸到穆成钧面前。「手机。」
男人一把推开,「你要是做起生意来,绝对是个奸商。」
「说话算数,穆成钧,你可是个男人。」
「我怎么不男人了?」穆成钧冷笑声,直接提了裤子。「我有跟你说,你这样做了之后就能拿回那段录音?」
苏晨嫌弃地朝他指了指,一语不吭进了洗手间。
穆成钧想要进去沖个澡,经过盥洗台,看到苏晨用了洗手液正不住搓揉自己的双手。
他洗完澡出去,她还在洗。
穆成钧不以为意地进了卧室,睡觉前,他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苏晨回到房间的时候,穆成钧已经睡了。
她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悄悄上了床,她毫无睡意,过了半小时后,又偷偷起身。
苏晨蹑手蹑脚走到床头柜前,拿了穆成钧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显示需要输入密码或者指纹。
密码她是没本事拿到的,但穆成钧的指纹,并不难。
穆成钧翻了个身,朝着另一侧睡去,苏晨回到了床上,她小心地拉过穆成钧的手,想要用他的指纹开锁。
苏晨握住穆成钧修长的食指,只是还未按到手机上,男人就抬起腿将她先压住了。
她尝试了几次未果,最后一次眼看穆成钧都要醒了,苏晨吓得只好放弃。
清晨时分,苏晨起来餵过一次奶,刚躺下不久,穆成钧就醒了。
男人拿了腕錶看眼时间,还早,他下意识朝苏晨靠近些,她睡得正沉,一张脸蛋白皙光滑,五官也算精緻小巧,穆成钧不由多看了两眼。她脑袋在枕头上轻蹭几下,但并未醒来,穆成钧极少看到苏晨的这一面,挺安静的。
他想到今天还有个会议,需要早起,穆成钧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
男人将手伸向床头柜,摸了摸,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摸到自己的手机。
穆成钧抬头看去,床头柜上除了他的水杯之外,就只剩下他放在那的腕錶了。
男人回过身,在床上找了下没找到,穆成钧拎起苏晨的枕头,使劲一抽,苏晨吓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穆成钧看了眼苏晨的枕头底下,没有,他毫不留情地将她身上的被子扯开了,还是没看到。
穆成钧将枕头丢了回去,「我手机呢?」
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没睡好,穆成钧不用多问就知道她干了什么坏事。苏晨抓了下头髮,「什么手机?」
「我的手机。」
「你的手机你自己没有保管好吗?」
「别跟我装蒜,」穆成钧的耐性全被磨光了。「给我拿出来。」
「我真的没看到啊,」苏晨也很快进入状态,「你是不是自己丢哪了啊?卫生间有吗?」
「我拿手机去卫生间做什么?」
苏晨起身,将床上的被子都扒拉了一遍,她下了床,好心好意地帮穆成钧找起来。「还真没有,不会在床底下吧?」
「床底下进不去。」
「那抽屉里呢?」
穆成钧没有徒劳去找,他坐在床沿处,两眼紧紧锁住苏晨不放,「趁我还在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把手机还我。」
「我要你手机做什么?」苏晨一脸无辜,「我自己也有。」
「手机里的录音,你不想要?」
苏晨点下头,「我想要啊,但你的手机真不在我这。」
「苏晨,我警告你,我的手机里有不少重要的客户资料,你要真把它弄丢了,就算把你卖掉一百遍都赔不起。」
苏晨闻言,也有些恼了,「穆成钧,你怎么什么都想着让我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你手机弄丢了?」
见她一副死不赖帐的样子,穆成钧蹭地站起身来,「你昨晚没动过我的手机?」
「没有!」
「是谁按着我的手,想让我给手机解锁的?」
原来他昨晚并没睡着,苏晨意识到这点,却仍旧面色不改,「那是你在做梦吧?」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没拿。」
穆成钧在屋里翻找了起来,沙发上、茶几上、浴室,他最后走进了衣帽间,将衣帽间内的东西全部丢到地上,柜子里面渐渐空了出来,衣架上的衣服都被他扯下来了,但还是一无所获。
苏晨站到门口,看见衣服堆成了小山似的,穆成钧目光射向她,苏晨摆下手,「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我要拿了你的手机,我肯定也只能藏在屋里啊,你都快把这儿翻遍了。」
「难道它还能自己长腿了不成?」
苏晨轻摇头,「不知道。」
穆成钧踩着那堆衣服往外走,「我手机里那么多人的联繫方式,还有帐号等重要信息,苏晨,你——」
男人咬着牙,说不出话了,她一副死不赖帐的样子,他也不能拿她怎么着。
对苏晨来说,他的信息重要,她的信息难道就不重要吗?
她昨晚打不开手机,夜不能寐的,总不能让这颗炸弹一直绑在自己身上吧,所以苏晨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她将穆成钧的手机丢进了抽水马桶内,她起初还担心沖不下去,但是五级旋风的威力不是盖的,一下就把手机给沖走了。
所以苏晨昨晚睡得很好,至于没了手机之后的麻烦事,就交给穆成钧自己吧。
男人快步走出了房门,苏晨觉得很是解气,只许他天天压迫着她,她就不能给他找点麻烦事吗?
东城某家咖啡馆。
许流音见完客户从里面出来,穆劲琛立马下了车,迎上前去。
许流音抱着怀里的包,当做没看见他似的,她往左,他挡住了左边的路,她往右,他又挡住了右边的路。
「我来接你回去。」
「我下午还要去趟书店,买几本书。」
「我陪你。」
许流音往前一步,穆劲琛挡着她的去路,「我陪你!」
「你训练场不用忙吗?」
「再忙也要多陪陪你。」
许流音被他挡住去路,她反应能力也不及他,走到哪,他都能跟到哪。
「我不去书店了。」
「就是,天不早了,一会吃了晚饭,我们直接回去。」
许流音被穆劲琛带到车上,「我方才吃了些点心,不饿。」
「那就直接回家。」
「穆劲琛,我忙完手边的工作,我打算回苏州。」
穆劲琛视线落到她脸上,「去看你师傅师母?」
「不是,那边现在就是我的家,我之前回东城,是因为我哥哥醒了,现在他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平时也见不到他,等到每个月探监的时候,我……」
穆劲琛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想在苏州定居?」
「是。」
「那我呢?」穆劲琛有些恼,伸手攫住许流音的下巴,「又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许流音没说话,穆劲琛将车子开回了训练场,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人谁也没开口,穆劲琛带她去吃过东西,然后两人一道上楼。
卧室内就一张大床,许流音洗过澡坐在床边,穆劲琛出来时,身上围了条宽大的浴巾。
他几步上前,坐到许流音身侧,穆劲琛握住她的手掌,许流音有些不自在,将手抽了回去。
男人看了眼,「音音,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
许流音先上了床,床上有两条薄被,她将自己裹在其中的一条里面。穆劲琛躺到她身边,从身后拥住了她,许流音动下肩膀,「快睡吧。」
「这么早,你睡得着?」
「嗯,我困。」
穆劲琛看眼时间,现在也不过七点多。
「蒋太太和蒋先生的婚礼快要举行了吧?」
「嗯。」
「到时候,你带我一起去。」
许流音睁了下眼帘,「说不定也会给你发请柬。」
穆劲琛手掌轻握住许流音的肩膀,「音音,现在睡觉太早了,跟我说会话。」
「我……我不想跟你睡在一起。」
「我们都发展成这样了,应该睡在一起。」
自从那天接了她回来之后,穆劲琛肯定是按捺不住啊,随时随地都想将她扑倒了,可许流音觉得分开了那么久,再做那种事情很奇怪,就好像非要有个心理适应的过程才行。
穆劲琛等不起,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吃了。
他手上开始有些小动作起来,许流音按住他的一只手,却阻止不了另一只手。
「穆劲琛,别……别动!」
「音音,我先问你一句,你打算让我们两个就一直这样耗下去吗?」穆劲琛翻身压住她,将她的双手展开按在她身侧。
许流音别开视线,「我没准备好。」
「你一句话倒是轻巧,我可受不了,天天抱着你还不能碰,我快疯了。」 「穆劲琛,外面有人守着,你别这样。」
「在这房间,我又不是没动过你。」穆劲琛说着,动作越来越大,今天不用强是不行的了,许流音都说要回苏州了,他要再不睡服她,她就得跑了。
许流音并未过多挣扎,只是觉得许久没有在一起,这第一次肯定得慢慢来。
穆劲琛却是等不及,之前那是抱着希望,说等等她,可他简直在痴心妄想,难不成还能等来许流音的主动不成?
「等等……」
「慢……慢慢,先听我说。」
穆劲琛干脆捂住她的嘴,许流音朝他狠狠瞪着,她眉头勐地皱起来,穆劲琛失笑,「来不及了。」
她羽睫扇动几下,穆劲琛实在难以控制自己,便不管不顾了。
翌日。
许流音还在睡着,却被穆劲琛一把拉起身,她下意识用手挡在胸前,「干什么啊?」
「太阳晒屁股了,起来了。」
许流音赶紧扯过旁边的被子,只是还未裹到身上,就被穆劲琛一把夺了过去。「我们回趟家吧。」
「什么家啊?」
「当然是穆家。」
许流音彻底醒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总要带你回去见见我妈。」
「要不改天吧。」
「不,现在就走。」穆劲琛说着,直接将许流音扛了起来,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大喊了一声,「放我下来!」
来到穆家的时候,穆劲琛事先并未通知任何人,他停了车,从后备箱内拎出几样礼盒。
穆劲琛伸手拉开车门,「下车。」
许流音攥紧手里的包,然后走了下去,视线所触及的地方,都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熟悉感,许流音看着跟前的房子,忽然就想到了她当初从这离开时的场景。
穆劲琛就怕她多想,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掌。
走进穆家,曹管家是第一个看见他们的。「穆帅,二少……付……」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唿了。
穆劲琛接了口说道,「叫二少奶奶。」
穆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听到说话声后抬头,勐地看见许流音,她有些吃惊,将手里的书放到了旁边。
「妈,我带音音回来了。」
许流音也有些懵,上前后不知道该叫什么,她张了张嘴,艰难地唤出一声,「伯母。」
「叫什么伯母,叫妈。」穆劲琛纠正说道。
「老二,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又把结婚证给领了?」穆成钧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下了楼。
穆劲琛将礼盒放到桌上,指了指其中的一大盒,「这是给小薯片的。」
「你这算是带新媳妇上门吧?这礼太轻了。」
穆成钧走近上前,许流音见状,下意识往旁边退了步。
穆成钧脚步微顿,看来她还在怕他,男人不以为意地轻笑声,「老二,事先连个招唿都不打,看来是要先斩后奏啊。」
「不是所有的事都该事先打过招唿的。」
「强词夺理。」穆成钧说着,坐到了沙发上。
「大哥,您带小秘书去酒店的时候,跟我们打过招唿了吗?也没有吧?」
穆成钧抬首睨了眼穆劲琛,「你还关心这种事?」
「妈让你把苏晨接回来,是让你好好过日子的,你呢?苏晨才回来,你就出去鬼混……」
穆成钧脸色变了变,「你消息真够灵通的,谁跟你说的?」
穆劲琛抿唇不语,穆成钧很快也猜到了,他看向身边的穆太太,穆太太也心虚,赶紧别开眼。
「妈,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穆成钧脸上有了不悦。
穆太太拍了下他的腿,「劲琛是外人吗?他是你亲弟弟,事情是你自己干出来的,你还不让人说啊?」
「行吧,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穆成钧说着,想要起身。
穆太太按住他的腿,「你给我坐着,还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昨天出门之后,为什么有段时间打你电话打不通?说是关机了,你是不是又找那个秘书去了?」
穆成钧想到这事,气得脸色都变了,「那是我手机丢了,办卡也得需要时间吧?」
「丢了?谁信啊,前天晚上我还见着你的手机了,怎么一出门就能丢?」
穆成钧视线落向楼梯口,苏晨穿着居家服下楼,没想到家里这么热闹。
男人朝苏晨指了指,「这话,你应该问她,房间里面就我们一家三口,这事总不可能怪到小薯片身上吧?我的手机莫名其妙就丢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穆成钧大概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听到的重点不是他的手机丢了,而是一家三口。
许流音自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她看到苏晨上前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苏晨迳自说道,「手机的事,应该是你自己没放好,我要你手机做什么?」
穆劲琛见状,拉过许流音,「在穆家,也就只有苏晨不认识音音了吧,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许流音,我老婆。」
他说完这话,紧接着又沖许流音道,「音音,这是穆家新来的大嫂,叫苏晨。」
许流音沖她点下头,苏晨说了句你好。
「哪里来的大嫂?」穆成钧问道。
「大哥,你不承认没关系,反正你不用喊她大嫂,我和妈承认她就行。」
穆劲琛说着,拉着许流音上前两步,穆太太朝两人看眼,没有说话。
「妈,我和音音在一起了,这两天先去把房子买了,到时候接您去看看。」
穆太太站起身,看了眼跟前的许流音,「你答应了?」
许流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穆劲琛撞了下她的手臂,许流音回过神道,「嗯,答应了。」
「当初你是从穆家被赶出去的,真的没有怨言吗?」
「该怨的时候,也怨过了,那时候若换了我,我可能也会这样做。」
穆太太看眼儿子,穆劲琛的态度那样坚决,她就算说了反对,能有用吗?
「虽然朝阳最终不是因付京笙而死,但他毕竟也设计过我们穆家,若不是他被抓起来了,朝阳的死还是会跟他有关。我做不到原谅付京笙,但是你……」有些话,穆太太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过不下百遍了,「你现在叫许流音,我唯有劝自己不让我的情绪牵累到你身上,毕竟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劲琛喜欢你,所以我也必须接受你。」
穆劲琛伸手将许流音揽到怀里,「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谈了。」
「音音,你之前一直住在哪?」穆成钧开口问道。
「大哥,我说过……」穆劲琛下意识替许流音做了回答。
穆成钧身子往后靠,「你之前跟我提过吗?我都忘了。」
「大哥,我住在苏州。」
「苏州,是个好地方啊。」穆成钧搭起长腿,「要不这样吧,你们还是搬回穆家住,人多热闹,还能帮我带着小薯片。」
许流音听见这话,面色立马变了下,她视线迎上穆成钧,发现男人嘴角噙了抹笑。
「这多不方便,你还指望我给你带儿子?要不交到我手里,我给你训练成个小狼崽子吧。」
「住口你!」穆太太对这两个儿子也是无语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妈,这下您知道劲琛这张嘴有多坏了吧,他还把坏主意打到您孙子身上了。」
「你也闭嘴,」穆太太还为前晚的事生气着,「劲琛就是嘴坏一点,你呢?小混帐,专心方面你可以学学劲琛,以后好好的对苏晨。」穆成钧拧紧了眉头,穆太太也是气急了,前晚的事情被她抓了个正着,她以前就知道穆成钧混,但不知道他混到那种地步。
所以这两天,穆太太逮着空闲就对他上课,小混帐、大混帐不知道说了几十遍了,现在倒好,当着穆劲琛和许流音的面就这么直接怼上了。
男人站起身,睨了眼无辜状站在旁边的苏晨,他心里是明白极了的,这笔帐肯定要记在她头上。
178用鞭子抽他
穆太太询问了许流音她这一年以来的近况,得知她在苏州还有师傅师母。
「音音,我看这样吧,你们两个商量好了,要真打算彼此不计前嫌地过日子,那就要像模像样的,到时候你和劲琛要办婚礼。你是孤儿,可以认你师傅师母做父母,到时候,我们从苏家把你娶进穆家,这样的话,也就没人敢说闲话了,也不会有人再敢怀疑你是付流音。」
穆劲琛听着,点下头,「这是个好主意,过两天我亲自去趟苏州。」
穆成钧的眸光不由落在许流音身上,穆太太一眼望去,正好瞧见,想起凌时吟之前说过穆成钧对许流音有非分之想,穆太太如今想来,心里还像是扎着根刺似的。
「成钧,你们的婚礼也要办,你和苏晨办完了,劲琛和音音再办。」
「什么?」现场除了许流音之外,大家都吃了一大惊。
穆劲琛率先跳出来,不干了,「为什么不能我先办?我着急结婚。」
「你着急,你大哥就不急?孩子都抱在手里了,一堆亲戚外人可都在盯着他呢。」
穆劲琛拉着许流音干脆坐下来,「他婚都没离掉,怎么结婚?」
「已经离了。」穆太太往那一坐,虽然平日里惯着两个儿子,但当家主母的气势还是在的,「这件事就此结束,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要说就说你们婚礼的事。」
穆成钧真是觉得好笑,穆劲琛结婚就让他结去,扯上他做什么?
最紧张的还是苏晨,怎么进了穆家,她感觉很多事情都失控了?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穆成钧说道,「妈,我的事情不急,您就别操心了。」
「你再说一声不急?马上小薯片就要办百日宴,到时候亲朋好友见着苏晨,你怎么跟他们解释?」
「让苏晨待在家里好了,那样热闹的场面,反正她也不会喜欢。」
穆太太听到这话,更想起来抽他一顿。「这件事我说了算,你要不结,那劲琛就等着吧。」
「妈,关我什么事啊!」
「谁让你是老二呢,你要真着急,就把你哥架着去结婚,反正他要不结,你就别想结,领证的事你可以先斩后奏,但婚宴上,我可以不出席,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弄。」
穆太太说完这话,迳自起身,刚要走出去一步,她朝许流音招了下手。「音音,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好。」
「我跟你们一起去。」
穆太太睬了眼穆劲琛,「谁要你跟着,你还是跟你哥商量商量吧。」
穆太太拉了许流音往外走,穆劲琛脸色有些不悦,「大哥,你赶紧办了,行不行?」
穆成钧姿态悠闲,倚在沙发内,不紧不慢的,「我干嘛要办婚宴?」
「那你把苏晨带回穆家做什么?」
反正现在穆太太不在,穆成钧说话自然能肆无忌惮的,「玩玩啊,不行吗?」
「你特么太混帐了。」
「你够了啊,再敢说这两字试试?」
苏晨杵在边上,她才是最尴尬的一个,她抬起脚步要走,穆成钧见状,伸出长腿拦住了她的去路。「我没让你走,坐下来。」
「小薯片要醒了。」
「他有月嫂带着,怎么,你都进穆家了,也如愿以偿了,现在玻璃心到听几句话都受不了?还真把自己当少奶奶是不是?」
穆劲琛听着这些话,都觉得不舒服,他刚要提议让苏晨揍他,就看见苏晨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了穆成钧的小腿上。
男人闷哼声,苏晨转身坐进了沙发内,穆劲琛忍着笑,但还是没忍住,「哈哈哈——」
「穆劲琛,」穆成钧干脆直唤他的名字,「我要办婚礼的话,怎么着还得拖个几年吧,有可能是三年,有可能是五年。」
「你信不信我到时候把你押到婚礼现场去?」
「呵。」穆成钧收回自己的腿,指了指苏晨,「就她?你让我娶她?」
「大哥,自作孽不可活,你嘴巴这么毒,迟早有天会遭报应的。」
「去你的,」穆成钧站起身来,「我还就等着这一天。」
苏晨没觉得心里有什么难受的,听到穆太太说的那些话时,真把她吓得魂都要掉了,所幸穆成钧也是态度坚决,挺好。
穆太太和许流音回屋时,客厅内就只有穆劲琛。
「你大哥呢?」
「抱儿子去了。」
穆太太唤过曹管家,「中午多准备几个菜。」
「我知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二少奶奶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啊。」
「就是,」穆劲琛起身说道,「天大的好事啊,妈,以前都是您催着我结婚,现在是我想结。」
「行啊,你把你大哥的事先解决了。」
「他现在是成心要坏我的好事,妈,您就不想抱孙子吗?」
穆太太没有松口,「想是想,不过也没有那么想了,毕竟现在有小薯片,我不急。」
穆劲琛没想到家里来了那个小不点之后,连他要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被冷落了。
午后,穆劲琛开车带着许流音回训练场。
「我妈跟你单独出去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闲聊几句,问我离开穆家后有没有遇上什么麻烦,为什么会去苏州,跟我说,你跟阮暖的事情让我别放在心上,是她想要促成你们,没想到都是有缘无分。」
「真的?」穆劲琛有些吃惊,「我以为她会刁难你几句。」
「没有。」
所以,这大概就是母亲应有的样子吧,尽管心里没有觉得许流音十全十美,可自己十全十美的儿子爱上了这个女人,谁都不妥协的话,事情只能僵着。
苏晨走进房间,穆成钧抱着儿子正在窗边玩。
她走过去几步,月嫂将小床收拾下后走了出去。
苏晨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待会,我想出去趟。」
「去哪?」
「我外婆身体不好,我好久没见她了。」
穆成钧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外婆?我看你是去见那个李恆吧?」
苏晨的面色变了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要不同意你出门呢?」
「我又不是卖给你们穆家了,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穆成钧刚陪小薯片一会,怀里的孩子就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搭理他了,穆成钧喊了声。「宝贝,宝贝?」
小薯片牵动下嘴角,不搭理他。
穆成钧将孩子放回了小床内,「要出去也行,让司机跟着。」
「好。」
男人目光含着几许深意,其实他并不相信苏晨想要打官司的事情,会这么算了。她从孕期开始就筹备的事,难道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了?
苏晨简单收拾了下,拿了包准备出门,她见穆成钧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苏晨语露不耐,「你要不相信我,你就跟着?」
「谁稀罕跟着你?」
「那我走了。」
苏晨下楼的时候,穆成钧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车,说是好心好意地送她,还不如说是去监视她的。
苏晨先买了些东西,去了外婆家一趟,外婆躺在床上都好几个月了。
舅妈站在门口盯着屋内的人,「晨晨,你最近都去哪了啊?好久没见你了。」
苏妈妈当时是瞒着众人搬家的,特别隐瞒了苏晨的舅舅和舅妈。这舅妈就是个扩音喇叭,她要知道了一些事,那肯定会整得全世界都知道。
「舅妈,我就是换了个工作而已,特别忙。」
「再忙也不至于不来看看你外婆吧?」
苏晨没说话,躺在床上的外婆拉着她的手,「晨晨,再努力工作都不能忘了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我知道的。」
临走的时候,苏晨给了舅妈一些钱,让她平日里多给外婆买些好吃的。
坐上车子回去,舅妈在厨房的窗前探出个脑袋,看见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载着苏晨离开了。
「大少奶奶,我们去哪?」
苏晨有些吃惊,听到这个称唿,勐地回过神来,「你不用这样叫我,我不是。」
「这是太太吩咐的,您现在就是大少奶奶。」
苏晨定定地看了眼窗外,「还是回家吧。」省得节外生枝,一会又被穆成钧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车子朝着穆家的方向驶去,刚开出去不久,苏晨就接到了舅妈的电话。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喂,舅妈。」
「晨晨,你走后,家里来了个挺漂亮的女人,她说要约你见一面,就在鸿泰商场底楼的星巴克里面。」
苏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有说她是谁吗?」
「没说,她说见面的事情最好不要被穆家的司机知道,让你自己看着办。」
苏晨心里咯噔下,对方怎么知道她坐着穆家的车?
舅妈在电话那头迫不及待地问了,「晨晨,什么穆家啊?还司机呢,是不是你交男朋友了啊,改天带给舅妈看看啊。」
「舅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苏晨说完,挂断了通话。
「喂,喂喂——」苏晨的舅妈冲着电话内喊了半天,「有没有搞错,这就挂了。」
站在旁边的女人从钱夹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了苏晨的舅妈。
眼看她要离开,舅妈追上前一步,「我家晨晨是不是谈了个有钱男朋友啊?」
女人冷笑声,「男朋友?你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女人没有搭理她,快步离开了。
苏晨挂了通话后,沖司机吩咐声。「去鸿泰商场吧。」
「大少奶奶,是有什么事吗?」
「我舅妈的女儿约我在那见面,她跟家里闹了些矛盾,跑出去了,知道我今天去看望我外婆,说是要跟我说说话。」
苏晨随口编了个理由,司机听着没什么破绽,也就相信了。
到了鸿泰商场内的星巴克之后,苏晨点了杯咖啡,选了个相对来说隐秘点的位子坐着。
没过一会,她对面的椅子被拉开,苏晨抬头看了眼,一名穿着清凉的女子坐下身,v领的领口处藏不住一对丰满,两条白皙的腿也露在外面。苏晨仔细端详着,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是你约的我?」
「没错。」
「有事吗?苏晨直接问道。
女人手里也拿了杯咖啡,她一语不发,目光怪异地盯着苏晨看了半晌,她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对方很明显地讥讽出声,「你现在住在穆家,是吗?」
苏晨看了眼四周,看到司机在不远处站着,正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还是开门见山吧,先说说你是谁,再说说你想做什么?」
女人忽然将手里的咖啡杯重重掷到桌上。「你怀上的孩子,是穆成钧的吗?」
苏晨秀眉紧蹙,看来纸真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本来就不可能瞒着所有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成钧难道就没怀疑过,你这孩子不是他的?」
苏晨一口气哽在喉间,「你是他的前女友?噢,不,可能是前欢,或者前前前前欢?」 「瞧瞧你那得意的嘴脸,」女人听见这话,面色很明显不好看起来,「你既然陪穆成钧睡过,有些事情我们也心知肚明,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将他迷惑了,但我也是为你好,穆成钧这个人很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估计能把你们母子两个都掐死了。」
穆成钧变态,这话苏晨倒是贊同的。
但这女人一口一个她的孩子不是穆成钧的,倒真把苏晨搞煳涂了。
外面的司机不住张望,看到了苏晨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后,他也就没什么需要盯着的了。
他以前尽管也接送过这人,但说实话,穆成钧的女人那么多,他哪记得住她们的脸啊。
「你非要证明我的孩子跟穆家无关,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我看不惯你,我那时候吃尽苦头,我怎么没想到跟你一样,来个借腹生子之后进入穆家呢?看看,你现在倒是好,吃香的喝辣的,你再看看我。」
苏晨瞧明白了,这是穆成钧以前惹上的风流债,只是美艷的女人成了妒妇,实在可怕。
「你别找我,你应该去找穆成钧。孩子是他的,你就算再嫉妒都没用。」
「哈哈哈——」女人抑制不住笑出声来,她勐地凑上前,桌子被她胸前的丰满撞到,桌上的两杯咖啡差点翻了,她压低嗓音,话语里带着快慰和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穆成钧不能成事,怀孕?笑话,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能成事?」苏晨知道旁边桌上还有别人,所以不敢扬声。「你说穆成钧?」
「他要是能行,能这样变态吗?」
苏晨轻摇头,「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喂,你是他的女人,我难道就没上过他的床?我不相信你在他手里没有被狠狠折磨过。」
苏晨定定地看着跟前的女人,她实在没必要用这个来撒谎吧?可是她说穆成钧不能成事,那他对她做过的事又算什么呢?
苏晨完全懵了,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对面的女人,还是相信自己,她连自己都要怀疑了。
她冷静下来,想要套套对方的话,「我怀孕的事情,也是巧合,我只是他的秘书,也只是煳涂了一晚而已。」
「巧合?你怎么不干脆说是奇蹟呢,」女人冷嗤一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成事,但他有过的女人不止你和我,我怎么没见别人怀孕?」
「其实你就是想说,他不行是吗?」
「他在酒店有个常包房间,你知道吗?」
苏晨没有回答,对方迳自说道,「我相信你也去过吧,你去看看那些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都塞了什么东西?满满的几大抽屉,如果他是个正常男人,他需要用这些吗?」
苏晨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穆成钧虽然没有对她用别的东西,但是她确确实实打开过抽屉。
她当时吓得赶紧关上了,偶尔想起,也只是觉得穆成钧可能有什么特殊癖好,顶多骂他两句变态,现在一想……
穆成钧摆弄的那些,都能开个情趣商店了,这仅仅是因为他有这个爱好吗?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当初被他弄断过一根肋骨,进了医院。」
苏晨目光一凝,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某处痛了起来。女人冷笑下,「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钱多,女人多,却偏偏有欲望的时候成不了,想想也是可笑。他变态起来呢,也真不是人,衣冠禽兽,把所有的火都撒在我身上,硬生生用膝盖按断了我的一根肋骨,是不是挺可怕的?」
女人嘴里的穆成钧,于苏晨来说。好像是有那么点陌生的。
尽管她从未觉得穆成钧是好人,也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她接触到的穆成钧,似乎跟女人嘴里所说的那一位,是有出入的。
「穆成钧这个人啊,穿上了衣服以后是人,脱掉了衣服是野兽。我到头来什么都没落到,还被警告,我也是刚得知他有孩子了,但我绝对绝对敢保证,你的孩子不是他的!」
苏晨看向对面的女人,看到她嘴角处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我猜,你可能是给他灌了酒,让他喝醉以后以为自己事成了,现在仗着这个孩子,你都搬去穆家住了,我真后悔没早早地用上这一招。但你也要知道,如果这件事被穆成钧知道,你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会清楚……」
苏晨身子往后靠,「说吧,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嫉妒吗?穆成钧如果不能成事,这就是他最最羞耻的一个秘密,他肯定不会让你这样开口说出去,是什么让你不顾他的威胁,直接找到了我的身上?」
「我要钱。」
苏晨呵了声,「多少钱?」
「不多,两百万,要不然的话,我会想尽办法弄到一张你儿子和穆成钧的dna鑑定书。」
苏晨轻轻摇下头,女人见她这样,不悦出声,「你不肯?」
「人为财死,说得大概是你这样的人,你明知穆成钧不好惹,你想弄到他的dna鑑定书,你觉得有可能吗?」
女人手掌在桌面上抚摸了下,「那就走着瞧,我在他身边待过,也不是白待的。」
「随便你,」苏晨拿起自己的包,显然要离开,「钱,我没有,至于你要做什么事,尽管去做。」
「两百万而已,你进了穆家,这点钱都没有?」
「是,没有。」
女人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放到桌上,「我会时刻提醒你的。」
「你不必这样做,我再跟你说一句,孩子是他的。」
「哈哈哈——这种拙劣的骗术,有意思吗?」
苏晨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睨着坐在原位的女人,周边还有别的顾客,尽管他们不会无聊到竖起耳朵去听听这边讲了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苏晨还是低下身去。她双手撑在桌面上,视线仍旧紧盯着那个女人不放,「他在你身上不成事,不代表对我也不行。」
「自我安慰的能力不错啊,你还不如说,他对所有人都不行,唯独对你可以。」
「我也是这个意思。」苏晨说完,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朝着女人扬了扬后离开了。
她走到外面,司机见她出来,迎了上去。
「大少奶奶。」
「走,回家吧。」
「是。」
回到车上,苏晨出神地盯着一处。
「大少奶奶,那是您舅妈家的孩子吗?」
苏晨支支吾吾开口,「嗯。」
「年纪应该也不大吧,还在上学吗?」
苏晨想到舅妈家的孩子还在念大学,她轻点下头。「嗯。」
「那您舅妈家是要操心的。」司机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他也是看着那个女人身着暴露,实在不像个大学生。
苏晨说了声没关系,心里有些乱,车内开着空调,一扇茶色的玻璃将炎热挡在外面。她回想着那个女人说的话,她有些怀疑,如果她是胡乱编的,那这件事也太荒唐了。她怎么敢编这么一个理由?她就不怕穆成钧知道以后捏死她吗?
苏晨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他经常跟着穆成钧,知道的肯定是最多的。
但司机的话,一般都很难套出来,再说又是那种最最私密的隐私。
「成钧的那张房卡,是不是被拿走了?」
司机透过内后视镜,盯看了苏晨一眼。「是。」
「被谁啊?」
「穆先生新招的那个秘书。」
苏晨笑了下,「恐怕不止是秘书那么简单吧?」
「大少奶奶,您别多心,确实是秘书。」
「人还是我通过面试的,成钧把她们带到家里,我都见过了。」
司机双手规规矩矩地握着方向盘,「她拿了穆先生的房卡,是穆先生交代的,有时候公司有客户过来,需要安排住处。穆先生宴请也在那家酒店,偶尔谈事情谈得晚了,他也会住在那里。把房卡交给秘书,这样也方便,她可以随时安排。」
安排什么?唯一的方便之处,恐怕是秘书可以开好了房门等他吧?
苏晨想了想,借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我想去趟酒店。」
司机语气微微透着惊讶。「大少奶奶,您去那里做什么?」
「有些话我不方便跟你说,你开过去就是了。」
司机挂了串冷汗下来,「我们还是回穆家吧,您这样要是被穆先生知道了的话,他会不高兴的。」
「我去看看,他的房间是否空着。」
司机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少奶奶,房卡也不在我们这里,去不了。」
「你就别诓我了,全酒店最好的总统套房,就只有一张房卡?要穆成钧有事需要自己过去,秘书还不在身边的话,他就连房间都不能住了?」
司机一语不吭,苏晨继续打着心理战,「我先问你一声,那天妈赶去酒店的时候,是不是你送过去的?」
「是。」
「那你也该知道,妈发了好大一通火,今早还跟我说,这两天要抽空过去趟,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开车。她要确保那个秘书再也没有进过那个房间,还有……你知道穆成钧平时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我也做过他的秘书,我心里清楚的很,我想现在去趟酒店,把该收拾得东西收拾下,省得到时候妈见到了,对成钧又是一通责骂。」
司机夹在中心,两边都不好得罪,当然是难做的。「穆太太还要过去?」
「成钧当着妈的面,也不肯说一句把那名秘书辞退的话,妈能不着急吗?这几天,妈对成钧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苏晨说了这么多,陡然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她的身份是穆家的大少奶奶,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
「你别问这么多了,我不想妈不开心,也不想成钧难堪,我去趟酒店,把该整理的东西整理掉,回家后我跟成钧也说一声,暂时让那个房间安生一段日子,等妈消了气再说。」
司机赶紧答应下来,要说穆成钧的混,他可是真真实实见识过的,苏晨说得很在理,那个房间藏了不少东西,要是被穆太太翻到了,真不得了。
到了酒店,司机停好车,掏出一张备用的房卡给苏晨。
苏晨下车之际嘱咐他一声,「这件事我回去会跟成钧说的,他今天在家休息,你别给他打电话,万一被妈听到了不好。」
「是。」
苏晨推开车门下去,很快来到了穆成钧的总统套房。
刷了门卡走进去,苏晨快步进入卧室,房间已经有人整理过了,床上的白色被褥整整齐齐,她迳自走到床头柜前,将抽屉一把拉开。
里面的东西都在,苏晨将它们全部拿了出来,丢到床上,她走到另一侧,拉开了那边的抽屉,里面同样都是各种各样的器具,苏晨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噁心,她望向那张大床,上面被摆满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啊,如果穆成钧是个正常男人,他需要这些吗?
如果只是为了情趣二字,一两个足矣,何必弄了满满两个抽屉?
苏晨放下手里的包,端详着房间四周,她抬起脚步走到衣柜跟前,一把拉开,里面悬挂了两件白色睡袍。苏晨记得这儿好像还有衣帽间,她依稀见过穆成钧去里头拿过衣服。
苏晨找了一圈,在北边的墙壁上发现一个开关,她走过按了下,墙壁缓缓打开,原来衣帽间就藏在了里面。
苏晨赶紧走进去,里头挂着的衣服不多,穆成钧不会经常在外过夜,她看到一扇柜门紧闭,苏晨走上前,将柜门轻轻打开。
满口的吃惊藏都藏不住,苏晨忍不住往后退了步,她杏眸圆睁,一时间就连惊讶的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苏晨绝对想不到穆成钧的衣柜里面,还有这么多鞭子。
她恨不得揉下自己的眼睛,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眼花。
那些鞭子从细到粗,每一根都整齐地悬挂着,里面不光有鞭子,还有一套套奇奇怪怪的服饰。
苏晨轻咽下口水,有些腿软,想到那些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她觉得浑身都有股火辣辣的感觉。
酒店外面,穆成钧的车子停到了停车场内。
他下了车后,准备往里走,却意外地看到了穆家的车子。
穆成钧心有疑虑,上前几步,到了车旁,他抬手轻敲玻璃。
司机往外一看,吓得整个人都激灵了下,他赶紧落下车窗,「穆先生。」
「你怎么在这?」
「大少奶奶让我过来的。」
穆成钧看向酒店门口,「她进去了?」
「是。」
「她来这儿做什么?」
司机一股脑全给招了,反正苏晨是为了穆成钧好,这是好事啊,「大少奶奶说去您的房间,替您整理下,说什么太太这两天可能还要过来趟。」
穆成钧手臂落向车顶,手指在上面轻敲两下。「她是这么说的?」
「是。」
穆成钧敲打的动作勐地顿住,他抬起修长的双腿快步往前。
苏晨从衣帽间内退出来,门也没关,直接坐向了床沿,她伸手抹了把脸,房间内尽管开了空调,她却还是觉得热。
她没有给自己多余的时间,她立即起身,想要将床上的东西都收拾回去,可不能让司机在外面久等。
苏晨的手刚拿到一样东西,门口就传来嘀嘟一声,紧接着就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下意识惊吓住了,再一想,莫不是穆成钧的那个小秘书又来了?
不怕,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就算被撞见了又怎样,吓唬两句把她唬住了就是。
苏晨想到这,直起身来,没想到率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条男人的腿。
穆成钧走近卧室,一眼就看到更衣室的门开了,再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摊满的那些东西。
「你,你怎么来了?」苏晨下意识问出口。
穆成钧挪动下脚步,身子正对着那张大床,他盯着床上的东西看了眼,苏晨头皮间冒出汗,男人的目光随后落到她身上,「你拿出来的?」
「不……噢,对。」苏晨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想着替你清理下,怕妈下次再过来。」
「你这个藉口,也就能煳弄煳弄楼底下的司机。」
苏晨感觉脸发烫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要不,我给你放回去?」
「苏晨,你偷偷跑到我的房间来,研究这些东西,你想干什么?」
苏晨赶紧否认,「我没有!」
「衣帽间里的东西,也看到了吧?」
苏晨没法抵赖,柜门到现在还没关呢,她干笑两声,「这也没什么啊,人嘛……都有个爱好是不是,我,我就当没看见,我也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的话,我今天真不会放过你。」
苏晨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她紧张啊,心都快跳出来了,「真的,真是怕妈再过来,我想着替你收拾下残局。」
「呸!」穆成钧毫不客气地出声。「妈要再过来一次,不正好如你所愿吗?」
「不,我想通了,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两个人,你好就是我好,所以……」
穆成钧往苏晨跟前走了两步,她下意识往后退,男人冷笑声,「所以,你才来我的房间,替我收拾这些东西?你又怎么知道我有这些呢?」
「我……我一年前见过。」
「一年前的场景,你记得这么清楚?」
苏晨抬手轻拭下额角处,「你是不是不捨得扔掉?那你放着好了啊,妈来过一次,相信不会再来的。」
「呵,」穆成钧轻笑两声,「苏晨,把你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我没有真实目的。」
穆成钧勐地上前步,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不说是不是?」
「我都说了,可你不信啊。」
穆成钧抬腿,照着她腿弯处轻踢一脚,苏晨的膝盖往前弯去,穆成钧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大床内。他随手拿了样东西,「我知道了,你是想亲身体验下是吗?」
「不!」苏晨摇晃着脑袋,「我不喜欢这样的。」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苏晨眼里渗出一点惊慌。「穆成钧,你别乱来!」
穆成钧从旁边拿了几样器具,将它们丢在苏晨的身上,他按住她的肩膀,「爽不爽?」
「你个死变态!」
「我是变态,我承认,我不像你,被人抓了个正着还想抵赖。」
苏晨想要起身,无奈肩膀却被人按着,穆成钧扬了下手里的东西,「这个尺寸够不够?」
她喉间轻滚动两下。「你自己用吧。」
穆成钧朝四周指了下,「别的东西怎么没见你翻出来?我这还有个保险箱呢,你怎么不找找它?」
「穆成钧,那你说说,我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我真是好心好意的,难道我能拿了这些去卖钱吗?我也不可能拿着它们去给妈看啊,是不是?我要不是因为想帮你,我……」
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眼里没有丝毫被说动的意思,「苏晨,待会别又跟我说,你身体还没恢復好这种废话,你把我惹毛了,我可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苏晨到这来的目的,再简单不过了,她就想确认下而已,就像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那个女人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个是穆成钧的死穴吧?虽然挺卑鄙的,但苏晨想要让他不再犯她,她就必须得抓住穆成钧的这个痛处。
但是,她需要证据,她需要有一样证据能拿得出手,只要她有了这样东西,穆成钧想要动她的时候,她分分钟钟就能摆出来,到时候,穆成钧顾着自己的面子,还不得有所顾忌吗?
「穆成钧,我要有个好歹,你妈也不会放过你。」
「你还把自己当回事了,等真出了事,她能站在你这边?」
苏晨将身上的东西丢开,试探性地开口,「穆成钧,原来你平时都喜欢这样玩的。」
「是,你有兴趣试试吗?」
「难道那些女的,都会心甘情愿配合你吗?」
穆成钧狭长的凤目轻眯,有些自然是不喜欢的,但在他手里,不情愿也得情愿。
「苏晨,不要转移话题,把方才的话给我说清楚。」
看来,今天不给穆成钧一个理由,苏晨休想从这全身而退了。
但她实在想不出来应该怎么说,穆成钧见她唇瓣紧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开始撕扯她的裤子,苏晨剧烈挣扎起来,随手拿了样东西去打他,穆成钧手臂挥开,苏晨另一手拿了样器具敲打在穆成钧的脸上。
那东西原本就是软的,使不出多大的劲,穆成钧看清楚了她手里拿着的……
他面色骤变。「你……」
苏晨双腿被他抬了起来,男人压下身,从苏晨的头顶处拿了样东西,「这个怎么样?」
苏晨目露惊恐,穆成钧将她腰上的扣子解开,苏晨忙尖叫出声,「等等,等等——我说!」
男人动作稍顿,「好,你说。」
「你先把我放开。」
「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我反正也跑不出这里,你放开我,我告诉你。」
穆成钧丢掉手里的东西,他站起身来,苏晨手肘支了下坐起来,她面色发白,穆成钧双手抱在胸前,「你要再敢跟我油腔滑调,我让你把这边所有的好玩意都尝个遍!」
苏晨面露嫌弃,喉间翻滚着,似乎要吐出来,「这些东西,沾染了多少女人?」
穆成钧扬了扬笑,「你猜。」
她站起身来,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忽然心里有了主意。
「我要是说了,你保证不动怒?」
「就你?还不值得我动怒。」
苏晨点下头,转过身,慢慢往后退了一步,穆成钧看得出来她想逃,但是她又能逃去哪里呢?
苏晨刚要开口,穆成钧打住她的话语,「最后一个机会,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搪塞的话语。」
「好。」
「说吧。」
苏晨在心里组织下语言,然后一鼓作气开了口。「我在回来的路上,想着你总是压着我,不给我一口喘息的机会,我想找个机会治治你。」
「然后呢?」
「我想到妈来酒店逮你的那晚,我觉得很解气,我就想着再来翻翻,做做文章。」
穆成钧逼上前一步,「继续说。」
「我从司机手里骗到了房卡,我进来后,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觉得我找到宝了。」
穆成钧紧盯着苏晨的脸,她皮笑肉不笑地沖穆成钧咧下嘴,「我把它们都拿出来,摆在床上,我其实是想拍个照回去威胁你,我心想着你要对付我的时候,我用这些照片来威胁你,你那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会乖乖就范了。」
「苏晨!」穆成钧咬着牙喊出她的名字,明显带着满满的怒意。他显然是信了。
苏晨看到了男人眸子内涌起的怒火,她转身就跑,穆成钧伸手一捞,没有能够抓住她。
如果往外跑的话,到了门口,她总要有开门的时间,总归会被逮住的,苏晨想也不想地朝更衣室跑去,穆成钧紧随其后,冲进了更衣室内,苏晨跑到柜子跟前,抽了其中一根鞭子下来。
她站在柜前,气喘吁吁地盯着穆成钧,「站住!」
男人看向她手里的鞭子,「怎么,你想打我?」
「不要过来!」
「苏晨,你还有这个本事?」穆成钧上前步,苏晨见状,扬起手里的鞭子,朝着身后的柜子狠狠打了下,男人顿住脚步,以前都是他用鞭子打别人,现在好了,苏晨竟然还想着要抽他?
真是活腻歪了她,也不知道谁借了她一百个胆!
「你出去。」
穆成钧站在原地不动,「就算我现在收拾不了你,回去之后,你照样没有好日子能过。」
「你走开,别过来。」
苏晨可不想现在落在他手里,想到那一堆东西,她既觉得噁心,又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苏晨,我对你算是客气了吧,倒是你,一次次想着害我。」
「我什么时候想过害你?」
穆成钧看着她手里的鞭子,好笑地扬唇,「自我成年之后,就没人敢打过我。」
除了被辛家暗算的那次,以及许流音之外,谁还敢来伤他?「你今天要敢动手……」
「只要你现在走出这个房间,回去之后又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保证,我不对你动手。」
穆成钧没有往后退的意思,「等我走出去后,再把这个房间留给你拍照是吗?」
「我不拍,真的。」
穆成钧才不信她的鬼话,他视线落到苏晨身后的衣柜上,「苏晨,我清楚你的尺寸,要不这样吧,你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穿上一套试试,我就听你的。」
苏晨莫名来了气,气得脸色都白了。「你闭嘴。」
「商量不通,是不是?」
苏晨扬了扬手里的鞭子,「你出去。」
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穆成钧点下头,「好,我走。」
他转过身去,苏晨没有丝毫地松懈,穆成钧刚走出去一步,就勐地回过头来,他大步上前,想要逮住苏晨,她急得往后退,情急之下手里的鞭子直接抽打出去。
啪——
清脆的声响传到两人耳中,穆成钧止住脚步,他起初没感觉到痛,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上的痛才一点点甦醒般,越来越明显。
苏晨也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反应能力,真是快、狠,准!
她赶忙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所以,你没错,是我自己找打是吗?」穆成钧轻咬着牙,手臂上火辣辣的痛,他抬手看了眼,一道痕迹又红又粗,触目惊心。
「苏晨!」男人咬着牙,恨不得直接将她咬碎了。
苏晨也害怕了,生怕男人会不管不顾扑上前,到时候她就算多甩两鞭子都没用,肯定会被穆成钧给按住的。
男人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像头饿狼,真的像极了。
他忽然薄唇微勾,似乎在笑,但苏晨实在找不出他笑得出来的理由。
穆成钧抬起双手,将衬衣从西装裤内抽出来,然后从最后一颗扣子开始,一颗颗解了起来。
苏晨用鞭子朝他扬了扬,「你干嘛?」
「你不是喜欢打吗?」穆成钧将扣子全部解开后,脱掉了衬衣,将它丢到地上。
古铜色的肌肤上,一道红痕显得格外明显,男人身前的腹肌随着他的唿吸而起伏着,穆成钧指了指自己的胸前,「打,往这儿打。」
「我都说了,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穆成钧嘴角牵出抹怪异的笑,「那我现在就让你故意打。」
苏晨知道自己惹上了个大麻烦。「不,我不敢。」
「打啊,你莫名打中了我的兴奋点,我现在给你机会抽,你敢下这个手吗?」
苏晨不住摇头,「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来,动手。」
苏晨往后退,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盯着穆成钧嘴角边的笑,她完蛋了,她这一鞭子好像把穆成钧平时藏匿起来的那点变态因子给唤醒了。「你,你别过来啊。」
「苏晨,你方才拿鞭子的时候拿错了,」穆成钧潭底的幽暗越来越深,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黑暗力,「要不,我来替你选吧。不是越粗的鞭子,打人就越痛。你应该选最细的,你握着它,使出全身力道抽出去,只一鞭子,就能令人皮开肉绽!」
苏晨握着鞭子的手臂在颤抖,「你别说了!」
「哈哈哈哈——」穆成钧大声笑着,怕了,他总算看到她怕得要死的模样了。
178堵在房间里
「闭嘴,不许笑!不许笑!」苏晨怒喝。
「怎么,你还想管住我的嘴?」
穆成钧的每一声笑,都令苏晨觉得不安极了,他好像看穿了她的挣扎和恐惧,所以他笑得这样肆无忌惮。
男人的视线落在那一排鞭子上,「想不想知道,我平时都是用哪一根抽人的?」
「我没兴趣知道这些!」
「不,我看你挺兴致盎然的嘛。」
苏晨手里的鞭子不敢放下去,「穆成钧,我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小薯片要餵奶了,我们回去行不行?」
「你现在想到小薯片了?跑来我房间一通乱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他?」
「我知道错了,」苏晨赶紧服软,「你看,我没拍到照片,也没有做什么不利你的事情,大不了我把你的东西恢復原位,你就高抬贵手,放我这一次行不行?」
「但我不想被人知道的一面,已经被你看到了。」
「我保证不说出去,真的。」苏晨说完这话,紧接着又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晚了!」
穆成钧上前,苏晨的手机放在兜内,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赶紧掏出来看眼来电显示。苏晨眼里一亮,将手机高高举着,仿佛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尚方宝剑,「是妈,妈的电话,不信你看!」
穆成钧扫了眼,唇角处冷笑加深,「妈的电话又怎样?」
「妈要是知道了我们现在这样,你觉得对你有好处吗?」
男人视线落回到苏晨脸上,他扬了扬自己的手臂。「我是不是还需要跟她特别说明一声,我手上的伤,是被你用鞭子抽的?」
「穆成钧,我们现在就回去,不然的话我就当着你的面接电话了,我告诉妈我们在这。」
男人没说话,苏晨尝试着往旁边走了一步,她想要从他身边出去,但穆成钧立马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敢接电话吗?你敢跟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吗?还有,动手的人是你。」
苏晨看着手机屏幕,紧张地冒出了冷汗,「那好,那我接了。」
「等等。」穆成钧到底是有些顾虑的,平日里,他尽量让穆太太事事都舒心,当然不希望一点点小事就惊动到她。「我答应你。」
「那好,你让开。」
穆成钧盯着苏晨手里的手机,铃声还在继续,他往旁边站了下,苏晨快步从他身边出去,男人看了眼她的背影,他决不能这样让她熘了,他飞快跟上前。
苏晨下意识回头,却见穆成钧就在身后,她吓了一大跳。
她知道,一会等到穆太太挂了电话,就真没人能救她了,就算她到时候回拨过去,恐怕手机也会被穆成钧给抢了。趁着铃声还在继续,苏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下,手机那头传来了穆太太的声音,「晨晨啊,你怎么还没回来,小薯片……」
「妈,救我,救我啊!」苏晨高喊了一声。
穆太太大惊,立马焦急出声,「你怎么了?你在哪?」
穆成钧见苏晨接通了电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三两步上前想要抢夺苏晨的手机,她跑到了卧室内,东躲西藏。「妈,我现在在酒店,我被穆成钧带到那个房间来了,妈,救我——」
「你们怎么去酒店了?」
穆成钧的声音带着怒气,传到了穆太太的耳朵里,「把手机给我!」
「成钧,你别乱来!」穆太太情急之下起身说道。
苏晨退到了茶几后面,扬了扬手里的鞭子,「你别过来。」
「我今天非收拾你不可!」穆太太听到这,哐当一声将电话挂上,她走出去几步,曹管家见状,跟在了她身后,「太太,您去哪?」
「去酒店,备车。」
「一辆车子派给苏小姐了。」
穆太太来到玄关处,「还有一辆车呢?」
「出去买东西了,应该马上到家。」
「让他马上回来,就现在,赶紧!」
「是!」曹管家说着,立马去吩咐。
穆太太换好鞋子,站在门口,曹管家打完电话回到她身侧,「已经回来了,都快到门口了,太太,这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穆太太伸手按了下额头,皱眉、摇头,「我总算知道死性不改是什么意思了。」
曹管家当然清楚,这死性不改指的就是穆成钧。
「穆先生是不是又胡来了?」
「苏晨喊着救命,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曹管家着急地想到了后面的事,「您现在这样过去,穆先生恐怕也是有准备的,他要不肯开门怎么办?」
穆太太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这样,曹管家,那家酒店的负责人跟朝阳关系一直都好,你直接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有急事,我需要有人给我开门。」
「好。」
酒店的房间内,一片狼藉,苏晨跑不动了,被穆成钧堵在沙发跟前。
「我劝你别乱来,妈已经接了电话,说不定马上就要过来,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将你的房间收拾收拾。」
穆成钧干脆坐在了茶几上,「我不会给她开门的,没人能救你。」
苏晨试图跟他好好说话,「这也没多大的事,是吧?凡事好商量嘛。」
男人抬起手臂,在那条红色的伤痕上轻轻吹了口气,火辣辣的。
「别让妈过来看见了难堪,我们走吧。」
穆成钧眼帘轻抬,眸子内透着幽暗的光,「苏晨,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个房间,我已经很久没用了,藏在这的东西也许久没派上用场,我怀疑这几根鞭子都生了锈,我今天特别想试试,真的。」
苏晨一听这话,全身汗毛自动就竖了起来。
「那没关系啊,你不是还有个小秘书吗?你问问她喜不喜欢……」
穆成钧打断她的话,「这么费事做什么,你难道不是女人?」
男人的背后就是那张大床,苏晨看着床上的物品,大着胆子问道,「穆成钧,你为什么喜欢这种?你觉得这是在给你助兴呢,还是……」
「还是什么?」
苏晨总不能直白地问,还是他不行吧?
她轻咬下唇肉,「还是……还是你……不够尽兴,所以想要借用器具?」
穆成钧坐着没动,苏晨的一句疑问,就好像一巴掌打在穆成钧的脸上。
苏晨说得对,确切的来说,是他尽兴的次数少之又少,成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也就造成了他的心理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想要用更多的器具去折磨人。
穆成钧目光勐地射向苏晨,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问?
苏晨接触到他的目光,一股森寒仿佛将她冻在了当场。
男人站起身来,苏晨跳上沙发,穆成钧没有冷笑否认,可眼里和脸上的愤怒却是越来越深,她好像戳中了男人的痛处,所以……那个女人说得是真的?
穆成钧迳自上前,完全不顾苏晨的威胁,她情急之下挥了鞭子去打他,但也只是打中了穆成钧的肩膀,等到她第二次挥手的时候,苏晨整个人已经被他扛起来了。
男人转身来到大床跟前,将她丢了上去,他紧接着上床,身子坐到她身上,一把又将她手里的鞭子夺了过去。
苏晨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被人用鞭子抽,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苏晨头皮发麻,「我不想知道。」
「很爽。」
「那你下去,让我多抽抽你。」
穆成钧笑了笑,双手抓着鞭子后狠狠拉扯几下,苏晨不由自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怕了?」
男人手臂轻扬,鞭尾甩在了身侧的薄被上,发出啪的声响,「来试试,真的很爽。」
「你特么变态啊。」苏晨直接骂出声来。
「我看你嘴巴挺不老实的,我先替你收拾下。」穆成钧甩了下鞭子,苏晨忙用双臂挡在自己面前,「别打我。」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想要甩下去,却不听使唤地停住了。穆成钧觉得体内好像有股力道在拉扯着他,他挣扎了几下,可那种束缚感特别明显,穆成钧胸腔内溢出莫名的气恼,他手里的鞭子重重甩下去,却是落在了苏晨头顶上方的枕头上。
「啊——」苏晨下意识尖叫声。
她耳朵尖,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苏晨眼里咻地一亮,「你快放开我,你妈来了。」
穆成钧也听到了声音,门被砰地关上,紧接着,一串脚步声往里走,他抬起视线望去,看到一抹身影走了进来,对方看到他时,立马收住了步子,目光在他和苏晨身上扫着。她嘴里的惊讶声吞了回去,「穆、穆先生。」
今天可真是乱套了,苏晨盯向那名女子,她杵在墙壁跟前不动。「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那我走了。」
「等等,」穆成钧开口唤住她,「我没让你走。」
小秘书以为穆成钧是要跟她算帐,她着急解释,「穆先生,我那天落了一只耳环在这,我只是过来找……」
穆成钧并不关心这个,「你过来。」
她走上前几步,来到床边,男人手里还握着根鞭子,秘书吞咽下口水,没想到穆成钧喜欢玩口味这么重的。
苏晨躺在大床上,被人以那样的目光端详着,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挣扎几下,想要起身,穆成钧按住她的肩膀。
他看了眼杵着的秘书,「你要一起玩吗?」
秘书怔了怔,「穆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别在我面前装纯,你那晚上是怎么勾引我的,你忘了?」
苏晨听得面红耳赤,伸手抓向穆成钧被抽伤的手臂处,他痛得嘶了声,「你上辈子是猫还是狗啊?」
秘书握紧了衣领,没想过要干这么重口味的事,再说苏晨好歹也是住在穆家的人,轻易得罪了并不好。
房间门再度打开的时候,苏晨干咽了一下,今天真是什么奇葩事都被她遇到了,穆成钧心想着还能有什么人能进这个房间,没想到扭头一看,却看到了穆太太。
苏晨的视线望出去,俨然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般,「妈,救我,救我!」
穆成钧赤裸着上半身坐在苏晨的腿上,穆太太一眼扫去,看到了床上的狼藉,看到了边上呆呆站着的秘书,还看到了穆成钧手里拿着的鞭子。
她气得说不出话,上前一把将穆成钧拉扯开,苏晨得到了自由,立马坐起身来。
「你没事吧?」
苏晨赶紧摇头,穆太太盯着穆成钧手里的鞭子看,「这玩意,你是从哪里来的?」
苏晨躲在穆太太的身后,赶紧说道,「妈,更衣室里面还有,整整一排都是鞭子!」
男人从床上站起身,穆太太拉过苏晨,离他远远的,两人坐到沙发内,穆太太看向那个秘书。
「我不是让你把她开了吗?」
穆成钧想要走上前,穆太太出声制止,「别过来。」
「妈,我的私事,您能不能不管?」
「就该由着你是吗?」穆太太想到进来时看到的一幕,整颗心都快操碎了。「苏晨为什么会在这?还有你的秘书,不在公司好好上班,怎么跑到酒店来了?」
「这话应该问苏晨,你问问她来酒店究竟要干什么。」
穆太太看到穆成钧手里的鞭子,气不打一处来,「把你手里的破玩意放下!」
男人看了眼,将鞭子丢到床上,他伸出手臂给穆太太看,「您看,这是苏晨打的,还有我的肩膀上!」穆太太早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只是心有疑惑,苏晨还能有这个胆子?
旁边的苏晨见状,忙抢着回道,「妈,这是成钧让我打的。」
穆成钧听了这话,一时竟好笑到不知道用什么话去反驳,「我让你动手打我?我傻,是不是?」
「成钧,你别把什么事都推我身上,是不是你说的,让我抽你,说抽完了之后,你兴奋,还非让我使劲抽,我是真下不了手啊。」
穆成钧眼看着苏晨把白的说成了黑的,「你再胡说……」
「妈,您相信我。」
穆太太余光扫过那张大床,真是不堪入目,她脸色更加变得难看了。
穆成钧见状,将薄被掀起来,把东西都卷在里头。
「妈,您觉得苏晨的话是不是很可笑?我怎么可能让她打我?」
「怎么不可能?」穆太太反问。
穆成钧胸口起伏着,「您还真相信这种话?」
「她为什么会在这?」穆太太视线落向了一声不吭的秘书。
小秘书可不想被卷进这场暴风雨。「我那天掉了件首饰在这,我只是进来找找……」
穆太太抬手,示意她闭嘴,听她谎话连篇也是累,穆太太看向旁边的苏晨,「晨晨,你说吧,你怎么会在这?」
穆成钧在床沿坐了下来,他倒要看看,苏晨还能编出朵花来。
「是成钧让我来的。」
穆成钧似笑非笑地扬唇,「又是我,是吧?」
「就是你,你说我若不过来的话,要我好看,妈……」苏晨看向穆太太,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
苏晨凑到穆太太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他方才还让那个秘书一起玩。」
穆成钧听不到苏晨的说话声,但他能料定,那绝不是好话。
穆太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正因为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苏晨说的情况,穆太太都信,因为穆成钧做得出来。
「你神神秘秘说什么呢?」穆成钧不满问道。
「苏晨那是顾着你的面子,给你留点脸!」
秘书见他们一个个都跟吃了火药似的,她见穆成钧这样子落在穆太太眼里,终归不好看,她转身进了衣帽间,拿了穆成钧的衬衣出来。
「穆先生,您先穿上吧。」
穆太太板着脸,穆成钧拿过衣服,修长的手臂伸进去,「妈,您别听苏晨的,是她偷偷摸摸进了我的房间,正好被我逮个正着。秘书刚来,真是凑巧。」
「凑巧?」穆太太蹙眉。「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妈。」苏晨生怕穆太太被说动,她开始大搅混水,「成钧在家里不敢放肆,所以才一直留着这个房间,今天知道我出门,他威逼利诱非让我来,秘书也是他叫来的……」
「你胡说!」小秘书一听,急得口不择言起来,「是我自己要来的,跟穆先生没关系,我更加不知道你们在这。」
「闭嘴。」穆太太眼神凛冽扫过去,「没你说话的份!」穆成钧也算是见识到了苏晨的厉害,但他仍旧不慌不忙,「既然各执一词,我有人证,只需要把司机叫上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苏晨是他送来酒店的,她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苏晨在车上的一言一行,他肯定也都记得,问他不就得了?」
「司机是你的人,也算是你的心腹吧,我才来穆家几天,他会帮我吗?」苏晨一句话轻轻松松反击回去。
穆成钧冷哼声,「别强词夺理。」
「晨晨说的有道理。」穆太太下了定论,「司机的话不可信。」
这倒是出乎穆成钧的意料。「妈,大不了,您调酒店监控就是。」
「我不需要看什么监控,你们都跟我回家,还有你的这个秘书……现在就给我开了。」
穆成钧压抑不住火气,「您信她的?」
「你不开口是吧?我来,」穆太太跟穆成钧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一件事上,「这位小姐,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去公司上班了,请你好自为之。」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悲哀的事情,叫做你妈不相信你。
穆太太迳自起身,「晨晨,我们走。」
「好。」
秘书站在旁边,觉得自己是最无辜的,关她什么事啊?上次她是被穆太太直接堵在了床上,那这次呢?她什么都没干不是吗?
「穆先生……」
穆成钧将扣子一颗颗扣了起来。
「穆先生,这不关我的事啊。」
穆成钧站了起来,「那谁让你撞到枪口上来的?」
要不是她来横插一脚,今天就是他和苏晨的事,他们两个关起门来再怎么胡闹,穆太太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好了,他真是有嘴说不清楚,她居然还好意思说跟她没关系!
「明天去公司财务,把这几天的工资结算下吧。」
「穆先生,不要这样,我……」
穆成钧走出去两步,又回头睇了眼秘书。「对了,明天把房卡也一併交出来。」
男人走到外面,穆太太带着苏晨已经进了电梯,眼见他快步走来,穆太太也没等他,直接让电梯门关上了。
来到酒店门口,穆家的两辆车一前一后停着,穆太太带了苏晨走向后面一辆,穆成钧刚要坐进去,穆太太就将车门带上了,「你自己的车不是也在这吗?」
苏晨挽了下唇瓣,穆成钧一语不发地直起身。
车子很快开出去,穆太太轻嘆口气。
「妈,您别生气。」
「晨晨,我把那个秘书开了,你心里有没有好受点?」
「嗯,好受多了。」
穆太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肯接受苏晨进穆家,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苏家背景一般。
若是门当户对的小姐受了今日这样的委屈,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但苏晨不一样,苏家没有那个实力来穆家闹,穆太太尽管知道苏晨心里肯定是难受的不行,但她除了忍,还是只能忍。
穆太太也需要安抚她几声,毕竟苏晨留在了穆家,是要和穆成钧过日子的。
「日后他要再敢胡闹,你直接告诉我。」
「好。」
穆太太见她旁的话一句不说,就看得出苏晨乖巧的很,她已经说过穆成钧了,人也开了,苏晨要还是不依不饶,反而不讨喜。
穆成钧还说找司机来对峙,真是笑话,那司机平日里跟着他进进出出的,穆成钧所有的坏事他都知道,可穆太太却偏偏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
穆太太看眼苏晨,「晨晨,成钧他虽然荒唐,但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给他一些时间吧。」
「妈,我知道的,」苏晨心想着他荒不荒唐跟她有什么关系?其实,他越荒唐,对她来说才越有利。「我们都有小薯片了,我知道孰轻孰重,我愿意等他,我的初衷一直都是要给小薯片一个完整的家。」
穆太太闻言,觉得宽慰极了。
回到穆家,苏晨赶紧上楼,进了卧室后正好小薯片醒了,苏晨将他抱在怀里,迫不及待地餵起奶来。
穆成钧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苏晨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苏晨,你心机这样深,都是从哪学来的?」
苏晨头也没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穆成钧可不能这样白白挨了鞭子,他朝苏晨伸出手……
穆太太进门时,就看到了这一幕,苏晨下意识要避开穆成钧的手,穆太太适时开口,「成钧,你今晚睡另一个房间吧。」
「什么?」穆成钧难以置信地看向穆太太,「为什么?」
「苏晨身体还没恢復好,晚上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你之前的那个卧室,我让佣人又打扫了下。」
苏晨听到这,喜上眉梢,真是太好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
「不行,」穆成钧板着脸开口,「这是我的房间。」
「另一个也是你的房间,你总不至于让苏晨搬过去吧?」穆太太上前几步,看了眼苏晨怀里的小薯片,「我还怕你们总是吵,吵到了我的孙子,等苏晨身体恢復好一些再说吧。」
「妈,您未免也太偏袒她了,我才是您儿子。」
「成钧,就这么说定了,妈也没有精力来多管你的事情,但在家的时候,你总该听我的。」
穆成钧忍着口气,今天的他实在是憋屈,他输就输在穆太太对他的不信任上。
可若不是他以前太会搞事情,穆太太哪能听信苏晨的一面之词呢?
训练场。
许流音坐在电脑桌前,刚跟许方圆说了一些方案上的事情,穆劲琛进来的时候,她毫无察觉。
男人来到她身后,从背后将她一把抱住。「警觉性不行啊,看来以前的东西,你全忘了。」
「那说明我太投入了。」
穆劲琛在她脸上亲了口,「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挑。」
「一会我让人送上来,我们在屋里吃。」
「好。」
许流音对吃的方面从来不挑,训练场里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简单的几个菜被送进了屋内,穆劲琛将筷子递到许流音手里,「明天有空吗?跟我去看看房子。」
「最近都挺忙的。」
「但你总不能一直跟我在训练场住着。」
许流音吃了口饭,「不急。」
穆劲琛闻言,夹了几块凉拌黄瓜放到她碗里,「我急。」
「我又不会跑。」许流音吃着饭,嘴角轻挽。
穆劲琛端详着对面的女人,「音音,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缺了些什么,你对我好像也不再像一年前那样了。」
「缺了什么?」许流音面露不解地迎上男人的视线。「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有哪里不对?」
屋外,有人敲响房门。
穆劲琛收回神,「进来。」
教官推开门,走进来两步。「穆帅,今晚有高压训练,您要参加吗?」
「嗯,知道了。」
「那一会等您到了之后,我们再开始。」
「好。」
教官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带上,穆劲琛放下手里的筷子,「我今晚可能都在训练场里,你别等我,先睡吧。」
「好。」
吃过晚饭后,有人进来收拾,穆劲琛直接出门了。
许流音在房间内忙了会,她的两个大行李箱放在了房间的角落,天气炎热,尽管室内打着空调,可总是挥不去那股燥热感。
许流音洗过澡后,给许情深打了个电话。
许方圆的事情,也是蒋远周得知消息后,许情深才知道的。许流音想得也挺简单,离许情深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既然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还是不要让许情深担心的好。
训练场内,教官冷酷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到许流音的耳朵里,有些吵,但也给了她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她知道这儿是穆劲琛的地盘,外面又有这么多人,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
许流音擦干头髮往外走,门口依旧有人看守,许流音来到栏杆跟前,看到下面的学员正在进行最残酷的训练。
穆劲琛的训练场越做越大,后山一大块地方是新增出来的,很多人都搞不懂穆劲琛的行为,放着穆家那么大的产业不要,却偏偏来这种地方干最吃力的活。
在外人眼里,穆劲琛就像是一头不服管训的豹子,从他训练场出去的人,则是一头头能打能斗的小豹子。
穆劲琛骄傲于这个称唿,他让他的小豹子们遍布全国,成了金主们身前一道道最坚硬的保护盾。
人们只知花钱聘用,却不知训练出一头合格的『豹子』,需要花费多少的精力。
许流音走下楼梯,泥潭里头,有人在格斗,三三两两打成一团,泥浆底下,早就分不清楚那些人是男是女了。
打斗的速度被拖慢,却依旧影响不了打斗的兇狠。
有人累得气喘吁吁,拿着教鞭的教官走过去就是一鞭子,手臂指着远方的出口,「要嫌累,还有支撑不下去的,现在给我滚,训练场不需要看到你们的眼泪,起来!」
地上的人被他一把揪住头髮后拉了起来,许流音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女孩。
她别开视线,这是一个自我蜕变的过程,谁都帮不了谁。
许流音下意识寻找穆劲琛的身影,她知道教官所说的高压训练绝不是指的这边,那应该就是在后山处吧。
她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还未到达,就听到了一阵阵声响。
那是一片荒芜的林子,四周围满了铁丝网,高高架起的高台上放着高压水枪,许流音那时候训练,最怕的就是水枪。浑身湿透不说,衣服黏在身上,还要进行各种训练,遇上气候不好的时候,几乎被冻得个半死。
许流音看到穆劲琛和几名教官站在一起,她没有上前,打算看一会就回去睡觉。
铁丝网上挂着几根鞭子,教官将鞭尾放进了红色的燃料桶里面,十几名学员身着白色的训练服站在场地中央。
穆劲琛上前一步,「洪顺集团的老总,需要一名贴身保镖,这个机会我现在给你们了。」男人伸出手,教官将一根鞭子放到他手里,男人在半空中挥舞了下,透过高高照过去的灯光,许流音看见还未干透的染料在空中像是烟火一般炸开。
「待会,这片林子就是你们的避难所,教官也会进去,谁遇上了我们,就只能自认倒霉,除非你们有足够的本事让教官手里的鞭子不抽到你们身上。两个小时为限,时间一到,我会令人敲响警钟,谁的身上没有被染上红色,就算赢。洪顺老总贴身保镖的人选,就在获胜者中间,明白了吗?」
「明白了!」
穆劲琛朝身侧的教官点下头,男人取了另一条鞭子,抬起腕錶看眼时间,「好,开始!」
十几名学员转身就跑进了林子内,教官用扩音喇叭倒数着时间,「十、九、八……」
许流音觉得腿上痒,这儿蚊虫很多,穆劲琛说今晚有可能不回房间,看来是都要耗在下面了。
她转身离开,一会他们进了林子,她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教官喊了声一,远处的高压水枪开始出水,朝着林子内喷去。几名教官沖了进去,唯有穆劲琛站在原地没动。
水枪内的水犹如倾盆大雨般从天而降,几乎可以用倒下去一般来形容,尽管树林茂盛,可又有什么用呢,宽大的树叶被压惨了,水流哗啦啦往下淌。进去的教官都知道穆劲琛有心里阴影,他不会选择在此时进去的。
高压水枪还要持续许久,站在上面的人看眼时间,他从高台上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穆劲琛目光落向林子外面的一间小木屋,上一批学员训练的时候,就有人为了躲避高压水枪的喷射,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居然躲进了那个小木屋。
小木屋距离其中一架水枪不远,但穆劲琛只要绕过去就好。
他来到木屋跟前,一脚将门踢开,门口有门槛,足足膝盖那么高,穆劲琛抬起腿走了进去。
男人点亮里头的灯,目光扫了圈,还好,这次的学员没有这么蠢,不会来自投罗网。
木屋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穆劲琛转过身,打算离开。
架在高台上的水枪是用绳子固定住的,由于冲击力凶且勐,水枪在木质的栏杆上剧烈挣扎着,它勐地挣破了绳子,高压水枪被甩到旁边,正好被边上的长形木条卡住。
这样一来,水枪喷射的方向完全变了。
穆劲琛刚走到门口,只觉有水花飞溅到脸上,他抬头看见白花花的水柱迎面冲过来,穆劲琛暗吃一惊,他下意识往后退去。但水枪的冲击力迅勐无比,穆劲琛赶忙躲开,躲进了木屋一角。
这若换成是寻常人,顶多冒着衣服全湿的狼狈样往外沖就是了,可穆劲琛做不到。
水冲进了屋内,地上湿了一大片,水渍开始朝着四周漫延。
穆劲琛觉得空气窒闷起来,又热又闷,他好像快要唿吸不上来了。
他的裤管湿了,唯一的出路又被堵了,他瞬间有了心慌的感觉。
许流音回到屋内,准备看会书就睡觉了。刚躺到床上,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的声响。「许小姐!」
她赶紧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打开,许流音看到一名教官站在外面。「怎么了?」
「穆帅出事了。」
许流音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
「一两句说不清楚,你赶紧过去吧。」
许流音着急往外走去,两人小跑着来到林子跟前,许流音听到一名教官在爆粗,「他妈的把水阀关了,人呢?死哪去了?」
偷偷跑出去抽菸的男人快速回来了,但已经有一名教官率先将水阀给关掉了。
许流音紧跟着跟前的男人来到小木屋跟前,看到穆劲琛被人架了出来,身上披着一条毯子,将头给蒙住了。他们将穆劲琛拖出来后放到地上,男人靠着木屋,双目紧闭,许流音见到一名教官将毯子往下拉些,「穆帅?」
高压水枪停止了攻击,木屋内都是水,虽然有门槛拦着,但是水透过木头缝隙正在往外淌。
穆劲琛听到有人在喊他,「穆帅,穆帅!」
他头痛欲裂,慢慢睁开眼帘,眼前的灯光打得他视线朦胧起来。
穆劲琛闻到了一股泥水的味道,好像跟他当初在江水里面闻到的一样。他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喊着许流音的名字,「音音,音音——」
许流音大步上前,蹲下身来,「穆劲琛,我在这。」
男人睁开眼帘,却并没看清楚跟前的许流音。
他靠着木屋,后背被涌出来的水给浸湿了,他惊慌想要退开,却不想一下没站起来,竟扑通倒在地上。
许流音也吓了跳,「穆劲琛,你怎么了?」
「穆帅见不得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水枪怎么朝木屋这边射了?」
许流音鼻尖微酸,她没想到穆劲琛的心理阴影会那么重,到底在他以为她死去的那段时间里,都遭遇了什么?
179当然爱我,爱得不得了
许流音伸手想要握住穆劲琛的手腕,只是刚碰到他,男人就犹如惊蛰般将手收了回去。
他拢紧身上的毯子,但他坐在地上,毯子也湿了,他咬着牙关,似乎很冷,很冷。许流音看到他的嘴唇哆嗦,整个人都在发抖。「穆劲琛?」
她说话声颤抖着,想要上前抱住他。
身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教官按住她的肩膀,「许小姐,不要碰他。」
「为什么?」
「总之,现在不要碰他。」
许流音的手臂僵在半空中,她想要不听劝阻上前,穆劲琛容不得别人近身,难道连她都不行吗?男人眼睛微微睁开,似乎看到有手伸过来,他用力将她的手拍开。
「快把穆帅带回房间。」
木屋内的水从门槛处哗哗往外淌,穆劲琛靠在那,整个人歪斜了下,差点栽倒,他用手撑在身侧,感觉到手掌心内触及到的淤泥和积水。穆劲琛抬起手掌看了下,满手都是脏污,就跟他一年前下了江水,一把把掏出来的东西一样。
穆劲琛忽然缩起双腿,狠狠甩着手掌,他两腿前后乱蹬,只是后背抵着木屋,根本没有退路。
许流音看到他急躁起来,站也站不起来,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一个世界里面。
他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唿吸不过来的挣扎声,许流音看到他大口吸着气,却好像不知道吐出来,一名教官迅速上前,照着穆劲琛的人中处使劲掐下去。
「快,快送回房间。」
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应该就能好很多。
一名身材健壮的男人上前,弯下腰来,「快。」
另外两人搀扶着穆劲琛,将他送到男人的背上,「好了,走。」
许流音跟着几人快步往前走着,来到她和穆劲琛居住的二楼,门口的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忙将门打开了。
教官背着穆劲琛进去,另一人将床上的被子掀开,男人将穆劲琛放到床上,将他身上的毯子拿走。许流音呆呆站在原地,看到他们快速地脱下了穆劲琛的鞋子、衣服,还有裤子。
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尴尬二字,他们动作迅速,更加不像是从未处理过这种事的样子。待将脏衣服都丢到地上后,一名教官用被子裹着穆劲琛。
「好了,可以了,训练场那边还需要人手,你们赶紧过去。」
「好。」
许流音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教官从不远处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守在穆劲琛的床前。
男人裹着被子,这会好像安静多了,许流音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睡觉,她想要过去看看。
她屈起一条腿想上床,教官见状,忙拽住她的臂膀。「不要去。」
「为什么?」
「说不定他会无意识地打伤你。」
许流音站回床边,教官盯着床上拱起的人形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听说过,说是因为我。」
「你很难想像得出来,他会这样吧?」
许流音心里忍不住发酸。「在跟他一起坐车的时候,见到过一次,那时候下大雨了,但是远远没有这次这样严重。」
「这次,他是被堵在了木屋里,那几乎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仅有的一扇门开着,他也不敢出去。」
许流音见穆劲琛在床上躺着,他这会安静极了,眼帘紧闭,可能是意识到了现在这个环境是安全的,所以他不再挣扎,也不会紧张到忘了怎么凭着本能去唿吸。
「我真没想过他会这样。」
「他那时候以为你死了,指认现场的时候,他也在,你呢,你知道他以为你死了吗?」
许流音一直不愿意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知道。」
教官听到这声回答,难以置信地盯向了许流音,「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没事?你自己活着,却让他半死不活的,你这女人心也太狠了!」
许流音面上发白,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那时候失去了自由,她是被穆成钧给关起来的。
「我看到了新闻报导,也看到了有人指认现场。」
「你是想说,你没看到穆帅,是吗?」
许流音轻摇下头,那时候穆成钧跟她说,得知了她的死讯,穆劲琛说她活该,这差点成了将许流音活埋致死的最后一把泥土,但她终究是挣扎着活过来了。如今听到教官这样一说,她心里其实早就明白了,当初穆成钧是在骗她。
「不,我相信我死了,他也会伤心难受。」
「何止是伤心难受,那还不如说,是剖开了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血淋淋地挖走了。」
许流音唿吸微窒,怔怔坐向床沿。
「穆帅手上有一条疤,你注意过吗?」
穆劲琛牵她手的时候,他的手掌粗粝,她一度以为那是穆劲琛不小心受的伤,许流音轻握着自己的手,「我看到了,只是我没问,他也没有主动说起过。」
「那是他下江找你的时候,被割伤的,手掌硬生生给割成了断掌。」
许流音双手交握,十指紧攥,「我以为我死了,他顶多就是觉得有一点点难受,或是替我觉得可惜而已。」
「原来在你的心里,穆帅是不够爱你的,是吗?」
「我……」
「你只有有了这样的想法,才会得出那样的推断。」
许流音鼻尖发酸,「那时候让他以为我死了,也挺好的,我始终抱着这样的想法。」
「一年前,得知你的死讯后,穆帅几乎弃训练场于不管不顾,穆太太很是痛心,一边又担心着他会不会出事,谁都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看着穆帅。可只要他一失踪,穆太太就会找我们,我们见多了穆太太的眼泪和无奈,也见多了穆帅的毫无理智,他那时候活得还不如个疯子。」
许流音目光落向穆劲琛,教官坐着没动,「原来很多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我想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你可以选择忘记,但是发生在穆帅身上的,它是真实存在过的,你凭什么也能忘了?」
许流音肩膀微微颤抖,教官话语发冷,「还是说它只是发生在穆帅身上,你只要不问,就可以什么都不知情,是吗?」
「我——」
「许小姐,穆帅的心理阴影是怎么来的,我一清二楚,你想听吗?」
许流音下意识害怕起来,「我知道是因为我。」
「听听,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当然是因为你,但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逼成这样的!」
许流音眼眶发热,抬起手掌轻拭了下。
「一年前,还是穆太太给我打得电话,说穆帅驾着车离开了……但我们谁都知道,想要找他并不难,他肯定是去江边找你了。」
一年前。
一辆黑色的车子开到堤坝跟前,那边有泥泞,还有杂草,男人下了车,从后备箱内拖下来两大张木板,他垫在了车前,然后开着车下去。
江边不完全都是以石块填固起来的,也有自然形成的沙滩,只是很浅很浅,与其说是沙滩,那还不如说是个沙潭。
穆劲琛的车摇摇晃晃往前开,车轮很快碰到了江水,水逐渐漫过车身,渐渐的,淹没了半辆车。
穆劲琛的车窗开着,浑浊的江水从窗外往里跑,车子还在继续向前,水哗啦啦一下全部冲进来,车轮勐地抱死,车子就停了下来。
男人看着江水淹过了他的脚面,很快没过他的膝盖,又很快到他的胸前。
穆劲琛调整下座椅,身子往后躺,车顶的天窗也是打开着的。
被泡在水里面的感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到了,他浑身酒气,狭仄的空间内很快都是这种浓烈的味道。
教官开了车来到江边,一眼望去,毫无收穫,「没看到穆帅的车子。」
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人探出头去,「看,穆帅的车子在水里面。」
两人很快下了车,并朝着穆劲琛所在的方向跑去。
下了水,往前的速度也被拖慢很多,教官来到车旁,看到车窗是开着的,只是一眼望进去,却并没有发现穆劲琛的身影。
他脑袋探进车内,待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后,大吃一惊。
穆劲琛分明是在车内的,只是他仰躺着,水淹没过他整个身体,包括他的脸。教官大惊失色,伸手揪住穆劲琛的衣领,将他强行拉起来。
「穆帅!」
穆劲琛双目紧闭,脏污的浑水从他的俊脸上往下淌,教官伸手摇晃着他的上半身,「穆帅,穆帅。」
男人将他的手推开,「别管我。」
听到他还能这样说话,教官心里一松,「您快出来。」
穆劲琛闭着眼,身子再度往后躺,后背躺在了水面上,然后整个人使劲往水里面压,黑色的髮丝很快浸入水中,如正在挣扎的水草,不过一会,水面恢復了平静。
教官看在眼里,知道他心里难受,却不能任由他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再度伸出手,将穆劲琛从水里拽了出来。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勐地睁开,眸子内透着一种复杂的情愫,「我看到她了,我真的看到她了。」
「穆帅,您别这样,人死不能復生,您放了她,也放了您自己吧。」
「我为什么要放了她?」穆劲琛问道。
「穆帅,付流音已经死了。」
穆劲琛整个人泡在水里,有些事实不想接受,他好想逃避,但是逃不了怎么办?
「我知道。」
「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
穆劲琛抬头朝他看看,「我不敢说她还活着,但是我想见她,我只有跟她一样进了这个江水里面,我只有跟她一样被束缚住了,我才能见到她。」
许流音当初是被人捆住了手脚丢进江中的,他呢,他现在绑着安全带,被困在车内,穆劲琛面上露出期待。「真的,我真的见到他了。」
「穆帅,您醒醒!」
「你们都让我醒醒,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醒着,我真的醒着,别管我,你们都走开。」
穆劲琛重新将自己淹进了水中,两名教官对望眼,急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男人听不到外面的说话声,耳朵里嗡嗡的,他想要睁开眼,可是江水中混着泥沙,迷了他的双眼,他痛得没法将眼睛睁开。
但他好像真的看到许流音了,那么真实,仿佛就在他的面前,只是他的双手抬不起来,也摸不到她。
他想喊她一声音音,穆劲琛看到许流音拉着行李箱从穆家离开。
穆劲琛没能喊出她的名字,但是她回头沖他笑了。他刚要跟着笑,却看到许流音被人推了一把,她跌进了江水中,开始挣扎,可是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拉拽着她,瞬间就将她拉到了江底。
许流音痛苦极了,面目狰狞,身子扭动着,无奈石头太重,穆劲琛看到她挣扎的时候,四周的水都混了。
她的绝望和害怕都写在脸上,她一定是想要开口喊穆劲琛救命的。
他看到了她的嘴型,对,喊的就是他。
穆劲琛想要过去,但他动不了,他没法唿吸,胸腔内由于憋气,痛得就跟要炸开一样。
许流音挣扎不动了,那块大石头纹丝不动,一群鱼游了过来,停顿在许流音的面前,不确定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许流音没再动,一条鱼大着胆子上前,游到了她的头顶上。
穆劲琛身子勐地抽搐起来,站在外面的教官眼见不对劲,伸手将他拽出水面。
他上半身摇晃下,竟是没能自己坐着,他身子倚向车门,脑袋钻出了车窗,他脸上都是水,眼睛通红,他却不知自己早就是泪流满面。
「穆帅!」
穆劲琛看着眼前的水,他忽然害怕起来,他双手抬起遮住了自己的脸。
教官说完这些的时候,穆劲琛还没醒。
「穆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被他自己一步步逼出来的。不光是这么一次,他还开着车去江里祭奠你。我从来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但你能把他折磨成这样,也是你的本事。」
许流音垂着头,没说话,只是手不住在脸上抹着。
「起初,他连洗澡这关都过不了,整个人都臭了,我们见惯了他高声训斥的模样,却把他最狼狈的样子,也都记住了。」
「搜救队一直在找你,从最开始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最后的一定要见尸,蒋家都放弃了,穆帅还在坚持。搜救队一直飘在江上,一无所获,所有人心知肚明,都说你已死无全尸,怕是葬身鱼腹了。但是这样的话谁都不敢讲……」
许流音咬着牙关不想哭,教官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他看眼来电显示后起身。
「今晚训练场的任务不能临时取消,你照顾好穆帅,我先下去了。」
许流音点下头,教官推开椅子起身,他走到外面,将房门关上。
许流音瞬间泪流满面,她上了床,扳过穆劲琛看了眼。他跟平时睡着后的样子并无两样,只是头上、脸上都是泥。
她进浴室打了一盆水出来,用湿毛巾替穆劲琛擦脸、擦手,将身上也简单清理了下。
许流音关了灯,钻进被子内,紧紧地抱着他。
穆劲琛醒来的时候,都快后半夜了,他身体动了下,睁开眼看到屋内一片漆黑,他想要坐起身,却被许流音抱着腰。「醒了。」
「几点了?」
「不知道。」
许流音更用力地抱住他,「训练场还有别人,你不要担心,快睡吧。」
「我……」
她将脑袋在他胸前摩挲着,「穆劲琛,你以后再也别害怕了,我又没事,我不都说了吗?我好好地活着呢,一年前我也没有被人推进江底,那都是假的。」
男人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紧拥在怀里,「我知道,我现在抱着你的感觉才是最真实的。」
「心理那关是不是克服不了?」
「当然能克服,」男人很明显嘴硬起来,「这点小事,能难得住我吗?」
「你就想着,我没事,我现在活着……」
穆劲琛将下巴贴着许流音的额头,「我知道,可是遇上那种情况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空的,我甚至想着即便你现在没事,但是以后……」
「以后也不会有事的,」许流音脑袋往后轻退,抬手捂住穆劲琛的嘴,「有你在我身边,不怕。你呢,再也不会不要我,我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穆劲琛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许流音脑袋往他身前拱了拱,「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了找我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跟你没关系。」
许流音伸出手,十指同穆劲琛交扣,掌心紧紧贴着掌心,她摸到了他手心内的那条疤。
「我以为不告诉你我还活着,你很快就能把我忘了,我也很快就能把你忘了,是,终究还是因为我觉得你不爱我,对不起。」
「那你觉得我爱你吗?」穆劲琛问道。
许流音眼圈再度泛红,「爱,当然爱了,爱得不得了。」
穆劲琛手掌落到许流音脑后,薄唇贴到她耳侧亲了亲。
「我在民政局见到你以后,我就去找了那个把你推进江底的人,我单独跟他见了面,他其实已经被判刑了。」穆劲琛贴着许流音的脸,缓缓说道,「我问他,他是不是真杀了人,他说他跟付京笙有仇,纯粹是要报復。而且他一口咬定,你就是死在了他的手里,尸体也被丢进了江底。」
「为什么会这样?」许流音有些不解,「他没有动过手,怎么会心甘情愿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
「我事后查过他家的底,原本他家的条件很差,但后来却忽然之间买了房。」
穆劲琛手掌改为握住许流音的肩膀。「你现在的身份变了,我也不能说你没死,我怀疑过,他是不是在替别人隐瞒什么。」
许流音抬起手,手指画过穆劲琛的眉头。
她自始至终没有提起穆成钧,人跟人之间都会有些秘密,哪怕是夫妻之间也不例外吧。那件事,许流音确实不想再说,「事情该到水落石出的时候,总会被人知道,最重要的是我没事,我没死。」
穆劲琛抵着许流音的额头,她笑着皱了皱眉,「脸上一股泥水的味道,擦都擦不干净,去洗个澡吧。」
「你跟我一起洗。」
「好吧。」
许流音起身,穆劲琛掀开被子,她伸手打开灯,穆劲琛朝自己身上看看,嘴角噙了抹坏笑,「你给我脱的?」
「不是啊,是两名教官,三五下就给你扒光了。」
穆劲琛暗骂声,「一个个脱上瘾了,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
「他们经常趁着你意识不清的时候,扒你的衣服吗?」
「我没有过意识不清的时候。」
「你今晚就是。」
穆劲琛唇瓣处紧抿了下,「我装的。」
「那我喊你,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你是被抬回来的,你也知道吗?」
穆劲琛点头,「知道。」
许流音轻轻嘆了口气,「你是被教官背回来的。」
男人不说话了,许流音起身,穆劲琛跟着站起来,看了眼自己身上,特别狼狈。许流音尽管给他擦拭过了,但泥渍的痕迹犹在,一条条的,显得他整个人特别脏,还有股说不明的泥土腥味。
他跟着许流音走进浴室,许流音穿着睡衣,「其实我早就洗过了。」
「你答应的,要跟我一起洗。」
她二话没说脱了睡衣,站到淋浴区,许流音将顶头最大的那个花洒打开,温热的水从里面喷射出来,她头髮都湿了,眼睛也有些睁不开。许流音擦拭着脸,「快过来。」
穆劲琛盯着她看,许流音没给他往后退的机会,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过来。」
男人迈上前一步,水花溅到他的脸上,他下意识想要闭眼。
「你平时洗澡都是怎么洗的?」
穆劲琛摘下放在墙上的花洒,「用这个,不对准我脸的话,会好很多。」
「那洗头呢?」
穆劲琛弯下上半身,「可以这样,我的眼睛能睁开。」
许流音将他手里的花洒接过去,重新挂回墙上,她将穆劲琛拉上前一步,让他完全站在沖淋区。
男人的头髮瞬间湿透,温水顺着他的脸庞往下淌,这样本来就会有种窒息感,穆劲琛面上露出紧张,许流音伸出手,替他将脸上的水一遍遍擦去。
「劲琛,你看我,看看我。」
穆劲琛勉强睁开眼帘看向许流音,她轻笑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苏州?」
「随时都好。」
「明天好不好?」
「真,真的?」
许流音见他眼睛再度要合上,她用手掌在他眼帘上抹着,「真的啊,我跟师傅师母打过招唿了,他们热情地欢迎你,明儿一早,我师母还要去早市买菜,你有没有一点紧张感?」
「你现在才跟我讲?」穆劲琛握住她的手掌,「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准备厚礼,我师傅喜欢喝茶,师母喜欢听戏、穿旗袍,我前几天去商场看过,看到一家旗袍店,我给了尺寸,想要送师母一个惊喜,她们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明天就能去取。到时候,我就说你送的,好不好?」
穆劲琛轻笑,「好,那我再去给你师傅选几样礼品。」
许流音踮起脚尖,前额同他相抵,她伸手握住穆劲琛的肩膀,这才发现他在抖。
「劲琛,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
「从苏州回来后,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穆劲琛想要往后退,许流音握住他的肩膀不肯松开。
「你想想,等到我们有了孩子之后,你想不想给他洗澡?」
「想。」
「等他稍稍大一些后,你想不想教他游泳?」
穆劲琛嘴角轻扬,「想。」
「如果是个男孩,依着你的性子,你肯定特别想带他去野泳。」
「这一点你都想到了。」
许流音前额同他靠着,「当然了,但是劲琛……你怕水,你怎么带他出去?别说是野泳了,就算是去游泳馆,我都不会放心让你带他去的。」
穆劲琛没说话,许流音摸了摸他的脸。
他牙关轻咬,眼睛一直是闭着的,水淌过了他高挺的鼻樑,顺着他坚毅的下巴处往下挂。
「我想看你亲自带着他,你带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的,但前提条件是,你要无坚不摧,这样才能给我们的孩子一个最好的保障。」
穆劲琛吃力地点下头,他手掌在许流音身上轻推下,想要从沖淋区退出去。
他面色有些发白,许流音一手一边按住他的手臂,她脚尖踮起,在他唇瓣上亲吻着。
穆劲琛浓密的睫毛颤抖下,许流音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她双手索性抱住穆劲琛的脖子,两人小心翼翼地唿吸着,许流音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怕她太激动的话,会呛了水。
她主动发起的攻击,却又是她主动撤退的。
穆劲琛意犹未尽,凑上前想要索吻,许流音小脸躲开,又笑着上前抱住他。
她双手攀住穆劲琛的脖子,她亲吻着他颈间的动脉,一下下、一口口,酥麻的令人好像要飞起来。
穆劲琛伸手将她拥紧,许流音小脸同他摩挲着,又勐地张嘴咬住他的耳垂,穆劲琛倒吸口冷气。「你是不是学坏了?」
许流音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跟你学的。」
男人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瓣,头顶的水花还在往下洒,但穆劲琛好像没顾及这么多。
许流音好不容易将他推开,气喘吁吁道,「穆劲琛,你能感受到吗?你现在抱着的、亲着的都是我,是活生生的我,你摸摸……」
许流音说着,拉起穆劲琛的手掌,让他摸着自己的脸,「是不是特别真实?」
「是。」
「所以,以后再也别担心我了,我好好的。」
穆劲琛的手掌顺着女人的脸往下,滑过她的锁骨处后,来到她的胸前。
许流音看了眼,将他的手推开。穆劲琛笑了笑,手又放回去,「是你让我摸着的,我感觉到了,是,特别真实。」
许流音笑着扑上前,害得穆劲琛往后退了一步,她伸手将他脸上的水渍抹去,穆劲琛嘴角展开,许流音也笑了。
穆家。
苏晨今天早早地就睡了,穆成钧被赶出了主卧,她将门反锁后,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小薯片肚子被餵得饱饱的,一觉睡下去特别沉,苏晨翻个身,今天不用束手束脚的了,整张大床都是她的,她想怎么翻滚就怎么翻滚。
另一个房间内,穆成钧并未睡着,他肚子里存了一口气,怎么都消不去。
苏晨这不算主动算计他,但是她这顺水推舟的本事,他是佩服的。
男人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看眼时间,都是后半夜了。
穆成钧知道穆太太早就睡了,他拉开房门走出去,来到苏晨的房间跟前,他抬手想要敲门,但是想到小薯片还在里面,万一惊扰了他,心疼的不还是他吗?
穆成钧想到苏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掏出手机给苏晨打了电话,苏晨睡得正沉,勐地听到震动声传到耳朵里,她带着孩子睡,所以手机不敢开声音,苏晨睁开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拿过手机。
她看眼来电显示,是穆成钧。
苏晨立马睡意全无,她不想接,但是又生怕穆成钧明儿找她麻烦,苏晨只好接通了电话。「餵。」
「开门。」
苏晨下意识朝门口瞅了眼。「都几点了,你还没睡?」
「对,开门。」
「穆成钧,是妈不让你进来睡的。」
「你别一口一个妈,叫的真是好听,苏晨,她保不了你一辈子,你要是识相的话,赶紧开门。」
苏晨坐在床上没动,「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有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你现在若给我开了门,万事还好商量,一会等我进来……」
苏晨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再度紧张起来,她掀开薄被站到地上,穆成钧抬起手指,在房门上轻轻敲打了两下。这阵声音完全不会吵醒小薯片,却一下下敲进了苏晨的心里。
她杵在原地,没有上前。
穆成钧继续说道,「把门打开。」
「你……你要真有钥匙,那你就自己开了门进来吧。」苏晨说完,赶紧挂断了通话。
穆成钧盯了眼手机屏幕,扬了扬手,但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后半夜,苏晨几乎没怎么睡,她总觉得穆成钧会开了门进来。她小心提防着,躺在床上,时不时朝门口看去,好不容易耗到早上,月嫂敲响了房门,苏晨走过去开门。
「大少奶奶,您下去吃早饭吧,我来看着孩子。」
苏晨点下头,先换了套衣服,再去洗漱。穆成钧一会就要去公司了吧,等他走后,她可以好好地补一觉。
苏晨走出房间的时候,明显一张睡眠不足的脸,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楼梯口,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她回头看去,看见穆成钧从房间内出来。
男人带上门,还未有开口跟她说话的意思,穆成钧就看到苏晨逃也似地下了楼。
他脸上难道写着要吃了她几个字吗?瞧她害怕的样子!
穆太太早就起床了,正在餐桌前帮忙收拾着,苏晨上前几步。「妈。」
「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苏晨眼皮有些重,严重的睡眠不足,但她还是点着头说道,「嗯,睡得很好。」
穆太太看到穆成钧下了楼,「准备吃早饭吧。」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穆太太拿过小碗,看了眼对面的几个空位,「劲琛不住在家里,还挺冷清的。」
「妈,等小薯片大一些后,他就能陪着你吃饭了。」穆成钧将手边的小菜推向穆太太。
「是啊,再过几个月就行,到时候弄张宝宝座椅放在我身边……」
穆成钧看也没看苏晨一眼,她也只是顾着自己吃早饭。穆成钧眼见穆太太今天心情不错,忙开了口说道,「妈,晚上见不到儿子,我觉都睡不好,您要不把小薯片放我房间?」
「瞎说什么,你能餵奶吗?」穆太太问道。
穆成钧咀嚼下,脸颊微动,修长的手指撕着手里的面包。「不能。」
「那就是了。」
「但我想他,您要不同意小薯片跟着我,那我就跟着他……」
苏晨抬下头,穆成钧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穆太太喝着碗里的粥,不用苏晨反对,她就开了口,「不行。」
「为什么啊?」
「成钧,你还是自我检讨检讨吧。」
「我检讨什么?」
穆太太还是摇着头,「过段时间再说吧。」她视线看向旁边的苏晨,然后又落回到穆成钧脸上,「还有,家里的备用钥匙我都让曹管家收起来了,你不用找了。」
穆成钧听到这,手里吃剩下的半片面包放回了盘子内,他一语不吭,铁青着脸推开椅子起身。
苏晨听到这,心里一松,怪不得穆成钧昨晚没有开门进来,原来是骗她的,还害得她半夜没有睡着,战战兢兢。
穆成钧去上了班,苏晨心里暗自高兴,吃过早饭,她回了自己的卧室,美美地睡了一觉。
午后两三点,穆成钧回来了。
穆太太在楼下看着电视,见到他回来,穆太太轻抬眼帘。
「妈,我回来了。」
「嗯。」
穆成钧上前几步,坐到了穆太太身侧,他伸手轻揽住穆太太的肩膀,「妈,您看看我,有我这样的好男人吗?按时回家,按时跟您报导。」
「行了,」穆太太朝他推了把,「这话说出来,你就不怕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吗?」
「您孙子在楼上吗?」
「当然,要不然还能去哪?」
「我想他了,我去抱抱他。」
穆太太听到这,脸色一松,至少穆成钧还是顾着家的,有了这个儿子,他确实也比之前好多了。「去吧。」
穆成钧起身上楼,苏晨正在房间内做一些康復运动,这也是月嫂教她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苏晨扭头一看,看到穆成钧正快步走来,她赶忙起身,穆成钧扫了她一眼,「妈让我晚上别在这过夜,可没说不让我碰儿子。」
苏晨没有搭话,穆成钧迳自走到小床边,小薯片刚醒,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
穆成钧心里一软,莫名觉得温暖,他弯腰将儿子抱在手里,「宝贝,爸爸回来了,想爸爸吗?」
苏晨朝他看看,穆成钧坐向床沿,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她走到一旁喝水,穆成钧看了眼苏晨的背影,「一个人睡,爽?」
「嗯,」她应了声,咽下口水后说道,「爽啊。」
穆成钧勾起抹笑,「挺得意的,是不是?」
「没有,我就是觉得分房睡真好。」
「那你就不介意我出去再找一个?」
苏晨当然不介意,她张下嘴,但是想到上次的教训,苏晨立马改了口,万一穆成钧屡试不爽,又来个录音怎么办?「我们是要过日子的,有矛盾可以慢慢解决,你不要老是威胁我。」
苏晨说完这话,背过身去。
小薯片踢了两下腿,苏晨的手机就放在床上,穆成钧听到震动声,他扭头看了眼,屏幕上显示有条简讯进来。
苏晨显然没听到,穆成钧起身,小心翼翼将儿子放回了小床内,他拿起手机走到苏晨旁边,一把抓过她的手,苏晨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食指就被穆成钧按住了。
他将她的手指按向指纹解锁的地方,屏幕瞬间就开了。
穆成钧用力丢开苏晨的手臂,他手指在屏幕上一点,那条简讯跳了出来:考虑得怎么样了?
穆成钧再一看,没有署名。
180她在撒谎
男人盯着那条简讯信息:考虑得怎么样了?
对方让苏晨考虑什么?
苏晨意识到穆成钧的举动,她眉头紧皱起来,「你干什么?」
穆成钧将那串电话号码报了出来,紧接着又问道,「这是谁的号码?」
苏晨哪能记得住通讯录里的每一个电话。「我哪知道,你看来电显示。」
「你并没有存。」
「那就是陌生人啊。」苏晨说完这话,伸手想要抢手机,穆成钧举高了自己的手臂,「陌生人?你骗谁呢?对方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她想让你考虑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认识。」
穆成钧扬高手臂,居高临下盯着她看,苏晨莫名一慌,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女人,这条简讯十有八九是她发的,苏晨找不到第二种可能性。
「苏晨,打官司的事,你还没放弃是不是?」
她抢不回手机,蹦多高都是徒劳的,苏晨瞪着他看了眼,「你一手遮天,行了吧?东城还有哪个律师敢接我的案子?」
「东城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这是不是那个李恆的号码?他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就是想要给你继续打官司。」
「穆成钧,你想像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那你怎么解释这条简讯?」
苏晨看了眼男人掌心内的手机。「我真不知道,有可能是别人发错了。」
「这串号码,我已经记下了,我可以现在就让人去查,与其等着被我查出来,还不如你自己乖乖地说出来,苏晨,我是在给你机会。」
她不是第一次被他吓唬,苏晨也学乖了,既然不论说或者不说,穆成钧都不会给她好果子吃,那她还不如咬紧嘴巴。
「我真没什么好说的。」
穆成钧伸手朝她点了点,苏晨回到小床跟前,床边架着个小薯片喜欢玩的玩具,他正努力地抬起腿想要去踢它。
苏晨弯腰盯向小床内的孩子,完全不再搭理穆成钧了,男人翻开苏晨的简讯箱,里头并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通话记录也是寥寥无几,再去微信一看,还是没有大的收穫。
苏晨暗自庆幸,昨天那个女人给她打过电话之后,她把通话记录给删除了。
小薯片朝她伸手,似乎想要跟她玩,苏晨将小薯片抱了起来,她将他放到大床内,小薯片身子扭动几下,想要翻身。
穆成钧将手机丢到一旁,往床上一躺,开始陪儿子玩了起来。
苏晨余光看见了自己的手机,她只希望那个女人能长点脑子,别再用简讯的方式联繫她,她难道就不担心简讯内容会被别人发现吗?
小薯片跟穆成钧玩得很开心,时不时笑出声来,到了最后玩得也累了,也没哭着要喝奶,竟然直接睡着了。
房间内没了孩子的吵闹,瞬间安静的不像话。
穆成钧从床上起来,两人相对无言,他抬起脚步直接走了出去。苏晨松口气,等到穆成钧离开后,她走到房间门口,将门关上。
男人下了楼,穆太太还在自己房里,没有下来。
穆成钧走到外面,司机正好从外面回来,穆成钧朝他招下手,司机赶忙将车开上前。「穆先生。」
不等司机下车,穆成钧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穆先生,您要出去吗?」
「我先问你,昨天苏晨出去,有没有见什么人?」
穆成钧冷不丁这样问起,司机想了想后说道,「就见了她的亲戚吧,没有特殊的情况,再后来就是去了酒店。」
「亲戚?不是说去看望她的外婆吗?」
「是,大少奶奶说她外婆跟着她舅舅舅妈住,我就带着她过去了,也没逗留太长时间。」
穆成钧想到那条简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中途,她就没见过什么人吗?」
「见过。」
「什么人?」
「大少奶奶上了车后,接到个电话,她跟我说,是她舅妈的孩子约她出去喝杯咖啡。我就在外面等她,两人是说了会话,不过应该没有异样。」
穆成钧眉头微皱,「舅妈的孩子?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穆成钧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松,「舅妈的孩子,为什么要约出去见?」
「大少奶奶说,因为跟家里闹了矛盾。」
「这样听着,倒是挺天衣无缝的。」
司机听不出穆成钧的话外音,「穆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去她舅妈家里一趟。」
「现在?」
「是。」
既然觉得有不对劲,穆成钧就要搞清楚。
苏晨替小薯片盖好了被子,走到窗边,正好看到穆成钧的车子出去。
她走回床边,拿起手机,翻出那条简讯,然后按着那个号码回拨过去。
那边很快就有人接通了,「你总算想到要联繫我了。」
「果然是你。」
女人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方才发我的简讯,被穆成钧看到了。」
女人似乎不以为意,口气轻松说道,「是吗?我又没说什么,就算他真的看到了,还能猜到是我不成?」
「你觉得以他这样多疑的性子,会查不到你身上?」
「查?」对方失笑,「如果连这一句话都要深查,那你这个穆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当得不怎么样嘛,是不是穆成钧早就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说不定一查,就能查到你儿子身上,再查到你儿子的生父身上。」
「闭上你的臭嘴!」苏晨向来不喜与人强争出头,可对方一言不合就扯到她儿子的身上,实在令人生厌。「我打电话只是警告你一声,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把我牵扯进去。你要钱,那你就搜集了证据,找穆成钧要去,我没钱,还有……以后别再联繫我,我跟你不熟。」
苏晨说完,就要挂上电话。
「等等!」女人见她这般口气和态度,她生怕自己落不着好,赶紧说道,「这个事实要是传到了外面,你就不怕伤害到你的儿子吗?穆成钧不成事,所有的人都会认定你的孩子不是他的。」
「别人凭什么认定?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心里最清楚。」
「喂,你就这么喜欢自欺欺人?」对方极力想要压抑着嘴里的嘲讽,但那种口气,实在是太明显了,「我找到了一个穆成钧之前处过的女友,那可是穆成钧承认过的正牌女友,不是你我这样的身份,你想听听她怎么说吗?」
「我不感兴趣。」
「别自欺欺人,她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
苏晨站在小床旁边,看到小薯片睡得香甜,「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有事可以直接找穆成钧。」
「穆成钧的那个女人,跟他关系还行,当然,那时候穆成钧很正常,据她所说,他后来失踪了一段时间,她电话打不通,找去公司也吃了闭门羹。她知道穆成钧肯定出事了,但是穆家将这件事藏得特别深,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出过什么事。」电话那头的人一口气说完,也不等苏晨开口,她继续往下说道。
「后来穆成钧回来了,重新找了她,但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起,穆成钧不能成事了。」
苏晨板着脸,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你我都是女人,你却跟我讨论这种事情……」
「怎么,受不了了?但好歹我们还共用了一个男人。」
苏晨一口气哽在喉间。「所以你想怎样?」
「我敢断定,穆成钧失踪的那段时间内,肯定出了事,应该是受了伤,这是穆家最大的秘密,我用这样的秘密跟你换两百万,你不觉得你赚了吗?」
苏晨抬起脚步走到窗前,「你不敢找穆成钧,是怕他知道后,不会轻饶你吧?」
「我查了这么久,就是想跟你把话挑明了,穆成钧不成事,你的孩子就不可能是他的。」
女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苏晨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在穆家永远立足下去,就必须先过她这一关。
「你还是觉得,应该侥倖一下是吗?」
苏晨想了想这件事的后果,如果这个女人真的疯起来,要跟穆成钧来个鱼死网破呢?
到时候,穆成钧的丑闻被无限放大,小薯片的身世被质疑,连苏晨的头上,恐怕都要被戴上一顶淫妇的帽子。
「穆成钧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就把那个女友给甩了,只是威胁她对谁都不能说起他的事情。不过,她现在也知道你带着孩子进了穆家,你想想,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苏晨将手落在窗台上,「穆成钧的女人那么多,你们何必单单咬着我不放?」
「哈哈哈,笑话,他女人是多,这么多年来,也够荒唐的,但是敢讹他有孩子的人,你是第一个。」
苏晨颇有些头疼,「我跟你们说过了,这种事也要看天意,他偏偏跟我成了,就这么简单。」
「呵,跟你能成?穆成钧谨慎的很,恐怕不会被你看到他的伤处吧,所以你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撒谎。那个女人说了,她看过,穆成钧确实是被伤过的,而且伤的不轻。」
苏晨面上遮不住吃惊,电话那头传来啪嗒一声,女人点了支烟。
「我把话都讲透了,你要不信,你去看看穆成钧的私密处,反正你现在是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想要看一眼,不难吧?如果真像我所说的这般,你也该死心了,是不是?」
苏晨转过身,身子靠着玻璃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我并不清楚穆成钧伤得有多重,所以我才该用孩子来做文章是吗?」
「你觉得呢?」
苏晨这会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拖延时间。「我现在脑子里挺乱的,你总要给我点时间。」
「那好,我明天还会联繫你。
女人率先挂断通话,苏晨将记录删除,她小脸布满凝重,视线落到小薯片睡得那张小床上。
穆成钧的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区内,司机只是昨天来过一次,但具体是在几幢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司机将车停在单元门口,」穆先生,就是这边。「
」你上去一趟,确认下昨天找苏晨的是不是她舅妈的女儿,如果不是的话,套套话,看能不能套出些线索。「
」是。「
司机推开车门下去了,穆成钧又提醒一声,」不要提大少奶奶这几个字。「
」是。「
司机很快上楼,来到苏晨的舅妈家,他想要按响门铃,但在门上找了圈也没找到能按的地方。司机只好拍响了铁门,几下过后,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谁啊!「
司机继续敲打两下,有脚步声传到耳朵里,紧接着,铁门被推开。
他着急往后退,这才没有撞到自己身上。
苏晨的舅妈抬头看看那名司机,」你是谁啊?「
」你好,我昨天跟苏小姐来过的。「
」苏小姐?「舅妈重复了一遍后,恍然大悟,」苏晨啊?「
」是,我是她的司机。「
」哦哦哦,记起来了,晨晨又来了吗?「
司机赶紧说道,」不是,那个……苏小姐昨天在回去的路上,提起了你的女儿,说是……说是想给她送个礼物,让我准备。你看我,我一个男的是吧……我……我觉得还是了解清楚了她想要什么之后,再准备吧,所以……「
苏晨舅妈一听,脸上立马飞扬起笑容,」园园,园园!「
她冲着屋内喊了两声,然后跟司机说道,」正好我女儿补课回来了。「
从房间内探出一个脑袋,随后,一名女孩走了出来,」妈,干嘛啊?「
」你快过来啊。「
司机看了眼那名女孩,长得挺清秀的,打扮得也很像学生,模样看着很乖,压根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园园,过来,这是你姐的司机,你姐要送你礼物呢,快说,你想要什么?「
」啊?「女孩有些不明所以,」姐干嘛要送我礼物啊?「
」你话怎么这么多呢,那是你姐的一片心意,赶紧说啊。「苏晨舅妈推了下女孩的肩膀。
」那我想要一个万向轮的旅行箱,24寸那种的。「
司机笑了笑,」没问题。「
苏晨舅妈一听,赶紧出声提醒。」你不说你要苹果手机吗?还是什么中国红的。「
」不,姐要送我的话,旅行箱就好了,淘宝有得卖,这两天特惠,288。「
苏晨舅妈有些不悦,」要什么旅行箱!「
」我要跟同学出去玩,我就差个行李箱。「女孩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司机的视线望进屋内,」家里就一个孩子吧?「
」是啊,这一辈都是独生子女。「
司机站在门口,显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苏晨的舅妈开始八卦起来。」我们晨晨跟谁在谈恋爱啊?什么时候让她带给我这个舅妈看看……「
」会的,肯定会的。「司机赔着笑道。
」看你们都神神秘秘的,那请问……穆家是什么来头啊?「
司机怔了下,」你怎么会提起穆家?「
」晨晨来看她外婆啊,走都走了,家里忽然来了个漂亮女人,让我给晨晨打电话,说是什么不要让穆家的司机知道……她嘴里说的穆家……「
司机立马抓住了话里面的重点,」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穿了什么衣服?「
」挺,挺漂亮的啊,穿了裙子,低胸的那种,头髮这么长。「苏晨的舅妈伸手比了下,」头髮还染了颜色呢。「
司机听着,那不就是昨天苏晨在星巴克见到的那个女人吗?
」她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只约了个地方见面,就走了。「
司机赶紧想着要去告诉穆成钧,但他并没有拔腿就走,毕竟是帮着穆成钧经常做事的,怎么善后,他一直都是最清楚的。
」这件事,您就别和苏小姐说了,到时候我买好了礼物再过来,你家小姑娘高兴了,苏小姐也就高兴了。「
」好的,谢谢啊。「
」不客气,那我下次再来。「司机说完这话,转身离开。
到了楼底下,司机拉开车门坐进去,」穆先生,苏家的孩子我看见了,昨天大少奶奶见到的并不是她。「
」也就是说,她撒谎了。「
司机发动车子,先开出了小区,」会不会是大少奶奶的同学,或者朋友?「
」如果这里面没事,她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她还骗了你。「
」那现在怎么办?「
穆成钧兜里的手机响了,是穆太太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穆太太的声音迫不及待从电话那头传来,」成钧,你去哪了?「
」我没去哪。「
」都要吃晚饭了,你出去见谁?「
穆成钧有些头疼,」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还差不多,赶紧的吧。「
穆成钧挂了通话,同司机说道,」先回家吧。「
」好。「
穆成钧将脑子里记住的那串号码打在了手机上,他将这串数字发给了一人,让他赶紧去查查这个手机号的主人是谁。
回到穆家,苏晨和穆太太都在楼底下,穆成钧像个没事人般走过去。
穆太太也没多说什么,几人一道坐下来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穆太太将穆成钧留在了饭桌上,苏晨先去房间照顾小薯片。
给小薯片洗完澡后,苏晨将他放到大床上,门已经被她反锁了,门口传来敲门声。
苏晨没有搭理,穆成钧的声音传了进来。」苏晨,开门。「
」我要睡觉了。「
」这才几点,我来看看小薯片。「
苏晨没有答应,紧接着,另一道声音隔着门板往里钻。」晨晨,开下门,我也陪小薯片玩会。「
苏晨听到是穆太太的声音,赶紧走了过去,伸手将门打开,穆太太率先走了进来。」你睡得这么早啊。「
」嗯,有点困。「
穆成钧跟在穆太太的身后,经过苏晨身侧时,他顿住脚步朝她看了眼。
他现在还不知道苏晨究竟在搞什么事情,但她身上不可能没有秘密。苏晨被他盯得头皮发紧,好像什么事在他眼里都藏不住。
穆成钧走向了那张大床,苏晨若有所思地盯着穆成钧的背影。
今天她听到的那席话对她来说,足够能令她震惊的了。
苏晨不想被拉进这件事当中,但听女人的口气,她手里不可能一点点证据都没有。
如果她还是不理不睬的话,对方会不会直接把这件事彻底捅开?万一穆成钧真的……
苏晨心乱如麻,说到底,对方还是抓住了她的软肋,她有孩子,她想保护好孩子。
现在唯一的关键,就在穆成钧身上,如果对方证明了穆成钧真的不行,那她的孩子……即便她有一百张嘴,可能九十九个人都会认为她的孩子是野种,是她想要进穆家而找人怀上的筹码。
穆成钧的伤,是最最私密的,可他曾经的女人跟他躺在一张床上,若想偷偷拍个照留下点证据,是不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穆太太抱了小薯片起来,正开心地逗弄着他,穆成钧看到儿子举着小手正在吃,他喜欢的不行,凑上前亲着小薯片的脸蛋。
」我看他五官越来越像你了。「
穆成钧轻笑下,」我看也是。「
穆太太高兴地抱着孙子走来走去,」再过些时候啊,我们拍照去,拍个最帅的……「
男人转过身,见苏晨失了神般站在原先的地方,一看就有什么心事。
」苏晨。「
她目光看向他,穆成钧嘴角勾起抹笑,」在想什么呢?「
他走上前几步,勉强摇下头,」没想什么啊。「
穆成钧轻挑下眉头,忽然低下身,脸凑到苏晨的面前,」今晚,我过来睡。「
她惊了下,却没有一口回绝,穆成钧更加确定她心里肯定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穆太太在房间内陪孙子玩了会,等到小薯片睡着后,她准备回屋。
」成钧,让晨晨带着小薯片早点睡吧。「
穆成钧知道穆太太这是在赶他走了,他答应了声,经过苏晨身前时,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眼。
皇鼎龙庭。
许情深擦完润肤乳,掀开薄被坐到床上。
蒋远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替她揉捏了几下,」方才接了谁的电话?「
」音音啊。「
」她有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许情深享受地轻闭起眼帘,」她带着穆劲琛回苏州了,许先生许太太高兴的不得了,穆劲琛把穆太太的意思跟他们说了,想让他们认音音做干女儿,到时候音音就从苏州嫁出去。许先生和许太太当然答应了,这时候,说不定正在商量着什么时候结婚呢。
「都要结婚了。」
「是啊。」许情深轻笑。
蒋远周捏着许情深肩膀的动作一顿,「情深,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越快?」
「有,有时候觉得今天才周一,可过了两天再一看,都周末了,我都不知道中间那几天是怎么度过的。」
「这说明我们老了。」
「什么谬论?」
蒋远周从身后将她抱住,「正是因为觉得时间不够用,所以老了。你说会不会一眨眼,就到霖霖长大了?」
「会吧,再过十几年好了,她就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蒋远周又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道我女儿的初恋会是什么样子的,是门当户对的小男生呢,还是班上某位品学兼优但家境一般的孩子?她的初恋能谈多久?分手的时候,会不会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不行,我见不得霖霖哭,我捨不得……」
许情深失笑,「差不多就行了啊,女儿还没到那个年龄谈恋爱呢,你就已经想到她失恋了。」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等我的霖霖长大以后,她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一定要将我带上,我看人最准,我替她把关。」
许情深回头看向他,「蒋远周,霖霖需要自己成长,有些痛是没法避免的。」
「但我不能让她遇上渣男。」
「你是不是希望霖霖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靠谱的,对她百般包容百般宠爱。而我们的霖霖呢,从喜欢上那个男生开始,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她不会经歷分手的痛苦,她可以跟这个男生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幸福地生孩子,再幸福地被宠爱完下半辈子,是吗?」
蒋远周对上许情深的视线,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当然是最好的。」
「但是不现实啊。」
「为什么不现实?」
许情深双手在脸上抹了几下,「远周,你我都是过来人。」
「如果谁敢把我女儿甩了,我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许情深伸手捧住蒋远周的脸,「希望到时候,你能有力气揍得动人。」
「你是想说等到那时候,我老了是吗?」
「不老不老,宝刀未老。」
蒋远周将许情深的小手握在掌心里,「你难道一点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霖霖是女孩子,担心她吃亏。」
许情深笑着抽出自己的手,「我们的婚礼还未举行,你就担心着女儿的婚事了?」
她躺到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可不敢想以后的事情,我现在胶原蛋白这么足,等到霖霖结婚,那我得是什么样子啊?」
「自然是好看美丽的样子。」
许情深闭起眼帘,「睡吧,睡个美容觉。」
「你说霖霖和睿睿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睡了吧。」
蒋远周看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半,就霖霖那闹腾的样子,睡不了。」蒋远周说着下了床,许情深不由睁开眼,「你做什么?」
「我看看去。」
男人起身往外走,许情深本来也无睡意,她坐了起来说道,「你要不把霖霖抱过来,让她今天跟你睡得了。」
「霖霖要跟我睡,那睿睿也得来。」
许情深下了床,「我也就是说说,霖霖不会想跟你睡的。」
这一点,蒋远周还真是不信了,「要不是怕他们吵着我们的二人世界,我肯定一直让他们睡我的大床,哪个孩子不喜欢跟爸爸妈妈睡?」
「你就自作多情吧。」
蒋远周走到外面,来到儿童房的门口,他并未立即进去,许情深来到他身侧,门被推开一道隙缝,两个孩子并没睡觉,各自洗过澡后坐在一起正在玩呢。
月嫂也陪在旁边,正在给他们讲故事,睿睿坐得笔直,那样子完全像是个大孩子了。
边上的霖霖将脑袋靠在睿睿的肩膀上,时不时蹭着,睿睿朝她看看,尽管小小的身子被压得朝另一边倒了,但还是没把霖霖推开。
月嫂抬下头,笑着说道,「霖霖,你把睿睿都快推倒了。」
她伸手拉了把霖霖,霖霖坐直了身子,月嫂翻着手里的书,「还有三页哦,讲完了就要睡觉了。」
霖霖有点无聊,但看睿睿好像很感兴趣,她坐着没动,睿睿见状,挪动下腿,坐到了霖霖身旁。他伸手抱住霖霖的腰,霖霖就势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蒋远周都看在眼里,他朝许情深看了眼。
许情深轻笑道,「真有爱。」 月嫂继续讲着故事,等她讲完后,蒋远周推开房门往里走。
「蒋先生。」
蒋远周来到两个孩子身侧,他伸手将霖霖抱了起来。「今晚要不要跟爸爸妈妈睡?」
霖霖小脸看向睿睿,蒋远周故意逗她,「霖霖跟爸爸睡,睿睿睡在这边好不好?」
他说着,抱起霖霖就要往外走。
霖霖的视线同睿睿对上,忽然很不给蒋远周面子的挣扎起来,「不要,不要!」
181下不去手
蒋远周下意识抱紧霖霖,「不要?爸爸带你去跟我们一起睡,待会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霖霖拒绝的更加大声了,「不要,不要——」
她甚至还摇起了脑袋,双手朝着睿睿伸出去。
蒋远周没法子,只好席地坐下,他双手抱住霖霖不肯松开,霖霖坐在了他的腿上,想要站起来,却站不起来。
许情深也走了进来,「好了,别逗她了。」
「我没逗她,」蒋远周越想越委屈,他也很无奈啊,「我想跟女儿睡,老白今天还说,等苏提拉有了孩子,他就带着孩子一起睡,天天搂在怀里。」
「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许情深安慰着他,「等孩子一哭一闹,他就觉得烦了。」
睿睿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蒋远周跟前,霖霖朝他伸手。「睿睿。」
蒋远周另一手抱过男孩,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
霖霖开心地拍了拍手,蒋远周轻哄着她,「霖霖,睿睿是你哥哥,你要喊哥哥。」
他尝试着引导她,「哥哥,哥哥……」
「不要。」霖霖小嘴撅起,很是傲娇。
蒋远周抱紧怀里的两个孩子,「霖霖,睿睿,爸爸妈妈还想生个宝宝,你们说,是生男孩好,还是女孩好?」
霖霖似乎还不懂这些,所以干脆不说话,睿睿也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句话不说。
「我们再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霖霖似懂非懂地看向蒋远周,小妹妹?
妈妈带她出门玩的时候,碰到可爱的小孩子都会说,这是小妹妹,好漂亮啊。霖霖赶紧摇头,「不要,不要。」
蒋远周真是懵了,「为什么不要?」
霖霖继续摇头,「不要。」
再来个小妹妹,她和睿睿就不好玩了。
蒋远周笑眯眯凑上前。「是不是怕再生了个妹妹,爸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爱你?不会的,你一直都是我的小公主……」
没想到霖霖看也没看他一眼,却是沖睿睿摆了摆手,「不,不要妹妹!」
睿睿笑了笑点头,「嗯,不要妹妹。」
他们究竟将蒋远周置于了何地?
「那弟弟要不要?」许情深问道。
霖霖想了想,「要。」
睿睿也说道,「要。」
蒋远周有些不悦,「儿子跟爸爸不会亲到哪里去。」
许情深失笑,看着睿睿站起身,牵了霖霖的手带她去小床边,许情深补了一刀,「儿子跟爸爸不会亲到哪里去?那我看,女儿跟你也没亲近多少啊。」
真是扎心了,这话扎得蒋远周都快吐血了。
穆家。
晚上时分,穆成钧刚出苏晨的房间,就接了个电话。
对方好几个人聚在一起,非让他出去喝酒,其中有他的髮小,也有他平日里玩得好的几个人。
穆成钧站定在自己的房门跟前,穆太太都已经准备下楼了,听到穆成钧的电话,她走回来几步。穆成钧还未挂电话,他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妈,您干儿子之一,拉我出去喝酒。」
穆太太看眼来电显示,「大晚上的还出去?」
「知道我有儿子了,非给我庆祝庆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声,「干妈,是我,让成钧出来吧,哎呦,他最近都不像是他了,谁把他管成了这样啊?」
「是不是新来的嫂子啊。」电话里的人开始起闹。
穆太太忍不住轻笑,「行了,别太晚回来。」
「好。」穆成钧在电话里答应了,穆太太吩咐一声,「家里有孩子,你别玩得夜不归宿,要不是知道那几个孩子还行,我也不会放你。」
「好,」穆成钧忍不住抱怨,「您越发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谁让你现在有了家呢。」
穆成钧听到这个词,也没说什么,家?他和苏晨各怀鬼胎,恐怕谁都没有想过要跟对方成家吧?
苏晨将房门反锁了,一会,她听到楼底下传来汽车喇叭声,苏晨几步走到窗边,看见穆成钧的车子出去了。
她心里微微一松,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吧。
一直过了凌晨时分,穆成钧才从外面回来。
那帮兄弟知道了小薯片的事,一个个怎么肯轻易放过穆成钧?
他回来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好不容易才走上楼梯,来到二楼,他找着自己的房间,但幸亏他下意识里还知道自己的卧室是在三楼的。
穆成钧顺着楼梯扶手爬上去,上了三楼,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
走廊上有灯光,他跟着灯光往前走,好几次整个人都狠狠撞在了墙壁上,肩膀跟手臂都酸痛的厉害。穆成钧跌跌撞撞来到房间跟前,一把拧向门把,却发现门打不开。
他伸手拍打着房门。「开门,开门,给我开门!」
苏晨勐然被惊醒,吓了跳,她立马起身将灯打开,看了眼小床内的小薯片,还好,孩子没有被吵醒。
但穆成钧今晚喝醉了酒,他显然顾及不了孩子,他甚至用双手一起敲了起来。
「我要睡觉,开门!」
苏晨眼见孩子两手动了下,似乎要醒来,她伸手在小薯片身上轻拍两下,然后快步走到房间跟前。
她一把拉开房门,穆成钧整个人就扑了进来,苏晨没想到他连站都站不稳,他几乎是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沉得要命。苏晨抬起腿,踢了下门板,门咔嚓关上了。
「喂,穆成钧,你醒醒!」
他浑身酒气,苏晨直皱眉头。
穆成钧身子动了下,伸手抱住苏晨的肩膀,「干嘛锁门,你是谁啊,你给谁锁门呢。」
「酒鬼。」
「我没喝酒!」
穆成钧一把将她推开,他迳自朝着那张大床走去,到了床边,他鞋子也没脱,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
苏晨追上去几步,「穆成钧,你的房间在……」
「我要睡觉。」
穆成钧说着,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背影丢给了苏晨。苏晨坐向床沿,伸手朝他身上拍了下,「餵。」
他一语不发,不再搭理她了。
苏晨拉拽着他的手臂,不行,太沉了,完全拉不起来。
「穆成钧!」
男人显然睡着了,脚上的鞋子也没换,苏晨想要不理他,顶多就是一人半张床……
她站起身来,目光从穆成钧的身上掠过,她有些不吃透这个男人,更加不敢确定,他是装醉还是真醉了。
苏晨弯下腰,凑近穆成钧跟前看了眼,她的视线逐渐往下落,落到了男人的腰际。
这似乎是个绝好的机会,但她不知道这真的是个机会呢,还是跟那天她拿了穆成钧的手机后一样,其实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穆成钧的眼里?
苏晨坐向床沿,她心里有些迫切地想要验证一些事。
如果穆成钧没有所谓的外伤,那她完全可以不必理会那个女人所说的话。但对方的证据如果真是因为穆成钧的伤,她若同样不理不睬的话,狗急了还会跳墙,穆成钧离开之后,女人又给她发了条简讯,说是穆成钧有伤的照片,她已经拿到手了。
看来,这个女人和穆成钧那时候的前女友,是确定联手了,要不然的话,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前女友,恐怕绝不会肯把这样私密的照片透露出去。
苏晨让对方给她两天的时间,如果她证实了照片的内容不是合成的,她会给钱。
她也只能先用这样的权宜之计。
苏晨紧张地抬起男人的一条腿,穆成钧没有丝毫反应,她替他将鞋子脱了。苏晨连理由都找好了,穆成钧如果是装的,等他质问的时候,她就说他醉成这样,浑身酒气,她只是在替他脱衣服而已。
有了这个理由,苏晨胆子也大多了。
将穆成钧的双腿搬到床上,苏晨推了把男人的肩膀,他就势翻个身,嘴里发出一声不满,但很快也就睡过去了。
苏晨将手伸向穆成钧的衬衣,她大着胆子,将他的衬衣从裤腰内往外拉。腰际露出一段古铜色的肌肤,苏晨松开手,她看了眼穆成钧的脸。
他应该不是装的,因为他眼皮子都没动下,完全没有反应。
苏晨不想再自己吓自己,干脆立马将手伸向了穆成钧的皮带,她将他的皮带解开,然后一点点抽出去。
她虽然跟穆成钧有过肌肤之亲,但并不代表了就能肆无忌惮看向他隐秘的地方。
只是穆成钧满身酒气,今天被人灌了这么多酒,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候,苏晨若不趁机把握,恐怕就再难等到下次了。
她没有犹豫,拉下了穆成钧的裤子,他果然醉得不省人事,竟也有在她手底下乖乖被剥干净的时候。
苏晨深吸口气,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凑上前去。
许是她方才动手的时候,触碰到了穆成钧,他明显是有反应的。
苏晨看到了穆成钧的伤口,他即便恢復得很好,但总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的痕迹。
苏晨坐直起身,只觉得后背冒出了涔涔冷汗,她视线看向穆成钧,男人唿吸沉稳,完全不会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一幕落在他身上。
她攥紧手掌,目光随后扫向床头柜,她看到了上面放着的手机。
苏晨知道,她应该高兴的,穆成钧之前是怎样对她的,她都清清楚楚地记着,原来他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应该是一辈子最耻辱的事情吧?
一年前,穆成钧将她压倒在大床上的时候,没有顾及过她的求饶,那么今天呢?
苏晨坐起身来,想要去床头柜上将手机拿过来,她只要将穆成钧的这幅样子拍下来,她就有了威胁她的筹码。
虽然这样的做法、想法,处处透着卑鄙,可穆成钧强迫她发生关系、强迫她生下孩子,在她孕期把她像犯人一样看着,难道他就不卑鄙吗?
只不过就是卑鄙遇上了卑鄙,这样的局面对苏晨来说,应该是最好的。
对方要钱,她拿不出来,她可以让穆家的人出面,而如今对她来说,最有利于她的东西,她马上就能拿到手了。
苏晨从床上站了起来,她几步走到床头柜前,伸手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穆成钧几乎是睡死过去的样子,一动不动,苏晨看向他的脸,她没有同情他的意思,他也不值得别人去同情他。
她攥紧了手机来到床沿处,苏晨坐了下来,她想,穆太太肯让她进穆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跟穆成钧的身体有关吧?
苏晨想要将穆成钧的样子拍下来,她手机的屏幕都解开了,手指在照相机上方停顿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不去手。仅仅是因为这样做……不道德吗?
去他的不道德,这样的词用在穆成钧身上简直就是浪费。
苏晨在心里挣扎着,既然觉得他是人渣,那她就用人渣的方式对付他,拍照啊!拍照啊!
苏晨觉得自己的手臂似有千斤重,就是举不起来,最后……她不得不放弃了。
她轻嘆口气,她真是自找的。
苏晨将手机放回原位,穆成钧身上的酒气还是那么重,她上了床,替他将裤子小心翼翼穿上去,大概也只有穿好了衣服的时候,穆成钧才像个正常人吧。
182谁稀罕碰你
苏晨将穆成钧的拉链拉上,皮带已经被抽开了,还未系好。苏晨手刚碰触到男人的腰,穆成钧忽然翻个身,抬起的腿将苏晨给压住了。
她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醒来,苏晨紧闭眼帘,全身绷着不敢动。
穆成钧怀里像是抱了个舒服的枕头,他觉得还不够,所以用力又将苏晨往怀里按。
他满身酒气,熏得苏晨都快吐出来了。苏晨看得出来他不是在装睡,所以大着胆子用手去推他,只是穆成钧身子很重,压在她旁边,纹丝不动,像是一座大山。
苏晨有点恼了,方才应该趁着他睡得正熟的时候,一脚将他踢下床。
穆成钧的双腿将她的腿夹着,完全当她是枕头或者被子用,苏晨皱起眉头,想要翻身也翻不了。
翌日。
穆成钧宿醉醒来,头痛欲裂,他觉得浑身都不对劲,难受的像是被重物给狠狠碾压过似的。他昨晚肯定是喝断片了,他现在都记不清楚他是怎么回来的了。
穆成钧手臂麻的动不了,睁开眼一看,看到了苏晨。
他一把将她推开,苏晨被他推醒了。
穆成钧坐起身,看了眼四周,看到了小薯片的床,「我怎么在这?」
「当然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穆成钧轻敲下脑袋,「我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苏晨下了床,看眼小薯片还没醒,她抓了下头髮,明显的睡眠不足,「你使劲敲门,小薯片都差点被你吵醒。」
穆成钧准备起床,腰际传来阵声响,他低头看了眼,勐然看见皮带是松开的。他面色骤然铁青,视线冷冽地射向苏晨,「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晨站在床边,脸上摆出满脸的莫名其妙。「什么做了什么?」
穆成钧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自己的腰际,「难道是我自己解开的?」
「你喝得酩酊大醉,浑身酒气,我昨晚想给你把衣服换了。」
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动了?」
「动什么了?」苏晨指着他的裤子,「你看看,我脱你裤子了吗?你睡得跟头猪似的,推都推不动,我后来想想,让你躺在这臭掉得了,我就没管你。」
「你没动过我的裤子?」
苏晨一脸嫌弃,「谁稀罕。」
也是,苏晨会稀罕动他的裤子吗?
穆成钧心下微松,冷哼声。「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你想趁着我酒醉的时候,占我便宜。」
「这话说反了吧?」苏晨毫不客气回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你躺在这三天三夜,有便宜给我占,我也不会碰你的。」
穆成钧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细细想来,苏晨讲的也是实话,她天天将他像狼一样防着,她会主动来扒他裤子吗?
男人将皮带系好了,昨晚连澡都没洗,浑身有股味道,实在是令人受不了。穆成钧打算抬起脚步离开,他多看了苏晨一眼。
「我听司机说,你从你舅妈家回来的那天,中途还接到了一个电话?」
苏晨心里勐地咯噔下,「是啊。」
「谁的电话?」
「我舅妈家的孩子,我妹妹。」
穆成钧双手抱在胸前,「是吗?既然是你妹妹,有话不跟你在家里说,还约你出门?」
「有些话就是不能在家说,所以才出去。」
穆成钧点了下头,「都说了些什么?」
「你不会连这个都好奇吧?」苏晨盯着穆成钧,男人话里有话。「也是,小姑娘家家的,难免要跟姐姐说说知心话是吧?只是你浪费了时间在她身上,她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怕你耽误了时间,可你妹妹跟你讲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苏晨勉强勾了勾嘴角,「所以才叫聊天啊,我不像你,每一分时间、每一句话都有十足的含金量,我有的是时间。」
穆成钧意味深长地轻耸下肩头,「好。」
苏晨也不知道他这一声好究竟是什么意思,男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快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惨了,苏晨眼见他转身走出房间,她坐了下来,一脸心事地盯着那张小床。
那个女人今天恐怕还会给她打电话,到时候,只会更加地咄咄逼人。
她又想到了穆成钧身上的伤,苏晨有些坐不住,心里慌慌的。
穆成钧洗漱完后下楼,苏晨和穆太太正在吃早饭。男人上前几步,拉开椅子入座,穆太太朝他看眼,「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酒喝得有点多,忘了时间。」
穆太太那会早就睡了,听到穆成钧这样说,她不由问道,「没有发酒疯吧?」
「妈,您想多了,我酒品那么好,怎么可能发酒疯?」
穆太太自然不听他这样说,她看向苏晨问道,「他昨晚没找你麻烦吧?」
穆成钧安静地吃着早饭,视线落到苏晨脸上,苏晨摇下头,轻声回道。「没有,我早就睡着了。」
「那就好。」
穆成钧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苏晨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男人走到门口,换了鞋子后走出去。
穆太太让她多吃些,苏晨点头答应着。
半晌后,穆太太吃好了早饭,起身朝沙发那边走去,「待会抱小薯片下来玩玩。」
「嗯。」苏晨答应着,她味同嚼蜡,也吃不下东西了。
穆太太将电视打开,她习惯在早上看会新闻,苏晨起身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眼来电显示,对方果然是等不及了。
苏晨来到客厅,在穆太太身侧坐定下来。
「吃好了?上楼再去休息下吧。」
「妈,我有话想跟您说。」
穆太太朝她看了眼,「什么话。」
苏晨面色严肃,将手机调成静音,对方的电话还在一个劲地打,她将手机翻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穆成钧坐进车内,司机将车开出穆家。
「穆先生,我们去哪?」
穆成钧掏出一支烟点燃,他落下车窗,外面天气炎热无比,也没什么风,车内的烟味很快散开来,越来越浓烈。
男人的手机就放在边上,他在等着消息,按理说,那边应该能查到了。
「穆先生?」司机尝试着再度开口。
「你只管往前开,去弘扬上湖吧,我们到那边等消息。」
「是。」
车子开到一半,穆成钧的手机响了。
男人还在抽菸,他似有心思,听见铃声的时候,他头也没回,依旧看着窗外,他手掌摸向身侧,拿过了手机。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说话声,「穆先生,我们在弘阳上湖。」
「这么说来,人找着了?」
「找着了,这人,您也认识。」
「是吗?」穆成钧将夹着烟的手从窗外收回来,他掐熄了剩下的半截烟,「说。」
「刘思觅。」
穆成钧搭起长腿,「不认识。」
这三个字倒让电话那头的人怔了下,也是,穆成钧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一个女人的名字呢?
「穆先生,她曾经跟过您,不过时间不长,我看过星巴克附近的监控,起初也没印象,今天一早才查出来的。」
穆成钧盯着自己修长的手看了眼,车子飞驰向前,男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冷。
他曾经的女人和现在的女人见上面了,会为了什么事呢?
「给苏晨发简讯的,也是她吧?」
「是。」
穆成钧阴恻恻地轻笑了一声,「挺好的,她在哪?」
「巧得很,她家就在弘阳上湖附近,我刚逮着她了,还拿到了她的手机。」
「我马上到。」
「是。」
穆成钧挂断通话,看了眼窗外。
司机等红灯的间隙,开口问道,「穆先生,是不是找到那个女人了?」
穆成钧嘴角轻挽了下,「是,马上又有好戏登台了。」
来到弘阳上湖,这是穆成钧手底下人的一处房子,为了行事方便,当初也是他斥资买下来的。
大门是敞开着的,穆成钧走进去,在玄关处换鞋。
一名男子快步上前,「穆先生,直接进去吧,不用换鞋。」
男人抬头朝他看看,「这好歹是你的家,我算是客人,应该尊重你。」
人被关在了二楼的房间,穆成钧抬起脚步上楼,听到女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出来,「你们是谁啊?放我出去,你们这是绑架知道吗?」
房间内有人看着她,穆成钧来到门口,女人的声音越发大声了,「信不信我报警啊?」
「闭嘴,再不老实,就收拾你!」
女人有些被吓住,她换了种口气说道,「你们是不是要钱?想要多少?先放我回去行不行?」
「你有钱?」
「有,有!」
「多少都有?」
「马上就有了……」
穆成钧抬手敲了下门,一名男子过来,将门打开道隙缝,待看清楚是他后,男人将门完全拉开,「穆先生。」
屋内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听到这声称唿,她只觉得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她头都不敢抬,她勐然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女人双手紧握,掐得手背上泛出了一道道白,她看到穆成钧的双腿来到她跟前,她恨不得将脑袋压在胸前。
穆成钧站定了脚步,「怎么了?不肯抬头,是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女人肩膀颤抖着,旁边的一人见状,上前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她看清楚了穆成钧的样子,一张脸煞白起来,「穆……」
「怎么?上过我的床,却是比我还要绝情,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不是,不是。」
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她看,「好久不见啊,要不是看着你的脸有些眼熟,我还真忘了有你这号人的存在。」
女人听到这,掐紧了自己的双手。
旁边一人上前,将她的手机交给穆成钧。
男人扬了扬手机,「里面是不是藏了很多秘密?」
「不,没有。」
穆成钧弯腰,目光同女人对上,「你认识苏晨?」
她赶紧摇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不认识。」
「不认识,你们怎么会在星巴克见面?」
女人喉间轻滚着,「穆先生,您误会了,我真不认识她,也不知道您把我带到这儿来是想做什么。我……您的话我一直记着,我从您身边离开后,我从未跟人提起过我跟您的关系。」
穆成钧笑出声来,旁边的人搬了张椅子过来,穆成钧坐下,他抬起长腿,目光紧盯跟前的女人。
「刘思觅,说吧,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查?」
女人手指一下下掐着自己的手背,她哪敢轻易说出口,她知道穆成钧的脾气,万一被她知道了她要用他的伤来威胁苏晨,他非活活剥掉她一层皮不可。
「穆先生,您放我走吧,我保证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穆成钧倾过身,拉过女人的一只手,「来,乖乖把手机打开。」
女人吓得握紧了自己的手掌,「不!」
她万万想不到她会落在穆成钧的手里,所以手机里还有她跟苏晨通话的记录,以及今早发的简讯也没删干净,她是怎么都不敢将手机开了给穆成钧看的。
183说我不行?试试就知道!
「你说一声不,就有用吗?」
女人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只要落到穆成钧的手里,这件事只要被穆成钧知道,她就完了。
穆成钧盯着她的脸,她面上的恐惧完全泄露出来。
「按住她。」
身后的两人闻言,上前按住女人的肩膀,穆成钧将她的右手拉过去,「哪个手指?」
「穆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您相信我。」
穆成钧见她的手握成拳头,他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女人惊恐地摇头,「不,不要!」
她想将手再握起来,穆成钧可没什么耐心,他将女人的食指用力往后掰去,她惨叫一声,痛得手都动不了了。
穆成钧顺利将她的手机锁解开,然后丢开了她的手,「何必自讨苦吃呢?」
「啊,啊——」
两人松开了擒住她的手,女人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端根部已经肿起来了,她痛得碰也不敢碰,眼里的惊恐越来越明显。
穆成钧点开通讯录,第一条就显示了苏晨的手机号码,只是电话没有接通。
昨天她也打过电话给苏晨,穆成钧查看了下简讯,看到女人今早发过去的一条,「怎么样?看到了吗?」
穆成钧目光微凛,将她的简讯读了一遍出来,「你觉得苏晨应该看到什么?」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难道不是苏晨的手机号?」
女人慌忙摇头,「可能是我打错了吧,我不认识……啊——」
穆成钧一把按住女人的颈后,将她用力往地上按去,她尖叫了声,腰部往上拱,整个人还坐在椅子上,可是她的脸都快被穆成钧按到地上去了。这个动作使得她吃力地大口喘着气,也是狼狈至极的,穆成钧对她没有丝毫的手软。「说!」
「穆先生,您为什么会找到我?」
穆成钧冷笑了声,「你说呢?」
她好像勐地反应了过来似的,「苏晨跟你说的?她都告诉你了?」
她早该想到的,苏晨如果不受威胁的话,她肯定也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宣扬出去,最好的法子就是告诉穆成钧,让他来解决。那她所说的给她两天时间,原来都是在拖延!
女人想到这,不由打了个冷战,而穆成钧听到这,面上的森寒更是冷冽些许,果然啊,这件事和苏晨脱不了关系。
穆成钧冷笑声,「她是我的女人,有什么事,当然都要告诉我。」
「她是怎么说的?她说了什么?」
穆成钧松开手,女人想要起身,但方才被他太用力地按着了,她一下有些起不来。
穆成钧现在认定了两人之间有事,他坐在椅子内不动,盯着女人的后背看了眼,「她说的话,当然是跟你有关。」
她吓得不住吞咽下口水,穆成钧翻看着她的手机,微信里的内容都已经清除了,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证明了她和苏晨联繫过。
至于她们为什么见面,为了什么事而见面,苏晨鬼鬼祟祟在做些什么事,他不得而知。
但穆成钧不着急,现在人都找到了,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
女人坐直起身,唇瓣颤抖,目光看向穆成钧,可看了一眼后,又吓得赶紧别开。
「我,我就是看苏晨进了穆家,我很羡慕她……」
「然后呢?」
女人害怕得不行,完全没了威胁苏晨时候的气势,「我是跟她见过一面,但我什么都没做。」
「考虑得怎么样了?看到了吗?这些话可都是你给苏晨发的,你现在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你当我傻子一般煳弄是不是?」
「穆先生,我不敢啊。」
穆成钧勐地抬起一脚踹在了女人坐着的椅子上,力道很足,那张椅子硬是往后退去,还差点就往后翻。女人面色苍白,是好不容易坐稳的,她怔怔看向穆成钧,男人站起身来,「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只要听实话。」
女人太知道穆成钧的脾性了,其实从穆成钧方才进来时,她就该绝望的,只是不甘心,心里也存着侥倖,她希望穆成钧什么都不知道,苏晨也什么都没说。但是事到如今,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苏晨没有接她的电话,而穆成钧如今找到了她的头上,一切的一切,不都说明了在她焦急等候的时候,苏晨其实已经将她卖了吗?
女人想到这,吓得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她伸手抱住穆成钧的双腿,「穆先生,这事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找的苏晨,是她找的我……她……她说进了穆家没有安全感,想要捞一笔钱,她让我敲诈您。」
穆成钧居高临下盯着男人的头顶。「敲诈我?用什么来敲诈我?」
女人浑身一紧,视线看向四周,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只能先推到苏晨身上再说,反正一些重要的信息她都是在电话里跟苏晨说的,她就不信她那个时候还能想到录音?
穆成钧沖另外几人使个眼色,「你们先出去。」
「是。」
几人相继往外走,站在了房间外面,里面的说话声很轻,几乎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半晌后,房间内传来穆成钧的暴怒声,紧接着,就是女人的惨叫。
脚步声快步来到门口,门被一把拉开,站在外面的男人朝里头看了眼,女人仰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不住滚来滚去。穆成钧面色铁青,浑身犹如滚了一团火球,他走到外面,嘴里带着切齿之音,「把人给我看好了。」
「是。」
眼见穆成钧往外走去,一名男子赶紧问道,「穆帅,您去哪?」
「回趟家。」
穆成钧走到外面,上了车,司机放下手机,「穆先生……」
「回家。」
「是。」
司机发动引擎,看穆成钧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他许久没有过这样的神色了,司机也不敢问,只能专注地开车。
穆成钧的胸口内犹如要炸开似的,火是从心里一点点烧出来的。他握紧拳头,视线望向窗外,潭底的幽暗和阴鸷令人看了不免惧怕。
苏晨这个女人,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从一开始的算计他要打官司,到如今的要用他的伤疤来威胁他,每一桩每一件事都力求做到最绝,他一次次放过她,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呢?
这个女人,从未想过要安安稳稳待在穆家,穆成钧总算是想清楚了,那天在酒店碰到她,绝非偶然,是,她就是要去找证据的。找能够证明他是变态的证据,到时候再加上他患处的照片,她敲诈来的钱,足够她能用一辈子了吧?
还懂得里应外合,真好。
穆成钧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今早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皮带是解开着的,他想到这,脸色更加难看极了。
心头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好像是心寒,或者可以说,是失望。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亲口所说,他完全不会想到苏晨会用这样卑鄙的法子来对付他。尽管他自己也是卑鄙至极的人,可他终究不想用这两个字去形容苏晨。
所以……
那方面的可能性,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穆成钧受伤后,这是他藏得最深最好的一道伤疤,从不许别人轻碰,所以即便他女人不断,他睡觉的时候却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可他防来防去,却没防得住苏晨!
穆成钧手掌按着前额处,头痛欲裂,这种痛延续到心里面去。
司机透过内后视镜小心翼翼看了眼穆成钧,他关切问道,「穆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
很快就会没事的。
穆成钧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握起来,既然苏晨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那他也不会对她客气。他向来是个手段强硬狠辣的人,这件事还未曝出去,所以还能收得回来,至于苏晨,他会让她记得什么叫做算计他的后果。
穆家。
穆太太和苏晨一语不发在沙发上坐着,苏晨看向穆太太。
穆太太陡然起身,「我上楼打个电话。」
「好。」
穆太太走出几步,转身看向了苏晨,「晨晨,老大虽然浑过,但我相信他是可以安稳下来过日子的。」
「妈,我知道了。」
「晨晨,你喜欢这个家吗?」
苏晨没有立即回答,似乎也是认真地想了下,「妈,小薯片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好。」穆太太点下头,她特别想拉着苏晨好好说会话,但是没时间了,她必须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穆太太快步朝二楼走去,苏晨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她站了起来,想要上楼去陪小薯片。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晨下意识回头看去,就看到穆成钧快步朝她走来。
「你怎么……」苏晨话说到一半,手腕却被穆成钧给握住了。「你干什么?」
「跟我走。」
「不,我不出去。」
穆成钧狠狠拽了下她的手臂,她瞬间觉得臂膀好像被人卸下来似的,苏晨被他拖着往外走,到了门口,鞋子也没让她换,她直接穿着拖鞋就出门了。
「穆成钧,你松手,我不出去。」
「放开我,你干什么啊?」
「妈——」
穆成钧勐地顿住脚步,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敢把妈扯进来,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给封起来?」
苏晨明显觉察出了不对劲,穆成钧眼神里透出来的光除了冷冽之外,还有兇悍,就像是随时要将人撕成碎片的狼。
「穆成钧,你怎么了?」她话语无辜,穆成钧冷笑声,拽着她往前。
到了车旁,穆成钧打开车门将苏晨塞进去,穆太太在楼上听到动静,跑了下来,在门口喊道,「成钧,成钧——」
穆成钧吩咐一声,「开车!」
「是。」
苏晨朝后面看去,看到穆太太追了出来,「成钧!」
男人头也没回,后车座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住,苏晨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穆成钧一语不发,苏晨心里有些慌张,「你……」
「闭嘴。」穆成钧现在不想听到她开口,哪怕是说一个字,他都听不进去,男人俊目斜睨了眼苏晨,「别再开口。」
她乖乖将嘴巴闭上了,穆成钧身子往后靠,心里尽管再气,可此时的脸上却越来越趋近于平静。
来到弘阳上湖,司机停好了车,替穆成钧将车门打开,男人走了下去,苏晨也只好跟出去。
两人进屋后,苏晨环顾下四周,穆成钧嫌她走路慢,一把扯过了她的肩膀。
苏晨跟不上他的脚步,脚上的拖鞋都掉了,到了楼上,苏晨看到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站在其中一个房间跟前。
穆成钧手掌改为握住她的臂膀,到了门口,穆成钧面无神色道,「开门。」
男人伸手将门打开,苏晨见到了房间里面的地板,这应该不是卧室,因为没有看到床。随着门板的推开,她视线中出现了女人的腿,苏晨还未看清楚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穆成钧推了进去。
她趔趄往前,穆成钧也跟在后面,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苏晨好不容易止住脚步,女人还蜷缩在地上,见到苏晨时,心里一惊,她双手抱紧自己的肚子。苏晨看清楚了跟前的一幕,她下意识往后退去,穆成钧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跑什么啊,见到自己的朋友,不该打声招唿吗?」
男人说完这话,手里使了下劲,苏晨再度被推向前,脚差点踢到了地上的女人,她着急让开,却害得自己栽倒在地。
苏晨看下自己的手掌,她爬起身来,心里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穆成钧,你把我带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们两个对峙。」
「对峙?」苏晨视线扫向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对峙的。」
「先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或者应该这样说,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苏晨听不明白,「你说我找上她?你搞错了吧。」
女人知道这个时候她若不自救的话,她就真的完了。
她立马接过了话,「是,是你找我的,你说让我配合你,事后拿到了钱,你可以分我一部分……」
苏晨没想到她竟能这样乱咬人,她看向穆成钧,男人拉过张椅子,坐在两人跟前,神色冷冷淡淡,完全没有要相信谁的意思。苏晨赶紧摇下头,「没有这回事,分明是你找的我,威胁我……」
穆成钧牵动下嘴角,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她威胁你什么?用什么威胁你?」
苏晨对上穆成钧的视线,即将说出来的话到了喉间,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穆先生,您看,她说不出来了!」
苏晨自然不想引火烧身,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该是怎样的就是怎样的,「她用你的事情来威胁我,问我要两百万,我若不给的话,她就说小薯片不是你的孩子,是我跟别人生的。」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穆成钧继续问道。
女人缩在地上,不敢乱动,苏晨左手臂痛得厉害,穆成钧方才握得很是用力,怕是都淤青了,「他说你不能成事,所以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你的,是我拿了跟别人的孩子来冒充,所以她想要钱。」
穆成钧的脸上阴晴不定,不能成事四个字通过苏晨的嘴巴说了出来。
地上的女人吓得爬上前几步,伸手抓住穆成钧的腿,「穆先生,您别听她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分明是她找到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策划的,跟我没有关系。」
两人似在博弈,都是拼尽全力想要让自己赢。
苏晨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找你?我若真想敲诈穆成钧,我需要靠你吗?凭什么有这样的好处,我还要分你一半。」
穆成钧视线扫向地上的女人,「她说得似乎也有道理,她现在就跟着我,好像真没必要再找你这么个帮手。」
「不是,不是这样的,」女人拉着穆成钧的裤子,方才穆成钧走后,她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也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法子。「她不知道你的软肋,她让我再找其她的人,我……我找到了钱佳,是她说的,说您不能成事。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苏晨,她说她要验证下,还说一旦证实了我的话是真的,她就有法子对付你了。」
苏晨总算知道信口雌黄四个字怎么写了,她看到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想也不想地反驳出声,「这事情明明是你挑起来的,你怎么倒打一耙?电话是你给我打的,对了,我舅妈可以证明。」
「你舅妈?都说了是你舅妈,她会帮我吗?」
苏晨牙关轻咬,穆成钧笑了笑,仿若一个旁观者,女人抱紧了他的腿不肯撒开,穆成钧抬手,像是摸一条狗似的摸向女人的脑袋。「不要害怕,有些话彼此说开就好了,这样瑟瑟发抖做什么?没人会吃了你的。」
女人闻言,听话的将脑袋靠到穆成钧的腿上,男人下巴轻抬,看向了苏晨。
「我可以教你一个法子,让你洗清你所谓的冤屈,你们平时肯定有简讯往来吧,你把她给你发的信息拿出来,不就行了吗?」
苏晨眼里微亮,「对,昨天你看到的那条信息,就是她发的,她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一条不能说明什么,」穆成钧替身侧的女人回答,「说不定是她问你分赃,而你却言而无信了,我要看其它的简讯。」
苏晨攥了下手掌,她拿不出信息,「没有,我删了。」
「删了?为什么?」穆成钧问道。
她删除的时候,自然是因为不想给穆成钧看到。女人听见这话,彻底松了口气,「穆先生,她不是删了,她是拿不出来。」
「现在没让你说话。」穆成钧身子往后靠,目光直逼苏晨,「如果按照你说的,她威胁你,那这些简讯难道不是证据吗?为什么要删了?」
苏晨哑口无言,她是不是应该说,她一开始不是这样想的,她甚至动过要以此来威胁穆成钧的念头?
穆成钧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是穆太太打来的。
男人将手机扬了扬。「你看,见我把你带走,妈又急坏了,而你呢,你是怎么对我们的?」
「穆成钧,你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穆成钧将手机放在旁边,没有理睬,「那你倒是反驳几声听听?」
男人口气中的嘲讽藏都藏不住,看来,他已经认定了,但苏晨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你可以问问另外一个女人,她不也说了吗?」苏晨指着地上的女人,「你不能成事的事……那个钱佳知道,消息也是她提供的,到底是谁跟她联手,她心里最清楚!」
女人听到这话,一颗心再度悬了起来,她抱紧了穆成钧的腿,「穆先生,她太狡猾了,说不定她已经买通了钱佳……」
「我跟钱佳根本不认识,不信的话,你可以查通话记录。」
穆成钧嘴里轻念出声,「钱佳?」
他记得这个女人,穆成钧的眸子一点点黯下去,他当初出事之时,心里也是最脆弱的时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钱佳一脚踢开,而是让她陪了他一段时间,没想到……
苏晨见他不说话,赶忙又开口,「这个女人在电话里跟我说,钱佳有一些关于你的照片。」
穆成钧动了下腿,站起身来,地上的女人没有撒手,穆成钧右腿抬起来,一脚踢向前,苏晨听到女人闷哼声,穆成钧的双腿得到了自由,他几步来到门口,将门打开。
穆成钧并未走出去,而是站在门口吩咐道,「去把钱佳带来,越快越好。」
「是。」
女人躺在地上,目光兇狠地盯向苏晨,穆成钧将门腿上,他一步步走近两人跟前。
「苏晨,你始终太可疑,」他逼近上前,抬手捏住苏晨的脸颊,「这张贴在上面的面具,怎么撕都撕不掉呢?」
「因为它是真实的。」
「哈哈哈——」穆成钧甩开手,「如果待会钱佳咬定了是你,我看你这张嘴巴,还有机会再开口吗?」
女人慢慢坐起身,有些绝望,她把钱佳也给说出来了,钱佳是万万不可能帮她的。
穆成钧的手机一直在响,穆太太焦急地踱步。「怎么不接电话?」
曹管家在边上问道,「您有急事要找穆先生吗?」
穆太太将话筒挂回去,「你没看到成钧那个样子,他把苏晨带走了,我总觉得要出事。」
「他还是不接电话吗?」
穆太太头疼地看向曹管家,「给司机打电话,还有,问问成钧手底下的人,赶紧问出来他到底在哪。」
「是。」
穆成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屏幕一直在闪烁,但是那股恼人的声音不见了。
男人攫住苏晨的视线,见她眼里有慌张,他坐回了椅子上,「今天谁来都没用,苏晨,妈也不可能找到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问心无愧,我死心做什么?」
嘴巴倒是很硬,穆成钧视线扫过两人,他胸间的怒火一直在往上蹿,但他压抑得很好。苏晨站在旁边,这个房间只有两张椅子,还有一排柜门,应该是个独立的衣帽间,只不过被临时当成了『审讯』的地方。
穆成钧一声吩咐下去,那个钱佳肯定会被很快找过来,她既然跟穆成钧在一起过,而穆成钧还记得她,那就不会难找。
苏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地上的女人眼见事情败露,也只有往她身上推了,对她来说才算是活路。
而苏晨呢,她必须想尽办法从这件事情当中挣脱出来,而她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实话实说。
穆成钧盯着她,苏晨满面心思,他搭起长腿,好笑地问她。「苏晨,你在想什么?」
男人的话听在耳中,令人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苏晨收回神,「没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着,还有什么藉口没用到,还有什么人能够拉出来当个挡箭牌?」
苏晨将手摸向自己的臂膀,「你这算是定了我的罪了吧。」
「我可没有,我还是给你机会的。」
苏晨没再说话,过了半晌后,女人小心翼翼看向穆成钧,她挪到男人身侧,去拉了下穆成钧的手,「穆先生,当初我们好聚好散,您也是给了我一笔钱的,而且警告过我,不能将我们的事到处说。我一直记得呢,我真的不敢有非分之想,这次真是她找我……」
「着急什么,」穆成钧朝她看看,男人反握住她的手,女人的指尖涂着指甲油,最艷丽的那种红色,穆成钧把玩着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那根方才被他狠狠折过的食指。女人痛得想要抽回手,穆成钧替她揉了几下。「待会等钱佳过来,什么事情都能水露石出了,是不是?」
「是……穆先生,如果苏晨是主谋的话,您会放了我吗?」
穆成钧揉着女人的食指,忽然又是用力一折,女人啊地惨叫了起来。穆成钧将她的手指按回去,看到对方眼里藏满惊恐,「不怕不怕,疼过去就好了。」
「穆先生……」女人受不了穆成钧这幅阴晴不定的样子。
「如果苏晨是主谋,她找了你,那你呢?你为什么心甘情愿替她办事情?」
「我……」女人答不上话来。
「我当初给你的钱,不够你花是不是?」
「不,不是的。」
穆成钧站起身来,「算了,有什么口供需要串通好的,我现在给你们时间,我去抽支烟,你们慢慢聊。」
男人丢下句话后,起身往外走,他打开门出去,门再度被关上,苏晨看向躺在椅子旁边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要不是你告诉了他,他会这么轻易找到我吗?他凭什么认定这些事情是我做的?」
苏晨觉得好笑,「穆成钧要想查,什么事查不出来,你现在把事情都推在我身上,你觉得有用吗?」
女人看了眼门口,她也能意识到隔墙有耳,她坐直起身,没有松口的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分明是你让我做的事情,你却说我是主谋?」
苏晨靠在墙边,不跟她废话了。
穆成钧的一支烟,抽了许久,再上来的时候,苏晨已经坐到了地上。
门外传来敲门声。「穆先生,钱小姐到了。」
门被打开了,钱佳被推进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听见一声穆先生,看到了穆成钧的人,她心里这才明白过来。
刘思觅低着头,钱佳的视线直勾勾落在穆成钧身上。
男人坐在椅子内,抬头看她,「钱佳,好久不见。」
钱佳的眼圈有些发红,「难得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
钱佳视线从他脸上别开,看到了苏晨,刘思觅先一步开口,「钱佳,你快说,整件事是不是苏晨指使的?是她让我想尽办法找到了你……」
苏晨打断刘思觅的话,「你知道穆成钧为什么会找到你吗?是她!」苏晨指着地上的女人,「她把你供出来了,说整件事你也参与了,也是她跟穆成钧说只要找到你,这事就能真相大白。」
钱佳站在原地没动,刘思觅的脸上毫无血色。「你胡说什么!」
穆成钧嘴角边的冷笑越来越明显,「现在热闹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人也都到齐了,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钱佳抿紧了唇瓣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盯着苏晨看,原来给穆成钧『生孩子』的女人,长这幅模样。
「钱佳,你说话啊,」刘思觅着急地站了起来,「你说……是不是苏晨……」
穆成钧走到钱佳面前,「据说,你这边还有我的照片是吗?」
她慌忙摇下头,「没有。」
「穆先生,这事要怪只能怪苏晨……」
穆成钧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对他来说,这件事是他的奇耻大辱,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记得。特别痛苦的时候,他甚至想着让自己失忆了多好。
而如今房间内的三个女人呢,她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要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她们肯定知道这事传出去以后的后果,但她们谁都没有顾及到他,就连苏晨也是这样。
他的这个伤疤,成了她们可以威胁他的铁证,穆成钧将手放在窗台上,苏晨离他最近,所以能够清清楚楚看到男人脸上的神情。
他目露凶光,似乎隐约还带着杀气。
苏晨大步走到他身侧,「穆成钧,你可以打个电话给妈,她会替我证明的。」
「证明什么?」穆成钧的目光别向她,话语咄咄逼人。
「证明我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在你把我带来这边之前,我就跟妈说过了,我说我被人威胁,我拿不出这笔钱。但我更怕她们狗急跳墙,将这件事情公布出去,我让妈想想办法,一定要阻止……」
穆成钧的嘴里很明显溢出声冷笑,「所以,你想说你是清白的?」
「我确实是清白的,你只要接了妈的电话,你就会知道,」苏晨着急解释,「妈当时上楼去打电话了,她说这件事她来处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有大把的机会告诉我。」
「那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穆成钧逼问道。
苏晨双手交握下。「这毕竟关系到你,对你来说,也是最不愿意提起的一件事,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哈哈——」穆成钧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听,多么为我考虑,苏晨,我会相信你吗?」
「你为什么不信我?」苏晨反问,「这件事情,妈是清清楚楚的,一问便知。」
穆成钧侧过身看向她,「同样的事情,还要来第二次是吗?让我打电话跟妈确认,实际上是伺机跟她求救是吧?苏晨,你仗着生了小薯片,有恃无恐,妈不是你的护身符,我说了,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两人即便是吵架的时候,对穆太太的称唿却都是一样的。
苏晨的一声妈,直直扎进了钱佳的心里面去。她当初也想和穆成钧好好在一起,可后来,她被甩了不说,她还要一次次看着他花天酒地,招惹了无数女人。
如果穆成钧一直这样混帐下去,她也能觉得安慰些,可如今他想要定性了吗?这个女人凭什么进穆家,凭什么管穆太太喊一声妈?
钱佳握紧了双手,忽然大着胆子出声,「是她,是她让我说出来你的软肋在哪,是她想要挟你……」
苏晨简直是腹背受敌,她皱紧眉头看向钱佳,「我?我要真想知道穆成钧的软肋在哪,我何必找你,我跟他不是没发生过关系!」「对,我们告诉你这个消息之后,你想把我们一脚踢开,你沾沾自喜说穆先生跟你能成事,所以电话也不接了,你说等你有证据证明了穆先生的伤……」
苏晨看着她们配合得这样好,完全是死死将她咬住了。
她想要跟穆成钧再解释,可男人眼里的怒火犹如燎原之势一般烧了起来!
穆成钧转身走到衣柜跟前,他一把拉开柜门,伸手取了一条鞭子出来。
苏晨下意识往后退了步,另外的两个女人见状,也不由后退。
男人用鞭子在手掌内轻敲了下,「苏晨,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选鞭子,要选最细的。」
「穆成钧,你不能打我。」
「你这样算计我,我还不能打你?」
苏晨真是怕他,她嗓音有些颤抖,「这件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这是在冤枉我,你为什么不肯给我点时间呢?」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真是她们威胁了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酒店,为什么明明有两天的时间,你不跟我说?」
苏晨看到男人逼近上前,她看到了他手里的鞭子。「我……」
「你怎样?」
「我……」苏晨艰难开口,「对不起,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有过私心……」
她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穆成钧扬起了手臂,苏晨听到啪地一声带着尾音传到她的耳朵里,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痛,痛到好像要死过去一般。苏晨不敢低头看,她也直不起身,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穆成钧,这一鞭子,他是真的抽下来了。
旁边的两个女人靠在一起,刘思觅捂着耳朵,但看向苏晨的眼里显然有了得意之色。
钱佳只是淡淡地盯了眼,看来穆成钧对苏晨也就这样,要不然的话,怎么能下得了这个手?
苏晨痛得冷汗冒了出来,她靠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她看见穆成钧再度扬起了手臂。
她松开捂着胸前的手,目光定定看向他,她不再解释,不再争辩,干脆任由他打吧。
男人也不知道这一鞭子,他是怎么甩下去的。
看见苏晨这幅神情,他心头没来由地抽了下,他的手臂一点点落下去,贴在了身侧。苏晨双腿发软,穆成钧看到她脖子处有一道红痕,她坐在了地上,一语不发,目光看向穆成钧手里的鞭子。
男人手掌紧握,指关节突出,忽然走向了另外两个女人。
钱佳和刘思觅着急往后退,钱佳害怕地出声。「成钧,这事情跟我们没关系。」
穆成钧一鞭子抽过去,这可是用了方才一倍的力气,鞭子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痛得她尖叫连连。
「捏着我的把柄是吗?有我的照片是吗?」
苏晨听到鞭子的声音落到耳朵里,她没心思去看别人,她只能祈祷等穆成钧缓过神后,别再来打她就是了。
她手掌按向胸前,不行,痛得厉害,看来这一鞭子是直接从脖子处抽下去的,胸口那边也受了伤,碰触不得。
刘思觅跑到门口,想要开了门逃出去,但是她打不开门,「救命,救命——」
穆成钧盯向钱佳,她早就在哭了,男人冷笑声,「现在才知道哭,是不是太晚了?」
「成钧,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苏晨听到了女人们的痛哭声,还有鞭子的声音,她见不得这种血腥的场面,所以干脆连头都不抬了。
刘思觅哭喊着,「穆先生,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救命!」
穆成钧眸子内闪烁着森寒,一鞭子抽在她的身前。
男人兴许是觉得累了,暂时停歇下,他转身看向苏晨,苏晨低着头,脖子里的那道红痕更加鲜艷了些许。
只有她不哭不闹,像个委屈的孩子。
穆成钧上前两步,苏晨看到了垂落的鞭子,她下意识想要往后缩,但身后是墙壁,她没法退。
苏晨勉强轻抬眼帘,目光对上了男人,「还要打吗?」
「苏晨,你若好好的,我又何必这样对你。」
「打吧,」苏晨说道,「别废话。」
穆成钧耳朵里充斥着哭声,一阵悽惨过一阵,男人上前一步,勐地将苏晨拽起身,「苏晨,我能不能成事,你不是最清楚吗?」
苏晨脸色一直是惨白的,听到穆成钧这话,心里涌起了不安,「穆成钧,你想做什么?」
「要不,我给她们证明下,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成事?」
苏晨想要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来,但男人却握得更紧了,她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穆成钧扳过她的肩膀,让她背过身去,她将苏晨压向墙壁,穆成钧丢开手里的鞭子,伸手开始撕扯她的裤子。
屋内还有另外两人,苏晨羞愤不堪,用力挣扎,「穆成钧,你滚开,放开我!」「别这样,求求你了,放开我……」
穆成钧冷笑声,「你们一个个巴不得我不行,是吗?还要这么辛苦验证做什么?照片?照片又能说明什么?苏晨,我要是在这把你上了,以后这些流言蜚语就再也没有了,你自己心里也能有个底不是吗?」
这太荒唐了,苏晨被他按在墙壁上,伤口被用力地撕扯开,穆成钧用手解开了她的裤扣,苏晨想要往后退,穆成钧见状,用力压过去,将她整个人给压住了。
他在她耳际轻声开口,「不用费尽心思的去看,试一试才是最准的,是不是?」
「我说了,这件事跟我无关,放开我。」
「谁信你!」穆成钧拉住苏晨的裤子,刚要有所动作,门外就传来一阵声音。
紧接着,砰砰的敲门声传到穆成钧的耳朵里,穆太太在外面焦急说道,「成钧,开门!」
184怕她离开
穆成钧听到穆太太的声音,冷笑了下,「你是怎么把你靠山找来的?」
苏晨拧紧眉头,胸前的伤口痛得厉害,「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你以为妈来了,就能救你?」
穆成钧身后的两个女人连滚带爬来到门口,刘思觅伸手拍打着门板,「救命啊,救命,要出人命了!」
穆太太在外面听了,心里大惊,她怒视着门口的两个男人,「听见了吗?还不开门,非要闹出人命来你们才肯罢休是不是?」
「穆先生吩咐过的,谁都不许进。」
「你再敢说一声,连我都不能进?」
苏晨双手抵在墙壁上,她嗓音破碎,只剩下微微挣扎的力气,「穆成钧……我没害你,你……放开我。」
男人将手落到她胸前,用了下力,指尖触碰到苏晨的伤口,她痛得轻声呻吟,穆成钧心里的怒火完全没有消去,「苏晨,穆家你也进了,该给你的东西,也没少过你,你想要威胁我?你还想得到什么?」
「你既然认定了,打也打了,我不想跟你解释。」
「那好,你心里要有怀疑,我现在就给你解疑……」
穆成钧双手拉着苏晨的裤沿,稍微用下力,裤子就被他给推下去了。
苏晨尖叫起来,「穆成钧,你别乱来,放开我!」
隔着门板,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外面,穆太太满面紧张,「给我把门打开,快点!」
「穆太太,我们也没办法。」
穆太太气得脸色煞白,回头看向曹管家。「带打火机了吗?」
「带了。」
「给我。」
「是。」
曹管家从兜内掏出了打火机,穆太太有颈椎病,所以在空调间都习惯披着披风,她出门的时候来不及取下,她伸手摘掉了脖子上的披风,将打火机凑近上前。
「穆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穆太太没有说话,等到将披风点着后,她放到了门口,并且站在那没动。
男人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要将她拉到边上,穆太太伸手将他推开,「你敢拽我?你要万一把我拽伤了,看看你的穆先生会不会好好治你一顿。」
火苗迅速地蹿了起来,门口铺了垫子,眼看着也在烧起来。关键是穆太太杵在原地不动,衣裙都快被点着,谁也不敢冒这样的险。
「穆太太,您先让开,有话好好说。」
「把门打开。」
男人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好,我这就开门。」
穆太太伸出手去,「钥匙给我。」
苏晨听到门外传来穆太太的声音,她的腰被男人给箍住了,不能动,「穆成钧,妈来了,你还要继续这样吗?」
「我就是对你这样了,又怎样?把你的所作所为跟妈说说,你看她会不会还肯护着你!」
苏晨扭动着身子,穆成钧掐住她的腰,将她狠狠推在了墙壁上。
她浑身痛得不能动,男人倾上身,手里有了近一步动作……
门被打开的瞬间,外面的烟往里扑,穆太太被人拽住了手臂,有人将门口的毯子掀起来,扑向了那条燃起来的披肩。刘思觅看到门开了,第一个就想冲出来,外面的男人见状,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倒在地。
钱佳捂着鼻子没敢动,男人将毯子拖开,另一人打了水过来,将一盆水泼过去。
穆太太走进屋内,曹管家看到了里面的几人,屋子里头跑进了呛人的烟味,他伸手将门关上。
穆成钧听到动静,回头看去,他身子退开,苏晨的背后没了抵住她的力气,她整个人往下滑去,穆太太大步上前,穆成钧朝她看了眼,「妈……」
穆太太用力将他推开,她蹲下身,手掌握住苏晨的肩膀,「晨晨,你没事吧?」
她看了眼苏晨的样子,穆太太一张脸色气得发白,她甚至亲自想要替苏晨整理,苏晨沖她摇下头,「我没事。」
穆太太搀扶着她起身,苏晨埋下头整理着,整个人看上去是狼狈不堪的。穆太太很快看到了苏晨脖子里的伤,还有不远处的鞭子,穆太太几乎要昏厥过去。
「妈,这件事您别管。」穆成钧口气仍旧很强硬。
「你打了苏晨?」
穆成钧不由看向苏晨,他的手掌垂在身侧,一点点握了起来,「您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
「她做了什么事?」穆太太问道。她看到了屋内蜷缩着的另外两个女人,相比苏晨,她们浑身是伤,只是一点都不值得别人同情。穆太太冷笑下,「这就是打算敲诈你的两个女人吧?」
穆成钧闻言,脸色微变,「您怎么知道?」
「这就是你自己造的孽,惹了这么多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现在沖苏晨发什么火?」
穆成钧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妈,这件事您是怎么得知的?」
「她们威胁苏晨,晨晨顾忌着你的感受,问我能不能偷偷把这件事解决了,说这毕竟是你的伤疤,能不揭开就别再去揭一次了。我心里自然替你着急,都怕伤了你的自尊心,可一转眼的功夫,你就把苏晨带到了这儿,我问你,你是为什么打得她?」
穆成钧怔怔地看向苏晨,手掌紧握了下。
穆太太冷笑一声,「我早跟你说过,女人不能太多,可你就是不听,现在被人威胁的感觉好吗?」
男人没有说话,穆太太拉过苏晨的手,「走,我们回家。」
穆成钧情急之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你是说苏晨在家的时候,都跟你说了?」
「若不是她跟我说了,我怎么能知道这件事?」穆太太怒目盯着跟前的穆成钧,「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打了苏晨?」
穆成钧说不出来,房内冷气很足,可他却觉得浑身都在冒汗。
穆太太摇下头,「有什么回家再说。」
屋内还有两个外人,穆太太冷眼扫过去,「不成气候的东西!敢把主意打到穆家的头上。」
她拉住苏晨的手就要走,穆成钧站在原地没动,被穆太太又是一把推开,「你现在不用回家,把这烂摊子收拾好了再回去。」
穆成钧站在边上,余光里看到苏晨往外走,她背有些弯,应该是胸前受了伤,不敢直起身走路。
到了外面,曹管家看眼苏晨的样子,有些吃惊。
「回家吧。」穆太太说道。
穆成钧手掌捏得不能再紧了,门被带上之际,刘思觅扑向了门板,但显然晚了一步。她嗓音布满了惊恐,双手用力拍打,「救命啊,救命——」
穆成钧上前几步,钱佳靠着墙壁,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看见穆成钧一步步逼上前,就好像死神来了,在这个房间内,她们犹如被关在了笼子里头,谁也出不去。
穆成钧的心里很乱,莫名地又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他的手掌一点点握紧,然后一点点松开,掌心内渗出了汗,心里却觉得荒凉、难受。
回到车上,穆太太吩咐司机赶紧开车。
她看眼身侧的苏晨,「晨晨,要不要紧啊?我们先去医院吧?」
苏晨按着自己的胸前,每一秒都能感受到这种火辣辣的痛,她勉强勾勒下嘴角。「不用了,麻烦。」
「但这么热的天,万一伤口感染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被鞭子抽伤的,就算找了熟悉的医生,人家也会怀疑,再加上又是您送我去医院的,恐怕别人不用猜就能知道我是被谁打的。」穆太太听到这,心里更加难受了些。「晨晨,对不起,都是成钧的错。」
苏晨没有说话,曹管家在前面说道,「太太不用担心,我这就让家庭医生过来趟。」
「好,你赶紧安排吧。」
回到穆家后,苏晨迳自上了楼,穆太太心头很不是滋味,苏晨出去了这么久,涨奶涨得难受,她回了房间后先忍痛给小薯片餵了奶。
穆太太上楼的时候,看到苏晨抱着小薯片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小薯片睡了吗?」
「嗯,刚睡了。」苏晨看眼怀里的孩子。
穆太太看了眼她颈间的伤。「家庭医生在来的路上了,你的伤口必须处理下。」
「好。」
「晨晨,今天的事真是成钧煳涂,也太荒唐……」
「他认定了是我要敲诈她,是我联繫了另外两个女人。」
穆太太也猜到了是这样的原因,「有些事也是不得已之下瞒着你,自从那时候起,成钧变得越来越多疑,这次又是涉及到他的身体原因,所以……他才会这样失控。」
苏晨抱着小薯片坐向床沿,「我跟他解释过,只是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倒是听了别人的话,第一鞭子就抽了我。」
「晨晨,我知道……是成钧错了。」
「是啊,他错了,」苏晨手指轻抚着小薯片的脸,然后抬头看向穆太太,「妈,我们两个这样,肯定是没必要在一起的。您也知道他动手是错的,可即便这样……您会让我带着小薯片离开吗?」
穆太太微惊,「苏晨,你说什么?」
「我现在特别特别想回家,跟我的爸爸妈妈哪怕是说上几句话都好,但我捨不得小薯片,我想把他带走,您会答应吗?」
穆太太没有说话,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看到苏晨这副模样,她也说不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苏晨眼圈泛红,抱紧怀里的儿子,「我知道这不现实,我也总算明白了,小薯片的到来是多么来之不易,对不起三个字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真的。穆成钧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我也不奢望他的信任。」
「晨晨……」
「妈,我好累,我想睡会。」
穆太太心有不忍,「那你睡会,等家庭医生过来后,我再喊你。」
「好。」
穆成钧离开弘阳上湖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他坐进车内,司机替他关上车门。
「穆先生,是要回家吗?」
穆成钧靠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开口。
司机尝试着再问了一遍,「穆先生?」
「烦。」
司机不敢再问,迳自开了车出去,穆成钧不说话,那就先把他送回家吧。
男人点了一支烟,却连抽一口的兴致都没有,他觉得心烦气躁,见谁都想打一顿。
穆成钧手掌遮在俊脸上,「你看到我妈过来了吧?」
「看到了,穆太太来势汹汹,我下车跟她打了声招唿,但她带着曹管家直接进屋了,穆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穆成钧吸了口烟,觉得今天的舌尖异常苦涩,他皱下眉头,「你……你平时要是打了人,你会跟对方道歉吗?」
「不会。」
「为什么?」
「穆先生,我从不惹事,要真打人的话,也是被惹毛了,那就说明不用道歉,那是对方自找的。」
穆成钧再度狠狠吸了口烟,「如果是你打错了人呢?」
「穆先生,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都说了是如果,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司机不由缩下脖子,「那我肯定道歉,还有医疗费、误工费……」
穆成钧火气更加上来几分,他将剩下的烟掐熄,「行了行了,闭嘴,消停会,烦!」
他的性子向来令人捉摸不透,司机也习惯了,既然说了让他闭嘴,那他还是好好开车吧。回到穆家,司机将车停好。
穆成钧看眼窗外,没有立即下去,一会肯定要碰到苏晨,他竟然有些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
「穆先生,到了。」
穆成钧坐在车内没动,司机只好陪着他,反正他平日里在车里也坐习惯了。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曹管家从屋内撑了伞出来,外头阳光毒辣,他走到车旁,在车窗上轻敲下。
司机落下了车窗玻璃,曹管家看向坐着的穆成钧,「穆先生,进屋吧,外头热。」
「妈呢?」
「在客厅等您。」
穆成钧轻嘆口气,将车门推开,走了下去。曹管家替他撑着伞,穆成钧将他的手推开,「不用。」
进了屋,穆成钧换好鞋子往里走,客厅内静谧无声,穆太太坐在沙发上,也没开电视,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穆成钧来到沙发跟前,轻唤一声,「妈。」
「坐。」
客厅内没有其他人,也没见到一个佣人,穆成钧坐定下来。
穆太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嘆了一声,「苏晨的伤处理过了,家庭医生放了药在这边。」
「噢。」
「她想带着小薯片回苏家。」
「什么?」穆成钧双手交握,面上露出紧张,「不行。」
「你现在知道紧张了?」
「不能把小薯片带走。」
穆太太端详着对面的儿子,「是,你吃准了苏晨没有背景,不能把你的儿子带走,那她如果自己要走呢?」
穆成钧嘴唇蠕动下,眼里露出些许的迷茫,「她……她说要走是吗?」
「被你打成了这样,不走做什么?难道留在家继续挨打?」
穆成钧面上明显有了紧张,目光不由看向楼梯口,「苏晨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穆太太冷笑声,没有回话。
他着急要起身,穆太太轻斥声,「给我坐下。」
男人坐定在沙发内,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她走了吗?」
「你在乎吗?」
一句话似乎问到了穆成钧的心里去,他沉默半晌,穆太太头痛欲裂,盯着对面的儿子,恨不得起来抽他一顿。可是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各自都能独当一面,再加上穆成钧要不是因为之前的经歷,他也不会这样……
穆太太喉间滑动了下,「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穆成钧有些魂不守舍地点下头,「处理好了。」
「确定那两个女人再也不会跳出来了?」
「确定。」
「其中一个是不是还有你的照片?拿到了吗?」
穆成钧目光定定盯着一处,「手机、电脑全砸了、毁了,家也毁了,我让人把她家人丢在了大街上,两个卧室里面点了一把火……」
「你——」穆太太话说到这,摇了摇头,「你的事情,我管不住,随你便吧。」
「妈,如果不是我先一步查到了刘思觅的头上,您是不是也打算瞒着我?」
「当然,」穆太太抬眼看向儿子,「我不会允许别人以这样的方式伤害我的儿子,但我更不允许你自己伤害自己,成钧,妈知道你如果亲自解决的话……你肯定会疯,所以我情愿你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我能帮你解决好。」
穆成钧身子往下压,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是苏晨跟你说的,对吗?」
「是,今天早上你出去后,苏晨说有话想跟我说,她说她被人威胁,可是事情紧急,她想不出别的法子,她只能找我。」穆太太想着今早的一幕,苏晨的话犹在她耳边,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起初以为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万万没想到是因为你……成钧,这件事我们对谁都是瞒着的,苏晨跟我讲的时候,我震惊、愤怒,我觉得你的秘密被人就这样揭开了,再加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还是苏晨……我当时想要否认,但苏晨的态度很坦然。」
「她说对方逼她逼得很紧,现在是比谁快的时候,让我赶紧找出那个女人,她还说参与这件事的,还有一个女人,是你之前谈过的女友……」
这些话,苏晨都跟穆成钧说过,可他没有相信。
「成钧,苏晨说了一句话,让我挺感动的。」
穆成钧吃力地抬了下眼帘,「什么话?」
「她说,身体的伤可以治癒,但是心灵的伤,有可能是一辈子的。最好的解决方式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让那两个女人从此闭嘴。你照样还是穆成钧,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多余的人来知道你的秘密。有些秘密……是可以藏起来一辈子的。」
穆成钧听着这话,心犹如被刀子一刀刀剜割似的,痛得彻骨,痛得他满腔悲愤无处发泄,像是要被自己憋闷死。
「我当时听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问苏晨,还会待在这个家吗?她说小薯片在哪,哪里就是她的家。你听懂了吗?即便知道了你那样不堪的过去,苏晨也没起身就走,你怎么就那么煳涂啊?」
穆成钧身子往后靠,整个人有些无力。
「你这一鞭子抽下去,现在好了,把什么都抽没了。」
「她在房间吗?」
穆太太点头,「不然的话,她还能去哪?放不下孩子,却活生生在这受委屈,成钧,她没欠你什么。」
「妈……」
「如果换成我是苏晨,我可能会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她要以此威胁你的话,你肯不肯放小薯片和她走?」
穆成钧听不下去这么多如果,他心里乱的很,穆太太继续接了自己的话,「你肯定是不放的,你会变本加厉地用暴力对她,当然,这只是如果……事实是苏晨没做什么,还念及你的感受,请我出面。」
「妈,别往我伤口撒盐了。」
「你还有伤口?在哪呢?」
穆成钧疲惫至极,「我错了。」
「是,大错特错。」穆太太揪着不放,她平时也不是这样的性子,但这次实在是气得不行了,「不过,错了又怎样呢?你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苏晨挨了打,顶多就是自己想着委屈,哭几声罢了,日子还是照样过,你也不必觉得内疚。」穆成钧站起身来,「我不跟您说了。」
「我也不想跟你说,」穆太太睨了他一眼,「越说越来气,我去睡会。」
穆太太站了起来,很快又上了楼,穆成钧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走上楼梯,经过二楼后来到了三楼。
远远望去,主卧的房门关起来了,穆成钧放轻脚步走过去。
来到门口,穆成钧屏息,屋内没有丝毫的动静,他伸手落向门把,想要开门。
「穆先生。」身后,忽然传来月嫂的声音,穆成钧惊了一跳,下意识将手收回来。月嫂沖他笑了笑,「穆先生,大少奶奶可能在休息,您要进去吗?」
「不,不用了。」穆成钧往后退了两步,「算了,你也别进去打扰她。」
「好的。」
苏晨躺在床上,听到说话声,她朝门口看了眼,但是并未起身。
穆成钧的脚步声逐渐走远,苏晨翻个身,她不由嘶了声,拉开胸口一看,胸前的伤痕触目惊心,也没有丝毫要褪下去的痕迹。
晚上,苏妈妈打了电话过来,苏晨在穆家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她什么话都没说,就当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翌日。
苏晨一晚上没睡好,早上也睡不着了,她起了个大早。
穆成钧走出房间,正好看到穆太太走向苏晨的卧室,苏晨已经起床了,所以卧室门开着,穆成钧见状,赶紧大步跟上前。
穆太太往房间里走,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眼穆成钧,但她什么都没说,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小薯片醒了,苏晨正好在给他餵奶。
他躺在苏晨的旁边,她穿了件胸前带有扣子的睡衣,穆成钧看到女人的胸脯上,一道红色的鞭痕十分鲜艷,他有些看不下去,将视线别开了。
穆太太同样也看到了,苏晨抬头看向两人,没有遮遮掩掩,继续给小薯片餵着奶。
「晨晨,你伤口用了药,给小薯片餵奶没事吧?」
苏晨盯着怀里的孩子看眼,「没事,那药我没在用了。」
「这是为什么?」穆太太吃惊,上前两步坐向床沿,「你的伤口肯定要处理好,你看,现在还红得这么厉害。」
「妈,我奶水好,总不能这样浪费了,用了药其实也没多大的用处,穿着衣服总要擦碰到,无非就是好得慢些,今天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穆太太心有担忧,「可也不能这样啊……」
「没事,小薯片也不是很习惯喝奶粉,我这两天不穿胸衣,马上就能好的。」穆成钧站在旁边,不知道能说什么,那条鞭痕看在眼里触目惊心。
半晌后,小薯片被餵饱了,满意地松开小嘴。
苏晨艰难地撑起身,小心翼翼将衣服扣起来,只是纯棉的睡衣难免会碰到胸前的伤,她小脸微白,小薯片踢动着双腿,穆太太朝穆成钧使个眼色。
男人见状,忙弯腰将儿子抱在手里,「宝贝,想爸爸了吧?」
苏晨朝他睨了眼,没说话。
她起身收拾着床头柜上的东西,穆成钧逗弄着孩子,穆太太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事,这看着多像一家人?
「晨晨,下楼吃早饭吧。」
「好。」
苏晨想要这样出去,但是想想不方便,「我再披件衣服吧。」
「可以。」
穆成钧在楼上待了会,月嫂过来接过了小薯片,他这才下楼。
餐桌前,几人安静地坐着,穆太太让苏晨多吃,穆成钧见她胃口似乎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胸前有伤。男人看了眼手边的点心,他平日里见苏晨喜欢吃一些蒸饺或者小笼包,穆成钧拿起筷子,夹了个小笼包放到苏晨碗里。
她抬头朝他看看,什么话都没说,穆成钧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直接把小笼包丢出来。
但苏晨埋下了头,夹给她吃的东西,也吃掉了。
「你……」穆成钧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在开口,「你晚上想吃什么?」
苏晨喝了口粥,「你问我吗?」
「嗯,是。」
「家里做的饭菜一直都很好吃,我吃什么都行。」
穆成钧握紧下筷子,「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没有。」
穆成钧找不到话接了,其实他应该庆幸,至少苏晨还肯跟他说话。
席间,穆太太朝穆成钧看了眼,并示意了下,但穆成钧好像没看懂,他没有丝毫的表示。穆太太踢了他一脚,他还是没懂。
苏晨吃过早饭后上楼,穆太太坐着没动,穆成钧准备去上班。
穆太太将碗放回桌上,「你没懂我的意思?」
「懂了。」
「既然懂了,怎么没表示?」
「我知道我应该道一声歉,但我开不了口。」
「出息吧你!」
穆成钧不得不承认,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能跟她说,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难道你应该动手?」
「不是。」
「走走走,」穆太太闹心地挥下手,「去公司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穆成钧推开椅子,走出去两步,他却又顿住了,「妈,您看苏晨的样子,她是不是太安静了?」
穆太太睨了眼穆成钧,「什么意思?」
「她不会又在动别的心思吧?」
「你这疑神疑鬼的苦头,还没吃够是不是?」
穆成钧是真的放心不下,「不是,您说她会不会想离开这?」
「你赶紧走吧,我现在才是不想见到你。」
穆成钧只好离开,只是忧心忡忡,一颗心放不下去。
中午时分,原本下午的会被他提前了一个小时,不少人刚吃好中饭,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逮去了会议室。
穆成钧匆忙开完了会,时间还早,他在办公室签了两份文件,然后离开。
坐上车,司机下意识问道。「穆先生,去哪?」
「商场。」
「是。」
穆成钧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他不能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女人都喜欢收礼物,苏晨肯定也不例外。
只是,他应该买什么呢?
珠宝首饰?手錶?包?衣服?
穆成钧很是头疼,他都是习惯给钱的,真没给人买过什么东西,最出乎自己意料的一次,是给许流音送了个礼物,可人家也不待见啊。
男人盯向前面的司机,「你平时会给你老婆送什么东西?」
「穆先生,我工资卡都给她了。」
「那就没有送礼物的时候?」
「有是有,生日的时候送个包,情人节的时候送束花,妇女节的时候送套化妆品。」
穆成钧知道从他身上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还不如自己安静会。
来到商场,穆成钧从一楼来到了二楼,再从二楼来到了三楼,他经过一家内衣店,看到了门口展示柜内挂出来的一套睡衣。
穆成钧走了进去,服务员热情地迎上前,「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看看的?」
「我想买套睡衣,要穿脱方便,最好是月子里能穿的。」
「是能方便哺乳是吧?」
穆成钧点下头,「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服务员折身来到柜檯前,拿了其中一套出来,「先生,您看看这套,宽松舒适的手感,而且前面带有胸垫,避免了月子里餵奶的尴尬。穿了这套睡衣,就算是有亲朋好友过来拜访,也不用怕麻烦……」
穆成钧将衣服接过去,摸了下手感。
「这是真丝的,夏天穿最是舒服。」
穆成钧把衣服递还给服务员,「就拿这套吧。」
苏晨身上受了伤,穿这个应该是最舒服的。
回家穆家,时间还早,穆成钧上了三楼。远远看见苏晨的房间开着门,穆成钧走过去几步,苏晨刚陪完小薯片,她走到门口,准备关门,门即将掩上之际,穆成钧推住了门板。
苏晨朝外面看眼,待看清楚了来人后,她双手使劲去推,穆成钧忙将半边身子挤进去,「我一会就走。」
苏晨不敌他的力气,再加上自己用力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她收回双手,下意识用手按在胸前。
穆成钧见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怎么了?」
苏晨将他的手推开,「小薯片已经睡了。」
「我给你买了样东西。」
苏晨转身往屋内走着,「我在这什么都不缺,你还浪费这个钱做什么?」
「买给你的东西……不是浪费。」
苏晨头也没回,「那你放在这吧。」
「我看你身上有伤,买了套宽松的睡衣给你,应该能舒适不少。」
「噢,」苏晨坐向床沿,「那就放衣帽间吧。」
「你……你不看看吗?」
苏晨抬起视线看向穆成钧,「衣帽间里那么多好衣服呢,我看不过来。」
「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那真是谢谢了。」
穆成钧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伤口容易感染,你还是用药吧。」
「那两个女人,没死吧?」
「什么?」
「落在你手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命。」
穆成钧将手里的纸袋放到床上,他坐了下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暴力血腥吗?」
「一言不合就用鞭子打人,你难道还不暴力吗?」
穆成钧无话可说,「苏晨,妈都跟我说了。」
「我知道,要不然的话,我能安然无恙坐在这吗?」
穆成钧剑眉微蹙,「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昨天虽然对你动手了,但打了你之后,我……」穆成钧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就算妈不过来,我也不会再……」
「不会再打我?」
穆成钧点头,「是,绝不会再打你一下。」
「你少来吧,妈进来的时候,你把我按在墙壁上想要做什么?」
穆成钧哑口无言,苏晨拿起旁边的纸袋,「我当时求饶的时候,你恐怕都没听进去,你那时候怎么没有顾及我的伤?」
苏晨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面上也没有明显的悲愤,穆成钧有些招架不住,他不由别开了视线。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下,苏晨怕吵着小薯片,赶紧起身。
她看眼来电显示,然后接通电话。
穆成钧听到苏晨喊了声,「妈。」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苏妈妈的声音,「晨晨,在休息吗?」
「嗯,是,准备睡觉。」
「我跟你爸爸晚上过来趟,给你带点吃的……」
苏晨听到这,忙开了口,「妈,这边什么都有,您别带东西了,还有……大晚上的也别跑来跑去的,爸白天还要工作,多累。」
「我们想看看外孙嘛,我这一两天不见他啊,就想的厉害。」
苏晨最怕的就是他们过来,她脖子上的伤几乎蔓延到下巴处,就算穿了高领的衣服都遮挡不住。苏晨不想他们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妈,您别来了。」
「晨晨,怎么了?」苏妈妈隐约听出不对劲。
苏晨只能撒了个谎,「晚上有成钧那头的亲戚过来,人挺多的,到时候我怕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那明天吧。」
苏晨不由将手落向颈间,「明天……明天成钧说要带我们出去,还是改天吧。」
苏妈妈知道苏晨进了穆家,事情肯定多,毕竟穆家的规矩也大,很多时候身不由己,「那好吧。」
「妈,你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过段时间,我就能带小薯片回来看你们了。」
「好,好的。」
苏晨挂了通话,眼见男人还坐在这,她将身边的纸袋子推开,「我想睡会。」
「你睡吧。」
「你不走?」
穆成钧看向跟前的小床,「我想陪陪小薯片。」
「随你便吧。」苏晨说完,掀开薄被上了床。
她侧身睡着,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伤口,苏晨闭起眼帘,穆成钧朝她看了眼,他这算是在示好了吧,可是他送的东西,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苏晨,要不我去拿条鞭子过来,我还你一鞭子?」
「不用,」苏晨淡淡说道,「是我先打你的,我抽过你,只是力道没你大,但我好歹抽过你两鞭子,算是抵清了吧。」
穆成钧那点小伤,在他自己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那不算……」
「谁敢打穆先生啊,我怕我鞭子还没抽下去,我的小命就没了。」
穆成钧往她跟前挪动些,「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想让你出去,希望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干净。」
185笨拙地讨好
穆成钧听到这,没话可以说了,但是让他就这样离开,他又觉得不甘心。
这扇房门进来都不容易,更何况能是能跟苏晨说上话了。
「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直说?」
苏晨眼皮动了下,「你教教我,我应该怎么说?」
「说你在这过得并不好,还挨了我的打,说我喜欢打人。」
「然后让我爸妈过来是吗?」
穆成钧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没动,苏晨知道他不肯轻易离开,她翻个身,仰躺在床上,眼睛睁开后对上穆成钧的视线,「苏家没有凌家那样的底气,可以拿着剪子就冲上门来,穆成钧,我都说了相抵了,你还想怎么样?」
「昨天,我要不是误会了你,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苏晨不想再提这件事,「所以,我跟你解释的时候,你不听,现在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想听。」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苏晨坐起身来,「什么什么打算?」
「我妈说,你想带小薯片走?」
「我是挺想带他回家的,你同意吗?」
穆成钧摇头。
男人的反应压根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啊,我也只能说说而已。」
苏晨觉得这样睡不舒服,她再度侧了个身,面向穆成钧,但是她又不想看到他,只能再度闭起眼帘。
「苏晨,你是不是很怕我?」
「你是不是挺闲的?你要实在有话想说,你就开门见山,等你说完了之后,我还能睡一觉。」
「你会走吗?」
「什么?」苏晨没听明白。
有些话在穆成钧看来,本就是难以启齿的,她偏偏还要装煳涂是不是?「我在想,你会不会一声不吭收拾了行李回家去?」
苏晨睁眼看向小薯片的床,目光随后又落向了穆成钧,「我不可能丢下小薯片走的。」
她似乎是给了穆成钧一个答案,他也似乎可以定下心来了。可是穆成钧的心里还是很乱,乱作了一团麻。
苏晨很明显下了逐客令,「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穆成钧不情愿地起身,站在床边看向苏晨,「到时候要给小薯片办百日宴,家里还总是有亲戚过来,我……我看你没有一套像样的首饰,我送你。」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那一鞭子不该抽下去,但是已经打了,鞭子也收不回去,穆成钧想不到别的法子去补偿。
苏晨摇下头,「买了也是浪费,我没时间戴。」
「那就放着,有应酬的时候再拿出来。」
苏晨知道她要是不答应,他恐怕还得在这磨一阵子,她只好松了口,「好吧,谢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穆成钧眼里有微光跳跃着,赶紧问道。
「你选吧,你懂得比我多。」
「好。」
苏晨朝他看看,「可以出去了吗?」
「好……好吧。」穆成钧挪动下腿,往外走去,走到房间外面,他伸手将门带上,苏晨背对他躺着,听见关门声传到耳朵里,这才翻个身。
穆成钧下楼后,直接出了门,他坐上车子,让司机去往商场。
「穆先生,您还要去买什么东西吗?」
「嗯。」
司机发动车子往前,到了商场,穆成钧迳自下车。
他在里头逛了很久,最终觉得不满意,又去了另外一家私人订制的珠宝店。
穆成钧坐在店内,看到服务员戴上手套,将柜门打开,「先生,您是要看这套吗?」
「是。」
服务员将首饰拿了出来,「您看,这里面是一对耳环、一条项鍊、还有手鍊,如果您需要戒指的话,尺寸可以定制。」
穆成钧看向柜檯内的几枚戒指,戒面做工精良,钻石的成色一看就是顶级的,他目不转睛起来。
「先生,您是不是要看看婚戒?」
穆成钧听到婚戒二字,连视线都挪不开了,他不由浅勾下嘴角。
「他不需要婚戒,他早就买过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男人的说话声,这阵声音对于穆成钧来说,太熟悉了,他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是谁。
穆劲琛拉着许流音的手上前几步,穆劲琛走到穆成钧身后,将手放到男人的肩膀上,「大哥,你这是给谁买东西呢?」
穆成钧将他的手推开,「要你管。」
另一名服务员也走上前来,「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穆劲琛抬起他和许流音十指紧握着的手,「我们才是来挑选婚戒的。」
「好,您先请坐。」
穆劲琛拉着许流音在穆成钧的旁边坐下来,服务员走进柜檯内,穆劲琛让许流音挑选。「看看,喜欢哪一对?」
「我喜欢款式简单的,你呢?」
「随你,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穆成钧听在耳中,视线不由看向许流音,他以为他看到这一幕,心里至少也该是难受的,但穆成钧此刻却是心如止水,一点涟漪都未泛起。
是不是早就放下了对许流音的执念?
穆成钧问自己这句话的时候,却又觉得奇怪,他对许流音何时有过执念吗?
他向来不在得不到的东西身上浪费感情,人也是一样,所以他过得洒脱无比,所以才有了苏晨。
想到苏晨,穆成钧的视线又控制不住落向柜檯,这儿的经理认识他们,亲自过来服务,按着许流音的要求,拿了一对对戒出来。
穆劲琛手臂落在许流音身后的椅子上,他身子朝着她倾过去,经理抬起许流音的手,替她将戒指戴进去。
「尺寸刚刚好,巧得很,您看看。」
许流音抬起手掌,柜檯下面的光很亮,将戒指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呈现出来,穆劲琛看了眼问道,「好看吗?」
「挺好看的呀,多简单。」
两人的对话传到穆成钧的耳朵里,男人有些羡慕,他那时候虽然跟凌时吟结了婚,可凡事都没放在心上过,更别说精心挑选婚戒这种事情了。
他盯着柜檯内的戒指出神,一眼就看到了一款,很是好看。
许流音和穆劲琛说着话,经理微笑沖穆成钧道,「穆先生,您需要什么?」
男人没有买戒指的必要,他又没人结婚,穆成钧别开视线,继续看着手边的那套首饰。
半晌后,他又将目光投回柜檯内,穆成钧伸出手指,「把这对戒指给我看看。」
「好的。」
经理打开柜门,拿出了一个盒子,穆劲琛看了眼许流音的手指,「我总觉得这个太简单了。」
经理将那对戒指拿出来,放到穆成钧手边,「穆先生,请。」
穆劲琛看向跟前的柜檯,一眼扫去,想让许流音再挑挑,他抬起目光,看看穆成钧在做什么,却不想看到了男人手里的戒指。穆劲琛双眼一亮,「这对好看啊,刚刚怎么没看见,给我看看。」
穆成钧斜睨了他一眼,「先来后到懂不懂?」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你跟我抢什么?」
穆成钧听到这话,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谁说我没有的?」
「苏晨?」穆劲琛朝他凑近些许,「呦,你们发展得这样神速,都到了要买戒指这步了?」
穆成钧不想理睬他,自顾端详着手里的戒指,穆劲琛伸出手,拿起了对戒中的男款,他端详片刻,还将戒指给许流音看,「你看这对,是不是更好看?」
许流音看了眼,「也不错。」
「我看就这对吧。」
「不好意思,」经理为难出声,「这个定制时间可能要久一些,最起码要到年底才可以。」
「为什么?」穆劲琛不解问道。
「设计师比较任性,虽然出了样,但是每个样品定制出来的款式,不让超过三件……」
穆劲琛将戒指套进了自己的无名指,刚刚好。
「这么巧?看来这对戒指我今天就能拿走。」
穆成钧见状,一把拉过穆劲琛的手,将戒指从他手指上拔了出去,穆劲琛盯着他的动作,真是觉得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穆成钧将戒指套进了自己的手指,「我早就试过了,正好。」
经理笑着说道,「这是按照手模的手指定制的,看来你们……」
「大哥,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不会没听过吧?」
穆成钧将戒指放回盒子内,合上之后朝穆劲琛扬了扬那个首饰盒,「我买了。」
「我看中的!」
「我比你先要这一款。」
穆劲琛咬了咬牙,「你有意思吗?你怎么知道苏晨的手指能不能适合?」
「我想送给谁,不用你来教我。」
「呵,除了苏晨,还能有谁?」穆劲琛右手压在柜檯上,「不过你现在送她,是不是早了点?我可没看出来她要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的意思。」
许流音听着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内情的人,真会以为他们之间不合。
她继续看着她的婚戒,柜檯里面款式这么多,且都是高级定制,在她看来,每一款都有特色。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穆成钧将首饰盒递给经理。「这个我要了,先开票,我再选一套首饰。」
「好的。」
穆劲琛手指在柜面上轻敲两下,「不愧是做生意的,真有钱,这对戒指不便宜啊,大几百万呢,苏晨连试都没试……」
「你话真多!」
穆成钧看向那套首饰,总觉得缺了点意思,他目光落向柜檯,手指在一处轻敲,「这套给我看看。」
穆劲琛侧过身,回到了许流音身边,「我们再看看,不急。」
「嗯。」
「反正我们两个是一起过来挑选的,有的是时间,这样的气氛才是最好的,我觉得最尴尬的应该就是那种单独过来的人,连个想要商量的人都没有。」
穆成钧听在耳中,真是来气,可自己的亲弟弟,他又能怎样呢?难不成一拳挥过去不成?
男人选了许久,「就这套吧。」
「好的,您稍等。」
许流音也选中了一款戒指,穆劲琛戴了下,觉得还行,他看眼许流音手上的戒指,「慢慢选,结婚戒指就要选到最心仪的,这家店没有,我们还可以去下一家店。」
「嗯。」
经理去给穆成钧开票,穆劲琛看向旁边坐着的男人,「大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穆成钧看也不看他一眼,视线盯向前方,「你才做了坏事。」
「不然的话,你为什么又买戒指又买首饰?这家店的东西这么贵,你也不会是要送给你的那些小秘书吧?」
穆成钧不打算搭理他,开完票后,他起身过去付钱。
他走了之后,穆劲琛看眼时间,沖许流音说道,「妈让我们回家吃晚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戒指改天再来挑吧。」
「好。」选戒指的事情本来就急不得,许流音跟着穆劲琛起身,准备回穆家。
两人的车几乎是一前一后出的商场,穆成钧先回到穆家,司机刚将车停好,穆成钧拿了东西准备下车,却看到穆太太从屋内出来。
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回座椅上,穆成钧推开车门下去。
「妈。」
穆太太上前几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回来了一趟,然后出去有点事。」
「你看看几点了,」穆太太扯过他的手臂,「你应该多陪着晨晨。」
说话间,穆劲琛的车也开进了穆家,穆成钧看了眼,「您儿子儿媳来了,我先进屋。」
「说得他们跟你没关系似的。」
穆成钧可没有很想见到他们,他抬起脚步迳自往屋内走,刚换好鞋子,穆劲琛和许流音也进来了。
穆太太让佣人去楼上喊苏晨下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餐盘,苏晨也很快下楼,穆太太招唿着几人入座。
许流音看向苏晨,却看到了她脖子里面的伤。
她微微吃惊,却没有开口。
穆劲琛眼尖,自然也是一下就发现了的。「妈,苏晨脖子里的伤哪里来的?」
苏晨听到这话,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捂。
「别遮遮掩掩的了,我都看到了。」
穆成钧抬起视线睇了眼男人,「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大哥,你打的?」
穆成钧的脸色难看些许,苏晨也不说话,穆太太朝穆劲琛使着眼色,「来,天也不早了,一个个都饿了吧?」
「看这伤势,像是用鞭子抽的啊。」
「老二!」穆太太轻喝一声。
穆劲琛也有些恼,「妈,我有名字,别喊我老二。」
「你吃不吃?」穆成钧拿起筷子,「食不言寝不语。」
「我总算知道了,看来你今天去买首饰,那是为了给苏晨赔不是吧?」
「什么首饰?」穆太太不解问道。
「妈,我和音音今天去挑选戒指,在店里正好碰到了大哥,他也在看首饰呢。」
「是吗?」穆太太微笑,看来这个儿子是慢慢开窍了,知道要买东西哄女人开心了,「买了吗?选了什么款式,给我看看。」
穆成钧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知道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可被穆劲琛这样当面一说,他觉得浑身有种不适感。「妈,您别听他瞎说,简直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穆劲琛偏偏跟他较真,「我和音音都看见你了。」
穆成钧狠狠睨了他一眼,「你眼瞎了,看错了。」
「呦呦呦,大哥,你怎么不承认啊?买东西送人这又不是丢脸的事。」
穆太太听到这,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行了,劲琛,吃饭吧。」
穆劲琛勾勒下嘴角,「妈,我知道您让我闭嘴是什么意思,老大拼死不肯承认,还有种可能就是……他买来的东西不是送给苏晨的,而是另有她人?」
穆太太真是受够了这对兄弟,喜欢互相拆台不说,而且谁都不给对方留面子啊。
穆成钧听见这话,下意识朝苏晨看了眼,他神色有些紧张起来,「老二,你别太过分了。」「我什么都没说啊。」穆劲琛耸了耸肩膀。
穆成钧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他视线定在苏晨的脸上,「我没送别人东西。」
苏晨心想,这关她什么事呢?她一言不发,穆劲琛见状,又加了一句,「对了,大哥不止买了套首饰,还买了一对婚戒。」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连苏晨都抬头了,旁边的穆太太也不由看向穆成钧。
穆成钧觉得简直是晴天霹雳,噼得他外焦里嫩,居然脸都红了。
186想要靠近
婚戒?
苏晨的目光在穆成钧的脸上扫了眼,他买婚戒?买给谁?反正苏晨压根不会往自己身上想。
穆成钧看到了苏晨眼神的怪异,他脸色越加发烫,自己都能感觉到这种烫烫的不舒适感。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你这什么表情?」
苏晨好好地吃着饭,被穆成钧这样一问,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这眼神里面,藏了几个意思?」
苏晨别开视线。「我没在想什么,你想多了。」
旁边的穆太太倒是坐不住了,拍了下穆成钧的手臂。「买婚戒了?你啊,总算开窍了!」
「开窍什么?」穆成钧不想穆太太这个时候来凑热闹,「妈,您觉得我有必要买戒指吗?」
「怎么没必要?」穆太太说着,朝苏晨那边使个眼色,「有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到时候小薯片的百日宴,亲戚朋友都会看到苏晨,你们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穆太太眼睛一亮,「你把戒指给苏晨,让她戴上,到时候大家见了,心里不就都明白了吗?」
穆成钧抬了下视线,见到对面的许流音也看了他一眼,穆劲琛更是全程以看好戏的目光在盯着他看,穆成钧觉得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
「您就信老二的,不信我的?」
「大哥,你这话说的……好像偏偏要说我在骗人似的。对了,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没拿东西,那肯定是放在车上了,我打个电话给司机,让他送进来。」穆劲琛说着,掏出手机就要带。
穆成钧忙轻声喝住,「这跟你有关系吗?看你起劲的样子!」
「那对戒指本来是我看中的,谁让你抢了?」
「不可理喻。」
「妈,您是不知道,」穆劲琛扭头向穆太太告状,「我和音音去选戒指,在柜檯里都看中了那对,我都试了,跟我尺寸一样,可戒指硬生生被大哥给抢走了。」
「去你的,」穆成钧毫不客气回道,「明明是我先拿到的,是你非要抢才是。」
「您听听……」穆劲琛嘴角噙了抹笑,朝穆成钧指了指,目光却是盯着穆太太,「妈,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穆太太唇瓣处的弧度掩饰不住,「好了,吃饭吧。」
穆成钧觉得有些尴尬,余光扫了眼边上的苏晨,但她显然没有参与进这个话题当中,她只是顾着自己在夹菜。
穆太太表情愉悦,看到许流音许是有些拘束,她吩咐穆劲琛让他多照顾着点。
「音音,这是自己家里,不必客气。」
「嗯,谢谢。」
穆太太颇有感慨,「这一年当中发生了不少事,不过这一年以来,让我看到了两个最好的结果,劲琛要结婚了,老大有孩子了。」
穆成钧笑了笑,「妈,劲琛一年之前就要结婚了,这大半年的,也一直处于要结婚的状态中……」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穆劲琛脸色微变,「大哥。」
穆太太看了看两人,「行了,言归正传。」
眼见穆太太有话要说,兄弟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穆太太脸上恢復笑意。「劲琛,音音,我改天替你们选选结婚的好日子。」
「妈,不用选了,就过年的时候吧,年初六,这日子够好吧?」
「嗯,还有四个月左右,来得及。」
穆劲琛点头,「对,其实也很快。」
穆太太将注意力放到了穆成钧的身上,「老大,你呢?你的日子定了吗?」
穆成钧收回筷子,「什么日子?」
「老二说要年初六结婚,那你怎么着都要比他提前一个月,家里忙是忙了点,但毕竟是好事,我会安排好的。」
「妈,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穆劲琛急得连饭都不想吃了。
「你急你的。」穆成钧嘴角勾起抹笑,兄弟俩面对面坐着,男人轻挑下眉头,十足的挑衅啊。
「大嫂,您怎么说?」穆劲琛将视线落向苏晨。
乍一听到这声称唿,苏晨正在喝汤,差点被一口呛到,她看看穆劲琛,然后又看向穆成钧。奇怪,穆成钧这次居然没有跳出来替她挡着,他像是没事人般不住往自己碗里夹菜,实则竖起了耳朵,他倒想听听苏晨怎么说。
穆太太也想探探苏晨的口风,今天正好,老二这么着急,就让他做出头鸟吧。
苏晨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浑身不自在起来,「我……我和成钧……」
她总不能说,她不可能跟他结婚吧?
「我们办不办都无所谓,孩子都有了,到时候小薯片的百日宴一过,不是谁都知道了吗?」
穆劲琛得了这个答案,赶紧问向穆太太,「妈,您听到大嫂怎么说了吧?」
「你大嫂那是客气,看你着急不忍心,你好意思拿客气当福气?」
穆劲琛胸口有些闷,视线随之扫向穆成钧。「大哥,我不管,你要不让我顺心如意,我以后都跟你对着干。」
「出息。」穆太太轻笑声。
穆劲琛就是觉得穆太太偏心老大,结婚而已,用得着先来后到吗?
再说……再说穆成钧都结过一次婚了。
饭后,佣人切了水果送到客厅的茶几上,苏晨上楼给小薯片餵奶去了,许流音则陪在穆太太身边说话。
穆成钧心不在焉地坐着,首饰是买来了,待会要怎么给苏晨呢?是直接丢给她,还是应该说一些话?只是穆劲琛和许流音还没走,他也不好现在去拿了上楼,穆成钧看眼时间,时候不早了,一会苏晨又该把房门反锁掉。
他面上有些不耐烦,「妈,您早点休息吧。」
「我今天不觉得累。」穆太太继续和许流音说着话。
「这都几点了?」穆成钧抬起腕錶看眼。
穆劲琛靠在沙发内,心里想着事情,穆成钧见他似乎没听进去,他干脆跟许流音说起话来,「音音,你好久没住在家里了,要不今天就留下来?你们的房间佣人每个星期都会收拾,干净得很,正好,你也可以陪妈多说会话。」
许流音听到这,汗毛竖了竖,她可不想再跟穆成钧同处一个屋檐下。
「大哥,不用了,我今天回去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我们这就要走了。」
穆劲琛听到这话,收回了神,「是啊,妈,我们改天再过来。」
穆太太起身,「那好吧,早点回去也好,别太累了。」
「不会的,我们还忙着造人呢。」穆劲琛笑道。
许流音朝他瞪了眼,穆劲琛上前拉过她的手,穆太太轻笑,「行了,去吧。」
「好。」
穆成钧眼见两人走出去,他心里一阵轻松,他余光却见穆太太坐了下来。「妈,您还不上楼休息?」
「这才八点多,电视刚开始。」穆太太说着,开始找遥控器。
穆成钧将手伸向旁边,摸到了那个遥控器,他没有将它递向穆太太,却是将遥控器往沙发把手处的空隙里使劲塞去。他偷偷收回手,「找到了吗?」
「咦,奇怪啊,怎么没了?」
「客厅的电视就您看,您再好好找找。」
穆太太起身,找了圈没找到,她一把将穆成钧拽起身,看了看他身后,还是没找到。「奇怪,难道还能长了腿自己跑掉不成?」
「有可能。」
穆太太肯定是不会想到穆成钧身上去,「算了,我去楼上看,你也早点睡吧。」
「好。」
穆太太走出去两步,却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她顿住脚步看向穆成钧,「对了,老二说的婚戒的事……」
「没这回事,您听他瞎说!」
「那行,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先上楼了。」
穆成钧眼看着穆太太一步两步三步走向楼梯口,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眼里,他转身就往屋外走去。
穆成钧来到车旁,将后车座的车门打开,拿了东西后又往屋内走。
他快步上楼,一脚刚踏上二楼,却看见穆太太从不远处走来。
「成钧。」
穆成钧只好顿住脚步,他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穆太太嘴角噙笑,眼里也是盈盈的笑意。
「妈。」穆成钧说完这话,整个人面向穆太太,将手里的东西藏得更好了。
「我下楼拿点东西,你上去吧。」
「好。」穆成钧答应着,却站着没动,「您先下楼。」
穆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抬起脚步往楼下走,没有拆穿他,穆成钧为了不被她看到手里的东西,身子一直在转向她,直到看着穆太太下楼,他这才唿出口气。
来到苏晨的房间跟前,她还没睡,正在卧室内收拾。
穆成钧走进去,苏晨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穆成钧将手里的袋子递向她。「给你的。」
苏晨直起身,看了眼,「就是你说要送我的首饰?」
「是。」
苏晨接过手,将袋子放到床上,「谢谢。」
「你不打开来看看吗?」
「你选得东西肯定是最好的,很贵吧?」
「你看看……」
苏晨坐向床沿,「不用看。」
穆成钧看了眼她脖子里的伤,「你会不会一直记得我打你时候的样子?」
苏晨垂首盯着自己的胸前,「确实,难以忘记。」
「我如果跟你说对不起,你会接受吗?」
「我接不接受,对你来说重要吗?」苏晨反问出声。「我还是习惯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样子。」
穆成钧再度吃了闭门羹,他是最不擅长这些的,他虽然女人不断,可苏晨这种种类的,他还真没遇到过。
苏晨起身,朝小床内看眼,小薯片正在自己踢球玩,「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逐客令都下了,穆成钧对她动不了强硬的态度,似乎只能被赶着走。
他上前几步,小薯片嘴里嗯嗯啊啊的,穆成钧弯腰将他抱了起来,苏晨想要阻止,「喂,他要睡觉的。」
「我这两天都没好好陪他,心里想的不行,我就抱他玩玩。」
穆成钧哄着怀里的儿子,孩子也喜欢闹,不出一会,就咯咯地笑出声来。
苏晨没有碰那个袋子,她坐在床沿处,将小薯片的衣服一件件摺叠好。
「这些事情,不是还有月嫂吗?让她做就是了。」
苏晨没有回他,穆成钧有些无趣,抱着小薯片继续玩。
约莫半小时后,穆成钧的手臂都快断了,抱孩子跟抱别的东西不一样,稍不舒服他就皱眉头。但穆成钧不捨得将孩子放下来。小薯片玩累了,眼睛眯着,似乎想要睡觉。
穆成钧抱起他,在他脸上亲着,小薯片勉强地笑了笑,但没力气推他了,眼看就要睡过去。
「宝贝,爸爸改天带你出门好不好?去游乐场?」
「或者,去买玩具,你想要什么,爸爸就给你买什么。」
穆成钧瞅着小薯片的样子,心里想着别睡啊,再玩会啊,他亲着小薯片的脸蛋,但孩子只是牵动下嘴角,眼睛早就闭起来了。
苏晨从洗手间出来,看了他一眼。「孩子睡了吗?」
「没呢,」穆成钧撒谎,「玩得不要太起劲,压根不肯睡小床里去。」
苏晨没听到孩子的动静,她上前几步,朝他怀里看了眼。「这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是么?」穆成钧眼见被拆穿,看了眼后赶紧说道,「说睡就睡啊,这么厉害。」
苏晨从他怀里将小薯片接过去,孩子睡得很沉,哪像是刚睡的样子。她走到小床边,将孩子小心翼翼放了进去,穆成钧站在边上,看着苏晨替小薯片盖上薄被。
「好了,你也去睡吧。」
他就知道,一旦小薯片睡了,他就要被一脚踢出去。
穆成钧站在原地没动。「你现在身上有伤,晚上还要带小薯片,太辛苦了,要不我帮你?」
「你能餵奶?」苏晨问道。
「他可以喝奶粉。」
「你不懂,」苏晨回了一句,「就算不餵他,我也会涨奶,你还是去休息吧。」
穆成钧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只能转身出去。
苏晨跟着他走到门口,眼看穆成钧出去后,她一把将门关上,然后将门反锁好。
穆成钧听到关门声传到耳朵里,他转过身多此一举地看了看。
苏晨几步回到床边,准备睡觉,目光掠过放在那里的纸袋,她伸手将它拿了过来。里面有一个大的首饰盒,苏晨拿出来后打开,里头摆着一套设计精美的首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苏晨目光随后落向袋子,看到里面还有个小盒子。她拿出来后将首饰盒打开,看见了放在里面的一枚钻石戒指。
她有些吃惊,想到了穆劲琛在吃晚饭时候说过的话,看来,穆成钧真是买了戒指。
她将首饰盒丢回袋中,这应该是穆成钧落下的吧?还有,他买戒指不该是一对吗?怎么只有女戒?
苏晨将袋子放到床头柜上,这套首饰说了是送她的,戒指呢,应该是穆成钧放在一起,忘记拿走的。这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可不能弄丢了,明天还要还给他。
翌日,穆成钧起了个大早,他心想着苏晨还没起来,走出房间,看到苏晨的卧室门果然关着,男人心一松,赶紧下楼。
走下楼梯,却不想看到苏晨和穆太太坐在餐桌前,穆成钧脚步收了下,在原地站了足有两三秒。
穆太太见到他,招唿他过去。「成钧,过来吃早餐。」
他抬了下僵硬的双腿,上前,穆太太犹在说着话。「今天你们起的都早,成钧,你是公司有事吗?」
「是,」穆成钧说着就要出门,「妈,我去公司吃。」
「这个点,公司也没开门吧?」穆太太示意穆成钧过来,「吃顿早餐而已,能耽误几个时间?」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胃得好好养着。」
穆成钧有些不甘地拉开椅子,他坐了下来,拿过一片面包想要对付着过去。
苏晨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手里的匙子,「那个……」
穆成钧整颗心都吊了起来,苏晨朝他看看。「你昨天落了东西在我房间,一会,你拿回去吧。」
「东西?什么东西?」穆太太好奇问道。
「好像是个戒指。」
穆太太没说话,看向了穆成钧,男人最怕面对这一幕,苏晨她难道不明白吗?东西放在袋子里一道给她,当然就是送她的,怎么还能当面说要还他?
穆成钧面无表情,只顾着吃自己手里的东西,「那不是我落下的。」
「你是不是自己都忘了把它放在哪了?」
穆成钧睨了她一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真怀疑苏晨是不是装煳涂,「那是给你的。」
苏晨真是吃了一惊,事先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所以自然是觉得不可能的,如今听穆成钧一说,她觉得好荒唐,「你干嘛送我戒指?」
是啊,首饰可以乱送,戒指代表了什么意思,他不会不懂吧?
穆太太抿着笑意,「成钧,你这求婚倒是挺独特的。」
「这跟求婚没关系。」穆成钧赶紧解释。
苏晨也有些尴尬,只不过脖子里的痛还在提醒着她,她刚被穆成钧抽过一鞭子的事实,「你不用买这些的,你打我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你以后别再动手,你真不用送我戒指这种……」
穆成钧面上有些挂不住,他这算是被赤裸裸地拒绝了吧?
「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首饰我可以收。」
穆成钧脸色变了变,「我没想买,买戒指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当时是老二跟我抢,我不想被他得逞罢了,我就直接买下来了。我心想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他,买回来之后,我又不知道能给谁,所以才给你的。」
穆成钧这话,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蹩脚,所以他坐不住了,赶紧起身。
穆太太眼瞅着他快步出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她这才收回了神。「把我都给听笑了,晨晨,你觉得是不是挺搞笑的?」
苏晨答不上来,她倒是不觉得好笑,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感觉。
「感情这种事情,我以前只替老二操心,因为他总是想着他的训练场,身边就没什么女孩过,我甚至忧心忡忡,生怕他会对女生没兴趣。」
苏晨闻言,嘴角轻挽,「您想多了。」
「是啊,我现在倒是不替他操这个心了,可我看老大这样,我更糟心,他还不如劲琛呢。」
苏晨有些听不明白穆太太的话,「他应该更不用操心吧?」
情感经验这么丰富,操心也操心不过来啊。
「说谎也不知道打打草稿的人,扯完了慌发现不对,立马就跑的人,我能不操心吗?」
苏晨觉得穆太太话里有话,特别她还一个劲看着她,嘴角噙了些许的笑意,这笑弄得苏晨浑身不自在起来。
另一处的别墅花园内。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院墙边,他看着跟前的花草出神,旁边放了一把专门用来修剪的剪子。
他蹲下身,弯腰拿起了剪子。
花草的藤蔓全都缠在了一起,需要好好修剪才行,男人将剪子打开,对准其中一株花径的根部,然后咔嚓剪下去。
「斩草还是要除根,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他慢慢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
别墅的门口,挂着门牌号,还有另外两字: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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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叶然。m。e娱乐新闻主编,专挖一线明星绯闻,见解独特,心思细腻,实属行走在演艺圈的摄像头。
他,顾冷琛。星海市的神话,牛到飞起的总裁大人。
两人初遇,场面尴尬,他救了身陷囹圄的她。
接着次次邂逅,天定情缘。
某日,某男腹黑的问:「叶主编老大不小,可有婚配?」
叶然唇角微扬,闪过一丝戏嚯:「不着急。」
某男:「我家中正缺一位夫人,不如试试?」
某主编无所畏惧,「试试就试试。」
婚后第一夜……
叶然捂腰,仰天长啸:「这儿哪是家里缺夫人,明明是他缺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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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夸他是好男人
半晌后,男人拉过一根水管,替墙头边的花草都浇了水,他洗净双手,然后转身往屋内走。
客厅内,一名中年女子正在给一个小女孩扎辫子,「马上好了,上学要准备的东西都放在包里了吗?」
「放了。」小女孩乖巧应声。
男人上前几步,「今天别又迟到了。」
「爸爸,我今天可是掐着时间的呢,不会迟到。」
扎好了辫子,几人走到餐桌前,男人替小女孩拉开椅子。
「谢谢爸爸。」
她乖得很,又有礼貌,女人都看在眼中,一家人犹如往常般吃过了早饭,然后女人牵起孩子的手,将她送到门口,由司机负责接送。
回到餐厅内,中年男子还坐在餐桌前,目光盯着一处,那边摆了副碗筷,只是没有动过。
女人轻声嘆息,「花园里的,都收拾好了?」
「好了。」
「思念一去学校,家里就空了。」
「家里什么时候不空过?」
女人朝丈夫看了眼。「你啊,不是早就说了吗?以前的事情算了,你要继续将自己套在里面,只会更难受。」
「女儿的一条命,你说得倒是轻松。」
提起女儿二字,女人的目光不由看向空着的座位,「我哪里是说得轻松,哎……」
「穆家都抱上孙子了,还是穆成钧的,你说好不好笑?」
「什么?」女人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男人冷笑下,「消息还能是假的不成?到时候穆家还要给那个孩子办百日宴,你再看看我们的女儿,她在哪里?」
女人听到这话,眼圈发红,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把思念教得这么听话,为的是什么?当初我的女儿要是也肯这么听话,可能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年级大了,又只有一个孩子,尽管后来领养了思念,可终究不是亲生的。」
女人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目光落到那副摆得端端正正的碗筷上。
「怎么可能呢?穆成钧那样,还能有孩子吗?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领养的?」
「如果真是领养的,不需要还领养一个孩子的妈吧?如今住在穆家的女人要背景没有背景,穆成钧如果真想掩人耳目,是不是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
女人终究有些难以置信,她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看来那时候我还是差了一步,斩草没能除根。」
「算了……」
「算了?」男人盯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当初就说好的,两家已经扯平,再也不能提起从前的事,他能有孩子,也是他的造化吧,我们强求不得。」
男人将手放在餐桌上,手背上青筋暴突,指关节清晰不已,「辛家不敌穆家,我女儿一条命没了,要是换个穆成钧断子绝孙,我心里还能舒坦些,可现在这样算什么?她白白丢了性命,他呢……他依旧活得潇洒。」
「你就别再想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该追究的时候都过去了,再说穆朝阳那时候也是勃然大怒,要不是因为我们女儿丢了性命,穆家也不能咽下这口气。如今这件事过去那么久,别再翻出来了,就让两家都过过太平的日子吧。」
男人盯看眼对面的妻子,「你把思念带好就行了,有些话,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女人点头,是啊,说说而已,希望他只是说说。
穆家。
大晚上的,苏晨准备上楼休息,就看见曹管家从外面进来。
「太太,家有访客。」
「谁啊?这么晚了。」
曹管家朝苏晨看了看。「是大少奶奶的父母。」
「我爸妈?」苏晨一惊,「这么晚了,他们……」
「那赶紧请进来啊,」穆太太赶忙起身,「我去迎一迎,晨晨,你跟我一道去吧?」
苏晨下意识用手捂住脖子,「妈,我上楼换件衣服。」
穆太太立马明白过来,「好。」
穆成钧在沙发上坐着,看到苏晨上了楼,穆太太走向门口。
只有他,他干巴巴坐在原地。
不出一会,穆太太带着两人进来,「怎么晚上过来了?白天我们都在家,应该让司机过去接你们的。」
苏妈妈手里提着不少东西,曹管家适时接过手,苏晨爸妈一路来到客厅内,苏妈妈朝四周看眼。「我也想白天过来,但晨晨说这几天都有事,好像还说什么晚上要去哪里哪里吃饭,我心想着这个时间,她总该在家了。主要是我托人买的东西送到家了,都是些吃的,怕坏了……」
「你们以后想过来,直接给司机打个电话好了。」
「不,不用,晨晨爸能开车,我们过来也方便的。」
穆太太来到沙发前,见穆成钧坐着,她上前几步,不着痕迹轻拍下穆成钧的肩膀。男人回过神来,站起身,却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唿。
苏晨也正从楼上下来,她快步走着,听到穆太太说道,「成钧,愣着干什么,喊人啊。」
穆成钧嘴角处牵动下,刚要开口,就听到穆太太继续道,「喊爸妈。」
他喉间轻滚动下,叔叔和阿姨的称唿被吞咽回去,他有些惊愕地看向穆太太,那副神情就跟撞见鬼似的。
「苏晨喊我一声妈,你不得喊回去?」
穆成钧看到苏晨正在走来,他脸色有些尴尬,苏妈妈笑眯眯地盯着他看。「没事,没事,年轻人不喜欢喊也是正常的。」
「这可不对,」穆太太坚持,「我们家的孩子从小就教育了,出门不能没嘴,看见长辈也不能没嘴,是吧?嘴巴长着,不光光是用来吃饭的。」
苏晨来到了苏妈妈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
「妈。」
「妈——」
苏晨和穆成钧异口同声,苏晨掩饰不住吃惊,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穆成钧赶紧将视线别开。
「还有一个没叫呢。」穆太太催促。
穆成钧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穆太太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让他跟每个长辈都打过招唿,他有些不情愿,但又觉得应该叫一声。
「爸。」
苏妈妈和苏爸爸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穆太太撇开穆成钧不再管他,她亲切地招唿着客人,「来,坐,坐。」
「好,谢谢。」
苏妈妈拉过苏晨的手,「小薯片睡了吗?」
「睡了,一会带您上楼看看。」
「好,」苏妈妈笑着,注意到苏晨穿了件半高领的上衣,脖子里居然还系了条浅色的丝巾,「晨晨,你这是做什么?」
苏晨知道她这样子太怪异了,妈妈看见了总是要问的,「我怕凉,家里冷气开得受不了……」
穆成钧在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听见这话,眼帘轻抬下。
「还好啊,这温度挺舒服的,」苏妈妈说着,似乎看到了些许端倪,苏晨脖子里尽管系了丝巾,可隐约能看到条红色的痕迹。「晨晨,你没事吧?」
「没事,真的没事,妈,您怎么大晚上地过来了?」
「我想看看你,看看小薯片。」
苏晨想将这个话题彻底扯开,「那我带您上去。」
「不用了,太晚了,打扰到孩子睡觉不好,我改天还可以再来。」
苏妈妈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苏晨的脖子,她做不到视而不见,也做不到煳里煳涂。她伸手将苏晨的丝巾拉开,脖子里的那道伤痕还未恢復好,呈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紫色,苏妈妈怔怔看着,有些吃惊,「你这伤……」
苏爸爸的视线也望了过去,同样大吃一惊。
苏晨下意识用手捂住脖子,穆太太知道这事很难瞒得住,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想要出来说句话。
苏妈妈唇瓣微颤,「晨晨,这是怎么回事?」
穆成钧双手交握,人是他打的,不可能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不敢承认。
男人斟酌着应该如何开口,直接开门见山吗?作为父母,恐怕谁都受不了自己的女儿无辜挨打,穆成钧张了张嘴,「我……」
「没事,」苏晨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已经好多了。」
「你好好地在家带着小薯片,怎么会有这样的伤?」苏妈妈不解,心里又气,这明显是被人打的,而在这个家里面,能打她的恐怕也就只有……
苏妈妈的视线落向对面的穆成钧,她心里一紧,拉过了苏晨的手,「晨晨,你说,是被谁打的?」
穆成钧接过了话,「我。」
苏妈妈脸色微变,苏爸爸的表情也凝重下去,穆太太坐在旁边没说话,苏晨看到苏妈妈的手在抖,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她赶紧握住苏妈妈的手掌,「确实是因为他被打的。」
苏妈妈听着女儿的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到底是他打的,还是因为他被打?」
「妈,您觉得成钧像不像是会动手的人?」
她这话一问出口,穆成钧抬头沖她看了看,穆太太张望下四周,有些如坐针毡,可谁让穆成钧是她生出来的呢?这个时候,承认了不好,不承认也不好,就看苏晨怎么说了。
苏妈妈倒是有些被问住了,她和穆成钧接触的时间不多,可苏晨怀孕期间,她看着穆成钧挺好的,虽然整个人冷冰冰,但不至于会动手打人。
苏妈妈摇下头,「我看着不像,再说穆家的家教这么好,怎么可能随手打人呢?况且我看成钧温文尔雅,是不是有误会?」
苏晨听到温文尔雅四字,简直是被这个形容词给雷到了。穆成钧就算不动手打人的时候,也跟温文尔雅扯不上关系吧?还是苏妈妈只会这个形容词,以为这就是笼统的夸人的成语?
穆成钧听了这话,嘴角搐动下,他不知道应该是觉得开心呢,还是应该觉得脸上发烫?
什么时候,他倒是和温柔扯上关系了?
穆太太听苏妈妈这样讲,那是在夸他儿子啊,自然是高兴的,「对对,亲家母说的没错,我家两个儿子啊,也就老二野一点,老大从小就稳重,办事力强,是个绅士呢。」
穆成钧的脸埋了下去,实在听不下去了。
苏晨也觉得好笑,但脸上还不能表露出什么。
苏妈妈的注意力再度落向苏晨,「晨晨,你快说,你的伤究竟是哪里来的?」
「妈,我那天出门遇上了两个不讲理的女人,是被她们打的。」
「为什么啊?」苏妈妈更加不解,「你认识吗?凭什么打你?」
「我不认识,但她们认识成钧。」
苏妈妈的视线落向穆成钧,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但嘴上却继续问道。「认识成钧,凭什么来打你?还把你打成这样?」
「总会有人觉得我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总会有人心有不甘。」
穆太太看了眼苏晨,心里被牵动下,苏妈妈却是鼻子一酸,「打回去了吗?」
穆太太赶紧接过口,「成钧也给她们好看了,把她们家都给烧了!」
188他的私生活,很乱
苏晨不知道穆太太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苏妈妈听着倒是一惊。「烧……烧了家?」
「是啊,我也说过成钧了,太冲动,但当时他在气头上,没能忍住。」
苏妈妈朝苏晨看眼,苏晨勾了勾嘴角。「妈,您现在还觉得他温文尔雅吗?」
「那对方打了你,成钧这是在给你出气,不管他做了什么事,都是为了你。」
看看,这话题转一圈下来,打人的倒是变成救人的了。
「亲家,你放心,我今天就跟你保证下,以后晨晨在穆家不会受一点点委屈,我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苏妈妈听到这些话,自然是高兴的,「我就这么个女儿,其实不奢望她能大富大贵,就希望她有个像样的家,能过上些开心的日子就好了。」
「一定,一定的,」穆太太这时候必须站出来说话,「有个好消息还没跟你们说,成钧跟晨晨求婚了。」
「是吗?」苏妈妈还真来了兴致。「太好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晨晨戒指都收下了。」
苏晨没想到话题转变地这么快,她刚要否认,苏妈妈的目光就对上了她,眼里充满了笑意,「晨晨,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他那个戒指……」
「这样就好了,我们也能放心了。」
「是啊,」穆太太接过话语,「我想让他们在年底之前把婚礼办了,这样过年的时候,你们再把成钧带去走走亲戚,这日子我想想就觉得好啊。」
「是啊,是啊。」苏妈妈将丝巾给苏晨重新围上,「以后遇到那种人,实在不行,你就躲着点。」
苏晨点下头,苏妈妈尽管心疼,可穆成钧也算替苏晨出气了,再说人又不是穆成钧打的,她总不能一直挂着个脸。
苏妈妈跟苏爸爸坐了会,就起身准备告辞,说是晚了,也不上楼去看小薯片了。
苏晨和穆成钧将他们送出穆家,回来的时候,穆成钧跟在苏晨身侧,「为什么不跟你爸妈直说?」
「当然不能说,现在他们是开开心心地走,我要说了,他们回去还能睡得着吗?」
男人视线睇过苏晨的脖子,「但终究是我动的手,你替我隐瞒,是不是……」
「我不想让他们操心,就这么简单,再说就算我爸妈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没人可以拿你怎样。」苏晨说完这话,快步朝屋内走去。
穆成钧站在原地,苏晨不想跟他有过多地接触,所以除了在别人面前的正常交谈之外,背地里,她能不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男人走进屋内的时候,穆太太还未上楼,看到穆成钧过来,她轻招下手。「成钧。」
穆成钧上前几步。
「愣着干什么?坐啊。」
穆成钧似有心思,坐定下来,穆太太看眼楼梯口,苏晨早就上楼了,「你看看,晨晨还是护着你的。」
「她说了,她是为了不想让她爸妈难受。」
「她当然会这样说,可在你承认的时候,她至少抢先了一步,把这件事情给摁下去了。」
「是吗?」
「老大,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穆成钧看了眼旁边的穆太太,「妈,您又这样问,我没什么想法。」
「你多带苏晨出去转转吧,适当的应酬,把她带着,让她自己习惯起这个身份,她渐渐习惯了,也就渐渐能接受了。当然,如果你不想跟她过的话,你可以不必听我的。」
穆成钧觉得有些事情进展的太快了,他把苏晨接回穆家才不过多久?接回来的时候,真是迫不得已,而且还气恼于她的算计,怎么才几天功夫过去,每个人都在催着让他们在一起,甚至还在商量着如何操办婚礼?
穆成钧感觉都快有些跟不上节奏,他的初衷是想找个机会将苏晨赶出去,即便……即便现在没想着把她赶走,但也不至于非着急着要娶她吧?
男人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有些不解,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懵。
「成钧,你也应该能察觉的出来,晨晨这个孩子,她挺好的……」
穆成钧有些头疼,「她刚生过孩子不久,没什么应酬好参加的。」
男人说着,站起身来,穆太太赶忙又说道。「正因为外人还不知道小薯片的事情,你才应该赶在百日宴前,带着苏晨多露露面。」
「就她这样,有什么好露面的?」
「瞧你这话说的……」
「不是吗,脖子里还有伤,我带着她招摇过市,是想每个人都知道我动手打人了吗?」穆成钧走出去两步,回头沖穆太太说道,「妈,我说了,有些事不着急,您让劲琛先结婚就是了,我真没想过再婚,这样过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没名没分,传出去的话始终被人瞧不上……」
「好了,」穆成钧打断她的话,「妈,您早点休息吧,我也上楼了。」
「让你带苏晨出去应酬下而已……」
「就不带,她那小家子样,登不上檯面,给我丢脸。」
「成钧!」
穆成钧没再说什么,抬起脚步上了楼。来到三楼,他看到月嫂从苏晨的卧室出来,穆成钧上前几步。
「穆先生。」
「小薯片睡了?」
「没睡呢,刚醒,这会来精神了。」
穆成钧闻言,大步朝着卧室走去,苏晨抱了孩子坐在床沿,正在给他餵奶。
穆成钧上前,站定在苏晨跟前,她侧过身,似乎不想给他看,穆成钧的视线从她小脸处往下,滑过她的胸前,然后到她的腰。苏晨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她抬头攫住男人的视线,希望他会心虚,至少要将目光别开吧,可男人却是一脸的坦荡,眼珠子动都没动。
苏晨拧眉,「看什么看?」
「你的胸,具体有多大?」
苏晨脸色唰的变了,想要将衣服遮好,可小薯片显然还饿着肚子呢,他不情愿地哼哧两下,小手在她胸口处抓着,苏晨见状,只好抱着孩子坐向另一侧。
穆成钧的视线随后落向她的腰际,苏晨怀孕的时候也没胖出来,生完孩子,他看她身材也还是那样,腰上没有多余的赘肉,就是胸大了些,手跟腿仍旧纤细……
穆成钧还在端详着,苏晨回头看他,她真是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时间不早了。」
她又用这样的理由来赶他走,尽管苏晨知道没什么用,但至少也该让穆成钧知道,她在不耐烦。没想到穆成钧今天却是很配合,他转身就走了出去,走到房间外面,甚至还替她将房门关上了,这倒是出乎苏晨的预料。
第二天,穆成钧一早出去了,上午时分,苏晨陪着穆太太在客厅坐会。
曹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大少奶奶,有您的包裹。」
「我?」
「是。」
苏晨站起身来,曹管家将送包裹的人带进来,那人手里捧着个方方正正的礼盒箱,上面用绸缎别得精緻极了,还插了一朵玫瑰花在上面。
苏晨面露疑惑,「我没买什么东西啊。」
再说,又有几个人知道她住在穆家呢?
穆太太跟着起身,眼见苏晨上前,她忙拦在了苏晨跟前,「等等。」
凌母前不久才来闹事,还差点毁了苏晨的脸,谁知道这里面又放了什么呢?苏晨如今住在穆家,多少双眼睛都是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穆太太让苏晨坐回去,她装作冷静地看向那人,「是谁让送来的?」
「他说苏小姐看了,自然会明白的。」
「不明不白的包裹,我们是不会要的,你拿回去吧。」
「这……」对方很是为难。
穆太太朝曹管家指了指,「这里面要端了个炸弹怎么办?以后再有这种事,别直接带进来,至少要让门口的保安先排查一遍。」
「是。」曹管家闻言,冲着那名小伙子说道。「你先出去吧。」
「这不行啊,说好了要亲手送到苏小姐手里的……」
曹管家推着他的肩膀,「我们大少奶奶没要这些东西,快走吧。」
小伙子硬是被赶到了门外去,没办法,他只能给订货的人打了个电话。
穆太太神色有些凝重,「晨晨,你看过新闻吗?有些人受到恐吓,家里会收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包裹,里面放了可怕的布偶啊,或者残缺的……」
叮铃铃——
客厅内的座机勐地响起,就在穆太太的身边,她收起话语,略有不安地摘起话筒,「餵?」
「妈。」电话里传来穆成钧的声音,「我让人过来送样东西,您怎么把人赶走了?」
「什么……噢,」穆太太反应过来,「你安排的?」
「嗯。」
「什么东西啊。」
穆成钧在电话里言简意赅说道,「您别问了,只管让他将东西放在这就好。」
「好,那你怎么事先不跟我说声?还搞什么惊喜呢。」穆太太说着,将通话挂断,跟旁边的曹管家说道,「把那个小伙子请进来吧,是个误会。」
「是。」
苏晨完全被蒙在鼓里,眼见那个小伙子捧着东西又进来了,他上前几步,将礼盒箱放到桌上。
「苏小姐,您签收下。」
苏晨犹豫地伸出手,拿了纸和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小伙子转身离开,穆太太端详着那个箱子,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晨晨,打开来看看。」
「好。」
苏晨起身,小心翼翼将上面的绸缎解开,打开礼箱盒,映入眼帘的是铺了整整一层的玫瑰花,苏晨有些吃惊,穆太太看到两边有卡扣,她轻轻将上层打开,往外一提,新鲜的花朵下面,放了件衣服。
苏晨看到有个红色的小本,她拿出来看眼,上面写着风盛慈善晚会。
穆太太立马明白过来,这是穆成钧送的,意思是让苏晨跟他一起出席……
可是不对啊,是谁昨晚信誓旦旦说着就是不带她的?还说她上不了台面,会给他丢脸?敢情这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啊。
苏晨将衣服拿了出来,是件旗袍,领子处做得服帖精緻,穆太太看了眼,「倒是有心,这样,你脖子里的伤就看不到了。」
「妈,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看邀请函就是了,这是让你一道过去。」
「这衣服是成钧送的?」
穆太太轻笑,「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不去,」苏晨将衣服叠好,放回了箱子内,「我不适合出席这种场面,我也不喜欢,再说……我还要在家带小薯片。」
看着苏晨拒绝的这样干脆,穆太太就明白穆成钧为什么自己不出面,而是让人直接将衣服送到家里来了。
如果换成穆成钧直接要求,估计会被拒绝得更加惨,到时候,他就面子和里子都不剩了。
可如今这烂摊子,等于是丢给穆太太了,毕竟主意是她出的,她怎么着都要说动苏晨才是。
「晨晨,不过是个晚会罢了,你过去,就当玩玩。」
「不了,我从来没有出席过那种场合,而且……我是真的不喜欢,也不适合。」苏晨说着,就要起身。
穆太太见状,赶紧开口,「这晚会不一样,是做慈善的,拍卖得来的东西其实不值钱,都是些小朋友的字和画什么的,但拍到的善款都会捐出去,是筹备希望小学用的。晨晨,你刚进穆家,可能还不懂我们的规矩,凡是穆家的媳妇,在生了孩子之后,都要参加几场慈善晚宴,亲自落定拍卖,用老话讲,就是积德行善,你这是给小薯片积德。」
苏晨没想到穆家还能有这样的规矩,「成钧自己去不就行了吗?多拍个两幅画,心意到了就成。」
「那不一样,歷来这种事情,都是要两人一起参加的。我刚生成钧的时候,也捐了不少东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苏晨有些为难,她根本不适合那种场合,去了,也只会别扭不是吗?
但是穆太太的话都摆在这了,她再拒绝,就显得好像没在替小薯片考虑一样。
「晨晨,有成钧陪着你,不用怕。」
苏晨勉强地点下头,「但是邀请函上说了今天,我怕来不及吧。」
「你先上楼试试衣服,别的不用操心,到时候成钧会来接你的。」
苏晨别扭地拿着那件衣服,穆太太看了眼桌上的玫瑰花,「曹管家,待会找个花瓶,将成钧送给晨晨的花装起来。」
「是。」
苏晨听着这话,不由说了句。「这应该是店里包装的吧……」
要不然的话,穆成钧送她玫瑰花做什么?
穆太太失笑,「这家店的旗袍,我做了不下十件了,每次我去拿的时候,怎么一朵花瓣都不给我?」
曹管家也笑了起来,苏晨抱起那个礼盒箱,「妈,我先上楼了。」
「好,去吧。」
眼见她上了楼,曹管家问道,「太太,穆家何时有过那样的规矩?」
穆太太站起身来,神清气爽。「从今天开始有的。」
「这规矩确实挺好。」
傍晚时分,穆成钧从外面回来,进了屋,看到穆太太在客厅内坐着。「妈。」
「回来了。」
男人迳自往楼上走,穆太太喊了他一声,「时间不早了,带着晨晨赶紧去吧。」
穆成钧脚步勐地收住,回头看向穆太太,「她要去?」
「你衣服都送了,她为什么不去?再说,不是你邀请的吗?」
「我以为她不会感兴趣。」
「有我在,我能说得动她。」
穆成钧将信将疑,抬起步子继续上去,来到苏晨的房间跟前,穆成钧走了进去,偌大的床上放着那件旗袍,苏晨看到他进来,一语不发。
穆成钧试探出声,「可以走了吗?」
「家里真有那样的规矩?」
「嗯?」
「妈说的那个规矩。」
穆成钧也不知道穆太太胡诌了什么话,但他向来聪明,面上从容自若,「嗯。」
苏晨很明显嘆口气,「是现在就要走吗?」
「是。」
「那我换上衣服。」
「好,换上衣服跟我走,我带你去弄头髮和妆容,那边有现成的鞋子,可以配一双。」
苏晨朝他看看,穆成钧站着没动。
「我换衣服。」
「好。」穆成钧长腿动了下,往外走去。
苏晨方才试过,旗袍很合身,生了小薯片后,她的胸围涨了一圈,她以为衣服不会合身,没想到却是刚刚好。
外面传来敲门声,「好了吗?」
「好了。」
穆成钧推门进来,看到苏晨的样子,他嘴角不由展开。「很好看。」
「走吧。」
「等等,首饰呢。」
「在抽屉里。」
苏晨走到梳妆镜跟前,她坐了下来,将抽屉拉开,从里面拿出了首饰盒。穆成钧接过手,将盒子打开,拿出了项鍊,苏晨回头看向他,「我自己来就好。」
「我没多余的时间等你,别矫情。」
苏晨端端正正坐好,穆成钧将项鍊给她戴上,他方才装得特别好,穆成钧见过的美女太多太多了,他以为看到苏晨,他不会再有丝毫的惊艷。他只是淡淡说了句很好看,可是苏晨确实适合穿旗袍,要不是怕她不肯跟他出去,穆成钧真想一个兽性大发,直接将她扑倒在大床上。
他目光肆无忌惮起来,苏晨也感觉到了,「好了吗?」
穆成钧双手握向苏晨的肩膀,抚摸着,她从他手中挣开,「走吧。」
「等等,还有手鍊。」
戴好了手鍊,穆成钧目光落向苏晨,「戒指呢?」
「戴戒指做什么?」
她想要往前走,穆成钧却拦在她跟前不动,苏晨被困在了梳妆镜跟前,穆成钧嗓音醇厚低沉,「把戒指拿出来。」
「你让我戴上戒指,再跟着你出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
「怎么想?」穆成钧迳自拉开抽屉,看到了放戒指的盒子,他将它从里面拿出来,「儿子都给我生了,你还怕别人的眼光不成?」
穆成钧将戒指取出,一把拉起苏晨的手掌,「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到时候小薯片的百日宴一过,东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还想瞒着谁不成?」
「我是替你考虑,穆先生风流倜傥,单身的身份应该最有利于你吧?」
穆成钧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内,苏晨目光望过去,穆成钧将她的手掌握起来。「老实告诉我,拿到戒指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戴过。」
「没有。」
「真没有?」
「我让你拿回去的。」
穆成钧握住苏晨的手掌,他的手指一点点挪开,苏晨看到那枚戒指已经戴进了自己的指端。男人轻笑,「看看,刚刚好。」
「我不觉得,明显大了。」
「是吗?」穆成钧握着戒指,「一看就是刚刚好。」
「不是要出门吗?还不走。」苏晨忍不住催促。
穆成钧伸出右手攫住苏晨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了下,目光在她脖子处扫了两眼,「果然看不见伤痕了。」
苏晨想将他的手拉开,穆成钧垂首盯着她看,忽然欺近上前,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苏晨倒吸口冷气,「你!」
穆成钧松手,他方才一时没忍住,眼瞅着苏晨眼里有了恼意,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能让她耍脾气不去了。穆成钧推着苏晨的肩膀,「走,来不及了,赶紧。」
「我不去了……」
穆成钧无视她的话,她挣扎着不肯走,男人干脆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带出去。
苏晨做完了头髮,画好了妆,设计师给她找了双鞋子。
苏晨穿着走出来,很不舒服,整个人都在摇晃,设计师满脸的骄傲,「穆先生,您瞧瞧,是不是美得不可方物?」
穆成钧抬头睨了眼,他其实从未见过苏晨化妆的样子,以前在公司,她那个自己倒腾的淡妆根本就不叫化妆。穆成钧合起手里的杂志,「美得不可方物倒没觉得,就是感觉换了张脸,现在这样还能看看。」
苏晨白了眼,整个人都在晃,穆成钧看在眼里,目光随之落到她的脚上。
「这是踩了根钢筋吗?」
设计师没听明白,「这高跟鞋搭配旗袍,绝对是最有气质的。」
穆成钧摇头,「换了吧。」
「穆先生,这高度绝对是可以的,女人哪个不爱高跟鞋呢,是不是?」
「她刚生过孩子,还是身体要紧,换双舒服点的。」
设计师一脸吃惊地看向苏晨,苏晨也没想到穆成钧逮着个人就能说她生过孩子啊。外人不会知道她和穆成钧的关系,这穆成钧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怎么这会找了个生过娃的?
等等……
设计师觉得不对,他不由看向穆成钧,难不成……是他们有孩子了?
他虽然八卦的要死,但也不敢问,只能按着穆成钧的吩咐,给苏晨去重新找鞋。
活动现场,有人早早就到了。
第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旁边带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端端正正地坐着,半晌后抬头看向男人,「爸爸,一会拍卖,会拍到我的作品吗?」
「会的,」男人抬起手掌,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会有你画的画。」
「太好了。」
后面也有拿了邀请函的人一一坐定,「还有半小时才开场。」
「是啊,来早了。」「正好,看看热闹,也见见今天都有什么人过来。」
苏晨挽着穆成钧进来的时候,感觉到一束束目光射了过来,有吃惊、有震撼、有不解……
她就说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也不习惯别人的这些目光。
穆成钧带着她来到位子跟前,苏晨坐了下来,「是不是来早了?」
「还好,马上就开始。」
苏晨看眼四周,穆成钧的手落在她肩膀上,「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回来。」
「噢。」
男人起身,想了想后,弯腰沖苏晨说道,「要是有人跟你搭讪,你不要搭理。」
「好。」
穆成钧大步出去,苏晨端坐着,听见各种各样的说话声传到耳朵里。
「穆先生怎么带了个女人过来?」
「是啊,他可没什么固定的女伴……」
「凌家的那个凌时吟……还没找到吧?」
苏晨当做没听见,若是能捂上耳朵的话,一定更好。
坐在第一排的中年男子拍了下女儿的脑袋,让她自己去玩,等到孩子跑出去老远后,男人回头跟身后的人说道,「提起穆成钧,五个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哪五个字?」有人好奇问道。
苏晨听到一声『私生活糜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189嫁祸
这个事实,其实不用别人提起,苏晨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
只是苏晨从未想过用这个词去形容,她能想到的有限的词,顶多就是私生活乱,某个职位上的秘书在其位不谋其职,还有,穆成钧女人多……
她想要当做没听见,但心里却被这几个字扎了下。
穆成钧把她带出来,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吧?
苏晨握紧放在腿上的手袋,目光垂着,可是她不能让别人闭嘴,所以各种声音传了过来。
坐在第一排的男人什么话都没再说,他只是引出了这个话题,但这个话题已经足够吸引人,大家在等待的时间中,都乐于来讨论。
「他现在这么高调地带着一个女人出来,可凌家的事情还没解决吧?」
「你想多了,就算凌时吟还活着,什么时候能管得住他?还不是照样花天酒地……」
中年男人看向不远处,看到自己的女儿跟一个熟悉的长辈在一处说着话,他没有参与进话题里面去,他回头看了眼苏晨。
「这个女人,你们认识吗?」一名男子好奇问道。
「不认识。」
「哪家的?」
「不管哪家的,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情妇出身。」
苏晨忍不住哆嗦了下,室内的空调似乎开得很足,尽管她穿着这样的旗袍,却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不光是穆成钧被攻击了,她也被攻击了。
中年男人笑了眼,辛家人的身上都带着一股书香气,这和他们平日里给自己培养的兴趣爱好有关,他淡淡开了口,「议论这种事情,有时候就是浪费口舌,说不定别人的兴趣还不如那一点点八卦传播的时间长。」
「也对,说不定下次再见面,就换了一个女人……」
穆成钧打完电话,从外面走进来,方才肆无忌惮讨论的那些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大堂内变得莫名的安静,苏晨抬头看去,她应该松口气的,但心里面像是被棉花给堵住似的,她没法像待在家里一般轻松。
男人修长的身影沖这边一步步走来,那帮人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拍卖手册,看得出来他们是忌惮穆成钧的,要不然的话,他们的嘲弄完全不用避开他。
坐在前排的中年男子唇角溢出抹冷笑,一帮只敢在背后议论的小人,遇见了穆成钧,一个个像是缩头乌龟似的,说到底,一个人的权势就是他全部的底气,至少他可以让人在他面前闭嘴!
穆成钧坐回苏晨身边,她抬头看向他,「是不是要开始了?」
「嗯,」男人抬起腕錶看眼,「会提前一点时间,差不多还有五分钟的样子。」
「待会随便拍个两幅画,然后提前走吧。」
「怎么了?」穆成钧问道。
苏晨手下意识落在锁骨处,「没什么,就想早点回去。」
穆成钧伸手握住她的手掌,他掌心内温暖得很,「是不是紧张?」
她忙要抽回自己的手,但穆成钧却更用力地握紧了,她不习惯于他这样的举动,总觉得不像穆成钧,「天热,你松开。」
「你的手这样凉,我给你捂捂。」
坐在前面的一名男子回头看了眼,穆成钧视线冷冷瞥过去,对方赶紧别过了脑袋。
临近开场的时候,苏晨看到有人从门口进来,她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似乎只能这样形容,因为除了漂亮之外,她好像也找不到别的词了。
有好几人相继起身,恭恭敬敬打过招唿,「蒋先生,蒋太太。」
蒋远周点头示意下,然后带着身边的女子入座。
许情深穿了条再简单不过的裙子,锁骨突出,身材玲珑有致,一张脸上略施粉黛,就是倾国倾城的颜。她坐了下来,看眼时间,「来得及吗?」
「怎么来不及?」
许情深轻皱眉头,「我晚上还有个手术的。」
「不用过去了,我已经安排给别人做了。」
「为什么?」
蒋远周手臂伸过去,搂住许情深纤细的腰肢,他手掌在她腰间摩挲着,「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还成天动手术,明天开始就休假了。」
「所以啊,今晚是最后一台。」
「我看真是没人治你了,你是不是打算结婚当天还在手术台上?」
许情深将他的手推开,「下次别再随意改动我的手术……」
苏晨的视线收回,慈善拍卖开始了,她意识到穆成钧还拉着她的手,她用力挣开,然后双手握着身前的手包。男人睨了她一眼,视线随之投落向前方。
拍卖很快进入正轨,第一个作品就是手工,苏晨看向屏幕,果然都是小朋友的作品,五颜六色的手工风车插在一个纸箱内,起拍低价是五千。
大家都是蹦着捐钱而来的,所以拍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谁也不会在乎。
有些人是真的想做慈善,有些人呢,要树立一个好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可不论是哪种目的,结果都是好的。
有人开始竞拍,从五千到六千,再到一万。
许情深举了举手里的牌子,「五十万。」
蒋远周嘴角牵动下,他一年当中拍下的东西不少,五十万算是最少的数目了,只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它绝对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主持拍卖的年轻男人声音高亢,「五十万,五十万!还有没有要加价的了?五十万一次——」
谁都没有再举牌,大家脑子都挺正常的,没有坑,这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再说就算是非要的,可没有那个雄厚的财力和魄力,谁又敢跟蒋远周去抢呢?
「五十万三次,成交!」
毫无悬念。
现场掌声如鸣,许情深朝蒋远周看看,「肉痛吗?」
「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我下次加码,我喊五百万。」
男人失笑,「不,你不捨得。」
「现在有请竞得者上台,还有请上这一作品的小朋友,将礼物送出去好不好?」
许情深看见别人的目光望过来,她伸手握住蒋远周的手掌求助。「你去。」
「你喊的,为什么让我去。」
「这么多人……」
蒋远周带头,再度鼓掌。「我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鼓励鼓励。」
他话语落定,现场的掌声再度响起,许情深脸都烫了起来,蒋远周沖她轻挑眉头,「上吧。」
许情深拉了下裙摆,起身后往前走去,到了台上,有个小男孩捧着那个纸箱子在等她,许情深展颜,蹲下身来,将箱子接过去。
小男孩很快下去了,许情深站起身,旁边主持拍卖的男人将话筒递向许情深,「蒋太太,您说几句吧。」
许情深接过话筒,单手抱着纸箱,「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会喜欢这样的风车,我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上学,在同一片天空下,哪怕命运抛弃了他们,但还是有人愿意帮助他们。」
她没有多说,说完了这些话后,准备下去。
许情深朝台下看了眼,又说了一句,「还有谢谢刚才的小朋友,你做得风车非常棒。」
她将话筒交还给旁边的男人,然后抱着纸箱下去。
回到座位上,蒋远周接过纸箱,许情深拿了一个风车出来,她轻吹口气,看着风车叶子跑动起来。
拍卖还在继续,穆成钧将手牌放到苏晨腿上。「你来。」
「不,我不行。」
「喊个价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陆陆续续也有人拍了几样东西,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油画,画的非常棒,蜜桃的线条勾勒的恰到好处,还有隐在阳光底下的家,以及神态不同的几个人物。
穆成钧凑到她耳侧说道,「今天肯定是要有所收穫的,别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拍到。」
苏晨看了看,拿起腿上的牌子举高,她以眼示意穆成钧,「我应该出价多少?」
「随便你。」
底价五千,随便加,一轮轮加上去也可以,一步到位喊个高价也不错。
苏晨喊了十万,并且顺利拍到了。
穆成钧让她起身上台,她觉得别扭极了,可她只能安慰自己,今晚也算是有点成绩,回去能有个交代了。
来到台上,主持拍卖的男人将这幅画的小作者请上台,苏晨看到了一个模样乖巧的小女孩,她拿了那副画一步步走到苏晨跟前。
穆成钧的视线望出去,有些阴戾,他方才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女孩是从哪个位子上站起来的,而她的座位旁边,现在又坐着什么人。
「姐姐,谢谢您的善心,好人有好报,我代表山区里的孩子们跟您说声谢谢。」
苏晨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能说话,她不由展颜,从她手里将那副画接了过去。「也谢谢你,有你一半的功劳,你的画画得真好。」
苏晨以为她可以离开了,但显然旁边的男人刻意留了些时间给她们,「这位小朋友,跟我们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辛思念。」
「那你画这幅画,有什么含义吗?」
「有啊,」小女孩歪着脑袋,目光看向那副画,苏晨见状,将手里的画递还给她。小女孩指着画里面的一处。「这是我的家,这是我家的桃树,这是我的爸爸和妈妈,还有我的姐姐。」
苏晨注意到画中是有名年轻的女子,她朝台下看了眼,「你姐姐来了吗?」
穆成钧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紧握,宽敞的大厅内,空气越来越稀薄,好像随时都能令人窒息。前排座位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眼圈却是有些发红,他目光死死盯着台上,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
「没有,我姐姐不会过来,你们也见不到她的。」
「为什么?」主持拍卖的男人蹲下身问道。
小女孩鼻子发酸,眼睛红红的,「其实就连我都没见过我姐姐,妈妈说她在天堂,她是一个天使。家里有姐姐的照片,真的很漂亮,我觉得妈妈撒谎了,因为我电视里看见的天使都没有我姐姐长得好看。爸爸妈妈的说法不一样,妈妈说上帝喜欢姐姐,所以把她带走了,但是爸爸说,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这样的场合下,谁都想不到小女孩会说出这种话,现场一片譁然,小女孩很快哇的哭出声来。
苏晨怔怔地看着,不知所措,她拉过小女孩抱了下,「乖,别哭了。」
「姐姐,你说世上为什么要有坏人?为什么要把我姐姐害死?」
穆成钧咬紧牙关,手掌握得紧紧的,每一寸的目光射出去都透着冰冷,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拖住了肩膀,正要将他使劲往冰水里面按。他的耳膜内充斥着哭声,越来越尖利,越来越令人痛苦。
坐在前排的男人忽然起身,他大步朝着台上走去。
来到小女孩的身边,他伸手先将蹲着的苏晨搀扶起身,然后蹲回到自己女儿身侧,「思念,不哭了,姐姐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不哭。」
「爸爸,我就是想到了姐姐,我伤心。」
男人从女孩的手里将那张画抽出来,递向苏晨,苏晨犹豫地接过手。
「不好意思,」男人沖她说道,「我女儿平日特别懂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不,她今天还是很懂事,我没事。」苏晨说道。
穆成钧僵硬的双腿动了下,他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着前面走去。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刀上面,一道道凌迟着他,让他痛不欲生。他来到台上,走向苏晨,他已经记不清楚他和辛家的人有多久没见面了,没想到今晚会在这碰上。
穆成钧心里的耻辱和悲愤全部涌上来,站在小女孩身侧的男人起身,目光对上他,「原来这位小姐,是穆先生带来的。」
穆成钧握紧手掌,指关节咯咯作响,苏晨全然不知两人的恩怨,她视线扫过穆成钧的脸,却一下定格住了。
她看到了男人眼底涌起的不对劲,似有惊涛骇浪在扑打,又似有悲伤和痛苦夹杂着,更多的,还是愤怒,各种各样情愫翻来覆去。苏晨有些吃惊,「成钧?」
小女孩止住了哭声,依偎在男人身旁。
中年男子盯着穆成钧,面上淡漠如初,嘴角处勾着几许嘲讽,穆成钧见不得这样的注视,他这辈子唯一被羞辱过的一次,就是因为他,而且是他一手指挥……
穆成钧拉过苏晨的手臂,视线随之落向那个孩子。
这应该是辛家领养来的孩子,今天在台上弄出这么一出,究竟真是想到了她的姐姐,还是被大人引导过?
穆成钧冷笑下,「这么想你姐姐?」
小女孩点着头。「嗯。」
穆成钧压低嗓音,沖那个女孩说道,「那要不要叔叔送你去见她?」
男人闻言,面色铁青,强忍着冲动将女孩抱起身。苏晨也吃了一大惊,没想到穆成钧会说这样的话,穆成钧拉过她的手,往台下走去。
两人回到座位上,拍卖还在继续,穆成钧沉着脸望向前方。
中年男子带着女孩也回到了原先坐着的地方,小女孩偎在他的身侧。
旁边的另一名男子见状,轻声问道,「你跟穆先生是不是有仇?」
男人眼帘轻动,别过头看向他,「为什么这样问?」
「我方才听到了,听见了穆先生说要不要送你女儿去见……」
男人眼里的深邃浓重些许,他勾勒下唇角。「他是开玩笑的。」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啊。」
「他们拍了我女儿的画,再说了,我女儿才几岁啊,还能得罪他不成?」
「也是。」
男人的目光落回台上,「不要随意猜测,辛家跟穆家可没什么往来,更没什么仇。」
即便是有仇,也消得一干二净了,两家说好了一笔勾销,谁都不能率先破了这个规矩。
苏晨听到主持拍卖的小伙子话语高亢,今晚确实收穫不错,穆成钧这十万也算是大头了,只要接下来的拍卖顺利,就能筹得不少善款。
苏晨看了眼手里的画,余光看见穆成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他手指有些发抖,想要握紧,却好像使不出那点握起来的力道。
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晨的目光随后落到穆成钧的脸上,他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苏晨小声开了口,「穆成钧?」
男人盯紧了前方,一动不动,她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穆成钧?」
穆成钧看了她一眼。「我没事。」
前排处,许情深自顾玩着手里的风车,「方才的一幕,是不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蒋远周不动声色说道。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还真看不出来。」跟蒋远周无关的事情,他都不想管,所以自然看不出谁谁的不对劲。
拍卖结束后,还有答谢宴,是举办人准备的,虽然也是请了大厨过来,但食材都是别人送的,有被资助者家里送来的蔬菜、米、油,红薯等,这一顿晚饭可以说是简单至极。
苏晨跟着穆成钧来到内场,男人整个人很僵硬,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晨忙拉住穆成钧的手臂。「我们回家吧,或者出去吃点东西也好。」
「你想走了?」
「我看你有点不对,是哪里不舒服吗?」
穆成钧摇头,「没有,我挺好的。」
他视线落向远处,看到方才的男人带着自己的女儿穿梭在人群中,父女俩牵着手,有人跟他道贺,「恭喜啊,思念的一幅画卖了十万,是个好苗子啊,以后肯定有出息。」
「谢谢。」
穆成钧没必要落荒而逃,大家都在东城,场面上碰到是在所难免的事,他犯不着转身就走。
他看了眼身侧的苏晨,「饿了吧?今天带你吃素的。」
「你没事了?」
「我一直都没事。」
苏晨笑了笑,跟着穆成钧往前走去。
内堂的圆桌上有安排好的名单,穆成钧带着苏晨坐定下来,这顿晚饭很简单,但经过了大厨的加工,味道也是一等一的。苏晨吃到一半,想去下洗手间,穆成钧眼见她要起身,问了句。「去哪?」
「去下洗手间。」
「我跟你一起去。」
男人迳自起身,苏晨拿了包跟在他身边,到了洗手间门口,穆成钧靠在一侧,掏出支烟,「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进去?」
「嗯。」
苏晨觉得奇怪,那他跟出来做什么?她走了进去,穆成钧在外面抽着烟,他只是不想让苏晨落单,万一有人蓄意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怕她应付不过来。
一支烟抽完,苏晨从里面出来,穆成钧将菸头掐熄。「好了?」
「嗯,好了。」
「走吧。」
苏晨觉得有些好笑,「你该不会是怕我迷路吧?」
「你丢了才最好,」穆成钧走在前面说道,「这样也省了我把你踹出去的力气。」
「跟你说话真费劲。」苏晨不满出声。
男人在前面站定下,回头看她,「跟你开玩笑的。」
「解释也没用,我知道你想让我从穆家离开。」苏晨说着,从他身侧经过,穆成钧走过去几步,「你这人,越发开不起玩笑了。」
苏晨走在前面,宴客厅的门是开着的,她走到门口,忽然一抹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撞在她怀里,穆成钧远远看到她停下脚步,也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晨听见哐当一声传到她耳朵里,她低头看见了方才在台上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捧着个茶杯,只是茶杯的盖子摔在地上,碎了。
她着急起来,蹲下身去捡,苏晨见状,忙跟着弯腰,「别捡了,小心割到手。」
「不行,不能坏,」小女孩捧着碎掉的盖子,几乎要哭出来,「这不是我的,很贵的,不能坏。」
「就是个盖子而已,摔碎了可以再买。」苏晨拉住她的小手,「起来吧。」
「不,不行,」小女孩急得眼圈发红,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帮人倒水的,这个不能坏,爸爸叮嘱了我要小心的,说是那个伯伯的宝贝……」
苏晨闻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就算要倒水,你找服务员姐姐好了,你这么小的孩子……」
「怎么了?」穆成钧几步上前问道。
苏晨抬下头看他,「茶杯的盖子摔坏了,在这着急呢。」
穆成钧面无表情地看向地上,小女孩蹲在那里不住地擦眼泪,他弯腰拉起苏晨的手,「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她的事,她进来的时候,也是小女孩自己往她身上撞的,但苏晨听着穆成钧这样的口气,她忍不住开口道。「她哭成这样,就为了个茶杯。」
「我要乖,」小女孩不住擦着眼泪,「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教育我,我不想不乖。」
「这跟你乖不乖没关系,」苏晨劝道,「这是不小心,是意外。」
「呜呜呜——」女孩用手揉着眼睛,哭得伤心不已。
不远处,几个人走了过来,辛世勛大步上前,看了眼苏晨和穆成钧,目光随后落向地上,「怎么回事?」
小女孩瑟缩下,缓缓抬头,「爸,爸爸——」
「怎么把杯子打了?」辛世勛弯腰扣住女孩的手臂,女孩小心翼翼捧着茶杯,辛世勛旁边的人面色微变,「哎,我都说了不用给我倒茶,你这小孩子非要抢着,这下好了……」
女孩想得特别简单,她就想好好地表现,让所有人都当着爸爸的面夸她一句,她没想到自己走到这边的时候,会不小心脚底滑了下,更没想到会把杯盖给摔了。
「算了算了吧。」男人尽管满脸不悦,却也只能这样说。
「不好意思,我改天赔你一个。」
「赔就不用赔了,」男人沖辛世勛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女孩听到这,吓得脸都白了,穆成钧拉起苏晨的手想要离开,女孩见状,朝着辛世勛偎过去。「是……是这个姐姐,她把我撞了一下,杯子这才摔出去的,我没能抢住杯盖……」
苏晨微惊,穆成钧狭长的眼眸眯了下,「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爸爸,就是这个姐姐撞了我。」
苏晨看到女孩脸上的惊恐还未褪去,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一个努力想要得到大人认可的孩子。她似乎无话可说,难道要跟一个孩子去争辩吗?
辛世勛朝穆成钧看了眼,手臂落在女孩的肩膀上。「别怕。」
杯子的主人当然也认识穆成钧,一听到这话,马上换了副脸色,「原来是穆先生,没关系,就是个杯子而已,算了。」
穆成钧面无神色,「什么叫原来是穆先生?难不成你这杯子,是我摔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个杯子而已,不足……」男人说话间,目光睇向苏晨,他知道苏晨是穆成钧带来的女伴,所以给她这个面子,但他这一眼,等于也是相信了小女孩的话。
「不足为道是吧?」穆成钧接过话。
「是,是。」
穆成钧冷笑下,「只是没做过的事,我们凭什么要认,想要泼脏水也不是这样泼的。」
「这……」
辛世勛拍了下女儿的肩膀。「思念,到底怎么回事?不要怕,说实话,没人会说你的。」
「爸爸,我说的就是实话,真是这个姐姐把我撞到了。」苏晨拧下眉头,穆成钧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小姑娘,说谎可不好。」
辛世勛听着这话,面上也隐隐摆出不悦,「穆先生,如果真是我女儿的错,我会好好说她,但你凭什么说她撒谎?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因为我带来的人,也不会撒谎。」
「那就奇怪了,双反各执一词,总有一个人没说真话。」
被摔了杯子的男人反而要站出来说和。「为了个杯盖,咱可不值得计较这么多,走,吃饭吧。」
苏晨看向女孩,小女孩的目光不敢抬起来,她压着脑袋,一看就是满脸的心虚。
她伸手拉了下穆成钧的手臂。「算了吧,我们回家。」
男人点下头,也不想跟人纠缠。
他反手握住苏晨的手掌,准备直接离开,辛世勛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沖旁边的男人说道。「你这杯子花了多少钱买的?我赔。」
「不用,都说不用了。」
「摔了的东西,当然要赔,责任总是要担起来的,难道我要一走了之吗?」
穆成钧脚步顿了下,回头睨向辛世勛,「这话说得好,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担责任。」
「不,是穆先生不肯承认,而我呢,本着教育我女儿的原则,我愿意为她买单。」
穆成钧朝着那个小女孩指了指,「你问问你自己的女儿,年纪这么小就不老实,长大了也是个祸害!」
「你——」
「哇——」小女孩勐地哭出声来,声音响亮,一下子就炸开了。
「我没有,我没撒谎,不是我干的,真的跟我没关系——」她情绪激动的不行,小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忽然朝着地上坐去。
苏晨眼见不对劲,这女孩怎么脸色瞬间就白了,哭声也收住了。
辛世勛焦急万分,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女儿,「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激动!」
190我要搬回房间跟你睡
辛世勛着急安抚着小女孩。「思念,没事,没事,我相信跟你没关系,别激动……」
「爸爸……」女孩痛哭,可是心口难受地厉害,她喘着气说道,「我,真的不关我的事……」
「好,不关你的事。」
穆成钧冷眼看着,苏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在这件事上,她没有承认,更没有同女孩对质,她心想着她是个孩子,如果她跟她计较过深,别人会以为她揪着个孩子过不去。
不远处坐满了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有人走了过来。
许情深扭头看了眼,下意识要起身,「是不是出事了?」
蒋远周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那边怎么回事啊?」旁边桌上也有人在问。
「好像是有个小女孩心脏病发作了……」
「天哪!」
许情深耳朵里跑进了这么几句,她推开蒋远周的手,「听到了吗?有人心脏病发了。」
「我方才都看见了,那边争执好一会了,」蒋远周拿起桌上的风车,「小姑娘自己撞了人,不过就是个茶杯罢了,为了不想担责任,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今后可不能教出这样的闺女。」
「不管怎样,现在人躺在地上,不能不管。」许情深说着,站了起来,东西也不拿了,包也不顾了。蒋远周摇下头,起身替她拿了包后追上前。
穆成钧脸色十分难看,在他看来,辛家的人就是在装,连教出来的小女孩都这样有心机。
「心脏病发是吗?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
这种时候,穆成钧随意的一句话,不管是好意还是坏意,都能可能会刺激到对方。再说穆成钧的话里面明显有刺,苏晨也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就是不肯退让,一个孩子而已,真不用跟她计较这么多。
许情深快步上前,她穿着高跟鞋,到了人群中,她想要蹲下身来,但是不方便,许情深甩掉了鞋子,光着脚直接跪到地上。
「来,我来看看。」
「蒋太太?」
「我是医生。」
原本围在边上的人看到蒋远周过来,自动让开,男人走进去两步,看见许情深蹲着,正在跟小女孩说话。
「哪里不舒服?」
「她心脏不怎么好。」
许情深凑近后看了眼小女孩的脸,给她做了基本的检查,「平时有在吃药吗?」
「吃过,但也不是天天吃,最近身体状况不错,所以停了。」
许情深看眼辛世勛,然后沖边上围观的众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本来唿吸就不畅快,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
许情深做惯了医生,说话自然是怎么直白怎么来的,「她平时有过这样的情况吗?一个月几次?」
「激动的时候会心跳加快,再严重点就是和现在一样……」
「我已经让人喊了救护车,这边距离星港很近,过去检查下吧。」
女孩听到这,一把抓住辛世勛的手臂,「爸爸,我想回家,我不想去医院。」
「听话,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我真的不想去。」
许情深端详着女孩的脸,她神色焦急,似乎很怕去医院。
边上有人在问,「刚才这边在争什么呢?」
「好像是为了个杯子……」
辛世勛抱着女孩,一边还在安慰她,「杯子的事情没人怪你,也不是你的错。」
许情深看了眼时间,「救护车应该快到了。」
「不,我不要去医院。」女孩坚决。
旁边总有好事者喜欢插话,「不就是个杯子吗?又不值几个钱,彼此让一步就是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苏晨小心翼翼看眼穆成钧的脸,生怕他的脾气又上来,别人会这样说,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是啊,对方是个几岁的孩子,外人眼里恐怕是不关心真假的,就只会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许情深将视线定定地落到小女孩脸上,「你身体不好,别激动了,大家都在劝你,一个杯子,摔了就摔了。」
「我没把事情做好,但真的是那个姐姐撞了我。」
许情深眉头轻拧。「好了,好了,休息会。」
「呜呜呜,」小女孩抬头,看到大家的目光都在看她,她紧张地捏紧手掌。「我知道姐姐也是不小心的。」
「方才你端着茶杯往这边走的时候,我都看到了,」许情深目光直勾勾盯着小女孩,「我看见是怎么撞上的,所以别再哭了,待会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吗?」
小女孩嘴角颤抖下,没敢再继续哭闹,她生怕许情深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来她撒了谎。
辛世勛看了眼跟前的女人,她是蒋太太,所以她说出来的话,恐怕没人敢质疑。
许情深站起身,蒋远周上前步,女人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抬起脚穿上了自己甩在旁边的高跟鞋。
蒋远周视线轻抬,正好跟穆成钧碰上,穆成钧沖他点下头。
辛世勛弯腰抱起女孩,「思念,好些了吗?」
「好多了。」
穆成钧伸手握住苏晨的手,「我们走。」
她跟着他快步出去,两人到了车上,穆成钧让司机开车。
车内打了冷气,穆成钧单手撑着前额,苏晨朝他看了眼,「你怎么了?」
男人摇头不语。
苏晨手包里响起了铃声,她拿出手机后看眼来电显示,是穆太太打来的。
苏晨接通后,穆太太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苏晨压低嗓音道,「我们已经在车上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苏晨挂断通话,将手机放回包内,她手指碰到了里面的画纸,苏晨将纸抽出来展开。这是她拍来的,上面还有小女孩的名字,辛思念,是思念姐姐的意思吧?
穆成钧听到动静,看了一眼,他似乎是被画里面的人物给刺激到了,男人忽然伸出手将画抢了过来,苏晨刚要开口,就看见穆成钧将这幅画随手给撕烂了。
「不要……」
男人落下车窗,将撕碎的纸丢出去。
他神色冷峻,看着有些吓人,拍卖的物品都没有裱起来,直接就是一张纸,所以轻轻松松就被吹散了。
「穆成钧,你怎么了?」
「没什么。」
「谁都看得出来你有事,」苏晨坐在边上,握紧手里的包,「为个小孩子生气吗?其实我当时应该是背对着你的,你也没看到究竟是我撞了她,还是她撞了我。」
「当然是她自己撞了你。」
苏晨侧首看他,「为什么呢?」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认定不是你做的。」
苏晨失笑,「你这说法也有些牵强。」
这在苏晨看来,虽然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至少穆成钧的相信,令她觉得很舒服。「其实我们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我不想让你受委屈……」穆成钧脱口而出。
苏晨眼里跳跃着惊讶。「什么?」
穆成钧意识到自己嘴巴吐露得也太快了,他想要收一收,但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他尴尬地握了下手指。「我说你傻,没必要因为她是孩子就让着她,别人的指责和不屑落到你身上的时候,你觉得很爽是吗?」
「干嘛曲解我的意思?」
「谁曲解你,你就是这个意思,浑身没有一点机灵劲,真想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傻病。」
好好的说话,这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你才傻呢。」
苏晨气恼,「画也被你撕了,人也被你说了,你舒坦了吧?气消了吧?」
「消不了,」穆成钧心口确实还是堵着的,「我当时应该好好教育她一番,做人不能这样。」
「你还真较劲。」
穆成钧看向身边的苏晨,「是,她是还小,但她说的话却让别人相信了,这就对你造成了伤害。如果不是我在场,你可以试试,你早就被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去说吧。」
「但我不想听到……」穆成钧话语咻地收住,想要说一些其它的话来掩饰他这话中的深意,他怕苏晨听出来了,「说你就是说我,我是个极度要面子的人。」
苏晨对上他的视线,「说我就是说我啊,怎么会成了说你?」
「……」
穆成钧想了想,「你是我带出去的。」
「说不定人家都以为我是你秘书,就是陪你出席一下而已,你要不说的话,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穆成钧冷哼声,「我不会随意带秘书出去的,我的秘书只有两种,一种是工作能力强的,你根本排不上,还有一种是……」
他向来口无遮拦,苏晨也早该习惯,只是听着男人这样说,她心口好不容易癒合的伤口好像又有了些牵痛感。穆成钧注意到她的神色,他削薄的嘴唇紧抿了下,「我其实想说的是,我不想看你被冤枉。」
「噢。」苏晨淡淡应声。
穆成钧看眼窗外,他的巧舌如簧在面对苏晨时,就成了舌头打结,男人手指在太阳穴处按着,车内的空间好像越来越狭仄,彼此不说话,就显得更加闷了。
「反正我们的孩子,不能教育成那样,是不是?」穆成钧问道。
苏晨嗯了声,不过小薯片才满月,现在讨论这个好像还早。
「你热吗?」穆成钧尽力在将话题扯开。
「你热?车里不是有冷气吗?」
男人有些没话说了,「我只是看你的衣服领子高,所以问你一句。」
苏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处,没有再接话。
救护车很快赶到现场,将小女孩和辛世勛接走了。
许情深跟蒋远周也准备回去,两人来到停车场,司机替蒋远周打开车门,他拉过许情深的手,让她先坐进去。
待司机发动引擎后,蒋远周这才开口,「刚才怎么不拆穿她?」
「跟个孩子争长短吗?没必要。」许情深其实能理解孩子的做法。「我觉得在她平时的生活中,尽管吃穿不愁,可心灵上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慰藉,她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才要时时刻刻表现自己。她主动给人倒水,无非就是想听大人夸她一句懂事,这样的话,爸爸妈妈就会开心。」
「但是这样的孩子,自己能开心吗?」
「她是太想得到爱了,所以但凡做错了一点事情,她不敢承担,她只能推到别人身上,她怕父母知道她做了错事,会对她有所失望。」
蒋远周看向脚边放着的风车,有些感慨,「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和女儿这样,太累。」
许情深将脑袋靠向蒋远周的肩膀,「是啊,太累。」
穆成钧的车子很快开回穆家,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往屋里走去。
穆太太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挪开,「成钧,晨晨,你们回来了。」
「妈,我先上楼。」
「这么着急做什么?」
穆成钧迳自朝着楼上走去,穆太太将苏晨唤到身边,「闹不愉快了?」
「没有。」
「好好的怎么又板着张脸?」
苏晨嘴角轻掀,「他不肯笑也是正常的。」
「今晚拍到了什么?给我看看。」
苏晨就知道穆太太会问起,只是她这会拿不出东西来,「拍了一张画,不过画被成钧给撕了。」
「撕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今晚挺反常的,画是一个小姑娘画的,我上台后,成钧也上来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挺不对劲的。」
穆太太闻言,面色有些凝重,「画被拍下来了,然后又被撕了?」
「是。」
「画画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苏晨记得很清楚。「辛思念。」
「辛?哪个辛?」
「辛追的辛。」
穆太太很明显倒抽口冷气,「还有别的事发生吗?」
「有是有,但也只是小事。」
穆太太沉默半晌,「晨晨,成钧受伤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很庆幸你没有就此离开。」
「妈,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穆太太想要告诉她辛家和穆家的事,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咽回去了。算了,那件事说好谁都不许再提,多一个人知道只会多一分向外透露出去的危险。再说穆成钧那么骄傲,一些细节……他是不会想要被苏晨知道的。「晨晨,成钧会变好的,给他点时间。」
苏晨双手交握,穆成钧上去后,其实就站在楼梯口,听到穆太太这样说,他往下走了两步,只是隐在转角处,别人不注意的话也看不到他。
他有些好奇,苏晨会怎么回答。
一个人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穆成钧觉得他现在挺好的,至少,他每晚都回来。不,不止这样,他现在都是能早回来就早回来,他想,苏晨应该也都看在眼里吧?
苏晨还能怎么说,当然只能敷衍了。「嗯。」
「晨晨,你没生小薯片之前,其实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苏晨看向穆太太,穆太太迳自开口道,「我生完老大之后,就特别想要个女儿,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嘛。老二生出来的时候,别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只有我,心里是藏不住的失落。当然,这事不能当着老二的面提,他会吃醋,我一直跟他说生到他这个儿子,是我最骄傲的事情。」
苏晨有些忍俊不禁,「他听到了真相,估计会哭出来吧。」
「那没办法。」
苏晨拨弄下颊侧的头髮。「其实刚怀孕的时候,我也挺希望是女儿的,女儿可以打扮得特别漂亮。」
「你还有机会,」穆太太抿紧唇瓣处的笑意。「二胎再来个女儿好了。」
穆太太果然是聪明的,一句话就绕到了这个话题上面。
苏晨怔了怔,二胎?她从来都没想过,她面上有些不自然,穆成钧听到这,单手插在兜中,抬起修长的双腿往下走。
苏晨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见到穆成钧正快步走来。方才的对话,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男人迳自走到沙发跟前,冲着穆太太说道,「妈,我这几天特别想小薯片。」
穆太太听着这话,像是没听懂,「小薯片就在家,你又没出差,说得好像谁不让你看一样。」
穆成钧坐定下来,「我晚上总担心他会冻到,或者挨饿,我都失眠了。」
「你真是操心得太多了。」苏晨接过话道。
穆成钧没有看她,迳自跟穆太太打着商量。「妈,我今晚要搬回自己的房间住,要不然天天失眠,工作也没法好好地完成,我这不是跟你们商量,我这就是知会你们一声。」
191我帮你逃走
苏晨赶紧要开口,她太平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他怎么又要搬回来了?
穆太太看到苏晨的样子,知道她是想要拒绝的,穆太太趁机先说了话。「你就胡说吧,还能失眠成这样?」
「妈,我骗您做什么,小薯片是我儿子,难道我不想他吗?」
穆太太双手交叠在一处,「想就想着吧,谁让你做了混帐的事情,这是对你的惩罚。」
「难道你想让我永远睡在小房间吗?」
「那个房间不小,以前也是你的主卧,哪里来的小房间?」
苏晨在对面听着两人说话,这个时候,穆太太还是帮她的,这样就不用她站出来拒绝了。
穆成钧眉头紧锁,「一个人睡的房间,就是小房间。」
「我不放心让晨晨跟你共处一室,万一你再要发疯怎么办?」
「我又不是疯子……」
穆太太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有时候,你离疯子也不远了。」
「妈,我是您亲儿子。」
「再过段时间吧,观察观察。」
「那行,今晚把小薯片带到我房间睡,」穆成钧也不是跟人商量的口气了,「我带他在大床睡,晚上喝奶可以让月嫂泡了送进来。」
「那肯定不行,」苏晨闻言,下意识就拒绝出声,「小薯片那么小,而且又是母乳餵养。」
「他也是我儿子。」穆成钧执着出声。
穆太太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
「妈,您将心比心,小时候您带着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希望时刻将我抱在手里?」
「那是自然的。」
「那我的心情也是一样……」
穆太太满脸为难的样子。「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我让你暂时一个人睡,也是想让你冷静冷静,如今,你都冷静好了?」
「自然都冷静好了,这都好几天过去了。」
「我看着你这几天的表现,也算是不错的……」穆太太目光随后落向苏晨,「晨晨,成钧这样你也都看在眼里了,总这样剥夺他看孩子的权利,也不好,是吧?」
苏晨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一唱一和呢?
「妈,他白天早早地回来,小薯片……」
「晚上你一个人带也辛苦,就让成钧帮帮你,你放心,他要是再敢动手,我就打断他的手。」
穆太太都这样开口了,苏晨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穆成钧眉头轻挑下,「我现在就上楼收拾下。」
他起身后快速朝楼上走着,穆太太嘴角轻挽,「晨晨,你也回房早点休息吧。」
「好。」
苏晨回到房间的时候,以为穆成钧不会在这,他说要收拾下,那怎么着都要些时间吧?没想到等苏晨走进卧室后,却看到穆成钧大摇大摆地躺在床上。他双腿交叠,两手枕在脑后,目光睇着进来的苏晨。
她站在床边看他,穆成钧先发制人,「不让我睡在这的人是妈,现在也是她同意我搬回来的,你应该无话可说吧?」
「这是你的家,你的房间,你自然是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穆成钧嘴角牵动下,「对了,明天替你安排了检查,带小薯片一起去。」
「产后检查是吗?」
「是。」
苏晨拿了睡衣要去洗澡,总穿着这身旗袍让人很难受,她迳自朝洗手间走去。
出来的时候,月嫂已经将小薯片抱过来,孩子这会就睡在小床内。
她走到床前,穆成钧抬头看看她,「我也去洗澡。」
苏晨眼见他起身,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她赶紧上了床,扯过薄被将自己裹住,她将灯也关了,闭起眼帘准备睡觉。
男人出来的时候,腰间围了条浴巾,这么热的天,不穿衣服才是最舒服的,他擦拭着头髮往前走,灯已经被关了,穆成钧上床之前扯掉了浴巾。
苏晨感觉到身侧凹陷下去,她裹着薄被,所以不觉得冷。只是忽然有一条冰冷的手臂朝她伸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几乎圈住了她的脖子。苏晨挣扎下,穆成钧的手臂很凉,还带着未擦拭干的湿意,苏晨真想将他丢进烘烤机内烤一下。
穆成钧的手臂落下去,干脆抱在她身前,苏晨睁开眼帘。
她蜷缩起肩膀,但是还好,穆成钧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半晌后,男人忽然开口,「明天我下午才有时间,你和小薯片在家等我,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苏晨原本是装睡的,但听了男人的这句话,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要忙的话,不用送我们过去,让司机直接带我们去医院好了。」
「不行,我不放心。」穆成钧的声音在她耳边敲打着,淡淡的,却很有力。
苏晨在他怀里动了下。「那我明天早上带小薯片回我妈那里,等吃过了中饭,你再来接我?」
「想家了?」
「我住进了穆家,我妈来看我就没这么方便了,她又想着小薯片……」
穆成钧应了声,「好,我明天下午去接你。」
苏晨脑袋动了下,「我困了。」
「你睡。」
她闭上眼睛,穆成钧感觉到她睡得并不踏实,他轻笑声,「你睡吧,我不碰你,放心。」
苏晨轻应声,又加了句,「是,你可别忘了我身体还没恢復好的。」
男人的手掌摩挲着她的手臂,这一天天度日如年,他每天都在精打细算怎么还不过去,穆成钧不是没有欲望,他的欲望越来越盛,可是抱着苏晨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被他忍着了。
翌日。
苏晨早早地收拾了下东西,抱着小薯片下楼。穆成钧替她拿了包,两人来到餐厅,穆太太看了眼穆成钧手里的包,「是要去做检查吗?这么早?」
「不是,苏晨先回家一趟,吃了中饭我去接她。」
穆太太起身走向两人,「晨晨回家是吧?」
「嗯。」苏晨答应声,楼下也放了小薯片的床,她将孩子放进小床内,「刚给我妈打过电话了,她今天在家的。」
「那这样吧,让月嫂跟着。」
苏晨直起身看了眼穆太太,「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再说我妈也在呢。」
「晨晨,你身体还没恢復好呢,不能太劳累,月嫂跟着还能帮你抱抱孩子。」
苏晨拒绝不得,只好答应,「好吧,谢谢妈。」
吃过早饭,苏晨和月嫂出门,穆成钧想要将她们送过去,穆太太拦住了他,「成钧,妈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怎么了?」
穆成钧眼见月嫂抱着孩子来到车旁,司机正在替她们开车门。
「成钧,你……晨晨这样回去,你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穆成钧不解地反问出声,「她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穆太太抿紧唇瓣,一语不发,穆成钧看了她一眼,「妈,您真担心这样的事情?」
「我怕你动手的事,她还记在心里,小薯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妈自然是希望你们好好地过,晨晨这样离开,我的心有些不定啊。」
穆成钧盯向远处,苏晨已经坐进了车内,看得出来她想要回家的迫切感。
「不会的,她还能去哪?就算要搬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说她不会再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穆太太闻言,轻点下头,「希望是这样。」
穆成钧嘴角轻挽,手掌落在穆太太的肩头处,「我相信她是要留下的,至少近阶段,她不为别人,也会为了小薯片吧。」
苏晨如果真的要带着儿子走,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她想瞒着穆成钧,那等于就是要瞒天过海。就算她隐姓埋名,最终,穆成钧还是会有法子将她挖出来。
况且,苏晨身边还有什么人能帮她呢?
那个李恆吗?一个连苏晨手里的资料都保不住的人,有什么用?
穆成钧抬起脚步往前,苏晨坐在车内,沖司机说道,「开车吧。」
「等等,穆先生好像也在过来。」
穆成钧来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先送你过去,然后我再去公司。」
「又不是顺路,你何必这么麻烦?」
穆成钧轻笑下,目光睇着苏晨,「我怕你跑了啊。」
月嫂抱着孩子也坐在后面,苏晨往旁边挪了下,但还是有些挤。「你随便说几句话就跟撒下天罗地网似的,谁敢跑?」
「我今天早点去公司,争取把事情早早地弄完,我中午过去吃饭。」
苏晨听着,噢了声,车子飞快向前,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苏家。
带了小薯片回家,苏妈妈自然是高兴不已的,穆成钧公司还有事,就没逗留,很快离开了。
苏妈妈抱着小薯片在屋里走来走去,「哎呦,你看看这小脸,吃得越发胖嘟嘟的了,多可爱。」
「是啊,最近越来越能吃了。」
苏爸爸乐呵呵地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苏晨走过去想要帮忙。「爸,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知道你要过来,还有你妈说成钧也要来,总不能寒碜了是不是?」
「一家人还说寒碜呢?」苏晨脱口而出,但想到苏爸爸话里还带着穆成钧,她想要解释说她这句话中的一家人,并不包含了穆成钧,可显然爸妈没空听她解释,都各忙各的去了。
又或者,他们认为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说得又是事实。
苏晨在客厅内坐了下来,过了会,门铃声响起,苏爸爸走过去开门。
苏晨听到说话声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抬头看去,看到李恆走了进来,苏晨微微一惊。
「晨晨。」
苏晨起身,苏妈妈在旁边说道,「早上李恆正好打电话过来,问问你最近的情况,我就说你今天要过来。」
屋内还有月嫂在,她在帮忙收拾着,似乎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苏晨沖李恆看了眼,男人穿上鞋套往里走,「这是小薯片吧?呦,太可爱了。」
李恆端详着苏妈妈手里的孩子,「白白胖胖,你看,他还在盯着我看呢。」
「是啊。」
李恆从兜内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了小薯片的怀里,「这是叔叔的见面礼,拿着。」
「李恆,这可使不得啊,平日里你们老送东西过来……」
「这是给小薯片的,见面礼可不能退。」
苏妈妈笑着,「那行,我们就谢谢叔叔吧。」
苏晨听到阳台上传来一阵嘀嘀声,她抬起脚步走了过去,苏妈妈赶紧喊她声,「晨晨,你做什么呢?」
「衣服洗好了,我把它晾起来。」
「不用,我一会会弄。」
苏晨迳自走到阳台上,打开了洗衣机,将里面的衣服统统拿出来,李恆也走了过去,他伸手将落地窗拉上些。
「晨晨,你放弃打官司的事情,是不是还另有隐情?」
苏晨扬了扬手里的上衣,「没有啊,为什么这样问?」
「我师傅以前老说,他的律师事务所规模太小,以至于接业务这一块会受阻,他那会就是嘴上说说,可苦于没有资金,我没想到他现在真的如愿了……」
「那不是好事吗?」苏晨淡淡说道,「他好了,你才能更好。」
「但我心里很疑惑,他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师傅给人打官司,佣金应该不少吧?」
李恆看着苏晨将衣服晒起来,他走上前一步。「晨晨,你老实跟我说,你真的是自愿不打官司的吗?」
「当然,不然谁还能逼我?」
李恆余光看向客厅内的孩子,「你这样的转变,始终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对穆成钧分明是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不跟他斗一斗?为什么心甘情愿搬去穆家呢?」
「因为斗不过,」苏晨面色如常,她倚在窗台旁边,将苏妈妈的裤子翻过来,然后套在衣架上。「我不想再白费力气。」
「晨晨,那你就没想过带着小薯片离开吗?」
「离开?」苏晨低头,拿起了另外一件衣服,「去哪?」
「我可以帮你啊,你带着小薯片离开穆成钧,我替你安排……」
苏晨将衣架挂在了晾衣架上,离开?这是一个多么吸引人的词啊,她现在最嚮往的生活,就是带着小薯片自己过。她可以不用担心穆成钧的鞭子,更加不用害怕他的侵犯,苏晨视线定定落到李恆的脸上,「那你想过让我去哪里吗?」
「暂时离开东城,我认识的朋友不少,好多都是当律师的,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城市,也可以让他们帮你,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你可以接着跟穆成钧打官司。」
苏晨望向客厅内,苏妈妈抱着小薯片都不肯放下来,她肩膀显然吃不住这个力,她干脆坐到沙发上,却还是让小薯片躺在自己怀里。
苏晨摇了下头,「李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离开。」
「为什么啊?」李恆闻言,有些激动,「晨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背井离乡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我也不想我爸妈看不到自己的女儿、看不到自己的外孙,成天提心弔胆。」
李恆没想到苏晨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同意,「你就没想过你在穆成钧身边有多危险吗?那是个变态,晨晨,我真怕你会出什么意外。」
苏晨将最后的两件衣服晾起来,并将晾衣杆拉了上去,「其实……穆成钧也没那么坏。」
「你说什么?」
苏晨手掌轻握了下,「是,他不是个好人,但我留下来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我不怕他。」
李恆吃惊,目光定定地落在苏晨脸上,他搞不懂苏晨哪来的底气能说出这句话?
「你……你是怕我帮不了你吗?」
苏晨轻摇头,「不,是我不想走。」
穆成钧开完会,走出会议室,来到办公室门口,秘书拿着一份合同跟上前,「穆先生,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送进来吧。」
「是。」
穆成钧推开办公室的门往里走,男人在办公椅内坐定,秘书朝他看了眼,男人似乎心情愉悦,眉角上扬着。
「穆先生,是有什么好事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您一直笑着,很少见您这样。」
穆成钧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我哪里是在笑?」他怎么感觉不出来?
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简讯提示音,穆成钧掏出来看了眼,简讯没有具体的内容,却是几张清晰的照片。
穆成钧看了眼照片中的男人,有些眼熟,他好像就是那个在背地里筹划着名要给苏晨打官司的李恆吧?
192刺激情敌
穆成钧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照片显然是刚拍的,看样子,是在苏家的阳台上。
男人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点了下,从放大后的照片来看,苏晨和李恆应该是在说话,他只能看到苏晨的背影,却可以见到李恆情绪激动地摊开了双手,两人在说什么?
穆成钧退出简讯页面,将手机放到桌上。
旁边的秘书见他脸色变了,便规规矩矩将合同递过去。「穆先生。」
男人随意看了下,拿起签字笔在落款处写上名字。
「穆先生,外面秘书的位置又空着了,人事部那边想要问问您的意见,需不需要再次招聘?」
其实大家对于这个位置的认识,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谁都不说破,在尔虞我诈的职场中,只需要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就行了。
穆成钧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咻地又将动作收住,「暂时不需要了。」
「好。」
秘书拿了文件走出去,穆成钧随后也站起身来。
苏家。
苏晨看眼时间,快十点了,她生怕穆成钧会提前过来,「李恆,他一会也要过来的。」
「晨晨,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我真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当然清楚你是在为我好。」苏晨靠在窗边,里面说话不方便,她也只能待在这。「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想穆成钧看见你后,再去针对你。」
「就算他知道了我想让你离开,我想帮你,又能怎样呢?这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讲法的。」
「李恆,我是不想你蹚这浑水。」
「我不怕!」
穆成钧的车子穿梭在长长的马路上,司机按了按喇叭,前面的行人快速经过。
男人的手机再度传出阵声音,他掏出来看眼,居然是个视频。
视频内,苏晨手里拿着衣架,好像在晾衣服,李恆就站在她的对面,身后的落地窗是关着的,这样一看,阳台上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恆的声音清晰传到穆成钧的耳中,「晨晨,那你就没想过带着小薯片离开吗?」
「离开?去哪?」
「我可以帮你啊,你带着小薯片离开穆成钧,我替你安排……」
「那你想过让我去哪里吗?」这是苏晨的声音。
「离开东城,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城市……你可以接着跟穆成钧打官司。」
视频显示播放完了,穆成钧握紧手机,目光透出些许阴狠,他上半身靠进了椅背中,将这个视频重新看了一遍。
李恆为什么在苏家?难道就有这么巧的事?苏晨难得回家一次,他就正好去苏家吗?
还有,视频中两人居然在商量着离开的事情,这个李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不说,他充当得究竟是什么角色?是苏晨拉着他要他帮忙,还是他对苏晨心怀不轨,所以撺掇着她离开?
穆成钧抬起长腿,眼神冷冽些许,从视频中来看,苏晨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问李恆想让她去哪。
男人抬起左手,手指在前额处轻按,她想走?她居然真要走?
这是穆成钧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前他放过狠话,穆家是只要小薯片,对他来说,苏晨只不过是个附加品,他起初并不想苏晨这个附加品来到家里面。可如今,不管是小薯片还是苏晨,他们两个谁都别想离开穆家,就算苏晨是个赠品又怎样,那也是他的。
穆成钧知道这样想苏晨,似乎对她很不公平,可他实在没有法子能让自己咽下这口气。
来到苏家,车子在停车场内停好,穆成钧走到外面,皮肤上跳跃着金色的阳光,他走出去几步,就觉手上灼烫无比。来到苏家门口,他抬起腕錶看眼时间,还早。
穆成钧按响了门铃,苏晨在阳台上听见了,苏妈妈着急起身,「是不是成钧来了?」
苏晨忙拉开落地窗往里走,苏爸爸将门打开,果然看见了穆成钧,「快进来吧。」
苏晨站在沙发跟前,「你……挺早的。」
男人一眼望去,看到李恆从阳台那边走进来。「家里有客人在。」
「嗯。」苏晨也不想解释什么,再说李恆就是来看看孩子,苏妈妈在旁招唿着李恆和穆成钧都坐。「知道晨晨今天过来,李恆还特意送了个红包过来,真是客气,上次在月子中心你妈妈就拿了不少东西过来的。」
李恆站在原地没动,「阿姨,我先回去了。」
「不是说了今天休息吗?」
穆成钧上前两步,站到了李恆的跟前,「来都来了,吃了中饭再走。」
「不用。」李恆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再加上原本就讨厌穆成钧,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见到他,「我还有事。」
「莫不是看见了我,所以才要着急走吧?我看看……你的神色不对劲啊,难道是心虚?」
苏晨脸色微变,李恆抬头对上穆成钧的注视,「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就留下来吃饭吧,饭后我带苏晨和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到时候我们一道出去。」
「是啊是啊,」苏妈妈热情地拉过李恆的手腕。「来坐着,一会就开饭了。」
李恆坐进了沙发内,苏晨眼见穆成钧往前走着,她想要问他怎么来得这么早,却见男人迳自朝着阳台走去。
她跟过去几步,穆成钧站在落地窗旁,没有出去,视线在阳台周围不住扫着。
「怎么了?」苏晨不由问道。
「没什么。」穆成钧眼见她要出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一到家就忙着干活,闲不住是不是?」
「什么意思啊?」苏晨秀眉微蹙,目光轻抬,看到了那些晾起来的衣服。「我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事?」
穆成钧并未言语,苏晨想要出去,却再度被他拽了回来。
「小薯片刚换了衣服,我去洗一下。」
「不用,」穆成钧拽着苏晨的手掌将她带回了客厅,「月嫂会做的,你难得回来,陪你妈说说话吧。」
苏晨将他的手推开,「那你自己坐会。」
「嗯,自己家里,我不会客气的。」穆成钧和李恆面对面坐着,苏妈妈给两人倒了杯水。
小薯片睡着了,苏晨将他抱进了房间内,李恆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穆成钧轻勾下嘴角。「听说你是律师?」
「你怕是早就将我的底查了个干干净净吧?」
「我查你做什么?」穆成钧朝着旁边倚靠过去,「浪费时间。」
李恆瞪着男人,穆成钧皮笑肉不笑说道,「你师傅是袁律师,是吧?」
「你还说没查,这些事你倒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是因为我认识你师傅,他跟我提起过你。」
李恆心里咯噔下,「您认识他?」
「我们见过?」
「什么时候?」李恆焦急问出口。
穆成钧双手交扣,目光定定地瞅着跟前的男人,李恆显然对那件事一无所知,到了如今还口口声声认贼为师,就凭这种人,哪来的自信说要带苏晨离开?
「就在苏晨出月子中心的前几天吧。」
李恆唇角哆嗦下,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单单只是巧合呢?
据我所知,我师傅跟你的公司并没有任何业务上的往来,而且他手里的案子,也跟你毫无关系。
「你确定他手里的案子跟我没关系?」穆成钧说完这话,上半身微微往前倾,视线紧紧地盯着李恆,「你再想想。」
李恆的唇角不听使唤地搐动两下,但他不敢往坏处去想,「我当然确定。」
「那么看来,苏晨的案子,他是在撒谎了。」
「什么?」李恆大惊,「你把话说清楚。」
苏晨从房间内出来,正好听到两人在说话,她快步上前,想要阻止穆成钧继续说下去。「快准备吃饭吧,下午不是还要去检查吗?」
她来到穆成钧身侧,穆成钧却并未着急起身,他一把拉住苏晨的手腕,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
李恆想着穆成钧方才的话,越想越不对劲,「什么叫苏晨的案子,他在撒谎?你难道知道?」
苏晨忙按住穆成钧的手背,「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呢?」
男人朝她看了看,另一手覆住苏晨的手背,手掌亲昵地摩挲几下。「没什么。」
苏晨不习惯这样,想要将手抽回去,但穆成钧显然握得更紧了。
「晨晨……」
穆成钧听到这声称唿,脸色不悦起来。「她有名字,她叫苏晨。」
「晨晨,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恆完全没将穆成钧的话听进去。
男人眉头紧锁起来,苏晨勉强笑了笑,「又没什么事,你别多想了。」
「你怎么不告诉他,他的师傅出卖了他,要不是袁律师拿着那些东西来找我,我也不会知道你们要打官司的事。还有,你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用了我的钱租来的,苏晨全心全意相信你……」
「穆成钧!」苏晨压低嗓音,脸色也变了。「别说了!」
穆成钧只是停顿了下,继续又说道。「苏晨全心全意相信你,可是到头来,你却把她害了,她要是找了别的律师,说不定还能有个跟我拼一拼的可能,现在好了……不战而败,你说窝囊不窝囊?」
苏晨的手掌被他握着,手背上感觉到烫烫的,苏晨眼见李恆的脸色惨白如纸,客厅内没有其他的人,所以别人也不会问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厨房的门被拉开,苏妈妈将菜端出来,「准备吃饭吧。」
李恆呆坐着,一动不动,目光盯着苏晨问道。「他说得是真的吗?」
「李恆,官司是我放弃的,是我不想打了。」
穆成钧冷哼声,「那是因为被我发现了,你打不了。」
「穆成钧!」
男人回头睇了她一眼,她现在这么焦急是为了什么?不想让李恆内疚?但他说得都是实话,更加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在里面。
苏妈妈和苏爸爸将所有的菜都端了出来,苏妈妈过来招唿他们上桌。
李恆没动,他真想落荒而逃,可这个时候他若要起身离开,像话吗?
穆成钧率先站了起来,还不忘将苏晨的手拉着,「走,吃饭吧,饿死了。」
苏妈妈过去,亲切地招唿着李恆,「吃饭吧。」
几人各怀心思坐到了餐桌上,穆成钧像没事人般拿起碗筷,李恆僵硬地将手伸向筷子,苏晨客气说道,「李恆,你吃啊。」
「你怎么不叫我吃?」穆成钧问道。
「你还需要我让你提筷吗?」一上桌就开动了,说得自己好像多会客气似的。
苏妈妈闻言,失笑开口。「就是,自家人不必客气的。」
李恆食之无味,被打击的不轻,嘴里咀嚼着白米饭,一口菜都没动。
苏晨夹了一筷子菜,穆成钧见状,将碗伸了过去。
她朝他看了眼,有些不情愿地松开筷子,菜落到穆成钧的碗里。
李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但这会还在餐桌上,他用力扒了两口米饭。
吃过饭后,李恆没有再逗留,急急地跟苏爸爸和苏妈妈打完招唿便离开了。
穆成钧拉住苏晨的手,将她带进了房间,小薯片睡得香甜,男人将门关上。
苏晨率先出声,「你干嘛要告诉他?」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应该告诉他?」
「他脾气太直了,肯定会去找那个律师对质,弄到最后说不定连自己的工作都会丢了。」
穆成钧走上前两步,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那如果他不知道呢?就能安心理得地待在那个律师事务所?袁律师可以出卖委託人的资料,就说明别的恶事,他也没少干过,你现在倒不担心你的这位邻居哥哥将来被带歪了?
他到了苏晨的面前,弯下腰来,目光同她对上,他就是要试试看她什么态度,他想看到她勃然大怒的样子。
她可别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心疼或者不舍,要不然的话,穆成钧真不能保证自己现在会不会追出去把他给掐死了。
193险生意外
苏晨想着穆成钧的话,她垂下了眼帘,「其实一开始我不告诉他,就是怕他去找袁律师,说到底,李恆是在帮我,不论当初结果怎样。袁律师那样的人,阴险狡诈,李恆万一离开了那个律师事务所,说不定会被他害得从此以后都失业了。」
「你等着看吧,李恆如果一直跟着他,将来……这样的事情,他也会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律师这个职业游走在法律边缘,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且看他今后的路吧。」
苏晨面上的表情很正常,也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听完了穆成钧的话,她转身朝床边走去,「你说的也对,反正事已至此,话都说出去了。」
穆成钧追上前两步,「就这样?」
「你还想让我怎样?」
男人上前,忽然一把抱住她,苏晨以为他又要动手动脚,「干嘛啊,这是在我家,我妈随时会进来。」
「她知道我们单独进了房间,怎么可能还来打扰我们?」
「不是还要去医院吗?」苏晨肩膀挣扎着,「快放开我,早去早回。」
「医院做个检查很快,」穆成钧将脸埋进她颈间,「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有股奶香味。」
「你耍流氓是不是?」
穆成钧俊目微闭,「真好闻,好香。」
苏晨听着,脸色涨得通红,只是左右挣扎都挣不开穆成钧的双臂。男人的胸膛结实有力,将她使劲按住后,苏晨仿若被困于铜墙铁壁当中。
「放开我!」
卧室门口忽然传来阵说话声,「晨晨去哪了?」
「在房间吗?」
苏爸爸在客厅内喝茶,「不知道啊,没看见进去。」
还没等苏晨开口,抱住她的力道忽然松开了,穆成钧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装作没事人般坐向床沿,紧接着,卧室门被人一把推开。
苏妈妈走了进来,「你们果然在这呢。」
苏晨拨了拨自己的头髮,穆成钧早就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小薯片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不急,还早呢,让他多睡会吧,我切好了水果,成钧,你去外面吃点。」
穆成钧站起身来,「好。」
他走到苏晨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出去。」
苏晨跟他来到外面,穆成钧沖她说道,「我想抽支烟。」
「去阳台吧。」
「你陪我。」
「你真是太莫名其妙了……」苏晨被他拽到了阳台,穆成钧看了眼四周,找到了方才视频中苏晨所站的位子。他靠着墙壁,掏出烟盒,然后点上了一支烟。
「我们待会早点去医院,检查完后就回家。」
「噢。」
穆成钧用力吸了一口烟,再度说道,「我今天手机落在家里了,很不方便,也不知道公司是否有急事找我。」
「我都跟你说了,你不用和我们一道去医院的。」
「妇幼保健院离这儿很近,就一会功夫。」
苏晨许是被烟味给呛到了,她挥下手,穆成钧见状,快速地抽完支烟后,将菸头掐熄在盆栽内。「走吧,回屋。」
回到客厅,穆成钧将落地窗拉上,没过一会,卧室内传来小薯片的哭声。
苏晨给他餵过了奶,月嫂准备下东西,穆成钧便带着苏晨出门了。
一到车上,穆成钧立马掏出手机,苏晨看了眼,「你不是没带吗?」
男人迳自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很快有人接听,「什么事?」
「老二,你给我安排几个人,我马上带苏晨去妇幼保健院做检查。」
「不是有私人保镖吗?」穆劲琛站在训练场的二楼正往下看。
「找几个面生的,不要穿得太过显眼,我怀疑一会到了医院之后,会出事。」
穆劲琛转过身,双腿交叠,整个人的力道都压在那道栏杆上。「好,我立马派人过去,你在哪?」
「还在路上。」「你先让司机带着你们兜一圈吧,不然我这边赶不及。」
「好。」
穆成钧挂断通话,苏晨将他方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面色有些凝重,男人沖她轻勾下嘴角。「没多大点事,不用怕。」
司机按照穆成钧的吩咐先去了趟商场,还买了些尿不湿等东西,苏晨看眼月嫂怀里的小薯片,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好奇地看向四周。
到了医院后,穆成钧接过孩子,月嫂也跟着他们一道往里走。
新生儿做的检查也挺多,穆成钧没有让孩子和苏晨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做完了检查,月嫂抱着小薯片坐在一旁。穆成钧将所有的单子都递给了医生,对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宝宝很好,妈妈恢復得也很棒,不错。」
穆成钧紧绷的面色这才松懈了不少,「谢谢。」
医生将检查单递还给穆成钧,男人起身,他率先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孩子是由月嫂抱着的,苏晨跟着穆成钧往外走,走廊上站着挺多的人,都是来做检查的。穆成钧将手里的单子都交给苏晨,她打开包,将它们塞了进去。
月嫂就在他们三五步开外,一人快步上前,到了月嫂的身后,抬起脚步将她鞋后跟给踩了。
月嫂停了下来,沖对方看了眼,但那人竟然连对不起都没说一声。月嫂抱着孩子蹲下身,刚要将鞋子提上,肩膀处勐地被人一按,她竟是整个人坐到了地上去。
月嫂下意识护住孩子,不能让他摔了,所幸这做下去的惯性不算太大,只是还未等月嫂回过神,那边就有人推着一辆轮椅快步地沖了过来。
月嫂出事,只是在那一瞬间,穆成钧时刻盯着,却都没有防备得住这十几秒的时间。
他回头一看,那辆轮椅正朝着月搜和小薯片撞去,穆成钧大惊,「小心!」
月嫂抬头,但她想要起身都来不及了,小薯片就在她怀里,她吓得用手护住孩子的头,但这似乎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轮椅一旦撞过来,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受得了?
穆成钧沖了过去,苏晨整颗心悬在喉咙口,一句话都喊不出来,这时,有人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握住轮椅的推手处。他抬起一条腿将推着轮椅的人踹翻在地,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在继续往前,但所幸男人已经掌握住了主动权,他手里的方向改变下,手再一松,轮椅朝着对面的墙壁撞了过去。
轮椅砰地翻倒在地,轮子快速地飞转着,看在眼里可怕至极。
那人想要跑,穆成钧上前狠狠朝他面部踢了下,他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月嫂瘫在地上动不了了,双手只知道抱紧怀里的小薯片。
孩子睡了,月嫂害怕的不行,眼泪涌了出来,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苏晨快步来到她身侧,将她拉了起来,「我来抱吧。」
苏晨颤抖地将孩子接过手,旁边就有座椅,她生怕自己站不住,赶紧坐了下来。
月嫂指着不远处,「穆先生,还有那个人……是她把我拉到地上的。」
穆成钧顺着月嫂的手臂望去,那名女子发现不对,正要跑,却被旁边的一名男子给按住了肩膀。他将她推了过来,走廊上聚满了人,议论纷纷,那张轮椅触目惊心地躺在地上。
「刚才真是太险了。」
「是啊,要是那轮椅撞过去,我看正好是要撞到那个孩子的脑袋啊!」
苏晨闻言,手臂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穆成钧上前,拉她起身。「走,回家。」
「你们不报警吗?」有人好意提醒。
苏晨朝穆成钧看看,男人面色铁青,那两个人已经被控制住,穆劲琛安排的人将他们拉出了医院,直接带去了训练场。
坐进车内,苏晨惊魂未定,穆成钧原本是想以防万一的,没想到却真的会出事。早知如此,他真不该再去医院,真不该抱那么一丁点的侥倖。
司机回头朝他看了眼。「穆先生,是要回家吗?」
「去苏家。」
「是。」
苏晨有些惊愕,「为什么去我家?」
「等到了就知道了。」
车子飞驰向前,苏晨看向小薯片,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幸好他一直睡着,要不然的话会被吓得够呛吧?
回到苏家,穆成钧抱了孩子上楼,苏妈妈开门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来,快进来。」
穆成钧将孩子交到月嫂手里,「去卧室带他睡会,不要出来。」
「好。」
苏妈妈压低声音问着苏晨,「怎么了?」
她轻摇下头,「不知道。」
穆成钧随后迳自朝着阳台上走去,洗衣机旁边有条缝隙,正好够一条手臂伸进去,男人上下摸了摸,苏晨和苏妈妈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没过多久,穆成钧扯出来一样东西,苏晨看到了好像是个摄像头,「这是什么?」
「家里被监控了。」
「啊?」苏妈妈急得出了身冷汗,「怎么会这样?」
苏爸爸原本在喝着茶,听到几人的说话声,赶紧走了过来。
穆成钧快步走进客厅内,「再翻翻看有没有了。」
他在客厅内翻找着,苏晨赶紧上前帮忙,沙发垫子被翻出来,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穆成钧看到沙发边上放了一盆茂盛的盆栽,他上前摇晃了好几下,看到有东西随后掉了下来。
穆成钧扯过来一看,跟放在洗衣机旁边的东西是一样的。
苏妈妈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平时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
「是。」穆成钧将手里的东西递向苏爸爸,「最近家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有,」苏爸爸反应极快,「前几天水管堵塞了,喊了物业,也安排了人上门。」「那就错不了了,他们就是趁着维修装了这些东西。」
苏晨想想都觉得可怕,「什么人这样变态?」
穆成钧知道,对方八成是冲着他来的,「我会联繫物业,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男人说完这话,走到一旁,再度给穆劲琛打了个电话。
苏晨听到他在电话里面让穆劲琛安排人过来看看,说是生怕还有遗漏的,一定要全部找出来。
她在沙发上坐定下来,浑身发冷,穆成钧打完电话后走了过去,苏晨头也没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家里不对劲?」
「方才出门之前,我只是怀疑而已。」
「还有你说我一回家就干活,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监控里面的内容,你也看到了?」
穆成钧坐到苏晨身旁,他点开自己的手机,「你看看。」
苏晨接过手,看到了她和李恆站在一起的照片,紧接着还有个视频,苏晨点开一看,还能听到她和李恆的对话声。
重点就在李恆让她离开这话上面,苏晨随后拒绝的那些话,并没有出现在视频中。
她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这是别人发你的?」
「对。」
苏妈妈焦急开口,「这怎么回事?还有……成钧,你别误会啊,晨晨是不会想要离开的。」
苏晨知道,有些事,她是有口说不清的。算了,穆成钧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她反正是没法解释。
男人将手机拿了回去,轻描淡写说道,「我知道,她想不想走,我心里最清楚,我不会轻易就信了别人的挑拨的。」
194夜闯辛家
这话一说出口,倒是大大出乎了苏晨的预料,她抬起眼帘朝他看看。
穆成钧应该最是多疑的人,越是这样性子的人就越不会相信别人,她有些吃惊,甚至觉得难以置信。
穆成钧让苏妈妈别担心,「一会有人上门来排查,以后家里需要报修什么东西,直接找我,我来安排。」
「好。」
穆劲琛的人很快来了,在各个角落排查着,屋内只装了一个,还是被穆成钧翻出来的那个,阳台倒是找到了另外一个。
穆成钧站起身来,「这样吧,你们留下来再排查一遍,越仔细越好。」
「是。」
男人朝苏晨看了眼,「放心,应该是排查干净了,我们先回家吧。」
「是啊,」苏妈妈沖苏晨道。「一会小薯片就醒了,看见这么多人也不习惯,这边没什么大事,快跟成钧回家吧。」
「妈,您和爸千万要当心,以后给人开门之前,一定要确定是否是熟人。」
「我们知道的。」
回到穆家后,穆成钧让苏晨先带着孩子上楼,穆太太上前几步。「检查都挺好的吧?」
「嗯,都好。」穆成钧轻描淡写说着,他揽住穆太太的肩膀,带着她往沙发跟前走,穆太太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
苏晨和月嫂带了小薯片已经上楼,穆成钧面色凝重,待穆太太坐定下来后,这才说道,「妈,今天出了点事,在苏晨爸妈家里找到了摄像头,还有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差点出事,对方是冲着小薯片来的。」
「什么?」穆太太大惊,「怎么会这样?」
「妈,您说谁最有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成钧,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我得罪的人可不少。」
穆太太双手交握,「晨晨和小薯片吓坏了吧?」
穆成钧定定地看向茶几,「妈,我怎么觉得这事和辛家脱不了关系呢?」
「应该不会吧?」穆太太听到辛家二字,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那件事都过去好几年了,这几年时间里,我们和辛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可能隔了这么久,却还要来害你吧?」
「凡事皆有可能,不得不防。」穆成钧看眼穆太太,「妈,我跟您说这事不是让您替我担心的,我就是让您出门的时候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我清楚。」
穆成钧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穆劲琛打来的,应该是训练场那边有了消息。
男人起身,接通了电话后走到一边。「喂,老二。」
「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是一对小夫妻,刚来东城不久,穷怕了,就住在医院附近的地下室里面。说是别人给了他们两万块钱,他们也确实是冲着小薯片去的,我刚查了联繫他们的号码,但对方既然选择了电话联繫,你就得做好心理准备,这种一般是查不出来的。」
「难道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穆劲琛站在屋子外面,听到教官的声音从屋里面传出来,里头的小夫妻被吓坏了,除了那些之外,也说不出别的来。
「监控的事情我会抓紧查的,你等我消息吧。」
「好。」穆成钧说完,挂断了通话。
穆太太越听越不放心,「成钧,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穆成钧轻摇下头,「还不清楚,妈,您别太担心了。」
「我上楼去看看晨晨吧,她肯定被吓坏了。」
「好。」
穆成钧晚上还有应酬,不能在家吃饭,出门的时候跟苏晨说道,「你爸妈那边,我让老二派了人过去,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苏晨答应着,眼见男人抬起脚步往外走,她忍不住开口道。「你……你出去做什么?」
「有个合作伙伴今天过来,我得跟他碰碰面。」
生意场上的事苏晨不懂,她追上前两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会的。」
经歷过了医院里的事情之后,苏晨始终觉得心里不定,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穆成钧来到酒店,包厢是秘书一早就定好的,一同出席的还有公司的几位高层领导,穆成钧对于这样的应酬早就是得心应手,公司方面的事情他向来能够处理得当。
席间,几人商谈了合作的细节,穆成钧松开领带,接受了别人斟满的酒。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走进来,又上了几个菜,穆成钧微微有了醉意,他挥下手笑道。「适可而止,我不能再喝了。」
包厢的门再度被人推开,一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上前,到了穆成钧的身侧,她弯下腰,将手里的文件袋递向穆成钧,「穆先生,这是有人让酒店前台处交给您的。」
穆成钧的视线落到文件袋上,「什么人?」
「我询问了前台处,说只是个送快递的。」
穆成钧将文件袋拿在手里,送快递的怎么会知道他在这?穆成钧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对劲,他手掌压在文件袋上,冲着那名服务员道,「知道了,放在这吧。」
「好。」
「穆先生,什么东西啊?」旁边的一名下属小心问道。
「你先陪他们喝着。」
「是。」
穆成钧将文件袋拆开,将里面的资料拉出来,那是一份认购书,穆成钧翻开,在看清楚里面的照片之后,他头皮一阵发麻。
照片是在墓园里面拍的,墓碑上还没有刻字,显然是刚被人买下来的空坟。穆成钧手指有些发抖,将认购书翻到最后一页,看到落款处签着一个名字,姓氏赫然写着穆,而那个名字,是小薯片的大名。
穆成钧紧握手掌,面色苍白如纸,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天旋地转,心口被满满的愤怒和心痛填塞满。
男人拿起文件,将它狠狠掷在桌上,他站起身来,整个人却摇晃了两下,穆成钧抬手撑住桌沿。餐桌前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穆成钧艰难地伸出手,将手掌按在旁边下属的肩上,他一字一语吩咐出声。「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趟,你替我好好地陪着。」
穆成钧将桌上的东西随意收拾下,然后踩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他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做的,除了辛家,还能有谁?
别人跟他再怎么有仇,都不会想到这样的法子,辛家最希望看到的是他断子绝孙。
穆成钧快步出去,到了酒店外面,他走向自己的车子,司机惊讶于他这个时间点就出来了,「穆先生,您应酬完了?」
「走,去辛家。」
「辛家?」司机吃了一大惊。「穆先生,您去辛家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
司机发动引擎,将车开出了停车场,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穆先生,您去辛家有事吗?」
「我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要你来管吗?」
「但是这么晚了……」
「闭嘴!」穆成钧一声厉喝,「再敢跟我多说一句,你现在就给我滚下车,我自己开车!」
司机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他平日里尽管也有脾气上来的时候,但很少会直接开骂,司机不敢再说话,穆成钧和辛家的事情,他尽管没有完完全全弄个清楚,但也知道穆家和辛家之前结过怨。
穆成钧显然是喝过酒的,司机也不知道穆成钧是被什么事情给刺激到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男人的神情。
到了信号灯跟前,司机停下车来,他小心翼翼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一点,想在通讯记录内找到穆家的号码,穆成钧在后面说了句,「红灯过了。」
司机吓得手一抖,目光正好掠过苏晨的号码,他想也不想地点了下。
他提起眼帘,装作没事人般继续开车。
苏晨刚在房间内洗过澡,她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司机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
她心想着是不是出事了,便赶紧接通,「餵。」
对面没有说话声,苏晨又说了声,「餵?」
司机经过一个路口,低头看了眼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电话已经接通,司机赶紧同穆成钧说话,「穆先生,我记得太太交代过,穆家和辛家永远都没有瓜葛了,也交代过凡是辛家周边的路,都要绕道……」
穆成钧一语不发,司机看了眼手机,通话并没有挂断,苏晨应该还在继续接听。
「您这样忽然要闯去辛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苏晨屏息凝神,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传过来,辛家?
她一下就想到了拍卖会上见过的父女,她实在搞不懂,穆成钧去找他们做什么?
耳朵里紧接着传来一阵阴戾的说话声,「你是不是嘴巴闭不上?」
「穆先生,我看您神色不对,我们还是回家吧。」
「别废话!」
司机双手握紧方向盘,「您不能去辛家啊,会有危险的。」
穆成钧手里还拿着那个文件袋,他用力将文件袋朝着司机的座椅敲过去。「再敢说一句话,我把你嘴巴撕碎,别挑战我的耐性!」
司机果然不敢再开口了,苏晨听到这,着急慌忙走出了房间。
来到二楼,穆太太还没睡,苏晨敲响了房门。
穆太太过来开门,一看苏晨的样子,不由问道。「晨晨,有事吗?」
「妈,辛家在哪里?」
穆太太大惊,「为什么这样问?」
「刚才司机打电话过来,应该是背着成钧打的,听两人的对话,成钧现在好像正往辛家去。」
「什么?」穆太太的脸色唰的变了,整个人杵在原地像是僵硬了一般,她嘴唇颤抖着,拼命挤出几个字来。「不行,不能让他过去。」
「妈,我下楼的时候打了成钧的电话,他不接。」
穆太太立马转身回到了卧室,苏晨见她走路的样子有些不对,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她坐向床沿,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座机,她赶紧拨通穆成钧的电话。
男人坐在车内,听着手机铃声一阵阵响起,他目光直直落向前方,就是不接。
司机急得冷汗涔涔,但是又不敢开口,半晌后,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手臂动了下,身后传来穆成钧冷冷的说话声。「你要是敢接,你应该知道后果。」
「穆先生,是太太打来的,我若不接……」
「你若敢接,你明天就失业了,而且我会让你死的很惨,你自己选择吧。」
这哪是在给人选择的机会,司机吓得不敢乱动,目光直直盯着前方。
穆太太将话筒挂了回去,「都不接。」
「妈。成钧去辛家,会出事吗?」
穆太太听到这,脸上最后的一点血丝都褪去了,她牙关有些颤抖,无力地点了点头,「肯定会出事……」
「那现在怎么办?」
穆太太不能乱,这个时候,苏晨不明白情况,能找人帮忙的只有她。穆太太二话没再多说,直接将电话打给了穆劲琛。
训练场内,男人刚要进屋,就接到了电话。
他转身靠向栏杆,「妈。」
「劲琛,不好了,你大哥去辛家了。」
「什么?」穆劲琛大惊,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他去找死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向来冷静,再说今天只是出去应酬而已。」
穆劲琛满脸的焦急写在了脸上,「难道他忘了吗?当年我们是和辛家定过规矩的,那件事情过后,两家的恩怨一笔勾销,但倘若谁要主动上门找麻烦,那就算是被活活打死,另一家都只能自认倒霉,他是不是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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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他,龙厉,是金雁王朝最尊贵的九千岁,可惜是个病秧子,一身病骨,传闻活不过二十岁。
女人?普天之下,他有什么女人要不得的?
可是,就是有一个她……不过是个罪臣之女,他却必须仰仗着她的血液而活
强要了她的身子又如何?他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拱手于人,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越强逼,她越远离,但只要捏着她家人的性命,她就算想死,也不敢死!
可偏偏,她却有胆子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两年后,他才知她还在世上,甚至摇身一变成为北漠的长安郡主
可是她性情大变,来者不拒,就连小倌倌里的男娼也能得到她的温柔相待,同床共寝?他堂堂亲王,还不如一个服侍男人的低贱男娼?
她是瞎了吗
195赎罪吧
穆太太自然记得这话,所以才急得不行。「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劲琛,你赶紧派人过去。」
「好,但是训练场的人过去都来不及,太远了,妈,您想办法阻止他!」
「你尽快安排吧,或者找别人,总之……快点!」
苏晨看到穆太太几乎失控的模样,她焦急不已,满脸的担心写在脸上,苏晨不由攥紧了手掌。
穆太太挂了电话,「我出趟门。」
「妈,您去哪?」
「我去辛家,必须把老大拦下来。」
「我跟您一起去。」
穆太太朝她看了看,「不,你在家陪着小薯片。」
「您这样子,我不放心您出去,您要是半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穆太太点下头,「那好吧,我们走。」
两人上了车,穆太太手掌轻握,「肯定是老大先到辛家的,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要不我们报警吧?」
穆太太轻摇下头。「如果辛家今晚真要对老大不利,我们报警都没用。」
穆成钧的车子很快来到了辛家,辛家的铁门是开着的,男人推开车门下去,司机赶紧跟上前。「穆先生,您小心啊!」
「你在外面等着吧。」
司机想要跟进去,但想了想后,他快步回到车前,将掉在驾驶座内的手机拿了起来。他赶紧打电话给苏晨,苏晨接通的时候,语气充满焦急。「餵。」
「大少奶奶,穆先生已经进辛家了。」
苏晨将手机递给穆太太,穆太太沙哑着嗓音开口,「拦住他,快拦住他!」
「太太,您快派人过来,我拦不住啊!」司机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着穆成钧的方向跑去,男人已经穿过了院子来到辛家的大门口,司机拼命跑向前,眼见穆成钧要进去,他忙拉住他的手臂。「穆先生,您冷静点。」
穆成钧回头看他,双目已经被愤怒烧得赤红,他抬起一脚狠狠踹向司机,他完全招架不住,直接躺在了地上。
穆成钧一把将门推开,门也没锁,他顾不得这些反常,迳自往里走。
一眼望去,客厅内空无一人,却有钢琴声阵阵传到他的耳朵里。穆成钧走进去几步,在落地窗前看到了正在弹奏钢琴的小姑娘。他环顾四周,看见墙壁上挂满了照片,穆成钧对这个女人并不陌生。
而整个客厅内,除了弹钢琴的小姑娘之外,再无他人。
穆成钧走近上前几步,到了女孩身旁,她头也没抬,穆成钧伸手按住钢琴键,拖拉的声音撕裂着传到耳中。穆成钧冷冷地盯向女孩,「辛世勛在哪?」
小女孩似乎吓了跳,小心翼翼抬眼看向穆成钧,「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她带出去?」
「不要……」
楼梯口似乎有动静传来,辛世勛走在前面,辛太太就跟在他身后,男人扬眉,「稀客啊,你居然会到辛家来。」
「辛世勛,你少跟我在这装煳涂!有些事你不出面,你以为我就不知道跟你有关吗?」
辛世勛笑了笑,眼里有阴狠和不屑扫过,「穆家和辛家相安无事了几年,你今天居然找上门来了,穆成钧,这规矩可是你先破的。」
穆成钧扬起手里的东西,「认识这个吗?是你给我的吧?」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辛世勛目光别开,视线落到辛思念的身上。「思念,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继续练琴吧。」
「好。」小姑娘乖乖地应声,抬起双手开始弹琴。
「穆成钧,你看她的时候,不觉得很眼熟吗?」
穆成钧冷笑下,「别在这跟我装神弄鬼,你想说她像谁?像你的亲生女儿吗?」
「我就是按着她的标准去培养思念的,只不过思念需要更乖、更听话,将来她才能避开你这样的男人。」
穆成钧上前几步,将手里的资料勐地掷到男人身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的家人,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资料从文件袋里跑了出来,散落在地上,辛世勛低头看了眼,看到了里面的照片,「哈哈哈,这不该是你的报应吗?」
穆成钧用力挥过去,拳头狠狠砸在了辛世勛的脸上,他站在楼梯口,整个人猝不及防往后倒,身后的辛太太忙伸手去抱住他。
男人低下身,刚要再度挥拳,手臂却被人给握住了,穆成钧勐地被人往后拖去,待他站定之后,他才看到五六个壮汉围了上来。
辛世勛伸手擦拭下嘴角处,嘴边已经裂开,能尝到血腥的味道。
他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指着穆成钧,「你别忘了,穆家和辛家是有约定的,你今天跑到辛家来寻仇,我就算打死你,你们穆家也不能多说一句话!」
穆成钧透过人墙看到了辛世勛面上的狰狞。「我明白了,今天你故意激怒我,就是要让我找到辛家来,是吗?」
「哈哈哈哈——」辛世勛咬牙切齿,满眼的恨意迸发出来,「我女儿的一条命,就这么白白丢了,可是你呢?你却什么损失都没有!穆家有本事,所以让我辛家哑巴吃黄连了这么多年。那时候说好了连你的伤势都不许提,要不然的话要让我辛家从此在东城没有立足之地,呵——穆成钧,我没想过惹你,今天是你想要害我,是你找我寻仇。」
男人慾要冲上前,却被人拦了下来。
辛世勛目光里的恶早已经藏匿不住。「给我打,活活打死!」
身后的辛太太闻言,吓得抱住了他的手臂。「世勛,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你难道还要让我失去你吗?给点教训就行了,千万别闹出人命!」
「你懂什么!」辛世勛勐地将她挥开,「你就不怕女儿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个样子痛哭吗?」
辛世勛再度指向穆成钧。「给我打,打死他!」
话音刚落,穆成钧就被人一拳打中了脸部,脸上火辣辣的,对方压根没有收手的意思,继续挥拳。
穆成钧也有还手,只不过人多势众,很快就被压制下来。
司机从外面进来,门是没有关的,「住手,都住手!」
他自然要帮着穆成钧,只是他最擅长的就是开车,而不是打架,对方三两拳就把他挥倒了。
正在弹琴的小姑娘听到这边的动静,吓得收住了手,她从凳子上下来,快步跑向辛世勛夫妇。「爸爸,妈妈,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辛世勛目光落向前方,冷冷笑道,「他害死了你姐姐,这是在偿命。」
穆成钧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拳,辛家显然是有备而来,找的人个个身手厉害。
男人被一拳打倒在沙发上,目光望去,看见了摆在电话机旁边的照片。
辛世勛上前两步,指着相框中的女子开口。「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就是让你去陪着我的女儿,让你给她赎罪!」
穆成钧坐在沙发内,嘴角处的血正在淌出来,他目光紧紧盯着那张照片,他扯出抹阴冷的笑来,「我陪她?我为什么要陪她?我现在好好的,有了我的妻子和儿子,我早就把你女儿忘了,我去陪她做什么?」
「你……」辛世勛听到这话,脸色难看到极点,似乎使了好大的劲才骂出两声。「畜生,畜生!」
「哈哈哈——」穆成钧笑着,嘴里的血腥味很浓,他眸光紧锁住辛世勛不放,「你骂人还会换点新鲜的词吗?畜生二字你早在几年前就骂过了,我也听腻了。」
穆家的车来到了辛家门口,穆太太二话不说直接推开车门下去。
苏晨紧随其后,眼见她要这样进去,苏晨忙拦在她身前,「妈,您这样进去不会有危险吗?」
「我知道前面是个火坑,可我儿子在里面。」
穆太太推开了苏晨的手臂,继续往前,苏晨脑子里也是乱乱的,根本顾不上这些,她追在穆太太的身后,穆太太脚步匆匆,快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晨晨,劲琛的人应该很快会过来的,我进去好歹能拖延下时间。」
「妈,如果报警的话……警察也许能先赶来。」
穆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能报警,出警的时间,劲琛也能赶到了,晨晨,你听我的,这件事让我们自己出面,不宜出动警方。」
苏晨没有细问,只是点了点头,「好。」
穆太太继续往前走去,辛家的门是敞开的,一眼望进去能看到客厅内的情况。
穆成钧坐在沙发内,穆太太见他被打得不轻,脸上也挂了彩,但她却是彻底松了口气,幸好,事情还没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男人余光看到了门口的身影,穆太太走了进来,而苏晨就跟在她身后。
他眸子内陡地一凝,刚要开口让她们快走,却见穆太太转过身,一把将即将跟进来的苏晨推了出去,她用力带上了门,这阵关门声也将其余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辛世勛抬头,目光看着正从门口一步步走来的穆太太。
「今天辛家这是怎么了?贵客一个接一个登门,有失远迎啊。」
穆太太看了眼穆成钧,视线很快又别开,「辛家对待贵客的方式真是特别。」
「穆太太,你应该不能有怨言的吧?」
穆成钧咬下牙关,「这件事跟我妈没关系,让她离开这。」
辛世勛摊开了双手,「我可没有不让穆太太走的意思,是她自己要来。」
穆太太上前几步,在穆成钧对面的沙发上坐定下来,辛世勛沖身侧的辛思念说道,「思念,家里有客人来了,泡茶。」
「好。」
穆太太定定地坐着,心急如焚,这要是在自己家里,她肯定会噼头盖脸问问穆成钧为什么这么冲动,怎么就闯进了辛家这座地狱中来?
只是现在,她顾不得这些,现在是要保住穆成钧要紧。
「成钧,劲琛找你有事商量,你怎么电话也不接?我们跟辛家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你还来这儿做什么?」
辛世勛冷笑下,她是想用穆劲琛来压他不成?
谁不知道穆家的这两个兄弟,一个叱咤商场,一个以铁拳头说话?只是穆劲琛来了又能怎样呢?
苏晨被穆太太推出去的时候,一下没站稳,趔趄了好几步,她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心里越发焦急。苏晨环顾四周,看到了不远处的阳台,她快步走了过去,来到栏杆前,她尝试了几下,很快翻了过去。
阳台的落地窗敞开了一条缝隙,苏晨蹲了下来,依稀也能看到客厅内的情况。
苏晨看到小女孩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她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请喝茶。」
穆太太面无神色说道,「谢谢。」
「我的大女儿给你端过茶吗?你跟她说过一句谢谢吗?」辛世勛忽然问道。
这杯茶,穆太太是万万喝不下去的,她神色未动,抬头看向辛世勛,「辛家和穆家的事早就一笔勾销了,我保证不会让成钧闹事。」
穆太太的目光随后落向穆成钧,「成钧,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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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救夫
「走?」辛世勛嘴里的嘲讽更加明显了。「穆太太,你看看我脸上的伤。」
辛世勛说完这句话,走上前两步,指着自己嘴角处的痕迹,「这是被穆成钧打的,他是来寻仇的。」
「不,穆家和辛家的仇早就过去了。」
「过去?」辛世勛走来走去,最终定下了脚步。「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今天穆成钧找到辛家来,不知道穆太太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当然记得。」穆太太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发抖。
方才她将苏晨一把推出去,是她生怕辛世勛见到了苏晨,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来。「如果真是成钧先动手的,那确实是他不对,但你们也没有手下留情,是吧?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苏晨的目光透过玻璃望进去,辛世勛的话带着悲恸和愤怒传到她的耳朵里,「严加管教?你要是早知道管教的话,我女儿会死吗?会有今天的事吗?」
穆成钧闻言,蹭地站起身来,「闭上你的臭嘴。」
站在他身前的男人一拳打在他腹部,并将他推倒在沙发内,穆太太焦急开口,「别打他!」
「穆太太,是穆成钧先来寻仇,所以今天只要他进了辛家,我就有权对他动手,且生死不论是吗?」
「辛世勛,」穆太太气势上毫不示弱。「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妻子和女儿想想。」
「杀人偿命?那穆成钧怎么还能好好地活着?」
苏晨听着几人的对话,她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都在发凉,她也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辛家的大女儿,是因穆成钧而死?
辛世勛目光落向门口处。「我知道你们穆家还有个能干的小儿子,他肯定正在赶来是吧?」
穆太太双手忍不住交握下,「你虽然失去了一个女儿,但我也差点失去了我的儿子,辛世勛,各人退一步不是更好吗?」
「你是差点失去,而我是已经失去了。」辛世勛嘴角边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我们别浪费时间了,给我继续打,不要停。」
两名身强力壮的男人上前,一手一边按着穆成钧的肩膀,另一人走上前,他正好挡住了穆太太的视线,他挥手狠狠砸向穆成钧的脸。
穆成钧咬牙忍着,但还是闷哼了一声,这一声传到穆太太的耳朵里等于是致命的。她瞬间就失控起来,「住手,住手!」
一个人即便拥有铁一般的心脏,也不会受得了别人当着她的面痛打她的儿子。
辛世勛握紧了双手,「打,使劲打!」
苏晨一下下都看在眼里,她心急如焚,却帮不上一点点的忙。她目光掠过四周,看到了辛家那个大女儿的照片。
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摆满了她的照片,苏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就看见了好几副照片,阳台上放了一个竹编的花架,花架的第一层上也都是那个女人的照片。
苏晨赶忙起身,将那些照片全都抱在了手里,她现在也顾不得害怕,里头的人如果继续的话,穆成钧迟早会出事。
穆太太声音激动,一声声喊着,「住手!」
「哈哈哈——」辛世勛觉得畅快无比,积压了多么多年的悲伤好像淡化了不少。
苏晨从阳台上翻出去,绕着整栋房子走了一圈,苏晨来到厨房的窗户跟前,她踮起脚尖,将手伸进防盗窗内,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使劲扔出去。
哐当!
玻璃镜面摔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很大的声响,辛世勛勐地回头看了看,「谁?」
辛太太抱着怀里的女儿,她忍不住朝着厨房的方向看去,她松开了手,转身走过去,来到摔碎的镜框跟前,她大惊失色,弯下腰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辛太太快步回到客厅,眼眶湿透,声音带着破碎的抖音,「肯定是女儿,她回来了。」
辛世勛将照片接过手,面色难看至极,「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来过,难道偏偏这么巧,她就看不得穆成钧受伤不成?」
「世勛,住手吧,别打了。」
男人握紧手里的照片,「肯定有人在搞鬼,应该就在外面,去把她给我逮出来!」
穆成钧已经猜到了是苏晨,一旦苏晨被逮住,恐怕还会牵累到她。男人颧骨处痛得厉害,连皱皱眉头都不行,那些人没再攻击他,辛世勛笑得阴狠,「方才跟穆太太进来的,好像还有个女人吧?」
穆太太沉声回道,「我是一个人过来的。」
「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穆太太,那人是谁?你的准儿媳吗?」
穆太太咬了咬牙关,「辛世勛,做人别太过分了。」
「我也挺好奇的,真想看看那个女人有没有我女儿千分之一的好?」
两名男子走了出去,洗手间内,忽然传出哐当一声,辛太太快步过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另一张照片。
「敢动我女儿,找死!」
穆成钧手掌握了下,他也觉得苏晨是在找死,她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这是在引火上身。
他欲要起身,跟前的男人见状,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两人已经出了门去找,穆成钧这时候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焦急不已。如果只是自己被关在这,他倒没有这样的焦虑,他什么都不怕,可是苏晨她来凑什么热闹?
穆成钧擦了下嘴角,女人真是麻烦。
苏晨丢完一幅照片,然后将手里的相框都放在墙角跟,她快步朝着院子内跑去,她知道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对方肯定要来找她。
苏晨在行动之前就看好了,她来到一棵大树底下,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她站在树杈上,将自己躲在茂盛的树叶后面,别问她为什么爬起树来这么熘,那还不是因为她小的时候爸妈将她丢给了爷爷奶奶一段时间,那时候的邻居小男生们就教会了她一个皮,爬树这都是小意思。
只不过苏晨自己都没想到,这本事到现在居然还没忘记。
两名男子跑出来,绕着房子四周找了一圈,但是一无所获。
苏晨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辛家的院子里有不少这样茂盛的树,谁都不会想到她躲在树上,也不可能一棵棵地排查过去。
那两人毫无收穫,只好回到屋内。
穆成钧见他们空手而归,心里总算一松,辛世勛的脸色瞬间布满了乌云,「人呢?人呢?」
「外面什么人都没有,估计是跑出去了。」
「废物!」
苏晨站在树上,没有立即下去,她双目紧紧盯着门口。屋内的辛世勛气得胸腔内冒出火来,「再去找!」
两人只好转身出去,苏晨看到他们的身影走到院子内,她庆幸自己没有立即下去,也不知道屋内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知道她拖不住多少的时间。
两个男人在外面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灌木丛也拨开看了,但还是没有收穫。
另外几人留在屋内,辛世勛想趁着穆劲琛赶来之前把穆成钧结果了,但那几名大汉见状,却没有继续动手。辛世勛激动地出声,「打啊,给我打!」
「辛先生,我们不想惹上性命官司,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事。」
「我给你们钱,别忘了,你们是我雇来的。」
穆太太听到这,适时说道,「是,为了那么一点钱不值得,况且辛家给得起的,穆家也给得起。事已至此,这是穆家和辛家的事情,我们不会继续追究,但倘若闹出人命的话,我家还有个小儿子,他这人向来不讲道理,吃了亏之后不光要找你们算帐,恐怕还要找你们家人算帐。」
辛世勛上前几步,想要亲自动手,穆成钧见状,起身就给了他一拳。
另外两人回到屋内,人还是没找着,穆太太轻唿出口气,「辛世勛,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我儿子找上门来,我认,这顿打我也替他认了。」
「穆成钧今天别想踏出这个门!」
屋外,苏晨从树上下去,她回到墙角跟,将草丛扒开,里面还有几个相框。
月光照在相片上,女人的嘴角浅浅地勾起来,苏晨这时候才觉得有些害怕,她将那些照片放了回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想不到别的法子。」
她小心地起身,辛家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剎车,苏晨看到穆劲琛正从车上下来,她总算看到了救兵,苏晨快步跑上前。
穆劲琛带着人正往里面走,看到苏晨,他脚步轻顿下,「大嫂。」
「妈和成钧都在里面。」
「我大哥没事吧?」
「受伤了。」
穆劲琛还能笑得出来,「受伤了没事,只要活着就成。」
这兄弟俩的讲话方式永远是这样,到了关键时刻还不忘怼上两句。穆劲琛快步往前走去,到了门口,门是关着的,他伸手重重拍向门板,「开门!」
穆太太听到穆劲琛的声音,神色间总算彻底松懈下来。
辛世勛目光定定看着那扇大门,苏晨拉过穆劲琛。「阳台可以进去,跟我过来。」
辛世勛望向四周,沖辛太太说道,「阳台的落地窗锁上了吗?」
「锁了。」
旁边的小姑娘闻言,不安地抬了抬眼帘,她刚才出去过了,但是没有反锁上,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敢将实话说出来。
苏晨带着几人来到阳台处,穆劲琛一个纵身就跳了进去,他一把拉开落地窗,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辛世勛见到几人,面色瞬间发白,「你,你们——」
穆成钧擦拭下嘴角,看到苏晨跟在后面,辛世勛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方才装神弄鬼的人,是你吧?」
苏晨没说话,几步欲要上前,穆成钧神色颇有些激动地开口,「站住,别过来。」
穆劲琛嗤笑声,「干什么?辛家这是闹绑架吗?」
「穆帅严重了,今天是穆先生先来找麻烦的。」
穆成钧站了起来,眼角处泛着淤青,他上前几步,拉起穆太太的手臂。「走。」
辛世勛心有不甘,但是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要想要穆成钧的性命,没这么简单。
他手掌在裤腿处轻点,「这位小姐不知道是哪家的,也不知道跟穆家又是什么关系?」
穆成钧利眸扫了过去,眼底带着满满的警告。「辛世勛,你别揣着明白装煳涂,苏家家里的东西是你装的吧?」
「你说得这些话,我倒是越发不明白了,什么苏家?」
苏晨站在原地没动,只觉辛世勛的目光扎过来,像是针一般。
穆成钧拉着穆太太起身,他站到了辛世勛跟前,「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
穆劲琛带了这么些人过来,他若再不放,穆家就有理由能把辛家给砸了。
男人冲着苏晨扯出抹怪异的笑来,「小姑娘,你身体好好的吧?」
穆成钧闻言,眼眸轻眯下,挥拳打在了辛世勛的嘴上,「如果你的嘴巴闭不起来,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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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当年,到底是什么约定?
「成钧!」穆太太喊了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辛世勛被一拳打倒在地上,旁边的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不要打我爸爸,不要打我爸爸!」
「老公!」辛太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你没事吧?
穆太太轻摇下头,「算了,我们走吧。」
「妈,就这样算了?」穆劲琛显然不甘心,「你看大哥被打成了猪头样,这样吧,我一把火把这儿烧了可好?」
「胡说什么呢你?」穆太太喝住他的说话声。
穆成钧垂下眼帘,「今天是我冲动,我也认了,我以后也会记得两家的约定,但是辛世勛,你别再来挑衅我,不然的话,我会让你后悔那时候没跟着你女儿一起下去!」
男人说完这话,转身离开,他走到苏晨跟前,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迳自走了。
穆劲琛和穆太太紧随其后,苏晨也跟了出去。
客厅内,辛太太扶着辛世勛坐下来,边上的小女孩一直在哭。
辛世勛不耐烦地朝她看了眼,她立马止住哭声,不敢再发出丁点的声音。
「老公,我们现在有了思念,你别再想以前的事了……」
辛世勛眼冒金星,视线望出去还是模煳的,「我今天把他引来苏家,就想到过成的机会只有一半,毕竟目标太明显,我也不想引火上身,让他死在我的家里。」
「老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辛世勛挥下手,让客厅内的另外几人也趁早离开。
不过一会,整栋房子内安静下来,辛太太总觉得辛世勛这个样子有些吓人。「老公,这口气,你也算是出了吧?」
辛世勛瞪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推开,「我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你带着思念上楼,让我静静。」
辛家外面停了好几辆车,穆成钧的司机也挨了打,穆劲琛让他坐上另一辆车,他亲自开了穆成钧的车。
几人坐进车内,穆太太焦急地拉过穆成钧,「我看看,伤哪了?」
「没事,皮外伤。」
「看看这张脸肿的……」
穆劲琛发动车子,穆太太想到方才的事,真是又急又气,「成钧,你怎么跑到辛家来了?我和苏晨打你电话,你就是不接,你想急死我们是不是?」
「妈,今天是我不理智,我的错。」穆成钧的脸动了下,目光落向前方。
他想要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可是他今天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太过于匪夷所思。穆劲琛双手握住方向盘,目光从前侧的路上收回,睨了眼后视镜中的男人,「大哥,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当初出事的时候你都能按着约定没找去辛家,今天怎么……」
穆成钧垂下了眼帘,目光无神地盯着一处,他双手慢慢交握,可总觉得这个动作还不足以能掩饰住他心里的慌张和害怕。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穆成钧睇了眼旁边,看到了苏晨的腿,以及她放在腿上的手。
穆成钧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掌,他手心冰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苏晨一大跳。
「今天我在饭局上,收到了一封信件,里面是购买墓地的相关信息,还有照片和签名,签名写了小薯片的名字。」
「什么?」穆太太闻言,大惊失色,苏晨也忍不住攥紧了手掌。
「你怀疑是辛家人寄来的?」穆劲琛口气还算平静。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穆成钧更加用力地握着苏晨的手,他弯下腰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前额处,「是,我以前都挺冷静的,可是今晚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甚至有把辛世勛掐死的打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他将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我就理智全无。」
苏晨看了眼他的样子,她当然能理解穆成钧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如果换做了是她的话,她肯定也会跟他一样。
「这个辛家真是太过分了。」穆太太口气中掩饰不住气愤。
苏晨一语不发,穆成钧的情绪久久未能平復下来,穆劲琛在前面说道。「辛家屋里的那些人你们也看到了,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他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你,不过就是张照片罢了,你向来冷静,怎么能被激成这样?」
穆劲琛很想不通,但后车座坐着的几人却是深有感触。穆太太轻嘆口气,「劲琛,你是不会懂的。」
「我怎么不懂?」穆劲琛问道。
「你还没有孩子,不会体会到那种心情的。」
穆劲琛竟也是无言以对,闷了半晌后才说道,「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不会这样去送死。」
「真是……去送死吗?」苏晨小声问道。
「当然,」穆劲琛接过话。「如果大哥今天被活活打死了,我们穆家还不能找上门,只能自认倒霉。」
「为什么?」那可是一条人命,难道仅凭两家的什么约定就能作数了?
这话真是问得好,穆劲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苏晨的视线再度落向旁边的男人,穆成钧俊目轻阖,一看就没有说话的欲望。
穆太太也是满目心事,「以后还是得当心着辛家那边,我看辛世勛有点像是疯了的样子。」
「今天幸好没出大事。」穆劲琛想到这,心有余悸。
车子很快开回了穆家,穆成钧这幅样子定是很吓人,曹管家看了不住说道。「穆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过医生了吗?」
「他可能不会去看医生。」穆劲琛回道。
穆太太上前两步,来到穆成钧身侧。「一定要去医院检查看看,万一被打出了内伤怎么办?」
「妈,我心里有数,我没有大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我真没事。」穆成钧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定下来。穆劲琛上前,拉起他的手臂,又在他胸腹之间按着,「是没大碍,看来他们的拳头太弱,不够力气。」
穆成钧将他的手臂推开。「你回去吧,现在最烦你,真不想听你说话。」
「你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刚才要不是我,你今天可就回不来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穆太太精疲力尽地坐定,「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下,怪难看的。」
穆成钧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是不是不好看?」
「呵呵,」穆劲琛嘴角边的嘲讽藏匿不住。「很丑,很丑,几乎可以说是毁容。」
穆成钧看向身侧的苏晨,「家里有药箱,你给我处理下。」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大哥,我可以,我有经验。」穆劲琛想要凑上前来。
「真要你给我处理的话,我的伤恐怕是好不了了。」
曹管家拿了药箱过来,穆成钧起身来到酒柜跟前,酒柜旁边有面镜子,他往跟前一站,一照,看清楚了里面人的长相。
穆成钧倒吸口冷气,完了,他明天没法出门了,他怎么丑成了这幅鸟样?
嘴角是肿着的,还有血渍,颧骨也是肿的,就连眼睛处都是肿的,还有淤青,他引以为傲的一双眼睛,这下好了,还不如别让他看见。
穆成钧觉得很是糟心,他回到沙发跟前坐着。他抬眼看到苏晨拿了棉花球正要给他消毒,他忙按住苏晨的手臂,「一会去楼上再弄。」
「伤口当然要现在处理。」穆太太不悦出声。
「妈,我答应你就是了,今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晨坐到穆成钧身侧,穆劲琛想到方才的事,不由问了句,「我赶去的时间是不是刚刚好?」
「真要靠你,两个我都不够死。」
「那你不是没死吗?」
穆成钧听到这,脸别向了旁边的苏晨,「往辛家屋里扔照片的事,是你做的?」
「嗯。」
穆成钧脸色骤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找死?辛世勛要是逮住了你,第一个就宰了你。」
「我还不是看你被揍得可怜……」
「谁可怜?」穆成钧原本不觉得气,可是听了这句话,胸膛内的火蹭蹭的就起来了。「你可怜我是不是?」
苏晨指了指他的脸,「当时他们就对着你的脸打,我看你没有招架的能力。」
「我……」
「我知道我做不了别的,就想拖延点时间罢了。」
穆成钧冷笑下,「你成功了吗?做到了吗?」
「做到了啊,他们分散了精力来找我,就没再对你施暴,我是在救你,你没说一句谢谢也就罢了,我听你的口气,你还在怪我?」
他怪她,那还不是因为怕她被逮住?
她能有什么本事,对方都是身手矫健的壮汉,她跟着他这么久,别的没学会,一招鸡蛋碰石头倒是用得活灵活现。
穆成钧冷嗤声,「行了吧,还真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你是想说没有你的话,我今天就回不来了?」
「是,」穆太太迳自接过话。「没有晨晨,你的脸就真毁了,至少还要挨个十几拳,说不定现在连鼻子都歪了。」
「妈!」
穆太太一本正经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晨晨这个法子虽然危险,但还是有用的。我今天看辛世勛的样子,就觉得他有点不正常,晨晨丢了照片之后,他当时应该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幸好出门没逮到人,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听到了吧?」穆成钧轻斥一声,沖苏晨说道,「说你是在找死,你还不承认。」
苏晨有些气恼。「你这人真不知好歹。」
「你嘴巴还要厉害是吧?」
苏晨看了他一眼,「他们打你这么多下,就应该都打在你的嘴上,让你说不出话来。」
穆成钧抬起食指,虚空朝她点了点。
「晨晨,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啊,」穆劲琛也在旁边说道。「大嫂,你理解下大哥吧,任谁被打成了这样,心情都不会好的。」
穆成钧也不想再说话,他的本意被曲解的一塌煳涂,糟心!
「妈,我先上楼了,我去看看小薯片醒了没。」苏晨说着就要起身。
「老大,你也早点休息吧,要是觉得身体吃不消,还是要去医院知道吗?」
穆成钧站起身,拿了药箱迳自往二楼走去,穆太太伸手打了下穆劲琛的膝盖。「你哥今天差点就折在辛家了,你还开玩笑,再要这样,我要出手揍你了。」
「妈,你怎么不打他?是他冒冒失失去了辛家。」
「有了小薯片……老大是真不一样了。」
穆劲琛满眼的羡慕。「我也想要。」
「生啊。」穆太太睇着他,「没人拦着你生。」
穆劲琛摸了摸颈后,「你等着吧。」
穆太太听了这话也高兴不起来。「如今看来,那信件真是辛家寄的,他们真是挖好了坑等着你大哥往里跳。」
穆劲琛抬起手掌,轻拍着穆太太的肩膀,「今晚先好好睡一觉,不要再想了。」
「好。」
苏晨进了房间,小薯片被月嫂带着,她转身要出去,就看到穆成钧拎着药箱进来了。「给我把伤处理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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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在他头上写个王
「你这口气,是不是想说我欠你的?」
穆成钧大步向前,将药箱放到床上,他在床沿坐了下来,垂着头,看上去很没精神。苏晨想抬起脚步就走,但余光睇见男人这个样子,她不由上前了两步。
「穆成钧,你们跟辛家的那个规定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只要你踏进辛家,辛家人就能直接打死你?」这话说给一百个人听,恐怕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吧?
男人显然不想碰触这个话题,苏晨见状,继续说道。「辛家小姐因你而死,为什么?」
「我让你给我清理下伤口,你的话怎么这么多?」穆成钧口气不善,抬起眸光睇着苏晨,「你真以为自己是穆家大少奶奶,什么事都能管了是不是?你可别忘了,你在这连个名分还没有。」
这话一说出来,恐怕也只有苏晨才能感受到有多伤人。
唿吸瞬间卡在了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窒息的感觉令全身的疼痛都在扩散,她深吸口气,却找不到一个苍白的字能够去堵住穆成钧的嘴。
他说的不就是实话吗?
穆成钧见她沉默了,他的话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至少是让苏晨不再往下问。但穆成钧也感觉到了她这样的沉默,是因为被他的话给伤了。
男人强硬得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眼见苏晨从他面前经过,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气恼不已,狠狠挥起手来,「放开,放开我。」
「我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没看到我满脸的伤吗?」
「关我什么事?」苏晨觉得她的那点怜悯心,简直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穆成钧还需要她来同情吗?这下好了,打脸了吧,是啊,连个名分都没有,她瞎操什么心?
「你给我站住!」穆成钧拽着苏晨的腕部不让她走。
女人使劲甩了几下没甩开,穆成钧干脆一把将她拉过去,直接推倒在床上,他翻身压住她,苏晨的双手暂时得到自由,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拳头打在他脸颊上。
那是新伤啊,别说是被碰了,就是唿吸下都能感觉到痛。穆成钧倒吸口冷气,「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心狠?」
「我不心狠的时候,你说我多管闲事。」苏晨大口喘着粗气,双手被穆成钧给按在了身侧,她杏眸圆睁瞪着他,「放我起来!」
「我今天实在是没多余的力气来对付你,你给我乖乖的。」
苏晨嘴角勾勒出冷笑,「是啊,你的力气都用来咬人了。」
男人居高临下盯着她,「我这伤要是不处理好,说不定真有麻烦。」
「放开我!」
「你还挣扎!」
「不是说了给你处理伤口吗?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起来?」
穆成钧见状,坐回了床上,苏晨坐起身来,药箱就放在边上,她将箱子拎到床头柜上,打开后开始准备。
男人手掌按向身上,也真是奇怪,是不是他脸皮比较薄,所以才会特别痛?他身上的疼痛感很明显没有脸上来得重,苏晨拿了镊子,夹着棉球走到穆成钧面前。
她伸出手,但是这个姿势比较累,苏晨干脆弯下腰来,可总觉得这样又怪怪的。
穆成钧见她身子往前、退后,又往前,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臂圈住苏晨的腰,一下将她提到自己腿上。
苏晨小脸涨得通红,「你干什么!」
「这样的角度给我清理伤口,不是刚刚好吗?」
「胡说什么?我手动不了。」
穆成钧拉住她的手,让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脸,「这样不就行了吗?」
苏晨就势用棉球按住穆成钧的脸,还用了挺大的力气,男人眼帘紧闭,皮肤被撕裂开一般,「痛,痛!」这儿没外人,他干脆叫出声来,「苏晨,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脸这边本来就破了,酒精消毒能不痛吗?」
穆成钧才不信她的话,「你使了多大的劲,你心里最清楚!」
「我看你脸上的伤太吓人,我手抖,控制不住。」苏晨说着,又将棉球落到穆成钧的另一边脸上。他这回叫得更加大声了,「啊——」
「你这模样,真应该让别人都看看。」
穆成钧握住她的手腕,「是不是我方才说的话惹到你了?」
「你方才说过什么?」苏晨装起煳涂。
穆成钧也知道那句话说得不恰当,「我说,你别以为你什么事都能管……」
「没说错,你这话挺有道理。」
穆成钧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落到苏晨的腿上,「这句话,我收回。不,这段话我都收回。」
苏晨朝他看了眼,「说出去的话怎么能随意收回?」
「你就当没听过不就行了?」
苏晨用棉球按向他的眼角处,穆成钧痛得冷汗直冒,他抱住苏晨腰际的手臂收紧些,「够了,够了。」
苏晨推开他的手,「再涂点药才能好得快。」
男人差点就要怀疑起人生来,苏晨再次折回他的面前,穆成钧一把搂过她,再度让她坐自己腿上。
苏晨还是想起来,男人见状,用右手按住她的大腿。苏晨脸色泛起潋滟桃花色,她将蘸了药水的棉球在他脸上轻按着。
穆成钧视线盯着她看,苏晨尽管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可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的注视,两人隔得这么近,彼此的唿吸声都能感受清楚。
她嘴角轻含笑意,穆成钧看了个清清楚楚,「笑什么?」
苏晨强忍着,「没什么啊。」
她用棉球在他脸上画着,越来越想笑,但苏晨努力憋着。
「你在干什么?」
「清理伤口啊,每一寸都不能放过是不是?」
穆成钧目光落向她颈间,那一鞭子真是重,伤痕居然到现在还没完全褪去。苏晨颈间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长长的线,穆成钧一瞬不瞬地盯着,「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穆家?」
「这个不能告诉你。」
「司机通知你们的?」
苏晨动作微顿,「穆成钧,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今晚没有妈和你弟弟过去,你还能有命吗?」
穆成钧回答得理所当然,「当然,我的命很大。」
他说完这话,左手搂紧了她的腰,上半身忽然往前倾,薄唇亲吻在她颈间,苏晨又痒又难受,她手掌在他肩膀处推挡着。
「你干什么?」
穆成钧被她推开,他笑着看向她,苏晨赶紧起身,「不要脸。」
「我不过亲你一口,至于被你骂成不要脸吗?」
苏晨擦了擦自己的脖子,她回到床头柜前,将药箱内的东西整理下,「我去抱小薯片回来。」
穆成钧身子往后躺,目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苏晨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她抱着小薯片回到卧室。
孩子睡了,她小心翼翼将小薯片放进小床内,出去一趟,浑身都是汗,这会汗被吹干了特别难受。苏晨见小薯片睡得正熟,趁着这个时间,她得赶紧去沖个澡。
穆成钧还在想着今天的事,浴室内传出水声,只是没过一会,小床内传来了孩子哇哇的哭声。
男人赶忙上前,弯腰将小薯片抱在怀里,「宝贝,是不是饿了?」
苏晨在里面沖澡,却听到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响亮,大有歇斯底里之势,她随意将身子沖净,擦干后套上睡衣快步往外走。「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饿了吧。」
小薯片睁开眼,嘴巴一张一合的,看着委屈极了,他朝穆成钧看看,忽然伸手在他胸前推了两下。「哇哇哇——」
苏晨来到男人身边,抬眼看向穆成钧的脸,她忙伸手将小薯片接过去。
「你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穆成钧焦急问道,「是不是饿了?」
苏晨背过身,「嗯,你去洗澡吧。」
穆成钧再度凑上前来,「你给他餵奶啊。」
小薯片看到了他凑过来的脸,又是哇的一声,苏晨赶紧走开,「他这是见你怕了,你别过来。」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他怕我做什么?」穆成钧很是不解。
「你……你被打得鼻青脸肿,这副模样难道不吓人吗?」
经苏晨这么一提醒,穆成钧这才反应过来,他果真没敢再上前。苏晨哄着怀里的小薯片,看见穆成钧朝浴室走去。
男人走进去后,门也没关,经过镜子,他想要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但余光总能看到个大概,他不由顿足,转过身后直勾勾盯着镜中的自己。
他总算知道小薯片为什么这样害怕了,因为他的脸上涂满了红药水,能擦的地方都擦过了,像个红脸关公!
最不能忍的是,他的额头上被红药水写了个王字,穆成钧气得转身就往外走去。
「苏晨!」
苏晨也猜到是为什么事了,她赶紧嘘了声,「轻点,小薯片要睡觉。」
男人冷笑声,这时候知道将小薯片搬出来当救兵了,他偏偏不吃这套,他几步来到苏晨跟前,并指了指自己的脸,「这是你画的?」
苏晨抬头朝他看看,一脸的无辜。「是啊,不是给你涂药吗?」
「呵,那额头上的字又是怎么回事?」
苏晨嘴角搐动两下。「那是随手涂的啊,有哪里不对劲吗?」
穆成钧绷着一张脸,「敢在我脸上写字……」
「哇哇哇!」小薯片一眼望去,又看到了可怕的东西,立马扯开嗓门哭起来。穆成钧见状,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苏晨,你好样的!」
「你可千万别过来,你这样子太吓人了。」
「还不是被你害的!」
苏晨背过身,哄着怀里的儿子。「不怕啊,不怕,怪兽被打跑了。」
穆成钧感觉自己脸上都没这么痛了,肯定是被胸口的怒火转移了注意力。他回了浴室,洗过澡后出来,又将脸上的药水给洗了,他情愿他这张脸恢復得慢一些,都不要被人这样摧残。男人走出去,看到苏晨正小心翼翼将小薯片放进小床内。
穆成钧围着浴巾上前,苏晨起身,看见男人的身上也有伤,腹部和胸前有好几处淤青。她坐向床沿,掀开薄被躺了上去,穆成钧随后也上了床。
男人将手按向自己的胸前,「嗯……痛。」
他拉长了音调,苏晨朝他看看,「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再怎么痛都会强忍着。」
「那你呢,你会忍吗?」
苏晨点下头,「会啊,发出这样的声音,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
「你能忍?」穆成钧明显露出嘲讽,「第一次的时候,你喊得惊天动地,恨不得把房间都震穿。」
苏晨的脸色变了变,她手掌轻握,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苏晨双手狠狠朝他胸前推去,穆成钧痛得不住抽气。苏晨转身躺了下去,并将被子扯过后盖到自己身上。
穆成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凑过身,「怎么,说这两句你就受不了了?你不说你很能忍吗?」
他想要去拉她的被子,苏晨肩膀挣扎下,抬起一脚踢向穆成钧,然后将背后的被子捲起来,翻个身将它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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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最近几天可能更新少点,其实写的不少,但是妖妖6月28号到7月5号要外出,8天的稿子我在努力存出来,到时候虽然字数不多,但是不会断更,亲们每天都能照常来刷新哦~
199这个男人,流着狠辣的血液
穆成钧靠着床头,没人跟他扯皮了,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唿吸声,脸上的疼痛感瞬间復甦过来,这个暗亏他不能吃,他向来是有仇必报的人,他得将今天受的全部还回去。
苏晨累了,起初还提心弔胆着穆成钧会不会动手动脚,她防备了一阵,直到熟睡过去。
翌日,苏晨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清晨时分醒过,给小薯片餵了奶,这会好不容易睡得香甜,她不想动弹,苏晨觉得身上好重,睁开眼一看,穆成钧双手双脚都将她缠住了。
苏晨赶紧推开,屋外传来穆太太的声音。「成钧,晨晨。」
苏晨一听,睡意全无,忙起身后穿上拖鞋,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苏晨打开门,穆太太笑容和蔼。「晨晨,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已经醒了。」
「我见老大还没起,生怕他睡过头了,过来喊他一声。」
苏晨朝卧室内看了眼,「那我去叫他。」
她转身走回了几步,来到床前,「你还不起床?妈说去公司要迟到了。」
穆成钧翻个身,穆太太站在外面,自然是不方便进来,男人皱下眉头。「妈,我都伤成这样了,您还让我去公司,这不是成心给人看笑话吗?」
「你自己都说了,皮外伤而已。」苏晨端详着他的脸,「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英雄救美伤的,说不定别人还会特崇拜你。」
穆成钧闭着眼帘冷哼声,「他们不敢问一句,只会背地里议论纷纷,说我是不是惹了什么桃花债被打了。」
苏晨闻言,朝门口走去,穆太太轻笑下,「不去就不去吧,公司的事反正他自己能处理好,这副模样跑出去确实吓人,在家养着吧。」
苏晨自然是最希望穆成钧天天出去的,这样他们就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那你们再休息会,我让厨房留着早餐。」
「谢谢妈。」
穆太太转身离开,苏晨将门关上,穆成钧翻个身继续睡觉。
下午时分,苏晨看到穆成钧走进衣帽间,不出一会功夫他就走了出来,衣服也换过了,苏晨抬头看他眼,「你要出去?」
「嗯,出去一趟。」
苏晨并未放在心上,穆成钧有手有脚,他爱去哪就去哪。
市中心的钢琴辅导班刚下课,一名家长带着两个小姑娘下来。她家和辛家是邻居,两个孩子又是一起玩的朋友,上课的时间和老师都是一样的,所以两家商量好了,每天轮流接送。
今天,辛太太原本想给女儿请假,毕竟昨晚才出了事,但辛世勛不同意,说是这样会耽误女儿的学习。
两个孩子往楼下跑,其中一个小姑娘看到不远处搭起了表演的舞台,她兴奋地朝着那边跑去。
「囡囡,」身后的女人喊了声,「别过去了,妈妈待会还有急事,我们现在要回家。」
女人想要追过去,她看了看身边的辛思念,「思念,你在这等我,我们今天不玩,要马上回家好吗?」
「好的。」
「思念真懂事。」女人说着,快步朝那个已经跑远的小女孩追去。
这时,停在广场角落处的一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那是穆家的另一名司机。
「思念。」他快步走向女孩,「你爸爸让我来接你。」
「你骗人。」
「真的,你爸爸今天原本是不想出门的,说是昨晚出了点事,但我们家先生和他关系特别好,他刚去酒店了。他说你钢琴弹得好,要让你过去给大家谈一首《欢乐颂》,说你对这首曲子很擅长是吗?」
小女孩听到这,信以为真,爸爸昨晚是出事了,她的《欢乐颂》也是弹得特别棒的,对方既然能够将这两样都说出来,那肯定是认识爸爸的。
她这么想着,脚步不由抬了起来,司机带着她来到车旁,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小女孩坐了进去。「那我妈妈去了吗?」
「没去。」司机一把将车门关上。
他回到了驾驶座内,系好安全带,然后动作迅速地发动车子,车窗外面传来了女人的唿喊声。「思念,思念——」
车子飞快蹿了出去,小女孩朝车窗外张望下,「那是我隔壁的阿姨,要不我跟她说一下吧,我怕她担心。」
「不用。」
这一阵声音,是从后车座内发出来的,她这才意识到后面还坐着人。
辛思念扭头一看,看到了一张脸,她记得他,昨晚出手打爸爸的就是这个男人。
辛思念哇的哭出声来,转身就想往外跑,可是车门早就被反锁起来,她哭得越发大声了,「救命,救命啊。」
穆家。
苏晨和穆太太坐在沙发内说话,穆太太刚给苏家打过电话。
「晨晨,你爸妈那边别太担心了,只是以后千万要防着陌生人……」
「是。」
说话间,穆成钧从外面走了进来,穆太太随口问道,「成钧,你去哪了?」
苏晨注意到了穆成钧身后还有个人,那是穆家的司机,他沖门口小声说了句,「进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怯怯地跟在两人身后,苏晨看清楚了小姑娘的脸,吃了一大惊。「她怎么会在这?」
穆太太也是惊愕不已,「成钧,这是怎么回事?」
穆成钧一语不发,几步来到沙发跟前,穆太太着急起身,「你说话啊,这不是辛家的小女儿吗?成钧,你要干什么?」
男人坐定下来,「没什么,就是闲在家里太无聊,玩玩。」
「你别犯浑,赶紧把她送回去!」
「来都来了,怎么送回去?」穆成钧睨了眼战战兢兢站在客厅中央的小女孩。「辛世勛发现女儿不见了,应该会找到穆家来吧?他昨天提醒得对,一旦辛家人踏进穆家,我也可以收拾他。」
「成钧,你这事情做得太明目张胆了,这样只会把事情闹大。」
「我不怕闹大。」穆成钧说着,看了眼身侧的穆太太,「妈,你是不是想说他女儿是无辜的?」
「老大,这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让你牵扯到命案中去的,辛世勛如果真出事了,就算辛家人能做到生死不论,可你终究会触犯法律。」
穆成钧冷笑声。「那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苏晨头一次觉得穆成钧这个人很矛盾,他似乎什么都不怕,疯狂起来像个魔鬼,可是寻常时候,至少在面对她的大部分时间内,他都是一个正常人的状态。
亦或者说,他的骨血里就涌动着暴戾,一旦被人碰触,就会激发出来。
小女孩被吓得不轻,站在原地不住抹着眼泪,苏晨腿动了动,穆成钧口气冷冷说道。「把你那点同情心收起来,辛世勛给你儿子买好墓地的事,你忘了是不是?」
苏晨心里被压得喘不上气来,她捏着双拳,穆太太嘆口气,「原本那件事过了,就过了,辛家做什么非要重新挑起来?」
小女孩上前步,冲着苏晨和另外两人道,「叔叔、阿姨,奶奶,你们让我回家吧,我好想我妈妈,我不想待在这里。」
苏晨听不下去了,但是想到辛家昨晚的所作所为,她并不能够圣母到不顾一切去护着这个小女孩。
穆成钧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他直起身,身子往后靠。「苏晨,小薯片可能醒了,你到楼上去吧。」
这似乎算是最好的方法了,苏晨只能算是落荒而逃了。
辛家。
辛太太满面焦急写在脸上,嘴里不住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世勛,你快想想办法啊。」
辛世勛坐着一动不动,「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穆成钧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他就是要逼我上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过去,就是送死。」
「难道就这样把思念丢在穆家吗?」辛太太情绪激动起来。「那就报警,说他们绑架。」
「辛家和穆家的事,从来不靠外人解决,要不然的话……两家都会有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辛太太坐到辛世勛身边,「思念肯定吓坏了,我们赶紧去把她接回来啊。」
「穆家做了十足的准备,就算我去了,能不能够活着回来都要另说……」
「不会的,」辛太太焦急开口,「我们不是去寻仇的,我们只是去要回女儿而已,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对我们。」
「穆成钧做事情还会跟你讲理由吗?」
辛世勛显然不肯出面,辛太太急得坐立不安,「世勛,我们现在就只有思念这个女儿了,你难道真要把她放在穆家吗?」
「她只是个孩子,穆家不会动她的。」
「如果他们一直不肯放人呢?你有没有想过,思念心里该有多害怕?」
辛世勛站起身来,却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意思,他冷冷睨了眼辛太太,「别再说了,要去你去,我是不会踏进穆家那个地方一步的!」
辛太太看着他往二楼走去,她心里一阵绝望漫过,冤冤相报何时了,可辛世勛就像是魔怔了,如今越来越六亲不认。
傍晚时分,苏晨下楼的时候,听到曹管家的声音传了上来。
「穆先生,辛家来人了。」
「是吗?什么人?」
「是辛太太。」
穆成钧很明显冷笑下,坐在边上的小姑娘闻言,起身就要往屋外跑,「妈妈,妈妈!」
曹管家将她拦了下来,与此同时,辛太太也从门口进来了。
「妈妈!」
「思念……」
穆成钧朝曹管家示意下,他放开手里的小姑娘,辛思念朝着辛太太扑过去,「妈妈。」
「宝贝,你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小姑娘摇着头,但一看就是被吓坏了,辛太太搂住她的肩膀,目光看向客厅内的几人。
穆太太也端坐在那,穆成钧挑了下眉头,脸上的伤很是明显。「辛世勛为什么不来?」
「孩……孩子是无辜的,放了她吧。」
「你让他过来,只要见到辛世勛,我肯定不为难你女儿。」
辛太太更加用力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他过不来,你让我们走吧。」
「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也是辛家的人,这个小姑娘也是,他要不来,我就拿你们开刀。」
苏晨站在楼梯口,没有再继续往下走,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用在所有人身上都可以,可似乎……独独不能用在辛家身上。
穆太太轻抬下眼帘,「以诅咒我孙子这样的低劣手段,激怒了我的儿子赶去穆家算帐,而最终的目的,是要将我的儿子打死在辛家,我们说要走的时候,你们答应了吗?」
穆太太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满满的怒意。她虽然不贊成儿子的做法,可这个时候,却还是选择站在了穆成钧身边。
辛太太面上毫无血色,「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放我们走吧。」
穆成钧站起身,修长的双腿往前走去,到了两人跟前,他垂首朝辛太太怀里的小女孩看了眼,「别跟我求饶,我最不吃这一套,我的心肠向来硬。」
苏晨没有参与进这件事当中,但以她对穆成钧的了解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男人流着狠辣的血液,今晚若是不见红,辛家恐怕休想将人带出去。
200苏家起火
辛太太抱紧了女儿,瑟瑟发抖,像是误入了狼群中的羊。
穆成钧最看不得别人这幅样子,今天只是地点换了换而已,他昨晚就是辛家砧板上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怎么没见辛家对他手下留情?
他冷笑一下,「要不要我替你打电话给辛世勛?」
「他不会过来的。」辛太太嗓音发抖说道。
「自己的女儿和妻子有难,他还能躲着不出面吗?」
辛太太看了眼穆成钧的脸,「他真的不会过来的,求求你,让我们走吧。」
穆成钧往后退了两步,似乎不想看到她这幅样子。「我轻轻松松就放你走?你当穆家是什么地方?」
身前的小女孩抬头看向辛太太,双手越收越紧,眼圈通红,哭声已经止住了,但喉咙间还在颤抖,「妈妈,我怕。」
「不怕,不怕啊。」
「我想回家。」
苏晨脚步动了下,想要上楼,她身子刚转过去,就听到咚的一声传到耳朵里。
辛太太直直朝着穆成钧跪了下来。「昨晚的事,是辛家的错,但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懂两家的恩怨,放她走吧行不行?」
穆成钧背对着两人,他轻咬下牙关。「别再说了,我也不针对你们两个,我要见的人是辛世勛。」
「求求你,求求你!」
穆成钧眸子间有了怒意,他转身看向两人。「你跪也没用……」
「那我一直跪着,我女儿心脏不好,不能受到惊吓,成钧……不,穆先生,你就让她跟我回去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孩子了。」
穆太太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她也清楚穆成钧的脾气,这种时候,谁劝都没用。
辛家也算是大家,可如今,辛太太却这样跪了下来。
她太清楚两家的恩怨了,也太清楚在穆成钧身上发生过的事,她生怕辛思念再出点事,那她这辈子就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辛太太忽然弯下腰,将额头磕在地上,「昨晚的事对不起,你放我们走吧,放我们走吧……」
砰!砰!
额头一下下重重地敲在地上,旁边的小女孩忙蹲下身来,用力抱住辛太太的肩膀。「妈妈,不要这样,痛……」
「妈妈,妈妈!」小女孩哭出声来,泪流满面,「妈妈不要……痛。」
穆成钧冷眼看着,心却出乎意料地狠狠抽了下,他不由想到小薯片,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穆太太说得对,为人父母,可以被孩子改变很多,穆成钧居然有些不忍心,他也奇怪于自己这样的想法。
「好了。」他喉间冒出低低的嗓音,穆成钧终究是挥下手,「你们回去吧。」
他想放句狠话,但是看到辛太太这幅样子,穆成钧不由轻吸口气,「走走走,走吧。」
客厅内都是女人的哭声,吵得人不得安宁。
辛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小心翼翼抬头看向穆成钧,直到看见了男人的背影走到沙发跟前,辛太太这才起身,拉起辛思念的手说道,「思念,快走。」
她生怕穆成钧会变卦,她方才只是抱着千分之一的可能试一试,她没想到穆成钧会答应,她也不相信穆成钧肯这样放她们离开。
小女孩跟在辛太太身侧,小跑着往外走,直到走出了穆家,辛太太这才断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苏晨在楼梯口站了许久,确定辛家的人完全离开后,她这才走下去。
她也很吃惊,这个穆成钧与她所认识的穆成钧,又好像不是同一个了。
苏晨以为他应该是听不进去别人地求饶声,对他来说,女人的眼泪早就免疫了吧?况且他昨晚才吃了那样的亏,今天大费周章将人弄来,却没想到……辛家只是打了一张亲情牌,他就弃械投降了。
这实在很不像穆成钧。
还是她潜意识中的穆成钧,原本就没这么坏呢?
苏晨听到穆太太开了口。「成钧,你……」
「妈,我是不是不该放她们走?」
「当然不是。」
「那我是不该把那个孩子牵扯进来吗?」
穆太太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目光轻抬,看见了正在走来的苏晨,「事事难以预料,希望辛世勛能想清楚,别再找我们的麻烦。」
辛太太带着辛思念回到家,她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屋内走,额头处痛得厉害,她顾不得这些,她拉着辛思念的手,带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思念,到家了,不怕了。」
「嗯。」
楼下没看到辛世勛的身影,辛太太让辛思念自己在客厅内看会电视。她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去,来到房间,里面没有动静,门也是关着的,辛太太推门进去。
辛世勛坐在地上,嘴里小声地说着话,听见脚步声,他扭头看向辛太太,「回来了?」
「你还会关心我们吗?」
「思念呢,思念也回来了吗?」
辛太太点下头。「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站起身,手里捧着一堆存摺和银行卡,保险箱的门是打开着的。辛太太吃了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你的额头怎么了?」辛世勛目光落到她脸上,辛太太抬手摸了下。「没什么。」
「你给人下跪了是不是?你给穆家的人下跪了?」
「你把存摺拿出来要做什么?」
辛世勛咬着牙,重复一句,「你给穆成钧下跪了。」
辛太太坐向床沿,有些失魂落魄,辛世勛将其中两本存摺给了她,「你拿着,以后有用。」
「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辛太太看到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再害我们了,醒醒吧!」
辛世勛转过身将保险柜的门关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那边……他已经让人盯着了,穆成钧欺人太甚,苏晨又侮辱了他女儿,穆家和苏家都有罪。
穆家。
吃过晚饭,穆太太看眼儿子的脸蛋。「成钧,你脸上上药了吗?」
「这点伤,它会自己好起来的。」
「这可不一定,在家又没事的,上了药也没人会笑话你。」
穆成钧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昨晚把小薯片吓哭了,就因为苏晨给我上了药。」
「是吗?那你离孩子远远的。」
「……」
穆成钧在家也待不住,总觉得太闲,再加上脸上即便不涂药,小薯片看到了还是会害怕,他连孩子都不能抱,更加觉得无趣。
半夜时分,苏晨睡了,穆成钧也在熟睡当中。
男人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有电话进来的时候,震动声特别明显,嗡嗡的声音一下将苏晨惊醒了。她睁开眼帘,推了下身后的穆成钧。「是不是你的电话?」
「半夜三更,准没好事。」穆成钧不情愿地伸出手,拿过手机后直接放到耳边,「餵?」
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穆先生,不好了!不好了!苏家起火了。」
「什么?!」穆成钧蹭地坐起身。「什么起火了?」
「苏家起火了。」
对面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苏晨听得清清楚楚,她立马坐起身,听到穆成钧扯着嗓门喊道,「人呢?人出来了吗?」
「没有,人还在屋里面。」
苏晨震惊之余,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几乎是翻滚着下了床的,两人匆匆披了件衣服出门,穆成钧经过月嫂的房门跟前,敲了两下门。「快去把小薯片带着。」
他也顾不得月嫂有没有听见了,苏晨跑在前面,来到楼梯跟前,一脚伸出去差点踩空了。穆成钧伸手扣住她的手臂,「当心。」
穆成钧没有喊司机,直接拿了车钥匙带着苏晨出门。
来到苏家所在的小区,远远就能看到小区下面围满了人,苏家所在的楼层冒着滚滚浓烟,苏晨泪水再也止不住,拍打着车窗喊道。「爸,妈!」
消防车已经赶到,但还没开始救援,穆成钧推开车门下去,苏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副驾驶座,她泪水模煳了视线,「怎么办,怎么办?」
穆成钧将她拉起身,「别担心,说不定他们已经出来了。」
物业的保安也都出动了,拉起了警戒线,楼上还有人陆陆续续往下撤离,苏晨想要冲进去,穆成钧见状,用力将她抱紧在怀里。「苏晨,不要进去,不能进去。」
「我爸妈还在里面呢,快去救人啊,快啊。」
苏晨哭喊着,有人回头看向她,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这么大的烟,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人群中有两名男子快步朝着他们走来,「穆先生。」
穆成钧按着苏晨的脑袋,也不让她乱动,男人胸口压着火,又急又气。「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守在苏家门口的吗?」
「我们是守着了,但有人在楼梯口鬼鬼祟祟,对方先把我引开了,后来又用相同的法子将另一人引开。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进屋放的火,等我们想要回去的时候,又被人给缠住了……」
「那我爸妈怎么办?」苏晨哭喊着,「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是谁?究竟是谁?」
「为什么到现在才施救,这么大的火,难道一开始没有排查吗?」
「物业方面说挨家挨户排查了,现在业主都很气愤,说显然是消防方面不过关……」
苏晨推了下穆成钧,她抬起眼帘看向苏家所在的楼层,那里浓烟滚滚,呛人的味道传到了楼底下,苏晨几乎绝望起来,「爸——妈——」
「苏晨!」
苏晨不顾一切往前冲去,前面有警戒线,她跟人家焦急地说道,「我是这家人家的女儿,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对不起,现在里面情况不明,谁都不能进去。」
「那你们快施救啊,救人啊。」
物业的领导也早早到了,赶紧安抚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消防也出动了,有些事还得请示……我们理解你的心情……」
穆成钧听到这,面色难看到极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请示什么?」
「爸!妈——」苏晨撕喊着,泪流满面,几乎要跪到地上去,穆成钧将她往后拖了好几步,「苏晨,别这样。」
「我爸妈还在里面,快救救他们,救人啊。」
「我来想办法,我一定将他们救出来!」穆成钧说着,看向旁边的两名男子。「老二那边知道了吗?」
「知道了,第一时间就通知了。」
穆成钧掏出手机,「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我自己找人过来一起救。」
男人说着,走到旁边去打电话,苏晨回到了人群中,她心急如焚,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她感觉天都塌下来了,要是爸妈真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苏晨双手捂住嘴,心口痛得不能自已,望出去的所有人都是模煳的,她恨不得就此冲进去,就算救不了人,她也情愿在门口站着。
苏晨颤抖着唇瓣,穆成钧去打电话了,就算想尽所有方法都要将苏晨的爸妈救出来。
她目光怔怔盯着一处,肩膀处勐地一重,苏晨没有理睬。身后的人见状,又重新拍了两下,苏晨这才感觉到,她回过了头。
201用她要挟
入目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男人的脸。
苏晨挂着眼泪,不想理睬,男人却是朝着不远处一指。
苏晨的视线随后望过去,停车场上有一辆车,后车座的车窗一点点落下去,苏晨看到了苏妈妈的脸。只是她的嘴被人用胶带贴着,苏晨又惊又喜,刚要喊出声来,对方就沖她摇了摇头。
苏晨心口咚咚地撞击着,她跟着男人走出去一步。
人群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在质问物业的不作为,有人在质问着小区内的消防不过关,还有人在替苏家惋惜。男人看了眼四周,忽然凑近苏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想你家人有事的话,不要出声,乖乖上车。」
苏晨嘴巴轻张,穆成钧背对着她正在不远处焦急地打着电话,声音很大,男人沖她再度说道,「你若敢惊动别人,我们就将你爸妈推到火坑里面去。」
苏晨不敢说话,男人抬起脚步,她也只能跟在后面。
停车场上的车发动引擎,车窗也落了下去,苏晨走向前,男人一把将车门拉开,苏晨看到了里面的苏爸爸,她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坐进去的时候,车内的冷气扑面而来,关门声也传到了耳朵里。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车内的二人,幸好,幸好,爸妈都没事,苏晨哭着抱住苏爸爸的肩膀,车子很快从小区开了出去,她顾不上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危险了。她觉得这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能接受,只要爸妈没事就好。
穆成钧打完电话,回到人群中,他急切地找着苏晨的身影,却并没看到她。
男人心里勐地咯噔下,他不由喊出声来。「苏晨,苏晨!」
那两名男子走上前来,穆成钧冷着脸问道,「苏晨呢?」
他们朝四周张望下,这么乱的现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大活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穆成钧心里越来越不安,「苏晨!苏晨!」
他快步来到警戒线跟前。「刚才是不是有人进去了?」
「没有。」
那两名男子也在四周找了圈,却还是没有发现苏晨的身影。穆成钧心急如焚,苏爸爸和苏妈妈还没有消息,苏晨不可能会擅自离开这儿,那她能去哪呢?
穆成钧走出去几步,他万万没想到苏晨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这么丢了。
「你们再去四周找找。」
「是。」
穆成钧回到自己的车旁,心里存着仅有的侥倖将车门拉开,但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他面上的焦急藏匿不住,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穆成钧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串号码,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苏晨的忽然不见肯定会跟这个电话有关。
穆成钧赶紧接通了电话,「餵?」
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穆成钧,你现在很着急吧?」
「你是谁?」
「你应该能想到我是谁的。」
穆成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辛世勛。」
男人在电话那头笑着,「是啊,才一天不见,你倒是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果然关心则乱。」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想要这个女人活着吗?」
穆成钧攥紧下手掌,「你别乱来,你可别忘了,你也有家人。」
「你要想让她活着,就用你的儿子来换。」
「你疯了是不是?」穆成钧难掩激动的情绪,「你把她放了,凡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看来她在你心里也没什么特殊的,终究比不上你那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吧?」
穆成钧眸子内渗出明显的怒意,「别废话了,你把她带去哪了?」
「你要保你儿子也行,那你自己过来吧,记住,我今天可不想见到穆劲琛以及穆家其他的人。」
穆成钧垂首盯着自己落在地上的那道身影,「苏晨的爸妈呢?还活着吗?」
「呵呵,」辛世勛在电话里冷笑两声。「穆成钧,你冷血惯了,居然还会关心别人的死活?」
「他们是不是还在屋里?」
「放心,要没有他们,你女人怎么能乖乖来找我呢?而要没有这个苏晨的话,你也不会乖乖来找我。」
男人那边挂断了通话,穆成钧的手臂垂落下去,不过十几秒后,简讯传来一阵提示音。
苏晨在半路的时候,被人推上了另一辆车,她没有得罪过别人,这种只有在电视里才会发生的情节按理说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但是她清清白白,不代表穆成钧也是如此。
车子飞驰向前,路越来越偏僻,四周只有月光照落,偶尔才有路灯出现,车子停稳之后,苏晨被人带了下去。
她抬头看去,不由毛骨悚然,前面是一座墓园,阴风阵阵袭来,苏晨被人推下肩膀,她双腿像是被钉子扎住了似的。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今天做这一切事情的人,应该还是辛家。
她起初不敢往辛家身上想,从穆成钧差点出事到今天,不过隔了一天而已,辛家的人这是疯了吗?
苏晨被拽住了手臂拉向前,见到有人过来,负责看守墓园的人问也没问,直接将门打开了。
苏晨扯开嗓门喊了声,「救命啊!」
身侧的男人冷笑下。「这边都是我们的人,你沖谁喊救命?」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你应该庆幸,放火的时候你妈正好走出房间,要不然的话,他们现在还在火场里。」
苏晨双目噙泪,瞪向对方,她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路两边都是墓碑,数之不尽,阴森恐怖四个字完全不足以形容此时的情景。葱郁的树叶被风一吹,相互拍打着,发出类似于哭声一般的声响,苏晨最怕这种地方,她面色发白,牙关颤抖着。
苏晨被带到了最高的位子,这也是整座墓园最好的位子,堪称风水宝地。
她看到偌大的地方只有一座墓碑,墓碑上挂了个手电,苏晨看见了上面的照片。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大大的眼睛,清秀的五官,她目光往下,看到了她的姓氏:辛。
辛世勛从墓碑后面走出来,苏晨看到手电的光照到他脸上,反射出的一张脸吓人极了。
「来,看看我女儿。」
苏晨大气不敢出,辛世勛来到墓碑跟前,蹲下身来,手指在女儿的照片上抚过。「死了好几年了,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她深吸口气,咬紧了牙关,辛世勛背对着苏晨说道,「这么多年来,穆成钧真够狠心的啊,一次都没来看过她,他怕是完全忘记了,他的身上还有一条人命吧?」
越是接近真相,有些事情就越是残忍。
辛世勛站起身来,一把扯过苏晨,「你现在幸福了,你看看我女儿。」
「她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的……」
辛世勛拉着苏晨的手臂,她不得不跟着他往前走去,越过了女人的墓碑,苏晨看到墓碑后面有块空地,但是现如今被挖出了一个坑。苏晨寒毛竖了起来,辛世勛冷冷笑道。「这儿都是死人,再多一两个的话,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你别乱来……」苏晨话音方落,她感觉到肩膀处被人推了下,她猝不及防往前扑,整个人掉进了坑内,这个坑被挖得足有一人多高,苏晨摔下去的时候差点摔懵了,但好歹泥土是软的。她满脸都是泥土的腥味,苏晨好不容易爬起身,辛世勛见状,拿起旁边的铲子,铲了满满一铲子的土朝苏晨脸上丢过去。
苏晨站在坑中,没有一点点能反抗的力气,浑身上下都是泥土,抬头还能看到女人的墓碑,她惊慌失措地看向外面的几人,她想到了电视剧中的活埋。
辛世勛蹲下身来,「想见见穆成钧吗?」
「你是想要他的命,还是想要我的命?」
「别急,当然先让他下地狱,他之前做过什么恶事,你还不知道吧?」
苏晨惨白着脸不说话。
辛世勛眼里的光越来越冷,「当年,我不该那样放过他的,断了他的命根子远远不够,我应该让他偿命!」
苏晨往后退了步,身子抵到了身后的泥土,她觉得双腿在发软,好像要支撑不住自己再站着了。
「不是说好了两家都不再追究了吗?」
「那你觉得这样公平吗?」辛世勛抬起手,手指着不远处的墓碑,「我女儿在这躺了几年,穆成钧呢?他若断子绝孙,一辈子成了个废人,那我认了,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他跟你有了儿子,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苏晨觉得跟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变态,但她余光看到了辛世勛旁边的铲子,她不敢嘴硬,她真怕激怒了男人,他会一铲子直接敲下来,苏晨还不想死呢。
辛世勛抬起腕錶看眼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苏晨紧张地吞咽下口气,她心里不希望穆成钧过来,因为来也是送死,可是自己又害怕的要死,到底还是存了那么一点点希冀。「我跟穆成钧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我们之间也没那么好,他……他不会为了我赶过来的。」
「是吗?」
苏晨大着胆子回道。「当然。」
一阵脚步声快步而来,过来的男人指着不远处说道,「穆成钧来了。」
苏晨鼻子瞬间发酸,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愫,他怎么来了?他来又有什么用呢?他报警了吗?
苏晨特别特别想哭,眼泪这就止不住了。辛世勛站起身,「让他过来。」
苏晨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头和身上,她想要爬上去,辛世勛见状,抬脚踩住她的手背。苏晨嘶了一声,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穆成钧跟着一名男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心里一紧,眼皮跳动了下,辛世勛脚底下碾压了几下。
苏晨一声不吭,穆成钧目光落向男人。「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
「你没带什么尾巴过来吧?」
「这么多条人命在你手上,我没那个胆子。」
辛世勛总算抬起了脚,苏晨痛得趴在那不动,手背上很明显青紫了一大块。
「难得,难得啊,居然能听到穆成钧这样说话。」
「辛世勛,你把不该牵扯进来的人都放了吧。」
男人看了眼趴在坑边的苏晨,「这是你儿子的母亲,她算是不该牵扯进来的人吗?」
穆成钧上前,他蹲下身,将手递向苏晨,想要将她拉上来,辛世勛见状,抬起脚踢向穆成钧的手臂。「把他拉开!」
苏晨眼看着两人上前,将穆成钧拉了起来,她眼眶内再度发热。「成钧!」
「不要怕,」穆成钧沖她说道,「穆家和辛家是有约定的,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这话真是苍白到了极点,就连苏晨都不信,他说出来还有谁能信呢?
果然,辛世勛听闻后哈哈大笑起来,「想要穆家和辛家一笔勾销?行啊,把你儿子给我,让我再把你弄成废人,我这口气也就彻底消了。」
202不要动她,她只是个生育工具
苏晨抬头看向穆成钧,她忍住了眼泪,辛世勛盯看了苏晨一眼,「觉得心疼了?」
「你这样,就没想过你女儿的在天之灵吗?」
辛世勛挥下手,两名男子将穆成钧拉开些,辛世勛蹲了下来,「你知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吗?你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吗?」
「我是不清楚,但你正在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穆成钧眉头微皱,冲着苏晨说道,「苏晨,别说了。」
如今的辛世勛就是个疯子,一点点刺激都有可能令他暴跳如雷,谁都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对苏晨做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情。穆成钧看到这个坑的时候,脑子和心里已经完全乱了。
苏晨紧张地看向男人,穆成钧想要安抚她一声,让她别怕,她也不该来这样渗人的地方,但是话到嘴边,男人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他也不得不掩藏起满眼的焦急,这反而会更加刺激到辛世勛。
「我跟苏晨失踪了,一会那边扑灭了火,也会发现苏晨的爸妈不在屋内,谁都会想到是你做的。」
辛世勛抬首看向男人,「是吗?」
「距离你将我引去辛家不过才一天时间,辛世勛,你不觉得你目的性太强了吗?」
辛世勛满脸的不在乎,「我就是要打你个措手不及,穆成钧,我难道还要给你足够的防备时间吗?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今天不要你的命,所以我用不着担心杀人偿命。」
穆成钧轻拧起眉头,「既然不涉及到性命,你把苏晨放了。」
「放了?」男人站起身,双手拍了几下,将掌心内的泥土拍去,「今晚这么好看的一齣戏,就缺观众,怎么能随随便便放了?」
透着墓碑前方射过来的光,苏晨隐隐看到穆成钧眉宇间的冷肃,他应该是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也应该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过来的。
苏晨站在那个足能摆得下一口棺材的泥坑里,她眼里明显充满了惶恐,这儿都是辛世勛的人,穆成钧只身前来,这不是来送死的吗?
「哈哈哈——」辛世勛笑着,笑声在阴冷的墓园内,被哗哗而来的风一口吞净,他眸子内很明显是冷到极致的,「你关心她,她也关心你,瞧瞧你们的眼神,只不过你们当着我女儿这样眉来眼去,有想过她的痛苦吗?」
辛世勛抬起了右脚,一脚将堆起来的泥土踢出去,苏晨觉得眼睛里痛得厉害,她下意识伸手擦了把脸,只是眼里进了沙土,眼泪也就控制不住往下淌。
穆成钧看在眼里,某根神经被狠狠弹了下,但他很快又将这股涌起来的情愫压抑回去。「辛世勛,这回你恐怕是看走眼了。」
「什么意思?」
「苏晨于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是吗?」辛世勛盯着坑里的苏晨,「穆成钧,你要不紧张她,你大晚上的跑墓园来做什么?我看你真是见了鬼了。」
辛世勛这话一说出口,等于就堵住了穆成钧的路,他想要将苏晨推出去,早就来不及了。
「我总不能让她死在这,这样的话,我将来也没法跟我儿子交代。」
辛世勛听到儿子两个字,眼里分明汹涌了下,他转身看向穆成钧,神色间的兇狠表露无遗,但至少穆成钧这句话将危险引向了自己这边。
「我在乎的是我儿子,而苏晨呢,她是生我儿子的人,说到底,这人要不是她的话,也会是别人。她只不过是个生育工具罢了……」
苏晨清清楚楚的将这话听在耳朵里,穆成钧说得本来就是实话,他将她带进穆家,不就因为她是小薯片的妈妈吗?
但辛世勛显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穆成钧,我已经把她带到这来了,今天不管她在你心里占没占分量,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走。」
「你到底是恨我有了别的女人,还是恨我有了个儿子?」穆成钧直接将话挑明。「如果是前者,那我这几年当中女人就没断过,你早就应该对我报復了,如果是后者……那我倒是能理解了。毕竟当初要不是你女儿自己的身体吃不住,说不定现在给我生孩子的就是她了,那我还得管你喊一声岳父是不是?」
「穆成钧!」辛世勛咬牙,冲上前,挥起了拳头,穆成钧旁边的两名男子并未按着他,所以面对挥过来的拳头,穆成钧一把握住了。辛世勛恼羞成怒,朝周边的人骂了一句,「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话音方落,那两人已经将穆成钧按住了,辛世勛的拳头总算顺利落到男人的脸上。「我让你说,你给我闭嘴!」
他一拳狠狠打在穆成钧的嘴角处,他瞬间觉得嘴角都麻了,而且裂开了,痛得厉害。
苏晨站在坑内干着急,替穆成钧着急,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激怒了辛世勛呢?
辛世勛并不觉得解恨,所以使尽了全身的力道在打穆成钧,拳头砸在他脸上、身上,穆成钧原本就有伤,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
苏晨赶紧想要爬上去,「住手,别打了,住手!」
穆成钧余光朝苏晨睨了眼,眼神里带着让她不要说话的急迫,一名男子眼见苏晨要爬上来,他上前两步,用脚踩着苏晨的肩膀。
她并未就此站回去,而是匍匐着想要上去,男人脚底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他脚掌碾压着苏晨的肩膀,穆成钧看着,他不由收回视线盯向辛世勛,「你今晚想要做什么?痛痛快快说了吧。」
「我方才说得还不清楚吗?」辛世勛往后退了步,手掌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指关节处打得太疼了,他似笑非笑盯着穆成钧道,「我要让你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废人。」
穆成钧脸色冷凝。「你害过我一次,还想害我第二次吗?」
「不,这次不一样,」辛世勛咬着牙,眼里满满都是恨意,「我要把你犯罪的根源切下来,也不会再给你恢復的机会,我今天还带了一条狗来,要不切下来之后,我把它餵狗吗?」
辛世勛嘴里满满的侮辱,苏晨听在耳中,不止觉得震撼,更多的是觉得噁心,浑身都开始发抖起来。
203情债
穆成钧不用去想那一幕,就知道它有多残忍,因为他曾经是真实感受到过的。
只不过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上次辛世勛没有想到要将他的命根子餵狗,所以才让穆家捡了个孩子呢?
穆成钧冷笑下,「我充其量跟你一样,不过我比你幸运,我还有个儿子,你呢?」
辛世勛的脸色煞白,像是被巨雷击中一般,穆成钧戳中了他最痛的地方,他狠狠盯着穆成钧,「你也真是残忍,你明知道我唯一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我当然知道,但我已经还过债了,辛世勛,你屡次找我麻烦,我当初应该不顾约定,直接毁了你们辛家!」
「哈哈哈——你已经把我的家毁了!」辛世勛甩着自己的手臂,「穆成钧,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我让人按住你的那一幕,我觉得只有在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才有些许的快慰,你懂这种感觉吗?」
苏晨被男人踩着肩膀,使尽了全身的力道都不能爬上去,男人抬高右腿,狠狠往下踹,苏晨肩胛骨传来裂开般的疼痛,她扑通摔进了坑里面,男人站在边上笑着,将深褐色的土用脚往下拨,散发着腥臭的泥土落在苏晨的头上、肩上。
穆成钧现在最怕听到的,是辛世勛一声令下,会让人将苏晨直接活埋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不然的话,他刨这么个坑做什么?又把苏晨推进去做什么?
辛世勛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眼,苏晨抓了下头髮,重新站起身来。
辛世勛挥起手掌打向穆成钧的脸,男人闷哼声,脸别向了一侧,辛世勛走到穆成钧旁边,「我真不知道我女儿当初看中了你什么。」
穆成钧低着头,嘴角处淌着血,他唇瓣勾起抹冷笑。「是啊,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下辈子,你千万别让她看上我,我这辈子最不幸的事,都是拜你女儿所赐。」
「穆成钧!」辛世勛嘴里咬牙切齿的意味更加浓烈了。
苏晨急得大喊起来,「穆成钧,别说了,别说了!」
别再去激怒这样的人,苏晨不敢想后果。
辛世勛一把拉住穆成钧的衣领,「我现在就宰了你。」
他原本可以一下就将穆成钧和苏晨解决掉的,可辛世勛的情绪受穆成钧影响,穆成钧视线望出去有些模煳,眼睛处原本就有伤,方才辛世勛更是没有手下留情。「对你来说,一点点折磨我才是最解恨的法子吧?」
「确实是。」辛世勛转过身,看向了还在坑里的苏晨,「这个女人知道你身上背负过人命吗?」
「辛世勛,你女儿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什么?」辛世勛上前几步,蹲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满眼焦急的苏晨,「看得出来,这女人对你感情挺深的,我就想问她一句,她知道你是杀人兇手吗?」
苏晨闻言,视线不由对上穆成钧,男人的面色微变,目光攫住苏晨,没有过多地解释。
「我为什么只能领养个孩子?就是因为我女儿死在了他的手里!」辛世勛说着,抬起手臂指向穆成钧,目光却仍旧盯着苏晨,「一条人命,那是条命啊!」
苏晨面色煞白,关于辛家小姐的死因,她从未听说过,穆家的人也不会提起,只是想到那终究是条命,苏晨的视线不由落向那座墓碑……
穆成钧嘴角处裂开了,有些事藏着掖着,可终究没用。
他直起身来,视线越过辛世勛看向苏晨,「我跟辛家小姐也算是处过朋友,她不是死在我手里。」
「穆成钧,你还敢狡辩?」辛世勛起身,眼里犹如点起了一簇火苗,「当我接到她去世的消息时,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女儿死于先天性心脏病,不是吗?」
辛世勛听见这话,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要不是她跟你上了床,她会死吗?她会死吗?」男人冲上前,伸手揪住穆成钧的衣领,用力摇晃着,嘴里重复着一句问话,「她会死吗?」
穆成钧直直地站着,反问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女儿不论谈了哪个对象,都不能和人上床是吗?」
「混蛋!」辛世勛一拳挥过去。
苏晨听到砰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她唇角发抖,没想到辛家小姐居然是这样死的。
「穆成钧,要不是你碰了她,她不会死的。」
所以辛世勛恨,恨自己的女儿不乖乖听话,恨穆成钧的欲望,恨他害死了他唯一的女儿。
穆成钧挣扎两下,只不过旁边的人用力按着他,他几乎是动弹不得,「是,她有严重的心脏病,但若不是她有意隐瞒自己的病,我也不会跟她发生关系!」
情投意合的时候,两人发生了关系,穆成钧觉得他没有错,辛家小姐犯病的时候,他也吓了一大跳,也紧急做了抢救措施,最后将她送去医院。只不过辛家小姐最终没有走过那一关,辛世勛恨他,也是应该的,毕竟辛家小姐是死在穆成钧身底下的。所以当他被疯狂报復的时候,穆家才忍下这口气,跟辛家谈妥了那样的约定。
这似乎只能说是个意外,但在辛世勛心里,从来都不是这样认为的。
「要不是你管不住你的下半身,我女儿会出事吗?」
「那你能保证,就算我不碰她,别的男人也不会碰她吗?如果她哪天走在路上自己发病了,你是不是还得怪她走过的那条路?」
辛世勛唇角哆嗦着,他走到坑边,再度蹲下身来,目光直勾勾盯着苏晨,「你呢,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吗?」
「人死不能復生,况且……」辛家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虽然她的死跟穆成钧有直接关系,但这也不至于要他偿命。
辛世勛听着苏晨的话,眼里越来越冷,他点着头,「好,很好。」
他忽然伸手朝着前面一指,「或许你可以去找我女儿,告诉她一声,人死不能復生。」
苏晨大惊,「你……」
「把她给我埋了。」
辛世勛没有透露出任何激动的情绪,然而这几个字却重重地敲在了穆成钧心上,他神色大惊。「辛世勛,你别胡来!」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她不过就是个生育工具罢了,所以她的死活,你应该不会很上心吧?」
边上有人拿起了铲子,铲了满满的土丢向苏晨,她头上落满了黄褐色的泥土,苏晨忙用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脸。穆成钧剧烈挣扎起来,可却一点用都没有。
「住手!」
但是那些人不会听他的,辛世勛盯着苏晨,几人分别拿起了铲子,辛世勛站起身,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铁铲,「我来。」
填下去的土很快到了苏晨的脚边,她睁不开眼睛,有的土一下拍在她背上,有些痛,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苏晨喊着救命,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但这儿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苏晨不顾一切想要冲上去,她跑到了坑边,双手攀着想要上去。辛世勛见状,抡起铁铲狠狠挥过去,穆成钧大惊失色,「苏晨,小心!」
她下意识松开自己的手,身子往后滚去,落回到坑内,辛世勛的铲子打在了泥坑边,锋利的铲子插进去大半,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道。苏晨躺在地上,看着男人的那把铁铲,穆成钧一颗心悬至嗓子眼,方才那一下要是打在苏晨身上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泥土铺天盖地而来,很快将苏晨埋进去了一半,她不敢再逃上去,她努力将自己的腿拔出来,她让自己站在土堆上。
辛世勛挥起铲子砸过去,苏晨只能蹲下身,男人见状,将一铲子土丢到她身上。
「住手!」穆成钧咬着牙,想要冲上前去。
苏晨蹲在那里,只要一起身,就会有铲子朝她抡过去,她抱紧了肩膀不敢乱动,背上很快被覆满了泥土,沉沉地压着她。
穆成钧身子挣扎往前,「住手,住手!」
辛世勛笑得越发大声,「给我加快速度,把她埋了!」
「辛世勛,你要对付的人是我……」
辛世勛抬起手,将手中的铲子用力插在地上,「你想看着她被活埋了是吗?」
「你要实在消不下这口气,你就沖我来。」
辛世勛面向穆成钧,嘴角处忽然勾起抹怪异的冷笑。「好啊,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都行?」
「你想让我做什么?」
「松开他。」
边上的两名男子松手,穆成钧抬起手掌擦了下嘴边,辛世勛的视线在他身上一点点往下落,「穆成钧,我觉得你可以自己来,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把裤子脱了,再把你的命根子给割了。」
穆成钧手掌轻握,苏晨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过来。
男人没有说话,脸色难看且严肃,辛世勛摊开两手,「我可以等你,但恐怕你的女人等不起,你要一刻不答应,我就一刻不让他们住手,看看是你能拖得起这个时间呢,还是她能等得起。」
「辛世勛!」穆成钧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但很快又被拉住了。
苏晨咬着牙关一个字都没有喊出来,她不敢起身,身子很快被埋进去大半,头髮上也都是泥土。穆成钧看在眼里,自然是心急如焚,「你把她放了。」
「你们手脚太慢了,抓紧!」辛世勛出声吩咐。
苏晨蹲在那里,脚一下子发软,人往后栽去,再要爬起来时,身上却落了满满的土,嘴里也呛到了,「咳咳,咳咳——」
穆成钧推开身侧的人,他焦急出声,「好,我答应你。」
苏晨耳朵里嗡嗡的,听到男人的说话声,他不由扭头看向穆成钧,「你疯了是不是?」
这样的条件都能答应吗?
那不明摆着是要穆成钧的命吗?如果他再承受一次那样的屈辱,他还能站起来吗?
「穆成钧!」
男人将手落向自己的腰间,「你让人住手。」
辛世勛抬起手掌,那些人止住了动作,辛世勛好笑地盯着穆成钧,「动手吧。」
穆成钧的手指落在皮带上,辛世勛满嘴的嘲讽,「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穆先生可是受过伤的人,待会还有好戏登场,都给我把眼睛睁圆了!」
苏晨绝不能允许他这样做,她勐地起身,但是坑里面都是土,她趔趄着摔倒在地,她爬到坑边想要上去。「穆成钧,你不要管我,你别听他的。」
辛世勛回过身,抬起一脚踹向苏晨的肩膀,她整个人往后摔去,浑身都是泥渍,看上去狼狈至极。
穆成钧忽然上前两步,男人回过头,穆成钧被人拉住了肩膀,他头撞向前,正好撞到了辛世勛的脑袋,辛世勛捂着前额,恼羞成怒,「给我按着他,按着!」
穆成钧被人按到了地上,辛世勛露出狰狞的面目,「把他裤子扒了。」
几人上前按住穆成钧的手脚,苏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穆成钧,也知道这样的耻辱正在一道道将他凌迟着,那般痛苦,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你们放开他!穆成钧!」
苏晨泪水簌簌而下,哭喊着,「你为什么要过来,你别管我就是了!」
苏晨还听到了狗叫声,她以为辛世勛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会真的带了一条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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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不好意思哈,妖妖昨天刚回到家,坐飞机坐了二十个小时,一直都是晚点、不起飞,整个人快废了。
这两天我会把更新努力调一下的,虎摸摸~
204家里还有你
一个男人牵了条狗过来,那是辛家养的狼狗,目光透着凶光,叫声响亮,它一个纵身就想往前扑。辛世勛嘘了声,慢慢吞吞说道。「不要太激动,也不要叫,大晚上的吓坏了别人不好。」
穆成钧抬起一脚踹向边上的男子,对方被他踹倒在地,辛世勛蹲下身,将那名男子的衣领提起来,「废物!」
「对不起,对不起。」
「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去对付那个女人。」辛世勛挥手将男人推进了坑内,脚底下都是松软的泥土,男人差点没站住。
穆成钧余光里看到他一步步逼近苏晨,苏晨的双脚陷在泥土中,也不能加快速度逃走,男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抬起脚就踢在了苏晨的肚子上。
穆成钧看着苏晨抱住肚子在坑里面挣扎着、滚来滚去,辛世勛笑出声来,「对,对,就这样,他敢踢你们一脚,动你们一下,你们就报復到他女人身上,千万不要客气。」
「辛世勛!」穆成钧尽管恨不得起来咬断他的脖子,可这个时候,他却不敢剧烈挣扎,更加不敢有太大动作的反抗。
毕竟苏晨还在他们手里,她更加不是他们的对手。
穆成钧被人按住双腿,还有肩膀,有人将手伸向他的腰际。
他不能起身,也不能抬头看向苏晨,他一直记得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他也被人这样对待过。
穆成钧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然而他明明可以不用这样狼狈的。
苏晨躺在地上,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身,她小脸煞白,目光盯向穆成钧,她不要他来救她,如果最终结果是他过来被人羞辱,她也脱离不了险境,那么明知这样是得不偿失的,他还来做什么呢?
「穆成钧——」
辛世勛站在穆成钧边上,看着男人还有挣扎的动作,他居高临下盯着穆成钧。
他牵过了自家的狼狗,那条狗一直想要往前扑,好几次辛世勛差点拉不住,他不耐烦地踢了它一脚。「急什么,等等。」
辛世勛从兜里掏出手机,将它对准穆成钧,「这次,我要把你的样子在网上直播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穆先生,原来是个太监,哈哈哈——」
「辛世勛,你今天要么杀了我,不然的话我肯定要了你的狗命。」
苏晨摇着头,泪眼模煳,她想让穆成钧别再说话了,不要再去刺激辛世勛了,她真怕辛世勛丧失人性,真的会要了穆成钧的命。那些唿喊声就卡在苏晨的喉咙口,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穆成钧的皮带被人抽开,对方拉扯着他的裤子。
这一幕是怪异无比的,也是令苏晨一点办法都使不上。
辛世勛紧紧地盯着穆成钧身下,冲着另外几人吩咐,「待会千万不要手软,给我切到底!」
穆成钧眼里的愤怒和仇恨在蔓延,苏晨起身就要跑向前,身后的男人见状,一把抓住她的头髮。
「啊——」苏晨摔倒在地上,穆成钧听到了声音,想要起身望去。
辛世勛蹲下身,目光离他很近,嘴里残忍地说出句话来,「我忽然觉得只对付你的话,好像太轻了,我是不是应该也让你女人跟我女儿一样……」
穆成钧欲要抬手,可手腕被人按着,「辛世勛,你要敢动她,我就敢动你女儿。」
「我女儿早就死了!」
「是,」穆成钧咬着牙,「我会让人挖开你大女儿的墓,再让人以同样的方式,去对付你的小女儿!」
辛世勛大口喘着粗气,似乎被人扼住脖子,他面色铁青地站起身,「给我抓紧——」
砰——
辛世勛听到了一阵声音,很响,因为就打在他头上,望出去的视线被模煳了,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袭来。辛世勛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感觉到手心内黏煳煳的,他将手掌放到自己跟前一看,居然全是血。
穆劲琛走过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好几人,他表情严肃,整个人似乎是穿过了黑暗而来,辛世勛松开手里的绳子,目光望向地上的穆成钧,「快,去咬他!」
那条强壮的狼狗本就是蓄势待发,如今得到命令,身子一下跃了起来。
穆劲琛手臂一扬,拔出来的军刀瞬间削过狼狗的脑袋,那条狗悽厉地惨叫着,滚落在一旁,穆劲琛快步上前,抽出另一把军刀将它砍了。
辛世勛面色煞白。「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穆劲琛将刀拔出来,在狼狗的身上擦拭着,他慢慢站起身,目光盯紧了辛世勛,俨然已经将他这个目标锁定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你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的,不可能!」
「要不是训练场离这边远,我早就过来了,」穆劲琛说着话,按住穆成钧的那几人已经自动退开了,穆劲琛伸手将穆成钧拉起身,话却还是冲着辛世勛在说。「辛世勛,前两天你才对我哥下过手,你以为我们穆家真是吃素的?」
「什么意思?」
「他在哪,我都清清楚楚,我在他手錶里装了定位,你也真是没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我哥带到这,你又做成了些什么事呢?」
辛世勛彻底焉了,往后退一步的时候,差点跌倒,穆成钧的皮带挂在裤腰上,他干脆将它抽了出去,他毫不犹豫将皮带挥过去,啪的一声抽在辛世勛脸上,他恶狠狠地盯着穆成钧,穆成钧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还想再废了我是吗?」
他看向苏晨,苏晨边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穆成钧朝他指了下,「你过来。」
男人脚底下生了根似的,一步都走不了,苏晨双手抱着肚子,她总算看到了救星,她那张脸上有泪水和泥渍,已经丑的不能看了。穆劲琛语气微冷问道。「大嫂,你没事吧?」
苏晨轻摇下头,「没,没事。」
辛世勛看向四周的人,「你们怎么回事?拿了钱都不办事是不是?上,给我上!」
「不用他们上,」穆劲琛冷笑下,「给我打,一个个全给我打趴下!」
他身后的几人见状,快步上前,两拨人很快打在一起,穆成钧三两步逼近辛世勛,他挥起拳头落在他脸上,穆劲琛冷眼看着,干脆走到一旁,穆成钧需要发泄,而辛世勛绝对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辛世勛被打倒在地,穆成钧掐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握成拳后狠狠砸向他的脸,男人发出阵阵惨叫声,身子被穆成钧按着不能动。
「穆成钧,你的命真是好啊,两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早知道的话……我应该一上来就把你阉了,我让你痛苦一辈子。」
穆成钧挥起拳头揍在他鼻樑上,辛世勛的鼻子和嘴巴处都是血,他咧开嘴笑道,「你今天要么就打死我,要不然的话,还会有下次。」
「好啊,那我就让你去跟你女儿团圆!」
辛世勛说不清楚被穆成钧打了多少下,他气喘吁吁,看到了女儿的墓碑,穆成钧拳头的力道很重,但这并不能致死。辛世勛笑得越来越大声,面上溅满了血,「穆成钧,我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可能理解我的痛苦,我想……大概也只有差不多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辈子的痛吧?」
「辛世勛,我永远不可能会像你这样,我也不需要理解你。」
「是吗?」辛世勛一把拉住穆成钧的手腕,「那你试试啊,你没有女儿,那就用你女人试好了,要不……你让她死在我身底下试试?」
穆成钧双目几乎喷出血来,里面翻涌着愤怒,那股子怒火瞬间烧尽了穆成钧的理智,「好,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
他陡然起身,看到了插在泥里边的铁铲,穆成钧一把将它抄起来,他双手使劲挥起,朝着辛世勛抡下去。
辛世勛一点没有害怕,躺在地上,就等着自己被一铲子结束掉。
穆劲琛站在不远处,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铲子往下挥去,直直朝着辛世勛的脑门噼过去,穆成钧的手臂陡然被人抱住,苏晨是好不容易才从坑里面爬出来的。她紧张得哆嗦着唇瓣,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穆成钧,不……不要……」
「你走开!」
「不要杀人!」
辛世勛躺在地上,嘴里面依旧说着各种能激怒人的话。「抡下来啊,我要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你不是紧张这个女人吗?我让她生不如死!」
苏晨感觉到穆成钧的失控,他想要将她推开,苏晨忙更用力地搂住穆成钧的肩膀。
男人的力道很大,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苏晨眼见自己要被甩开,她忙开口说道,「我方才被人打了,现在全身都痛,你别推我……」
穆成钧果然没有剧烈挣扎,苏晨见状,忙伸手在他胸前拍着。「你上他的当做什么?他当然希望你这一铲子挥下去,他这是临死了还要找个垫背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你呢?你想想小薯片。穆成钧,他放了那把火,就是谋杀,还有对我的绑架,够他下半辈子都在牢里面度过了……」
辛世勛攥紧了拳头,目光狠狠盯着苏晨,他咬牙说道,「穆成钧,你不是要杀我吗?这么多年,你也恨不得要了我的命吧?」
「别听他的,」苏晨不住劝道,「对他来说,一辈子失去自由才是最难受的,就让他把牢底坐穿了,让他恨着你却又伤害不了你,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最大的折磨不是吗?」
辛世勛闻言,失控得怒吼出声。「臭婊子,你闭嘴!」
穆成钧抬起一脚踢向男人的脑袋,辛世勛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穆劲琛上前几步,将铲子拿了过去,随手丢在地上,苏晨心里一松,双手僵硬地圈住穆成钧的肩膀。
穆劲琛用脚踢了踢辛世勛。「没用的东西,这就晕了。」
「我爸妈还好吗?他们现在在哪?」苏晨小心翼翼问道。
「你放心,我找到他们了,让人安排他们住进了酒店。」
「谢谢。」
穆成钧看了眼地上,他转过头又看看苏晨,「你没事吧?」
苏晨轻摇下头,眼圈通红,「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
苏晨想到方才的一幕幕,不寒而慄,穆成钧动了动,「你先把手松开。」
「不行,我怕你冲动了。」
「不会的,他没这么容易左右我的情绪。」穆成钧很明显在撒谎,就在方才,他真有一铲子想要将辛世勛给结束掉的冲动。
苏晨的视线落向不远处的墓碑,穆成钧觉得浑身没劲,瘫软着坐到地上,苏晨就陪在他身边,双手抱着他不肯松开。
「你快把我闷死了,把手松开。」
「不行,我怕……」
穆成钧抬起手掌,握住苏晨的手背,「不怕,你说得对,家里还有小薯片,我想早点回去见见他、抱抱他,再说……家里还有你,是不是?」
205憋出来的内伤
面对这猝不及防的问话,苏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辛世勛的人已经都被控制住了,穆劲琛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辛世勛。「大哥,大嫂,你们先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穆成钧余怒未消,「你也听到了,如果不彻底解决掉他,他下次还会找我们的麻烦。」
「我明白。」
穆成钧攥住苏晨的手掌,穆劲琛平日里喜欢跟他开玩笑,但现在穆成钧这样狼狈,穆劲琛却一句话没有多说,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好几年,可却是刻在穆成钧心里永远无法抹去的伤。
苏晨跟着他往前走,经过辛家小姐的墓碑,穆成钧顿了下脚步。他冷冷瞥了眼,终究是一语不发地拉着苏晨离开了。
墓园外面有车子在等他们,穆成钧和苏晨坐进车内,司机看到他们的样子,自然是吓了一大跳。「穆先生,大少奶奶,你们没事吧?」
「你眼睛真看不出我有没有事吗?」
苏晨听着穆成钧的口气很沖,她忙接过话道,「我想去看看我爸妈,我不放心。」
「打个电话给老二,问问他。」
司机闻言,点下头,立马给穆劲琛打了电话。
没过一会,司机通完了话,将问出来的地址告诉穆成钧和苏晨。
「先去酒店吧,然后回家。」穆成钧吩咐声。
司机刚要发动车子,穆成钧再度开口问道,「有湿巾吗?」
「有。」
司机将一盒湿巾递向穆成钧,男人接过手后,抽了两张出来,他转身面向苏晨,双手捧住她的脸,固定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苏晨头上、身上都是泥渍,脸上更是惨不忍睹,沾着的泥渍都被泪水给化开了。
他用湿巾替她擦拭起来。「你这幅样子去见他们,非把他们吓死不可。」
苏晨闭上眼帘,「那也比你好看,你的脸已经毁了。」
穆成钧一抹,纸巾立马就脏透了,他赶紧换了一张,「过几天还能恢復过来,我的脸,我不怕。」
她朝他定定看着,「别的地方呢?伤得重吗?」
「还好。」
苏晨的视线落到他肩上,对于方才发生的事,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是心里却清清楚楚了,原来辛家屡次找麻烦,是为了辛家小姐的死,原来辛家小姐,又是那样死的,原来……穆成钧当年是那样受伤的。今晚残忍而惊险地还原了那一幕,苏晨知道这件事是穆成钧的禁忌,哪怕过去这么久,他也还是绝对不想再听人提起一句的。
苏晨的轮廓慢慢清晰,头髮也脏的厉害,穆成钧见她这样实在是难看,他将她的头髮都拨到耳后,「有绑头髮的吗?」
苏晨摇下头,右手手掌下意识握向自己左手的手腕,摸到了之前随手套上去的皮绳,苏晨将它取下,想要抬手将头髮绑起来。
「我来。」穆成钧说着,将苏晨手里的头绳接过去。
「你不会,还是我来吧。」
穆成钧将苏晨的头髮握着,「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会的?」
「你没弄过。」
「没弄过,靠想像也能想出来。」
苏晨不知道穆成钧这迷之自信是从哪来的,但他说得这样笃定,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一次。
穆成钧将头绳缠绕在苏晨的发上,绕了一圈,她明显感觉到有头髮被缠住,「唉,痛。」
「忍忍就好了。」
「我自己可以扎得很好……」
穆成钧还在尝试,苏晨觉得自己的头髮都快被头绳给扯光了,男人好不容易松开手,苏晨摸了摸脑后。
「挺好看的。」穆成钧看了眼道。
「一会你先回去吧,或者去医院,你这样子我爸妈看了也会担心。」
「我在酒店下面等你。」
车子顺着夜路往前开去,来到苏爸爸苏妈妈所在的酒店后,苏晨急忙下车。
司机带她上了楼,苏晨来到一间房间跟前,她迫不及待地按响了门铃。
里面立马传来了脚步声,房间门被人打开,苏妈妈和苏爸爸都过来了,看到女儿站在外面,苏妈妈一把将她抱住,「晨晨,晨晨,你没事就好。」
「爸,妈。」苏晨说着,嗓音也哽住了,她用劲地抱着苏妈妈,「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没事,没事了。」
苏晨跟着苏爸爸和苏妈妈进屋,苏妈妈朝外面张望了眼。「成钧呢?」
「他也没事……」
「那他人呢?」
「受了点伤……」
苏妈妈一惊,「真没事吗?」
「皮外伤,没事。」
苏晨走进房间,穆劲琛给安排的酒店,自然是上了档次的,只是那张大床上并没有睡过的痕迹,被子还是整整齐齐地铺在上面。苏妈妈拉过苏晨的手,「晨晨,我和你爸都快担心死了。」
「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家里是不是烧的不像样了?晨晨……」苏妈妈看到苏晨满身的脏污,「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苏晨一路走进来的时候,地板上沾满了泥脚印,苏妈妈焦急追问,「他们把你带去哪了?你身上怎么会这样?」
「妈,我现在没事就行了。」
「你说啊,他们到底怎么你了?」
苏晨知道如果不说清楚的话,爸妈怕是会一直胡思乱想下去。「就是挖了个坑,把我推里面去了……」
苏爸爸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不就是活埋吗?」
「什么?」苏妈妈一屁股坐向床沿,怔怔地盯着苏晨,「我们小门小户的,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晨晨,你老实跟我说了,对方是不是冲着成钧来的?」
苏家的社会关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也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大费周章地去对付他们,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穆成钧得罪过什么人。
苏妈妈一把拉过女儿,让她坐向床沿,「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啊?」
「妈,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苏妈妈满脸的凝重,目光里透出疼惜,她握紧了女儿的手掌。「晨晨,我之前总说让你为小薯片考虑考虑,让你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可是这样看来……妈是不是错了?」
「妈,您为什么这样说?」
「穆家那样的家庭,会得罪很多人家吧?你看看这次来寻仇的……杀人放火都敢做啊,晨晨,妈实在是不放心。」
苏晨看着苏妈妈一脸的焦急,那种恐惧是油然而生的,她伸手握紧了苏妈妈的手掌。
「晨晨,实在不行……你就从穆家搬出来吧?」
苏晨沉默了半晌,苏妈妈赶紧又说道,「晨晨,你说话啊。」
「妈,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还会有下次吧?妈不能让你冒这样的险。」
苏晨脑子里很乱,以前是她总想脱离穆家,可是身边最亲近的父母都会劝她,现如今呢,他们俨然站在了她的身边,支持着她最初的想法。她应该满口答应下来才是吧,毕竟今晚的事太过兇险,苏晨不得不正式去面对,穆成钧欠下的债那么多,难保不会再有下次。
有些话似乎一下到了喉咙口,苏爸爸也是这个意思,他走到苏晨跟前。「晨晨,放火烧房子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敢做,那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
苏晨双手交握,「爸、妈,你们先别着急,我把今晚的事情跟你们说下,省得你们一直心里不定。穆家是有仇家,他们放火烧了房子,应该就是为了把我和穆成钧引过去。我当时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我以为你们出事了,直到我看见你们坐在车里,我当时被人威胁,不能唿喊,我那会才彻底明白过来,对方居然要用我来要挟穆成钧。」
苏妈妈听得心惊肉跳,苏晨轻摇下头,嘴角边逸出抹弧度,「妈,实话跟您说吧,我跟你们从那辆车上分开后,我当时是特别绝望的,我觉得我自己应该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晨晨。」苏妈妈听到这,忙用手抱住自己的女儿。「别这样说,你别吓妈妈。」
「真的,那样的念头确实特别强烈,因为我觉得穆成钧不会过来。我不见了之后,他应该知道是谁想威胁他,也应该知道对方想要对他做什么。」
苏妈妈听到这,整个人也冷静下来,是啊,说到底,苏晨对穆成钧来说,最贴切的一层身份应该是小薯片的妈妈,况且穆家那样的家庭,家里的孩子都是金贵无比的,谁又肯为谁去多冒一分险呢?
苏妈妈握紧了苏晨的手,「那你最后是怎么回来的?是报警了吗?」
「不是,是穆成钧把我带回来的。」
苏妈妈定定地看着苏晨,「成钧把你带回来的?」
「嗯。」
「他……他真的没事吧?」
苏晨摇头,「九死一生吧。」
苏妈妈的眼里有些复杂,「被人打了吗?」
苏晨轻应了一声,然而她总不能说,穆成钧不止被人痛打了一顿,还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如若不是穆劲琛及时出现,他现在应该是生不如死的时候吧?
苏晨心里有些难受,苏爸爸走过来,将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晨晨,那你赶紧回家吧,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我和你妈看到你安全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你明天再来看我们。」
「是啊。」苏妈妈擦了下眼睛,强忍住此时波动的情绪。「晨晨,赶紧回去吧,穆家那边肯定也急坏了。」
「好,那你们赶紧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嗯。」
苏爸爸将苏晨送出酒店,苏晨顿住脚边看向他,「爸,您回去吧。」
「好。」
穆成钧的车子开了上前,待到停稳之后,男人推开车门下来,苏爸爸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他并未多说什么,「晨晨,你和成钧早点回去休息。」
「好。」
两人再度坐回车内,回到穆家的时候,一眼望去,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苏晨跟着穆成钧往里走,穆太太倚靠在沙发上,听见有脚步声进来,她赶忙起身。「你们总算回来了。」
穆太太几步上前,看了看两人的样子,穆成钧脸上的新伤和旧伤加在一起,触目惊心,苏晨的样子也很吓人,浑身都是土。穆太太面露焦急,「都没事吧?」
「没事。」
穆太太有太多的疑问,但是看着两人,她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復下来,「要不要去趟医院?」
「要,」穆成钧看眼时间,「我跟苏晨先上楼洗个澡,过会我们就去医院。」
「好,赶紧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着,苏晨不放心地跟在穆成钧身后,「你是不是觉得哪里痛得特别厉害?」
「还好。」
「那要不现在就去医院吧?」
穆成钧推开房门走进去,「你这样子,走出去会吓死人的,十有八九会以为你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没关系啊,你万一有个内伤……」
穆成钧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苏晨只觉整个人腾空了,她下意识伸手攀住穆成钧的肩膀,「你干什么啊?」
「我是有内伤,不过不是被打出来的,是自己憋出来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206试试行不行?
苏晨摇头,「不懂。」
「真不懂?」穆成钧将她的人往上抛了下,但随手又接住了,他即便受了伤,可抱起苏晨还是轻轻松松的,她太不习惯这个样子了,「放我下来。」
「我以为你早就吓得腿都软了,幸好你还能自己走回来。」穆成钧说着,抱住她快步往浴室内走去。
走到浴缸跟前,他将苏晨放了下来,苏晨脚一沾地,立马往后退了两步。「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先洗吧,省得把家里弄得不像样子。」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穆成钧,你可以出去了。
穆成钧一言不发,将手伸向苏晨,到了她的领口处,他开始要解她的扣子。
苏晨忙闪身避开,「我自己来。」
「你最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我认为现在就算是将你扔进洗衣机,也不一定能把你洗干净。」
「那我慢慢洗就是了。」
穆成钧双手强势地拉住苏晨的领口,稍稍用力,一颗扣子就崩到了地上。「这都几点了,一会还要去医院,别跟我在这矫情。」
「我不是矫情……」
解扣子太慢了,穆成钧干脆拉住苏晨上衣的衣摆,他双手往上,苏晨不得不抬起了手臂,整件衣服就被脱了下来。
他走过去往浴缸内放水,苏晨双手抱在胸前,穆成钧神色自若,反观苏晨,她就像是在防贼似的。穆成钧弯腰试了下水温,好像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他痛得干脆坐了下来,苏晨朝他看看,「你没事吧?」
「你方才也看到他们怎么打我了,你说……我的骨头会不会被打断了?」
苏晨不由上前步,「你要断了骨头,还能抱我吗?」
穆成钧朝她示意下,「洗吧,洗完了我们就去医院。」
苏晨闻言,也不好再扭捏下去,她脱下了裤子后坐进浴缸内,她搓揉着自己的手臂,没过一会,浴缸内的水泛出黄褐色。穆成钧坐在旁边,轻笑出声,「还真是脏得像个流浪汉。」
「我应该沖一下再泡澡的。」
穆成钧点头,「是,一会别把出口给堵塞了。」
苏晨回头看了他一眼,「我都说让你出去了。」
男人站起身,摘下了花洒,他将苏晨头上的头绳接下来,「我看最应该洗的是你的头髮。」
「我自己来。」
穆成钧按住她欲要伸过来的手,「闭上眼睛。」
话音方落,温暖的水流落到了苏晨的脑袋上,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帘,穆成钧压着她的后脑,「低下去点。」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洗头……」
穆成钧拿过旁边的洗髮水,直接将瓶口对着苏晨的头髮挤压,其实他洗头的水平真不怎么样,苏晨的双眼很快沾满了泡沫,睁都睁不开,她挥舞着两手,「毛巾,给我毛巾。」
「还没洗好。」
苏晨一把抓住穆成钧的手臂,「我眼睛都看不见了。」
男人见状,将花洒沖向自己的手掌,鞠了一把水轻柔地覆向苏晨的眼睛,反覆几下后,她总算能睁开眼帘。
「我还是起来沖个澡吧,不然也洗不干净。」
穆成钧闻言,将她搀扶起身,苏晨身上还穿着内衣,她抬起纤细的两腿站到地上,穆成钧眼帘微动,「你洗澡都不脱光吗?」
苏晨没有回答,她迳自来到沖淋区,穆成钧将浴缸内的水放净,又沖洗了一边,这才重新接上水。
苏晨沖完后,穆成钧朝她招下手。「过来,再泡一会。」
「我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隔那么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泥腥味。」
苏晨抬起手臂闻了下,「不会吧?」
「通常,自己都是闻不到的。」
苏晨将信将疑,她走上前几步,穆成钧拉住她的手,「一会你抱小薯片的时候,你就不怕你身上的味道把他熏哭了?」
苏晨坐回浴缸内,满满的泡沫涌上肩头,穆成钧盯着她的后背,他将花洒对准苏晨的背部,打开之后,有水花喷涌而出,将她背上的泡沫全部沖净,露出一整片美好的风光来。
苏晨坐在他跟前,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她听到身后的穆成钧忽然开口。
「苏晨,今晚辛世勛说的那些话,你全都听到了?」
「是。」
穆成钧手掌抚向苏晨的肩膀,「都听清楚了?」
「嗯。」
「但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我会让他们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苏晨身子勐然一僵,她回头看向坐着的穆成钧,男人视线投落到她脸上,「我不可能,也不允许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并将这件事情散播出去。」
「我……我不会说的。」
「但你已经知道了。」
苏晨轻抿下嘴角,「我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那个女人说的……」
「那不一样。」穆成钧单手撑着浴缸的边缘处,他弯腰凑向苏晨跟前,「今天,你连每个细节都知道了,辛世勛还差点让那件事在你面前重新上演了一遍,苏晨,我在你面前哪还有秘密可言?我觉得我整个人就是透明的,这让我很难受。」
「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穆成钧定定地盯着她,「但你心里知道了,知道得清清楚楚。」
苏晨瞅着穆成钧的神色,吃不透他讲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要是想说的话,早就说出去了。」「苏晨,你还没明白重点,最关键的不是你会不会说出去,而是我……我知道你全都知道了,从此以后,我可能就真的废了。」
穆成钧从来也不会正面地跟她讨论这些事情,毕竟伤口已经结疤,如果强行撕开的话,将会是痛不欲生的。
苏晨勉强笑了笑,想要安慰他,「穆成钧,你应该相信你没这么脆弱。」
「不,我一直都很脆弱。」
「但是……我们有了小薯片,你受过伤归受过伤,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
穆成钧手指在浴缸边缘处轻画,视线攫住苏晨不放。「我从来就没有好过。」
「什么意思?」
男人朝苏晨更近地靠了过去,「那样的伤,你觉得我能好得了吗?」
苏晨菱唇微张,一时间回答不上穆成钧的话来。
穆成钧手掌在浴缸内拨弄两下,手上沾满了泡沫,他站起身来,将上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苏晨抬头看了眼,「你做什么?」
「全身痛得厉害,你给我看看,是不是伤得特别严重。」
「那我们还是赶紧去医院吧。」苏晨说着,站了起来,穆成钧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又将她按了回去。他脱下裤子,苏晨看到他上半身有很多淤青,遍布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有些伤也不是肉眼就能看出来的。」
穆成钧抬起长腿,跨进了浴缸内,水明显漫出去不少,苏晨整个后背都僵硬起来,穆成钧在她身后坐下来,他双手按住苏晨的肩膀,「今晚的事你都听到了,不害怕吗?」
「怕什么?」
「就如辛世勛所说的一样,他女儿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这要换成平时,苏晨肯定会觉得挺难接受的,但意外归意外,苏晨想要起身,穆成钧见状,伸出双手圈住她的腰,「干什么去?」
「我洗好了。」
「苏晨,方才我被人按住的时候,他们好像伤了我。」
「什么意思?」苏晨实在听不懂。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行。」
苏晨全身都烧起来了,毕竟现在的场面很尴尬,两人几乎是脱光了的,「所以,我们抓紧洗一下,你赶紧去医院看看。」
「我不可能让人看我的伤。」
「穆成钧,难道你不懂有病就得看医生吗?」
男人的手臂更加用力地圈紧,他埋下头,薄唇凑到她耳侧。「然后让医生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吗?我可受不了别人的眼光,更加受不了别人碰来碰去,再说,医生怎么能鑑定我究竟行不行呢?」
「要医生都没法子鑑定的话,谁还有办法?」
「你啊。」
苏晨回头看他,穆成钧的下巴就枕在她肩膀上,她一个扭头的动作,唇瓣正好擦过穆成钧的嘴角处,她杏眸瞬间圆睁,脸原本就是红的,这下就跟一只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穆成钧,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里胡说,再多的医学检查,都不如一个身体力行。」
苏晨双手撑在身侧,想要起来,只是身子刚抬起,穆成钧就将她抱了回去,而且这一下就坐在了穆成钧身上,藏在泡沫底下的欲望爆燃起来,男人手臂箍紧她的腰,「你也不想我被伤了吧?」
「这似乎和我没多大的关系。」苏晨扭动着身躯挣扎。
穆成钧抱住她的双腿,张口咬了下她的颈侧,「你难道不奇怪吗?所有的人都说我不行,都说我受过重伤,可为什么你还能怀孕?」
「我……我对这种事情不好奇。」
「但为了堵住别人的嘴,你也应该替我证明清楚。」
苏晨回头瞪向男人。「这还用证明吗?我不是已经生了小薯片吗?」
是,穆成钧差点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但今晚不一样,我被人那样侮辱,心理伤害很大,我要现在不行了的话,说不定以后就永远不行了……」
苏晨挥舞着两手,不能让他这样得逞。「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更加不会嫌弃你。」
「你是不是最好我不行?」穆成钧大掌攫住她的小脸,让她面向自己。「你该不会真有这样的想法吧?」「没有。」
穆成钧手臂微松,苏晨赶忙要起身,身子刚起来一些,底裤裤沿却被穆成钧给拽住了,正好借着她这个起身的动作,他手臂往前一拽,苏晨吓得赶忙坐回去。
穆成钧轻笑一声,「干净了。」
「我,我跟你说了,我身体没有恢復好。」
「体检的时候,医生都说你恢復得很好。」穆成钧开始有所动作,苏晨两手拍打着水面,「我……我觉得心理创伤这种事情,应该慢慢调节,你不能这样硬来,这样只会加重你的病情。」
「是吗?」穆成钧笑着,侧过身,苏晨整个人朝旁边扑去,她小脸沾到了泡沫,穆成钧将她的手臂拉起来,让她把着浴缸旁边的把手。
苏晨脚底下打滑,也没法站起身,穆成钧帖至她身后,「苏晨,以后再有这样的谣言传出去,你会不会站出来替我说一声?」
「我替你说什么?」她还要脸呢,苏晨两腿跪着,身子还在扭动着想要起身,穆成钧见状,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了。她知道穆成钧接受不了那样的屈辱,但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他不行过。毕竟她当初也是受害者,她那时候还真希望穆成钧要是不能成事的话该有多好?
穆成钧向前,苏晨闭紧了眼帘,汗水都下来了。
她咬紧了牙关,握着把手的双手一直在更用力地握着,她声音有些破碎,冲着穆成钧斥道,「谁要怀疑你,你把她拉出来就是了,干嘛非要扯上我啊?」
那些谣言都是怎么来的?
动过手术就一定不行了吗?他倒是不行一个给她看看啊。
苏晨痛得都快哭出来了,这不是不行吧,这是太行了,她肩膀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穆成钧满意地盯着她的反应,嘴角不由浅勾,「你看,真是便宜你了。」
207恭喜你,你以后幸福了
苏晨真想挥手打过去,可她被穆成钧握住了肩膀,没法动弹,两个膝盖跪的生疼,关键是她全身都痛,苏晨身子往前扑去,肩头颤抖着。
「这个便宜,我还真不想占。」
穆成钧一刻不跟她松开的样子,他继续圈住苏晨的腰,他居然毫无阻碍,这一点也确实出乎穆成钧的意料。
他之前不是没有试过,苏晨挑选出来的那个秘书就千方百计想要勾引过他,两人都到那一步了,可穆成钧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的感觉,他要不是力不从心,也就用不上酒店抽屉里的那些东西。
他跟苏晨一共也就只有两个晚上,应该是巧合吧,正好遇上他身体能行的时候。
可这第三次,又怎么算呢?
穆成钧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他就像个正常人一样,欲望在体内翻滚着,他太想念这样的感觉了,他说不出那种雀跃感,就好像是一个瘫痪已久的人忽然能站起来了,苏晨体会不到他的这种患得患失,她只知道自己快难受死了。
「穆成钧!」她指关节处泛白起来,「你要么现在就放开我,要么……」
要么,至少也要轻点吧!
穆成钧胸膛紧紧贴向苏晨的后背,他语气放柔下来,话中带着一种说不明的蛊惑。「好,我一定轻点,但是你也得配合我,我们慢慢来,久一点。」
「你疯了吧你!」苏晨听到这,又要开始挣扎。
穆成钧双手撑在浴缸边上,苏晨只能低下身去,整个人完全被穆成钧给控制住。
「苏晨,我现在也不瞒你,我是有很多力不从心的时候,我想试试我的极限在哪里,我想在你身上试试……我还究竟能不能做个正常人。」
苏晨难受地想要退开,难免口不择言起来,「干嘛非要找我试?」
「那你是想让我去找别人?」
苏晨咬了下唇瓣,她如果说是的话,穆成钧真能做得出那种事来吧?她话到喉间,却又被自己吞咽了下去,她……似乎是不想他出去随便乱找。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前分明是希望他夜不归宿才好。
穆成钧看了眼她的小脸,虽然没有得到苏晨的回应,可其中的意思,他总能明白个一清二楚。
男人低声轻笑,苏晨听到了他的笑声,有些恼怒起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穆成钧手掌在她背上轻揉,苏晨想要起来,穆成钧的手摸向她的膝盖处。「是不是跪着难受?」
「是,要不你来试试?」
「那好,我们去床上。」穆成钧说完这话,退开身后率先起身,站到了地上,穆成钧一把拉过苏晨,将她直接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苏晨浑身沾满了泡沫,「放我下来,我还没沖干净呢。」
「泡沫不脏,不用沖。」
「你口味也太重了,放我下来沖澡啊。」
苏晨整个人倒挂着,手臂垂下去,白色的泡沫顺着身子往下淌,到了卧室,穆成钧将苏晨丢到床上,她浑身黏黏稠稠的,穆成钧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苏晨得到自由后就想下床,穆成钧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她挣扎下,居然挣开了,穆成钧见状,干脆整个人压了上去。
「太滑了,不过这样也好,待会你可能就觉得轻松了。」
「什么?」苏晨一问出口,就紧接着骂了句。「流氓!」
穆成钧失笑,居高临下盯着苏晨的脸,「你怎么还骂人?」
「你……你话说的……」
「难道不是吗?」穆成钧双手按住了她,「我今天非得弄明白了不可,苏晨,你说要是我只对你行,遇上别人却做不到最后,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晨拧起好看的眉头,「这话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
「要真那样的话,你就要受累了。」
苏晨双手推着穆成钧的胸膛,「放心,不会那样的……」
穆劲琛回到训练场,房间内亮着灯,他放轻脚步走了进去,许流音听到动静,原本闭上的眼睛一下睁开。
「你回来了。」
「不是让你好好地睡觉吗?」
她丢开手里的书,「刚才做了个噩梦,吓了我一大跳。」
穆劲琛在床边坐了下来,许流音看了眼他身上,「没受伤吧?」
「没有,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她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男人面露狐疑,「做什么?」
「不放心啊。」
穆劲琛失笑,一把抓住许流音的手,「今晚最惊险的是我大哥,我没事。」
说到这,穆劲琛从兜内掏出了手机,「具体怎么处置辛家的事,我还得问问他。」
穆劲琛给穆成钧打了个电话,穆成钧的手机塞在西装裤的裤兜内,那条裤子脱在了浴室里面。苏晨听到手机铃声一遍遍传到耳朵里,她用手隔开穆成钧的脸,「你的电话。」
「别管它。」
「说不定有急事呢?」
「再急的事,也急不过现在的事……」
穆劲琛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通,他手指在屏幕上轻敲两下,「不会是回去的路上出事了吧?」
「要是出事的话,那边应该会通知你吧?」
「以防万一,我还是再打个电话回家里吧。」
穆劲琛立马又拨通了穆太太卧室内的座机号,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传来穆太太的声音。「餵?」
「妈,是我。」
「劲琛啊,你回来了吗?」
「我在训练场,」穆劲琛看眼时间,「妈,大哥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
男人修长的双腿交叠下,「早回来了?那怎么打他电话,他不接?」
「有可能没听到吧。」
「不可能啊,他应该知道我稍后会找他有事。」
穆太太想了想说道,「可能是睡了。」
「他还能睡得着?」穆劲琛可不相信。
穆太太忙着追问今晚的事情,「劲琛,你把来龙去脉跟我讲讲清楚,成钧和苏晨回来的时候很狼狈,我也不好多问,先让他们去休息了,可我这颗心定不下来啊。」
穆劲琛单手撑在身侧,随口安慰着她,「妈,我明天跟音音回家,到时候跟你详谈吧,你也别太担心,事情都过去了。」
「我看晨晨的样子,怎么像是从泥里边爬出来似的?」
「嗯,今晚确实挺兇险的,可能晚一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穆劲琛说到这,脑子里立马想到了穆成钧,「妈,我哥回来之后的情绪怎么样?」
「情绪?」穆太太双手抓着话筒,她倒没发现穆成钧有哪里不对劲的。「挺好的,就是受了伤,我都担心死了。」
「我到的时候,大哥被人按着,辛世勛还想将几年前的事上演一遍。」
穆太太听着,心如刀绞,脸色惨白如纸,她深吸口气后缓缓说道,「幸好老大回来的时候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听了穆劲琛这样一说,穆太太也担忧不已,「但他不会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吧?所以电话也不接?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妈。」穆劲琛开口唤住她,「他要有事的话,回来的时候就表露出来了……」
「那怎么电话都不接呢?」
穆劲琛陡然想到了什么,「妈,他不会现在这个时候……在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穆太太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穆劲琛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电话那头传来许流音的说话声,「你又不正经!」
「要死了,」穆太太赶紧接口,「一天到晚脑子里没个正形。」
「妈,百分之百是这样的,大哥今晚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等着我的电话,您看看,他连手机都不接,肯定是在办急事!」
穆太太打住穆劲琛的话语,「你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您也太看得起他了。」穆劲琛随后又笑道。「要不,您上楼去看看?」
「我才不去!」穆太太坐向床沿,「怕是今晚折腾得太累,睡了吧。」
「就他那个性子,别人咬了他一口,他不咬回去就能蹦跳半天的劲,他能睡得着觉?」穆劲琛这么想着,慢慢的还来气了,「妈,您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这替他操心的,还想着问问他辛家剩下的人该怎么对付,他倒好,我这还没进被窝呢,他就先享受起来了。」
「去去去!」穆太太恨不得立马挂了电话,「有事明天再说,挂吧。」
「妈,您倒是上去看看啊——」
嘟嘟嘟——
对面传来了电话挂断的声音,穆劲琛将手机丢到床上,看了眼许流音,「我怎么觉得这么大的挫败感呢?」
「你本来就不正经,今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大哥和大嫂肯定睡下了。」
「你不了解他,」穆劲琛勾了勾嘴角。「你们都没我了解他。」许流音忍俊不禁,「是啊,我们都是心思纯良,也只有不正经的人看别人才会不正经呢。」
男人闻言,上半身倾向许流音,「我觉得老大的病已经好了。」
「噢,」许流音别开视线,「你跟我讨论这个,不觉得怪怪的吗?」
「不觉得。」
「他的病要是没好的话,那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穆劲琛抿了下唇瓣。「你不懂,这种事也要看机缘巧合,就不知道他面对苏晨的时候,是偶尔可行呢,还是次次都行。」
「你大哥要是知道你背地里这么议论他,肯定得吐血。」
而这个时候的穆成钧,哪里还管得了别人会怎么说他、想他。
他确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自己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前两次,苏晨都是剧烈反抗的,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做到掌控自如。
苏晨拧紧眉头,整张脸蒙在枕头里面,她没想到她和穆成钧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虽然知道难以避免,可她先前总是能躲就躲,但有些事怎么走着走着,就成了顺其自然了呢?
苏晨手肘撑在身侧,直起身子想要往前,穆成钧趴了下去,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再忍忍。」
「我实在累得不行了。」
「我知道,」穆成钧呢喃着,在她颈间不住亲吻,「苏晨,我们只要跨过去这一步就好了。」
「你说的话,很多我都听不懂,这一步?哪一步?」
穆成钧双手摩挲着苏晨的腰际,「我跟你要是能契合地完美了,我保证,我不会再去找乱七八糟的女人。」
这算什么?承诺吗?
只是这样的承诺是不是也太任性了点?
苏晨完全可以不吃这一套,「所以你要找个女人,是要能跟你完全契合的是吗?」
「那是当然,如果生活当中连性都没有了,那还怎么过得下去?」
苏晨毫不犹豫回了他一句,「那凭什么要由你来选?我也该选个能跟我契合的……」
「你再说一遍?」穆成钧说着,狠狠地掐了她一把,「你没得选,你只能选我。」
「凭什么啊?」
「就凭我是穆成钧,你是苏晨。」
男人屏息凝神,在即将极致之时,他适时收住,如此反覆之后,穆成钧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快,他完完全全可以把控住苏晨,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朝着一处涌去。
他抱紧了苏晨,颤抖着,随后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手臂,半晌后,他的唿吸声这才平稳,他嘴里带着笑声,沖苏晨说道。「恭喜你,你以后肯定能很『幸』福。」
208突然结婚吧
翌日。
卧室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苏晨陡地惊醒过来,穆成钧也醒了,只是眼帘都未睁开,他口气不善地问道,「谁啊?」
「穆先生,穆帅回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穆成钧手掌在苏晨的小腹上轻揉下,「让他等着,我再睡会。」
「他昨晚刚救过你,这样不好吧?」苏晨将他的手推开,「你也不怕别人喊你白眼狼。」
「什么白眼狼?」穆成钧的手再度覆上苏晨的肚子。
她低头看了眼,想要将他的手腕推开,却被穆成钧一把握住手掌。「昨晚是你自己说的,说你肚子受不了,让我停,这会给你揉揉,你又说不要。」
苏晨没法让他闭嘴,只好打了下他的手,她迳自起身,穆成钧想要将她按回去,苏晨冲着门口回道,「我们马上就下去。」
「是。」
男人躺在床上没动,单手撑着脑袋,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慵懒的样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苏晨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九点了,你睡过头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苏晨没再理睬他,她洗漱完后穿了衣服出来,穆成钧还躺在大床上,苏晨几步上前。「你还不起来?」
「太累了,不想起。」
「那我先下楼。」
穆成钧朝她笑了笑,「我劝你跟我一起下去。」
「你自己在这躺着吧。」苏晨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穆劲琛和穆太太在客厅内坐着,看到苏晨下来,穆太太率先起身,「晨晨,饿坏了吧?快吃早饭。」
「还好。」苏晨朝着穆劲琛走去,到了男人跟前,她嘴角展颜说道,「昨晚的事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有危险,谢谢。」
穆太太拉过苏晨入座,「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是啊,大嫂,一家人不必这样客气。」
「成钧呢,还没起来吗?」
苏晨点下头,「对,他说还要睡会。」
「身上肯定受了不少伤吧?不是说要去医院做检查吗?」
苏晨朝穆太太看眼,「我也让他去了,这拖了一个晚上,他又说不去,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我大哥这人时间观念一向很重,今天算是睡过头了,」穆劲琛漫不经心看了眼腕錶。「大嫂,我昨晚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可是都没有人接听,你们睡着了吗?」
「啊?」苏晨清晰地记得那一阵阵手机铃声,穆成钧也听见了,却完全是置之不理的态度。「应……应该是睡着了。」
「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大嫂肯定被吓坏了吧?没想到还能睡得那样沉。」
苏晨脸色绯红,她总算明白穆成钧说让她跟他一起下去是什么意思了,她压根就不是穆劲琛的对手,三两句话就能被他堵得没话说。
穆劲琛一看到她的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赶紧跟穆太太说道,「妈,我说得没错吧?您看看,是不是我昨晚说的那个意思?」
穆太太绷着一张脸,这个话题当然不好摆在明面上来说,「老大受了伤,听不到你的电话也是正常,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记仇?」
「不是,这怎么就成了我记仇呢?」
「行了,还是说说辛家的事吧。」穆太太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掩过去,她轻拍下苏晨的手背,「晨晨,你去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
「好。」
苏晨在穆太太的眼里,就像只小白兔似的,有些事也不适合让她知道。
苏晨早饭吃到一半,穆成钧就下来了,男人从餐桌上拿了两片面包,他抬起长腿走向客厅。
佣人端了个餐盘上前,将它放到茶几上,穆成钧将其中一片面包放上去。穆太太看了眼,轻摇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妈,自己家里,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大哥,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穆成钧撕了一角面包放到嘴里,「关你什么事?」
「我好歹救了你一命吧?妈不是说了,必须先让你成家。」穆劲琛想到这个规矩,心里很不痛快,恨不得现在就把穆成钧送出去。
穆成钧嘴里咀嚼着,目光不由朝苏晨的方向瞅了眼,「年底吧,最快也要年底。」
穆太太和穆劲琛相互看了眼,穆太太喜上眉梢。「年底结婚,是吗?」
「差不多吧。」
穆劲琛失笑,撞了下穆成钧的手臂,「我没听错吧?」
男人斜睨了他一眼,「那就明年年底结婚,你老老实实在后面排着队。」
「不是,我这不是惊讶吗?」这也关系到穆劲琛的大事,他自然起劲,「看来昨晚的事情对你触动很大,瞧瞧,都想到要结婚了。」
穆成钧偏偏喜欢嘴硬,「和昨晚没关系,要不是看在她是小薯片妈妈的份上,我娶她做什么?」
「是吗?要不我把这话告诉给大嫂听?」
「你说就说。」
穆劲琛嘴角一勾,朝不远处正在吃早饭的苏晨招了招手,「大嫂!」
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穆成钧却是面无神色地抬脚踹向他的脚背,苏晨抬头望过来,穆太太朝她笑眯眯道,「没事,原本说让你跟音音约个时间去逛街,我说你这两天忙,替你回掉了。」
「妈,」穆劲琛压低嗓音说道,「你还说你不偏心,你偏爱老大的心就差写在你脸上了。」
「有吗?」穆太太说着,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穆成钧摇头浅笑,「没有。」
在这一刻,穆劲琛深度怀疑自己是抱来的。
穆成钧这张脸,几乎只能是足不出户了,但公司有些急事要他处理,拖又拖不得,穆劲琛又从来不管事,有些文件和资料都在办公室的电脑里锁着,只有他自己才能输入密码进入。第二天,穆成钧出门的时候在镜子跟前照了照,脸上的伤很是明显,特别是眼角处,他拿起旁边的墨镜戴上,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苏晨抱了小薯片在卧室内走着,眼见他要出门,她抬头问道,「你去公司?」
「嗯。」
「那也犯不着这么早吧?」
「不选在这个时候去,难道我要等到上班时间再大摇大摆地给人观赏吗?」
苏晨手掌在小薯片身上轻拍着,「那祝你一路上别遇上什么熟人。」
穆成钧去公司的时候,公司几乎没什么人,他迳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将办公室的门锁上,不想被人打扰,室内的窗帘原本就是都落下来的,再加上他好几天没来公司了,等到上班时间到了,秘书也没留意到他是否在办公室内,只以为他还在家休假。
穆太太跟苏晨在家吃过早饭,她将月嫂唤到身前,「我跟苏晨马上出去趟,你在家带好小薯片。」
「好。」
苏晨一心想着家里面的事,去哪都没心思,她面有难色问道。「妈,我们去哪?」
「你爸妈还在酒店住着,我肯定要过去趟看看,房子的事成钧会解决,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苏晨鼻尖微酸,嘴角勾起抹笑,「谢谢妈。」
「不用客气,再说这次连累了你爸妈,我生怕他们会有想法,你跟我一起去,我跟他们好好解释解释。」
穆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同样,苏家父母也是老好人,见上面说了几句客套话,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穆太太在酒店请了一顿饭,饭后,她带着苏晨离开。
上了车后,穆太太沖司机道,「去成钧的公司吧。」
苏晨微惊。「去公司做什么?」
「我过去找个人,你跟我一道去吧,他公司里头有个孩子是我的远房亲戚,当初好说歹说才让成钧给我安排进去,我正好有事找他,而且电话里说不清楚。」
苏晨不自然地看了眼穆太太,「那我就不去了吧?」
「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吗?马上你和成钧的事情,全公司都会知道。」
「但是……」
穆太太轻笑,以示安慰,「你马上会是穆成钧的太太,明白吗?所有的场面都要适应。」
「妈,我和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什么叫以后再说?」穆太太笑眯眯地盯向苏晨,「成钧把婚期都定下来了,过完年就结婚,说是不能太仓促。」
「您别开玩笑了。」苏晨觉得这简直就是最最不可能的事。
穆太太望了眼窗外,视线随之收回。「昨天老大亲口说的,当时老二也在场,这当然不可能是玩笑,等过几天把你爸妈安顿好后,穆家会按着规矩过去提亲的。」
苏晨张了张嘴,一下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有些语无伦次道,「不……不可能啊。」
「晨晨,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呢?你跟老大都这样了,那接下来要走的路就是结婚。」
苏晨还要说些什么,穆太太沖司机吩咐一声,「去花市饼屋,我定了东西。」
「是。」
司机将车开到花市饼屋,里头的人将东西都准备好了,苏晨看到服务员帮着将打包好的糕点和茶饮送上车。
一路来到穆成钧的公司,穆太太带着苏晨下车,她吩咐司机拿了东西跟在后面。
走进电梯,里面有三四个公司的职员,其中有人认出了穆太太,忙毕恭毕敬打过招唿。「穆太太,您好。」
穆太太嘴角轻挽,「你们好,不用拘束,我就是顺便过来趟。」
来到穆成钧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电梯内就只剩下三人,穆太太沖苏晨说道,「去吧,在成钧办公室等我,这一层的员工比较多,不过我定的东西应该够了,你给大家分分。」
穆太太示意苏晨和司机出去,等到他们跨出了一步,穆太太按上电梯键,「我去找个人,随后就来。」
苏晨略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办公区域内,来来往往都是人。
司机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大少奶奶,我们走吧?」
苏晨抬起沉重的脚步,反而是司机在前面引路,来到办公的核心区域内,苏晨看到了她之前的那一块办公地方。
那张办公桌上是空的,应该没有新职员的到来。
不少人见到她,纷纷抬起了脑袋,司机拿了东西上前,「来来来,这是我们大少奶奶犒劳大家的。」
苏晨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大家的目光纷纷望过来,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大少奶奶?」
「哪里来的大少奶奶啊?」
「难不成说的是穆先生的……」
苏晨没有说话,她转身走到穆成钧的办公室前,她不想被人这样盯视,苏晨拧了下门把想要躲进去,但门是锁着的,压根进不去。
难道穆成钧不在办公室吗?
「喂,穆先生正在休假,这几天都没来公司。」
苏晨放下手,一名秘书快步上前,打量了苏晨几眼。「你不是之前在这上过班吗?你来做什么?」
「她是穆家的大少奶奶,」司机将东西随手放到桌上。「来这,自然是找穆先生的。」
「笑话,她是大少奶奶?」那名秘书忍不住轻讽出声,「戏还真多啊,那你又是谁?别告诉我你是穆家的司机。」
「我确实是穆先生的司机。」
「快走吧,穆先生最烦那些不知轻重的女人,你要死缠烂打也别找到这儿来,一会有你好看的。」
苏晨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无奈进不去,一双双眼睛都落到了她身上,她现在才知道穆成钧的一句肯定和承认有多重要。苏晨面无表情说道,「我不是来找事的,但你也用不着赶我走。」 「你不就是那个位子上的秘书吗?是不是酬劳没要够?你看看我们这儿站着的人,哪个不是辛辛苦苦靠自己拿工资的?所以……你的东西,我们吃不起,现在穆先生不需要再招特殊小秘了,你快走吧。」
------题外话------
亲们,我这就要着手写大结局了~谢谢亲们跟了一年多,一路以来的支持我都看在眼里
如今,到了该圆满的时候了~
大结局我争取不断更,自然而然地写完,如果亲们还没看够,完结后可以支持我的番外《青梅弄竹马》~
讲的是霖霖和睿睿的故事,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但是一样的精彩,谢谢亲们~
209撒狗粮了
苏晨的脸色变了又变,司机也忍不住出声道,「你就不怕得罪人吗?」
「得罪穆先生的太太是吗?但前提也得是她啊,穆先生要是结婚了,公司里的人会不知道吗?」
苏晨完全没想到自己就是过来找骂的,她跟旁边的司机说了声,「算了。」
「大少奶奶,您别走,就在这待着,一会太太就上来了。」
那名秘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着,她双手抱在胸前,「你们才是一对吧?」
「你胡说什么?」司机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他平日里老老实实开车,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这么厉害。
穆太太让带上来的甜点和饮料都放在桌上,没有人动,苏晨扫了眼那张空出来的办公桌,这儿有很多面孔她都记得,那些都是穆成钧手底下的人,即便过了一年,她们还都在自己的职位上。所以也怪不得别人嗤之以鼻,苏晨没有还嘴,相较身边的司机,她淡定的多了。
「要不喊保安过来吧?把她丢出去。」
「这是怎么了?」不远处,另一名穿着干练的年轻女子踩着细高跟走过来,「一个个不干活,围在这儿做什么?」
「芳姐,你来得正好,你平时接触穆先生最多,你快说说这个女人是不是穆先生的太太?」
过来的女子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视线随之落到苏晨身上,「是你?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们大少奶奶。」
「芳姐,你快听听,这话多好笑啊?」
被唤作芳姐的女子目露疑惑,苏晨当初就是个特殊的小秘,怎么不过一年的时间,却成了穆成钧的太太?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以这样说,这是荒唐至极的。她尽管是穆成钧身边得力的助手,但穆成钧的私生活她也知道不少,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结婚?
但相较边上女人的咄咄逼人,她则要稳重得多,她之前试探过穆成钧的口风,问了他一声是否还要招秘书,男人居然出乎她意料地拒绝了。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穆成钧有了个儿子。
这个儿子刚出生不久,而苏晨身边站着的男人她认识,确实是穆成钧的司机不假。
女人嘴角轻勾勒下,「是来找穆先生吗?不好意思,穆先生今天没来公司。」
「芳姐,你还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她说她是穆家的大少奶奶,这不就是最打脸的证明吗?她连穆先生来没来公司都不知道。」
做人总是要留有余地的,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女人朝着那名女子使个眼色。「手里的工作做不完是不是?既然是来找穆先生的,那安排好了便是。」
「那也要预约吧?她有吗?」那名秘书冲着苏晨睇了眼,「这是公司的核心区,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怎么能留在这?」
「好了,小刘,」女人打住她的话,「穆先生的私事我们不好过问。」
万一她真是穆先生的太太,那得罪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芳姐,这事你应该处理好啊,保安都能叫的……」
办公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很细微的动静,紧接着,那扇关着的门就被打开了。
穆成钧走了出来,戴着墨镜,只不过脸上很明显有伤,「吵什么?」
苏晨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眼,先前说话的女子立马噤声,脸色也变了,站在她身旁的秘书见状,赶忙上前几步。「穆先生,原来您在办公室。」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过来?」
「是,是。」
秘书看了眼他脸上的伤,再看了看苏晨,她心下明了不少,看来司机说的话是对的。
要不是因为苏晨,穆成钧顶着这满脸的伤,肯定不会这样走出来。
穆成钧睨了眼站在旁边的苏晨,「你怎么来了?」
「妈让我跟她一起过来,她定了些点心。」
站在旁边的一群人屏息凝神,听着两人的对话,生怕遗漏了一句话,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苏晨喊了一句妈,紧接着,就要看穆成钧的反应了。
男人自然地接过话语,「妈人呢?」
「说是去见一个亲戚。」
两人的关系瞬间被摆在了明面上,穆成钧上前几步,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点心,「这些东西,很贵吗?」
苏晨不知道穆成钧为什么会这样问,她实话实说道,「这是妈买的。」
「一些小点心,还有茶饮……」穆成钧翻看了下,「值不了几个钱,可我怎么听见有人说吃不起呢?莫非我这个老闆这样苛刻,连给你们吃饱饭的能力都没有吗?」
方才说了这话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赶忙解释,「穆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晨想起了那句话,她朝穆成钧看了看,原来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可是却能等到现在才出来。穆成钧走回到苏晨跟前,冲着围在一起的那些人说道,「我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正事不做,只会耍耍嘴皮子,这不是菜市场,你们叽叽喳喳在这吵了多久?」
穆成钧身边最得力的秘书,也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眼见事情闹僵,她几步走回到穆成钧身侧,「穆先生,您息怒,这事是怪小刘,不过误会一场……」
「穆先生,我没想到她是您太太。」
「你觉得她不像是吗?」
苏晨杵在原地,她感受得到一道道射过来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她们觉得她不像,无非是因为她是从那个秘书的位子上起来的。
「穆先生,对不起。」小刘压着脑袋,这会惊慌极了。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觉得她是闲杂人等,为什么不直接把她轰走?你让她扰乱了这儿的工作环境,我的办公室前,难道是谁都能来闹一闹的吗?」
小刘听到这,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样听来,这女人究竟是不是穆成钧的太太呢?
她刚要开口,穆成钧就直接问了一句,「我现在撒手不管,我让你赶她,你敢吗?」
小刘面色紧绷,垂着头,一语不发。
穆成钧身侧的秘书想要替她说两句话,「穆先生,这样的事情保证以后不会发生……」
「我现在没跟你讲话,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
小刘敏感地听到了穆成钧话里面的关键,什么叫做也不想干了?小刘喉间轻滚下,「穆先生……」
「我手底下从不缺会吵架、能轻讽别人的人。」
「穆先生,我知道我错了,我道歉,我道歉行不行?」
穆成钧看了眼苏晨,「你说呢?」
苏晨抬下头,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问自己,苏晨看向女子,小刘忙迎上她的视线,「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算了。」苏晨禁不起别人这样的恳求,再说这也没多大的事。
「谢谢,谢谢。」女人笑着,神色一松。
却不料,女人耳朵里传来了穆成钧的说话声,「没出息!」
苏晨朝他看看,穆成钧一双狭长的眸子隐藏在墨镜底下,俊脸上的伤痕清晰明显,男人面无表情地开了口。「被人这样欺负到头上,最后却说一句算了,苏晨,你这样的宽容大度怎么没用到我身上呢?」
苏晨唇瓣轻动下,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地投向她,她看了眼那个小刘,对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嘴上逞能了几句,却招来了这样的祸端。
「穆先生,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有时候,有些事,认错了也是于事无补的,伤害已经造成。」
苏晨看那小姑娘实在可怜,但她方才咄咄逼人的时候,又实在可恨,她还没圣母到会在这个时候去替她求情。
穆成钧视线在苏晨的脸上睨了圈,随后扫向自己的秘书,「我儿子百日宴的时候,本来是要请一批人过去的,没想到苏晨先跟你们见面了。她是穆家的大少奶奶不假,但是没有得到你们的尊重,也不假……」
现场鸦雀无声,穆成钧也懒得多说,开口的时候嘴角还有牵痛感,要不是苏晨的战斗力太弱,他都不用出面。
穆成钧轻挥下手,沖那名秘书道,「这件事尽快处理了吧,我一会出办公室的时候,不想看到这人。」
「穆先生,真要辞退吗?」
「你还觉得像在做梦是吗?」
「不,不是。」
穆成钧转过身,见苏晨还杵在原地,他伸手推了下她的肩膀,「进屋去,丢脸。」
苏晨心想着她哪里丢脸了?她并没有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现在好了,整的她就跟言情小说里面的弱势女主似的。也不怪苏晨自己这样想,这情节多狗血啊,人得罪她了,穆成钧就为她把人给开了?关键她也没这做女主的命啊,可这盆狗血怎么就泼到她身上了呢?
她迳自走进了办公室,穆成钧沖不远处的司机吩咐声,「桌上的东西带下去丢了吧。」
「是。」
穆成钧回到办公室后,将门推上,苏晨站在偌大的书架前看着,穆成钧一把摘下墨镜,「在这装什么认真,你看得进几本书?」
「我也只能在这装装了,难不成现在出去吗?你刚为我开了一个人,我可不想走到外面成为众矢之的。」
「你也知道我为你开了一个人。」穆成钧坐回办公桌前,嘴角噙了抹笑盯向跟前的电脑。
苏晨走过去几步,「听你的语气,还挺得意,是不是觉得我还要谢谢你啊?」
「我在替你出气。」
苏晨双手抱在胸前,穆成钧迎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问道,「怎么,不领情?」
「特别领情,行了吧。」
「出去……」
苏晨听到这两个字,拔起双腿往外走,穆成钧后半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呢,「等等!」
「不是你让我出去吗?」
「我让你出去给我泡杯咖啡。」
苏晨眉头轻拧,「你完全可以一通电话让人送进来。」
「你反正没事做,就不要浪费外面那些精英们的劳动力了。」
苏晨看了眼穆成钧手边的杯子。「我不去。」
「你要不去,那我将刚才的事通报批评,就贴在公司进门最显眼的地方,说那个秘书被我开了,完全是因为得罪了你。」
苏晨怎么觉得他这样莫名其妙呢,「那也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来公司上班,不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是小薯片的百日宴上,大家应该都会想着要一睹你的风采。」
苏晨气恼地拿过杯子,穆成钧见状,适时按住她的小手。「随便说说罢了,你就在这陪我就行,等我处理好公司的事情,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晨将自己的手抽回去,「一会妈就过来了,我跟她回去。」
「你好意思把我丢在这吗?」
「这是你的工作。」
穆成钧拿过旁边的文件,苏晨看到了不远处的沙发,想要走过去坐着,男人头也没抬说道,「你最近要是有空,给你爸妈看看房子。」
「先前的地方修一下就好了。」
「那边直接卖了吧,出过火灾,不吉利。」
苏晨走到沙发跟前,刚要坐下,就听到穆成钧继续说道,「改天你抽个空,跟我去趟民政局。」
苏晨欲要弯腰的动作勐地僵住。「去民政局拿结婚证?」
「不然呢?」
「你同意了?」
穆成钧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目光盯着跟前的合同,他其实特别不想跟苏晨说明白这里面的细节,她只管干脆答应不就成了吗?
「嗯。」穆成钧应声。
苏晨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呢。」
「好像不需要吧?」
「为什么不需要?」
穆成钧将手里的签字笔在文件上随意画着,划来划去绕圈圈,「苏晨,现在就你一个人知道我以前出过事情,要不我给你两个选择吧,一是领了证,跟我拴在同一条绳上,二是一辈子闭嘴。」
「我完全可以不说出去的。」
「一辈子闭嘴的意思是,我把你喉咙毒哑了,手脚敲断了。」
苏晨当然不会将他的话当真,「你真毒。」
「那你就是选择第一条了,好,年初六举行婚礼。」
「穆成钧!」苏晨急得又走上前几步。「我没同意。」
「订都订好了。」
「你跟谁一起订的?」
奇了怪了,一辈子的大事,她这个当事人倒完全不知情。
穆成钧放下手里的笔,他朝苏晨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苏晨走到男人的办公桌前,穆成钧推开些办公椅,他继续朝苏晨招手。「过来啊。」
她上前一步,就像是猎物进入了狩猎区,穆成钧陡地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苏晨被他一把给搂住了,她跌坐在男人腿上,穆成钧双手抱紧,「你看看,就你这样的智商,我骗你一百次,你都得上一百次的当。离开了我,你出门就能被人拐走,你还是在穆家做衣食无忧的少奶奶吧。」
「我没那么傻。」
「不一定,」穆成钧嘴角噙笑,「一孕傻三年,你这才第一年。」
「穆成钧,你知道婚姻代表了什么吗?」苏晨一本正经问道。男人目光落在苏晨的脸上,「你先跟我说说,你理想当中的婚姻是怎么样的?」
「最简单不过了,找个爱我的和我爱的人过一辈子,养育一个或者两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每天清晨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晚上再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穆成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更应该答应了。」
「为什么?」
「除了你说的养育两个孩子我们没有达到之外,别的都ok啊。」
苏晨视线睨向他,「你似乎把前提条件给漏了。」
「前提条件是什么?」
「我说了,找个爱我的和我爱的……」
苏晨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穆成钧抬起的手掌按在她颈后,一把将她的脑袋往下按,他下巴轻扬,薄唇正好封住她的唇瓣。去她的前提条件,他穆成钧想要结婚,那就意味着什么都得给他让道。
210强抢婚纱
苏晨皱紧眉头,抡起拳头在穆成钧的胸前打了下。
男人吃痛,苏晨将他推开,穆成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你敢打我?」
「这顶多叫捶,不叫打。」
苏晨从他腿上下去,「妈应该也要上来了,我跟她先回去。」
穆成钧抬起拇指,轻拭下自己的嘴角处,他站起身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苏晨见状,跟在了他身后。穆成钧来到门前,将墙壁上的面板拉起,拇指往上按了下,苏晨听到嘀嘟一声,她满脸疑惑地盯向穆成钧,「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走吗?出去吧。」
苏晨伸手按向门把,按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
「你把门反锁了?」也不对啊,外面的人不敢锁门,要里面反锁的话,她现在就在里面,怎么出不去呢?
穆成钧轻笑下,「在沙发上坐会,等我。」
「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坐在这也是浪费时间。」
穆成钧回到了办公桌前,眼帘轻抬看了看她,「那你就当一个花瓶吧,坐在那里别动,赏心悦目一些即可。」
男人很快投入工作,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苏晨几乎很难见到这样的画面,她以前虽然身为穆成钧的秘书,但别人给她定义的职业註定了她只能见到私底下的穆成钧,她知道他风流成性、奢靡无度,但从未细想过他有这样的生活,其实背后都是由他超强的能力支撑起来的。
穆成钧打了一份文件出来,他手指在桌面上轻敲,「过来。」
苏晨坐在沙发内,不由轻抬下脑袋,「不是你让我做个安静的花瓶吗?」
「帮我把列印出来的文件整理好,然后给我。」
苏晨上前几步,将印表机内的文件取出来。穆成钧从抽屉内拿出他的私章,「要不今天就在这给我当秘书得了。」
「发工资吗?」
「可以。」
苏晨看了眼穆成钧的办公桌,上面没有乱七八糟的摆件,一眼看去清晰明了。
她也没别的事做,实在无聊,便走到落地窗前看看景色。
穆太太走出电梯,被开除的小刘还没走,正趴在办公桌上痛哭,旁边一圈人围着她,「别哭了。」
「我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啊,我不想走……」
可不是捨不得离开吗?好不容易应聘进来,通过了试用期,平日里工作努力、勤奋,人缘又好,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把她开除呢?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
「芳姐,我该怎么办啊,你说我进去求求穆先生可以吗……」
穆太太经过办公区,不由顿足,「这是怎么了?」
众人听到说话声,纷纷抬头,被唤作芳姐的秘书快步上前,「穆太太,您来了。」
「上班时间哭哭啼啼,这是做什么呢?」
「方才穆先生发了一通火,开除了一名员工。」
「为了什么事?」
秘书压低嗓音,毕竟同事一场,总想着替她再争取争取。「穆先生的太太拿了甜品过来,但谁都没有认出她来,那个女孩就说了几句,没想到被穆先生听见了。」
「这样啊……」穆太太视线不着痕迹掠过去,「开除了?」
「是啊,就等人事那边了。」
「既然已经不是公司的职员了,就没必要留她在这哭了,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还有空去安慰别人?」
秘书闻言,脸色微变,再也不敢说别的话了,聚在不远处的人群也彻底散了,谁都不敢多言,直接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穆太太抬起脚步来到办公桌前,伸手敲了敲门板,「成钧。」
苏晨听到穆太太的声音,忙朝门口走去,「妈。」
穆成钧拿起桌上的电话,苏晨到了门口,「妈,我在这。」
办公室门口挂着的电话忽然响起,穆太太伸手接通。
苏晨听到穆成钧的声音传了出去,「妈,您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苏晨跟我一道走。」
「好。」
苏晨见状,忙拉了拉门把,「你让我出去啊。」
「别喊了,你这动静声太小,妈也听不见,再说……我让你留在这又不是要吃掉你,一会就带你回家。」
苏晨跺下脚,回到了沙发跟前。
穆成钧投入到工作中,许久没有听到苏晨的动静,他抬头看去,看到她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起身,从休息室拿了一条薄毯出来,他放轻脚步来到沙发跟前,弯下腰后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苏晨睡得正沉,头髮散开,红唇微微嘟起,穆成钧看了两眼,他忽然掀开了盖在苏晨身上的毯子。她是被一阵重量给压醒的,苏晨睁开眼,看到穆成钧的脸就在她眼前,苏晨看了下四周,「你好了吗?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苏晨,」男人的嗓音有些哑,他居高临下盯着她,「我想要你。」
「什么?」苏晨心想她肯定是太困了,以至于脑子不灵光,所以才会有那样的错觉。
「我想要你。」穆成钧重复一遍。
苏晨还是觉得荒唐,「起来了,回家吧。」
「我越来越觉得跟你做~,真是一件最最美好的事情。」
「穆成钧!」苏晨恨不得抬起手去捂住他的嘴,可是她的手被他按在身侧,动弹不了。「你个流氓。」
「随你怎么骂,你喜欢嘴皮子痛快,我喜欢身体痛快,我们各取所需吧?你骂你的,我要我的,行不行?」
苏晨挣扎两下,「这可是办公室啊。」
「没关系,办公室才是最安全的。」
穆成钧说着,果然伸手去脱她的衣服,苏晨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你……你看看这沙发,你平时还要在这会客吧?你不觉得怪异吗?」
「哪里怪异?」穆成钧嘴角噙了抹笑,「我以后只要在这会客,都能想到我和你在沙发上缠绵的样子,我觉得我做什么事都能更有精神。」
「你……你真是太变态了。」
「这话,你一年前就一直在说。」
穆成钧抱紧了苏晨,她发现只要他一硬来,她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首先体力这关就太弱了。
苏晨总想着穆成钧不至于会这样明目张胆,毕竟外面都是人,这还是上班时间,他怎么就能这样呢?
直到苏晨被他完完全全吃了,她才不得不相信穆成钧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从来不分场合,他这人,只分发情和没有发情两个阶段。星港医院。
赵芳华躺在床上直哼哼,一瓶点滴挂下去,整个人都没有食慾了。
许旺陪在病床旁边,「想吃点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
「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夏萌坐在不远处的沙发内,捧着个手机正在玩游戏,赵芳华看了气不打一处来,「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死,一个个没安好心。」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许旺拿过个苹果,「吃点水果吧。」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不是想把我吃死了再重新找一个?」
夏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要不是许明川非让她过来陪着,她真是一步都不想迈进这个病房。
怎么这么多点滴液打下去都没能堵住她这张嘴呢。
「你少说两句吧。」
赵芳华气得脸色都变了,虽然蒋远周说能治,但毕竟是癌症啊,这要吓死人的。「白养了你女儿这么多年,我这都病了多少天了,那少奶奶从没踏进过我的病房一步,凭什么啊?她要结婚了,把我丢在这,我还是她妈吗?」
夏萌嘴里轻念一句,「本来就不是。」
「你有这个精力,还是多休息吧。」
「睡睡睡,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赵芳华瞅着手背上的点滴,恨不得一下将它拔了。
「妈,这怎么能叫白养呢?要不是因为姐姐,你也不认识姐夫啊,你现在医药费不用掏一分钱,我将来生孩子也不用掏一分钱,这些难道不都是沾了姐姐的福分吗?」
赵芳华就看不得夏萌那个样子,「我知道,她拿得出钱,你跟她就是一条船上的。」
她怼完了这个,扭头又看向许旺,「我不管,你给情深打个电话,让她过来。」
「打这电话做什么?」许旺将手里的苹果放回床头柜上。「情深这两天都不在医院,又忙着婚礼的事情,你就别去打扰她了。」
赵芳华一听这话,立马就炸毛了。「我这叫打扰吗?你搞搞清楚!我啊,我是她妈,她妈得了绝症!你给我打电话!」
夏萌攥着手机起身,她几步来到病床跟前,「爸,我先回去了。」
「好,你路上当心啊。」
赵芳华眼看着夏萌出去,气得用手不住指着她的背影,「你们都盼着我早点死是吧?」
砰——
一阵关门声传到了赵芳华的耳朵里,她抬起手掌打向许旺的肩膀。「你打不打电话?打不打!」
「你找情深做什么啊?你又不用为了医药费犯愁,吃的喝的都有人送过来……」
赵芳华向来是个急性子,忧患意识也比较强,尽管蒋远周说她这病能治,可癌症这个东西是最说不好的,她这段日子以来吃不好睡不好,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的儿子。
瞅瞅夏萌那个样子吧,万一哪天她不在了,许明川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说不定,家里的那套房子就率先保不住了。
赵芳华将手机递给许旺,「怎么说我都想好了,我必须让情深在结婚前签个协议,让她给明川一笔钱。」
「什么?」许旺听着都觉得荒唐,「明川有手有脚,而且我们还有家药店,他将来能苦到哪里去?」
「不行,手里没有存款怎么能行?」赵芳华不住催促着,「蒋家那么有钱,手指缝里随随便便漏个几百万出来不是问题吧?蒋家要是不答应,那我们的女儿就不嫁了,对了……这算是情深的彩礼啊!」
赵芳华恨不得为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而欢唿,她一直找不到一个最好的理由去开这个口,现在好了……
「你真是疯了,财迷心窍!」许旺说着就要走。
赵芳华一把扯住他的手臂,「难道这女儿我们就白养了?你打不打?」
许旺难得有来火的时候,他将手机摔在了病床上,「要打你自己打吧,我看你开得了这个口。」
「我打就我打!」赵芳华脸色铁青地拿过手机,「没出息的东西!」
她要个几百万彩礼怎么了?许情深现在是什么都有了,可许明川除了那套房子,他今后的生活没什么保障啊。况且,赵芳华还一直对那套房子的房产证上有夏萌的名字而耿耿于怀。
皇鼎龙庭。
饭桌上,蒋远周给许情深夹着菜,两个孩子已经吃好了。
霖霖率先从椅子上下去,她拉过睿睿的手,带着他上楼。
月嫂跟在两人身后,霖霖走进了主卧,卧室里面放了几样她喜欢玩的玩具,霖霖爬上了床,又让睿睿陪她玩。
「霖霖,睿睿,你们自己玩会,我去给你们倒水喝。」月嫂说完,转身出去了。
霖霖丢开手里的娃娃,沖小男孩招下手,「睿睿。」
男孩凑上前,霖霖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我们玩。」
她眼见月嫂离开了房间,霖霖身上就跟插了两个小翅膀似的,她咻地从大床上滑下去,一把拉住睿睿的手腕,拉了他就跑。
两人来到衣帽间,许情深的婚纱和晚礼服都在衣橱内挂着,因为即将要举行婚礼,所以婚纱上的防尘袋被取下来了。霖霖站到衣柜跟前,扯着婚纱一角沖睿睿说道,「美,好美。」
「霖霖喜欢?」
霖霖不住点头,「公主的衣服。」
睿睿上前两步,拉着婚纱的裙摆扯动几下,但婚纱挂在衣架上没有掉落,睿睿踮了踮脚,不对啊,他这身高差得也太多了。
「睿睿,我要。」霖霖说着,将小脸在婚纱上面蹭了蹭,这件衣服真是太好看了,比蒋远周给她买的蓬蓬裙、纱纱裙都要好看一百倍啊。
小男孩踮着脚尖,但是那件婚纱挂得太高了,他尝试几下够不到,便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睿睿让霖霖站到边上,他双手拽着婚纱的裙摆使劲摇晃,那件婚纱是一字肩款式,蒋远周当初就是看中这个款式能够凸显出许情深优美的锁骨和胸型,所以一眼就相中了。婚纱松松垮垮地挂在衣架上,禁不起睿睿的连续拉拽,啪地掉落了下来。
霖霖开心地上前,睿睿将婚纱提起来。「霖霖,我帮你穿。」
「好好好。」
但是这件婚纱应该怎么穿呢?后背有隐形拉链,可两个孩子也看不懂。霖霖眼见一字肩敞开着,她抬起脚伸进婚纱的领口,然后睿睿帮她将婚纱提起来。
只是婚纱的裙摆太大太大了,敞开的领口勉强能挂在霖霖的手臂上,她寸步难行,只能站在落地镜跟前看。
睿睿嘴角挽着,「好看,好看。」
霖霖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她今天应该让妈妈编个发,她看到了衣柜里面的高跟鞋,「我要穿鞋子,红色的,红色的。」
许情深和蒋远周上楼的时候,月嫂正好从儿童房出来。
「孩子们呢?」
「霖霖和睿睿在主卧玩。」
许情深走进房间,并没看到两个小傢伙,蒋远周依稀听见衣帽间里传来说话声。他快步走了过去,来到门口一看,天哪,这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霖霖看到了蒋远周,开心地笑出声来,睿睿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蒋远周快步上前,看到自己精心挑选,准备了几个月且前不久才刚空运过来的那件婚纱就这么铺在了地板上,他心疼啊,肉疼啊!
霖霖得意地咯咯笑着,「好美。」
很明显,睿睿是帮凶,他在旁边拽着霖霖的手,许情深进来看见了这一幕,忍俊不禁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蒋远周双手抱住,睿睿走到旁边,男人将女孩提起身,他听到一阵咯噔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婚纱裙摆还铺在原地,蒋远周将霖霖放在另一边,「为什么穿妈妈的衣服?」
「我的。」霖霖抱着双臂,不让婚纱掉下去。
蒋远周哭笑不得,拉开婚纱的裙摆,看到里面还有双高跟鞋,怪不得睿睿方才一直拉着霖霖的手。
「霖霖乖,这是妈妈的婚纱,爸爸和妈妈结婚要用的。」
「不要,」霖霖觉得这衣服好看极了,上面还嵌有闪闪发光的钻,「这是我的。」
许情深在孩子跟前蹲了下来,「霖霖要是喜欢,让爸爸也给你买一件。」
霖霖捨不得脱下来,一脸委屈地看向两个大人,「不嘛,我就要,这是我的。」
睿睿走到霖霖边上,拉过她的小手,「乖,长大以后我给你买。」
小女孩看了看小男孩,黑白分明的眸子内闪现着委屈,又有不舍,睿睿沖她笑了笑,「比这更美,超级美的。」
霖霖小手松了松,婚纱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蒋远周伸手想要抱她,霖霖将他的手推开,很明显,蒋远周不给她这条裙子,她生气了。
蒋远周摇下头,伸手将她抱过来,「我的宝贝女儿生气了?」
「我要。」霖霖再度指了指地上的婚纱。
「爸爸现在就带你去买一条更好看的,行不行?」
霖霖从蒋远周的手臂内挣脱出来,牵了睿睿的手快步出去,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最爱的是她妈妈,还说她是宝贝咧,连条裙子都不给。
蒋远周将婚纱从地上拿起来,回头一看,两个小傢伙早就跑出去了。
许情深将高跟鞋放回去,「不得了了,才这么点大就知道要美,以后还怎么得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霖霖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
「你听到了吗?睿睿说长大以后要给霖霖买婚纱。」
蒋远周闻言,忍不住认真说道,「哪有哥哥送妹妹的,婚纱当然是老公送给老婆的。」
许情深笑了笑,「你啊,总是这样当真。」
男人并未将婚纱挂起来,他上前两步,将它交到了许情深手里,「穿给我看看。」
「不是早就穿过了吗?」
「我天天都想看。」
许情深转身走向衣橱,「不穿。」
蒋远周伸手将她拉了回来,「我最喜欢看你穿婚纱的样子,快穿。」
女人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许情深掏出来一看,是许旺打来的。
她并未多想,直接接通,许情深还没打上招唿,那边就传来了说话声,「喂,情深啊,是我。」
许情深好好的心情瞬间被打散了,蒋远周见状,从她手里将手机接过去,他指了指那件婚纱,示意她穿上,而她不想面对的人,他替她解决了便是。
蒋远周将手机贴向耳侧,他快步走了出去。「餵。」
赵芳华一听到是蒋远周的声音,口气也软下不少,「是远周啊,情深在吗?」
「她出去了。」
「这都要结婚了,她还出去啊。」
蒋远周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跟几个朋友聚聚,她也是好不容易休假。」
「那她手机都不带吗?」
「是,应该是忘了,你找她有事吗?」
赵芳华说了几次了,让蒋远周或许旺带着许情深去看看她,好歹母女一场是不是?可许情深倒好,她非但不出现在医院,居然打电话都找不到她的人。
要么手机落在家里了,要么就是始终无人接听,可赵芳华总不能将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吧?
「远周,你明天能带情深来趟医院吗?」
「恐怕不妥吧,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有些亲戚明天就要陆陆续续过来,我们恐怕是没时间的。」
赵芳华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是不让她见许情深啊。
「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蒋远周转过身,目光盯着衣帽间的门口,「当初你住院的时候,我记得我是跟你说好的,你要有事直接找我,千万不要打扰情深。」
「这怎么能叫打扰呢?她是我女儿啊。」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蒋远周垂下眼帘,大好的心情不想被赵芳华破坏。「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赵芳华总不能让这件事拖到他们结婚以后吧,再说,在赵芳华这,从来就没什么话是她觉得难以启齿的。「远周,有件事我们一直没有商量,你好像也忘了。」
「什么事?」
「就是情深的彩礼啊。」
这件事,蒋远周倒真没忘,之前他和许情深也商量过,想要给一笔彩礼,但许情深太清楚赵芳华的为人了,再说她是嫁给了爱情,并不是嫁给了所谓的彩礼。蒋远周想要拿笔钱出来给许家的时候,也是被许情深给阻止的。
要是哪天许家穷困潦倒了,她会养,等到许旺和赵芳华老了,她也会养,如果许明川和夏萌经济上紧张,她更会慷慨解囊,但她不想让这件事和彩礼扯上关系。
蒋远周听着赵芳华的这句话,嘴角处勾起嘲讽,「那你说说看,情深的彩礼应该怎么给呢?」
「我们也不要很多,对你来说,就意思意思吧……」
「给少了的话,怕是会委屈了情深吧?」
「就是这个理啊,」赵芳华喜上眉梢,「远周你放心,彩礼给我们,我们不会花掉的,以后不还是情深的吗,是不是?」
「我要给个五百万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赵芳华自然是一百个满意了,「可以啊,这样我说出去也有面子。」
「那我要不把明川的房子收回来吧?」
赵芳华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是个商人,你要跟我计较彩礼,那我不得跟你计较计较房子?」
在赵芳华的眼里,蒋远周是个出手阔绰的人,那套房子说给就给了,还能在乎这点小钱吗?「远周,话不是这样讲的啊。」
「你要彩礼,那我就把房子收回来。」
「但彩礼是给情深攒着的呀。」
蒋远周冷笑声。「情深的财产都在银行里攒着呢,我们结婚了,我全部的钱都是她的,不需要你操心代为保管。」
赵芳华咬了咬牙,这意味着许情深是大发了,可她有钱,她能乖乖掏出来吗?
「我和情深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还是安心在医院里养病吧,你要觉得星港不够好,你也可以转院,当然……之后产生的所有费用都要你自己承担,我还是那句话,有事没事都别去找情深,她很忙。」
赵芳华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两句,那边的通话就挂断了。
她怔怔盯着手机屏幕,气得嘴都快歪了,她手指在屏幕上不住戳着。「你听见了吗?两匹白眼狼。」
许旺懒得和她说话,他走进洗手间,将门关上,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听赵芳华讲。
蒋远周挂断通话后,抬起长腿走向衣帽间。
许情深抱着婚纱坐在皮凳上,蒋远周上前几步。「怎么没穿啊?」
她轻摇下头,「我听到了彩礼?」
男人蹲下身,手掌摩挲着许情深怀里的婚纱,「没什么,不必理睬。」
许情深的手指在婚纱上小心翼翼抚过,蒋远周起身后坐到她身边。「我还想你穿上它。」
「后天不就能穿了吗?」许情深嘴角轻挽,她将脑袋靠向蒋远周的肩膀。「这段日子,我觉得我就像是在做梦似的,远周,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从来没有对我的婚姻抱有太美好的幻想过。我甚至觉得我有那样的一个家庭,我想要幸福是很难的。」
「不必这样想,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那个人。」
许情深轻笑,她总说她的幸福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不过……
做梦就做梦吧,只要永远不要醒过来就好。
婚礼当天,许情深坐在酒店的休息室内,她穿上了婚纱,化妆师替她将眉毛描得精緻又好看。霖霖和睿睿站在不远处,霖霖穿了身漂亮的小礼服,不知因什么事正缠着睿睿。
蒋远周从外面进来,化妆师喊了声蒋先生后退开。
许情深轻抬下巴看他,「好看吗?」
男人的视线望入镜中,看着妆容恰到好处的新娘,他难掩激动,双手搂着许情深的肩膀,手掌一直在她肩头处摩挲,「好看,太好看了。」
「这边是不是有点露?」许情深伸手覆在胸前。
蒋远周将她的手拉下去,「今天,我允许你露一次。」 「我有点紧张。」
「不必紧张。」蒋远周失笑,「一台台关乎性命的手术你都不怕,你还怕一场婚礼吗?」
许情深握住了男人的手掌,「这个不一样啊。」
蒋远周凑近她耳畔亲了下,「其实,我也很紧张,我们互相鼓励吧。」
化妆师去不远处收拾下东西,霖霖和睿睿也过来了,蒋远周手掌抚摸着许情深的肩头。「这婚纱真好看,我最喜欢你穿这件婚纱后展露出来的胸,百看不厌。」
睿睿抬着小脑袋看向两人,「爸爸说什么?」
霖霖在一旁接口说道,「胸,胸。」 许情深不好意思地用手捂在胸前,「你老乱说,你看看孩子都跟你学坏了。」
化妆师拿了一包东西过来,许情深面色绯红,霖霖走到她身侧,学着蒋远周的样一边笑一边说道,「胸。」
「霖霖!」许情深不由加重些口气,这儿还有外人在场呢。
霖霖吐了吐舌头,「好胸!」
211我和你的一生一世
化妆师都听进去了,但是忍着笑走开了。
许情深手掌还遮在胸前,蒋远周倚着梳妆檯,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我爸来了。」
「是吗?」许情深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好事啊。」
蒋远周勾勒下嘴角,「万一是来闹事的呢?」
「会吗?」许情深听着,虽然觉得可能性极小,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蒋远周摸了摸她的脸道,「当然不会,除非他真想跟我断得干干净净,亦或者是,他再也不想见到孙子和孙女了。」
许情深望向镜中的自己,平日里因为医生这个职业,她从来不会化这样的妆,如今看到这张脸,她有些陌生,「我爸来了吗?」
「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他了,」蒋远周抬起手掌落到许情深的肩膀上,「为了不让赵芳华跟过来,我都没有告诉他们举行婚礼的酒店在哪。」
「明天就让她出院吧。」
蒋远周想到赵芳华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让她出院,她不一定肯答应,说不定会以为你要放弃对她的治疗,到时候又是好一通闹腾。」
赵芳华这个人,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休息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蒋远周抬下头,「进。」
门被人推开,许旺和司机站在外面,司机示意许旺进去,许旺沖他点着头,不住在说谢谢。
他走进去后,司机将门带上,蒋远周站起身来,「爸。」
许旺是个老实人,也不会说太好听的话,他只能扬着嘴角边的笑,「我没来晚吧?」
「没有,还早。」
「那就好。」
许情深看了眼时间,「爸,我不是让您早点来吗?」
「噢,有点事耽搁了。」
出门之前,赵芳华跟他大闹了一通,说什么都不让他来参加女儿的婚礼,还说他只要跨出病房门,她就撞死在墙上。许旺虽然懦弱,但赵芳华这摆明了是因为彩礼的钱而故意要让许情深难堪。那么盛大的婚礼上,许情深的母亲已经缺席了,难道父亲那个位子上都得空着吗?
最后,许旺忍无可忍,直接掏出手机要给蒋远周打电话,既然赵芳华都不想活了,那办理出院手术就是最好的等死方式,赵芳华虽然恼怒不已,可也怕得罪蒋远周,只好看着许旺拂袖而去。
蒋远周带着霖霖和睿睿到一旁玩,他伸手将霖霖的头花摆弄好。
许旺看了眼跟前的女儿,眼圈不由发红,说话的时候嗓音带着抖意,「情深,你真的像你妈妈,像极了。」
许情深闻言,鼻尖冒出酸涩,许旺见状赶紧收拾好情绪,「不说这个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情深,你跟着爸爸吃尽了苦头,这么多年来,你一步一步走得太不容易了,我虽然在你背后都看见了,可是我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许情深喉间轻滚下,「爸,最难最难的日子都走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回头去看了。」
许旺从兜里掏出了个首饰盒,她将盒子打开后递到许情深面前。
里面有一只金镯子,上面绘着龙凤呈祥,许旺捧住盒子的手有些抖,「情深,爸爸没有别的能送得出手的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样的。」
许情深眼圈泛红,小心翼翼将盒子接过去了。
金镯子的图案很老,但龙和凤却包含了最美好的寓意,许家的钱都被赵芳华给管着,即便许旺经营着药店,但帐本都是赵芳华过目的。他说过想给女儿准备一份礼物,但赵芳华一口拒绝了,说蒋家什么都不缺,谁还能看得上他送的那些东西。
许旺送不起珍贵的珠宝首饰,也不懂什么叫做高定,他只知道黄金代表了情比金坚。
许情深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许旺要想凑齐这一笔私房钱,可见平日里是多么苛刻自己的。
「情深,喜欢吗?」许旺小心翼翼问道,他看到了女儿脖子上的钻石项鍊,也看到了摆在梳妆檯上用于替换的那些珠宝,他知道他的这点礼物拿不出手,但也期盼着许情深能够喜欢。
许情深不住点头,「喜欢,很喜欢。」
中年男人的神色一松,「那就好。」
许情深手指在金镯子上轻抚,许旺看了眼,热泪盈眶说道,「其实在你小的时候,我就一直想给你妈妈买一个这样的。」
她指尖轻颤着,蒋远周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许旺赶紧擦拭下眼角处。
蒋远周将首饰盒拿过去看了眼,「很好看,谢谢爸。」
许旺有些不好意思,蒋远周将首饰盒递还给许情深,许旺嘴拙,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总想着能够说点什么。「远周,我们一家人都是因为你,才有今天的。」
男人弯下腰,手掌抚着许情深的肩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是因为有了情深,才能有今天的。」
许旺很少会跟许情深讲这些话,平日里有赵芳华在,也没机会,再加上他实在不善于表达,所以他的形象久而久之也就定格了,他就是一个懦弱、无能、妻管严和胆小的人。
「我当时再娶的时候,其实有想过情深的处境,但家里太需要有个人跟我一起撑起来了……」
「爸,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您看我现在,多好啊。」
许旺垂着头,心如刀绞,虽然今天是许情深结婚的大好日子,但越是这种时候,他心里的不舍就越是在浓烈地翻滚着。「爸总想着,因为我们这样的家境,因为芳华这样的性子,你要想找个好人家太难了。我不敢奢求你大富大贵,我一直希望能有个人好好疼爱你就行。你在战战兢兢中长大成人,爸就希望你到了新家之后,可以不用再有寄人篱下的卑微感……」
许情深也没想到许旺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眼眶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许情深低下头去,「爸,不会的。」
「是啊,不会的,」蒋远周接过话。「从今以后,会有我对她好,把你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份歉疚,我用我的行动补偿给情深。」
许旺手掌捂着脸,难掩自己的情绪,「我是开心,真的开心啊。」
许情深伸手覆住许旺的手背,「既然开心,就应该开心地笑。」
蒋远周抽出纸巾替许情深轻拭下眼角处,许旺抬头看向女儿,满目欣慰,「情深,你从那么一点点的孩子长大成如今这样,爸爸虽然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但我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即便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或者不要你。」
「爸,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许情深另一手摩挲着那个首饰盒。「我又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她虽然对我苛刻,但好歹我还和你住在一起,你坚持给我念完了学,坚持让我选择了我自己喜欢的专业。即便我活得小心翼翼,但我是和亲人在一起的,所以别的苦难我都可以不计较,爸,您也别多想了。」
许旺不住擦拭着自己的双眼,他好像失控了,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蒋远周握住许情深的肩头,目光看向对面的许旺,「爸,您放心,我肯定会对情深好,从此以后只让她笑着,即便是哭,但也只会是喜极而泣。」
「好,好。」许旺站起身来,「以后都是好日子。」婚礼现场,许情深挽着许旺的手一步步走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许情深的手被交到了蒋远周的掌心内。
这是蒋远周精心策划的婚礼,所以每一处细节都是完美的,就连蛋糕台和香槟区的摆放都是刻意设计好的,在蒋远周要给许情深的这场婚礼当中,容不得一点点的将就。
司仪是请了一位着名的主持人过来,许情深站在蒋远周的身边,也完全不用有丝毫的紧张。
蒋远周给许情深套上了戒指,然后拥吻,他们是这个台上的主角,许情深却一直犹如处在梦境当中般出不来。
夏萌和许明川使劲地鼓掌,看样子比新娘还激动。
许流音单手撑着下巴,穆劲琛在旁边玩了下手机,抬头的时候怔怔瞅着许流音。
「音音,我也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许流音端起桌上的杯子,浅尝一口,「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迫不及待了。」
许流音看了他一眼,「我能想像得到你当新郎的样子。」
男人拉过许流音的手掌,「过两天我们去看看婚纱,定制也需要时间,我们可以精挑细选。」
许情深已经回休息室换了套衣服,大红色的紧身礼服穿在她身上没有丝毫的媚俗感,她跟着蒋远周过去敬酒,台上的主持人还在调节气氛,有音响师调了喜庆欢快的调调,许流音看到一个气球正在前面传来传去。
她最是不擅长这种游戏,万一球落到自己手里,还得上台表演节目,她又不会唱歌不会跳舞的,到时候指不定出尽洋相。
许流音想出去躲一躲,「我上洗手间。」
穆劲琛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回去,「玩玩,怕什么?」
音乐声停,气球落在一个女孩的怀里,有礼仪小姐拿了话筒过去,许流音听到她大大方方地唱了一首歌,虽然算不上多好听,可胜在满脸自信,游戏就当成游戏来享受。
许流音摸了下自己颊侧的头髮。「我不会唱歌啊,压根就没一首歌是能唱完整的。」
「那就表演别的。」
「我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
穆劲琛失笑,安抚性地搂过她的肩膀,「不过就是个游戏,再说,球还能主动往你怀里跑不成?你到时候尽量塞给我,真要音乐声停了,顶多我上去打一套拳,行不行?」
「你当这儿是武馆呢。」许流音话虽这样说,但心定了不少,就是,凡事还有穆劲琛在,顶多要丢脸的时候让他顶上去就是。
她坐定下来,穆劲琛给她夹菜,「多吃点。」
那个气球很快往他们桌上传过来,音乐声一直在继续,球是从左边开始传的,许流音眼见它到了穆劲琛的手里。她紧张地伸出手去,穆劲琛抱着那个球却是不动,许流音面露焦急,「你倒是传啊。」
说完这话,许流音伸手要去拿,穆劲琛抬起双臂,将气球高高地举着。
旁边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许流音也看出穆劲琛就是故意的,「你再要这样,我不玩了。」
「今天是蒋太太的好日子,这么多人看着呢,你难道要扫兴吗?」
许流音站起身来,穆劲琛见状,也站了起来,她抓了几下还是拿不到那个球,只好又坐回去。
音乐声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穆劲琛将气球往许流音怀里勐地一塞。
许流音怔怔地盯着怀里的气球,礼仪小姐拿了话筒正走过来。
到了许流音的身边,她听到一阵女音传到耳朵里,「恭喜恭喜,请问你要表演什么节目呢?」
这种事还要恭喜吗?
不少人的目光投了过来,许流音面露难色,「我……我不会表演什么节目,唱歌也不好听。」
「那就讲个笑话吧,或者吟诗一首也行啊。」
许流音这会的脑子里除了床前明月光这一句外,哪还记得别的诗句。她视线落向穆劲琛,「你上啊,你去打拳。」
穆劲琛摊了摊手,「球是你拿到的,你再想想,你总有什么特长吧。」
许流音抱着那个球不知所措,穆劲琛失笑,将她怀里的球拿过去,他伸手将许流音拽了起来,礼仪小姐见状,将话筒递向穆劲琛。
男人将气球放到桌上,「我们什么都不会,大家非要看的话,我们亲一个吧。」
「什么?」
许流音瞠目结舌,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呢,就被穆劲琛捧住了脸,男人低下身封住她的唇瓣,婚礼现场再度炸开了,不少人开始起闹。
许流音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半晌后,穆劲琛才将她松开。
她赶紧坐了回去,那个气球又被传到了别人手里,许流音擦了擦嘴角处,刚一抬头就看到同桌人的那一串串目光。
穆劲琛嘴角噙笑,他似乎很享受,还冲她挑了挑眉头。
「好歹也有不少是你的熟人,你也不怕丢脸。」
穆劲琛环顾四周后笑道,「怕什么?我亲的又不是别人。」
许流音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她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还是埋首吃东西自在些。
婚宴结束后,许情深累得不想动,还好今晚应该是住在酒店里的。
老白帮忙张罗着,将两家的亲戚都安排妥当,这么晚了,霖霖和睿睿也困了,司机带着月嫂和保姆,以及两个孩子一起回了皇鼎龙庭。
许情深整个人挂在蒋远周的手臂上,脚踩着高跟鞋,痛得都快站不住了。
男人见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许情深双手攀住他的脖子,「我自己能走。」
「我也不捨得你这样一步步走出去。」
「我们不是住在酒店吗?」
「是,是要住酒店。」
许情深回头看了眼,「那你干嘛往外走?」
酒店门口,停了一辆宽敞的白色房车,蒋远周将许情深抱到车上,车里面有绵软舒适的沙发,还有一张大床,洗手间、厨房间等样样具备。
蒋远周直接将许情深放到床上,他蹲下身来,替她将高跟鞋脱掉。
车子发动了,许情深双手撑在身侧,「我们是要回家吗?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是不是累坏了?」
许情深伸个懒腰,人往后躺去,「嗯,累,真的好累。」
「那就睡一觉。」
蒋远周起身,脱掉外套躺到许情深身边,她就势搂住他的腰,「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这件衣服穿得也难受吧?来,脱了吧。」蒋远周说着,起身走向浴室,他拿了件浴袍出来。许情深坐起身,蒋远周替她将礼服脱掉,换好了衣服后将她抱在怀里,「我就是另外安排了个酒店,先睡一觉,一会就到了。」
许情深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也就不去深究了。
车子飞速向前,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时分了。
许情深睡得太沉,累到极致,怕是再大的声响都吵不醒她。蒋远周小心翼翼将她抱起身,下了车,许情深还是没醒,脑袋在他胸前动了动。
司机跟蒋远周一道进了酒店,替他开了门,又替他将阳台的落地窗打开。
蒋远周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许情深眼帘似乎轻抬下,但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重新闭了起来。
男人遥望向前,泳池内的水和不远处的海平面在视觉上连成了一线。
蒋远周抱着许情深上前,他下了水,许情深的身子碰到水,有些凉,她瞬间就惊醒了过来。
她一眼就望到了水,许情深下意识圈住蒋远周的脖子,「啊,救命——」
怎么一觉醒来,车子被淹了吗?还是床被淹了?
许情深面上露出惊恐,蒋远周没想到她这样胆小,赶紧出声安慰,「嘘,亲爱的,不要怕,你好好看看四周。」
女人的手臂仍旧缠着他的脖子不放,她视线茫然地望向蒋远周的身后,「这是哪啊?」
「是我们度假的地方啊。」
「度假?」许情深目光对上蒋远周。「不是说好了蜜月暂时押后吗?医院那边还有事……」
蒋远周手臂一松,许情深整个人往下沉,水还有些凉,她伸手拉住蒋远周的衬衣后站了起来。「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啊?还有,这儿究竟是哪啊?」
「你猜。」
许情深不住看着四周,「我不认识这儿。」
「嗯,这儿距离东城很远很远,你猜猜现在几点了?」
许情深一脸的茫然,蒋远周让她转过身去,他双手拥住她的腰,许情深看到了远处升起来的太阳,海平面上被铺了一层浓烈的红色,她小嘴不由轻张,「这都早上了?」
「好看吗?」
「好看。」
蒋远周将下巴贴在许情深颈间,「今天的婚礼,是给所有人看的,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了。」
「什么意思?」许情深转过身问道。
蒋远周执起她的手,他亲了下许情深的手掌,她指间的戒指是他亲自给她戴上的,「情深,我想跟你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蒋远周同她十指交扣,许情深的目光落到两人的婚戒上,男人将她拥到身前,同她前额相抵。「情深,我们就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不能走散,这双手握起来了,谁都不能提前松开。」
「远周,我是个医生,这个职业註定了我会特别理性……」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理性。」
蒋远周将手更用力地握紧些,「你看,只要我不松开,你就算是想抽都抽不掉。」许情深嘴角轻挽。「好,一辈子都不松开。」
------题外话------
亲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会更新一章霖霖和睿睿的番外,开篇就是长大后的故事了,很精彩呦~
差不多有两张大结局,分上下更新,亲们看完明天的番外第一张后,就能迎来美色的结局了~
212似又见故人(大结局上)
这是一个最适合度假的好地方,景色优美,最关键的是安静,虽说是酒店,但没有看见高楼林立的建筑,而是一栋栋独立的小楼房,只是分了好几层,这一栋都被蒋远周包下来了。
许情深在床上醒来,她慵懒地睁开眼帘,浑身没什么力气,蒋远周说昨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即便奔波到酒店时已经算是第二天了,但蒋远周怎么可能放过她。
用他的话说,累一点更能令人入睡。
这个理由也太荒唐了,可蒋远周偏偏就喜欢这样的荒唐。
许情深视线望出去,房间的落地窗是关着的,只不过窗帘被拉至两侧,透过透明的玻璃能将外面的景色看得清清楚楚。
她瞬间惊醒过来,整个人往被子里面钻,许情深看了眼四周,并没看到蒋远周的身影,「远周,远周?」
屋内寂静无声,许情深站起身来,她看到床头柜上放了套睡衣,还有新准备的内衣等,她身上裹着被子,想要换了衣服出去,但再一看敞开的窗帘,许情深赶紧拿了衣服走进洗手间。
走出屋子,外面很凉,许情深披了个小毯子在身上。
空气中瀰漫着一种说不明的味道,许情深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空旷的场地,她看到了蒋远周的身影。
男人背对着她,许情深鼻子内钻进了一股焦味,她注意到蒋远周脚边放了个收纳箱,收纳箱的盖子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调料粉还撒了。许情深走近上前,总算看清楚了蒋远周正在做的事,但她的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蒋远周这是在烧烤?
许情深忍不住笑了声,「我怎么觉得我在做梦似的。」
蒋远周扭头看向她,表情有些奇怪,他手里拿着毛刷,刚给鸡翅上刷了一层油,许情深看到旁边的垃圾桶内都快丢满了。
「你怎么想到烧烤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
许情深看了眼烧起来的炭火,蒋远周哪里有过这种经验,「你看,都煳了。」
「你要相信你老公,我这么聪明的人,对什么事都是一学就会的。」蒋远周给旁边的肉串撒上了调料,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差点溅到蒋远周的手,男人丢开手里的肉串,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我的手可不能受伤。」
「这儿没有吃的吗?」
「当然有。」蒋远周拉过许情深,「当心被溅到。」
「既然有,你怎么自己动手?」
蒋远周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你不是老要带着我去撸串吗?说什么烤串配啤酒,这些东西要在平时,我肯定不让你吃的。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我都听你的。」
「你哪里来的食材?」
「车上就有,我吩咐司机备好的。」
许情深指了指那串鸡翅。「快,又要烤焦了。」
蒋远周伸手拿过来,将它翻了个后丢回去,许情深忍俊不禁,「你不必迁就我的,我知道你这人最懂情调,既然精心安排了蜜月旅行,怎么能少得了顶级的美食呢?」
「你太有眼光了。」蒋远周说着,摸了摸许情深的脸,「不愧是我的老婆。」
许情深嫌弃地将他的手推开,「手上都是焦味。」
旁边有椅子,许情深坐了下来,她看着蒋远周动作笨拙地从收纳箱内又拿了不少肉串出来,她嘴角轻抿了下,「你要是出去卖串,生意一定好。」
「就我这样的手艺,会有人捧场吗?」
「当然会,那些小姑娘啊,光是看着你的脸就能饱了。」
蒋远周戴上手套,拿了毛刷开始刷油,「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当然是夸你。」
蒋远周被烟燻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这玩意吃了对身体不好吧?万一没有烤熟呢?万一里面细菌超标呢?」
许情深忍不住笑出声来,「要按你这样说的话,外面的东西还有几样是能吃的?」
蒋远周眼睛烫烫的,那味道的杀伤力太强了,他事先真是低估了,他抬起手臂放到鼻翼跟前轻嗅下。「一会,我身上会不会都是这种味道?」
「不光是身上,还有头髮呢。」
「毛髮里都能钻进去?」
许情深双手交握放在自己腿上。「那当然。」
蒋远周的视线顺着自己的胸前往下落,「内裤穿着都挡不住?」
「蒋远周!」
男人走到她身侧坐下来,「冰啤酒我也准备好了,对了,你第一次吃烤串,是谁带你一起去的?」
许情深嘴角轻挽下,目光盯向一处。「你猜。」
蒋远周看了眼她的神色,猜出一个名字来。「方晟?」
她扭头看向他,点了点头,「嗯。」
男人摘下手套,「第一次吃,好吃吗?」
「特别好吃。」许情深单手撑起下巴,再想起方晟时,心里忍不住被刺痛下,但再也不会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了。在生离死别这件事上,她比寻常人更能豁达地去面对。
「他为什么会带你去吃烤串?」
许情深顺了下颊侧的头髮,「因为好吃。」
蒋远周轻笑下,「好吃的东西那么多。」
「是啊,但我那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蒋远周,你待会也尝尝,其实很多人都会喜欢烤串这种东西的。它普遍地生存在大街小巷的摊位上、小店内,至少我没吃过之前,我闻到了它的味道就会觉得很想吃。等我吃上第一口的时候,我觉得这大概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了吧。」
蒋远周听到这,眼里露出些许疼惜,他伸手将许情深揽到怀里。
她会有那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她在赵芳华手里吃不到好东西,她若能被人呵护着长大,她就不会觉得那是最好吃的东西。
蒋远周将下巴搁在许情深的头顶处。「那你一会必须得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
许情深看着蒋远周起身,然后手忙脚乱地撒调料,将烤串翻一翻,但很多都是不能吃的。比如说蒋远周手里拿着的那串韭菜,韭菜叶子从底部起就是焦的,金针菇也被烧焦了,那根竹籤感觉都快被烤断了。
男人摘下手套,将勉强能吃的几串放进餐盘内。他拉着许情深的手将她带往另一处,屋子连着后面的小院子,许情深远远看到绿茵茵的草地上摆了张餐桌,上面有餐具、冰桶,以及酒水等东西。
蒋远周上前,将餐盘放到桌上,他拉开椅子示意许情深入座。
许情深坐了下来,蒋远周打开一个好几层的冷鲜餐盒,将里面的食材一格格拿出来。「这是最新鲜的日料,掐着时间点让人空运过来的,还有酒,赶紧尝尝。」
许情深不由失笑,「那你还弄个烧烤架做什么?这些东西摆在一起,多不搭啊?」
蒋远周弯腰,地上还有个大的冰桶,他从里面拿出来两瓶啤酒。「这样的组合很奇怪,是不是?」
「确实。」
「我不在乎我要吃的是什么,如果坐在我边上的不是你,那即便是把全世界的山珍海味摆到我面前,我还不如跟你咬着一串烤焦的鸡肉。」
许情深噗地笑出声来,没办法,实在是没忍住。
蒋远周替她开了瓶啤酒,「怎么了,很好笑?」
「不是,你这话太……太真挚了,太感人了。」
蒋远周坐定下来,将啤酒倒进杯子内,许情深单手撑着侧脸,岁月安好,能同心爱的人一起,就是吃糠咽菜都是幸福。自古以来,人对待爱情的方式大多都是诚挚的,许情深很贊同蒋远周的说法,所谓气场相合便是最美的吸引,说的大抵就是这样吧。
吃过饭,外面有些晒,两人回到屋内休息了会。
许情深想着家里的孩子,她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蒋远周凑过去看了眼。「你打月嫂的手机就好,开视频。」
「打家里电话也一样。」
蒋远周闻言,接过手机后,将月嫂的号码翻出来。「两个小傢伙要听到你的声音,估计会哭,你想啊,我们玩都没带上他们,冷不丁听见爸爸妈妈的说话声,还不得哭鼻子?」
「也是。」许情深视线看向身边的男人说道,「你应该把他们一起带来。」
「那就不叫我们的蜜月了,充其量只能算是换个地方带孩子。」
电话那头的月嫂很快接通了,许情深看到她正准备上楼的样子。
「蒋太太,您好。」
「霖霖和睿睿呢?」
「在儿童房玩。」
「他们都好吧?」许情深心里放不下两个孩子,出来一趟就跟丢了魂似的,「有没有哭?有没有闹?」
「蒋太太放心,霖霖和睿睿好着呢。」
许情深有些不信,「你去儿童房吧,让我看看两个宝贝。」
「好。」
月嫂拿着手机往楼上走,蒋远周倚在床头柜前,他双手抱在胸前,满脸笃定说道,「也就只有你想着他们,你信不信,那两个小傢伙压根就不在乎我们出去了。更甚者,可能压根没意识到我们不在家。」
「怎么可能。」许情深完全不信,她坐向床沿,心里柔软的一处被掐住了,她太想太想两个孩子了。
月嫂推开儿童房的门进去,「霖霖,睿睿,你们在玩什么呢?」
两个孩子靠在一起,正玩着新开封的玩具,月嫂将手机对准两人,许情深看到霖霖的小脸红扑扑的,她顿时满心思念,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去。
「霖霖,睿睿——」许情深喊了声。
听见她的声音,两个孩子回了下头,霖霖扑上前喊道,「妈妈,妈妈!」
「宝贝,」许情深激动地亲了亲手机屏幕,「想妈妈吗?」
「想。」
睿睿也喊了句妈妈,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处,将整个屏幕都霸占了。
蒋远周挨向许情深,「那想爸爸吗?」
「想。」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许情深心里暖暖的,「我和爸爸过两天就回去,你们不能哭鼻子哦,到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的。」
霖霖赶紧凑上前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许情深欣慰于霖霖的反应,她就知道孩子们肯定特别想她,许情深刚要和两个孩子说说话,却见霖霖拉过了睿睿的手,转身去玩新玩具去了。
月嫂坐到两个孩子边上,将手机对准霖霖,「霖霖,再和妈妈说几句吧?」
「不要了。」这下,霖霖连头都没抬,直接挨着睿睿说话。
「妈妈很想你呢。」
霖霖手里的车子不会玩,一把拉过睿睿的手,让他帮她,睿睿捣鼓几下,车子放到地上就跑了。霖霖咯咯大笑起来,不住拍着双手,许情深在电话里喊着两个孩子的名字,「霖霖,睿睿?」
月嫂将手机凑到霖霖的面前,「宝贝,妈妈在喊你呢。」
霖霖伸手推开了手机,「都说完了,说完了。」
敢情她方才那么热情,就是想把话说完了,然后好好玩?
月嫂笑眯眯道,「话怎么还有说完的时候呢?妈妈不在家,霖霖肯定特别特别想,是不是?」
霖霖总算抬头朝她看了眼,「我有睿睿啊。」
蒋远周站起身来,「你听听,你听听。」
两个孩子自顾玩去了,许情深嘱咐了月嫂几句,然后将通话挂断。
蒋远周伸手摸了摸许情深的脑袋,「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怎么可能不想我呢?」
「因为霖霖有睿睿,睿睿有霖霖。」蒋远周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相机。「一会去玩,我给你拍些好看的照片。」
傍晚时分,夕阳下的海滩美不胜收,许情深穿了条长裙,披了件披风出去了。
沙滩上没看到有别人,安静地都能听到海水扑过来的声响,蒋远周手臂搭在许情深肩头处,两人踩着水往前走。微风拂面,许情深看了眼四周,「怎么没看到别人?」
「因为我想要安静。」
蒋远周让许情深往前走,他拍了不少照片,一边还要像个孩子似地拉着许情深一道欣赏。
沙滩旁边还有不少游玩设施,许情深看到了摩托艇以及香蕉船,她不由顿足。
「要玩吗?」
「能玩吗?」
蒋远周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许情深看到一名男子快步跑了过来,蒋远周看了眼四周,「你想玩什么?」
「这个。」许情深指着一个双人沙发模型的汽艇说道,「看着很好玩。」
「好,我跟你一起玩。」
蒋远周将相机和手机都递给了男子,对方将东西放到了另一艘汽艇上,男人拿了两件安全背心,一件递给蒋远周,另一件递给许情深。
许情深捉摸着应该怎么扣上,男人上前,伸出手就要帮忙,蒋远周见状,将许情深拉到身前。「我来。」
两人坐上双人沙发后,男人下了水,他坐上汽艇,许情深双手抓着旁边的把手,「这个应该不吓人吧?」
「你待会要害怕的不行,你就抱着我。」
男人发动了汽艇,拉着的绳子逐渐绷紧,前面的汽艇陡然加速,许情深感觉到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抓着把手,好几次都跟蒋远周撞在了一起,汽艇转弯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好像要飞出去了。她忍不住尖叫出声,这样的刺激是平时体会不到的,第二个转弯时,许情深感觉自己要被甩出去了,她手掌没有力气再握着,蒋远周眼见她松了手,忙用手去抓她。两人瞬间就滑下了水,栽下去的时候动静声都被汽艇的声音给盖住了。
男人开着汽艇还在继续前行,嘴里发出呦嘿呦嘿的声音,他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两人已经掉下了海。
蒋远周一把将许情深拉到怀里,「没事吧?」
许情深笑得合不拢嘴,面颊发疼,「太好笑了。」她朝着远处挥了挥手,「喂,你往哪里开呢?人都掉下去了!」
蒋远周替她擦拭着面颊上的水渍,转眼间,男人就开到了远处,许情深双手圈住蒋远周的脖子。「这样的经歷,一辈子有一次也挺好的。」
蒋远周嘴角不由轻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是好的。」
许情深对上男人的目光,她主动凑上前吻住男人的唇瓣,是啊,只要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事都是最好的。
苏爸爸和苏妈妈走出酒店时,距离火灾发生都快一个月了。
一场大火,把家里的东西都烧了,苏妈妈到今天还没缓过神来,虽说只要人没事就好,但毕竟家里的现金、首饰,以及衣服、家电等东西全都被烧光了。
期间,穆成钧让曹管家带着苏家父母去过商场,买了些必备的东西,他们也不挑,苏爸爸有班上,苏妈妈在酒店都快闷坏了。
苏晨帮忙提着东西往外走,司机也上来帮忙了,穆成钧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苏晨拎了袋水果。
他上前两步,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不觉得重吗?」
苏晨扯住袋子,「都说了,不用你帮忙!」
穆成钧看得出来她脸上冒着火,他将袋子一扯,想要换到另一个手里。苏晨抓着袋子就是不放,那不过是个两毛钱的塑胶袋,两人拉扯间,袋子破了,里面的橙子和其它水果哗啦啦滚落在地。
苏晨忙蹲下身去捡,苏妈妈从里头走了出来,「怎么了?」
「妈,还有袋子吗?这袋子不牢靠,坏了。」穆成钧说着,蹲了下去帮忙。
穆成钧之前很少开口叫人,苏妈妈听到这声称唿,有种恍然间被敲了下头的感觉,她忙不迭地应道,「有有有,里面就有。」
「当着你爸妈的面,你还给我甩脸子?」穆成钧手里捏着两个橙子,冲着苏晨说道。
「你活该。」
男人的目光落到苏晨胸前,她穿了件高领的打底衫,将胸前的风光遮得一点不剩。穆成钧捏了捏手里的橙子,「手感不好,有点硬。」
苏晨一把将橙子拿了过去,「色胚。」
苏妈妈拿了塑胶袋快步出来,苏晨将捡起来的水果放进去,「妈,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好了。」
穆成钧从苏晨手里将袋子拿了过去,「走吧。」
苏晨哎了声想要抢回来,穆成钧起身,迈开修长的腿往外走去。苏妈妈跟着苏晨站起来,「你看成钧多好啊,体贴你。」
「妈,您又不懂。」
「我哪里不懂,这样的男人会疼人。」
苏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苏妈妈看一眼道,「今天又不冷,你怎么穿这么高的领子?」
「我……我出来的时候觉得冷啊,没想到今天大太阳。」
「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什么季节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
几人上了车,苏妈妈看眼窗外,「成钧,原先那个房子真的挺好的,小区环境又好,修一下重新刷下白墙,还是能住的。」
「既然能被人混进去,还放了火,就说明安全系数不够,这样的房子我不会再让你们去住的。」
「那我和你爸自己租一个就好,我们就两个人,可以租个一居室。」
穆成钧视线落向前方,头也没回,「妈,我和苏晨都要结婚了,你们的生活我肯定会负责的。」
「结婚?」苏妈妈面露欣喜,「你们要结婚了是吗?什么时候啊?日子定了吗?」
苏晨赶紧挥下手道,「还没呢,没定。」
「定了,」穆成钧跟她的说法却是全然不同,「初步定在过年期间,等你们安顿好后,我和我妈会过来提亲。」
「结婚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就好,用不着那么大的规矩。」
穆成钧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规矩还是要的,还有定亲饭也要吃一顿,要不然的话苏晨肯定要怪我。」
苏晨压根连话语权都没有,一听他们要结婚的消息,苏妈妈乐得完全将她抛开了,好像她瞬间就多了个亲儿子似的。
苏晨之前也没见到过那套房子,几人上了电梯,穆成钧开了指纹锁进去,苏妈妈一眼望进屋内。「这房子太大了,我们老两口不用住这么大的呀。」
苏晨换了鞋子进去,客餐厅连在一起,比之前那个房子大多了。「我也觉得太大了,这得多少平方啊?」
「一百八。」
苏晨张了张嘴,「你疯了吧,买这么大的。」
「反正都要住的,房子自然是越大越舒服。」
穆成钧走在前面,来到主卧跟前,他一把将房门拧开,「爸、妈,这是你们的房间。」
屋内应有尽有,苏家父母拎包即可入住,苏妈妈站在房间门口没敢进去。「这房间也大。」
穆成钧拉过苏晨的手,带着她走向另一侧,还有个客卧离主卧很远,男人拧开门后,将苏晨推进了房间。「你看看,这个房间喜欢吗?」
「做什么?」
「我们偶尔可以在这住一晚。」
苏晨环顾下四周,「那我今晚就要住在这。」
「可以,我也要留下来。」
「穆成钧,这是我的娘家,你留在这做什么?」
「你能住,我为什么不能住?」穆成钧迳自走向那张大床,他弯腰坐了下来,抬起手掌在床上轻拍两下。「你来试试这张床。」
苏晨一听到这话,脚步不由往后退,穆成钧没等到她上前,他抬起眼帘看向她,「床垫是进口的,舒适度非常好,你不试试?」
她嘴里溢出声冷笑,「你脑子里除了一张床之外,还能装得下别的东西吗?」
「你不想着床,那你别睡觉啊。」
苏晨瞪了他一眼,「我的想跟你的想,那是不一样的。」
穆成钧双手撑在身侧,然后将身体往下压,他舒服地躺着,「我喜欢能睡得爽的地方。」
「你就是矫情,你要真困得不行的时候,地板都能睡。」
「地板太硬,不利于体力运动。」
苏晨转身就要出去,穆成钧张口喊住她,「过来。」
「不过来。」
「这房子是给你爸妈的,让他们好好参观下,你要现在出去了,说不定他们还会不自在。」
苏晨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穆成钧,「其实你不必给我爸妈准备这样的房子……」
「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
苏晨没说话,穆成钧双手枕在脑后,目光微抬看向她,「你要真这样认为的话,你可以在今晚对我以身相许。」
苏晨走近上前几步,「穆成钧,你说你是不是之前憋得太久了?所以现在才会如狼似虎,三句话不离一个床字?」
「你说对了。」
苏晨知道他脸皮厚,她转身又要离开,穆成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下次可以试试。」
「试什么?」
「在你非常非常想要的时候,我即刻撤出,你觉得你会不会疯?我估计你连想杀了我的心都有。」
苏晨面色瞬间涨的通红,她狠狠甩了下手,但是没能将穆成钧的手甩开,「我不会想要。」
「这又是什么话?」
「我……我没感觉啊。」
穆成钧听到这,俊脸骤变,他坐起身来,面色有些严肃,「你再说一遍?」
「干嘛?」
「将你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苏晨迎着他的目光,「好话不说第二遍。」
「那你说,你是对我没感觉呢,还是对所有的男人都没感觉?」
苏晨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掌抽回去,「我又没试过别人。」
「我不信你会没感觉。」穆成钧使劲一扯,苏晨跌坐在床沿,男人的手臂很快缠住她的肩头,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按。「你要没感觉,你喊什么?」
「我不像你,随口就能跟人讨论这种事情。」
穆成钧另一手拉开苏晨的领子,她吓得赶紧伸手捂住,「穆成钧!」
「种下的草莓颜色越来越好看了,你自己肯定也偷偷欣赏过吧?」
苏晨面色红透了,她胸前起伏着,想要不理睬,穆成钧见状,再度要去拉她的领子。苏晨手掌使劲按着,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压抑着,「你是不是也太变态了?」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在这方面的变态。」穆成钧端详着苏晨的小脸,「你必须得跟上我的脚步才行。」
「变得跟你一样吗?」
「也不用一模一样,但是至少……你得学会怎么配合我。」
「无耻。」
穆成钧点下头,「这个形容词我喜欢。」
苏晨再度想要站起来,穆成钧的手掌落在她的大腿上,另一手绕过苏晨的后背来到她的肩膀处,他手指扣住苏晨的肩头,将她直接按到了床上。
苏晨刚要尖叫,嘴巴就被穆成钧给捂住了。
男人飞速起身坐到苏晨身上,她瞪大了一双眸子看向他,穆成钧弯下腰,「你进来的时候,好像没锁门吧?」
苏晨摇了摇头。
「你也不想让你爸妈进来吧?」
苏晨闭上眼帘,穆成钧的手掌挪开,他两手撑在苏晨耳侧,「怎么办,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太耿耿于怀了,现在浑身不舒服。」
「我说了什么?」
「说你没感觉。」
苏晨拍了下穆成钧的腿。「你先下去。」
「不。」
「我道歉,我把那句话收回还不行吗?」
穆成钧俊脸往下压,视线对着苏晨,「怎么收回?」
「你,你把它忘了不就行了?」
穆成钧唇瓣勾扯出一抹弧度,他修长的手指将苏晨的领子拉开,打底衫的弹性很足,男人一眼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他喉间轻滚下,「真好看。」
苏晨浑身不自在起来,「走开。」
男人在她颈间吹了口气,苏晨脸越来越烫,穆成钧好笑地看向她,「我还没对你做什么,你的脸就烧成了这样。」
「别这样,我爸妈还在外面呢。」
「那好,你吻我,我要满意了,我这就走。」
苏晨别开视线,不想理睬他,外面传来了苏妈妈的声音。「晨晨,晨晨?」
苏爸爸摩挲着身下的沙发,爱不释手,「晨晨应该在房间吧。」
「那成钧呢?」
「可能也在吧。」
苏晨吃力地撑起上半身,她的唇瓣如蜻蜓点水般落在穆成钧的嘴角处,男人看了她一眼,苏晨躺回床上,眉宇间藏满了不耐烦,「快让开啊。」
「你这叫吻?」
「当然是!」
穆成钧陡然伸出手攫住苏晨的下巴,他两根手指微用力,苏晨不得不张开嘴,她话语模煳地开口说道,「松手。」
男人一个弯腰,吻住了她的唇,她嘴巴闭不上,自然也阻止不了男人接下来的侵犯。
苏晨嘤咛几声,恨不得将他踹下去,穆成钧把玩着她的小脸,手指不住在她面颊上捏着,他退开身后,眼里透着一种意犹未尽的迷离。「懂了吗?这才叫吻,你的知识面太匮乏,看来我以后要一样一样教你。」
苏晨喘息着,伸手握住穆成钧的手腕。「现在能松开了吧?」
「学会了吗?」
苏晨闭了闭眼帘,嘴里哼出一个字,「嗯。」
「那好,做给我看看。」
苏晨张嘴就要咬他,穆成钧再度将她推倒在大床上,「你怎么跟小狼似的?」
「你……你平时在家这样也就算了,我妈在外面,你还胡来。」
「我们孩子都生了,难道你妈还认为我和你是清清白白的吗?」
他总是谬论一大堆,苏晨说不过他,穆成钧盯着她轻笑出声。「要不,你告我去?」
「你以为我不想?」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苏妈妈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晨晨,成钧?」
「妈。」苏晨应了声。「有,有事吗?」
「我刚去厨房看了看,什么都有,直接就能做饭了,你们都在这吃饭吧?」
苏晨努力让自己能够正常说话,「好,好啊。」
「那我去淘米了。」
「好。」
穆成钧翻身坐到旁边,苏晨整个人一松,她手掌落在胸前轻拍下,苏妈妈的脚步声逐渐走远,苏晨朝穆成钧看了眼。「幸亏你还知道分寸。」
「你这么怕做什么?我要做,肯定得选个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地方,现在你爸妈就在外面,就算你脱光了衣服站我面前,我想我现在也不会碰你的。」
苏晨嗤了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这么不相信我?」
「办公室还是公共场合,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
穆成钧回答得很理所当然,「因为隔音效果好。」
苏晨朝他看了看,「那好,希望你记得你现在说的话,别一会又对我动手动脚的。」
她站起身来,穆成钧玩也玩够了,果然没再拉着她。
两人在苏家吃过晚饭才回去。
苏晨坐在后车座内,穆成钧盯着手机看得出神,「你爸妈的房子,你还有哪里不满意吗?」
「没有,谢谢。」
「我想着,我应该也送你一套。」
苏晨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送我做什么?我不需要。」
「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无功不受禄,苏家一直在靠着穆家,我知道有些关系註定了平等不了,但我不需要的东西,你不必送我。」
穆成钧将手机屏幕锁上,抬起视线盯向苏晨的侧脸,「房子你不喜欢?」
「我有地方住。」
「劲琛现在就不住在穆家了,结婚后更加不可能回来,穆家如今就剩下我们和妈了,即便我买了新房子,我也不想把我妈一个人丢下,你看……」
苏晨迎上男人的目光。「你不用买新房,也不用考虑到我,跟妈住在一起挺好的,我没意见。」
穆成钧听闻,嘴角不由轻挽起来。
回到穆家,小薯片已经睡了,苏晨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月嫂给孩子盖上薄被,「大少奶奶,你们回来了。」
「小薯片还好吧?」
「挺乖的,您放心。」
月嫂出去后,苏晨将挎包放到桌上,她出去这么久,肯定会不舒服,还好她把吸奶器带着了。
穆成钧走到小床旁边,他弯腰盯着睡在里面的孩子,苏晨也累了,先去浴室洗了澡,她出来的时候穿着睡衣,露出颈间以及锁骨处的白皙肌肤。
苏晨躺到床上,拿了本书随手翻阅。
穆成钧洗完澡出来,苏晨正准备睡觉,男人一边擦拭着头髮一边问道,「睡这么早?」
「不早了。」
穆成钧丢下毛巾,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苏晨眼帘紧闭,肩膀却被他扳了过去,苏晨不由睁开眼睛,「干什么?」
「还早,跟我说说话。」
「穆成钧,你真够无聊的。」苏晨肩膀挣扎下,转身背对着男人。
穆成钧见状,再度扣住她的肩膀,苏晨不得不看向穆成钧,她说话的时候,喉间轻滚动下,印在颈间的那抹红痕也动了动。穆成钧眸色渐深,苏晨意识到他正盯着自己的脖子,她忙抬起手掌按住那块痕迹,「看什么看?」
「它好看,所以我当然要看。」
「你害得我这几天都没法好好穿衣服。」
「你大可以穿低领,美丽的东西就该让别人一起欣赏。」
苏晨懒得听他说,她欲要转身不理睬,但穆成钧按住她的肩膀压根不让她动弹。
男人的头髮还未干透,水滴顺着发尖往下落,一滴砸在了苏晨的脸上,她不由紧闭眼帘,脖子跟前忽然传来一阵痒意,她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男人浓密的黑髮。她脖子内又痒又痛,苏晨当然知道穆成钧在干什么,她挥起双手拍打向男人的肩膀。「穆成钧,你松开,你别这样!」
男人双手捧住她的小脸,不让她乱动,苏晨浑身犹如电流穿过般,她挣扎不开,但那种感觉几乎要令她崩溃,片刻后,穆成钧抬起头,双目紧紧盯着苏晨的脖子。
他满意地看着她颈间白皙的肌肤上,一点红色正在逐渐蔓延开,颜色越来越深,在他眼里越来越好看起来。
苏晨恼怒不已,狠狠瞪向他,「你疯了,我明天怎么走出去啊?」
「你又不出门,家里都是过来人,谁也不会问你的。」
「穆成钧,你真是太过分了。」苏晨伸手朝他胸前推了把,她坐起身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是吸血鬼吗?」
穆成钧伸出修长的手指,攫住苏晨的小脸后,将她的下巴抬高,他出神地盯着她颈间,「这么白的肌肤,像雪一样,点缀些其余的颜色真是好看,你去照镜子看看。」
苏晨伸手拍向穆成钧的手背,他并未松手,拇指顺势在她红色的吻痕上轻抚了两下。
苏晨喉间滚动两下,「这下你满意了?可以松开我了吗?」
「不满意。」
她目光斜睨向他,「那你还想怎样?」
「我想在你脖子上种满草莓。」
苏晨冷笑声。「你可真无聊,快放开。」
穆成钧手一松,苏晨抬高的下巴刚放回去,肩膀就被穆成钧给按住了,他身子往前扑,苏晨猝不及防往后倒,男人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然后弯腰亲向她的脖子。
苏晨没想到穆成钧居然来真的,她使劲挣扎、扭动,但是小薯片还在房间,她不敢大声唿喊,苏晨软了嗓音不住求饶,「穆成钧,放开我啊,别这样,好痒……我怕痒,我受不了。」
穆成钧种下了一个红色的吻痕,然后将薄唇移向旁边,苏晨又痒又痛,她生怕自己的脖子真成了草莓基地,那她明天还怎么走出这个房间?
「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你喊啊。」
苏晨真是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穆成钧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他俊脸侧向一侧,薄唇烙向她耳边的肌肤。
那边最是敏感,苏晨不由嘤咛一声,她喘息着,两腿使劲蹬动几下,「别动我,放开我啊。」
男人嘴角噙笑,抬起视线看向她。「有感觉了?」
「才没有。」
「嘴真硬,要不给你嘴上种一个?」
苏晨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穆成钧见状,一把将她的手扯开,然后狠狠亲下去。
翌日。
苏晨在房间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出去,穆成钧倚在浴室门口往里看。「早饭都快凉了,你还在这打扮。」
这是打扮吗?
苏晨将粉底液在脖子上涂抹开来,可是压根没用,穆成钧这厮说到做到,真跟疯子一样给她脖子上种满了草莓,他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啊?
苏晨拿起围巾,能想的办法只有这个了,可是围上了围巾,却遮不住下巴下面的痕迹。
苏晨微抬头,语气带着满满的恼意,「你咬我下巴干嘛啊,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男人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透过镜子盯着苏晨看。「那你咬回来啊。」
「谁跟你一样。」
「赶紧下楼吧,你要再磨叽,一会妈就上来了。」
「你去给我找个创可贴。」
穆成钧笑了笑,直起身来,「就算贴上了又怎样,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虽如此,穆成钧还是给苏晨拿了创口贴。
两人下楼后,正好穆劲琛也回来了。
苏晨拉开椅子入座,穆劲琛朝她看了眼,「大嫂,你脖子怎么了?」
「没事啊。」苏晨说着,用手按住自己的颈间。
「家里温度适中,你用得着围这么一条围巾吗?」
苏晨干笑两声。「我,我生完小薯片身子虚,需要保护好。」
穆劲琛嘴角处的笑意不减,分明是一眼就看透了,「创可贴都用上了,大嫂,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啊。」
「胡说什么,」穆太太给穆劲琛夹着菜。「这个季节哪有蚊子。」
「妈,您不是挺喜欢吃草莓的吗?」
「是,难不成你买了草莓过来?」
穆劲琛身子朝穆太太微倾过去,「家里有个草莓园,您今后都不用花钱买了,大嫂,是不是啊?」
苏晨只能沉默,穆成钧自顾吃着早饭,也不帮着她说话,男人抬头的时候看到苏晨瞪着他。
穆成钧嘴角不由浅勾,他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的,他现在还未出门就期待着一会回家时候的场景了。
皇鼎龙庭。
许情深回到家的时候,屋内传来两个孩子正在玩闹的声音。她走了进去,看到客厅内的茶几上堆了满满的东西,远远望着像是小山似的,地上还摆着好几个箱子,里面装满了水果、蔬菜,以及新鲜的食品等。
许情深坐定下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爷爷……」霖霖说了爷爷两字,就自顾玩去了。
佣人上前几步,将桌上的东西收拾着。「蒋先生的父亲来过了,司机来来回回搬了不知道多少趟,您看看还有这么多玩具和衣服呢。」
许情深看到玩具和衣服都是分装好的,男孩一份,女孩一份,蒋东霆并没有偏心任何人。
她嘴角不由轻挽了下,「都收起来吧。」
「是。」
晚上,蒋远周说好要带他们出去吃晚饭,一家人坐上车后便出发了。
车子经过东城的黄金海滩,那儿有一座塔高高地竖着,晚上有漂亮的灯光持续闪耀,霖霖兴奋地指着窗外,「我要看,我要看。」
蒋远周看眼时间,还早,他让司机停下了车。「让他们在这玩玩,一会再去吃晚饭。」
「好。」许情深说着,一把抱起霖霖下了车。
霖霖要自己玩,偌大的广场上也没多少人,许情深便将她放了下来。
两个孩子手拉手地跑向不远处,蒋远周和月嫂跟着。
江边的风很大,许情深拢紧外套,觉得有些冷,现在这个时间还早,但广场上已经有不少摊位摆出来了,越晚就会越热闹。许情深回头看了眼,想要看看远景,目光掠过去,却似乎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她心有疑惑,一帮游客在导游的带领下快步经过,也挡住了许情深的视线,但她心里明显咯噔了一下,她方才看到的人,是凌时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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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她是先爬上了他的床,再借他的势上位。
她从不否认。
不要脸,狐狸精,下贱……各种骂名纷沓而来,她亦笑应自如。
她叫冉笑,有着极致的美貌和身材。
她从娱乐圈的一个三流艷星到堂堂「莫远集团」总裁夫人也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叫「靳莫寒」的男人。
当唇枪舌剑凌厉射来,他轻挑眉梢,说:「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
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
他说:「冉小姐果然不负『狐狸精』的美名。」
而她,只是一边笑,一边大长腿轻轻蹭着他的腰,「靳总,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213我的亲亲爸爸(大结局下)
等那群人过去,许情深想要再细看之时,却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她心里有种说不明的感觉,那人应该不是凌时吟吧?外界不都传闻她已经死了吗?况且她方才好像是坐在地上的,许情深记不起那一眼所看见的详细样子了,只是觉得有点像,可能是她而已。
两个孩子在广场上手拉着手玩,四周摆满了摊位,有摊主拿出来一个头箍,打开了开关,头箍上米老鼠的两只耳朵亮了起来。
霖霖开心地摆着双手,「我想要,我想要。」
小孩子最是禁不起这样的诱惑,即便蒋远周平日里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玩的东西捧到霖霖的面前,但没有得到的总是最好的。
月嫂问了价格,然后让霖霖和睿睿一人挑选了一个,他们将头箍别在脑袋上,闪闪发亮,好玩极了。
不远处还有人在唱歌、跳舞,大堆的氢气球拴在一起,有各种各样的图案,霖霖开心地迈起腿跑了过去。
月嫂紧随其后,蒋远周倚着江边的栏杆,他掏出一支烟后点上。
孩子都在他的视眼范围之内,他也不怕会出什么事,月嫂紧盯着孩子们的脚步,霖霖和睿睿牵着手经过广场,看到一个女人之后,不由停了下来。
那个女人衣衫褴褛,身前放了一个很破的碗,她好像不能走路,因为她坐在一块木板上面,木板下面带了四个轮子。
女人抬了下眼帘,看到了身前站着的两个孩子,她伸出双手,用手腕夹着那个破碗,嘴里发出咿咿吖吖的声音,霖霖吓得往后退了步,睿睿站着没动。
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霖霖和睿睿脚上穿的皮鞋牌子她认得,女人推着木板挪动上前些,伸手拉住了睿睿的裤腿,「呃呃呃,呃呃——」
月嫂见状,忙呵斥出声,「快放开!」
「呃呃——」
女人用手拨了拨身旁的碗,碗里面还有几个硬币和五块、十块的小钱,睿睿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什么原因,居然盯着那个女人一动不动。
月嫂可不想被她缠着,她赶紧从兜内掏出了一张钱,放到碗里面去。
女人看了眼,却仍旧抓着睿睿的裤腿不放。
月嫂有些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钱都给你了,你还不知足吗?快点松开!」
蒋远周在不远处听到动静,他掐熄了烟后快步走来,到了几人跟前,他看到坐在地上的女人紧紧拽着睿睿的裤腿,月嫂还在呵斥着让她松手。蒋远周到了跟前,一把抱住睿睿,女人的手里没什么力道,蒋远周将睿睿托起身的瞬间,她的手因支撑不住只能松开。
「怎么回事?」蒋远周语气不悦问道。
「我也不清楚啊,」月嫂确实懵了,「我给了张五十的,她居然还抓着睿睿不放,不会是人贩子吧?」
女人蓬头垢面地看向蒋远周,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啊啊,啊啊啊!」
蒋远周压根没有看她一眼,他沖月嫂吩咐声,「赶紧带孩子走。」
「是。」
月嫂没再多说什么,弯腰抱起了霖霖。
许情深的视线也没脱离过两个孩子,这边有状况发生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走了过来。
蒋远周抱着睿睿,将他带到一旁,女人伸出手撕喊着。「啊啊——」
霖霖也受到了惊吓,抱着月嫂的脖子一动不动,许情深经过那个女人跟前,她不由顿足看了下。
女人抬着头,看到许情深后,嗓音勐然顿住,紧接着,她伸手将自己的头髮拨开,情绪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脸,她似乎是想让许情深看一眼。
「情深!」蒋远周在远处喊了声。
女人近乎于绝望地冲着许情深喊,她不能说话,也不能起身走路,许情深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伤,所以她的双手才使不上劲,只能勉强用手腕的力气去拿拿东西。
许情深不由蹲下身来,她目光紧紧盯着女人的脸,尽管她脸上脏污不堪,但许情深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凌时吟?」许情深面露吃惊,「你是凌时吟?」
女人听到这,不住点头,嘴里嗯嗯地发出了声音。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凌时吟神情紧张地看向四周,她说不出话,也没法写字,她只能小声地哭喊。
许情深心里明白过来不少,她小心翼翼看向周边,她压低嗓音说了声。「我会报警的。」
凌时吟不住点头,许情深深怕留在这引人怀疑,她起身走出去了几步。
坐在地上的女人焦急地盯着许情深的背影,她心里一点没底,她过了这么多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每天都想着能够回家,她不再奢求过什么好日子了,她只要能脱离那些人的魔爪,她就觉得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
但她心里还是害怕的,那些人将她带到东城后,她天天都在盼着遇到一个熟人,好将她认出来,将她救出火海。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遇上的居然会是蒋远周和许情深。
再怎么不堪,也好过将自己留在地狱吧。
凌时吟盯着许情深的背影,许情深拿了手机出来,应该是准备报警。
她不能确信许情深是不是真会不计前嫌地帮她,但现在许情深的一个电话就是凌时吟的救命稻草,她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押在许情深身上。
蒋远周回头看过来,「情深,怎么了?」
许情深拨通了电话,「餵……」
几名男子忽然来到凌时吟的身边,他们抬起了那块木板,另一人拿起地上的破碗,凌时吟伸手捶打着其中一人,她嘴里撕裂地唿喊着,「啊啊啊——」
许情深听到动静回头望去,凌时吟没有行动能力,已经被人抬着走出去了好几步,她不由追上前。「你们干什么?」
拿着破碗的男人停住脚步看向许情深,「别多管闲事。」
「警察马上就过来了。」
男人掀开外套,将手伸进裤兜内,他将藏在里面的匕首掏出些,「你要断我们的财路,我就只能让你好看。」
广场旁边的路上停了辆面包车,几人抬着凌时吟快速离开,许情深还是追了几步,但她压根跑不过他们,她眼看着这帮男人上车,然后猖狂地拉上车门,一脚油门之后绝尘而去。
许情深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喂,新世纪广场这边,有人绑架,那女人就是失踪了的凌时吟……」
蒋远周来到她身边,「怎么了?」
「我看到凌时吟了。」
「什么?」
许情深指着已经看不到车影的那个方向,「她被人带走了。」
「你说刚才那个要饭的,是凌时吟?」
「对,我看得清清楚楚!」
蒋远周眉头微锁。「你报警了是吗?」
「嗯,警察让我待在这别走开。」
「报警了就ok了,这件事交给警方处理吧。」
许情深心有余悸,「那些人也太猖狂了吧。」
蒋远周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看清车牌了吗?」
「依稀看到了。」
「不过车牌可能是假的,他们既然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控制凌时吟,肯定也是早有准备的。」
许情深快步走向霖霖和睿睿,她蹲下身来,不由将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她心跳到这会还没恢復,都快从嗓子内跳出来了。
穆家。
穆成钧抱着小薯片在房间内走来走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晨抬了下头,「谁啊?」
「晨晨,是我。」
穆太太的声音传了进来,苏晨几步过去,将房门打开。穆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视线望进屋内,看了眼穆成钧,「成钧,你跟我下楼一趟,有点事情。」
「怎么了?」
穆太太神色间藏了些许的犹豫,但也不能瞒着苏晨,「警察来了,说要问一些关于凌时吟的事。」
穆成钧神色淡若,他走到门口后将孩子放到苏晨的怀里。「我下去一趟。」
「好。」
这似乎也是压在苏晨心里的一块石头,她望了眼怀里的小薯片,孩子已经睡着了,苏晨回到小床跟前,小心翼翼将他放了进去。
穆成钧来到楼下,客厅内坐着两名警察,凌时吟刚失踪那会,也是这两人经常来穆家。
男人唇角牵动下,走了上前。
佣人将倒好的茶水送上来,穆成钧在沙发内坐定,「你们今天来找我,还是因为凌时吟的事吧?」
「是。」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相信你们也没这个兴趣再听一遍吧?」
穆太太难免有些坐立不安,她就怕穆成钧在这件事上没有跟她说实话,如今眼看着穆成钧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可万一凌时吟要真在他手里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其中一名警察目光盯向穆成钧,「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凌时吟了。」
「是吗?」穆成钧神色仍旧是淡淡的,提起这个名字,他没有丝毫的惊慌和不自然,「那是不是能还我清白了?」
「据目击者称,凌时吟好像被人控制住了,在新世纪广场乞讨。」
「人救出来了吗?」
「没有。」警察轻摇下头。「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早跑了,顺着目击者提供的车牌号去找,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
苏晨下楼的时候,听到几人在说话,问得都是有关凌时吟的问题,她也不方便下去。
苏晨停在楼梯口,两人的对话声清晰传入耳中。
「那你们应该赶紧派人去找,还来我这儿做什么?」
「关于那晚的情况,我们还想具体了解下。」
穆成钧心如明镜,他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凌时吟去搭上自己,再说如果他真杀了凌时吟,那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他没那么傻。
苏晨靠着栏杆,手掌轻攥,外界对于凌时吟去处的传闻从来没有断过,凌家父母也来闹过,穆成钧从来不说凌时吟的事情,她当然希望这件事情跟穆成钧无关。
「那晚,我跟她确实有一些矛盾,我承认,我当时情绪不好,我开车带她出去之后,将她半路丢在了山上。我给了她一个手机,让她打电话给自己家里人,然后我就走了。」
至于将凌时吟放在了什么地方,他事先也说得清清楚楚,还带着警察去找过。
穆成钧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敲两下,「难道她变成现在这样,是我蓄意为之?」
「她那时候并没有行动能力。」
穆成钧点了下头,「恶有恶报吧。」
「什么?」警察抓住了这个点,询问出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也许别人在那个地方就不会出事,可是凌时吟呢,她偏偏被人盯上了。」
「你把凌时吟放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是吗?」
「对。」
坐在对面的警察紧盯着穆成钧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丁点的哪怕是不自然的神态也好,那至少也能说明了他的话里面是有破绽的,可是每一次的见面,他们都是失望而归。
穆成钧太镇定了,镇定到无坚不摧。
佣人将两人送出门外,苏晨下了楼,听到穆太太说道,「凌时吟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我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妈,您之前都在担心什么?」穆成钧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苏晨正走过来。「我没害过凌时吟,更加没有想过要杀她。我猜测应该是这样的,那一晚,是我把她丢在半路的,但应该在凌家的人赶来之前,她遇上了如今将她控制住的那帮坏人。他们见她腿脚不便,直接将她掳上了车,方才那两名警官也说了,她好像不能正常地说话,手上也有伤,十有八九就是那帮人做的,控制住后让她乞讨为生。」
穆太太如今彻底放下心来,关于凌时吟的命运,除了唏嘘之外,她更多的则是释然,至少现在能够洗脱穆成钧故意杀人的嫌疑了吧?
穆成钧当初将凌时吟赶出穆家,虽然也有过担心,生怕她会将付流音的事情告诉穆劲琛,但是这个女人,他实在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噁心。凌时吟最亲的家人只有凌父和凌母,穆成钧便掐着她的软肋,说他手里有凌父早年间做生意时留下的污点,凌时吟若敢乱说一句话,他就要将凌父、凌母都整进监狱内,让她即便回了凌家都找不到一个能照顾她的人。
凌时吟虽然恨,但她深知她如果要和穆成钧继续闹的话,只会是以鸡蛋碰石头。
穆成钧开了车离开后,凌时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阴暗的地方,更加没有想到她会被人贩子给掳走。
凌时吟在东城就出现了那么一下,除了许情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将她认出来。自从那天之后,关于凌时吟的消息又断了。
警方和凌家的人几乎要将东城翻个个,可就是没有凌时吟的身影,寻人启事发出去后也石沉大海了,就好像凌时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训练场。
新一批的学员被带进训练场内,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压得人喘不过气,许流音看到身材娇小的女人一个个被踩进泥坑里面,原本漂亮的脸蛋沾上了污渍,几乎都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穆劲琛为了克服怕水的心理障碍,最近一直都在看心理医生,效果还是挺好的。
吃过晚饭,许流音走出房间,穆劲琛和教官们正在对面的屋里打牌,这是他们空余时候的消遣,留下的另外几名教官则带了新来的成员正在训练。
许流音来到花园内,靠近水潭的鞦韆是穆劲琛亲自动手给她做的。她坐了上去,摇摆几下,视线落向不远处,却看到一名身影正鬼鬼祟祟走来。
许流音话语严肃问道,「谁?」
灌木丛内闪出一个身影,原来是名女学员,她弓着腰,时不时观察着四周,走到许流音身前,她蹲下身来,好奇地盯向许流音,「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许流音反问。
「我是新来的学员。」
许流音随口扯了个谎,「我是教官。」
「教官?」对方好像不信。「你是女的。」
「女教官怎么了?」许流音轻抬下下巴,「照样不输男儿。」
「你既然是教官,肯定知道穆帅住在哪儿吧?」
许流音眼角轻眯下,朝身旁不远处指了指,「二楼,不过外面有人看守,一般人进不去。」
「看来你还真是这里面的人。」
「废话,要不然的话我能在这玩鞦韆?」
「那你知道怎么才能进穆帅的房间吗?」
许流音闻言,目光在女人的身上打量起来,「你干嘛?」
「我想见见他。」
「你天天都能见啊。」
女人将手伸进兜内,掏出了一条手鍊,「教官,您帮个忙,您只要让我单独见上穆帅,我肯定不会少了您的好处。」
许流音睨了眼,「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
「等我顺利签到合同之后,我可以再给您一笔钱。」
「你想跟穆帅做什么交易?」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许流音。「您帮忙牵个线就可以了。」
许流音眉宇间藏了些许的怒气,「穆帅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况且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好啊。」女人说着,垂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前,「只要他是男的,他就没法拒绝我。」
「那你要单独见他才对吧?」
「是。」
许流音冷笑了下,「看来穆帅平日里要面对的诱惑很多啊。」
「您能现在就带我去见他吗?」
「可以!」许流音说着,从鞦韆上站了起来,女子赶紧,立马跟在了她的身后。
许流音来到穆劲琛正在打牌的地方,上了楼梯,那个屋子里面其实是有动静的,只不过那是间会议室,隔音效果又好,女人压根没听到任何的说话声。
她心情雀跃地跟着许流音,到了房间跟前,许流音停下了脚步。「你确定穆帅喜欢你这款的?」
女人抬起手臂,整个人往墙壁上一靠,丰满的胸和丰韵的臀显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线条感,「你说呢。」
嗤。
许流音翻了翻眼帘,她门都没有敲一下,直接将手落到门把上。「穆帅一个人在里面,这儿是他专门用来幽会的地方,你不要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摆一个骚浪的动作扑进去就可以了。」
「好。」这种事,她最会做了。
「把领子拉下去一些。」
女人穿着训练服,她拽着领口,将衣服拉到肩膀下面。「这样可以吗?」
「差不多吧,上次也有个女的跟你一样进了穆帅的房间,但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赶出来了,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一招致胜,让他的眼睛在见到你的时候就发光、发亮。」
「是是是,太对了。」
许流音一把将门打开,伸手在女人背后推了把,「赶紧进去!」
女人扑进去后很快站稳,然后摆了个自认为特别美的姿势,小腰扭着,脚尖踮着,但是耳朵里却传来了穆劲琛的王炸二字。
什么王炸?
围在桌子跟前的教官们一一抬眼,女人踮起的脚尖一点点落下去,穆劲琛手里还拿着两张牌,他勐然间出声问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我我……」
许流音从外面进来,双手抱在胸前,「穆帅,这个美女是来找你的,说是要跟你做一笔交易。」
女人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这,她赶紧将衣领整理了下,穆劲琛狭长的凤眸浅眯下。「什么交易?」
「你别揣着明白装煳涂了,」许流音嘴角带着冷笑,「这种事,你还用问我吗?你看看人家熟门熟路的,说明你以前没少干过吧?」
穆劲琛闻言,脸色都变了。「音音,你可千万别误会,她们再怎么飞蛾扑火,我永远都是不会动心的那一个。」
女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这又是什么意思?听穆劲琛的这一声称唿,他们两个关系好像不一般啊。
穆劲琛自然是将全部的怒火都撒在这个女人身上了,「你是哪边钻出来的?给我滚!」
女人吓得倒退两步,经过许流音身边时,她委屈不已地说道,「你也太坏了。」
女人逃也似地离开,穆劲琛丢下手里的牌,许流音上前几步。「怎么不玩了啊?」
「这女人,是你把她带来的?」
「她在楼底下问路,那我就好心带她上来了。」
穆劲琛看向身侧的一名教官。「现在就把她开了。」
「是。」
屋内的教官相继起身,全跑了,许流音疑惑地朝门口盯了眼,「怎么回事,怕我吃人啊?」
「怕你把我吃了啊。」
许流音拉开椅子入座,「我哪有那么好的胃口。」
穆劲琛坐到女人的对面,「你不是也会些花拳绣腿吗?她提那些要求的时候,你就应该将她揍一顿。」
「揍不过来啊,训练场总会有一批一批的女学员进来,很多人都会想到要走捷径,那她们的目标只能是你。」
「是不是有危机感了?」穆劲琛嘴角噙了抹笑问道。
许流音单手托腮看向男人,「我不信你面对这些诱惑的时候,一直都是不为所动的。」
「当然是不为所动,我的自制力非常强。」
「但我当时引诱你的时候,第一次就成功了。」
穆劲琛哑口无言,竟不知该怎么回答,隔了半晌后这才支支吾吾开口,「这不一样,所以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肉麻。」
「真的。」
许流音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以后,你不能接触女学员。」
「我一直都是把训练场的女人当成男人练的。」
「那也不行。」
穆劲琛见她一脸的认真,赶紧答应下来,「好好好,都听你的。」
许流音闻言,站起身来,「我先去睡了。」
「我跟你一起去。」穆劲琛走到许流音身边,修长的手臂挽住她的肩头,「你看老大那个样子,跟苏晨腻腻歪歪的真讨厌,我怕他们的老二都比我们老大要来得快,我要抓紧时间。」
「你……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生孩子!」
「对,我日日夜夜就想着这档子事,辛苦你了,来吧。」
「来什么来啊……」
许流音想要挣扎,但她哪里是穆劲琛的对手,三两步就被他给拉走了,最后男人嫌她走得慢,干脆将她整个人扛在了心上。
许流音倒挂着,嘴里还不忘说道。「你还说我是你心肝,要捧在手心里的,你这是把我倒吊着好不好!」
男人这个时候可不跟她耍嘴皮子,不管是心肝还是心头肉,她都是他的宝贝,是要一辈子好好呵护起来的。
霖霖和睿睿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就连上幼儿园都不例外。
蒋远周有空的时候都会去接他们,相较许情深而言,他的时间反而多一些。
国际幼儿园外,马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能上得起这个幼儿园的家庭,非富即贵,一年的学费就够寻常人家好几年的工资开销。
月嫂朝窗外看了眼。「蒋先生,下次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您不用亲自跑一趟。」
「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女儿,我只要一见到他们,满身的疲劳就都没了,我不觉得接送他们很辛苦,我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月嫂忙点了点头,「您说的对。」
放学铃声响起,蒋远周推开车门下去,他拿了接送卡,跟着人潮往里走。
来到霖霖和睿睿所在的班级跟前,蒋远周将接送卡递给老师,老师沖教室内喊了声。「蒋梓霖,蒋熙睿,爸爸来接你们了哦。」
蒋远周看到两个身影拉着手走出来了,他嘴角不由浅勾起来,一天当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霖霖和睿睿手里分别拿着手工,这是在课堂上完成的,霖霖沖蒋远周扬了扬,蒋远周微笑问道。「这是什么?」
「小扇子,老师夸我画的好看呢。」
那把小扇子还未交到蒋远周的手里,却被身边的一个小男孩抢了过去,他三两下就将扇子撕坏了。霖霖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她委屈地红了眼圈,睿睿见状,上前就要跟那个小男孩理论。
睿睿不会随意动手,只是还没看到,却被对方抡了一拳。
霖霖吓坏了,「睿睿!」
那个小男孩的家长也在边上,赶紧说了句,「别打人。」
小男孩表情兇悍,抬起手掌又要打,蒋远周忙伸手将他的拳头握住,对方家长见状,面上立马扬起不悦。「小孩子吵吵闹闹很正常,我们大人就别管了吧。」
「那如果我的儿子教养很好,他不会动手呢?是不是就意味着要任由你的孩子欺负?」
男子心想着多大点事啊,不就是撕了把扇子,动了一下手吗?「小孩子打人又不痛的,不用这样大惊小怪吧?」
蒋远周脸色铁青,伸手将霖霖和睿睿拉到自己怀里,他以一副说教的口气同睿睿说道,「睿睿听见了吗?以后他再敢打你,你就狠狠抽他,多重都可以,不要害怕会不会把他打趴下,爸爸是开医院的,所以我们家不用赔医药费。」
对方父亲听到这话,情绪也激动起来。「不就是两个孩子吵架吗?你这教育方式太有问题了。」
蒋远周一把抱起两个孩子,他丝毫不显吃力,目光冷冽的射向前方,「你要是不会教育孩子,我可以帮你。」
「你以为你是谁啊。」
「蒋远周,听过吗?」
对方听到这个名字,陡然间焉了,他偶尔听说蒋远周的子女也在这个班级里面上学,可他没有见过真人,哪里就能想到今天会碰上呢?
男人张了张嘴,一语不发,蒋远周抱了两个孩子转身离开。
下了楼梯,蒋远周轻声询问睿睿,「宝贝,还痛吗?」
睿睿摇了摇头,蒋远周同样问了句霖霖,「宝贝,你呢?」
霖霖还是觉得好委屈,她伸手抱住了蒋远周的脖子。
出了校园,蒋远周坐进车内,霖霖圈住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松开手,睿睿坐到了一旁,轻声安慰,「霖霖,不怕。」
蒋远周双手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薄唇在女儿的耳边呢喃。「是,不怕,有爸爸在。」
霖霖小脸不住同蒋远周摩挲着,司机发动了车子,小女孩坐在蒋远周的腿上,双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蒋远周轻笑声,「手臂不酸吗?」
「那个小坏蛋很不好,老是欺负人。」
「是吗?」蒋远周手掌在霖霖的背后轻拍,「看我怎么收拾他。」
霖霖听着,不由抬了下小脸看向蒋远周,「真的?爸爸。」
「真的。」蒋远周说了之后,勐然反应过来,就连月嫂也不由回了下头。
男人情绪间难掩激动,双手抱着怀里的女儿,「你叫我爸爸了?」
「爸爸,你去揍小坏蛋。」
「好好好。」蒋远周心都快融化了,「我一定揍他。」
「爸爸。」霖霖说着,小脑袋在蒋远周的胸前蹭了蹭,他心跳跟着加速起来,原来被他的宝贝女儿喊一声爸爸,居然是这种快要飞上天的感觉。
许情深回到家,换了拖鞋往里走,「打电话催着我回家做什么?」
蒋远周正盯着霖霖出神地看着,听到说话声,不由抬下头,他沖许情深招下手。「你过来。」
「怎么了?」
蒋远周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你猜霖霖喊我什么了?」
「她……」许情深坐到蒋远周身边,压低了嗓音,「开口喊你了?」
蒋远周激动地喊了声霖霖,小女孩手里抱着个玩具转身看向他,蒋远周双手轻拍下。「霖霖,再喊一声爸爸。」
霖霖都快被烦死了,这一路上,蒋远周不知道让她喊了多少句爸爸,但看在她老爸今天这么英雄神武的份上,她还是很给面子的。霖霖小跑着到了蒋远周身前,张开双臂扑向男人的怀里,「我的亲亲爸爸。」
「你听听,你听听!」这一句爸爸还是加了料的,蒋远周激动不已,使劲在霖霖的小脸上亲了几口。
睿睿没看见,正专注地玩着手里的车。霖霖伸手擦了下脸,蒋远周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情深,你听到了吗?」
许情深轻笑下,「听到了。」
他等这一声爸爸等得很辛苦,但是太值得了,他总算等到了。
蒋远周不住亲着霖霖的小脸,许情深看在眼里,真好,这份亲昵原本就应该属于蒋远周,还好,现在也不迟。
五年后。
对于东城来说,最近最大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关于凌家的。
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的凌时吟总算被找回来了,警方也公布了当年的事情,她确实是遭遇了人贩子,又被打成重伤之后开始了乞讨的生活。
如今,凌时吟被送进医院,只是身心受到了强烈地摧残,社会上的好心人士还替她联繫好了心理医生,都想要帮她一把。只不过她手脚都废了,註定也是站不起来、生活不能自理的了。
星港医院。
今天是外科的专家门诊,门口插了一块牌子,许情深的名字后面跟了主任二字。
一名病人拿了片子从许情深的办公室走出去,坐在外面候诊的女人见状,放下了搭起来的腿。
她的裙子穿得有些短,女人起身之后,伸手拉了下,她将手腕放到鼻翼跟前,香水是刚刚喷的,味道正是最浓烈的时候,女人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十根手指头上戴了八个戒指,红艷艷的指甲也很夺目。女人抿了下唇瓣,口红也是刚补的,正红色,简直不要太惊艷人呦。
好了,都准备齐全了。
女人踩着细高跟往里走,进了办公室后,她将门随手关上。
她一步步往前,也看清楚了坐在办公桌前的许情深。
许情深穿了件白大褂,里面一件最简单不过的黑色t恤,细细的手腕上戴了块表,指甲没有经过一点点的点缀,却是最自然的粉色。女人立马觉得更加自信了,许情深抬起头来,她剪了齐颈的短髮,有一缕髮丝俏皮地从耳朵后面跑出来了。她肤色白皙,不光这样,还水嫩的很,皮肤看着居然比她这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还要好。
女人有些心虚,但那又怎么样呢?毕竟她的年龄摆在这,她多年轻啊,才二十岁,满脸都是胶原蛋白!
「你好,哪里不舒服吗?」许情深轻声询问。
对方轻笑一声,「你是蒋太太吧?」
「是。」
女人开门见山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看病,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许情深丢开手里的签字笔。「什么事?」
「把蒋远周让给我。」
许情深不由失笑,「蒋远周的办公室在楼上,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我知道,他不肯离开你,是因为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你也应该能意识到吧,你不年轻了。」
许情深朝她看了眼,「你呢?你有三十五吗?」
对方听到这,直接炸毛了,「我二十,我刚满二十!」
「是吗?看不出来啊。」许情深上下打量了一眼,「看来是长得太着急了。」
「你不用这样激我,我不吃这套。」
「你都不吃这套,凭什么愚蠢地以为我就能吃这套呢?」
女人冷哼一声,摸了下自己手指间的戒指,「你难道没察觉出来,蒋远周已经厌倦你了吗?」
「还真没有。」
「他当着面跟我说的,说你年老色衰,他早就厌弃了,现在只喜欢那些年轻漂亮的……」
要说心情不受一点影响,那是不现实的,说她年老色衰?昨晚蒋远周还抱着她、亲着她,说她逆生长像个少女一般好不好?许情深强忍着怒意,不能发火,不能发火!发火长皱纹!
「年轻漂亮?你也算不上吧,你看看你,丹凤眼、大蒜鼻、厚嘴唇,对了……要不要整个容?」
「我知道你自认为比不上我,我一点都不气。」
许情深看了眼电脑,「你找我,我也不气,赶紧出去吧,后面还有病人在排队。」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跟蒋远周是上个月认识的,我们已经两情相悦……」
妈蛋。
许情深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座机,按下一个快捷键,那边很快传来说话声,许情深冷冷说道,「派两个保安过来。」
「是。」
她将话筒放了回去,轻挑眉头看向那个女人,「还不走?」
「蒋远周肯定有晚归的时候吧?你知道他都在干什么吗?他跟我在一起呢。」
许情深拿起签字笔在指间转动,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许情深将签字笔往桌上啪地一放。「这人说话很不对劲,我怀疑她是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呢!」女人听着这话,激动地站起身来,「你骂谁呢?」
许情深继续吩咐道,「把她带去我们的精神病医院,我给那边打个招唿,没确定她是正常人之前,不能放出来,还有,想办法联繫她的家人。」
「喂,你有病啊,你才神经病,你以为你是警察吗?你能随便抓人?」
许情深挥下手,沖那两名保镖说道,「她刚才在办公室攻击了我,带走吧。」
「不要,放开我,放开。」
女人的包还在桌上,许情深拿起来后丢了过去,「你要觉得我胡闹也好,你看看你那个蒋先生最后是帮你呢,还是帮我,我猜他不会将你从精神病医院里捞出来,但一定会帮我,让你不用走任何手续就住进去。」
「放开我,救命啊——」
女人被连拖带拽着拉了出去,许情深坐回办公椅内,最近不自量力的人好像特别多,她们总是担心她和蒋远周的婚姻出了状况,担心她不再年轻,绑不住蒋先生的心。
一群傻x!
蒋远周恨不得天天围着她转,有她们这些人什么事?
许情深喝了口水,挺好的,以后再有人来挑衅,来一个就往精神病医院里送一个,让她们见识到了疯子的真面目之后,这些人也就不敢再来瞎折腾了。
穆家。
院子内铺了几张爬行垫,穆家的四个孩子在上面玩。
小薯片是最大的,另一个稍小些,也会跑了,另外两个男孩分别是苏晨和许流音的二胎。
穆太太笑着看向四个孩子,「我当时生了两个儿子,就想将来能有个孙女,没想到又是四个孙子。」
「多好啊,热闹。」穆劲琛抱起大儿子笑道。
「是,热闹极了。」
穆成钧抱起小薯片,语气轻柔问道。「妈妈呢?」
「妈妈在睡觉。」
男人将孩子放到地上,起身往屋里走去。
「大嫂怎么了?」许流音不由问道。
「我方才上楼看过,说是身体不方便。」
穆劲琛瞅了眼穆成钧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大哥还是这么紧张她,不错啊。」
「你还真别说,你哥结婚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看看这么多年,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传出来过吗?身边也是干干净净的,除了应酬之外,几乎就是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我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觉得特别欣慰。」
穆劲琛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所以他以前那样荒唐,可能是因为还没有碰到苏晨吧。」
穆成钧上楼的脚步有些匆忙,来到主卧,他开了房门进去,苏晨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抬说道,「我就不下去了,躺会。」
「喝过红糖水了吗?」
「不想动。」
穆成钧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可以沖泡的姜汁红糖,「不多了,我明天回来的路上再去买两盒。」
苏晨翻过身,穆成钧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一杯红糖水。他将被子放到床头柜上,「有些烫,一会再喝。」
「好。」
男人坐向床沿,又从抽屉内拿了个暖宫宝出来,他掀开被子,将苏晨的睡裤拉开,再将暖宫宝小心翼翼贴到苏晨的内裤上。「你怎么老不记得呢?不是说贴了之后就不那么疼了吗?」
「可肚子一疼,我就不想动。」
穆成钧替她将睡裤拉上去,「喝完之后就睡一觉。」
「好。」
男人拿过水杯,吹了几口,等红糖水到了常温后,他催促着苏晨将它全部喝光。
房间内很亮,穆成钧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上,苏晨缩进被窝内,「你赶紧下去吧,小薯片他们见不到你又要着急了。」
「好。」
穆成钧经过苏晨的床边,看了眼她的手机,还有电,「你要还觉得不舒服,你就打电话给我。」
「好。」
男人走到房间外面,将门轻轻带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人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一天不见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去哪都想带着她,她就跟穆成钧的第三个孩子似的。
东城某家购物商场内。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前面走着,女孩八九岁的样子吧,亭亭玉立,脚上一双白色的马丁靴,旁边的男孩个头比她还要高,眉目清秀,眼神深邃,看到她走在边上,男孩不由拉了把她的手,「别太靠边,不安全。」
后面,其实还跟了一个小傢伙,他一路小跑着追得那叫起劲啊,「哥哥,哥哥,姐姐,姐姐——」
男孩停下了脚步,女孩扭头看了眼,等到小傢伙跑到跟前,她蹲下身来冲着这个小弟弟说道,「爸爸和妈妈不是在后面吗?你跟着他们去,不要打扰我们。」
「姐姐抱。」小傢伙伸出双手求抱抱。
霖霖看了眼,没有伸手,小傢伙即刻想要转投睿睿的怀抱。「哥哥抱!」
霖霖一听这话,将小傢伙抱到自己跟前来,但她也没抱着,直接就让他自己站好。「蒋老三,我都跟你说了,你要多黏爸爸和妈妈,我和哥哥都长大了,跟你玩不到一起的。爸爸多疼你啊,你找他去吧。」
「不要,我要姐姐……」
睿睿弯下腰来,「他是不是挺可怜的?」
「哪里可怜啊,小牛皮糖,天天还不用做功课呢。」
睿睿嘴角不由轻挽了下,「但是我们不待见他,显得他特别多余。」
小傢伙还不懂多余是什么意思,霖霖才不觉得他可怜,她站起身来,拉过睿睿的手臂转身就走。「我要去买发绳、发箍,你给我选。」
两人都是长腿,走得飞快,蒋老三哪能跑得过他们。
他顿时就急了,眼看着追不上,在原地直接就蹦跳了起来,「等我,等等我!」
蒋远周大步上前,一把将孩子抱起来,「霖霖,你又欺负弟弟。」
霖霖扭头沖他挥了挥手,「爸爸,弟弟有你疼爱,我不吃醋!」
说完,她自然地挽住了睿睿的手臂,「买完东西去吃冰沙好不好?」
「不行,太冰。」
「没关系的……」
睿睿朝她看了眼,「一杯鲜榨果汁。」
「不要嘛。」
「那你还是把听睡前故事的这个习惯改了吧。」
「不……」霖霖摇晃下小男孩的手臂。「好吧,我妥协。」
蒋远周让小傢伙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宝贝不哭,我们骑马马好不好?」
许情深双手插在兜内,也哄了老三几句,「他们不带你玩,爸爸带你玩好不好?」
孩子将下巴枕在蒋远周的头顶,「我要姐姐……」
许情深抬头望去,霖霖挽着睿睿已经进了一家饰品店。
店内,霖霖拿起髮夹和发箍不住看着,「这个好看吗?还有这个……」
睿睿站在货柜跟前,他拿起其中一个髮夹,霖霖还在挑选,男孩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别动。」
霖霖一动不动地站着,睿睿将髮夹小心翼翼别到她头上。「没弄痛你吧?」
「没有。」
睿睿拿过镜子给小女孩照了下,「好看吗?」
霖霖看了眼,特别喜欢,她嘴角抿出笑来,「你喜欢我戴着这个吗?」
「喜欢。」
女孩目光定定落到男孩的脸上,「我也喜欢。」
蒋远周带着蒋老三和许情深来到店外,现在霖霖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已经用不着许情深给她挑选了。
睿睿拿了两根头绳,在霖霖的脑袋上比了比,「还有这个,简单一些好。」
「嗯。」
许情深走得久了,今天的鞋有些不跟脚,她整个人靠在蒋远周身上,抱住了男人的手臂。
蒋远周干脆蹲了下来,他伸手一捞,让许情深坐到他的大腿上。
许情深像个孩子似地坐着,但她知道蒋远周这样肯定难受,「快起来啊。」
「坐会,我想这样抱抱你。」
许情深还想推搡,店内陡地传来了女儿的声音。「妈妈。」
她抬头看去,霖霖就站在饰品店的门口,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髮夹问道,「好看吗?」
许情深不由展颜。「好看,特别好看。」
女孩拉过男孩的手臂,「我就要这个。」
「好,都买了,只要你喜欢。」
许情深抬起手臂抱住蒋远周的脖子,他们的故事,从美色难挡开始,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她的蒋先生,她还是他的许情深。
蒋远周手掌搂住许情深的腰,视线不由同她对上。
这么多年,即便靠近他的女人都在学她,可只有她是他一人的情深。
蒋远周嘴角轻挽,许情深一直都是那副模样,从来不曾变过,他最最自豪的也永远都是她最强悍的一面。
别人白衣上沾血是杀人,而他蒋远周的情深,一抹红色点缀白衣,是为了救人。
(《美色难挡》出版名:《她与他,狭路相逢》)(《美色难挡》)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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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经过了一年多的连载,《美色难挡》正文完结了。
真的特别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明天开始更新霖霖和睿睿的故事,《青梅弄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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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她撩我们男神了!
东大,三月。
上个月刚经歷过一场暴雪,当时的东城沉浸在白雪皑皑之中,如今短短一个月后,这座庞大而冷冽的城市恢復了元气。校园内飘散着青春活跃的气息,篮球场上一道道身姿矫健,跑道两侧的树上绿芽新出,朝气勃发。
东大的学生刚经歷过一场摸底考,今天正是出成绩的日子。
学校的告示栏前,围满了学生,有些纯粹是来凑热闹的,有些则焦急地在榜单上找寻,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名字,毕竟每场重要的考试都关系着年终时候的奖学金。
东大沿袭了一贯的作风,老师学生们戏称这是放榜,有人看了眼榜首后面跟着的三个毛笔字:「毫无新意,又是大神第一名。」
「我现在都不去看第一名是谁了,都叫他大神了,还不得样样第一啊?」
「你们说他是怎么学的啊?从我第一天进东大,知道有这么个传奇人物至今,他有被人从神坛上拉下来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还真没有。
「第二名倒是加把劲啊!」
「你瞎说什么呢?」
「就是,加油什么啊,也不看看第二名跟大神差了多少分?」
开口的男生缩了缩肩膀,他不过就是给第二名口头喊了句加油,这帮女生居然群起而攻之了?
一名站在后头的小学妹总算道出了玄机,「第二名能比得上大神帅吗?」
那自然是比不了了。
旁边还有女生不忘补一句,「比不上大神一根头髮。」
围在告示栏前的男生纷纷撤退,怎么办?这还没踏上社会呢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原来他们挣扎活了近二十年,都赶不上别人的一根头髮?
岂不是蒋大神随随便便洗个头掉下的头髮,都比他们强?
no!
一双修长的腿迈过楼梯走向二楼,拿了篮球准备去打球的男生自动让开了道,堵在楼梯口叽叽喳喳的女生们也忽然噤声。少年挺拔的身影经过,留下一道暗暗的影子。
蒋熙睿刚要进教室,就听到里面有人在高声议论,「喂喂喂,我们班的学渣呢?」
「你说蒋梓霖啊?一早上就没见到她的身影。」
「她和大神都姓蒋,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最奇怪的还有呢,据说蒋梓霖跳过级,跳级不该是读书成绩好得飞起来那种吗?」
蒋熙睿靠在门框处,并没有进去,这时,一道女生的身影从前门处飞扑进教室,「出大事啦!」
「什么事啊?」
「学校举行的那个诗词大汇知道吗?蒋梓霖去参加了!」
蒋熙睿一双好看的眉头轻动下,教室内瞬间就跟投了个炸弹进去似的。「开什么玩笑?学渣去参加诗词大汇?」
「就是,那还不是第一轮就被人秒下来?」
「真的,我都看到她的名字了,还有还有……她要对战才女舒婧!」
「哈哈哈——不行了,实在太好笑了。」坐在教室前面的女生双手捧住肚子,「谁敢惹舒婧啊,每次奖学金都有她,又是文学社的社长,诗词这一块她是最精通的。」
「呃……说不定蒋梓霖学习不精,但诗词歌赋方面就是有天分呢?」
「可拉倒吧,上次公开课还记得吗?萧老师就出了个诗词接龙,点名点了蒋梓霖,她倒好,憋了半天才来一句鹅鹅鹅……」
「哈哈哈哈!」
少年的腿动了下,转身离开。
东大的阶梯教室内,几百张座椅只空出了一半,台上正在进行激烈的比赛,才女舒婧稳稳地坐在擂主台上,轻轻松松以一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将对方挑落下马。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处,蒋熙睿坐定下来,少年面无神色,深邃的眸子投落向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蒋梓霖。
下一位挑战者就是她。
蒋梓霖上台时,蒋熙睿看了眼腕錶,十点二十。
女孩着一身最简单的装束,白色的衬衣外罩了件宽松的线衫,脚上一双运动鞋,只不过都是限量版的款,眼拙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主持人让蒋梓霖做个自我介绍,最好能说说之前有没有得过相关方面的奖。
阶梯教室内忽然涌进了好几个女生,都是蒋梓霖的同学,她们不敢大声喧譁,随便挑了张位子坐下来。
面对主持人的提问,蒋梓霖轻摇下头。「我没参加过什么比赛,我就是喜欢诗词罢了,我们开始吧,速战速决。」
舒婧原本正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今天她只要能一站到底,就能代表东大上电视,同各个高校的学霸学神们争夺诗词大汇的冠军。她太有自信了,她三岁起就能背诵唐诗,这一路走过来,顺风顺水,她该想想上电视的时候,要不要去做个美甲呢?
舒婧刚想到这,耳朵里就钻进了速战速决四个字。
什么?
她真以为自己听错了,舒婧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不认识,陌生脸。
舒婧嘴角轻挽下,「那我真是太期待你的速战速决了。」
前面的过关题很简单,只有五道题目都正确,蒋梓霖才有资格挑战舒婧。
题型倒是不难,只不过连续答对五道题的是蒋梓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是我们班的蒋梓霖吗?」
「怎么不是?」
尽管这样,舒婧的眼睛仍旧长在头顶上,不过就是五道基础题罢了,先前上来挑战的哪个不是先过了这一关的?
比赛正式开始,双方互相出题,挑战者享有优先权。
蒋梓霖出了一个『寂』字,舒婧几乎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好!」台下有男生鼓掌,「女神,女神!」
轮到舒婧出题,她端详着对面的女生,也不知道这蒋梓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舒婧面上扬笑,轮到她给蒋梓霖出题。
「月。」
「我去,这也太简单了吧!」蒋梓霖同班的几个女生小声议论着。
蒋梓霖似乎一下懵了,居然这么简单的题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瞅着倒计时开始,到了最后几秒,主持人出声提醒,「五、四、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蒋梓霖抓着最后的时机,总算是答上了。
台下一片嘘声,「小学生都会背好不好?」
蒋熙睿在角落里坐着,薄唇轻抿,他与这一切似乎是格格不入的,因为他向来不喜这样的场合,也从不会无聊到参与进去。他坐在那里,似乎自带光环,令人亲近不得的同时,又带着冷冰冰的疏离感。
听到蒋梓霖的答案,少年先是摇下头,但很快就牵动下嘴角,忍不住微微笑开。
一来二去,蒋梓霖每回都差点答不上来,有几次显得很狼狈,吞吞吐吐,压着最后一秒的时间把答案补齐全了。
舒婧满脸的不耐烦,真是浪费时间,她倒想速战速决,可对面的女孩就像块橡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啊!
难度升级,不过大家都知道舒婧会赢,才女对学渣,蒋梓霖定会被碾压得连渣都不剩啊。
这一轮要出两个字,前后必须都能对上才行,这也就意味着范围缩小了一大半。
舒婧依旧像只高傲的孔雀,要出的题她事先早就想好了,「落,影。」
下面几个女生小声讨论开,「这怎么答啊?」
「百度搜搜……」
一人侧过身拿包,余光看到一抹暗影,女生的视线抬高、再抬高,陡地看清楚了少年的脸。
「天哪,大神!」她的嗓音控制不住,一下将台上的人都惊动了。
蒋梓霖和舒婧同时望过去,还有阶梯教室内的目光一排排刷刷往后射,少年的视线盯着台上,不为所动,潭底深邃而明亮,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又望回台上。
「天哪,大神是冲着谁来的?」
「不会是我吧?」
「现在是白天,又开着这么亮的灯,你可真是双白日做梦!」
「我知道了,大神是来看舒婧的。」
一名女生凑过去说道,「舒婧眼高于顶,但偏偏喜欢大神,我看是冰山被融化了,怎么办,这两人将来要生了孩子……」
女生的脸被人一把推开。「想的真远。」
舒婧紧张地双手交握起来,她注意到了蒋熙睿的目光,这个方向就她和蒋梓霖两人,他这样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多看蒋梓霖一眼。即便那个女生长得很好看,但她是学渣啊,一个笨蛋才不能入了大神的眼。
主持人又开始倒计时,「十、九——」
蒋梓霖收回神,这次没有犹豫,她口气轻松地说出答案。「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
舒婧白了眼,算她走运。
蒋梓霖冲着台下比了个v,蒋熙睿除了挑下眉头之外,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来。
「我去!她挑逗大神!」
「这叫明撩吧!」
舒婧轻咬下,神色瞬间变了,「喂,轮到你出题了。」
「噢,」蒋梓霖放下手,目光迎上舒婧,「给你来道简单的,诗中带李和家两个字。」
舒婧想了想,很快给出答案,「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蒋梓霖很快接了句,「落谁家都行,别落在我蒋家就好。」
这似乎是一语双关的一句话,但在场的人除了蒋熙睿之外,都只能听出一层意思。
不就仗着自己和大神同姓吗?舒婧气得脸色发白,伸手指了指蒋梓霖,「你——」
「继续吧,比赛完了我还要去吃饭,饿了。」
舒婧咽下这口气,好,那她就好好出题,今天必须让蒋梓霖出尽洋相才行。
「长,木。」
「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蒋梓霖几乎是出口就答上,「轮到我了,画和风。」
舒婧有些慌,她没想到蒋梓霖答得这么快,她这反问的时间内,舒婧是毫无心理准备的。
她心跳明显加速,舒婧完全未将蒋梓霖放在眼里过,她脑子里有些乱,想了许久,才勉强答出一句,「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
「好,好!」台下掌声依旧。
舒婧再度出题,选的诗句都得是冷门的才行,「香,泉。」
「桂香多露裛,石响细泉回。」
舒婧心里彻底慌了,蒋梓霖下巴轻扬,一双眼睛长得好看无比,她从容自若,就好像掐住了舒婧的七寸之处,「我再让让你吧,有一句诗,句中带着三、二、一,我想舒婧大才女肯定知道吧?」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豆大的汗珠从舒婧的脑门处往下挂,她彻底懵掉。这要换成平时,她冷静下来想想兴许还能想到答案,可现在时间紧迫,这么多双眼睛又盯着她,舒婧急得脸都白了,嘴里不住轻念,「三?二?」
她想到自己为了这次的选拔比赛,备战了一个多月,而且只要过了这一轮,她就可以代表东大走出去了。
舒婧脑子里乱作一团,主持人无奈且带着惋惜地提醒着时间,「十、九、八——」
舒婧掐着自己的手背,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能想出来的,就在我嘴边了,我能想到的。」
台下有些人也坐不住了,「不会吧,还有女神答不出的题?」
「二、一,时间到!」
舒婧整个人瘫软下去,难以置信地盯向蒋梓霖,女孩抬起手臂挥了挥,「我赢了,ko!」
舒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这道题而已,其余的我都会,不能这样算我输了,我不甘心,我要重新开始比赛。」
「比赛就是比赛,」蒋梓霖同样站了起来,「输了就是输了。」
「不,这不算!」舒婧从未这样失魂落魄过,她不相信她就这样输给蒋梓霖了。
女孩双手背在身后,沖她微笑说道,「我再给你三十秒钟时间,你能想到答案吗?」
「换一题!」
「你已经输了。」
「不,我只是没想出来这一句而已,不能算!」
台下诸人再度议论纷纷,「舒婧真输了?可是看样子,她好像输不起啊。」
蒋梓霖视线望向角落,少年的身影已经不在了,那个座位上空空的,好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女孩抿着嘴角处,她就知道他不会等她。
裁判宣布了结果,舒婧眼泪差点挂下来。
蒋梓霖下了台准备离开,主持人拿了话筒追在她身后,「这位同学,三天后还有一场比赛,你只要能守擂成功,你就可以……」
蒋梓霖顿住了脚步,「那我弃权好了。」
「什、什么?」
「让准备挑战我的人去参加比赛吧,我弃权。」
众人来不及反应,蒋梓霖大步穿过阶梯教室走了出去。
人群散开后,舒婧是最后一个出去的,蒋梓霖靠着门框处踢着腿,眼见她出来,蒋梓霖几步上前挡住舒婧的去路,「眼睛红红的,哭了啊?」
「你走开!」
蒋梓霖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向舒婧,「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舒婧看了眼,信封上还有她亲手画的爱心,她面色大变,「我的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只能告诉你,大神连看都没看,真是浪费了你那么好的文笔和字迹。」
「你……你……」舒婧一把将信封抢回去。「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他给我的。」
「你胡说八道!」
蒋梓霖眯了眯眼睛,「今天丢脸不?」
「听说你考试,门门挂科?」
「那又怎样?我挂科了照样赢你。」蒋梓霖盯了她一眼,「别再给大神写情书了。」
「关你什么事啊?」舒婧攥着手里的情书想要走。
蒋梓霖拦在她身前,不给她拔腿就走的机会。「你以为你跟我们是一届的,就嫩成一朵花似的了吗?蒋大神初中高中都跳过级,你想老牛吃嫩草?」
「你是他什么人?」舒婧面露狐疑,信是她让人送给蒋熙睿的,她亲眼看着对方将信放到蒋熙睿正在看的书上,可……怎么她的情书会跑到蒋梓霖的手中呢?
蒋梓霖歪了下脑袋,「他跟我是一家人啊。」
舒婧冷笑下,「同姓蒋就是一家人吗?你怎么不说东城有个蒋先生是你亲爹呢?」
「他就是我亲亲老爸啊。」
「无聊,妄想症!」舒婧说着,推开蒋梓霖大步离开。
蒋梓霖冲着她的背影赶紧补上一句。「喂,『愿得一人心』这种话别再往情书里写了,老掉牙了!」
舒婧听不下去了,拔腿就跑。
迎面,好几个男生从行政楼上下来,蒋熙睿个子最高,站在中间也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他眼角挑了抹清冷,看到蒋梓霖时,视线微微带过,并未停留。
然后,他就这么从她眼跟前走了!
蒋梓霖跺脚喊了声,「睿睿!」
没人理睬她,男生群中谁也不会将这睿睿二字往蒋熙睿的身上套。蒋梓霖哼了声,好吧,回去再找他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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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更新一章霖霖和睿睿,喜欢的亲们希望能支持哦~
明后天更新大结局,结局完了之后,直接就是霖霖和睿睿的故事~亲们和往常一样准时过来看更新就好~
02抢人?你不是我的对手
蒋家。
蒋梓霖刚一到家,班主任的电话就追来了。
「蒋梓霖同学,诗词大汇比赛,你赢了?你赢了?」
「嗯。」
「天哪,」班主任将满满的不信挂在嘴边,但也有可能是兴奋过度,「真是扬眉吐气啊,那什么,明天还有场挑战赛,你只要赢过三个对手就能代表东大去比赛了,加油!」
「马老师,明天的挑战赛我不参加。」
「为什么?」
最后的挑战赛都不参加的话,那她今天兴沖沖往台上沖什么?「这可关系到班级荣誉,我跟你说,必须参加……你要敢弃权的话,我我我我……我让体育老师给你安排两千米让你跑。」
通话挂断了,蒋梓霖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她就说嘛,一个人表现得太出色不好,招蜂引蝶不说,还有一堆的麻烦事。
顺着楼梯走向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蒋梓霖将窗户推开,窗边摆了张书桌,窗台上的金边吊兰伸出长长的杆子,原本挡在外面的阳光争先恐后往里挤,细碎的金黄色欢快地在蒋梓霖的手边跳跃。
她拿起一支笔,在吊兰叶子上画了个笑脸。
蒋梓霖将书包放到桌上,从里面抽出了课本,她不住看着墙上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五分钟蒋熙睿就要到家了。
旁边的房间内,一个小男孩探头探脑往外看着,他经过蒋梓霖的房门口时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蒋梓霖起身望向楼下,正好看到蒋熙睿回家,她推开椅子转身就往屋外走。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家里老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哥,我今天好多作业,疑难杂题太多了,快教我。」
蒋梓霖听到这,立马往楼底下沖。「蒋老三,睿睿是我的,你抢什么抢?」
「我今天就要截胡。」蒋家的老三挡在蒋熙睿跟前,「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是个初中生,功课繁重,你一东大的高材生跟我抢什么啊。」
「你不知道你姐考试倒数第一啊。」
「你还好意思说呢。」男孩幸灾乐祸地怼她,「你天天拉着哥给你补课,考来考去还是垫底,那还不如把哥让给我。」
蒋熙睿听多了两人的争吵,他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来,蒋梓霖拦住了欲要跟上前的老三。「你找老爸告状去啊。」
「姐,我是老三啊,不该是你们最疼爱的对象吗?你应该呵护我才是……」
蒋梓霖收回双手,沖跟前男孩笑了笑道,「不,你不老,你还小,你就一小三。」
「姐!」
蒋梓霖走到蒋熙睿身侧,老三并不甘心,两人挨着蒋熙睿一左一右站着。
「哥,你帮帮我,就几道题……」
「睿睿,我的高数题不会解,你也看到高数老师多凶了。」
「姐,你太没大没小了,你应该喊哥哥。」老三偷偷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瞧他这马屁拍得多么悄无声息,他打赌蒋熙睿肯定吃这套。
蒋梓霖将手落到蒋熙睿的肩膀上,「你说,你教谁?」
「哥,看我,看我。」老三将手伸到蒋熙睿的面前,「比心呦。」
蒋熙睿将男孩的手掌推开,他面上没有多余的神色,谁也猜不出少年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蒋熙睿抬头对上男孩的目光。「老三,你自求多福吧。」
yes!蒋梓霖在心里欢唿雀跃,又是一个ko!
「为什么啊?」蒋家老三不服气极了。「姐都念大学了,她的功课没那么重要!」
「不为什么,」蒋熙睿才不浪费这个脑子去想别的理由,「你成绩不错,每回都是全年级前三,你再看看你姐。」
「她学习渣,她有理啊?」
蒋梓霖眉头轻扬,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有本事你也考个倒数第一试试,看老爸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蒋熙睿嘴角轻挽,顺着蒋梓霖的话往下说。「老三,你要哪天靠了倒数第一,不用你跟我讲,我肯定会帮你补习。」
「你们……」蒋老三硬生生被欺负地说不上话来,他才不要倒数第一,丢脸丢死了。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蒋梓霖抬头望去,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正走进来,「老爸!」
「怎么都坐在这?」
「老爸,许院长今天什么时候回家啊。」
蒋远周失笑,目光却带着满满的宠溺,「没大没小。」
蒋梓霖上前挽住蒋远周的手臂,「爸,你说说,岁月为什么都没有在你和妈妈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呢?昨天我和妈妈出去逛街,人家非说我们是姐妹,说我和实际年龄相符,说我妈大学刚毕业。」
蒋梓霖这张嘴,从小那是在蜜罐里泡过来的,蒋熙睿和老三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蒋远周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那我呢?」
「我爸成熟稳重,最具魅力。」
「最近功课怎么样?」
蒋梓霖忙松开蒋远周的手,她回到蒋熙睿身边,「不怎么好,但是睿睿答应给我补课了。」
「爸,我也要补课。」老三赶忙说道。
蒋梓霖拉了拉蒋熙睿的手臂。「我们走。」
「姐……」
蒋熙睿拿了书包往二楼走去,蒋梓霖回过头沖家里的老三说道,「你让人补课,是为了争一保二,我呢?我是想要及格,你好意思抢我的人吗?」
两人几乎是并肩上的楼,上了初中的男生个子其实也是拔高的,他委屈地看向蒋远周。「爸!」
蒋远周见怪不怪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还没习惯呢?」
「我不要这样的习惯,您管管啊。」
蒋远周轻摇下头,「习惯这个东西,那是很难改过来的。」
来到蒋梓霖的房间,蒋熙睿将书包放到桌上,将作业本从里面拿出来,「我跟你一起做。」
「等等。」蒋梓霖让蒋熙睿站好,她朝他靠近了一步,伸手在少年跟前比了比,「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没有。」
「上次量身高是184,现在还是吗?」
「你作业还写吗?」蒋熙睿迳自坐下来,蒋梓霖心不甘情不愿地挨着少年入座,「我在学校喊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你喊我了?」
「当然。」
「那是我没听见。」
蒋梓霖最是拿他没法子,「我不信。」
蒋熙睿将一张试卷摊开,「你今天要完不成作业的话,明天可就要去办公室喝茶了。」
少年说完这话,开始解题,蒋梓霖在试卷上写好名字,看完了第一题的题目,「我不会。」
「哪里不会?」
「哪里都不会。」
蒋熙睿丢开手里的作业,从旁边拿了张白纸。「我解给你看,你好好看着。」
「好啊。」蒋梓霖说完,将试卷推给了蒋熙睿,她朝他身边一趴,做出一副准备认真听讲的模样。
少年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笔端在白纸上一笔笔勾勒出一串串数字,蒋梓霖的神其实早就跑出去了,她不由轻抬眼帘,目光盯着蒋熙睿的脸。
他眼神深邃、鼻樑高挺,蒋家的三个孩子都是从小好看到大的,蒋梓霖格外喜欢蒋熙睿的长相,他不常笑,只是一笑起来就跟引人犯罪似的。
蒋熙睿手里的笔陡然顿住,他敏感地察觉到蒋梓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写的那些数字上面。他眼帘低垂,目光盯着那张纸,可他却清晰地知道蒋梓霖在看他,且是一眼不眨,要不然的话怎么不提醒他继续答题呢?
少年没有拆穿她,笔下却也没动。
半晌后,蒋梓霖唇角不由抿出笑来,她歪着小脑袋,蒋熙睿却是先绷不住了,他三两下将题解完,眼帘轻抬,一点没给蒋梓霖收回视线的时间。蒋熙睿唇角边的弧度轻扬,「好看吗?」
蒋梓霖点了点头,「好看啊。」
少年将那张纸翻过去,「刚才有认真听讲吗?」
「有,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蒋熙睿手指在纸上轻点几下,「那好,照着我方才所说的法子,将这道题重新解一遍。」
「哦。」
少年看着蒋梓霖拿起手边的笔,「如果这样教你还学不会的话,我以后就不教了。」
蒋梓霖心里说了句小气,她看了眼题型,手里的笔飞快在白纸上写着,不出一会功夫,她将写了半边的纸推到蒋熙睿面前。「你看看。」
男孩视线扫至最后的答案上面,是正确的。
但是方才的蒋梓霖确实没有在听,不,应该说她方才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过。
只不过那又怎样呢?她的这点小把戏从小用到大,他心知肚明,却从未揭穿。蒋熙睿眉目间变得越发温和起来,「不错。」
「那接下来的题,你肯教我了吧?」
「嗯。」 每一道题,蒋熙睿都要给她示范一番,蒋梓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解完题后,少年替她将文具和书本收起来,又塞进书包内。
蒋梓霖趴在书桌上朝他看,蒋熙睿推开椅子起身,「我下楼打会球。」
「睿睿,你在学校里没有喜欢的女生吧?」
少年沖她看了眼,答非所问。「你怎么不喊我哥哥呢?」
两人的视线对上,蒋熙睿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蒋梓霖仍旧趴在那里。「我就不喊哥哥,我喜欢喊你睿睿。」
蒋熙睿唇角勾动下,「没大没小。」
他当然不是在责怪她,口气里满满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少年拿了书包往外走,蒋梓霖看着卧室门被带上,她收回视线,打开了身前的抽屉,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日记本。
这个世上有一个秘密,是只有她和蒋熙睿知道的。
十岁那年,她和蒋熙睿偷听到了爸爸妈妈的说话,蒋远周说最近有人在打听当年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跟睿睿有关。
当时两个孩子就趴在门板上,许情深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他们耳中,那个温暖的午后,蒋梓霖记得清清楚楚,外面忽然变了天,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狂风卷着细枝,才刚长出来不久的新叶从树干上被硬生生活剥掉。
原来,蒋熙睿并不是蒋家的孩子,只是阴差阳错在蒋家养了一两年,等到发现错误的时候,蒋远周不捨得将他送出蒋家,再加上蒋熙睿是个弃婴,所以蒋远周和许情深干脆以蒋熙睿和蒋梓霖是龙凤胎这一说法宣布了出去。
蒋梓霖听到这话时,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记得蒋熙睿当时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一尊僵硬的雕塑,蒋梓霖很害怕,拉了拉他的手。蒋熙睿当时一把将她的小手紧握住,男孩的掌心内冰凉一片,湿湿的都是汗水。
两个孩子牵着彼此的手离开了,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从那之后,谁都没提过当天的事,他们就好像从来没有听见过一样。所以蒋远周和许情深并不知道睿睿的身世已经泄露出去了,蒋家的老三更不知道蒋熙睿其实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蒋梓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秘密,可她还是感觉到了蒋熙睿的变化。
他变得更加用功地学习,从高中开始,蒋熙睿就不再跟她坐一辆车去学校了。
他更加独立、越发优秀,他的步子越走越大,蒋梓霖站在蒋熙睿的身后,却看到他的身影有些孤独。
03偷偷摸摸的情书
翌日。
餐桌上,一家人围坐着,老三蒋奕谦黑着脸很不高兴,许情深起身想要给他倒杯牛奶,蒋远周见状,拉住了她,「他有手有脚,自己可以做。」
蒋老三的对面,蒋熙睿给蒋梓霖倒了大半杯牛奶,「必须喝掉。」
「姐,你没手吗?」
「是爸不让妈给你倒的,你怼我干嘛?」
外面刮着很大的风,唿唿地打在窗户上,许情深抬头看了眼,「睿睿,一会可能要下雨,待会让司机送你吧?」
「妈,不用了,我坐地铁很方便,几站路就到了。」
「哥,你跟姐在一个学校,干嘛不坐家里的车啊?多方便?」
蒋熙睿吃掉了碗里的早餐,又拿过旁边的餐巾擦拭好手指,这才慢条斯理说道,「我们两个一起出入校园,目标性太大,况且同学们都不知道我们的家庭背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清净。」
「爸、妈,我去上学了。」
「我也去了。」蒋梓霖说着,立马跟着起身。
少年走出家门的时候,拿了把伞,司机在门口等着,蒋梓霖上前几步。「今天诗词大汇最后一场决赛,你应该不会来观看吧?」
「不会。」
「说好了,不准来哦。」
蒋熙睿迈起长腿往外走去。「我没空过来。」
蒋梓霖求之不得,到了学校后,告示栏上贴满了今天决赛的宣传语,蒋梓霖继续往前走,一条红布横幅陡然出现在她面前,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匹黑马耀世而生,且看今日谁主天下!
我去,这是哪个熊人写的?
黑马指的是她吧?还谁主天下,耀世而生?这是把她比喻成钻石吗?
蒋梓霖刚到班级,班主任就来了,亲自押着她去往阶梯教室。
她走进去一看,好傢伙,阶梯教室内几乎坐无缺席,除了自己班级的同学之外,还有不少是来看热闹的,比如此时正坐在第一排的舒婧。
班主任将蒋梓霖推上台后,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镜,「加油,加油——」
蒋梓霖如坐针毡,自己班级的同学来了大半,还是有不少人替她鼓劲的,「扬眉吐气的时刻到了,舒婧都被拉下来了,我觉得蒋梓霖这会非出名不可……」
坐在前排的舒婧一张脸色难看到极点,首先上来挑战的是一名财会班的女生,答过三道题后,才跟蒋梓霖面对面pk。
对方先出题,那人观看过蒋梓霖和舒婧的比赛,如今自己打头阵,她有些发憷,但总要硬着头皮上,「桥。」
舒婧冷嗤一声,这种送分题也好意思念出来?
蒋梓霖的班主任和几名班委坐在一起,「这题简单,好答,好答。」
台上的蒋梓霖坐着没动,直到时间在倒计时中转瞬即逝,主持人也有些难以置信,不得不出声提醒,「还有十秒,不必紧张……」
「五、四,三……」
这不过是第一场比赛的第一局,而且只是热身题,主持人说了句时间到,台下譁然。
「怎么搞的?」
「有没有搞错——」
舒婧直接站起身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蒋梓霖,难道你连这句都不知道?」
蒋梓霖被人淘汰了,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说道,「我可能太紧张了吧,早知道让舒大才女上来应战,也不用输得这么惨。」
这是成心让舒婧下不来台,蒋梓霖所在班级的同学和老师还没反应过来,这这这……这就被淘汰了?
蒋梓霖的大旗还没扛起来,萤光棒还没挥舞,横幅还没拉开呢,这这这……这就走了啊?
台上的挑战者也是满脸蒙圈,惊喜很快溢于言表,「我赢了?」
舒婧轻攥下手掌,「我不服气,我要重新比过。」
负责文学社活动的老师也在台上,虽然觉得惋惜,但这就是比赛规则,不好随意更改。「舒婧,加把劲,明年还能参加的。」
蒋梓霖都走到门口了,听见这话,还不忘插了一句,「老师,我回去就再接再厉,明年还来参加。」
舒婧站在原地,虽然有这么多师生在场,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蒋梓霖明显就是沖我来的,」她指了指台上的另外三人,「这些人能有什么实力?真要代表东大出去,那也是第一轮就过不了的。」
蒋梓霖推开门走了出去,过不过得了那是别人的事,她只负责将她挑落下马即可。
什么上电视,什么为校争光,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蒋梓霖还未回到教室,她惨遭淘汰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班级。
一个男生绘声绘色地念着班级微信群里的消息,「班主任当场气晕,学渣自乱阵脚,没能将逆袭进行到底,第一道题就被人直接拍死在了沙滩上。」
「切,也就你们对她抱有希望,每次倒数第一的人还能逆袭?那叫巧合,巧合懂吗?」
「就是,就蒋梓霖那个脑袋,塞满了上次那些诗词后就没别的东西了……」
蒋熙睿目光望着窗外,这样说的话,蒋梓霖也该要回来了。
她虽然满不在乎,且又故意输了比赛,但一回到教室就听见这种话,总不见得还能高兴起来吧?
窗外有隔壁班级的女生经过,一看到男神坐在那,哪里还能挪得动脚步,「哇塞,大神换位置了,坐窗边啊。」
「好帅啊……」
蒋熙睿伸手将窗砰地关上,他两道好看的剑眉拧在一起,教室里还在叽叽喳喳,少年站起身道,「既然你们觉得自习太浪费时光,我觉得应该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大神,一起来八卦啊。」
「是啊是啊,我们猜猜蒋梓霖一会回来会是什么表情?」
这时班级里的另一名男生插了话说道,「你这么爱八卦,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你面子上挂不住呢?想要微信表白蒋梓霖,没想到人家连好友都不加你,只能撕了作业本写情书,没成想情书还没递出去,蒋梓霖看都没看直接来了句:我对你不感兴趣,哈哈哈哈——」
暴击!
「我去,真有这样的事情?」
「大饼兄,你可以啊!」
蒋熙睿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少年的脸色微变,他把舒婧给的情书直接给了蒋梓霖,她倒好,身边不知不觉多出来个大饼兄不说,且还瞒他瞒得滴水不漏。
蒋熙睿出去一会,然后回到教室,不出五分钟,负责高数的老师进了教室。
底下一片哀嚎,都说进了大学那就是进了天堂,多少人是抱着混吃混玩的心思。可这个高数老师的教学方式简直变态,还把他们当高中生不说,每堂课后必有作业,还是变着花样来的那种。
蒋梓霖回到教室的时候,喊了声报告,现场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课后,三两个女生聚到蒋梓霖身边。「霖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那几人都是跟蒋梓霖玩得好的朋友,见她心情没受影响,一个个立马笑道,「那就好,反正就当玩玩嘛。」
下一堂课是体育课,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蒋梓霖来到操场,看到蒋熙睿正跟几个男生在打球。
「听说今天男生会比较惨,1500米的长跑。」
蒋梓霖神色自若,这种长跑对蒋熙睿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她压根不担心。
上课铃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响起,体育老师身前挂了个哨子,不论高中还是大学,这倒是所有体育老师的标配。
「今天女生可以自由活动,男生有个1500米的考试。」
「1500米!」
「这也太狠了吧!」
「来,七个人一组,开始吧。」
蒋熙睿身侧的杜尧手长腿长,体育也是一把好手,「蒋大神,我们一组吧,把晓军、阿赋他们叫上,跑完了正好打球去。」
蒋熙睿整理下衣袖,头也没抬。「我今天不跟你们跑。」
「那你跟谁跑去?」
「我第一组,跑完之后在篮球场等你们。」蒋熙睿说完这话,抬起两条长腿走向前,谁都不敢先上,蒋熙睿来到一帮男生跟前。「这样耗着不是办法,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过来……」
蒋熙睿点了几个男生的名字,体育老师见他们杵着不动,吹了个响亮的哨音,「去啊,一个个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花草草是不是?」
那几人彻底焉了,1500米啊,简直是酷刑啊!
预备的口哨声已经响起,女生们就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袁娟轻撞下蒋梓霖的胳膊,「方才你没回来,这几个人一直在说你。」
蒋梓霖手里拿了瓶水,「说就说吧。」
不是她大度豁然,而是自会有人替她报仇。
体育老师吹响了口哨,蒋熙睿第一个沖了出去,且速度惊人。
「蒋大神跑这么快做什么?一会别没力气了。」
「细水长流啊,大神!」
蒋梓霖拧开水杯的盖子,喝了两口,目光紧紧盯着蒋熙睿跑出去的身影。他的个子在所有人中原本就是最高的,虽是少年郎,却有着傲人的……身材。」
蒋梓霖想到这,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打住打住,言情小说果然不能多看。
很快,蒋熙睿将身后的六人甩出了一圈,这六人的速度其实也算正常,要跟别人比的话,也不能说他们很差。只是如今这差距也太明显了,他们气喘吁吁经过起点,一帮女生开始吁道,「加油啊,没吃早饭啊。」
体育老师也看不下去了,在他们身后追了几步,「刚跑就被人甩出了一圈,你们是猪吗?最后那位同学,让你跑步不是跳广场舞,你鞋子都快甩飞了!」
教体育的老师幽默负责,就是最爱说别人是猪,不过这帮学生也习惯了。
「老师,那是大饼兄。」
「怪不得跑不动,是不是吃大饼吃多了噻?」
听听,一着急,口音都漏出来了。
蒋梓霖捧腹大笑,看着那帮男生生无可恋地往前跑着,跑不动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抬头一看,蒋熙睿又跑过去了,他这是第几圈了啊?
1500米结束后,蒋熙睿放下脚步,顺着跑道往前走着,他看上去并没有多费劲的样子,体育老师看了眼时间,真是好样的。
这一个跑出这样的成绩,越发就凸显出后面一帮不成事的傢伙来。
老师不住吹着哨声,「跑起来啊,腿呢,你们的腿呢?我没让你们在跑道上拖地,吃大饼的那个同学,你要实在跑不动,就跟圆大饼那样滚起来,餵——滚大饼都比你快啊。」
蒋梓霖将脑袋搁在袁娟的肩膀上,不行,她快要笑死了,眼泪都出来了。蒋熙睿走了会,回到起点处。
几个男生在那边等他,「我们下一轮就上,跑完了还能去打场篮球。」
「嗯。」
「要不你先去篮球场等我们?」
「我口渴了。」蒋熙睿说完这句话,朝着对面的几人走出。
女生一堆堆坐着,眼见蒋大神来到操场上,好几人憋不住满脸的通红,「他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啊?」
蒋梓霖抬头看着,蒋熙睿几步走到她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将她面前的光完全遮住,少年弯下腰来,领口微微敞开,颈间还淌着汗,有半边锁骨禁不住这番动作而跑了出来。
他从蒋梓霖手里将她的水杯拿过去,起身的瞬间,他动作熟练地将盖子打开,他将杯口凑到自己的嘴边,然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喝了好几口!
蒋梓霖怔怔地看着,旁边的袁娟下巴差点惊掉,莫不是大神以为这是他的水?可是不应该啊,他和蒋梓霖又没什么交集。但是再看蒋熙睿这幅淡定且理所应当的神色,他哪有一点点抢了别人水喝的心虚或者不对劲?那小表情,分明就跟喝了自家的水一样啊。
04被人泼脏水
蒋熙睿的几个朋友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下巴扶回去,到了蒋熙睿身边,杜尧弯下腰,凑到蒋熙睿的腰前后再往上看,「你口渴了要喝水,怎么直接抢了别人的水杯就喝。」
蒋熙睿伸手将他的脸推开,「谁说我这是抢的?」
「你是想说,这是小妹妹自愿给你的?」
旁边的阿赋见状,伸出手去,「我也渴了,给我也来一口。」
蒋熙睿抬起手肘推住他欲要上前的胸膛,「一边去。」
「不是,大神,我不嫌弃你的口水。」
蒋熙睿弯腰将水杯递向蒋梓霖,她伸手接过去,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蒋熙睿先去篮球场等他们,蒋梓霖握着手里的杯子,好傢伙,抬头的瞬间她感觉到万丈光芒,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靠在她身边的陆倩倩立马出声逼问。「老实说,你和蒋熙睿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啊。」
「他喝了你的水!」
「就……就喝了两三口啊。」
「蒋梓霖,你知道蒋大神这人多洁癖吗?平日里除了跟他玩得好的,他那张书桌谁敢靠近?还有还有,你什么时候见他吃过一口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蒋梓霖抿着嘴角处,她真想回一句,她就经常看见啊。小时候,她和蒋熙睿同吃一样东西的时候多了,即便到了现在,他给她补课的时候还是会偶尔用她的杯子喝水……
袁娟伸手将杯子抢了过去,「间接式接吻啊,霖霖,你把这杯口都舔一遍,别遗漏了。」
「你恶不噁心啊?」蒋梓霖经人这么一提醒,脸倒是有些红了,且止不住红到了脖子根,耳朵也在烧起来。
那几个男同学还在跑,为了不浪费时间,体育老师让第二组跟上。
蒋梓霖目光遥遥望出去,蒋熙睿正在篮球场上投篮,一投一个准,她眼中的少年一个飞跃起身,手臂划过优美的弧度,她感觉吹在脸上的微风都带着甜味,像是她经常吃的棉花糖。
诗词大汇之后,学校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再大肆宣扬。蒋梓霖把舒婧拉下来后,后续的事情自然也是不感兴趣的。
下课铃声响起,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课本,玩得要好的几个女生都是住宿的,蒋梓霖走到学校门口,家里的司机已经到了。蒋家虽然有钱,但派的车子只是辆普通的奔驰车,停在那里不会太醒目扎眼。蒋远周不喜高调,更加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蒋梓霖背了书包快步上前,却不想被人拦住去路。
她看清楚跟前的脸,蒋梓霖停住脚步,「手下败将,挡什么路?」
舒婧虽然面露不悦,但并未被激怒,「蒋梓霖,你不过就是凑巧赢了我一局而已,得意什么?」
「那也是赢了,你不服气都没用。」
「谁能证明你赢我了?」
「什么意思?」蒋梓霖盯了眼跟前的舒婧,「你要掩耳盗铃也没事,我可不陪你玩。」
「你知道代表东大去参加挑战赛的人是谁吗?」
蒋梓霖轻笑了声,「只要不是你就行。」
「就是我。」
蒋梓霖眼睛轻眯下,「不可能。」
「最后一轮挑战赛,那三个人的水平太差,学校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我赢她们了。」
怪不得宣传栏上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背后还藏了这样的事。蒋梓霖嘴角勾出抹嘲讽,「我挺佩服你的智商,我要是你,我就偷偷摸摸去参加得了,输了的话呢,灰熘熘地回来别人也不知道。赢了呢……」蒋梓霖说到这,不由摇了摇脑袋,「我好像想得有点远,你连我都赢不了,怎么可能进得了决赛?」
「蒋梓霖,我打听了一下,一个小考考试从来没有及格过的人,你非说自己是凭着真本事赢我的,会有几个人信你呢?」
「当时在阶梯教室的人,应该都信吧。」蒋梓霖越过舒婧的身旁想要离开,舒婧转身追上前两步,「等我赢了比赛回来,谁都不会记得那天的事,大家只会崇拜我,毕竟我平时的成绩摆在这,而你呢,你有什么?」
「学校连个宣传都没有,还不是怕人说不尊重比赛,你以为等你凯旋后,学校的论坛能有你的文章?做梦去吧。」
蒋梓霖说完这话,扬长而去,舒婧怔在原地,蒋梓霖一句话将她彻底打懵掉,她说的没错,即便她能在诗词大汇上脱颖而出,但学校方面肯定不会有多大的动静,学校论坛是个畅所欲言的地方,蒋梓霖赢了她的那场比赛早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去了。
舒婧从小到大就是顶着三好生和各种各样荣誉走过来的,她喜欢被人捧得高高的,她受不了别人的一丁点质疑。
蒋梓霖到家后,并未立即进屋,她走到鞦韆架跟前坐下来,她身子朝一侧倚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睿睿!」
看到少年从门口进来,蒋梓霖朝他喊了声。
蒋熙睿走上前,她的书包放在一颗青梅树底下,少年弯腰,将自己的书包靠着她的放好,「怎么了,看着不高兴。」
「我遭遇了不平等的事情,郁结难消。」
「什么事?」蒋熙睿走到蒋梓霖身后,双手抓着绳索,她坐在鞦韆上一动不动,蒋熙睿的身影越过她的头顶投落在蒋梓霖身前的草坪上。
「我明明打败了舒婧,可她却还是要去参加比赛,我心里很不爽。」
蒋熙睿伸手在她背后一推,她身子轻盈地晃动起来,少年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清冽的声音忽远忽近传到蒋梓霖的耳中,「还有这样的事?」
「嗯,要不是舒婧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还不知道呢。」
「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不让舒婧出去参加比赛?」
蒋梓霖双腿抬高,「我以为你知道呢。」
「你说说。」
「谁让她给你写情书!」
鞦韆架带着她往后,蒋熙睿一手一边抓着绳子,荡漾的弧度本就不够大,少年的这番动作硬是让鞦韆停了下来,他弯下腰去,薄唇凑到蒋梓霖的耳边。她瞬间有种全身发麻的感觉,裸露在外的颈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蒋熙睿口气缓缓,带着一股磨人的音调,「那大饼兄给你写情书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蒋梓霖陡然回下头,脸好像在蒋熙睿的嘴上还是鼻子上擦了下,她迎着少年的视线说道,「情书?没有这回事啊。」
「矢口否认比刻意隐瞒还要严重得多,你好好考虑考虑。」
蒋梓霖双脚落在地上,「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情书,他是给我一张纸,我没看。」
「你觉得男生给你递小纸条,要不是情书的话,难道还能是考试答案?」
「说不定是手机号呢。」
蒋熙睿眉目清隽,阳光照进他的眼底,他黑亮的眸中倒映出蒋梓霖的身影,「以后即便是拒绝掉的人,也要告诉我。」
「为什么啊?」
空气中燃起了一点点小暧昧,就像是刚点起来的火花,有噼里啪啦的闪动声。
蒋熙睿将鞦韆推出去,蒋梓霖嬉笑出声,「为什么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少年一语不发,蒋梓霖声音愉悦,有些话似乎心照不宣,她眼里露出几许狡黠,连连追问,「为什么啊?睿睿,快说!」
蒋熙睿抿紧了削薄的唇,是啊,为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他心里不爽了。
蒋梓霖完全将方才的不悦抛之脑后,管她舒婧能不能去参加比赛呢,她现在一点烦恼都没有,要不是看舒婧太张狂,她也不会出手,她还是乐意做个低调的小学渣,不争、不显,自得其乐。
第二天,蒋梓霖去学校有些迟了,她踩着点冲进校园,路上还有不少学生。
「看,那个女生。」
「看不出来啊,我那天也在场的,我还说她好厉害呢。」
「你也太天真了,你去打听打听她的成绩……就她?还想赢了舒婧?」
蒋梓霖不由停住脚步,她回头看向几人,「你们瞎说什么呢?」
「这哪是瞎说,整个东大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一名女生打量着蒋梓霖,身旁的朋友拉了下她的胳膊。「上课要迟到了,赶紧走。」
「据说你这次的摸底考试,平均分二十几分?」
「就算我每门公分都是零分,我也赢了舒婧,闭起你们的臭嘴!」
「你赢,那还不是因为你事先知道答案?」
蒋梓霖闻言,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会事先知道答案?」
上课铃声响起,几名女生快步往前,蒋梓霖站在原地,今天蒋熙睿没有来学校,他学习成绩好,又是东大拔尖的人物,请假起来自然是轻轻松松的。
蒋梓霖的手机传来简讯提示音,她看了眼,是袁娟发来的。
她赶紧先回了教室,刚在座位上坐定下来,蒋梓霖抬头,看到一双双目光回头盯着她,怪异极了。
袁娟趁着老师不备,忙凑过身说道,「霖霖,快看校园论坛,你被人泼脏水了。」
蒋梓霖垂下脑袋,偷偷摸出手机登陆了校园网。
学校论坛的首页,有个标题飘红,还被置顶了。蒋梓霖看一眼就知道她这是被拉入了一个漩涡中,标题赫然写着:舒婧遭遇闺蜜背叛,题型提前被泄露,新晋黑马竟是无耻作弊者!
蒋梓霖点开标题进入,一目十行地扫下去,大致意思也看懂了。
文章说舒婧为了这场比赛,耗尽心力,最后的总决赛更是重视到几天没能好好睡觉。她事先将要出的题都写了下来,也给了亲密的朋友一起参考,没想到她的朋友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将她给出卖了。
蒋梓霖拉到后面,看到了她的照片,只不过照片中她和一个女生面对面站着,对方给她东西的时候,恰好被人拍到了。
那个帖子中,所谓的背叛者也站了出来,说是蒋梓霖允诺给她一部苹果7的手机作为报酬,现在照片被人公布,她也受到了良心地谴责,所以选择站出来说出真相。
蒋梓霖压根不认识那个女生,更加没有跟她见过面,可照片却清清楚楚地被人挂在了网上。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对方完全可以将舒婧的题型拍了照给她,哪还需要见面以至于落下把柄呢?
但是蒋梓霖一想就明白的事,不代表别人也能清楚。
她拉到最下边,看到舆论一边倒地都在骂她:「天哪,为了个比赛简直了!」「丢脸,丢脸!」
「我舒婧女神万岁,哪里有什么黑马,那都是作弊!」
蒋梓霖关掉网页,在外人眼中,她赢了舒婧本就是一桩不可能的事情,如今这个事实被颠倒了,大家宁愿相信自己想要看到的,所以越是这种时候,那些人就越会抱成一团。女神学霸赢了比赛是应该的,而她蒋梓霖这样的,就连那个比赛都不该去参加。
她视线望出去,不由自主地看向蒋熙睿的位子,可惜他今天没来,她的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题外话------
亲们,如果找不到《美色难挡》大结局的,可以点开目录,在第四卷的最后两张哦
05乖,回家
老师刚说下课,袁娟和陆倩倩就拉过凳子坐到了蒋梓霖的身边,「霖霖,怎么回事啊?」
「一看就是假的,走,我们找她算帐去!」
袁娟是个爆性子,人腾地站了起来,「我们去找舒婧,当面对质!」
蒋梓霖伸手拉住她,「现在所有人都恨不得去安慰舒婧,我要是这个时候找上门,那不就等于是送过去的靶子吗?」
「可这也太气人了。」
蒋梓霖嘴角处勾动下,「只有这样,之前的比赛才能一笔勾销,舒婧才能说自己输掉的那场比赛不算数。」
「真想撕掉她那张虚伪的脸。」
同一个班级的人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更别说是其它班的人了,中午,蒋梓霖在学校食堂排队,边上还有好几条队伍,排队的时间最难熬,有了八卦消遣,那自然就不一样。
「看,那个蒋梓霖。」
「好大的气量啊,居然还能吃得下饭。」
食堂内吵吵嚷嚷的,但还是能依稀听到校广播的声音,通常在这个时候,学校的广播都会放一些轻音乐,饭后时间再读一读心灵鸡汤。蒋梓霖排着队,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传到了耳朵里。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除了窗口的同学大声喊着糖醋排骨之外,再没别的声响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诗词大汇的比赛中,你的题型被提前泄露了,这也导致了你在决赛中失利,请问当你得知这件事情后,最大的感想是怎样的?」
校广播时不时也会找些学校的风云人物去採访,没想到舒婧的事情刚出来,今天就直接进了广播室,安排得可真好。
「说实话,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挺震惊的,但是我也能理解,一个是太想赢了,而我的朋友呢,只是一时煳涂,我始终相信人心本善,我会原谅我的朋友,至于那位同学……我送给她五个字吧,且行且珍惜。」
「舒婧不愧是大才女啊,度量也大,那你为什么要送她这五个字呢?」
舒婧坐在广播室的椅子内,这时候,她是春风得意的,「校园应该是最圣洁的地方,我希望这次的教训过后能让那位同学长点教训,不然这种风气带到社会上,真的不好。」
蒋梓霖从队伍中走了出去,身后的袁娟和陆倩倩见状,赶紧跟上前,「霖霖,你去哪啊?」
蒋梓霖来到广播室的时候,里面的採访差不多要结束了,她直接推开门进去,负责广播的也是一名学生,她听到动静声抬头,蒋梓霖几步走了进来。
「舒婧,要不我们当着全校人的面,重新比一场?」
「这是广播室,不能随便进。」
蒋梓霖看向坐着的两人。「不能随便进?那你们造谣的时候,问过我同意了吗?」
「真凭实据,哪里来的造谣?」
「那好,是不是真本事,再比一场就知道了。」
舒婧面带微笑,抬头看向蒋梓霖道,「我不跟作弊的人比,这样有失我的格调。蒋梓霖,一时的输赢有那么重要吗?我很热爱诗词,并且从小就熟读、钻研,这样的热情却被亵渎了,蒋梓霖,你不配做我的对手!」
舒婧说完这话,示意下坐在旁边负责广播的同学,那人立马领会过来,「好,谢谢舒婧,那么今天的校园广播就到这里。」
她快速说完这话,然后关闭广播功能,陆倩倩冲上前要去打开,「关了做什么?当着全校人的面把话说清楚,太不要脸了。」
舒婧坐在位子上没动,「真相大家已经接受了,蒋梓霖,你肚子里能有几两墨水,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蒋梓霖咽不下这口气,嘴里的话刚要说出来,却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看眼来电显示,方才还是一副硬气十足的模样,如今却在看见了那个备註名后涌起万般委屈,蒋梓霖走到旁边去听电话。
「餵。」
「霖霖。」对面传来少年的声音。
「嗯。」
「是不是冲到广播室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蒋梓霖说着,不由朝门口看去。
「回教室,不必理会她。」
蒋梓霖看到舒婧面上的得意,她越想越气,「不要。」
「乖。」
「乖不了。」
「广播室里面都有录音设备,舒婧是有备而去,你呢?」
蒋梓霖闻言,整个人冷静下来,再出声时,口气里的委屈已经要溢出屏幕了,「你在哪?」
「我在外地,正在赶回去。」
「我想你。」
少年声音里都带着满满的轻松和愉悦,「晚点就能见到了。」
蒋梓霖捏着掌心内的手机,「你都知道了?」
「嗯,校园网的帖子我看了,也听到了广播。」
「虽然我现在很气,但我听你的。」
「好,真乖。」
蒋梓霖挂断了通话,沖站在不远处的袁娟和陆倩倩道,「我们走吧。」
「霖霖,你就这样走了?」
「回去再说。」舒婧闻言,站起身来,她似乎不想蒋梓霖就这样走了。「等等,来都来了,你不多说两句?」
「我来这,是要跟你重新比一场,但你没这个胆量答应,我还跟你废话做什么?」
这是舒婧的短处,经不得她这样使劲戳,「蒋梓霖,你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你先回答我一声,你是不是考试成绩次次垫底?」
陆倩倩想要上前争论,蒋梓霖率先开口道,「我们考试,有考古诗词吗?舒婧,我跟你不是一个班的,你成绩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诗词大汇的比赛你输了。」
「我没输!」舒婧激动出声,「那是你作弊,你害我的!」
「走吧。」蒋梓霖拉着陆倩倩和袁娟出去,舒婧的声音迫不及待追出去。「蒋梓霖,其实只要你说一句对不起的话,我可以原谅你……」
「去你的原谅吧!」蒋梓霖丢下句话快步离开。
了解她的朋友虽然气愤,但除了安慰之外,什么事都做不了。
放学的时候,袁娟和陆倩倩陪着她走出学校。「霖霖,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管,回家就好了。」
但一路上难免会碰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她们话中充满了嘲笑、幸灾乐祸。蒋梓霖看到车就停在学校门口,她跟两个朋友道了别,走过去的几步路,还有人指指点点。
「她家境应该不错吧?」
「接送的车子还行吧,不过随随便便能送人一部手机,那肯定不差钱。」
司机下了车,替蒋梓霖打开车门,她并未立马坐进去,她转身看向站在树荫底下的两个女生,蒋梓霖抬了下脚步想要上前。
此时的后车座内,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那人并未走出,他牵住了蒋梓霖的手,面部隐藏在茶色的玻璃后面,并不能被人看得真切。他轻轻一拉,蒋梓霖顺势回头看眼,潭底涌出欣喜和雀跃,她赶紧顺着少年的力道往后退了一步,坐进车内。
外头站着的人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司机侧过身挡住对方的视线,将车门重重关上。
蒋梓霖一脸开心地看向蒋熙睿,「你回来了。」
「今天还好吧?」
「你看我好不好?」
「不错。」
蒋梓霖将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才不呢,一点都不好。」
车子发动后开了出去,蒋熙睿的胳膊被一把挽住,蒋梓霖看了眼窗外。「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正好找老师也有点事。」
「睿睿可是专程来接你的,我们在学校外头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司机一直跟着蒋远周,也是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他现在专门负责接送蒋梓霖,蒋熙睿要独立自己上下学的时候,蒋梓霖也想跟着,可是一个女孩子,蒋远周哪里肯放。男孩子是需要锻鍊锻鍊,可女孩不行,万一出个差池怎么办?
蒋熙睿被司机一语拆穿,难得觉得有些尴尬。
蒋梓霖嘴角轻挽,靠在少年的肩膀上没动,「睿睿,你今天去哪了?」
「苏州。」
「你去苏州做什么?」
「见了两个人,我想做点自己的事情。」
蒋梓霖知道相较同龄人而言,蒋熙睿要更有想法的多,她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回到家后,蒋熙睿替她拿了书包下车。
走进屋的时候,就他们两个人,蒋梓霖轻拉下蒋熙睿的衣袖。「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好。」
第二天早上,蒋熙睿的房间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套上上衣来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看到蒋梓霖衣服还没换,蓬松着头髮站在外面。
「你今天去学校吗?」
蒋熙睿没有让她进自己的房间,「我请了三天假的,今天还要出门一趟。」
「你又要去哪?」
「要去两个地方,走,下楼吃早饭。」蒋熙睿说着,将门带上,他伸手去拉蒋梓霖的胳膊,没想到她躲开了,「就不能不去吗?」
「你不想让我去?」
蒋梓霖面上的委屈在冒出来,「那我也不想去学校了,她们又要说我。」
「你尽管放心去,没人再敢说你一句。」
蒋梓霖抬头看着少年,「她们就说我,反正你不在我身边,今天谁要还敢胡言乱语,我就跟她们直接干一架!」
蒋梓霖说完这话,转身就小跑着下了楼。
餐桌上,气氛有些怪异,蒋梓霖和蒋熙睿尽管坐在一起,但明显不对劲。蒋熙睿将蘸了果酱的面包片递向蒋梓霖,蒋梓霖看也没看,「我今天喝粥。」
对面的蒋奕谦仿佛看见了新大陆,起身就把面包片拿了过去。「哥,她不吃我吃。」
蒋梓霖沖对面的蒋奕谦瞪了眼,蒋奕谦张大嘴狠狠咬了口,他平时可没这样的待遇。
蒋熙睿倒了两杯牛奶,其中一杯放到蒋梓霖手边。
蒋奕谦两眼盯着,「哥,姐肯定又不喝。」
她心里存住气,又不想便宜了蒋奕谦,蒋梓霖将杯子往后挪了下,「我不喝,我也不给你喝。」
「妈!你看姐!」
许情深草草吃过两口东西,「老三,你乖乖的,妈一会还有个手术,我先走了。」
「这么早?」蒋远周说着,起身替许情深拿了披在座椅上的外套,「什么手术?」
「昨晚紧急加塞进来的,宜早不宜迟,我安排在今早了。」
「我送你过去。」
许情深摇下头,「不用,我自己开车就好。」
「开车过去累,我来开,你还能休息会。」
蒋奕谦眼看着两人出去,低低说了句,「一早上就吃狗粮。」
吃完早餐,蒋梓霖坐着没动,蒋奕谦看了眼时间。「姐,你还不去学校。」
「我今天旷课。」
「呦,不怕挨揍啊。」
「从小到大我就没被打过,经常挨揍的恐怕是你吧?」
坐在旁边的蒋熙睿推开椅子起身,沖蒋梓霖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哥,她说她旷课。」
蒋熙睿似乎没将蒋奕谦的话听进去。「我去坐地铁,一会看看谁先到学校。」
蒋梓霖眉头动了下,目光对上蒋熙睿。「你要去学校吗?」
「嗯。」
蒋梓霖立马就站了起来,神采飞扬,「那要来不及了,我去换衣服。」
少年嘴角动了动,谁让她是蒋梓霖呢?
蒋熙睿一遇上蒋梓霖,那天大的事情都得给她让路。
06他们是兄妹
蒋梓霖比蒋熙睿先到学校,走进教室,陆倩倩手里提了两个包子飞奔上前,「霖霖!」
「一大早的别太热情,」蒋梓霖刚说完这话,就被陆倩倩抱住了,蒋梓霖忙伸手指了指陆倩倩手里的包子。「都是油,大姐,别弄我身上。」
「你知道吗?舒婧这下要丢脸丢死了!」
「怎么回事?」
陆倩倩退开身,拉着蒋梓霖让她坐下来,「那张照片果然是合成的,现在照片被人还原了,那两个人都是舒婧最好的朋友,这件事明显就是栽赃嫁祸。」
蒋梓霖见了那些评论头疼,所以今天压根没上学校论坛。说话间,蒋熙睿从后门进来,这两天关于舒婧和蒋梓霖的事反转不断,班级同学间有了谈资,一个个还怕寂寞吗?
蒋梓霖忙拿出手机,登陆上校园网,被置顶的标题已经换了,蒋梓霖点击进去,看到被还原的照片和ps之后的照片放在一起。
原本的ps照片做得几乎是天衣无缝,要不是专业人员,估计很难看出来。
蒋梓霖将画面往下滑动,看到那张ps照片旁边的分析资料,比如哪里跟哪里有重合的影子,哪跟哪的光源对不上,简直就是给外行人上了一节课。
「不止这些呢,昨天说你给她手机的那个女生,今天也反口了。」
蒋梓霖拉到最底下,有一段视频,她点击播放,女生手里拿了张纸,纸上写着:蒋梓霖,对不起。
视频中,女生低着头,满脸羞愧,「我没给过蒋梓霖题型,那张纸是舒婧事后写给我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导自演,照片中的人不是蒋梓霖,是王佳琪。」
蒋梓霖难掩吃惊,这才一个晚上,她们就窝里反了?
另一个教室内,舒婧原本是想上网看看蒋梓霖被骂得怎么样了,没想到飘红的标题已经变了。她心里明显的咯噔下,点开进去一看,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掉了。
再抬头的时候,她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
舒婧急急忙忙起身,拿了手机冲到外面,她焦急下楼,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打通电话。
「餵。」
「喂,学长,论坛上面怎么回事啊?」
那名学长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整个校园的网站和论坛都是他维护的,对方也在焦头烂额之中,「我也不知道啊,帖子不是我挂上去的,今天别人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才看到。」
「那你赶紧先把帖子撤下来啊!这件事跟我无关,这……这是有人要害我呢。」
「我第一时间就要去登录后台,但是撤不掉,我的密码好像被人改了,进不去。」
舒婧急得满头大汗。「怎么会这样呢,这种事还有你办不成的吗?」
「舒婧,你别着急……」
舒婧轻扶着自己的额头,现在大部分学生都到学校了,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估摸着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学长,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帮我把帖子撤下来。」
「好,放心!」
大家都是学生会的人,平日里难免会有交集,舒婧不止会做人,嘴巴还甜,遇上学生会的干部们打场篮球,她还会贴心地跑来跑去买水,所以这帮男生相对也会多照顾她一些。
舒婧生怕遇上什么人,她缩在角落内,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视频中的朋友。
那个女生今天没来学校,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也不接,舒婧反覆拨打,直到那边传来很轻的说话声,「喂,舒婧。」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说那样的话?你疯了是不是?」
「舒婧,对不起,我也没办法,照片都被人还原了,昨晚还有人找到我家来,幸亏我爸妈加班不在家,对方说我要是不澄清的话,就要让学校通知我爸妈……」
舒婧疑惑地打断女生的话,「对方说要让学校通知你爸妈?」
「是,我爸妈从小对我管得严,要知道我出了这种事,那还不得剥掉我的皮啊。」
「对方是谁?」
「你一定猜不到,我跟那人之前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却能找到我家来,他是大神的朋友,就经常跟他走在一起的那个大高个。」
舒婧神色一紧,「这件事跟蒋熙睿有什么关系?连杜尧都出动了?」
「你想多了吧,应该是杜尧自己的意思,他喜欢蒋梓霖。」
舒婧闻言,神色虽然一松,但言语间仍旧愤怒无比,「枉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却这样出卖我,你是要让全校的人都看我笑话吗?」
「对不起,舒婧,你别生我气……」
女生说完这话,吓得直接挂掉了通话。舒婧在电话那头餵了好几声,再给对方打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关机了。
舒婧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她堂堂一个文学社的社长,哪有这样丢脸的时候过?
蒋梓霖坐在桌前,袁娟连连追问,「霖霖,你是不是请了什么电脑高手?还有,我想不通舒婧的朋友为什么会忽然那样说。」
「我没请人。」
「那这些照片和视频是谁弄的?难不成有人暗恋你,替你摆平了一切?」
蒋梓霖余光看向蒋熙睿的方向,几个男生围着他而坐,杜尧的个子也很高,他双手抱着椅背,两条腿没地方摆,伸出去的时候将走廊都占满了。
蒋熙睿小声地说着话,杜尧看了眼蒋梓霖的方向,正好接触到她的目光,他笑容里比往常多了些别的意思,好像有暧昧正在萌生出来。杜尧抬起右手,沖蒋梓霖打了个招唿。「嗨。」
袁娟和陆倩倩都看在眼里,这是什么情况。
蒋熙睿收住话语,抬头一看,他两道好看的眉头下意识锁紧,长腿伸过去踢了杜尧一下。
「哎呦。」杜尧轻喊了声,目光收回,双手不住揉着自己的腿。「大神,你放心好了,我就算打男人的注意,我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啊。」
「不对,有状况啊。」身旁另外两人一惊一乍说道,「这是要搞事情啊,你不敢打谁的主意?」
那两人说着,视线齐刷刷落向蒋梓霖那边,阿赋有个外号,因为他名字里头带个赋,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说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所以就喊他小灵通了。
小灵通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袁娟身上。「你们两个喜欢袁娟?」
袁娟脸咻地红了,蒋大神没说什么,杜尧呵呵两声。「原来你至今是条单身狗,也是有道理的。」
「说得你不是单身似的,我们这几个都是单身。」
杜尧长臂伸过去抱住蒋熙睿的肩膀,大有挤眉弄眼之嫌,「大神不是啊。」
「我去,什么意思?」
「大神,你是不是暗恋谁?」
蒋熙睿将杜尧的手从自己肩膀上丢下去,「我要真暗恋谁,你们能看得出来吗?」
「你藏得也太深了吧!是谁啊?难道是那边三个中的某一个?」
别说八卦是女生的专利,蒋熙睿轻揉下太阳穴。「散了,趁我没把你们丢出去之前。」
「我猜是陆倩倩!」
「我猜是袁娟。」
「我去,」杜尧忍不住插了句嘴,「怎么不猜蒋梓霖啊?」
「蒋梓霖就是个花瓶,大神喜欢有内涵的,内涵,懂不懂?袁娟成绩最好,我看她有戏。」
几人的说话声不轻不重,却刚好传到几个女生的耳朵里,袁娟双手捧着脸,「原来我也有机会成为大神的暗恋对象啊。」
她话虽这样说,却也不过是句玩笑罢了,有些人天生只能被仰望,蒋熙睿就是那样的。
少年在人群中瞩目非凡,他不冷不热抛出来一句,「我就喜欢花瓶,摆在家里赏心悦目。」
几人立马嗅出里头的不对劲,顺着蛛丝马迹往上一摸,不得了啊!
「大神,你……」
上课铃声响起,小灵通不捨得回到座位上,「你有事可不能瞒着我们。」
今天老师提前来到教室内,几人不甘心地拉过椅子坐回去,蒋梓霖嘴角挽着,她不用问都知道今天这些事情是谁做的。
放学后,蒋梓霖经过校园公告栏前,看到有喜报贴出来了,大致的内容是计算机班的某个女生要代表东大去参加诗词大汇的比赛,那个名字并不是舒婧。
蒋梓霖一路走出去,学校拉满了写有那个女生名字的横幅,看来舒婧这回是丢脸丢大发了。
蒋梓霖像往常般回到家里,她在门口等着蒋熙睿。
许情深下班回来,看到女儿站在门口,「霖霖,怎么不进去?」
「我等睿睿。」
蒋远周拿了许情深的外套下车,蒋熙睿正好也回来了,蒋远周冲着两个孩子说道,「都去准备下,晚上你们徐叔叔过来,说要见见你们。」
「好。」
蒋梓霖换好衣服后去敲蒋熙睿的门,他正准备出来,打开门看到蒋梓霖在外头站着。
「要准备出门了吗?」
「差不多了。」
蒋熙睿走出去,将门带上,「走吧。」来到饭店,徐叔叔那边早就订好了包厢,徐家的人引着他们进去,两家平时都有走动,也是好几年的交情了。
「好久不见,睿睿是不是又长高了呀?」
许情深站在蒋熙睿身边,伸手轻拍下儿子的肩头。「是高了。」
「来,我们边吃边聊。」
蒋梓霖挨着许情深入座,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蒋梓霖将小包放上去,蒋奕谦过来想要坐,蒋梓霖沖他看眼,示意他坐蒋远周身边去。
蒋熙睿来到座位旁边,二话不说,却是自然地将蒋奕谦给拉开,他坐到蒋梓霖身边,许情深看见了也不说什么,习惯就好。
一开场,自然是互相问好,徐叔叔家的孩子没来,蒋远周和他说着话,几个小的只是来露个脸吃顿饭的,不用参与进大人的话题中。
蒋熙睿给蒋梓霖倒了杯橙汁,徐叔叔不由赞嘆,「蒋先生,你家的三个孩子养得真好。」
「你家的也不差。」
蒋梓霖穿了条长裙,外面套一件小香风外套,蒋熙睿特别照顾她的口味,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徐叔叔看到蒋熙睿给蒋梓霖夹菜,他不由笑着说道,「霖霖,你可真好啊,睿睿一直以来好像特别疼爱你。」
「那是当然。」蒋梓霖嘴角漾起笑来。
「不过等你哥哥将来成家了,你就会有嫂子,他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了。」
蒋梓霖夹菜的手一僵,蒋熙睿的眼神稍冷,他喜怒不显于脸上,但此时此刻却觉如鲠在喉,好像一块久久捂着的伤疤忽然被人强行拉到太阳底下,不止这样,对方还要将他的伤疤揭开。
徐太太在旁边接了口,「霖霖将来也会找到一个疼她的、爱她的人,亲兄妹的感情哪能说淡就淡了。」「也是。」
蒋梓霖面色有些发白,方才还飢肠辘辘,这会却觉得一口都吃不下去了,恨不得就此离开才好。
「蒋先生,有件事我倒真想跟你说一说,我哥哥家有个女儿刚上大学,前几天我哥哥还让我跟你牵个线搭个桥,他就特别喜欢睿睿,现在孩子们都念大学了,双方家长又都是开明的。他的意思是,能不能安排个时间让两个孩子见见?」
蒋梓霖一口唿吸卡在喉间,握着筷子的手也有些抖,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07被丢出房间
「哇塞,老哥要谈恋爱了!」蒋奕谦兴奋地举着手,完全没察觉到周边气氛怪怪的。
蒋梓霖恨不得将手里的筷子丢过去,又不是轮到他谈恋爱,兴奋个什么劲。
蒋熙睿神色有些不好看,许情深见状,客气说道。「孩子现在还小呢,谈这些太早了吧,以后让他们自由发展就是。」
「也不早了,总要有相处时间是不是?处个两三年,等感情差不多了,自然而然就成家了,许院长你看看,到时候你抱外孙时还那么年轻,这种成就感是不是不一样啊?」
蒋梓霖听了真想打人,蒋熙睿向来比较耿直,特别是对自己排斥的事物,他直接就回绝了,听着更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我不接受。」
「啊?」徐叔叔没想到他这么不委婉。「可以先见见啊,那小姑娘长得叫一个水灵,追求者不少呢。」
「徐叔叔,有我水灵吗?」蒋梓霖放下手里的筷子,坐的端端正正,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盯向对面的徐叔叔,她倒想听听他的答案,难不成还能当着一桌人的面,说她不及那个女生吗?
徐叔叔干笑两声,「那自然是霖霖水灵,你看看这长得多漂亮,跟电视明星似的。」
「长得还不如我,你要睿睿怎么接受?他从小可是被我洗眼过来的。」
这洗眼是个什么词?还真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时代啊。
「能有霖霖这样条件的女孩不多,但我侄女也不差……」
蒋远周出面,打算解了这层尴尬。「霖霖还小不懂事,你别见怪,不过睿睿确实不能随便谈恋爱。」
「这也不是随便啊。」徐叔叔还想争取一把。
蒋远周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两下,蒋梓霖真想谢谢自己老爸就这么站出来解围了,没想到蒋远周话锋一转却是说道,「睿睿打小就定了娃娃亲的,他啊,早就是有媳妇的人了。」
蒋熙睿一口水差点喷出去,憋了好久才憋进喉咙口。
蒋奕谦第一个坐不住。「爸,哥还有娃娃亲呢?是谁啊?」
「你们丁伯伯家的小女儿。」
「啊——那个胖子!」
「蒋奕谦!」许情深皱眉轻喝,蒋奕谦忙伸手捂住嘴,但还是有零零散散的字语从指缝里蹦出来。「她确实很胖啊,圆滚滚的,哥会被她压死。」
蒋梓霖心烦气躁,可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她看向旁边的蒋熙睿,少年除了方才说过四字之外,再没吱声过。
他端着饮料杯凑到嘴边,薄唇轻抿一口,蒋梓霖看到他光滑颈部凸起的地方咽了下,眼色如墨,杯子放回去后,蒋梓霖还盯着他的嘴看,少年的唇被饮料润了色,透着光泽,令人禁不住想要……去尝一口。
蒋梓霖想到这,眼神仓皇别开,我的乖乖,她刚才在想什么呢?
这都兵临城下了,人家都要把情敌送上门了,她脑子里却还塞着这些东西,真是男色误人,男色误人啊!
她心通通地跳着,小心脏在咚咚打鼓,霖霖摸了摸自己的脸,镇定啊镇定啊。
「原来睿睿还有娃娃亲呢,不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徐叔叔说着,敬了蒋远周一杯酒。
「那规矩也不能坏,小时候就讲好的,现在就等两个孩子长大了。」
「好吧,这样说来,也是睿睿跟丁家孩子的缘分啊。」
一顿晚饭的时间过去,几个大人在前面走着,似还有说不完的话,三个小的跟在后面,蒋奕谦蹦哒得像只猴子,一下窜到蒋梓霖身边,一下又窜到蒋熙睿边上,「哥,哥,那我下次再见到那个丁盈影,我是不是要叫她嫂子?」
蒋熙睿言简意赅,给了他一个字,「滚。」
蒋奕谦又蹦跶回蒋梓霖身边,「姐,你跟着我一起喊啊,嫂子,嫂子,哈哈哈,要不叫胖嫂吧?」
蒋梓霖抬起一脚踹过去,蒋奕谦完全没想到会遭此横祸,所以没有丝毫的防备,蒋梓霖今天穿得还是皮鞋,这一脚踹过来的酸爽程度可想而知。
「妈!姐要踢死我了!」
许情深和蒋远周在前面走着,话是听进去了,可两人头都没回。
坐到车上,蒋奕谦揉着自己的小腿,蒋梓霖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有些事情不问清楚,她连觉都睡不好。「爸,睿睿真有娃娃亲吗?」
「是。」
「可以退掉吧。」
「好端端的,退了做什么?」
许情深回头看向自己的孩子,「你们五岁那年去丁伯伯家里玩还记得吗?丁伯伯家有个巨大的游泳池,当时睿睿不小心掉进去了,霖霖你站在边上都吓傻了,要不是盈影跑进屋内喊了大人,睿睿早就没了。」
「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哥,你赶紧从了吧。」
蒋梓霖这时候总不能懊恼五岁的自己没有出息吧?蒋奕谦表现得比谁都兴奋,「哥,你的初恋呦?」
当着爸妈的面,蒋熙睿不好叫他滚,但看到他一脸欠揍的模样,他真想拍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几个孩子不用去上课,这也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
蒋熙睿房间的窗户开着,阳光明媚落在窗台上,少年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他整个人卷在被窝里头,房间内的摆设简洁明了,一看就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床上,一抹人形很明显能看出来,他一动不动,睡得正熟。阳光亲吻在被面上,被子底下的少年忽然伸了伸腿,这姿势是有些奇怪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踩单车呢,半晌后,蒋熙睿勐地坐起身,他一把掀开被子,上身是光着的,没穿衣服,他看了眼自己的内裤,再看了眼被子。
蒋熙睿抓了抓头髮,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困得要死,完全是被梦里面的场景激动醒的。
他赶紧起身沖了个澡,穿上衣服后回到卧室,他刚要将被子拎起来处理干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蒋熙睿拿过来后接通。「餵?」
「你好,是蒋熙睿吗?有你的包裹。」
「好,我马上下来。」
蒋熙睿打完电话,赶紧出去,走到外面后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他刚下楼,蒋梓霖就出了自己的房间,还没走到蒋熙睿的门口,就看到蒋奕谦已经将蒋熙睿的门推开了。
「蒋老三,你做什么?」
蒋奕谦一熘烟进去了,「哥!」
蒋梓霖忙跟在后面,两人进了房间,看到蒋熙睿的被子皱巴巴团在床上,却是不见他的身影。「哥!」
「你找他做什么?」
蒋奕谦站到蒋熙睿的床前,双手摊开,「今天是我先进房间的,我不管,我有两道题不会,先教了我再说。」
「你这规定我可不承认,一会你问问睿睿的意思。」
「他就是偏心你!」
蒋梓霖满脸的得意,「对啊,你吃醋啊。」
「我不管,我就占用老哥一小时!」
「没门。」
姐弟俩眼看着就要吵起来,蒋奕谦抬着双臂,做出老母鸡护着一群小鸡崽的样子,「姐,我这是跟你商量呢。」
「没得商量。」蒋梓霖边说边往前走,到了蒋奕谦跟前,她一把将他拉开,蒋梓霖顺势跳到蒋熙睿的床上,伸手扯过被子盖向自己。「看到没,你先进房间有什么用啊?」
「姐,你羞不羞?」
「羞什么?」
蒋奕谦白净的小脸却是涨红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你还上哥哥的床,我告诉爸妈去。」
「你敢!」
卧室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蒋熙睿将包裹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他听见说话声抬头看去,就见姐弟俩剑拔弩张地站着,最让他惊悚的是,蒋梓霖居然坐在他的床上,还盖着他的被子!
蒋熙睿冷傲的脸上多了抹可疑的红,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你们干什么?」
「哥,你快看,姐也不怕羞!」
蒋熙睿一把揪住蒋奕谦后脖处的领子。「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擅闯我的房间,出去!」
「唉唉唉!」蒋奕谦缩起脖子,「哥,你搞错重点啦,是姐先闯进来的,你看她……她还上床了!」
蒋熙睿铁青着面色将蒋奕谦揪到门口,他伸手一推,就把蒋奕谦给丢到走廊去。
「哥,我只是让你教我数学题啊。」
蒋熙睿将门砰地关上,外面传来蒋奕谦的哀嚎声。「你们太过分了,太欺负人,还是不是我亲人。」
蒋梓霖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蒋熙睿一双大长腿走回去,头髮有些凌乱,刚起床也没来得及打理,整个人显出几分慵懒的性感。蒋梓霖慢慢止住笑声,盯着蒋熙睿看得出神,这性感二字用来形容这么一个少年,真是恰到好处。
「快下来!」蒋熙睿说着,弯腰去扯被子。
蒋梓霖见状,忙伸手抱住,「我就坐会。」
「你坐哪里都行,别坐床上。」
「为什么啊?」蒋梓霖明知故问,「你的床边我经常坐啊。」
「这是床上,不是床边。」
蒋梓霖尽管对蒋熙睿一直都有歪心思,但毕竟那层懵懵懂懂的关系她也不敢捅破,何况他们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亲兄妹。这也让蒋梓霖这种青春期的暗恋变得十分煎熬,但是情窦初开的雀跃和小激动又撩得她不要不要的,蒋梓霖看蒋熙睿今天的态度有些怪异。「你是不是听到自己有了娃娃亲,你就要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了?」
「胡讲什么呢?」
蒋熙睿潭底的紧张有些藏不住,两人拉扯被子的同时,少年的发尖散在额角处。「霖霖,先下来。」
「你看你,你以前都不说的。」
「以前是以前。」
蒋梓霖闻言,心里莫名一酸,眼看被子要被蒋熙睿撤走,她将手伸进被窝抓着一边。「我……」
等等,她抓到了什么?
蒋熙睿看到蒋子睿的表情变了,他心里暗喊声不好,「松开!」
蒋熙睿将被子翻了过来,他偏偏都是喜欢素色的,白色的被子上很明显有一滩湿渍,蒋梓霖起先并没有往歪处想,「睿睿,你在床上喝水了是不是?」
「……」
蒋熙睿的窘迫,可以说是十年难遇一次,他绷着面色,「是,是。」
「怎么这么不小心?湿成这样还怎么睡?我替你拿出去晒晒吧。」
蒋熙睿坐向床沿,想要将被子抱走,蒋梓霖双手还抱着,少年勐地往前扯时,她双手并未撒开,反倒是上半身跟着向前沖,脸差点栽在被子的那团湿渍上面。
蒋熙睿倒吸口冷气,手背的青筋有力的暴突起来。蒋梓霖鼻子嗅了嗅,她松开手坐起身,一双眼睛骨碌碌朝四周看,蒋熙睿的床头柜上没有水杯,她很快又看了眼少年,少年的神色怪异非常,耳朵红透,怎么看怎么诡异。
蒋梓霖忽然从床上起来,急匆匆穿上拖鞋,飞也似的沖门口飞奔,拖鞋差点甩掉一只,她也没管,脚掌踩着鞋底就这么开门离开了。
走廊内,蒋奕谦忿忿不平地站着,眼见蒋梓霖出来,他挥了挥手。「姐,你也被赶……」
蒋梓霖一个字没搭理他,她从他面前快步走过去,蒋奕谦大声喊道。「姐,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你喝酒了!」
屋里的少年忙抱起被子,他快步走进浴室,将被子丢进了宽大的浴缸内,蒋梓霖肯定是看懂了,要不然的话不会落荒而逃。
蒋梓霖回到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生理课上有些知识早就普及了,她现在要再说不懂,那也太假了。
好嘛,这下真得尴尬死。
不行不行,她得尽快转过弯才是,她来大姨妈的时候,有时贪玩忘了日子,居然还要蒋熙睿提醒,那啥……那他来那个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得坦坦荡荡的啊?
对,必须坦荡!
蒋梓霖早饭都没下去吃,就怕碰到蒋熙睿尴尬。
到了中午时分,许情深上楼喊她,她不得不换好衣服下楼。
家里头其余几人已经坐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坐的位子,现在只有蒋熙睿身边的椅子是空着的。
蒋梓霖小脸红红地走过去,两人各怀心思,虽然别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蒋梓霖就觉得大写的尴尬摆在面前,她觉得任何人看她的目光都贼兮兮的,她不能直视蒋熙睿、不能直视爸妈、不能直视蒋老三,就连家里那条小泰迪都不能直视了。
饭菜都已经端上桌,有鱼头豆腐汤,里面加了纯牛奶一起煮,绸白的颜色令人食慾大开。
蒋远周给许情深盛一碗,蒋熙睿给蒋梓霖盛一碗放到她手边,「当心烫。」
她轻咽下口水,看眼碗里的豆腐汤,白白的、稠稠的,怎么办,她的龌龊思想忍不住往外飘。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对话:「你看你看,这像什么?」
「像……嘿嘿嘿。」
「嘿你妹啊!」
「问睿睿,问睿睿。」
蒋梓霖抬起手掌遮住脸,她还怎么去吃这顿饭,还怎么咽得下手边的这碗汤啊。
「霖霖,你怎么了?」许情深关切问道。
蒋梓霖忙放下手,支支吾吾道,「我,我没事啊。」
「那就把汤喝了吧。」
蒋熙睿更加不说话了,蒋奕谦坐在对面,拿了个小碗盛了碗汤递给蒋熙睿。「哥,喝汤啊。」
「谢谢。」
「哥,我们今天的试卷有附加题,老师说这次是考验智商的时候……」
蒋熙睿头也没抬,自顾喝着碗里的汤,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蒋奕谦搓了搓双手,「哥,你智商超群,教教我呗?」
「你今天的作业做了?」
「做啦,昨天回来就做差不多了,只是附加题我解到一半……」
「没问你。」蒋熙睿打断老三的话,坐下来这么久,总算是看了眼蒋梓霖。「高数题,你做好了?」
蒋梓霖冷不丁被点名,她赶紧摇摇头,「没有啊。」
「那我没空。」蒋熙睿沖蒋奕谦道。
「哥——」
蒋梓霖一想到待会要跟蒋熙睿单独相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她赶忙装好人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今天的题目会做,你就教教谦谦吧。」
蒋奕谦闻言,看到一道道金光从蒋梓霖的身后射出,「天使啊,姐,你真是天使,头戴光环啊。」
蒋熙睿拿起筷子,丢下句话,「好,那你以后都别让我教了。」
------题外话------
亲们,青梅竹马的恋情你们可喜欢看不?
让我看看你们的热情,留言让我看到哦,这样我也能写的起劲喽~
08那是牛奶倒在了被子上
姐弟俩对望眼,蒋梓霖刚夹了筷菜,如今咬着筷头正纠结不已。她是觉得今天满屏的尴尬下,还怎么单独面对蒋熙睿?可要让她把他让出去,这是打死都不可能的事啊。
蒋奕谦也识相,嘿嘿笑了两声道,「哥,我才不想一直霸占着你呢,就今天下午好了。」
「要么不教,要么天天教下去,自己选。」
蒋梓霖竖起耳朵,呦,这话是冲着她说的,还是冲着蒋奕谦说的呢?
蒋老三盯着对面的蒋熙睿,这可是个抢手货啊,现在蒋熙睿是让他选吗?
那……对不起了老姐!
蒋奕谦将手举得高高的,「天天教我,哥,我智商高,一点就会。」
这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啊?蒋梓霖气得半路截杀,「哪里有你选择的余地,要教当然是教我。」
「切。」蒋奕谦起身,又给蒋熙睿添了半碗汤。「哥,我还可以给你干活,收拾房间、整理衣物等。」
对于几个孩子的打打闹闹,许情深向来不参与,只是听到蒋奕谦这话,许情深仿佛看到好多牛在天上飞。「谦谦,你自己的房间和衣服都是谁收拾的?」
「为了我老哥,我可以学。」
蒋梓霖嗤笑出声,「脸呢?脸呢?摸摸自己的脸去哪里了?」
「别光说我,你还不是一样,」蒋奕谦被人当众这样说,脸皮薄,当然挂不住。「你能帮哥做什么?洗个床单都不会吧。」
许情深和蒋远周吃好了,扔下三人自顾去了客厅。
这下话题就彻底放开了,蒋梓霖敏感的不行,听到跟床有关的字样,她就心跳加速、脸色通红,嘴里唿哧两声就是说不出话。旁边的少年眼角轻扬,一段颈部弧度在领子的衬托下显得越发优美,他目光紧锁住蒋奕谦,话里没有明显起伏,「今天早上,你们两个谁先进了我的房间?」
「我啊!」蒋奕谦赶紧承认。
蒋熙睿拿了筷子夹菜,眼帘轻垂,薄唇微张。「进我房间,都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姐。」
「还有呢。」
「还有还有……」蒋奕谦伸手指了指蒋梓霖,话挤到嘴边,他意识到爸妈还在不远处,蒋奕谦身子微向前倾,一脸的贼样,冲着蒋熙睿挤眉弄眼,「哥,我知道你最爱干净了,我要跟你告状,姐还跳到你床上了。」
嘶——
蒋梓霖倒吸口冷气,蒋奕谦是不是傻!
少年眼底掠过可疑的暗色,看向蒋奕谦一脸正义正在告状的脸。「你当我眼瞎,我把你丢出去的时候,我难道没看见?」
「噢,」蒋奕谦反应过来,「好像真是,我给忘了,哥,你快收拾她!」
他有时候进蒋熙睿的房间,只不过就坐下床沿怎么了?可哪次不是连人带书被丢出去?他的委屈真是没人能懂。
「吃好了吗?」蒋熙睿沖蒋梓霖道。
她点点头。
「上楼写作业。」
「噢。」蒋梓霖放下手里的筷子跟着蒋熙睿起身,蒋奕谦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干嘛啊?」
蒋熙睿没理他,蒋梓霖端起少年没喝完的半碗汤放到蒋奕谦手边,「乖乖,自己喝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在楼梯转角处蒋熙睿顿住脚步。「刚吃完不宜久坐,休息会再开始。」
「好。」
蒋梓霖回到房间,她脑子里塞满了待会去找蒋熙睿的情景,她要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呢?
「嗨,我来了?」
「哥,我来了!」
呸呸。
「来吧,让我们愉快地写作业吧!」
蒋梓霖抬手叩了下自己的脑门,算了算了,不想了。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门没锁。」
蒋熙睿推门进去,蒋梓霖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少年修长的腿往前走,蒋梓霖屏息凝神,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咚咚的好像要踩到她心上一样。
眼前的字都模煳了,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都在嘲笑她,蒋熙睿来到桌前,在她旁边的椅子内坐下来。「这就是你做作业的态度?」
「啊?什么?」她态度够好了,不等他催,她都已经自动开写了。
「试卷拿反了。」
简直喷血。
蒋梓霖手忙脚乱将试卷放正,蒋熙睿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到她面前,她的注意力都在他那只手上,骨节分明,手指细长,通常单手就能轻轻松松握住篮球。蒋熙睿的手收回去,蒋梓霖看到玻璃杯里盛了乳白色的液体,接近杯口处还在晃动,她知道那是牛奶,是她天天都要喝的东西,但蒋熙睿难道不觉得它很污吗?
牛奶仿佛在挥舞着小拳头问她:我哪里污?
呃,就污,污力十足。
这件事蒋梓霖和蒋熙睿要是绝口不提,都当没发生过呢,过不了两天也就过去了。可蒋熙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事好像挺丢人的,他应该想着怎么把局势扭转回来,所以……这个清俊傲娇的少年就想出这么个法子。
「你今天早上还没喝吧,我喝过了。」
「噢。」蒋梓霖压根听不出少年话里的弦外之音。
蒋熙睿鼻尖发烫,感觉在冒汗,他平日里觉得蒋梓霖脑袋瓜挺灵光的,怎么这个时候就不开窍了呢?
「我早上坐在被窝里喝的。」
蒋梓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你喝牛奶还拿到床上喝啊?」
「嗯。」这下,她应该明白了吧?
「你还真有创意。」
「……」
蒋熙睿觉得喉间干涩,他手指刮过眉尖,「所以一不小心,把牛奶喝到被子上了。」
蒋梓霖眨了眨眼睛,蒋熙睿赶紧别开视线,「快,快写作业。」
骗谁呢。
蒋梓霖当然不信,可蒋熙睿觉得这样好像挽回了点什么……
应该是面子吧,他在心里这样催眠自己,霖霖好骗,她已经相信了,她信了。
此时的蒋梓霖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他当她傻呢,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个周末,除了给蒋梓霖辅导作业之外,蒋熙睿好像都没怎么理睬她。
周一,蒋梓霖先到教室,她没精打采地走进去,陆倩倩和袁娟正凑在一起吃早饭。
体育委员拿了表格过来,「运动会马上开始,你们要报名吗?」
袁娟咬了一口馒头,瞪大双眼盯着体育委员。「开什么玩笑,就我这种还参加运动会呢。」
「你们几个女生必须出一个,200米跑步都没人,这表要递上去不是丢脸吗?」
「还有别人啊,你去问问。」
「你们自己看,有的人报名参加了接力赛、铅球,还有游泳,这是班主任给的任务,要不谁来个200米?」
陆倩倩头摇得跟钟摆似的,「我不行,我天生没有体育细胞,哪次跑步及格过?」
「蒋梓霖?」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体育委员将主意打到蒋梓霖身上。「你体育成绩不错啊,你跑一段呗?」
「我才没兴趣。」
「拜託了,帮个忙呗,你看大神都参加了。」
蒋梓霖余光瞥向蒋熙睿的座位,位子还是空的,「大神报了什么?」
「我昨天跟他微信确认过,大神可牛了,篮球赛有他,接力赛有他,还有游泳呢……」
「哇塞!」袁娟差点蹦起来,「男生游泳比赛是不是只穿泳裤啊?可以参观吗?」
「当然……」体育委员说到这,眼里陡然一亮,「每个班有几张入场券,都在我手里呢,你们想不想要啊?」
「想!」
「想就报名!」
蒋梓霖不是没看过蒋熙睿游泳的样子,但正因为看过,心里才会不爽。「大神要参加游泳比赛?」
「是啊,你蠢蠢欲动了对不对?」
「给我一张票!」
「问我要的人太多了,谁同意参加校运会,我就给谁票。」
蒋梓霖拿过体育委员手里的表格,看到那些项目上果然写着蒋熙睿的名字。「给我报个200米。」
「好咧,成交!」
袁娟将手按在表格上,「等等,1500米没人报?」
「是啊,女生都怕,我已经放弃动员了。」
「我报!」
蒋梓霖将她的手掌推开。「你脑子被门夹了?」
「为了看大神出浴,我拼了,老娘豁出去了!」
话音方落,蒋熙睿背着书包从后门进来,体育委员吓得赶紧将表格抽走,他可不能让蒋熙睿知道他用大神上半身的诱惑去怂恿女生跑步,他胆还没这么肥。
下午有公开课,那个老师讲课特别无聊,还喜欢抽班级点名,谁都不敢随意旷课,这老夫子出了名的任性,三次点名不到者他的课程直接要重修,所以牛逼如蒋熙睿这样的人物,要没有万一的情况,他都不会随意旷课。
蒋梓霖选了个特别不起眼的位子坐定,一帮男生从门口进来,杜尧看到财会班的都是女生,他眼睛都直了,「坐这儿啊,增进一下全校学生之间的感情嘛。」
有女生看到蒋熙睿经过,直接发出邀请。「这儿有空位,没人坐。」
少年充耳不闻,迳自往前走,杜尧在后面不甘心地喊着。「大神,有美女啊,唉!你体谅体谅我们这些人啊。」
蒋梓霖身后的一排座位已经坐满了人,蒋熙睿往后面选了个座位,杜尧追到他身边,「财会班那个女生好漂亮,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你一见钟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过去坐坐呗,让我有机会接触下……」
蒋熙睿将书放到桌上,蒋梓霖就在前两排坐着,她回头看眼,杜尧还在死缠烂打。「你过去一坐,我至少能把电话号码套出来。」
他觉得头顶好像有嗖嗖的小刀飞过,刮着头皮就过去了,杜尧抬头看到蒋梓霖的目光,他幡然醒悟似的一屁股坐定在座位上,杜尧抬起右手挥挥,「小学渣,你好啊。」
蒋熙睿不着痕迹抬起脚后往下落,重重踩了下杜尧的脚背。
蒋梓霖抡起拳头,「当心我揍你!」
「别啊,已经有人替你出手了。」杜尧说不出的苦,蒋梓霖别过头去,他手掌撑着前额,「大神,能高抬贵脚了吗?」
蒋熙睿将脚挪开,杜尧凑到他身边八卦起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蒋梓霖?」
「关你什么事?」
「你让我去找舒婧那个朋友,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你对哪个女生这样上心过?可再一想呢,你要真喜欢她,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你都不用拐弯抹角,你只要表白一句,她准跟你跑了。」蒋熙睿挑眉,跑?她能跑得掉吗?
「我不用担心个人问题,倒是你,没追成过女生吧?」蒋熙睿这一刀扎得真是出其不意啊。
杜尧感觉胸口扑哧扑哧的,他能怎么样呢,他只能不出声啊。
阶梯教室内逐渐坐满了人,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
这种公开课最是乏味,不过不要紧,有的学生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在看,还有的打个哈欠,将书竖在桌上准备睡觉,蒋梓霖单手撑着脸颊,她最擅长的就是发呆,胡思乱想之后,这课一会就过去了。
坐在最后面的是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的学生,一个班三四十个人,女生总共也就两个。
一名男生睡过半节课,抬起两眼望向前,正好蒋梓霖什么东西掉了,侧过身正弯腰捡起来。
这简直是惊鸿一瞥啊,男生撞了下朋友的手臂,「那个女生是谁?」
「哪个?」
「那个!」他伸手一指。
「呦,美女啊,不过我也不认识。」
男生拿起笔来,「有纸吗?」
「有,干嘛?」
「给我。」
旁边的朋友在书里面翻了翻,翻到一张不知道哪里捡的宣传纸,还好反面能用。「将就下吧。」
男生拿过纸,洋洋洒洒写了首歌词在上面,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最下面一行是这样写的: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同学,加个微信呗?
写完之后,男生将纸折起来,他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同学,「喂,帮个忙,把纸条递出去。」
这种事,别人也最愿意干了,蒋熙睿低头的瞬间,那张宣传纸就这么从他身边传到了蒋梓霖手里。
蒋梓霖觉得莫名其妙,她伸手将纸摊开,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她将纸揉成一团,置之不理,这一幕正好落到蒋熙睿眼里。
他身子往后靠,将手机拿出来,给蒋梓霖发了条微信。「情书?」
蒋梓霖看到信息,嘴角不由勾勒起来,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是啊。」
「你还觉得挺骄傲。」
「当然,我很抢手。」
蒋熙睿靠着椅背,抬头望到蒋梓霖正在笑,边上的袁娟好奇地拿过那团纸。「什么啊?」
「不用理,无聊。」
袁娟将皱巴巴的纸展开,她两眼发亮,「情书啊。」
「你见过谁写情书,写成这样的?」
「多有文化啊。」
蒋梓霖睨了她一眼。「我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在蒋梓霖看来,阶梯教室内传递情书这种事情也太低级了,初中生、高中生都是这么玩的,一个个以为这样很浪漫,她是真受不了这些人的情商。
后面的男生见递出去的纸石沉大海,自然不甘心啊,「还有纸吗?再拿一张。」
「没了,只有纸巾。」
「那也没关系,能写字就成。」
蒋熙睿将手机塞进课桌内,蒋梓霖没回,后头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身子往后靠了下,俊脸微侧,沖身后的男生说道,「再有纸传过来,直接给我。」
「好的。」
男生在纸巾上写了满满的字,那可真不容易,纸巾是软的,他一笔一画都下足了力道。
这次他学乖了,做了个自我介绍,还说自己身高一米七八,拿过奖学金。
男生小心翼翼将纸巾折好,交到前面同学的手里。
纸巾在一排排往前传,很快到了蒋熙睿身后。
杜尧双手捧着肚子,坐立难安,面目狰狞,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哎呦喂,这是吃坏肚子了,要命啊,他转过脑袋,求救似的看向蒋熙睿,「大神,有带卫生纸吗?」
「没有。」
「纸巾呢?」
这时候,一只手拍了拍蒋熙睿的肩膀,然后递上一张纸巾。
蒋熙睿看了眼,看见纸巾背面很明显有黑色的字迹,他伸手将纸巾接过去,揉了下,然后递给杜尧。「有,拿去。」
「太棒了,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杜尧看也没看就攥紧了那张纸巾,实在不行了,他要憋不住了,他小心翼翼起身,逃也似地从后门冲出去了。
09懵懂的春光
接下来的几天,杜尧一直在追问蒋熙睿,纸巾上那个写着自己有一米七八个头的女生究竟是谁。
纸巾是蒋熙睿给他的,杜尧自然而然就想到那是别人写给蒋熙睿的情书。
一米七八的女生啊!不过应该也好找,全校也没几个吧。
蒋熙睿觉得杜尧的智商真是有问题,但他也不戳破,就看他盯着学校的高个子女生直了眼,「是这个吗?不是啊,这个顶多一米七。那个?也不对啊,这还没有一米七呢……」
「他怎么了?」阿赋坐在篮球场边问道。
蒋熙睿头也没抬下,「中了一米七的毒,无药可解。」
转眼间,东大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校运会即将拉开帷幕。
每个班都积极参与进去,并提前就筹备了起来,游泳馆内,水质已经通过检测,并且里里外外打扫了一圈。操场上的跑道也重新规划出来,如今已是万事俱备。
今天许情深晚上临时加了台手术,蒋远周也有应酬没回来,家里三个小的吃过晚饭后就各玩各的去了。
蒋梓霖打开微信页面,给蒋熙睿发条信息,「在做什么?」
那边没回,蒋梓霖坐不住,拿了手机直接走出房间。
蒋奕谦抱着一大桶冰激凌正上楼,他看到蒋梓霖鬼鬼祟祟将脸贴到蒋熙睿的门口处。「姐。」
「哎呀!」蒋梓霖吓得差点跳起来,她回头瞪了眼蒋奕谦。「吃吃吃,当心吃成个胖子!」
「姐,你这么凶干嘛,做贼心虚啊。」
「你才是贼。」蒋梓霖说着就要离开。
「去看哥游泳吗?我看到他往泳池那边走了。」
蒋梓霖顿住脚步,贼兮兮地看向蒋老三。「你要去看吗?」
「对啊,我要去。」
「他马上就要参加校运会,现在肯定在紧急训练呢,你别去打扰他。」
蒋奕谦抱着手里的冰激凌,吃得满嘴都是,「是吗?」
「废话,不准去啊,要不然我揍你!」
「那我回房间打游戏去。」
蒋梓霖神色坦荡地接了话,「我看电影去。」
蒋奕谦很快离开,并乖乖进了自己的房间,蒋梓霖则一熘烟地下了楼。
走出屋子,露天泳池就在边上,蒋梓霖踩着光可鑑人的地面往前,相邻泳池是一间两面敞开的玻璃房,里面摆着沙发、茶几等,绿植一一盆盆交错垂吊在墙壁上,不远处有几个台阶,下面就是木地板铺设好的地面。蒋梓霖往下走,她来到躺椅跟前,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坐定下来。
泳池内的水微波湛蓝,清澈到可以看见掉进池底的硬币或者鹅卵石,蒋梓霖其实下来的时候就用余光锁定住了少年的身影,只是她不敢正眼去瞧。她在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她这不是偷看,她就是坐在这看看风景,是他自己非要游来游去……
但……
蒋梓霖忍不住去瞄了眼,她感觉鼻翼间在喷火,蒋熙睿居然穿了条骚粉色的泳裤。
她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她实在是怕喷鼻血。
蒋熙睿好像压根没发现她,既然这样,岂不是不看白不看吗?
蒋梓霖干脆坐得笔直,目光强力胶似的黏在了蒋熙睿身上,箭浪散开,少年有力的肩膀向前划动,一个来回过去,他迅速转身,长腿在池壁蹬出去——
她眼睛眨都没眨下,少年潜入水中,有力的肌肉紧绷发力,再跃起身时,水花四溅,蒋梓霖感觉到腿上凉凉的,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蒋熙睿正沖她看着。水从他的头髮上往下挂,他没有戴泳帽,泳镜也摘了,水滴顺着少年如精心雕刻过的五官往下滑落。
「你怎么过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哑,还有些颤,性感的像是要将人溺毙在这池水里。
蒋梓霖喉间艰难地滚动好几下,「我……我来瞎看看啊。」
少年侧着头,动作潇洒地甩动起脑袋,水珠溅到蒋梓霖脸上,蒋熙睿伸手抹把脸。
「你游泳比赛的时候,穿衣服吗?」
「什么?」
蒋梓霖不信他听不懂,「你总不能光着上半身比吧?」
「不穿。」
蒋梓霖心里不舒服起来,「到时候还有人在旁边围观的。」
「围观?我没有那么小家子气。」
蒋梓霖穿了件白色的大长t,裙摆挂了一层流苏,两截小腿露在外面。她刚要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姐,你让我别过来打扰哥的,没想到你却在这,你什么意思?」
蒋奕谦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手里那一大桶冰激凌已经吃剩下没几口了。蒋梓霖懒得搭理他,蒋奕谦忿忿不平地开始告状,「哥,她把我骗回房间……」
「谁骗你了?」蒋梓霖正烦着呢,她蹭地站起身来,往他怀里一瞅,「这么大一桶你就这么干完了?我告诉妈去!」
「你就会告状!」
「把桶放在这。」
蒋奕谦肯定不干,许情深跟他说,要吃只能挖两个小球吃,他今天也是嘴馋了,这才抱出了整桶。蒋梓霖扑过来争抢,蒋奕谦当然不肯撒手,蒋熙睿冷眼看着,「蒋奕谦,你松手!」
「就不松。」
两人争抢来争抢去的,蒋奕谦下意识朝蒋梓霖推了把,她脚底一个打滑,瞬间朝泳池内栽去。
蒋熙睿忙伸开手去接,但也只是让她没有太狼狈地呛到水而已,蒋梓霖扑通两下,少年手臂抱住她的腰,让她站稳,她满脸都是水,眼睛都睁不开。
蒋奕谦在池边站着,蒋熙睿面色铁青,两道好看的眉紧紧拧成了结,阳光落在少年的肩膀上,他肤色白皙,整个人却并不单薄,蒋梓霖眼睛进了水,还在伸手揉着,她听到头顶有道声音在炸开,「蒋奕谦,你找死是不是?」
蒋老三吓得抱紧怀里的冰激凌桶,撒腿就跑。
「混蛋,你敢跑!」蒋梓霖听到动静,抬起手掌使劲拍下水面。
「咳咳——」没想到水溅到脸上,她又张着嘴,正好呛了口水。
「你说你是不是傻?」
蒋梓霖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开,望出去的时候,蒋奕谦早跑没影了,「别让我逮到,我一会就把他塞冰箱里去。」
她说完这话,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她肚子上怎么这么热?蒋梓霖低下头,看到少年的手还搂着她的腰。
他方才确实是怕她跌倒,所以正好将她抱住,这好意,蒋梓霖心领了。但是现在要不要提醒他呢?她好好地站在这,总不至于还能摔了,他是不是把他的手落在这,连自己都忘了?
水面清澈干净,可她怎么好像看到自己的脸红了呢?要不就这么让他抱一会,权当没看见得了!
蒋梓霖轻咽下口水,后背开始发烫,蒋熙睿应该是紧紧贴着她的吧?
她脑子里全是这些画面,并且一遍遍在她耳朵旁边提醒:他上半身没穿衣服啊,没穿衣服啊!
他是故意的吧,借着这个机会抱她,嗯,肯定是这样。
蒋熙睿目光从远处收回,蒋奕谦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居然敢把蒋梓霖推下水。他胸前起伏着,心里想着该怎么收拾他,回过神后,他一条手臂动了动,却发现另一条手臂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
少年低头看眼,他心脏陡然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两下,他仓皇收回手,有些狼狈,像个忽然听从指令的机器人。
蒋梓霖两条手臂也不知道应该摆在哪,少年往后退了两步。「赶紧回房洗澡去,我……我还要游会。」
「噢。」她答应着,身上完全湿透,白色的t恤紧贴皮肤,身体的曲线也被凸显出来,蒋熙睿看了眼,忙别过视线。蒋梓霖还没意识到,她转身看向少年。「你比赛的时候,必须穿连体的泳衣。」
她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蒋熙睿低下头,「你先上去。」
「赶紧答应啊。」
少年不能让她看出怪异,他眼帘轻抬,蒋梓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文胸,那岂止是透啊,黑白简直不要太分明。
蒋梓霖抱紧自己的双臂。「我要上去找蒋奕谦算帐。」
「等等。」蒋熙睿说着,双手在池壁处撑起,他上了岸,走到躺椅跟前抽过放在上面的宽大浴巾,蒋梓霖抓着泳池扶手正往上走,少年回过头,光脚疾步上前,用浴巾将她紧紧裹住。
「我还好,不冷。」
「抓紧了。」蒋熙睿将浴巾打了个死结,不让它散开。
蒋梓霖哆哆嗦嗦地准备离开。
「等等。」
她头髮湿漉地贴在脸上,「怎么了?」
「在你去找蒋奕谦算帐之前,先回房洗个澡换件衣服。」
蒋梓霖看看自己的模样,「我这样很糟糕吗?」
「蒋奕谦也不小了。」
蒋梓霖开窍的时候,特别开窍,七窍玲珑心一般,但有时候要钻死胡同了,那还真不是一下就能转过弯的。
第二天,蒋熙睿比蒋梓霖先到学校。
她背着书包懒洋洋走进教室,今天有运动会,教室内的画风完全是不一样的。
要参加比赛的同学们已经换好了运动服,女生也刻意打扮过,用袁娟的话说,今天只要往操场上一站,全校的美男几乎都能尽收眼底,一年一次的机会啊,千万不能错过。
诗词大汇后,舒婧请了几天假,她以为那件事会很快过去,可她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虽然有巴结她的人,却也有看不惯她的,只是大家的段位都挺高,不会直接说她或者骂她,但一张张嘴就没停过。
「舒婧,泄露考题的事究竟怎么回事啊?」
「你看你的那个朋友,一会说这一会说那的,真不知道哪句话才是真……」
「舒婧,我其实是站在你这边的,毕竟那个蒋梓霖成绩又不好……但是照片好像也骗不了人哦。」
舒婧将包往课桌里使劲塞去,她面色铁青地走出去。
教室内的一名女生见状,忙跟在她身后。
舒婧下了楼,站在围墙跟前,脚用劲踢着旁边的一棵小树,女生战战兢兢上前,「舒婧。」
她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了,舒婧转身就要走,女生忙打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别生我气了,都是我不好,但我也没办法啊。」
舒婧仰着下巴,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
「我看过今天200米跑步比赛的名单了,有蒋梓霖,舒婧,你也知道我200米是最擅长的,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舒婧听闻,眉头间似有松动,但仍旧一语不发。
「我肯定能赢的,我把她甩下一大段行不行?」
舒婧抿紧的唇瓣动了动。「这只不过是校运会的比赛罢了,又不是什么大赛,一个女生跑步不行也很正常,她能丢什么脸?」
「你总算和我说话了。」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舒婧,别这样……」女生上前,拉了拉她的手臂。
舒婧朝她看了眼,「对了,200米比赛的话,跑步速度是不是挺快的?」
「是啊,肯定要冲刺。」
「那跑步的时候你争我赶,撞一下,摔一跤,也很正常吧?」
女生先是面露疑惑,但很快明白了舒婧话里的意思。
10绊倒
教室内。
蒋梓霖抬起右脚,将鞋带系好,又使劲拉了拉。
袁娟走到她身后,捏了捏她的肩膀。「霖霖,一会我给你加油。」
「霖霖,你看!」陆倩倩说着,从课桌内拿出个手持礼炮,「等你跑过终点的时候,我给你庆祝。」
蒋梓霖换条腿抬高,她目光里充斥满难以置信,「你们这排场也太大了吧,我不擅长跑步,就是去凑个数的。」
「你都报名了,那肯定是勇夺第一啊。」
「袁娟,那你的1500米,我也看好你。」
袁娟一听这话,嘿嘿笑着回到座位上,她将右手放到嘴边,压低了嗓音道,「我打算正正经经跑一圈,然后就是走走跑跑,反正我是为了游泳比赛的入场券去的。」
「我去,你可真贼。」陆倩倩懊恼出声,「早知道我也报一项。」
窗户拉开了,阳光穿过走廊洒进来,依稀还能看到少年耳廓处的绒毛,他个子修长,两条大长腿总是给人无处安放的错觉,蒋熙睿忽然起身,细碎的金黄色被他挡在身后,少年几步走到围坐成一圈的女生跟前。
「你要跑200米?」
蒋梓霖系好鞋带,抬头看到少年的腿,她只能再将脑袋扬高些。「嗯啊。」
她的模样在袁娟她们看来,有点傻,可能是兴奋过度了吧。
「就你,你能跑吗?」
呦,这是什么话?袁娟想要替蒋梓霖说一句特别气势磅礴的话,但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近大神,她难免慌张,所以话到嘴边就成了这样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步吗?霖霖肯定可以的。」
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吧。
蒋梓霖挺直胸膛,「我怎么不能跑?我体育成绩可是很拔尖的。」
「个人200米最快纪录是多少?」
「没……没计算过啊。」
不远处的杜尧拍了下阿赋的大腿,「看见没?」
「什么?」
「你就看不出一点激情四射来?」
蒋熙睿转身走回来,杜尧笑眯眯地朝蒋梓霖那边看着。「大神,不就跑个200米吗?瞧把你心疼的。」
「这什么情况?」阿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神有目标了?」
那一桌上,除了蒋梓霖之外,其余众人均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霖霖,蒋大神方才那些话,是冲着你讲的吧?」
「我们班可就我一个人跑200米……」蒋梓霖不由笑起来。
袁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霖霖,你也别太难受,大神这次做的确实有点过分。」
「什么意思?」
「这摆明是瞧不起你啊,你学习成绩差,但并不代表跑步就不行,大神这是怕你拖我们班的后腿呢。」袁娟说着,不住摇头,「你应该回他一句的,头脑简单的人四肢肯定发达,霖霖,你跑个第一名给他看看!」
「……」
东大的操场上,每个班级都有各自的场地,一张张课桌临时拼接起来,上面放满了衣服、水等,体育委员带着几名同学忙得热火朝天。
「这是蒋梓霖的名牌,蒋梓霖人呢?」
200米跑步比赛和蒋熙睿的篮球初赛时间差不了多少,袁娟替蒋梓霖拿着外套,站在边上惋惜出声。「霖霖,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放弃了多大的诱惑……」
蒋梓霖做着准备动作,「是是是,牺牲大了去了,真爱啊。」
哨音响起,各班的参赛选手上了跑道,蒋梓霖在第二跑道上。
一名女生走上第一跑道,蒋梓霖不由看了眼,有点眼熟,「是你?」
对方没说话,蒋梓霖将头髮绑在脑后,微风徐徐而来,耳边细碎的头髮调皮地撩拨着她的面颊处。
「苹果手机用得可还顺手?」
女生恶狠狠地瞪向蒋梓霖,「你别得意。」
舒婧站在人群中,没有替任何人吶喊加油,这种事她当然是置身事外最好。
女生回到自己的起点处,比赛正式开始,发令枪砰地打响,蒋梓霖沖了出去。
每个人的速度都很快,200米就靠冲刺,不用像长跑那样刻意地保存实力,袁娟和陆倩倩在操场上蹦跳着,「加油啊,霖霖,加油,沖——」
女生紧紧追在蒋梓霖身边,她牟足了劲不想输,但这还不是重点。
舒婧这口气出不掉,她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女生手臂甩动的动作大了起来,她靠着二号跑道的边缘线在跑,跑着跑着,手臂犹如失控般甩向旁边的蒋梓霖。两人的胳膊撞在一起,蒋梓霖痛得臂膀处麻木起来。
她继续往前跑,女生并不罢休,在跑道上要是摔一跤的话,这种事也属正常,毕竟谁都会有不小心的时候。
两人几乎是以同样的速度往前奔跑,也是最领先的两个人。
女生不由看了眼终点处,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让蒋梓霖摔倒的话,她只要冲一冲,第一名应该还是她的。
蒋梓霖胳膊痛得厉害,她比谁都清楚刚才那一下绝不是不小心,她没有特别强的好胜心,以蒋梓霖的速度,她甩不掉那个女生,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也有可能会出事。
蒋梓霖忽然慢下了速度,女生冲出去好几米后才反应过来,还有五十米就能到终点,她如果这个时候继续冲刺,她就稳拿第一名了。
女生权衡片刻,跟着放慢速度,名次可以丢,但是她不能没有舒婧这个朋友。舒婧再怎么生气,可是送她的手机并没有拿回去,这几天看着舒婧在学校里抬不起头,她也难过。
旁边有人超了过去,现场吶喊声一片,「加油,加油!」
女生跟着蒋梓霖往前跑,转弯的时候,两人靠的比较近,女生抬起脚踩向蒋梓霖的脚后跟。
多亏她是一路提防着的,要不然蒋梓霖这一下肯定摔得不轻。她整个人冲出去好几步,上半身明显不听双腿的使唤,但所幸她及时调整好没有摔下去。蒋梓霖出了身冷汗,后背处都湿透了,女生也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没事,她看了眼前面的距离,不管了,沖了再说吧。
这暗亏,明显是要让蒋梓霖自己咽下去,从小到大,她几乎不惹事,也不会仗着自己家境好而去欺负别人。但是蒋远周也教过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必须还手,要不然别人会以为她软弱,这种欺压的事情,有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蒋梓霖已经一忍再忍,是她非要犯到自己头上。
对付这种人,讲道理就是自抽耳光,最好的法子就是以牙还牙。
蒋梓霖追上前,抬起左脚在她身前挡了下,女生可没想到她还能来这招,她一点防备没有,整个人扑了出去,结结实实摔在跑道上。
「天哪,有人摔倒了!」
蒋梓霖停下脚步,女生摔懵了,眼冒金星,手掌也被擦破了皮,嘴里面血腥味很重,她趴在那里动弹不得。
蒋梓霖走回到她身前,蹲下身来,「你没事吧?」
「蒋梓霖,你是故意的。」
女生一说话,撕裂的疼痛涌上来,她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你故意绊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故意的?」
「蒋梓霖,你以为看我们比赛的人都是眼瞎吗?」
蒋梓霖盯着她的脸,没有表现出特别害怕的样子,如果不是她事先有所提防,如今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或许,她会摔得比这更惨。
比赛结束,不远处传来惊唿声,老师和学生们都过来了,「怎么回事?」
「老师,蒋梓霖故意绊我,我……我的牙齿……」
舒婧和另外一名同学也来了,女生趴在地上起不来,舒婧拨开人群上前。「毛毛,你没事吧?」
两人吃力地将她上半身搀扶起来,女生吃力地坐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牙,「完了,我的牙好像要掉了。」
「跑得好好的,怎么摔倒了?你不是一直领先着吗?」
女生欲哭无泪,「蒋梓霖眼看跑不过我,她把我绊倒了。」
她嘴巴磕破,正在流血,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
蒋熙睿换好篮球服出去,蒋梓霖的比赛一会就能结束,应该不耽误她过来的时间。
他来到篮球场上,两边的看台坐满了人,蒋熙睿拿起前台处的水,他没有拧开瓶盖,而是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
两个男生从外面进来,他们刚看完200米比赛。「我看摔倒的女生摔得不轻啊。」
「说是牙要掉了,哭天抢地啊……」
蒋熙睿目光盯着对面的球队,有些心不在焉。
杜尧喜欢八卦,听到这话忍不住问了句,「什么摔跤?」
「跑步比赛出事了,一名女生将另一人绊倒在地,摔得嘴巴出血,可能牙都要掉了吧。」
「我去,比个赛这么勐?女人果然不好惹啊。」
蒋熙睿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跑步比赛,是200米吗?」
「是。」
「谁摔了?」
那个隔壁班的男生回道,「这就不清楚了,围了那么多人,没看清楚。」
「我好像听到个名字,说是蒋梓霖……」
「对,对,蒋梓霖,还有女生一直在哭。」
蒋熙睿转身往外走,阿赋还没搞清楚状况,「大神,你去哪?比赛一会就要开始了。」
少年充耳不闻,快步出去,他只知道蒋梓霖摔了,她从小到大最怕痛,打个针都要哼唧半天,这一跤摔下去,不得哭个昏天暗地吗?
经过操场,那边的人已经散了,蒋熙睿的手机放在休息室内,蒋梓霖受了伤,应该是被送去医院了吧。
他快步走出去,舒婧从看台处拿了包,她行色匆匆准备离开,却不想看到了蒋熙睿的身影。
舒婧脚步微微顿住,想到杜尧私底下去找毛毛的事,她最怕蒋梓霖和蒋熙睿有什么关系,如今眼见蒋熙睿神色难看,似在四下找着什么人,舒婧大了胆子上前。
「蒋熙睿。」
少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他只是冷冷瞥了眼,潭底的淡漠和不耐昭然若揭,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气场不合的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舒婧记得篮球赛的时间,她原本是要打算去看的,这会应该开始了吧?可蒋熙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她当然不希望他在找蒋梓霖,舒婧不相信眼高于顶的蒋熙睿,会看上那么一个学渣。
眼见蒋熙睿要走,舒婧脱口而出道,「蒋梓霖闯祸了。」
少年站定在她身侧,两人的身高悬殊,蒋熙睿将视线投在她充满紧张的脸蛋上。「闯了什么祸。」
他居然没说,她闯祸跟他有什么关系。
舒婧隐约察觉出不对,「她故意将人绊倒,现在那个女生被送去了医院……」
「受伤的不是蒋梓霖?」
「她把人害了。」蒋熙睿一颗心落定,幸好,这种皮肉之苦没落到蒋梓霖身上,她也吃不起。
他脸色微松,「绊了就绊了吧。」
「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她这样的行为很恶劣吗?那是故意的。」
11大神,这是要公开吗?
蒋熙睿看向舒婧,她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好看的五官挤在一起,所以说人啊,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在恼羞成怒的时候有多惨,再光鲜漂亮的面皮都解救不了人心的黑暗。
「蒋梓霖绊倒了别人,说到底摔得也是别人,现在看来,被摔的是你朋友?」
「对,最好的朋友。」
「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一说。」
舒婧闻言,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我当然能感同身受,所以我才觉得蒋梓霖太过分。」
「即便是,但你不用替她受罪,嘴巴说说的同情谁不会?」
蒋熙睿薄唇一张一合间,话语竟然带着几许嘲讽,舒婧对他本来就不了解,但是这一面的蒋熙睿,绝对是出乎她意料的。
「你,你跟蒋梓霖是什么关系?」
少年扫了她一眼。「你只要认清楚,我跟你没关系就行了。」
舒婧听闻,眼睛发酸,如果说之前的情书没交到他手里也就算了,可现在这又算什么?面对面地拒绝吗?
她原想落荒而逃,但心有不甘,「你难道喜欢蒋梓霖吗?」
「我好像并不认识你,倒是莫名其妙在这听你说了这么多。」蒋熙睿提步准备离开。
「等等,」舒婧转身盯向少年的背影。「蒋梓霖连考个试都要垫底,你到底看中她什么?」
少年头也没回道,「那天诗词大汇的比赛现场,我也在。」
舒婧喉咙口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既然受伤的不是蒋梓霖,那她应该没去医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老师找去了办公室。
蒋熙睿快步来到班主任办公室前,还未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少年敲响了门板后进去,班主任坐在椅子内,幸好办公室里没有别的老师,校运会还在继续。蒋梓霖笔直地站着。「是她先要绊我,第一次是用手打了我,第二次直接踩我的脚后跟,我也是差点跌倒。」
蒋熙睿上前几步,听到蒋梓霖的话,他不由锁紧眉头,脸色越发寡淡些,班主任轻嘆口气。「现在好了,人进了医院,这件事情肯定是要惊动双方父母的,我看这样吧,打个电话给你家长,让他们现在就过来趟,我问问去了哪家医院,我们一道过去。」
蒋梓霖着急出声,「当时应该也有很多同学看到我差点摔倒的样子。」
「蒋梓霖,很多事情不能这样看,现在,你是差点跌倒,但那个女同学是真的跌倒了,而且摔得不轻。」
「那要多少医药费,我赔,我不想通知家里人。」
班主任摇头,看到蒋熙睿过来,少年站到蒋梓霖身边,「不用叫家长,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解决。」
窗外阳光明媚,树影婆娑,风儿一吹,沙沙声传到耳朵里面。
许久后,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少年一手拉着门,等到蒋梓霖出去后,这才跟在她身后。
蒋梓霖神色恹恹,低垂着头,她知道做错了,所以表现出的样子既委屈又有些后怕。班主任说的没错,这要是一下没摔在跑道上,如果摔在了旁边的砖块上怎么办?
蒋熙睿也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快要下楼梯的时候,蒋梓霖停住脚步,「睿睿,我是不是特别坏啊?」
少年抬起手,将手掌贴在蒋梓霖的后颈处,「小脑袋抬高。」
她转身看向他,眼神里有犹豫,「当时真是气急了。」
「谁绊了你?」
「就是舒婧的朋友,一开始说收了我的好处,后来又在学校论坛澄清的那个女生。」
蒋熙睿往前跨了一步,「那就是她自作自受了,她摔了,总比你摔了要好。医药费的事情好解决,我有。」
「你不觉得我错了吗?」
「给她点教训,很好。」
两人站在楼道旁边,偶尔也有学生上楼,有充满惊喜的目光在蒋熙睿面上打着圈,那股视线遭遇到蒋梓霖后,很快转为疑惑,少年神色坦荡,单手抄在兜内,直到人都走远后,这才沖蒋梓霖道,「晚上想吃什么?」
这个话题转换的太快,蒋梓霖擦了擦脸上的汗,「你不是还有篮球赛吗?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是,有杜尧他们顶着。」
「那你赶紧去吧。」
蒋熙睿率先走出去一步,下了一级台阶后,扭头看向蒋梓霖,「去看比赛吧。」
「我还是先回家吧。」
「那一起回去。」
「别啊,你队友还在等着你呢,你难道就这样走掉吗?」
少年靠着栏杆而立,清俊侧脸微扬,嘴角处勾了抹弧度起来。「你让我去,我就去,你让我回家,我便陪你回家。」
蒋梓霖轻握下手,满腔的委屈在顷刻间被击散,心头淌着暖流,她唇瓣跟着扬起,「去啊,当然要去。」
篮球馆内坐满了人,蒋梓霖跟着蒋熙睿进去的时候,几乎是坐无缺席,她想选个地方站着得了。前排是留给篮球队的队员休息用的,座位上放满了衣服和矿泉水等,蒋熙睿走过去,一名男生看了眼,「大神,你总算回来了,赶紧上场啊!」
蒋熙睿看了眼比赛,大比分领先,他将椅子上的矿泉水拎起来塞给那个男生,见蒋梓霖杵着不动,蒋熙睿持了把温柔的嗓音说道,「看傻了?过来坐。」
那个男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定定看着蒋熙睿的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啊,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大神平日里的画风可不是这样的,今天莫不是被吹了什么春风?
蒋梓霖坐到少年身边,两人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一众目光,蒋梓霖不用竖起耳朵,都能听到一声声议论。
「那个女生谁啊?」
「挺漂亮的是不是?」
「肤浅!大神喜欢的必须是有内涵的!」
蒋熙睿目光盯着场上跃起的身影,别人的议论声自然也传到了他耳朵里,他真是谢谢她们给他定的择偶标准了,谁说漂亮和内涵是不能并存的?蒋梓霖要认真起来,拿个国家奖学金肯定不在话下。
杜尧带着队员在场上厮杀,其实用这两个词来形容这场比赛的话,是有点夸张了。
两边的比分越拉越大,上半场很快结束。
杜尧甩着头上的汗过来,一名候补男生将拧开的矿泉水瓶递向他,杜尧接过手后灌了两口,还未等吞咽下去,就直接开了口,「大神,你去哪了?」
目光随后落向蒋熙睿身旁,蒋梓霖沖他摆下手。
噗——
蒋梓霖忙抬起双臂遮住自己的脸,靠,这人也太不讲卫生了。
「大神,你这,你……」杜尧指着蒋梓霖道,「这是打算公开了?」
「公开什么?」人群中瞬间炸了。
「还能公开什么啊?」
「卧槽,大神和蒋梓霖……」
蒋梓霖脸通红起来,杜尧擦着嘴角,那神情激动的啊,跟自个找了媳妇似的,「不是我说的啊,跟我没关系。」
「你小子是不是事先知道些什么?」
虽然连蒋熙睿身边的朋友都不知道蒋梓霖和他的关系,但这种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蒋梓霖摆着双手,「不是,不是……」
至少现在还不是。
蒋熙睿坐在人群中,阿赋一把扯过边上男生的手臂,将他提起身后,占了他的位子,「兄弟,给句准话,是不是啊?」
「你这么八卦,还需要问我吗?」
「这是有苗头啊。」
蒋梓霖平日里虽然喜欢yy,但并不代表她的脸皮就厚,特别是面对这一帮男生的时候,况且今天蒋熙睿也很奇怪,要在平时,他早就制止这种起闹了。蒋梓霖偷偷看他眼,少年拿了瓶水在掌心内抛着,任凭身前的朋友们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松口。
他没有承认,但也不否认。
蒋熙睿和蒋梓霖是兄妹,这种关系,他当然不能承认。
但他和她,又不是真正的兄妹,蒋熙睿轻挽的唇瓣忽然僵了下,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层关系,面对杜尧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就说是了。不对,哪还等得到现在啊……
「蒋梓霖,他不肯说,那你说!」
「对啊,你和大神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梓霖张了张嘴,女孩子面对这种事情,一旦沉默了的话,那不就是间接承认了吗?她内心其实是狂喜不已的,那次秘密地偷听之后,她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喜欢蒋熙睿,可他是哥哥,这两种矛盾的关系仿佛一根绳子般将她捆绑在中间,然后使劲拉扯。
她喜欢被人误会,她私心里是这么想的,只要她不说,蒋熙睿不说,在这个学校里面,他们就可以被人误会。
蒋梓霖喜欢这样的误会,多好啊,她虽然这样想着,但嘴上还是不诚实道,「不是啦,真不是。」
「那你脸红什么?」杜尧指着她的脸,「呦呦呦,红的都能烙大饼了。」
「下半场我也不上了,」蒋熙睿冷不丁插进句话,「一会比赛完了,我请客。」
「真的啊!」一听到有吃的,跟前几人眼睛瞬间发亮。
蒋熙睿看了眼身边的蒋梓霖,「你也一起去。」
「我?」
「嗯。」
「对对对,一起去!」杜尧挤眉弄眼的,「看哥哥上去杀一局,晚上我们拼酒。」
下半场的哨声吹响,篮球队的队员斗志昂扬上场,蒋梓霖朝蒋熙睿凑近些。「我就不去了吧?」
「我跟爸妈说一声,晚点回去,没关系的。」
「但他们肯定会问我跟你的关系。」
蒋熙睿修长的十指交握在一处,他视线盯着远处,「你模稜两可就行。」
「为什么?」蒋梓霖不知道蒋熙睿的想法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究竟他是喜欢她呢,还是只把她当成妹妹那样疼爱?「要说我是你妹妹的话,他们会不会惊掉下巴?」
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喊着加油,有人在喊防守,也有人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小彩旗,「沖啊,大猎豹!」
但是蒋梓霖的那句话,却丝毫不受干扰地传到蒋熙睿耳中。
他忽然侧首盯向蒋梓霖,「你是我妹妹。」
蒋梓霖身后太吵,她没听进去少年这句话是肯定句,还是打了个问号。
蒋熙睿目光幽沉,深邃不见底,少年的五官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凛冽。「从此以后你喊我一声哥,那我就承认你是我妹妹。」
换句话来说,只要她一天不喊,他就不承认是不是?
他应该是吃定了蒋梓霖不会喊的,从小到大,蒋远周和许情深让她喊过多少回哥哥,她都坚持不松口,越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越不会更换称唿。
篮球比赛在哨音中结束,蒋熙睿率先起身,「走吧,一会都是出去的人,我们到外面等他们。」
「好。」
两人走到篮球馆外,蒋熙睿走到旁边去打电话。
成群结队的人从里面出来,蒋梓霖和蒋熙睿站得不远,再加上方才两人又是坐在一起的,他们难免会引来围观。
有女生指着她,眼里充满羡慕和疑惑,「谁啊谁啊,她到底是谁啊?」
蒋梓霖勾起兰花指,将头髮拨到耳后,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嗯,不错,肯定是美出天了。原来被人盯着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她想要装作淡定镇静的模样,但是装不出来啊。嘴角的笑出卖了她此时的愉悦,她忍不住挪动下脚步朝蒋熙睿靠近些,眼见别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蒋梓霖干脆再靠近两步。
怎么样?羡慕死你们!
12卧槽,这是同居了?
篮球队大多数人都是住宿的,平日里活动范围有限,现在一听到蒋熙睿要请客,那还不得憋着劲敲他的竹槓。
一帮大男生中,只有蒋梓霖一个女的。
蒋熙睿让他们自己挑地方,他们能想到的也只有海鲜自助餐了。99一位,今天非让蒋熙睿破财不可。
一帮学生挤在门口,蒋熙睿买了单,杜尧和另外的男生跟着服务员往里走,蒋梓霖跟在少年身侧,「爸妈同意了吗?」
「我给爸打了电话,放心吧。」
「好。」
蒋梓霖刚走到座位跟前,就看到杜尧手里拿着两个盘子,咯吱窝底下还夹着一个,「来来来,开动。」
服务员见他们人多,将三张桌子拼在一起。
杜尧将盘子放上去,蒋梓霖扫了眼,一盘羊肉串、一盘酱烧猪蹄,一盘刚烤好的扇贝。
「快快,快去拿,羊肉串和扇贝拿的人多,去晚了还要等!」杜尧说着,举起手里的羊肉串,「你妹的,别抢我的!」
蒋熙睿拉开一张椅子,示意蒋梓霖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去拿。」
说是海鲜自助餐厅,其实吃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不限量的冰激凌,很多学生喜欢来这儿,但也只能偶尔打打牙祭。
蒋熙睿夹了盘三文鱼,蒋梓霖就从来不爱生吃这种东西,「你跟他们聚会,都会来这种地方吗?」
「不一定,有时候会去烧烤摊,也会吃自助火锅,或者买几瓶啤酒,炒几个小菜。」
蒋梓霖端了一盘水果和甜点回到桌前,这帮男生也太生勐了,桌上已经被盘子给占满,吃的东西琳琅满目,当然,还是肉食为主。比如排骨、猪蹄、牛排等。
她不信他们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桌上还有已经开了瓶的啤酒,蒋熙睿也坐定下来,杜尧的爪子刚啃过猪蹄,这会油腻腻的,他抓起啤酒瓶扬了扬。「来,咱们干一个。」
男生们拎起酒瓶,蒋梓霖就尴尬了,杜尧沖她挤了挤眼。「弟妹,来一个啊。」
这称唿,真够让人掉一身鸡皮疙瘩的。
「蒋梓霖是我们弟妹?」
「我们当中,大神的年纪最小,不是弟妹是什么?」
男生们先碰了下瓶,蒋梓霖看到少年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瓶口,啤酒吞咽下喉咙口,不紧不慢,微微上扬的颈部有明显的凸起,蒋梓霖一瞬不瞬地盯着,周边传来起闹声,「现在也没外人了,你跟我们说实话,蒋梓霖是不是你女朋友?」
蒋熙睿将啤酒瓶放到桌上,他单手压在桌沿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圈。
杜尧抬起手拍向问出这话的男生头上。「这还用问吗?大神带在身边的,不是女朋友还能是谁?」
蒋梓霖咬着嘴里的甜点,面色羞红,只是蒋熙睿不松口,他们终究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信息。
「是真的吗?」
蒋熙睿轻扬唇角,笑里居然带出些蒋梓霖不常见的玩世不恭。「你猜啊。」
「大神,你别这么贼行不行?」
「就是,赶紧承认,痛快点!」
蒋熙睿将剩下的大半瓶啤酒倒进杯子里,他们人多,尽管几张桌子合併在一起,但这帮男生都是手长腿长的,座位间的距离明显侷促,蒋梓霖的椅子紧靠蒋熙睿的,他们就像是一对小情侣,刚确认了关系,男生将女生介绍给自己最亲近的兄弟,然后两人接受一帮人的调侃。
蒋梓霖和蒋熙睿保持一致的态度,不承认,更不否认。
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否认就是默认了。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我来採访一下,蒋梓霖,你看中大神什么?」
「这还用问吗?」一名男生撸完了一串羊肉,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油渍,「都是神了,哪个女生不心动啊?」
「也对,那我採访下大神,你看中蒋梓霖什么?」
杜尧伸手要去勾蒋熙睿的肩膀,少年见到他满手都是油光灿灿,就连嘴角都沾满酱油,他毫不客气将他的手臂推开。杜尧高举着无处安放的双手,「大神看中蒋梓霖长得好看呗。」
「确实啊,我以前倒没怎么注意过,蒋梓霖,你其实长得特别漂亮,就是成绩太渣,在学校大家还是很看中成绩的……」
蒋梓霖翻了翻眼皮,「没办法,我智商不够用啊。」
「我很好奇,是谁先追的谁啊?」
蒋熙睿打住一帮好事者的话,「自助餐两个小时,你确定你们要这样浪费时间?」
「对!大爷的,我的牛肉!」
「艾玛,我的羊肉串,我来了!」
位子瞬间空出大半来,他们不是去拿食物,而是去抢的。
杜尧回来时,手里还新拿了个杯子,他倒上一杯啤酒放到蒋梓霖手边,「让我们敬弟妹一杯酒。」
「来来来。」
蒋梓霖赶紧摆手,「我不会喝酒啊,啤酒都没喝过。」
「都会有第一次的嘛。」
「就是,没有撸过串、没有喝过啤酒的青春怎么能叫青春是不是?」
蒋熙睿将蒋梓霖手边的酒杯拿过去。「我来喝。」
「大神,今天这顿可是认亲饭,蒋梓霖要不喝的话,我们可不承认她是弟妹啊。」
少年手指绕着杯口处打转,「你们承认了有什么好处吗?」
「至少以后在学校,没人敢欺负她啊。」
「现在也没人敢欺负她。」
杜尧咽下嘴里的牛排,慌忙之下抢着话说道,「那个自诩是天下第一有才华且对自己外貌格外自信的舒婧就敢欺负她啊。」
「你看到舒婧腿都拔不开,还能指望你什么?」蒋熙睿毫不客气道。
一只小手探了过来,将蒋熙睿手里的杯子拿过去。
「我只喝一口行不行啊?」
「行,当然行了,弟妹真给力!」
蒋熙睿脱口而出道,「霖霖……」
「一口而已,没事的。」
他们说只要吃了这顿认亲饭,他们就承认她了。所有清楚她和蒋熙睿关系的人不会疯狂到给这样的承诺,也只有这些蒙在鼓里的人,才会把她认成是蒋熙睿的女朋友。
从小到大,她庆幸于能跟蒋熙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只是如今过了两小无猜的年纪。
蒋梓霖抿了口啤酒往下咽,还好,不算特别难喝。
她这个举动,完完全全是因为想要听那一声弟妹。
蒋梓霖将杯子放回去,偷偷看了眼少年的侧脸,她不知道蒋熙睿有没有看懂,少年将三文鱼放到盛有酱油和芥末的碟子内,他眉眼如画,在听到杜尧带头喊她一声弟妹后,他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兴许他把她带出来,只是看她心情不好,想要让她放松放松,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说明他们的关系,也仅仅是因为不想麻烦去解释。而她呢,却把蒋熙睿这样的用意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吗?
「弟妹,弟妹来,干杯。」
「弟妹,来,给你杯果汁……」
「弟妹啊——」
「弟妹喽——」
蒋熙睿拿起桌上的杯子,同欲要来敬酒的那个男生碰了下杯,「你们有完没完?」
「我们开心嘛,庆祝你脱单啊。」
「大神,今晚去包夜吧!」
蒋梓霖面色陡然僵了下,蒋熙睿轻摇下头,「改天吧。」
杜尧起身去拿吃的,另外几个男生嚷嚷着要去排队取冰激凌,桌上就走剩下他们两个人。
蒋熙睿递了张纸巾给蒋梓霖,「把嘴擦擦。」
她心里藏不住事,所以满脸的不悦摆在脸上,蒋熙睿一眼就看出她不高兴。「怎么了?」
蒋梓霖没有搭理,嘴巴撅的老高,都快可以挂个油壶上去。
「是不是吃不习惯这儿的东西?」
「不是!」
蒋熙睿盯着蒋梓霖的神色,她嘴唇气得有些发抖,他实在想不出杜尧他们是怎么惹她了,难不成……是因为那一声称唿吗?
「他们就是爱开玩笑。」
「你们晚上要去包夜?」
蒋熙睿放下手里的刀叉,「不去,我不去。」
「你跟他们去过吗?」
「包夜怎么了?让你这么不高兴?」
他居然还问得出口,蒋梓霖满脸的不开心。「我要跟爸说。」
少年失笑,「包个夜而已……」
「睿睿,你居然这样说,说,你要包谁的夜?」
蒋熙睿原本是不以为意的,听到蒋梓霖的话,他一条手臂伸直放向餐桌,目光充满疑惑看向身边的女孩。「包夜,是在网吧玩通宵游戏。」
「……」
蒋梓霖勐然反应过来,哎呀,她怎么把这层意思给忘了呢?她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蒋梓霖干笑两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那你心里想得包夜,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少年的追问,蒋梓霖无言以对,只好摇头,蒋熙睿神色微变,他上半身倾过去,他人高,所以视线压在她头顶,目光里不光有端详,还有审视,「你实话实说。」
「没有想……什么啊,包夜就要通宵不回家,我觉得这样不对嘛。」
杜尧等人拿了不少吃的走回来,「那边有新鲜的三文鱼,快去抢。」
蒋熙睿拿起手边的啤酒,冷冷淡淡喝了口。
吃完东西准备回家,蒋梓霖跟在蒋熙睿身旁,他有地铁卡,少年去自助售票机跟前给蒋梓霖买了张票。
检票后下了楼梯,蒋梓霖不认识方向,只能跟着蒋熙睿走。
地铁还未进站,蒋梓霖站到站台处,跟前没有玻璃挡着,她忍不住想过去看看铁轨,少年见状,一把牵住她的手。
蒋梓霖面颊处烧起一抹红,视线偷偷落到他的手背上,少年紧攥住不松开,「别走过去,危险。」
「我……我就是看一眼。」
蒋熙睿手指微凉,两人掌心贴合,地铁正在进站,待到停稳后,地铁门打开,这一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蒋熙睿拉着蒋梓霖进去。
已经没有空位了,不少人都站着,蒋熙睿抬头看了眼扶手,蒋梓霖要是伸手吊在那的话,肯定会比较难受。
蒋熙睿拉起蒋梓霖的另一手,让她抓着自己腰际处,他伸手握着扶手,另一手牵着蒋梓霖没松开。
陌生的乘客们顶多看一眼,小情侣有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蒋梓霖心跳快要超出正常值,掌心内开始出汗,她好紧张啊。
少年垂首看了眼,蒋梓霖脑袋压得很低,一站站过去,她的掌心被蒋熙睿捂得发烫。
她藏了抹窃喜,心里有一棵萌芽被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抬头迎上蒋熙睿的目光,那棵萌芽好像被人浇了水,它激动地正在努力往外冒。
回到家,蒋梓霖两手在身上擦了擦,怎么办,还是好多汗。
她上了楼,迳自往自己的房间走,没想到到了房门前,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跟着,蒋梓霖扭头一看,「今,今天没作业啊。」
「那个女生明天应该会请假,你觉得有没有必要去趟她家里?」
蒋梓霖打开房间门,「去吧,她好歹摔了那么一跤。」
少年跟在她身后,目光在四周扫了眼,「霖霖,我想喝水。」
「噢。」
蒋梓霖走到床头柜前,她放了几瓶矿泉水在抽屉里的,蒋梓霖手刚落到抽屉上,就听到了一阵声响。她赶紧回头,看见蒋熙睿拉开了她书桌的抽屉,蒋梓霖下意识尖叫,「睿睿!」
里面塞满了书和学习用具,看着没有丝毫的异常,但蒋梓霖的反应实在令人怀疑。她快步往前跑去,少年将上面的几本专业书拿开,总算看到了藏在抽屉角落内的言情小说。
「这是什么?」
蒋梓霖眼见事情败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女生都喜欢看的嘛。」
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个本子上,本子的封面和作业本一模一样,希望蒋熙睿不要发现才好。
少年看了眼书的简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哪里有紧张啊?」
蒋熙睿将手里的言情小说递给蒋梓霖,「你已经长大了,看这种书也正常。」
「是,是啊,现在好多初中生都看了呢。」
蒋熙睿看到抽屉里还有个本子,他伸手要拿,蒋梓霖眼见不对,扑过去就要争抢,少年先一步将本子拿出来,蒋梓霖这下彻底急了,「还我,快还我。」
「还说你不紧张?」
「睿睿,还给我啦。」蒋梓霖软硬皆施,双手抱住少年的手臂。「我知道你最好了,给我嘛。」
「这是你的上课笔记?」
「是啊是啊。」蒋梓霖不住点着头。
蒋熙睿举高另一条手臂,单手翻开本子,蒋梓霖尖锐了嗓音。「不准看!」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蒋熙睿照本子上的字将第一句话读出来。
蒋梓霖觉得冷汗刷拉拉就下来了,少年目露疑惑看向她,「这是你写的?」
「不算啦,那是我从小说里摘抄的金句,是不是很带感啊?」
少年看见本子的抬头处写着:霸道总裁爱上我之至理名言。
蒋熙睿眼眸继续往下扫:「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五千万,包你一夜怎么样?你赚了。」
少年颀长的身子靠向蒋梓霖的书桌,关键是他看就看吧,居然还读出来。蒋梓霖觉得尴尬满天飞啊,她手指轻对两下,「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全是在书上抄的。」
怪不得蒋梓霖听见包夜两个字后,反应这么大,原来内心想得比他们这帮男生还要不纯洁。
蒋熙睿将她的言情小说全给抱在了手里,蒋梓霖有些不舍,「你别让爸妈看见。」
少年一手抱着书,另一手撑向身后的书桌,「五千万包你一夜这种话,很带感?」
「有没有觉得很帅啊?霸气十足!」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蒋熙睿一说话,真是能把天聊死,蒋梓霖实话实说。「反正我看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感觉酥得不要不要的。」
「这是不尊重女性。」
「哎呀,小说嘛,你三观也太正了。」
蒋熙睿掂了下手里的书,「为了给你竖起良好的三观,这些书我先没收。」
「啊……不要嘛,我的精神食粮啊。」
蒋熙睿没听她的,走出房间的时候把她那本摘抄着金句的笔记本也带走了。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蒋梓霖没让司机送,蒋熙睿带着她一道出了门。
东城某个小区内,舒婧按响门铃,屋内很快有人过来给她开门。
舒婧看到是个中年妇人,她忍不住朝屋里看了眼,「阿姨您好,我是毛毛的同学。」
「噢,同学啊,快进来吧。」
舒婧走进屋内,中年妇人忍不住抱怨,「谁把我家毛毛绊倒的?你看看摔的,那颗门牙还在晃动,搞不好还要拔掉之后种新牙,造孽啊……」
毛毛从房间出来,别的伤倒是还好,主要就是这颗门牙比较糟心。
「舒婧,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啊。」舒婧说着,将手里的豆腐脑和小馄饨递向女生,「你最近也别吃太硬的东西了。」
「毛毛,你同学对你真好。」
女生接过早餐走到桌子跟前,毛毛妈招唿舒婧坐,她将肩上的包取下后放到身边,「毛毛,蒋梓霖有过来跟你道歉吗?」
「没有。」
「我一会就去学校,我找那个人去。」
毛毛毕竟心虚,虽然摔了自己,可也怕人深究这件事。「妈,老师说医药费的事情不用担心,她会赔的。」
「毛毛,医药费归医药费,你这苦头可就白吃了。」舒婧在旁插了句话。
「就是!」毛毛妈恼火,她看眼时间,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包。「我先去上班,下午请假早点回来,我跟你一起到学校去。」
「妈……」
毛毛妈开了门出去,舒婧从包里掏出一支圣罗兰的口红,「这是我刚买的,送你。」
「舒婧,我真不想我妈闹去学校,要被她知道我错在先的话,她……」
「怎么会是你错在先呢?你好好地跑步,是蒋梓霖故意将你绊倒的。」
毛毛看了眼那支口红,再看了看舒婧,「我本来是想替你出气的,没想到蒋梓霖太狡猾了,害得我摔成这样。」
「谢谢你毛毛,不论怎样,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你了。」
毛毛小口地吃着早餐,牙齿到这会还是又酸又痛,如果真要拔牙的话,那再好的口红都救不了她的颜值了。
蒋梓霖上了楼,按响门铃。
舒婧替女生过去开门,门开了半扇,就看到蒋梓霖站在外面,「你怎么来了?」
「你朋友在吗?」
「蒋梓霖,你怎么还好意思过来?」
「医药费的事情,我会赔偿……」
舒婧打断她的话,「你以为这只是医药费的事情吗?你恶意伤人,我朋友都可以报警的。」
她话音落定,听到有脚步声从楼底下传来,舒婧看不到外面,她以为是毛毛家的邻居,但那阵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蒋梓霖身后,舒婧稍稍抬头,嘴角处僵住,方才她说的那些话他肯定都听到了,舒婧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手掌按着毛毛家的门框,说不出话来。
坐在里面的女生听见说话声走过来,蒋熙睿个头拔高,她一眼就看到了。
「你……你们……」
蒋梓霖将一张纸条递向毛毛。「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等你确定了医疗费用后,你联繫我,我会赔偿你的。」
毛毛将手伸出去,接过了纸条。
舒婧朝她看眼,毛毛懂她的意思,但是她有些犹豫。舒婧心里的猜测完全得到了证实,蒋熙睿要是跟蒋梓霖没关系的话,为什么大清早地陪她过来?
她实在想不明白蒋梓霖是怎么高攀上蒋熙睿的。
「蒋梓霖,你下次一定要注意,如果只是不小心的话,原谅你也就罢了,但你分明是故意的,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
蒋梓霖不想和舒婧多说什么,毛毛握紧手里的纸条,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和舒婧是统一战线的。「就是,我妈妈还说要找到学校去……」
蒋熙睿清润的声音透过门口那半扇门的间隙传了进去。「据说你伤得最重的,是你的牙吧?」
「是,医生说实在不行就要拔掉……」
「种一颗新牙多少钱?」蒋熙睿话虽这样说,但明显不想听到对方的回话。「当时操场上围满了人,谁先绊的谁,你以为真没人看见吗?还有人录了视频,顺便把你们也录进去了。你可以让你妈妈找去学校,闹一闹也好,大家当面把事情讲清楚,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连医药费都能省去不少。」
少年说完这话,单手插进兜内,「霖霖,走。」
蒋梓霖转过身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半晌后,舒婧追了出去,女生沖她的背影喊了两声,「舒婧,你去哪啊?」
她追出单元楼的时候,蒋梓霖和蒋熙睿正徒步离开,两人没有牵手或者更加亲昵的举动显露出来,但他们走在一处,就连背影都透着般配。
蒋梓霖扬起小脸,深深吸口气,「早晨的空气真好,原来还有视频啊,怎么被你知道的?」
「我随口编的。」
蒋梓霖勐然顿住脚步,「编,编的?」
少年扬笑。「有人信了就好。」
他修长的双腿继续往前迈,蒋梓霖追上几步,两手拉住少年的手臂。「把我的小说还给我呗。」
「我已经送人了。」
「什么?送给谁了啊。」
「家里的阿姨。」
蒋梓霖使劲摇晃他的手,「那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签名版啊!你干嘛送给阿姨?」
「也只有阿姨那样年级的人,才能耐得住蛊惑。」蒋熙睿心里暗暗道,霸道总裁有什么好的,不切实际!
「睿睿!」
放学的时候,司机在校门口等着接蒋梓霖。她上了车后,车子便启动离开。
一个女生坐在计程车内,她让司机赶紧跟上。
一路跟到皇鼎龙庭,没有通行证,计程车进不去。
蒋熙睿放学后依旧自己回了家,一个男生装作跟他同路,一直跟着他来到皇鼎龙庭。
蒋熙睿显然是住在这里面的,小区的保安见到他鞠躬打过招唿,男生掏出手机拍下了蒋熙睿走进去的照片。两幅照片放到一起,一比较,这也太明显了!
蒋熙睿和蒋梓霖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面,再加上他们关系特殊,这……这分明是两人已经同居了啊!
13兄妹关系曝光(一更)
第二天,蒋熙睿和蒋梓霖差不多同时到了学校。
蒋梓霖快步往里走,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站定下来,从包里摸来摸去,这才将手机掏出来。
来电显示是陆倩倩打来的,这都到学校了,什么事这么急?
「餵?倩倩。」
「霖霖,你什么时候和大神在一起的啊?你居然连我们都瞒着,还有还有……你们真的住在一起了?」
蒋熙睿从她身边走过去,蒋梓霖抬下眼帘,「什么跟什么啊?」
「我跟你说,纸包不住火啊,只要是关于大神的消息,那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会连学校食堂的阿姨们都知道。」
蒋梓霖觉得挺奇怪,「你哪里听来的?」
「我们学校的八卦聚集地啊,论坛上还有你们回家的照片呢。」
蒋熙睿走到班级门口,杜尧和另外两个男生在后门堵他,一见他过来,杜尧手指在半空中点着。「大神啊大神,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快,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
「你跟蒋梓霖真同居了?」
少年不着痕迹在杜尧面上睨了眼。「胡说八道什么?」
「班里都炸了,你跟蒋梓霖的事瞒不住了。」
蒋梓霖上了楼梯,一边走一边登陆校园网,经过隔壁班的时候,有人将窗户拉开,由于用力过勐,发出砰的动静来,「快来看啊,这就是蒋梓霖!」
「哪个?哪个?」
「听说她和大神同居了……」
「好牛啊!羡慕瞎了!」
蒋梓霖头也没抬,快步往前走,到了班级后门处,一帮男生堵在那,杜尧第一个看见她,「呦,弟妹来了。」
蒋熙睿扭头看了她一眼,班内的同学们都涌到后门口来,「蒋梓霖来了。」
「快看论坛啊!」
「蒋梓霖,你真的和大神在一起了?」
「你们住在皇鼎龙庭?据说那儿房价很高啊,房子谁的啊?还是你们租在那里?」
蒋梓霖攥紧手里的包想要进去,但门口聚满了人,陆倩倩和袁娟在人群后面喊她,「霖霖,霖霖。」
少年靠在门框处,他和蒋梓霖之间,似隔了一座山,但又似隔了一层纱,如今这层纱轻轻一下就被人捅破了。
这是蒋熙睿一直想要保护好的关系,他不跟蒋梓霖一起来学校,也没跟任何人透露他和蒋梓霖的关系,其实一直以来,他就是存了个私心。
他不想被人知道蒋梓霖是他妹妹,那么等有朝一日他们在一起后,是不是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觉得震惊或者反对了?
蒋熙睿希望瞒着天底下所有的人,所以行为处事一直低调,但是现在看来,好像瞒不住了。
蒋梓霖禁不起这样的脏水,他也不捨得让她受那种眼光。
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只有这件事上,蒋熙睿不敢冒险,即便他再能像上次一样,说那些照片是假的,但别人还是会在背地里议论蒋梓霖。
蒋梓霖去了前面,走进教室,一帮女生纷纷涌上前。
「蒋梓霖,这消息是假的吧?」
班里的文艺委员一直喜欢蒋熙睿,今早看了校园网,惊讶得都快掉了下巴。她怎么都不相信称霸学校的大神会跟她们班里的倒数第一名好上,这是嘲笑谁的智商呢?
蒋梓霖将书包塞进课桌内,那名文艺委员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咄咄逼人起来,「你说啊。」
「就是,蒋梓霖,你就说一下嘛,就算承认了也没关系啊,我们会祝福你的。」
蒋梓霖充耳不闻,祝福个妹啊,她要现在承认了,估计就能被人当场撕了吧。
蒋梓霖不怕这些,她其实特别想说,对啊,我就是蒋熙睿的女朋友,怎么了?但她没有这个底气说出来,她是他妹妹的事情迟早会被人知道,那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吗?
蒋熙睿也走进教室内,阿赋他们围着他,蒋梓霖的课桌前同样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另一个教室内,一名老师拿着书本走进去,「上课。」
那是个年轻的老师,带了几个班级,因为人缘好,学生自然跟他打成一片。
「靳老师,今天看校园网了吗?」
「上课时间,上课时间啊,拒绝八卦。」
舒婧坐在前面,她当然听不进去课,后排的男生还在起闹。「靳老师,看你的神情……你肯定知道了是不是?」
男老师将备课本打开。「你们是来学习的,一个个怎么跟娱乐记者似的?」
「好奇啊,我还好奇学校会怎么处分他们呢。」
「有什么好处分的?」
那个男生平日里跟老师也是开玩笑开习惯了,「这算不算早恋啊?而且他们住在一个小区……」
靳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先写了今天要讲课的主题,「都安静下来吧,闲事不要管,要不然挂科了别来找我。」
「我觉得论坛上的消息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照片你没看到啊……」
台下议论纷纷,靳老师将粉笔放到旁边,他擦拭双手,「瞧你们一个个好奇的,真是学错专业了,住一个小区也是正常的事。」
「太不正常了……」
「就是……这摆明是同居。」
靳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点了一个男生的名字,那个学生乖乖站起来。
「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姐姐吧?」
「是的。」
「那你跟你姐姐是同居吗?」
台下一片闹笑,「靳老师,你也太能开玩笑了,人家是姐弟……」
「那谁告诉过你们,住在一起就必须是男女关系的同居?蒋梓霖和蒋熙睿都姓蒋,你们就没想过他们是兄妹?」
「不可能。」
「就是,怎么可能?」
靳老师笑了笑,「蒋梓霖确实是蒋熙睿的妹妹,他们两个是龙凤胎。」
「啊?」
「我去——」
「天哪,谁来扶我一把,这反转的太快我受不了。」
舒婧也惊呆了,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老师,蒋梓霖是蒋熙睿的妹妹?不,不会吧?那她为什么不早说?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要真是妹妹的话,那她彻底得罪了蒋梓霖后,还能在蒋熙睿面前有好的印象吗?
再仔细一想,好像又觉得他们兄妹的身份合情合理了,能陪着善后的不一定是情侣关系,还有可能是兄妹啊!
舒婧第一次觉得自己蠢哭了,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蒋梓霖坐在课桌前,一语不发,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上课铃声响过这么久后,老师还没进来。
陆倩倩和袁娟帮忙拦着其她的人,「够了够了,都回去吧,这是霖霖的私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哎呦,就问一下嘛,蒋梓霖要说一句不是,那我们立马就走啊。」
「喂,你是不是心虚啊?」
蒋梓霖彻底被惹毛了,「我心虚什么?」
「你不是跳级的吗?那还没有我们大吧,你怎么能跟人同居啊?」
蒋熙睿站起身,拨开人群往前走,女生堆里有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眼。蒋熙睿高高的个子格外凸显出来,他看到蒋梓霖被一帮女生围着,脸上有恼怒和不甘,但那层关系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霖霖,晚上想不想出去吃?」
蒋梓霖抬了下视线,「噢。」
「那我跟爸妈说声,我们晚点回去。」
蒋梓霖心里咯噔下,怔怔盯着蒋熙睿的脸,她眼底忽然涌起雾气,她不想他说出来的,她也不想做他妹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呵护这层关系的何止是蒋熙睿,蒋梓霖跟最好的朋友都没说过,她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就是忍不住想哭。
围在周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直到蒋熙睿坐回原位,杜尧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啊?爸妈?蒋梓霖是你……妹妹吗?」
「怎么,不行吗?」
「卧槽,这简直太让我震惊了,怎么没听你说过?」
蒋熙睿漫不经心回道,「你也没问过。」
全班几乎沸腾了,天哪,大神有个亲妹妹叫蒋梓霖,他们不是情侣,是兄妹啊!
杜尧觉得奇怪,昨天他们还在一起聚餐,当时他喊蒋梓霖弟妹的时候,蒋熙睿压根没说她是他妹妹,这要是亲妹妹的话,怎么还能由着他们这样胡乱叫呢?
天啊,真是乱套了。
老师姗姗来迟,进了教室,忍不住吼一嗓子,「一个个干嘛呢?不好好坐着,这是搞传销啊?」
男生女生们全回到了座位上,蒋梓霖书桌上空荡荡的,她压根听不进去讲课。
下课后,老师走出教室,蒋梓霖趴在桌上,将脸蒙在双臂中,她不想面对任何人,烦!
果然,就有特别不识相的人第一时间过来了,班里的文艺委员跑到蒋梓霖的桌边,她低下身来,「蒋梓霖?你睡着了吗?霖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蒋梓霖压根不理,女生见状,伸手推了推她的手臂,「原来你是蒋熙睿的妹妹啊,怪不得呢,大神长得这么帅,你也好漂亮。」
蒋梓霖真想送她呵呵两字,袁娟扭过头来,「你没看见霖霖睡着了吗?你有没有礼貌啊,吵着别人了。」
「我就是跟她说两句话而已嘛。」
「那你就看不出,别人不想跟你讲话啊?」文艺委员的脸色有些变了,但还是试探着问道。「蒋梓霖,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吧?食堂的菜不好吃,我请你吃牛排?」
蒋梓霖闭紧眼帘不说话,袁娟挥了挥手,「你就不能让别人睡会啊?」
文艺委员直起身,悻悻地回到座位上。
蒋熙睿目光朝这边扫了眼,他面带暗色,但稍稍也有些安慰,别人知道了蒋梓霖是他妹妹后,他们至少可以同进同出,也不用装的跟陌生人一样。
中午,陆倩倩和袁娟一手一边挽着蒋梓霖带她去食堂吃饭。
「霖霖,别摆着一张苦瓜脸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好吗?我当不成大神身边的女人,但我也想做他妹妹啊,我都快羡慕死了。」
蒋梓霖停住脚步,「我不想吃。」
「人是铁饭是钢,走啦走啦。」陆倩倩拽着她往里走。
蒋梓霖以为她和蒋熙睿的关系也就自己班级的人知道,她也真是低估了学校里的传播能力,一走进食堂,一熘的目光射过来,「看,快看。」
蒋梓霖将饭卡递给陆倩倩,「倩倩,帮我打份饭吧,我想吃鱼,蔬菜你看着点。」
「好的。」
蒋梓霖选了张位子坐下来,舒婧端着餐盒从队伍最前面走出来,她一眼看到蒋熙睿。
舒婧站在原地犹豫,之前她算是彻底得罪蒋梓霖了,但她一直都将蒋梓霖当成情敌看,她也没想到后面能有这样的反转啊。
舒婧嘴角吃力地勾了抹笑,她走到蒋梓霖的桌前,将手里的饭盒放到桌上。
蒋梓霖抬起视线看她眼,「呦,舒婧大才女啊。」
舒婧干脆坐了下来,「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她单手托腮,眼睛轻眯起看向对面的舒婧,「是不是知道我跟蒋熙睿的关系了?」
蒋梓霖问得这样直白,舒婧有些招架不住,她尴尬地轻笑两声,「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其实我们之间也没多大的事是吧?」
「是吗?我这个人特别记仇的,往往你记不住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舒婧握了下自己的手指,「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或者,我请你吃西餐?」
「你当我家没饭吃啊?」
「蒋梓霖,你别这样嘛,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要好吧。」
蒋梓霖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我知道,你肯这样跟我说话,无非就因为知道了我是蒋熙睿的妹妹吧?对啊,我是他亲妹妹啊,而且从小到大感情老好了,我哥什么都听我的,那把我宠的呦,就跟小公主一样。」
舒婧干笑两声,还要附和开口,「看得出来。」
蒋梓霖稍稍倾过身,「舒婧,我不喜欢你,你喜欢我哥哥是吧?但你过不了我这关,我让他别理睬你,他肯定会听我的。」
------题外话------
今天还有个二更哦,万年不二更的妖妖难得难得难得二更,亲们别忘记看哈~
捂脸,大约时间应该是在吃过午饭哈~
14当他的妹妹,有什么好?(二更)
舒婧绷着一张脸,但她不敢跟蒋梓霖硬碰硬,「诗词大汇的事,我认输了,确实是你比较厉害。」
蒋梓霖托着腮,手指在脸上轻点。「我一直知道我厉害,不用你提醒。」
「毛毛的事情你放心好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跟她讲,让她家里人别找来学校的。」
蒋梓霖目光落到餐盒上,「她要踩我让我摔跤,是你的意思吧?」
「怎么可能呢?我连想都没想过啊。」
蒋梓霖看到陆倩倩和袁娟买好了中饭正往这边走,蒋梓霖招下手,「这边。」
陆倩倩手里拿了两份饭,看到舒婧坐在这,故意扬声说道,「呦,舒大才女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啊?」
舒婧尴尬地扬了扬唇,蒋梓霖接过餐盒看一眼。「倩倩,我爱死你了,买的菜都是我最爱的,么么哒。」
两人坐了下来,蒋梓霖拿起筷子沖陆倩倩说道,「倩倩,你喜欢我哥不?」
陆倩倩这还没开始吃呢,就差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霖霖,你又开玩笑。」
「别说你看见男神就没有非分之想啊,还有袁娟,你也有机会。」
「真的假的啊。」
「肥水不流外人田!」蒋梓霖夹了一块鱼放到自己嘴里,「一般人的情书呢,是递不到我哥手里的,但你们有我啊,我可以从中传信是不是?」
「哎呀霖霖,你别说得这样直白啦。」袁娟说着,两手捧住脸,不好意思极了。
蒋梓霖歪着脑袋沖舒婧轻笑,「你呢,第一个就被淘汰了,我要撮合谁都轮不到你啊,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吧。」
舒婧气得面色铁青,「你总不能勉强你哥喜欢谁吧?」
「这倒不能,但我不喜欢的人,他能喜欢吗?我可不是个软柿子,被人欺负过了还能一笑泯恩仇,你要真做了我哥的女朋友,那才叫有你受的呢。」
「什么意思?」
蒋梓霖自顾吃着餐盒内的饭菜,「我可以跟我哥说,你骂我了、你说我坏话了、你打我了,我反正尽一切可能挑拨离间,你说你们还能好得了吗?」
「蒋梓霖,你真不必这样对我……」
「倩倩,袁娟,我跟你们说说我哥平时最爱吃什么吧。」
「好啊好啊!」
舒婧嘴唇哆嗦,站起身后拿了餐盒快步离开,她已经耐着脾气忍着性子跟蒋梓霖好说歹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眼瞅着舒婧走到远处,陆倩倩捧腹大笑,「太好玩了,太解气了。」
蒋梓霖嘴角轻扬,原来这层关系被人知道后,也没那样糟糕,看,连一向趾高气扬的舒婧都低了头,被惹恼之后还不能还口,这痛快真是前所未有啊。
吃完一顿饭,蒋梓霖的心情好了不少,走出食堂,手机传来嘀嘟一声。
蒋梓霖掏出来一看,是蒋熙睿发来的微信。
「霖霖,我下午有事出去趟,放学来接你。」
学霸就是这样任性,一看下午的课不重要,立马就能熘之大吉。
回到教室,刚坐定下来,就听到有个女生在喊她。「蒋梓霖,班级外面有人找。」
「谁啊?」
「不认识,但点名道姓是找你的。」
蒋梓霖起身走出去,看到后门处站着两个女生,她也不认识她们,蒋梓霖张望下四周,「是你们找我吗?」
两女生并肩站着,高个子的不住推搡着矮个子女生,示意她上前。
那名矮个子的女生满脸害羞,「我,我想送你一张蛋糕券。」
「啊?送我?」蒋梓霖其实心里猜到了个大概,「不用了,我不需要。」
「蛋糕房是我自己家里开的,你拿着券就能去拿一个十寸的蛋糕……」
另一名女生不住朝蒋梓霖身后的班级内张望,她没好意思直接问蒋熙睿在不在,「蒋熙睿是这个班的吧?」
「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了,他在隔壁班。」
「不对吧,他分明就是在这的。」
蒋梓霖没有伸手接那张蛋糕券,「那你还明知故问啊。」
「……」
蒋梓霖回到教室内,现在是午后休息时间,过了一会,又有人喊她,「蒋梓霖,外面有人找你。」
「不见!」
「呦,找你的女生还挺漂亮的,女生拎着一大袋零食呢!」
蒋梓霖双手捂住耳朵,她想说老娘不见客,但想了想后,还是得有修养啊,「别找我,我谁都不见。」
「蒋梓霖,又来了两个,带了巧克力!」
这是要把她当猪一样餵啊。
陆倩倩出去替她把那些人赶走了,回到教室内,陆倩倩双手趴向蒋梓霖的课桌,「霖霖,我真的好羡慕你啊,我刚才看到那包零食的时候,差点就扛不住诱惑了,我要有这样一个哥哥,我肯定来者不拒。」
蒋梓霖扫了眼,等她心里对她想要的哥哥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她就不会这样想了。
你看看,别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喜欢蒋熙睿,哪怕是被拒绝也好,不被搭理也好,那也总比她这样好吧?最最憋屈的就是她了。
坐在最前面的女生战战兢兢起身,她推了推自己鼻樑上那副厚重的眼镜,她手里抱了个本子,她平时就不怎么说话,属于埋头学习的那种。
女生来到蒋梓霖桌旁,小心翼翼将本子和笔递过去,「蒋梓霖,你能帮我问大神要个签名吗?」
「我去,巧玲妹妹,你也喜欢大神啊?」袁娟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不是不是,我就是挺崇拜他的,读书成绩那么好,我要向他学习的。」
「可拉倒吧,都上大学了,谁还那么专注读书啊,恋爱谈起来呗。」
女生被逗得面红耳赤,「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个签名。」
蒋梓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知道了。」
「你同意啦,谢谢,太谢谢了。」女生说完,一熘烟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看来以后这种事是很难避免的了。
快要放学的时候,蒋梓霖接到条微信,是蒋熙睿发来的,「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铃声响起后,蒋梓霖将书塞进书包,下了教学楼,楼梯旁边站了好多人,蒋梓霖快步离开。
真是奇怪,一个个近不了蒋熙睿的身,倒是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舒婧走到学校外面,看到蒋熙睿靠在一辆车旁,那辆车她认识,是经常来接蒋梓霖的。
她撇开同伴,走上前几步。「蒋熙睿,你妹妹的事我们都听说了。」
「我妹妹怎么了?」蒋熙睿一如既往的态度,清冷有余,那股高傲也藏得好好的。
「她……她没怎样,就是没想到她是你妹妹。」
蒋梓霖从不远处过来,一眼望去,看到舒婧站在蒋熙睿跟前,不知又在套着什么近乎。
蒋梓霖咬了咬牙,快步冲上前,到了舒婧身边,她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舒婧哎呦一声,忙用手捂住肩膀。嘴里的话在见到蒋梓霖后不甘地吞咽下去,她轻揉自己的肩头,往旁边站了站,满脸委屈。
蒋梓霖踮起脚尖,双手环住蒋熙睿的脖子,她掐了把嗓音,说出来的话害得自己先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哥,你今天跟我一起回家吗?你下午去哪里了啊,我一个人上课无聊死了。」
蒋熙睿嘴角僵了僵,唇瓣微动。「嗯,我待会带你去吃晚饭。」
「太好啦,我要吃西餐,要吃老贵老贵的那种。」
「随你。」
听听,听听。
蒋梓霖得意地踮着自己的两腿,「哥,你跟舒婧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蒋熙睿伸出右手,将车门打开,「我们走吧。」
蒋梓霖像只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她将脑袋在他肩膀上摩挲着,侧首看向舒婧,话却是同蒋熙睿在说。「哥,诗词大汇的事情都快把我气死了,我还被人诬陷,你跟谁好都行,就是不能跟舒婧在一起。」
舒婧的脸色白得好像一张纸,她可怜巴巴地看向蒋熙睿,「那是个误会啊。」
蒋熙睿轻拍下蒋梓霖的后背,那一下确实充满了宠溺,「肚子不饿吗?走吧。」
「我不管,你不答应我是不是?」
「只要是有关于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没答应过?」
蒋梓霖沖舒婧比了个v的手势,「太棒了,你没戏呦。」
舒婧哪受过这样的气,脸涨的又红了,眼眶也泛出湿润。蒋熙睿让蒋梓霖松手,她不肯,双手抱住他的肩膀,就是要在他身上蹭啊蹭。
片刻后,蒋梓霖跟蒋熙睿坐进车内,作秀时间不能太长,要不然就被人看出太假了。
她沖舒婧挥下手,「拜拜,舒大才女。」
蒋梓霖说完,砰地带上车门,车子开了出去,舒婧转过身盯向车尾消失的方向,她狠狠跺了下脚,真是莫名其妙!
蒋梓霖笑得不行,拍着双手,「哈哈哈——」
「幼稚。」「我就幼稚,」蒋梓霖理了理颊侧的头髮,「睿睿,我是真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所以……你放心。」
蒋梓霖鼻尖莫名发酸起来,她哪能放得下这个心呢?她想,迟早有一天,蒋熙睿会遇上一个特别让他心动的女孩吧?到时候即便她再讨厌她都没用,因为爱情肯定能胜过兄妹之情。
蒋梓霖靠向旁边的车门,不敢去看蒋熙睿。
她不要这样让人羡慕的兄妹情,当他的妹妹,有什么好呢?
------题外话------
二更奉上,这是今天的第二章,前面早上也更新过哦,亲们别漏看了~
15未婚妻上门(一更)
许情深今天回来的早,走进屋内,蒋远周正打开客厅的电视。
「难得见你早回来。」
许情深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三个小的还没回来?」
「没有。」
她走到沙发跟前坐定,「做了台手术,连续五个多小时,累死了。」
蒋远周替她捏着肩膀,「早跟你说不要这么拼。」
「不拼不行啊,人命关天呢。」
蒋远周捏向她的胳膊,「对了,这周末丁家的那个丫头要过来。」
「那我提前多备好点吃的。」
「丁太太说要带女儿过来,我当然是欢迎的。」
许情深舒服地扬高下巴,「不过暂时别跟几个小的说。」
「为什么?」
「谦谦肯定要起闹,到时候睿睿直接跑没影了,那不就尴尬了吗?」
蒋远周手掌继续捏着,「也对,那小子绝对能做得出来。」
周六。
蒋梓霖还在睡懒觉,耳朵里忽然钻进敲门声,砰砰砰——
她将被子盖过头顶,敲门声还在继续,蒋梓霖怒吼一声,「谁啊!」
「姐,是我!」
蒋梓霖打算不理睬,蒋奕谦在外面恨不得将门板都撬掉,「老姐,开门!哥哥的未婚妻来了。」
她陡然睁开眼帘,什么?
蒋梓霖勐地坐直起身,双手狼狈地将蒙在头上的被子给推开,「什,什么未婚妻?」
「那个丁小胖啊。」
她慌忙之间跳下床,差点被拖到地上的被子被绊了一跤,蒋梓霖昨晚洗了头髮睡觉的,这会头髮像是鸡窝似的顶在她的头顶。她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房门拉开,蒋奕谦见到她这幅样子,吓得后退一步。「哎呦我去,姐,你这什么鸟样?」
「你才鸟。」蒋梓霖靠向门框处。「你说那个丁盈影来了?」
「对啊,就在楼底下坐着呢,妈叫我来喊你和哥。」
「你喊睿睿了吗?」
「没呢,我这就去。」
蒋梓霖跨出去一步,拽住蒋奕谦的手臂,「喊什么喊,你这不是害人吗?」
「姐,哥的未婚妻都上门了,他不得出来迎接啊?」
蒋梓霖抬起手掌,毫不客气地弯起了食指后扣向蒋奕谦的脑门。「你懂什么,睿睿不会喜欢她的,这样下去不是尴尬吗?」
「那也不能不喊啊,我没法跟爸妈交差。」
「我不管,就是不准喊。」
蒋奕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个爆栗砸下来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你还是我亲姐吗?我干嘛听你的啊,除非你用什么条件跟我换。」
「行行行,我给你买游戏机行不行啊?」
「别想着误人子弟,我可是要好好学习的。」
蒋梓霖拖着他不让他走,「好,那这样,未来一个月你都可以找睿睿补习功课,我替他答应,这总行了吧?」
「你说话算话啊。」
「必须的!」
她松开手,蒋奕谦抓了把自己的头髮。「那我下去跟爸妈说,我已经喊过了。」
「ok。」
这可是蒋梓霖的头号情敌啊,不能马虎。她甩上房门,直接进了浴室洗澡、洗头。忙忙碌碌一圈下来,她吹干头髮,又跑到衣帽间挑选衣服、鞋子,她必须做到艷压全场才是,最好让那个丁小胖知难而退。
梳妆檯上摆着小姑娘的护肤品,她平时去学校从不化妆,蒋梓霖打开抽屉,她有一套彩妆,还有几支色号不一的口红。她对着镜子涂啊抹啊,直到自己满意为止,临出门之际还不忘喷上香水。
下楼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说话声,丁太太喝着茶,目光朝这边一扫。「霖霖来了。」
蒋梓霖昂首挺胸走过去,走进客厅,她乖巧地叫了一声,「丁阿姨好。」
「你好,乖。」
蒋梓霖看了眼丁太太身边坐着的女孩,她穿了条长裙,盖住了小腿,脸圆圆的,蒋梓霖走到她面前转了圈,「盈影,又见面啦。」
「嗯,你好,霖霖。」
蒋梓霖肤色白皙,两条腿随了许情深,又白又细,她穿了件红色的无袖连衣裙,长度刚好在膝盖上面。她手长脚长的优势被最好地发挥出来,丁盈影盯着蒋梓霖的两条腿,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敏感的,特别怕被拿来跟别人比较。
她下意识併拢双腿,她就是有些胖,腿有点粗,所以只能穿长裙。
蒋梓霖心里乐悠悠的,冷不丁闯进一阵男音,「姐,你的脸怎么涂得个猴子屁股似的,好红啊!」
「扑哧——」丁盈影笑出声来。
蒋梓霖气得捏紧手掌,「蒋奕谦,你再敢胡说。」
「真的啊,不信你照照镜子嘛。」
完了,估计是方才力度没掌握好,腮红扑重了。
丁盈影捂着嘴轻笑,蒋梓霖气唿唿坐到蒋熙睿身边,许情深朝楼梯口张望下,「睿睿还不下来?」
「哥说他今天有很多功课,要做好了才下来。」
「功课什么时候不能做?」许情深示意蒋梓霖上去催催。
丁太太笑着说道,「没事,睿睿读书向来认真,别去打扰他。」
蒋梓霖不着痕迹掐了下蒋奕谦的大腿,他刚要叫出声来,蒋梓霖沖他使个眼色,他只好委屈巴巴地闭上嘴巴。
「妈,哥在学校也是很忙的。」
「是吗?忙什么?」
蒋梓霖颇为苦恼的回道,「喜欢他的女生太多太多了,我们班一到下课就挤满女生,最夸张的是,她们还来找我,给我送吃的、送各种券、送化妆品,我真要被烦死了。」
许情深还不知道竟有这样的事,「你哥在学校这么受欢迎?」
「对啊,他没跟你说过吧?」
「他哪会跟我们说这些。」
丁盈影有些坐立不安,这么多人喜欢蒋熙睿,他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蒋梓霖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处,翻开手心一看,腮红果然很重。「我们学校的才女和校花都喜欢睿睿,校花可漂亮可漂亮了,大长腿,又会穿衣服,长发齐腰,一看就是女神级别的。」
「姐,你们学校的校花不应该是你吗?」
「去!」
「噢,我知道了,评选校花肯定还要看成绩吧?即便你长得好看,但是学习不好,别人就很难注意到你。」
蒋梓霖真想把蒋奕谦这张嘴给堵住,她面上保持笑容,「反正她们都让我传递情书,那情书写的可有文采了。」
蒋远周轻咳声,看出了丁太太的尴尬。「别人喜欢睿睿是别人的事,还好睿睿一直顾着学习,对谈恋爱这种事并不热衷。」
「爸,您话可别说那么早。」
丁太太看了眼旁边的女儿,「这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一眨眼孩子们就这么大了,我记得当初睿睿在我家落水的时候才五六岁吧?你看看,现在都是大小伙子了。」
蒋梓霖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被提起,但她也插不上嘴,蒋远周轻道,「是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不过蒋先生和蒋太太看着还是这么年轻,身材体态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让人羡慕死了。」
「丁太太,你太客气了。」
丁太太拉过女儿的小手,爱怜地轻拍两下,「我一直都庆幸盈影当时没被吓懵掉,也没有不懂事地跳进泳池,而是回屋喊了大人帮忙。」
蒋奕谦轻撞下蒋梓霖的手臂,他微微朝蒋梓霖倾过身,「听到了吗?重点来了。」
她哪能不懂,她又不是傻子。
「是啊,」许情深接过话,「真的多亏了盈影,要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家子不说两家话了。」丁太太立马说道。
蒋梓霖面露不悦,许情深喊过不远处的阿姨,「看看睿睿忙好了没,就跟他说家里有客人,让他下来。」
「好的。」
「睿睿成绩一向好,不过我家盈影也挺争气的,拿个奖学金不在话下。」
蒋梓霖嘴里压着轻哼声,来者是客,她当然不能没有礼貌。
她看向对面的丁盈影,实在是一个很普普通通的女孩,但一想到她跟蒋熙睿定了娃娃亲,蒋梓霖真觉得扎心了。
蒋奕谦拿了游戏机在玩,嘀嘀嘟嘟的声音传到蒋梓霖耳朵里,都快把她吵死了!
没过一会,蒋熙睿从楼上下来,许情深起身沖他招下手,「睿睿,怎么才下来啊?」
「怎么了?」
「我不是早就让谦谦去喊你了吗?」
蒋熙睿扫了眼蒋奕谦,蒋奕谦沖他挤了挤眼睛,视线不住瞥向蒋梓霖,蒋熙睿立马明白过来,「噢,一道题没解出来,犯难了。」
「瞧瞧睿睿,这一表人才啊。」丁太太赞不绝口。
「丁阿姨。」
「乖,乖啊。」
蒋梓霖轻眯下眼帘,这丁太太看蒋熙睿的眼神,分明就是丈母家看自家女婿,越看越喜欢了。
蒋熙睿长腿迈过去,坐到蒋梓霖身边,许情深将茶几上的果盘推向两人,「吃啊,这儿还有巧克力和糖果呢,别客气,今天中饭就在这吃了,我昨天就让阿姨买了盈影喜欢吃的菜。」
「谢谢许阿姨,不过您这样年轻,我都能喊您许姐姐了呢。」
蒋梓霖搓了下自己的胳膊,许情深眉开眼笑,抓了一把糖放到丁盈影手里,「小嘴真甜。」
「盈影,你最好少吃点甜的,」蒋梓霖笑眯眯看向女孩,「那东西糖分高,吃了容易长胖呢。」
许情深扫了蒋梓霖一眼,「霖霖!」
丁盈影握紧手里的糖,「偶尔吃两颗没关系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馋嘴到那个份上。」
丁太太看向蒋梓霖,她只以为蒋梓霖这丫头就是心直口快了些,「霖霖也是越来越标緻了啊,在学校肯定有很多人追吧?」
「孩子们还小呢,我倒是不反对他们谈恋爱,只不过霖霖和睿睿都比较乖,目前为止还没往那方面发展。」许情深轻笑道。
「可以谈起来了,先谈着嘛。」
蒋梓霖双手撑向两侧,右手不小心触碰到蒋熙睿的手掌,她目光朝他看去,少年视线垂落至地面,他小拇指在她手心内勾了勾,嘴角忍不住轻挽下。
许家没有提起娃娃亲的事,丁家作为女方,当然不好先开口。
丁太太不住盯着蒋熙睿看,真是越看越喜欢啊。「睿睿,你有空也到丁阿姨家里来玩啊,把霖霖和谦谦都带上。」
蒋熙睿礼貌地点下头。「好。」
丁盈影大着胆子抬头看眼,蒋熙睿这还没往她身上瞅呢,她就害羞地低下头去了。
蒋梓霖心里越发堵得慌,她伸手挽住蒋熙睿的胳膊。「那个舒婧给你的情书,你看了吗?」
少年一怔,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再说情书不是由她还回去了吗?
「没看。」他潭底清冽,薄唇微启吐出两字。
「我们学校诗词大汇的比赛,她可是第一名呢,还要代表东大去参加全国比赛,这样的女生你都不喜欢啊?」
蒋梓霖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丁盈影攥紧手里的糖,怕是把这些糖都吃进嘴里,她的心都甜蜜不起来了。
「姐,」坐在旁边的蒋奕谦忍不住插嘴,「你干嘛老提这些事啊,谁谁谁追了哥,我们又不感兴趣,从小到大看多了。我比较想知道你喜欢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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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中饭还有一更,今天还是二更哦~
憋问我为啥这么拼,嘤嘤嘤,是我家美人编辑逼我的,苍天啊大地啊~
16小暧昧,小确幸(二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说的就是蒋奕谦了。
丁太太也怕女儿敏感多心,赶紧转移话题,「是啊,霖霖有喜欢的男生吗?」
「那盈影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丁盈影面色羞红,蒋梓霖一问出口就有些后悔,趁着丁盈影还在斟酌着怎么开口,蒋梓霖忙自己接了自己的话。「反正你别喜欢像睿睿这样的就行,光芒万丈,罩不住啊。」
「你们现在是还小呢,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会明白,外貌这些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性格。」
许情深自然笑着应声,丁太太忍不住对蒋熙睿的喜爱,真是越看越满意,「睿睿,你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不挤吗?要不要坐阿姨这儿来?」
「不用了。」
蒋梓霖无语地看了眼,蒋熙睿坐到丁太太旁边的话,她们也是三个人好不好。再说了,丁太太和丁盈影的体积比她和蒋奕谦大多了。
「睿睿啊,盈影平时特别喜欢看书,这次过来,说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呢。」
蒋熙睿站起身,蒋梓霖以为他要坐过去,急得伸手就想拽他。丁盈影也乐坏了,小心脏扑通扑通开始跳,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好紧张啊,他要往她身边一坐的话,她还能好好说话吗?激动,激动坏了,不行,镇定啊!好歹不能让人看出来啊。
蒋熙睿走过两步,坐到了蒋奕谦身边,伸手将他的游戏机拿过去。
「哥,你干嘛啊?」
「你老死在这一关上,过了几天过不去,浪费时间。」
蒋奕谦身子挨靠向他,「怪我喽,让你教教我,你都不理我。」
丁盈影剥开糖纸,将一颗糖塞到嘴里,这什么糖啊,苦死了。
蒋熙睿有了个冠冕堂皇的不用接别人话的理由了,他难得好心地沖蒋奕谦说道,「我替你打。」
「真的!」这可把蒋奕谦高兴坏了,「你要帮我这一关过了,那我的兄弟们不得佩服死我。」
许情深和蒋远周从来不限制他们的游戏时间,只要成绩跟得上,劳逸结合又有何不可呢?
丁太太时不时将话往蒋熙睿身上套,但他专注地打着游戏,只能偶尔回几句。
半晌后,蒋奕谦兴奋大叫,「哇塞,过关了!」
他伸手要拿游戏机,蒋熙睿头也没抬,「我接着替你打。」
「哥,不用了。」
蒋梓霖赶紧帮腔,「要打,要打,你是不是傻,平时请都请不动的人今天主动帮你,还不知道珍惜。」
蒋熙睿一听,那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吃中饭的时候,许情深招唿丁太太和丁盈影入座,蒋梓霖先一步坐到蒋熙睿身边,「这是我们的固定位子。」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坐哪都行。」丁太太说着,拉开蒋熙睿对面的椅子让丁盈影坐下。
阿姨做了一桌的菜,各种口味都照顾到了,许情深示意大家动筷,「都是自己家里人,千万别客气。」
「谁说不是呢。」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不论小辈之间以后怎么相处,但蒋熙睿那时候落水,确实是多亏了丁盈影的那一嗓子。许情深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睿睿,给盈影夹菜啊。」
「噢。」
蒋梓霖听着,耳朵里被磨得难受。
蒋熙睿拿起公筷,黑亮的眸子总算正视对面的女孩,「你喜欢吃什么菜?」
「都,都好。」
蒋熙睿稍稍起身,夹了个大虾放到丁盈影的碗里,为了荤素搭配,还夹了两筷蔬菜给她。
「谢谢。」满满的羞涩从丁盈影话语间溢出。
蒋熙睿坐回原位,放下公筷后拿起自己的筷子,丁盈影觉得心里又满是甜蜜了。
蒋梓霖食之无味,冷不丁看到一双筷子递过来,蒋熙睿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所以问都不需要问,许情深看在眼里。「睿睿,霖霖有手有脚的,想吃什么让她自己来。」
少年听进去了,但显然没有照做,「妈,霖霖从小就坐在我身边吃饭,我习惯了。」
蒋梓霖嘴角不由勾起,这个年纪的心思就是巧妙,她可以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忧心忧愁,但也可以为了蒋熙睿的一句话而欢天喜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在一个人的身上,自己就成了傀儡,喜怒哀乐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阿姨将一品豆花端上桌,为了调味,上面撒了细碎的香菜。
蒋熙睿拿起小碗,用匙子将最上面的香菜撇开,但盛到碗里的时候仍不免有香菜混在里面,蒋熙睿将碗放到手边,用筷子将里面的香菜挑净。
丁盈影看得出神,她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蒋熙睿的这一系列动作,她只觉得好帅啊,还有,蒋熙睿怎么知道她不吃香菜呢?
一定是妈妈说的。
丁盈影目含期盼地看向蒋熙睿,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蒋熙睿端起那个小碗,手臂却并未伸直,而是伸向了旁边,蒋梓霖看了眼,也没说谢谢,好比这是蒋熙睿应该做的事情一样。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不过是蒋熙睿的亲妹妹而已,现在宠着一点没事,这也就说明了蒋熙睿是个会体贴的人,她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吃过午饭,许情深让蒋熙睿带丁盈影去外面走走。
少年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蒋梓霖一准会把嘴巴撅到天上去,他也不想出去。
蒋远周走过来,轻拍下儿子的肩膀。「去吧,联络联络感情。」
少年抬起脚步出去,丁盈影见状,忙跟在后面。蒋梓霖站了起来,蒋远周抬起手在她鼻樑上颳了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是中饭没吃好?」
蒋梓霖朝他看看,「我不想理爸爸。」
蒋远周吃惊,「我怎么了?」
女孩二话不说,转身就上了楼。
回到房间,蒋梓霖推开房间的窗户,她身子倾过书桌往外看,蒋熙睿和丁盈影到了院子内,丁盈影大惊小怪的问这问那。「这是什么树啊?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好香哦。」
真是个傻白甜。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分站着,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只是落在蒋梓霖的眼角眉梢处,她感觉到刺眼极了。
如果把蒋熙睿身边的女孩换成她,那呈现出来的才叫美景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嫉妒极了。
蒋熙睿带着丁盈影简单参观下,很快,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蒋梓霖眼中。
蒋梓霖目光想要穿过那片茂盛的枝叶,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丁盈影会做些什么,又会同蒋熙睿说些什么呢?
她整个人焦虑不安起来,又拉不下那个脸去找蒋熙睿。
蒋梓霖找来找去没找到蒋熙睿的影子,她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坏蛋睿睿,这些桃花都是你招来的,一朵、两朵、三朵……讨厌死了,真想把她们一个个掐了。」
少年站在门外,蒋梓霖方才进去的太匆忙,门也没关。
她这会站在书桌跟前,书桌紧靠着窗台,蒋梓霖时不时踮起脚尖将脑袋探出窗外,越是见不到蒋熙睿,她心里越是慌,「不会是对那个丁盈影有感觉了吧?但也不至于啊……」
「就算她小时候救过你,你也用不着以身相许吧?我……我当时虽然没跑进去喊人,但我站在泳池边上哭了啊,说不定爸妈是听见我的大嗓门过来的呢?」
蒋熙睿失笑,他脚步轻盈向前,没有发出一点点动静。
「蒋熙睿,你要是连这点诱惑都禁不住,我鄙视你一辈子!」
少年来到蒋梓霖身后,蒋梓霖不去看外面了,但是安静不了三秒钟,嘴里又自言自语起来。「好好走路不行吗?怎么突然搞失踪了?两人在干嘛啊。」
蒋熙睿再度上前,他紧贴住蒋梓霖的后背,双手撑向桌沿,将蒋梓霖完全困在那一点点空间内,没法活动自如。
她着急想要看看是谁,一扭头就看到了少年的脖子处,她惊得赶紧别回了脑袋。
蒋熙睿双臂撑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个子比她高了不少,目光望出去,正好能看见楼底下的风光。
「你,你怎么在这?」
「那我应该在哪里?」
蒋梓霖缩了缩脖子,身体下意识往后靠,其实是想蒋熙睿松开手,但少年却如雕塑般站在那里没动。
「丁盈影呢?」
「她喜欢院子里的花,就让她多看会吧。」
「你跑上来了,妈没说你吗?」
「我说我上来拿点东西。」
蒋梓霖紧张地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哪,她搞不懂蒋熙睿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将食指按向桌面,不住轻点,好让自己没那么尴尬。「那你还不拿了东西下去?」
「我主要上来看看,有个人是不是正躲在房间里哭。」
蒋梓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是说蒋老三吗?」
蒋熙睿失笑,「那我这就下去陪丁盈影。」
「等等!」蒋梓霖立马泄了底,「她自己不会玩吗?非要你陪着。」少年双臂撑得笔直,从背后看就像是一对小情侣,男生将女生亲昵地拥在怀里,清风拂面而来,夹杂着花香的暧昧扑到蒋梓霖的脸上,她双肩发硬,整个人想动都动不了。
蒋熙睿忽然将下巴往她头顶一搁,蒋梓霖觉得双腿发软,好像随时都要跪下去。
有点出息啊,哎呦喂!蒋梓霖闭起眼帘给自己打气。
「你今天的香水味,是不是有点重?」蒋熙睿冷不丁说道。
蒋梓霖勐地睁开眼,嘴硬回道,「哪有,别胡说!」
「就有。」
「没有!」
蒋熙睿失笑,「耳朵后面抹了不少吧?」
「你再说!」
少年将俊脸凑到她耳畔,高挺的鼻樑正好碰触到蒋梓霖的耳朵,一股强有力的电流呲熘熘闪过蒋梓霖的大脑,她大气不敢出,「睿睿,你……」
蒋熙睿抬起下巴,「你,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蒋梓霖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没有啊。」
反正她看不见。
少年的视线再度投出窗外,蒋梓霖目光也看向了院子,她看到丁盈影正四下寻找蒋熙睿的身影。
「睿睿,你会不会因为知道了你跟丁盈影的关系,而对她有别的想法呢?」
「我跟她什么关系?」
蒋梓霖轻抿下嘴角,压低了嗓音道,「定过娃娃亲啊。」
「爸妈不会逼着我跟她在一起的。」
蒋梓霖感觉到少年离她很近,她的腿紧紧贴着跟前的桌子,而后背又紧贴住蒋熙睿,鬓角的汗珠在往下淌,「我觉得丁阿姨就是在故意撮合你们。」
「我不会喜欢她的。」蒋熙睿将话说得很透。
蒋梓霖听了这话,掩不住内心的小雀跃,她趁机又追问一句,「你不喜欢丁盈影,是因为看中了学校的谁吗?」
「你怎么知道?」蒋熙睿反问。
蒋梓霖再度紧张起来,「谁啊?」
「你也认识的。」
蒋梓霖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不会是我的朋友?」
「是。」
蒋梓霖心里陡然咯噔下,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她的朋友就那么几个,蒋梓霖藏在心底的那点小粉泡泡全被炸碎了,都能听到桌球桌球的炸裂声。
「谁啊!」蒋梓霖没好气地问出口。
------题外话------
二更奉上,别忘了前面还有一更,晚看的亲们别漏看了~
17最纯情的告白
「你反正是猜不出来的。」
「袁娟?」
蒋熙睿轻嘆口气。
「陆倩倩?」
蒋熙睿轻笑,伸手在她头顶抚了下,「你还真把丁盈影当成嫂子般欢迎了?这点头髮还上了髮胶。」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倩倩?」
「不是。」
蒋梓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朋友身上,「孙巧玲?」
「我就说你猜不到。」
「侯云华!」
蒋熙睿修长的双腿交叠而立,这样的动作使得蒋熙睿更加往前靠去,「你要不要把全班的女生都说一遍?或者可以的话,全校的也说一遍。」
「我不管,你赶紧告诉我。」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喜欢谁?」
蒋梓霖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神色恹恹,满脸不开心。「关心你啊。」
少年视线落到书桌上,上面有两幅照片,一张是全家福,另一张则是他和蒋梓霖的合影。蒋熙睿的目光收回,落向女孩颈间,她耳朵到这会还是红的,耳廓边缘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几根细碎的头髮自然捲起,他缓缓启唇说道,「我心里住着一个女孩,已经没有别人的位子了。」
「她有多好?」
「她哪里都好。」
蒋梓霖眼神黯淡下去,「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记不清楚了。」
「你……你对她了解吗?你就这样说,说不定她……」蒋梓霖说不下去了,她又不知道蒋熙睿喜欢的女孩究竟怎样,她也做不出无端去诋毁人家的事情。
「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包括她的父母。」少年弯下腰、低下身,下巴搁在蒋梓霖的肩头,他没有用力,她却觉那一下似有千斤重,压得她肩膀抬不起力。
「我们独处的时间最长,陪伴的时间也最长,她的喜怒哀乐,永远是我第一个知道。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会有任何的感情能比得上我跟她的日久生情,如果要按时间来算的话,我从懵懂记事期就喜欢上了一个小孩。」
蒋梓霖肩膀在颤抖,她怎么听着蒋熙睿话里的意思,觉得他说得好像是她呢?
少年的嗓音在她耳畔重新响起,那些话传不到别人的耳朵里,却是无处不撩人,「我和她之间还有一个小秘密,我希望这个秘密有朝一日能昭告天下,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蒋梓霖菱唇微张,蒋熙睿的手臂抬起,臂膀轻箍住她纤细的腰肢,「我的女孩,一直就只有一个。」
天啊!
蒋梓霖觉得自己要喷鼻血了,她激动难忍,心跳砰砰地撞击着胸口,这算是在表白吗?蒋熙睿嘴里的女孩,肯定是她吧?
必须是她啊!
都说了陪伴时间最长,而且那个小秘密只有她和他才知道。蒋梓霖狂喜不已,但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蒋熙睿还没说清楚名字呢,她得百分百确定了才行。
蒋梓霖扭过头,咦?人呢?
她后面空空的,她沉醉其中的时候,蒋熙睿居然跑了?
「蒋熙睿——」蒋梓霖喊了声,「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这话题吊在这算是什么意思?还有还有,当她蒋梓霖傻啊,他方才都把她撩成这样了,他竟然过分到说走就走,这下好了,她抓心挠肺的,真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问问清楚。
蒋梓霖双手捂住脸,一张小脸烫的惊人,她不由傻笑两声,随后又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蒋奕谦的房间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
「我。」
蒋奕谦捧着游戏机过去开门,他头也没抬,专注着手里的游戏。
「走,下楼。」
「我才上来的。」蒋奕谦转身就要进屋。「哥,你别管我,丁小胖有你陪着就行了,我还要打比赛呢。」
蒋熙睿伸手拉住他帽衫后头的帽子,「就你这破水平打比赛能赢吗?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蒋奕谦转过身,面带疑惑地看他,「哥,你今天这是大发慈悲吗?」
「别废话,下楼。」
蒋奕谦其实就是被拉下去做电灯泡的,兄弟二人走到院子内,丁盈影小跑着过来,「蒋熙睿,你去哪了啊?」
「上楼拿点东西。」
「拿了什么啊?」
是啊,拿了什么呢?蒋熙睿不由看了眼身边的蒋奕谦,蒋奕谦一脸懵,「难道你拿的东西是我?」
「你们男生别玩游戏啦,这儿风景这么好……」
蒋奕谦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可没有闲情逸緻欣赏。」
少年见状,坐到了蒋奕谦的身边,「你这不应该这样打,一会来了大boss,你肯定上去就被秒。」
「蒋熙睿,你也爱玩游戏吗?」
「还好。」少年话不多,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很少很少。
丁盈影凑到跟前,「这么多人物,你们分得清楚谁是谁吗?」
蒋奕谦咻咻就干掉了好几个对手,正在得意之间,游戏机又被抢了。
「哥,你干嘛啊,我自己可以。」
丁盈影也在旁帮腔。「我看谦谦蛮厉害的,这种游戏还是让他自己打吧。」
蒋奕谦生无可恋地仰面盯着丁盈影,她还看不懂吗?他今天连游戏机都被抢了,就是因为她啊。
蒋梓霖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套衣服,碎花的棒球服加白色破洞牛仔裤,脚上一双轻巧的运动鞋。蒋梓霖刚要示意蒋奕谦别开口,蒋老三却跟看见救兵似的沖她招手,「姐,姐!」
蒋梓霖勐地收住脚步,蒋熙睿下意识抬头,少年目若朗星,也不知道是蒋梓霖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蒋熙睿看她的那一眼满含深意,神吶,这波眼神杀她受不了啊,她小脸又烧起来了。
「姐,你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啊。」
「看看风景不行啊?」
「霖霖,你快来看他们打游戏吧。」
蒋熙睿埋下头,专注手里的动作,蒋梓霖慢慢悠悠走过去,丁盈影朝她友好地伸出手来,「霖霖,我们去那边盪鞦韆吧。」
「好啊。」
两个女孩就这么手拉手离开了。
来到鞦韆架前,丁盈影客气地沖蒋梓霖道,「你坐着,我来推啊。」
「不用,这儿不是有三个吗?你一起坐。」
「好吧。」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晃动起来,丁盈影看向不远处坐着的少年,「我好羡慕你们啊,家里有三个孩子多好,热闹。」
「我和睿睿平时都不带蒋奕谦玩,今天可能是睿睿实在无聊。」
「为什么不带他啊?」
蒋梓霖抬高双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因为他是电灯泡呗。」
丁盈影哈哈笑出声来,「电灯泡好像跟情侣有关吧?」
笑什么笑?蒋梓霖的鞦韆甩得越发高,她恨不得现在就告诉丁盈影,蒋熙睿刚才跟她表白了,羡慕吧?嫉妒吧?惊不惊吓啊?
「霖霖,你们学校真有很多女生喜欢蒋熙睿?」
「当然,抢手得很呢。」
丁盈影的小心思不在盪鞦韆上。「那你哥至今没有女朋友,也挺难得的哈。」
「难得什么啊,他那是闷骚。」蒋梓霖说着,嘴角不由上扬,「跟他表白的那些他看不上而已呗。」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啊?」
蒋梓霖身子在半空中跃起,她歪着脑袋,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首先,必须漂亮,其次,必须瘦,睿睿说了,这两样是关键。」
「是……是吗?」
「有没有觉得他挺肤浅的?不过男生都这样啦,他说了,喜欢的女生就得是像我这样的。」
丁盈影垂下脑袋,「这种标准也不一定吧,有可能遇上他特别心动的,什么标准都能抛之脑后……」
「我哥有喜欢的人了。」
「啊?谁,谁啊。」
「是个美女啊,」蒋梓霖夸起自己来绝不嘴软,「不过还没表白,我们学校的。」
丁盈影眼圈都红了,那她怎么办啊?她总不能用娃娃亲的事情去提醒蒋熙睿吧?
蒋梓霖从鞦韆上跳了下去,「我去看他们玩游戏,你去吗?」
「我再坐会。」
「好。」
不远处,兄弟两人挨坐在一起,蒋熙睿将游戏机往蒋奕谦手里塞去,「拿走。」
「哥!哥!」蒋奕谦激动地大吼,「最后关头啊,我手速不行,你上啊。」
蒋熙睿迎面看到蒋梓霖正跑过来,蒋奕谦拿起游戏机一看,就这两三秒的时间,他居然已经被人秒了。他恨啊,蒋奕谦往后倒,身子躺平后蹬起双腿来,「我不管,你赔我,不带这样玩的。」
蒋梓霖走到两人跟前,抬脚踢向蒋奕谦的脚心。「怎么跟三岁小孩似的,快起来。」
「不要惹我,你们是一伙的,非把我揪下来干嘛,我的通关白打了!」
蒋熙睿笑而不语,这种事他是干得出来,但是蒋奕谦拿他没办法,谁让自己是老么,关键是他心地善良啊。
「你再耍赖皮,没人理你啊。」
蒋奕谦气得撑起上半身瞪向蒋梓霖,「是,你们别理我!」
他又躺了回去,今天真不想再理任何人,他被狠狠伤害了一把。
这会心里难受的不光是他,丁盈影像是失恋了一般闷头坐在原地,丁太太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趁机和蒋熙睿多相处,可少年的态度不冷不淡,弄得她心里跟猫爪子挠过似的。
她跳下鞦韆,心里再怎么醋意横生,她也应该过去跟蒋熙睿他们一起玩耍,只有相处了才能知道她的好嘛。
丁盈影快步走来,其实满脑子里都是心事,她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个小坑,那是蒋梓霖心血来潮要自己弄盆栽的时候挖出来的。丁盈影一脚踩进去,就听到她哎呦一声,整个人扑通往前摔。
蒋奕谦吓了跳,坐起来一看,「丁小胖摔了。」
丁盈影扭了脚,在那边唿天喊地的开始哭。「好痛啊,我的腿是不是断了,呜呜呜……」
蒋梓霖弯腰将蒋奕谦拉起来,「快,快去看看。」
「噢。」蒋奕谦起身后拍了拍屁股,蒋熙睿也站了起来。
「她看着摔得不轻啊。」
「谦谦,你先把她抱屋里去,让妈看看。」
蒋奕谦一脸难以置信地盯向蒋梓霖,「为什么是我?」
「她自己应该不好走路,你赶紧的!你不是要通关吗?你只要照做了,我今天让睿睿给你打,帮你带队,让你威风凛凛。」蒋梓霖说完这话,拉了拉蒋熙睿的手臂,「睿睿,是不是啊?」
蒋熙睿还没回答,蒋奕谦便撒开腿往前跑去,他知道蒋熙睿肯定会听蒋梓霖的,这个诱惑太大,先抱了再说吧。
少年和蒋梓霖也快步过去,丁盈影双手捂住脚踝不住叫唤,「好痛好痛啊,呜呜呜。」
蒋奕谦第一个到她身边,「怎么回事?扭到脚了吗?」
「这儿有个坑。」
「没事,我妈是医生。」
蒋奕谦蹲下身,双手伸向丁盈影,「我送你进屋吧。」
「啊?你行不行啊?」
开玩笑,他好歹也是蒋家的男子汉好不好,蒋奕谦一手抱住丁盈影的肩膀,另一手抱住她的腿弯,心里默念一二三,起!
但他确确实实是高估了自己,人刚抱起来,他整个人就往前扑去。丁盈影被他丢在地上,蒋奕谦从她身上翻过去,差一点点就是脸着地。
「呜呜呜——」丁盈影哭得越发凶了。
蒋梓霖真想嘲笑他,她一把将他拽起身,丁盈影睁着泪眼看向蒋熙睿,「我感觉我腿都肿了,会不会断掉啊?」
「不会。」
蒋熙睿蹲下身,丁盈影不由伸出手,配合他以便于将她抱起。
没想到少年只是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拖拽着让她起来,「我扶着你,你另一条腿没事吧?」
「没,没事。」
「那你跳着走。」
18第一次约会
丁盈影委屈的都快哭了,这蒋熙睿怎么这样啊,有点怜香惜玉的样子吗?她可是他未婚妻呢,未婚妻啊!
蒋熙睿扣住她的手臂,还很用力,修长的手指几乎是掐着她的。
女孩抬起右脚,一蹦一跳出去。「啊,好痛啊,呜呜。」
蒋梓霖在边上看着,「你忍忍啊,这么禁不起痛。」
「扭伤的不是你,你不会知道的。」
她跳了几下没力气了,身子不由自主往蒋熙睿身上靠,少年伸手推住她的肩膀。「要不休息会?」
丁盈影眼角挂着泪珠,「嗯。」
她好想在他身上靠一会,少年看了眼地上,「那你坐下来吧。」
丁盈影望了眼脚底下的草坪,「我要回家……呜呜。」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回屋后,许情深给丁盈影检查下脚踝,还好只是扭伤,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去医院处理下。
丁太太急急忙忙拿了包带着女儿离开,许情深亲自开车将她们送去星港。
蒋奕谦蹦到蒋熙睿面前。「哥,带我打游戏。」
「好。」
「答应的这么爽快,你不会有鬼吧?」
「爱信不信。」蒋熙睿说完,转身上楼。
这点甜头当然是要给的,以后还会有需要他的时候。
蒋奕谦大步跟在蒋熙睿身后,蒋梓霖见状,想要上楼,但想想蒋熙睿今天下午跟她说的话,她好怕一会见他尴尬怎么办。
她磨磨蹭蹭上楼,回自己房间吧,又觉得不甘心,她压根不用鬼鬼祟祟,可她还是猫着身子来到蒋熙睿的房门跟前。门敞开一道缝,蒋奕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哥,这什么啊?变形金刚吗?」
蒋奕谦指着房间内的小机器人问道,他好奇地将脸凑到书桌前,「你买的?」
「不是。」
「是不是头还没装啊。」
蒋梓霖将脸紧紧贴着门板,什么变形金刚?
少年的视线落向门口,看到那扇门板动了下,蒋奕谦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哥,丁小胖没向你逼婚吧?你们单独相处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啊?」
蒋梓霖竖起耳朵,这些她也想知道,蒋老三真棒,都替她问出口了。
少年嘴角不由轻勾起来,「也没说什么,就问我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没有别的了吗?」
蒋熙睿放轻脚步走到门口,伸手勐地将门拉开,蒋梓霖猝不及防往前沖了一小步,少年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他身后传来蒋奕谦大惊小怪的声音。「姐,你偷听!」
蒋梓霖面色涨得通红,她直起身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听?」
「这是明摆着的事啊,哥,对吧?」
蒋熙睿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另一手将门关上,少年的手自然松开,然后朝着房间内走去。
蒋梓霖两手拽着衣角,满脑子都是蒋熙睿今天跟她表白的事,她有点懊恼她的反应能力慢,当时要趁他离开之前一把拉住他,跟他说一句我也喜欢你的话,她是不是直接就能当他女朋友了?
蒋奕谦伸手摆弄着桌上的机器人,「哥,你这哪里买的啊,挺好玩的。」
「不要动它。」
「为什么?」
蒋熙睿上前两步,「还有几道工序没完成。」
「这……这是你做的?」
「对。」
「你也太牛了吧!」
蒋梓霖来到两人身后,看了眼桌上的小机器人,蒋奕谦摸了摸它的小胳膊,「哥,这东西有什么功能吗?虽然是机器人,是不是也得有个名字啊?叫谦谦吧!」
「凭什么叫你的名字啊?」蒋梓霖接过话,「要叫也要叫霖霖。」
「那凭什么叫霖霖?」
「它早就有名字了。」
「叫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蒋熙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通关游戏还打吗?」
「要!」
少年坐到蒋奕谦身旁,蒋梓霖没事干,对游戏又没兴趣,她在床沿处坐定下来。
蒋熙睿指挥着蒋奕谦,打游戏需要惊人的手速和应变能力,蒋奕谦按着蒋熙睿的要求进攻,蒋梓霖目光忍不住看向少年,他坐在桌前,眉目轻松,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思索。蒋梓霖有些看呆了,在她眼里,蒋熙睿好像什么都会,少年低着头,不会注意到她,所以蒋梓霖的目光自然也就放心大胆了。
蒋奕谦渐入佳境,少年抬下头,目光攫住蒋梓霖,她的视线来不及别开,两人就这么直勾勾对上了。
蒋梓霖仿佛做了什么事被撞破一般,慌忙之下想要别开眼。蒋熙睿扯动下嘴角。「一会做什么?」
「捡宝藏啊。」蒋奕谦回道。
少年的视线仍旧盯着蒋梓霖,方才那句话也分明是问她的,蒋梓霖轻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看电影怎么样?」
最近好像没有爱情片上映,但是只要跟蒋熙睿一起看,她觉得看《熊出没》都ok。
蒋梓霖嘴角轻抿。「好啊。」
「《战狼2》上映了,我现在就买票。」
旁边的蒋奕谦闻言,兴奋地喊了起来。「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蒋梓霖才不想带着他。
「姐,我好多同学都看了,说超级燃,你跟哥又不是小情侣,瞧你把我当电灯泡似的,我不管,我就要去。」
蒋梓霖拧紧眉头,这还是她和蒋熙睿第一次单独去电影院呢,「你就在家打游戏。」
「我不要!」
「别带他!」
「好,你们不懂得关爱我,那我就告诉爸妈,说你们去看电影,把我一个人丢下。」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事,毕竟他们丢下蒋奕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蒋梓霖忍不住心虚,蒋熙睿跟她表白了,那这层关系好像就变了。少年看了眼游戏机的屏幕,兄妹看场电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
「好,带你去。」蒋熙睿说道。
「耶!」蒋奕谦欢唿起来。
蒋梓霖真想冲过去揪他的耳朵。
打完游戏,蒋奕谦开心地不住欢唿,「总算通关了,yes!」
「我们现在过去差不多,走吧。」
「好。」
来到电影院,蒋奕谦凑到蒋熙睿身边,贼兮兮问道。「哥,刚才丁小胖在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要看电影啊,你要是邀请她的话,她百分百同意啊。」
「那好,等她下次再来,我就给你们买电影票,我一定会给机会让你带着她过来的。」
蒋奕谦一听,慌忙摆手。「别别别,那还是算了吧,我还小呢,被人看见了肯定误会。」
来到自助取票机跟前,蒋梓霖回头看向蒋奕谦,「我们应该把他甩掉的。」
「没关系,他也喜欢看,让他看吧。」
蒋梓霖接过小吃票,准备去兑换爆米花,「我不想跟他坐在一起。」
蒋奕谦拿了手机在四处拍照,他肯定不知道自己这会正被自己的亲姐姐给嫌弃。蒋熙睿拿出三张票,两人往外走了几步,蒋奕谦放下手机。「好了吗?」
「好了。」
蒋熙睿将其中一张电影票递给蒋奕谦,男孩看了看,惊唿大喊,「01排18号?哥,那是最前面啊,还是角落!」
「没办法,我买的时候都快满座了,没有三个座位相连,只能这样安排。」
「我……《战狼2》还是3d呢,坐那么近我会不会被屏幕晕死啊?」
蒋熙睿将另外两张票塞进兜内。「我相信你,小伙子还怕这点晕吗?」
少年转身去兑换小吃,蒋梓霖跟在后面,她在前台处拿了两大桶爆米花,蒋熙睿取了三杯可乐,两人回到蒋奕谦跟前,一人给了他一份东西。「走,进场吧。」
电影院内坐了不少人,屏幕上正在gg,只是四下没有亮光,蒋奕谦的座位好找,就在第一排边上,「哥,你们在哪?」
「在你后面。」
「噢。」
蒋奕谦乖乖往里走,坐下来后,吃了两颗爆米花,他下意识往后张望,但是并没看到蒋梓霖和蒋熙睿的身影。
难道是太黑了,所以看不见?
蒋熙睿走在前面,找到座位后,让蒋梓霖坐下来。
08排8座和9座,影厅内的黄金位子,他买票的时候还有不少空位可供选择,只不过他不想给蒋奕谦买就近的位子。坐前面的男孩还在四下张望,但是隔得太远,他找不到他们具体坐在哪。
这样抛弃他好像有点不地道,只能找机会补偿了。
电影正式开始放映,蒋梓霖喜欢浪漫的爱情片,这种战争的影片她之前几乎从来不碰,她手里抱着爆米花,反正是陪蒋熙睿看的,主要就是喜欢这样的氛围。男生和女生约会,电影院应该是个最能滋生小暧昧的地方了。 蒋梓霖有些紧张,所以不住的吃和喝,她将爆米花桶递向蒋熙睿,「要吗?」
「你拿着吧。」
蒋梓霖噢了声,拿起一颗爆米花塞到嘴里,蒋熙睿喝了口可乐后也将手伸了过来。
影院内安静极了,水下的打斗声透过最好的音响传到蒋梓霖耳中,她整个人跟着紧张起来。
她的手放在爆米花桶内,整个人因为那场打斗而高度集中了精神,蒋熙睿的手伸过来,原本是想拿爆米花吃的,没想到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
砰砰砰——
电影内传来枪声,但蒋梓霖觉得那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胸口发出来的。
19甩掉的电灯泡
她没有扭头看向蒋熙睿,看了也白看,她知道是他。
开场才不过几分钟,电影中,烈士遗属遇上了强拆队,里面的老母亲哭着撕喊道,「不能拆,不能拆啊,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回来找不到家。」
蒋梓霖听到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啜泣出声,蒋熙睿的手松开她,收了回去。
蒋奕谦已经放弃寻找他们,从电影开始播放的第一分钟起,他整个人就沉浸进去了。
电影院内黑漆漆的,随着情节的推动,蒋梓霖连手里的爆米花都忘记吃了。
前一秒热闹的小镇忽然变成人间地狱,僱佣兵仿佛从天而降的恶魔,手里的ak肆无忌惮扫向人群中,在死亡面前,从来没有优先选择这一说法。
一双双绝望的眼睛看向屏幕外坐着的人们,妻离子散,残肢被压在了汽车底下。
蒋梓霖手掌有些颤抖,蒋熙睿看了她一眼,「没事吧?」
她轻摇下头,语气故作轻松说道,「没事啊,一点都不吓人。」
蒋熙睿将她手里的爆米花桶接过去,「我来拿着吧。」
电影还在继续,蒋梓霖没有接触过影片中的场面,甚至并不知道在现实中,有些国家就如非洲一样,常年战乱,民不聊生。
在那间华人开的工厂里面,当胆小怕死的眼镜男让中国人和非洲人分开站的时候,那些非洲的工人一遍遍问着,「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那是中国的飞机,它是来接我们的。」
蒋梓霖攥着手掌,眼泪忍不住决堤而出,画面中,一张张黑色的面孔恐惧而绝望地站在了一起,他们没有一个强大的祖国,不会有人来施以援手,所以只能白白等死。
蒋梓霖泪流满面,心被狠狠揪了起来,蒋熙睿一扭头,看到她眉头紧拧,一副正在强忍的样子。
他倾过身,二话不说便伸出了手臂,手掌握住蒋梓霖的肩头后,将她拉向自己。
蒋梓霖将脑袋靠向蒋熙睿的肩膀,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向蒋梓霖,他手掌在她肩头处一下下捏着。
蒋梓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夸张,几乎是从头哭到尾,不光因为同情落泪,更是因为感动。
少年手臂微微收紧,感觉到她在抖,他下巴贴向蒋梓霖的头顶处。
这个动作一直维持到电影结束,影院内的灯光打开,蒋梓霖伸手擦了擦眼睛。
她鼻子被塞住了,头顶忽然一热,蒋梓霖擦眼泪的动作顿住,那绝不是蒋熙睿摸了她的脑袋,或者是将下巴抵在她头顶,那个很像是被他亲了一下。
蒋梓霖整个人绷得很紧,头顶那一块烫烫的,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蒋熙睿仍旧抱着她没动,周边有不少人都起身离开了。
「走,走吧,一会谦谦看到了……」
「后面还有彩蛋,他肯定会留在这看的。」
蒋熙睿说完,手臂松开,「出息,看个电影哭成这样。」
「我没想到这么感人啊,有几次是激动哭了。」
少年拉着她的手起身,屏幕上在播放着彩蛋,他们只能这个时候走,两人跟着人流往前走,到了第一排处,正好彩蛋播放完毕,蒋奕谦也起身了。
蒋奕谦一眼看到他们,抬起手臂挥了挥,「哥,姐。」
三人走到外面,蒋奕谦还在想着方才找他们的事,「你们的座位是第二排吗?我怎么找了半天没看到啊。」
「电影院那么黑,看不清楚也正常。」
蒋奕谦不疑有它,走出去后,他回头看眼,忽然像是见鬼了似的大喊大叫起来,「唉呀妈呀,这是哪里来的妖怪,吓死我了。」
「说谁呢你?」蒋梓霖还没反应过来。
蒋熙睿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她同他对望眼,陡然反应过来,她今天为了跟丁盈影比美,她特地化了妆的。这会脸上肯定跟个调色盘似的,怪不得擦眼泪的时候总觉得黏黏的,蒋梓霖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脸。
少年轻笑着拉过她的手臂。「洗手间就在边上,我带你过去。」
「啊哈哈哈,花脸猫,花脸猫,喵——」
蒋熙睿回过身,一个眼神丢过去,蒋奕谦立马乖乖住嘴,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蒋梓霖进洗手间收拾下,蒋奕谦和蒋熙睿在外面等她,男孩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哥,我也是你弟弟啊,但我觉得你偏心,太偏心了。」
「今天我房间里的那个机器人,你看见了。」
「当然。」不是还讨论名字来着嘛。
「我打算用它去参加比赛的,等拿了一等奖,奖金有十万,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蒋奕谦立马乐开了,「真的?什么都行吗?」
「是。」
天哪,这幸福来得太突然,蒋奕谦捏了把自己的脸,「拉钩吧。」
「幼稚。」
「哥,你不说那个小机器人有名字了吗?叫什么啊。」
蒋熙睿目光盯向不远处,「小青梅。」
「青梅竹马的青梅吗?」
「嗯。」
「原来那机器人是个女的啊,哥,起这名字有特殊含义吗?」
蒋熙睿收回视线,他看了眼旁边的蒋奕谦,「因为,我喜欢吃青梅。」
蒋梓霖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正用纸擦着脸上的水渍,蒋熙睿抬起腕錶看眼时间,「现在去吃晚饭吧。」
「好啊。」蒋奕谦第一个答应。
「想吃什么?」
「肯德基!」蒋奕谦激动出声。
「不要,」蒋梓霖立马反对,「吃油炸的容易胖,我今天想吃泰国菜。」
「可以。」蒋熙睿答应着。
「泰国菜不好吃,我吃不惯啊。」
蒋熙睿单手插在兜内,「那这就难了,要不你去吃肯德基,我们去吃泰国菜?」
「……」
三人走进商场内的一家泰国餐厅,蒋梓霖拿了菜单点菜,蒋奕谦想到今天的电影,仍旧激动到不行,「哥,你事先有看过预告片吗?」
「怎么了?」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看大片呢。」
「这不是大片吗?」蒋熙睿拿起桌上的水杯,轻啜一口柠檬水,「这是中国人自己的大片,当然,它比外国的更有看头。」
「是啊是啊,燃爆了!哥,你以后有了女朋友就要带她来看这种。」
蒋梓霖专注地点着菜,没有注意听他们的讲话,蒋熙睿嘴角轻勾下,「为什么?」
「我百度看到的,说如果刚谈恋爱,男生就该带女生去看恐怖片,因为她只要一害怕就会往男生怀里躲啊。但我觉得今天这种片子更适合,你想,女生看着看着哭了,那男朋友就可以安慰啊、搂搂抱抱啊、擦眼泪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咳咳——」蒋熙睿听到这,忽然有点尴尬起来,神色也颇为不自然。他再度瞅了眼蒋梓霖,幸好她还在纠结着吃什么甜品,压根没听进去蒋奕谦的话。
他别开视线,蒋奕谦这脑子真不错,连这一点都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吃过晚饭,三人闲逛一会便回家了。
蒋奕谦这颗行走的大灯泡跟了他们一路,最好笑的是,他压根不知道他是灯泡。
蒋梓霖洗过澡后坐到书桌前,她小心翼翼将两张电影票摊开放在桌上,今天算是她的第一次约会吧?虽然他们不能明目张胆手拉着手,但这样已经很好了,蒋梓霖连雀跃都只能表现得小心翼翼。
她拿起手机,将电影票拍了下来。
发朋友圈的时候,她不能说她恋爱了,更加不能说她赴了人生当中第一个约会,她欣喜、她激动,去和回来的路上她都紧紧跟着蒋熙睿,虽然不能像恋人那般亲昵,但也足够了。
蒋梓霖分享了电影票的图片,以此记录下了今天,抬头的部分,她简单评论了影片的内容。
放下手机后,蒋梓霖擦拭下头髮,过了会拿起来一看,朋友圈第一个留言的人是蒋奕谦。「8排8座、9座?我这是错过了什么?能买到黄金位子,就说明还有别的座位能选!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后面跟了一排炸弹和尖刀的表情。
蒋梓霖忍不住轻笑,把他给忘了。她刷新下,看到蒋熙睿点了个贊,只不过什么都没评论。
她双脚抬起踩在椅子上,头不住在膝盖上面点着,头髮是湿的,贴在面颊处凉凉的,空气中泛着丝丝甜味,她能感觉得到。
去学校上课的这天,蒋熙睿仍旧是坐地铁去的,蒋梓霖先进教室,坐到座位上后,她拍了下陆倩倩的肩膀。
袁娟第一个扭过头来,「霖霖,告诉你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啊?」
陆倩倩听闻,转过身就要去捂袁娟的嘴,「不许说。」
「霖霖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这种事不能瞒她。」袁娟握住陆倩倩的手腕,她凑到蒋梓霖跟前说道,「倩倩谈恋爱了。」
「什么?」蒋梓霖一双杏眸睁得圆圆的,「请问我不在的这两天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
「机电班的一个男生跟她表白了。」
「谁啊?」
袁娟松开手,「秦征。」
「之前有预兆吗?好突然啊。」
「这种事还需要预兆啊,」袁娟笑着沖陆倩倩挤了挤眼,「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龙虾啊?」
陆倩倩两手捂住脸,满面羞涩,蒋梓霖知道那个秦征,她目光微黯,「倩倩,你应该知道那个秦征在东大……」
蒋梓霖平日里很少会关注学校的事,但是秦征吃过处分,大名被张贴在校内的公告栏上,那张处分待了足足一个月。
初中、高中的时候,蒋梓霖听说有打群架的事,那时候的女生想法都很奇特,哪个男生吊儿郎当、流里流气能打架,就越是受欢迎,秦征就属于这号人物。
当然,他还属于这一类中长得好看的,所以更加吃香。
这次的处分,据说就是跟一个男生抢一个女孩,一言不合就开揍,赔了医药费不说,还出了名。
袁娟听了蒋梓霖的话,小心翼翼看眼陆倩倩。
陆倩倩眼帘轻垂,这个问题她也想过,「他说,他会改。」
「总不可能他跟你表白,你就突然对他有感觉吧?」
这样的说法太匪夷所思,陆倩倩也不想瞒着自己的朋友,「之前……我其实就喜欢他,只不过我们之间没有交集,也就是在路上看到了,有一次晚自习回去,我的书全掉在了地上。他帮我一本本捡起来,他问我,我认识他吗?我当时心跳得厉害,说了句不认识就走了。」
「倩倩,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是有点担心你,我知道……谈恋爱是好事,我们都希望你好,真的。」
「我知道,」陆倩倩嘴角轻笑开,「霖霖,放心好了,我会很好的,实在不合适的话,那就分手,但总要先了解下是吧?」
这就是青春啊,她们总不会考虑到太多现实的问题,爱情在那个年纪,可以是一样最纯粹的东西。
蒋熙睿进来的时候,蒋梓霖恰好回头,少年穿了件白色的衬衣,那一抹色彩扎进了蒋梓霖的眼中。自始至终,她的眼里从未有过别人,她也一直坚信,这样的少年才是最好的,从不需要过度张扬,可他的优秀又註定了他无法低调。
只不过那种光芒是最好看的,没有任何的污点和瑕疵,夺目至极。
20找寻亲生父母
上午的课还未结束,窗外面就来了个男生。
一米八个头的男生穿了条破洞牛仔裤,上身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头上倒是没有染奇奇怪怪的颜色,他整个人看上去硬朗尖锐,倒不像个学生。
袁娟抬手敲向陆倩倩的手臂,「倩倩,你男朋友。」
陆倩倩目光还没望出去,她低着头,小脸绯红,「嘘,别叫。」
「快下课了,他是不是来接你吃饭的啊?」
「袁娟,你好好听课行不?」
蒋梓霖在后面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目光望向窗外,看到秦征靠在她们教室跟前的栏杆上。他丝毫不怕被围观,嘴角若有若无勾着,教室内起了议论声,「那是谁啊?」
「他好像在等人……」
下课铃声在一片好奇声中响起,老师率先走出教室,陆倩倩拿了课桌内的手机后快步往外走。
蒋梓霖和袁娟跟在后面,经过后门处,蒋梓霖停下脚步,杜尧他们围站在蒋熙睿的桌前,要换了以前,她肯定不会走上前,但现在不一样,大家都知道她是他妹妹。
「大神,你老妹儿来了。」阿赋双手撑着课桌,朝蒋梓霖打过招唿,「你们两个够保密的啊。」
蒋梓霖走了过去,「我……我跟袁娟一起去吃饭。」
「蒋梓霖,你是大神的妹妹,以后就是我们大家的妹妹,今天中午哥哥请客……」
蒋梓霖忙不迭摆手,「不用。」
「别听他们的,你去吧。」
「好。」蒋梓霖转身要走,杜尧见状,喊了她一声,「对了,你朋友怎么跟秦征好上了?」
蒋梓霖心里咯噔下,原来不光是她觉得不妥,「秦征有哪里不对劲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秦征跟我们就不是一道的,也太复杂,你朋友跟个小白兔似的,看来是有危险。」
蒋梓霖走出去的时候,心头闷闷的,袁娟在外面等她,「快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来到食堂,蒋梓霖和袁娟打好了饭菜,蒋梓霖找了圈都没看到陆倩倩的身影,「倩倩呢?」
「人家正在约会呢,八成是出去吃饭了。」
「袁娟,你跟倩倩睡一个宿舍,你觉得秦征的事情靠谱吗?」
袁娟小口吃着饭菜,「我也说不准,倩倩喜欢秦征的事,之前我也不知道,让他们相处看看吧。」
「嗯,只能这样了,你多留心点。」
「好。」
吃完中饭回到教室,两人刚坐定下来,陆倩倩就回来了。
秦征跟在她身后,手里提了些吃的东西,教室内人不多,男生膝盖处的破洞因为他往前的动作,随时都有越扯越大的可能性,陆倩倩看了看四周,「你快回你教室吧。」
秦征将袋子放到陆倩倩桌上,「放学后去操场等我,我在那里打篮球。」
「好。」
蒋梓霖目光紧锁在秦征脸上,男生刚要离开的时候,视线正好掠过蒋梓霖,他不由顿住脚步,「你们都是倩倩的朋友吧?」
「对。」
秦征轻点下头,他忽然伸出手撑在蒋梓霖的桌上,颀长的身子微微往下压,「你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
蒋梓霖神色自若地耸了耸肩膀。「我这是很正常的眼神,你从我身边走过去,那我自然要看到。」 「秦征,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霖霖和袁娟。」
蒋熙睿进来的时候,看到秦征撑在蒋梓霖的桌前,他走了过去,到了蒋梓霖身后,他伸手按向她的肩膀。
蒋梓霖回头看了眼,秦征的目光也落向了蒋熙睿。
他直起身来,视线扫过蒋熙睿的脸,「我记起来了,之前你们俩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又说是亲兄妹。」
「你关注的事情还挺多。」
秦征勾了下嘴角,扭头沖陆倩倩道,「我先回教室。」
「好。」
秦征离开后,陆倩倩看向蒋梓霖和蒋熙睿。「大神不好意思啊,他有可能是太敏感了。」
蒋熙睿不着痕迹看着蒋梓霖,蒋梓霖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事啦。」
只是秦征的目光她记得太清楚,他的眼神中少了一般男孩的阳光和干净。
蒋熙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蒋梓霖单手托腮,陆倩倩小心翼翼摇了下她的手臂。「霖霖?」
蒋梓霖回过神,「怎么了?」
「没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啊?」
「那就好……」陆倩倩笑着轻拍胸口,「其实秦征也没别的意思。」
「是没别的意思,倩倩,就算真是他错了,也用不着你替他道歉,倩倩,你是你,他是他啊。」
陆倩倩还没意识到这件事中的微妙,她想得特别简单,只要自己的男朋友开心、朋友之间没有嫌隙就是最好的。
放学后,陆倩倩去操场找秦征,袁娟也一道去了。
蒋梓霖收拾好书包没有立即离开,蒋熙睿的几个朋友拿了篮球也走了出去,很快,教室内就走剩下他们两个。
少年站起身,蒋梓霖忙跟着站起来。「我们今天一道回家吧?」
她想要跟着他,哪怕是坐地铁也好啊,他可以陪她买票,也可以陪她候车。
蒋熙睿面色淡然,他走到蒋梓霖的身旁,「你跟司机先回家吧,我有点事。」
「你朋友们都去打球了,你还要去哪吗?」
「是,有点私事。」
蒋梓霖实在搞不明白,按理说蒋熙睿的生活很简单,通常都是两点一线,有时候晚回家也是因为跟朋友出去玩玩、打打球而已,「睿睿,你究竟有什么事?」
「出去见一个人,你不认识。」
他伸手拉过蒋梓霖的胳膊。「走,我跟你一起下楼,我看你上了车我再走。」
两人到了学校外面,来接她的车到了,蒋熙睿替她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蒋梓霖站着没动。「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我最晚不超过六点,一定会回家。」
蒋梓霖沖他挥挥手,「走吧。」
少年顺着学校跟前的路往前走,长长的身影被一道光晕拉得越髮长。蒋梓霖看他走远了,她往后退了两步,沖驾驶座内的司机说道,「我今天跟睿睿一起回去。」
「那我送你们吧。」
「不用,」蒋梓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他就是跟朋友们去玩的,我追上他就是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司机自然不放心,蒋梓霖想了想道,「你在这等我吧,我十五分钟后回来,我就去看看睿睿玩什么,但你不准跟着我。」
「记得马上回来。」
「ok啦。」
蒋梓霖说完这话,丢开司机往前追去。
蒋熙睿没有打车,也没有坐地铁,他的目的地似乎就在学校附近。蒋梓霖跟在他后面,她一路小心翼翼的,没有被他发现,直到看见蒋熙睿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蒋梓霖见状,在门口张望了会,确定少年已经找到位子坐下来,她这才抬起脚步进去。
服务员热情地上前,「您好。」
蒋梓霖转身来到服务台前,点了一杯咖啡,「我自己找位子就行了。」
「好。」
她远远就看到了蒋熙睿,他背对门口这边坐着,对面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蒋梓霖放轻脚步过去,咖啡厅的私密空间做的挺好,旁边就有两个小包厢一样的座位,空间不是密闭的,只不过都有珠帘挡着。
蒋梓霖掀开帘子进去,里面只有两张座位,上头还有弓翘起来的顶,很多女生或者小情侣都喜欢来这儿。蒋梓霖却是无心欣赏,她将书包放到座位上,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这是一些基础的资料,你看看。」男人将一个信封压着桌面推到了蒋熙睿的手边。
少年看了眼,并没有立即去打开,「你调查到的结果,男方是做什么的?女方又是做什么的?」
「都是工人,男的在厂里做工,女的是商场服务员。」
「家里有几个孩子?」
「一个。」
蒋梓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莫名慌张起来,这难道是蒋熙睿让人去查的吗?
「家在哪里?」
「保安区,是个老居民楼。」
「房子是他们自己的吗?」
「是。」
蒋熙睿捏着那叠资料,「既然早早就有了自己的房子,他们也不至于要将自己的孩子丢弃。」
「十几年前,他们确实丢掉过一个孩子,但不是因为家境原因。男方和女方未经家里人同意就在一起了,后来临产之际,男方家人还是死活不同意。女的也是一气之下去了医院,原本说想打了,但是肚子那么大,再加上早产……孩子就被她直接丢在了医院。过了几天她又后悔,找回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蒋梓霖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他是在找自己的爸爸妈妈吗?他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
她眼圈微微发涩,蒋熙睿一语不发,对面的男人继续说道,「调查的事,我都是悄悄进行的,信封里面有地址,你可以先去跟他们见上一面。」
少年终究是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有那家人的具体住址。
「见一面再说吧,如果他们真是你要找的人,你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没过多久,蒋熙睿对面的男人起身离开。
少年攥着手里的信封,用力到将它捏出了褶皱,他随后手微松,站了起来。
蒋梓霖拿起旁边的包,她心里又慌又乱,她只知道蒋熙睿要是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后,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就得要分开了?
21睿睿,别走好不好?
蒋熙睿走到咖啡馆外,起风了,今天下午天气本就不好,这会风越来越大,咖啡馆外面栽满了爬藤植物,风使劲一掀,细细的枝干拍打着,似乎要将墙上的架子都给掀下去。
他看了眼地址,在手机上搜索下,准备到前面去坐地铁。
蒋梓霖就在他身后跟着,也不刻意保持距离了,乌云黑压压地聚在头顶,树叶沙沙声传到耳中,蒋梓霖的头髮都被吹散了,眼睛里也进了沙子,她难受地用手轻揉。
少年还在继续行走,长长的身影笔直成一条直线,周边的行人都在匆匆而来,或者匆匆离开,「快,估计要下雨了。」
蒋梓霖一个没注意,落下了蒋熙睿不少的路。
她加快步伐跟紧了,狂风越来越肆无忌惮,隐约有种窒息感,她不由害怕起来,如果蒋熙睿要找的人就是他的父母,如果他们相认了,他的亲生父母不让他再回家怎么办呢?
蒋梓霖越想越难受,她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但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只能小声地喊着蒋熙睿,「睿睿,睿睿——」
少年在前面走着,隐约听到叫他的声音,他慢下脚步,直到又一声睿睿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蒋熙睿停了下来,转身望过去,蒋梓霖还在走着,少年快步上前,语气急迫,「你怎么在这?」
「睿睿……」
「不是让你先回家吗?你怎么在这?」
蒋梓霖紧张地看向少年,「那你呢,你为什么在这啊?」
风哗哗地打在两人的脸上,蒋熙睿抬起手,替她将头髮夹在耳后,但似乎没用,他的手指刚离开,头髮又被吹了出来,遮住了蒋梓霖一半的视线。
蒋熙睿轻笑出声,「你看看,像个小疯子似的。」
「睿睿,不要去好不好?我们回家。」
蒋熙睿伸出去的手陡然顿住,目光淡淡地落到蒋梓霖面上,「不要去哪?」
她神情越发迫切起来,「你知道的。」
「霖霖,听话,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到家了。」
蒋梓霖焦急地摇了摇头,「我不要。」
「我只是有一点点小事要处理而已……」
蒋梓霖看向少年的手掌,她伸手握住,并用力捏了下去。「不要去,不要去。」
「我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到这接你。」蒋熙睿说完,从兜内摸出手机,蒋梓霖按住他的手腕。「不要。」
「听话。」
「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一定要去?他们……他们也想找你吗?也想你回家吗?要是你回家了,我……我怎么办?」蒋梓霖眼圈泛红,落叶卷到了她的脚边,蒋熙睿将手机放回兜内,蒋梓霖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霖霖,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总要去确认下。」
蒋梓霖轻咬下唇瓣,少年回过头,「你要实在想跟着,那就跟我一起去,一会我在附近给你找个地方,你在那等我。」
蒋梓霖摇着头,但蒋熙睿并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着,蒋梓霖快步跟上,她隐约觉得少年离她越来越远了,他们好像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手,也不能在那个温暖的家里面嘻嘻哈哈。蒋梓霖脑海中的那副画瞬间被撕成两半,她泪水决堤而出,「睿睿,睿睿,不要去行不行?」
少年的脚步越来越沉,一开始犹如灌满了铅,最后的几步,又好像被人用铁锁锁在了原地。
他心里煎熬万分,阴暗的天空就压在头顶,一眼望去,远处的灰墙变得格外白,刺眼极了。蒋梓霖见他停了,她也停下脚步,但话里明显带着哭腔,「睿睿,我们回家吧。」
蒋熙睿垂了下脑袋,再抬头的时候,狂风大作,粗壮的树木似要被连根拔起。
他转身回到蒋梓霖跟前,她的包松松垮垮地背在身上,领子也被掀了起来,少年伸手拉住她,「好,我不去了,我们回家吧。」
「真的吗?」蒋梓霖面露欣喜,「真的回家?」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熙睿走到她身后,将她的头髮用手抓了起来,他细细地抓了好几下,「带皮绳了吗?」
「嗯。」蒋梓霖将套在手腕上的皮绳递向蒋熙睿。
少年接过手,替她将头髮绑了起来。
她眼圈红红的,蒋熙睿捏了捏她的小脸,「不哭了。」
「嗯。」
蒋熙睿看眼天色,蒋梓霖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睿睿……」
少年将手里的书包背在身前,他背对蒋梓霖站着,然后弯下了腰,「我背你。」
「我自己能走。」
「我背你。」蒋熙睿坚持。
蒋梓霖见他维持着那个动作不动,她四下看眼,周边哪还有什么人在逗留,她趴到少年的背上,他轻松站起身,双手勾住蒋梓霖的腿弯。
小的时候,蒋熙睿也背过她,但后来懂事了,特别知道他们两个不是兄妹之后,这么亲昵的动作也就不敢随随便便要求了。
蒋梓霖的两手起先是放在蒋熙睿肩膀上的,少年转了下脑袋,「抱住我,不让我更得弯腰,更累。」
蒋梓霖乖乖用手圈住蒋熙睿的脖子,她脸枕在他的颈间,「睿睿,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
「我没让你找过去……」
少年没说话,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踩着地面往前,有的人没有带伞,生怕骤雨急下,正拔起脚步提前跑向能避雨的地方。
在他们看来,街上这一对就显得不可思议的多了,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不一样,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緻,就不怕被淋得全身湿透吗?
蒋梓霖生怕他心里不舒服,但她又不想他找去,「睿睿,对不起。」
「霖霖,我也不想认他们,真的。」
「是吗?」蒋梓霖靠蒋熙睿这么近,近到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霖霖,我背着你,这样才能不看向你,有些话我才好跟你说透,我若找不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我若一直还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我们两个又怎么能在一起呢?」
蒋梓霖闻言,鼻子越发酸的想哭,「会有办法的,肯定可以的。」
「别说外人觉得难以置信了,爸妈也接受不了的,从小我们就是被当做龙凤胎养的,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们两个的亲近在别人看来都是正常的,但如果我们两个公开在一起,谁都会觉得我们疯了,大逆不道。」
蒋梓霖轻拭下眼角,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霖霖,当初是他们丢弃了我,我知道我不该找回去,我也不想再见他们。但我想过,我要是有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做亲兄妹了?」
「但你要是找到了他们,你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蒋家的亲生孩子,你到时候还会住在家里吗?」
蒋熙睿沉默半晌,蒋梓霖不等他回答,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肯定不会,那我是不是想见你一面都难了?就算我能去找你,你能来找我,我们还在一个学校。但是我们不可以天天在一个桌上吃饭,不可以跟爸妈出去旅游,我想你的时候,我也不能走出房间就能找到你了。」
少年背着她继续走着,蒋梓霖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睿睿,我们还小,还有好几年的时间给我们准备呢,你别回去行不行?我不想跟你分开……」
蒋熙睿的目光盯着地面,看到有豆大的雨珠落下来,街两旁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面,他快步走到一家小餐厅的门口,蒋梓霖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屋内的服务员将门打开,门上挂着一串铃铛,「欢迎光临。」
蒋熙睿将蒋梓霖放下来,两人走进屋内。
服务员带着他们来到靠窗的座位前,又将菜单递给两人,蒋熙睿没有着急点菜,他抽出桌上的纸巾,走到蒋梓霖身边后替她将手背上的水渍拭干。
「你男朋友真贴心。」服务员看在眼里,笑眯眯道。
蒋梓霖的小手被蒋熙睿牵着,少年动作细緻,「把外套脱了吧,刚才下雨了。」
「好。」
坐定下来后,蒋熙睿让蒋梓霖点菜,她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给蒋熙睿点了份义大利面,又另外点了份小吃拼盘和热饮。「就这些吧。」
「好。」服务员拿了单子离开。
蒋熙睿拨通了蒋远周的电话,跟他说一声蒋梓霖和他在外面,只不过现在下雨了,他们要吃过晚饭再回去。
蒋远周答应着,让他们自己注意安全。
方才那阵雨来的太快,尽管两人迅速进了旁边的店,但蒋梓霖的头上还是有些湿了。她双手撑着小脸看向对面的少年,蒋熙睿挂断通话,抬起视线迎上她的目光。「看什么?」
「每天都能跟你一起吃饭、说话,我觉得真好。」
少年不由失笑,「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
「睿睿,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家会是怎样的呢?他们家里应该还有孩子吧?如果你回去了,他们会像爱另外一个孩子那样爱你吗?」
蒋熙睿修长的手指落在桌上,目光始终攫着蒋梓霖不放。「霖霖,我不需要他们的爱。」
「可你要从蒋家离开,你就必须要有更多更多的爱才能让你不那么孤单难受啊。」
「真的不需要,他们丢弃过我,就是不稀罕给,我也不想要。」
蒋梓霖赶紧别开眼睛看向窗外,她鼻子微微发红,「还有爸妈呢……他们一直不知道我们两个都清楚了你的身世。」
「我不找了,」蒋熙睿身子往后靠,目光仍旧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再也不去找了。」
蒋梓霖吸了吸鼻子,仍旧看着外面,生怕一看到蒋熙睿,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服务员将蒋梓霖点的东西都上齐了,她小脸扭向外面,眼眶一发热,就用手掌擦拭下。
蒋熙睿不由轻笑,「吃东西吧,不饿吗?」
「哭饱了。」
少年拿起一根薯条,蘸上番茄酱后递到蒋梓霖的嘴边。「张嘴。」
蒋梓霖鼻音浓重,「饱了,不吃。」
「一会弄成大花猫,我可不给你擦。」蒋熙睿说着,将蘸了番茄酱的薯条戳到蒋梓霖的唇角处,她哎呀一声,忙往后退,「我脸上都是酱了。」
「那你就把它吃掉。」
「就不吃。」
蒋熙睿将手里的薯条塞到自己嘴里,「我看看,有薯条、鸡块、鸡米花,还有酱料……这酱料看着倒是不错。」
蒋梓霖始终维持着那个动作不动,少年拿过她跟前的热饮,「热可可也不喝是吗?那我替你尝一口。」
他还真尝了,「好喝,特别醇香。」
蒋梓霖撅起了嘴,「那是我的!」「你不说哭饱了吗?」少年说着,拿了那杯热饮起身,将杯子放到她鼻子跟前摇晃几下,「香吧?」
蒋梓霖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她伸手将杯子夺过去,「我说我哭饱了,但是我眼泪流光了,需要补水!」
22让我帮你撕情敌?没门
她说什么自然都是对的,蒋熙睿忍着笑,蒋梓霖一口抿住吸管,用力吸了两口。
少年盯着她的目光忽然沉了沉,他欲要转移注意力般拿起一根薯条塞到自己的嘴里。「你忘了,我方才喝过了。」
蒋梓霖唇瓣一松,吸管从她嘴里掉出来。
他不提醒倒好,一提醒就觉得怪怪的,虽然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喝一杯饮料,但毕竟这种都是沾着对方的口水啊……
蒋梓霖将热饮杯放回桌上,她不住拿了薯条往嘴里塞,一时间嘴巴都快闭不上了。
蒋熙睿将小吃盘拖过去,「不能这样吃,当心吃成胖子。」
「你不喜欢我肉肉的啊?」
「你自己喜欢吗?」
蒋梓霖看了眼蒋熙睿手边的义大利面。「我想吃。」
少年将盘子推了过去,蒋梓霖拿起刀叉,「你再点一份吧,我食慾忽然好了。」
「这才对,我还真不习惯你吃不下东西的样子。」
蒋梓霖吃了一半的义大利面,她赶紧掏出手机来,「我应该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这里,就说暴雨突袭,路边偶遇世外桃源。」
「嗯,」蒋熙睿接过话,「蒋奕谦第一个在下面评论,原来我们吃独食不带着他。」
「算了算了。」蒋梓霖将手机放到桌上,「省得回去被他烦。」
「你下次要真想发,把他单独屏蔽出去就是。」
蒋梓霖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主意!或者把他拉黑两天。」
少年喊了服务员过来,询问她一声,「还想吃什么?」
「我想喝个汤。」
「好。」
蒋熙睿要了一份套餐,「牛排要全熟。」
「好的。」
蒋梓霖微微抬起脑袋,目光盯着走远了的服务生。「你点牛排啦?我也想吃。」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想吃,可胃就那么大,别吃撑了,我一会分你一半。」
蒋梓霖满意地勾起笑来,「好啊。」
「那你的义大利面,分我一半。」
女孩往自己的盘里看了眼,「就剩下一半了。」
「那就我吃了。」蒋熙睿说着,伸出手将她手边的盘子拉过去,也没有丝毫的客气。
外面早就是暴雨滂沱,一对小情侣坐在窗边,说着话,水珠从玻璃上蜿蜒而下,模煳了视线,压根看不到街上是怎样一幅场景。蒋梓霖吃得饱饱的,新上的牛排也被两人瓜分掉。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蒋梓霖轻问道。
「你有带伞吗?」
「没有啊。」
蒋熙睿目光一瞬不瞬盯向窗外,「那就只能等雨停了。」
「睿睿,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有什么变化?」
少年闻言,看向对面的女孩,「有。」
「哪里啊?」她双眼写满期盼。
「重了,今天背你的时候特别吃力。」
「你瞎讲,我还瘦了两斤呢!」女生一听到重了这个话题,那就好比是点燃了的炮仗,随时都有可能炸。蒋梓霖不服气极了,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哪里有胖出来啊?」
「逗你的,怎么这么禁不起逗?」
时间一点一点消磨过去,但他们没有觉得无聊,仿佛这样的时光才是最好的,永远不会感觉到腻。
过了五月的天,气候有了明显的变化,蒋梓霖和袁娟吃完中饭回到教室,袁娟不住喊着热,「热死了热死了,这个天气真要命。」
「没有这么夸张吧。」蒋梓霖说着,目光不由扫向蒋熙睿的位子,他跟杜尧他们打球去了,今天下午只有一堂课,要到两点四十才上课,所以教室内并没什么人。
袁娟凑到一张课桌跟前,「倩倩,你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饭也不吃,人看着也没精神。」
陆倩倩轻摇下头,「我吃不下,袁娟,你别管我了。」
「你真是……哎。」袁娟从抽屉内掏了包纸巾出来,起身的时候问了句蒋梓霖。「霖霖,去厕所吗?」
「不去。」
袁娟快步走了出去,教室内也没别人了,陆倩倩原本是趴着的,她看眼四周,蒋梓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倩倩,你干嘛不去食堂啊?」
「我不饿,胃口不好。」
陆倩倩面向蒋梓霖坐着,袁娟也出去了,她知道要开口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她一时开不了口。
蒋梓霖见她吞吞吐吐的,「怎么了?」
「霖霖……」
「有事吗?」
陆倩倩掐着自己的手指头,她生怕袁娟立马就回来了,「霖霖,我想跟你借点钱可以吗?」
「借多少?」
「五百块。」
蒋梓霖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她也没问陆倩倩要做什么,蒋梓霖掏出钱夹,从里面拿了五百块钱,「我吃饭的钱都充在饭卡里面,所以现金带的不多,五百够吗?」
「够了。」
蒋梓霖微信里面也没钱了,昨天被蒋奕谦敲竹槓,连发了两个红包给他。
陆倩倩接过钱,将那五百块钱攥在手心里。「倩倩,你能跟我一起去下网吧吗?」
「去网吧做什么?」
「没,没什么,秦征下午没课,他让我去网吧找他一下。」
蒋梓霖觉得挺奇怪的,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恰好袁娟也回到教室内,蒋梓霖顺便将她一起叫上。「我们陪倩倩去趟网吧。」
「去网吧干嘛啊?」
「倩倩说秦征在那里。」
「好吧。」袁娟点下头,将抽屉内的包抽出来,「就是附近那个网吧是吧?那儿有摆摊卖水果的,我正好买一点。」
两人陪着陆倩倩去网吧,袁娟挽着蒋梓霖的手,出了学校不远的路,她伸手一指,「就在那里。」
网吧在二楼,楼底下果然有卖水果的小摊。
陆倩倩站在楼道口没有立即上去。「你们陪陪我吧。」
「好。」
三人一道上了楼,楼梯间虽然有个窗户,但窗上满是油烟的污渍,来到二楼,蒋梓霖闻到烟味呛人的厉害。网吧的前台坐着一个染了黄毛的男人,正在一口接一口地抽菸,蒋梓霖和袁娟对望眼,陆倩倩率先往里走,她很快找到了秦征所坐的位子。
陆倩倩顿住脚步,回头沖两人道,「你们就在门口等我吧,我看到他了。」
「好。」袁娟求之不得。
不远处,几个男生玩游戏的间隙抬头,吹了几声口哨。
蒋梓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她跟袁娟在门口等着,但蒋梓霖还是不放心,她朝陆倩倩走的方向张望着。
陆倩倩来到秦征的座位跟前,她喊了秦征一声,他似乎没有答应,陆倩倩只好用手去推了把。
秦征回头看了眼,摘下耳机后并未起身,他伸手揽过陆倩倩的腰,头在她身前蹭了几下。这毕竟是公共场合,陆倩倩不好意思的想要挣开,她伸出手,将手里的钱放到秦征面前的电脑桌上。
蒋梓霖看在眼里,她微微吃了一惊,旁边的袁娟显然也看到了。
袁娟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外面,「我们还是在这等吧。」
「袁娟,倩倩为什么连中饭都不吃?」
「没钱了呗,」袁娟跺了跺脚,「前两天刚问我借了两百,我也没有多余的钱,是生活费里挤出来给她的。」
蒋梓霖沉默,抬眼看到陆倩倩正走出来,三人一道下了楼,袁娟说要买些水果,边上还有个卖鸡蛋饼的摊,蒋梓霖走过去买了三个。
鸡蛋饼是现成做起来的,还冒着热气,蒋梓霖给了袁娟和陆倩倩一人一个。「虽然吃饱了饭,但还是想尝尝,一起来。」
袁娟倒是爽快地接过了,陆倩倩有些犹豫,「谢谢。」
蒋梓霖将自己手里的饼又掰了一半给陆倩倩,「我就想吃吃看味道,不过吃不完一个,倩倩,帮个忙。」
话刚说完,蒋梓霖将那半个饼塞到了陆倩倩的手里。「我来网吧的事,回到教室后不许乱说哦,我会被揍的。」
「谁敢揍你啊?」袁娟一口咬着嘴里的饼问道。
「你说呢?」
「大神!」
蒋梓霖其实早就吃饱了,如今多一口都咽不下去,但她还是象徵性地咬着,只有这样,陆倩倩才不会想到她买了鸡蛋饼其实就是想给她吃的。
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早,住宿的同学几乎都在宿舍休息,袁娟一手提着水果,另一手挽住蒋梓霖的手,「去我们宿舍坐会吧。」
「好。」
在宿管阿姨那里登记了一下,蒋梓霖跟着袁娟和陆倩倩进入女生宿舍。
她们的寝室在二楼,袁娟在前面走着,刚走到转角处,看到舒婧和另外两个女生正下楼。
舒婧拦住蒋梓霖的去路,袁娟眉头轻皱下,「让开好吗?」
「蒋梓霖,你怎么还有空在这玩呢?」
蒋梓霖上前两步,一把拉过袁娟,「你刚才说错了,应该说好狗不挡道。」
舒婧气得面色铁青。「你凭什么骂人?蒋梓霖,你说我跟你有过节,我承认,但是诗词大汇之前,我们好像根本都不认识吧?你虽然是蒋熙睿的妹妹,但你不觉得你讨厌我是件莫名其妙的事吗?」
「你是说你写情书的事是吧?」蒋梓霖微微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情书是蒋熙睿给我的,他不喜欢你,但他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从小到大遇上这种事情呢,都是我帮他处理的,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啦。」
舒婧唇瓣微微发抖,可只要她心里对蒋熙睿有期盼,她就不敢对蒋梓霖太过分。
她忍下口气,从身上挂着的小包内掏出手机,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将一张照片放到蒋梓霖的面前。「那你应该好好祝福你哥哥了,他有女朋友了。」
蒋梓霖的视线落到舒婧的手机上,照片应该是刚被拍到的,蒋熙睿还穿着今天的衣服,画面中,一个女生递了一瓶水给他,不知是拍摄的角度问题,还是两人原本就站得那么近,蒋梓霖瞅着两人亲昵无间,美如风景。
「看到了吗?音乐系的系花,配你哥哥行不行啊?」
蒋梓霖面无表情地盯向舒婧,「是比你合格了些。」
她上前两步,伸手推了下舒婧的肩膀,她不得不让开道,袁娟和陆倩倩趁机也上了楼。
舒婧握紧手机,追上前两步,「她也喜欢蒋熙睿,只不过比我会装一些罢了,你怎么就不去针对她?」
蒋梓霖头也没回地丢下句话。「想让我替你摆平情敌是吗?门都没有,有本事自己过去撕!」
「你——」舒婧原本以为可以借蒋梓霖的手呢,毕竟这张照片都快传遍东大了,这一来二去,别人要真以为蒋熙睿有女朋友了怎么办?蒋梓霖当着舒婧的面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可她实际上都快气炸了。
刚一进宿舍,蒋梓霖就拿出手机给蒋熙睿发了微信。「还在打球吗?」
那边迟迟没有回覆,蒋梓霖急得就要打电话过去了。
手机传来阵震动,她点开微信页面,蒋熙睿回了个简单的字,「在。」
「还有谁跟你一起?」
「杜尧、阿赋、陈进……」
蒋梓霖看到的名字都是她认识的,她赶紧又问道,「女生呢?」
那边回得也干脆,「没有。」
23公然秀恩爱
蒋梓霖觉得都快冒烟了,「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蒋熙睿话语肯定。
她胸腔起伏几下,就算不看舒婧手里的照片,她也知道篮球上不可能一个女生都没有。
蒋梓霖没再回他,她坐在袁娟的床边,看到陆倩倩将衣橱打开,从里面拎出一个袋子。
她将袋子内的衣服和裤子倒在盆里,蒋梓霖仔细看眼,这些明显都不是她的衣服。
「倩倩!」蒋梓霖起身上前几步,「你干嘛呢?」
「洗衣服啊。」
「这些衣服是谁的?」
「秦征的。」
蒋梓霖难以置信地盯向她,「你给她洗衣服?」
陆倩倩嘴角轻笑开,「男生洗不干净的,又费事。」
「洗不干净就多洗洗,那也不能让你给他洗啊。」
陆倩倩丝毫不觉得这算什么事,「霖霖,你坐会吧,要是渴的话自己倒水喝,用我的杯子就好,我先把这些衣服洗了。」
她说完这话,端着盆起身进了洗手间。
袁娟过来将蒋梓霖拉起身,「让她洗吧,反正沉浸在爱河当中的女人最傻,你唤不醒一个傻子的。」
「那个秦征,他就好意思吗?」
「怎么会不好意思,」袁娟拉住蒋梓霖的手走到门口,她将门打开,指了指门口上方晾衣服的地,「看到了吗?每天的衣服都是倩倩洗,上完晚自习她把干净的衣服拿去,换一包脏衣服过来。」
蒋梓霖看了,心里有些难受。袁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生怕陆倩倩会听到,她压低嗓音说道,「洗衣服这种也就算了,说实话,隔壁寝室很多女生都这样做,她们还觉得甜蜜呢,关键是秦征花钱大手大脚,倩倩生活费一个月一千,还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她可以不给啊,谈恋爱花钱这种事,你情我愿的。」
「她哪里捨得呢。」
蒋梓霖轻咬下牙,「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陆倩倩洗完衣服出来,蒋梓霖已经不在了,她张望下四周。「霖霖呢?」
「找大神去了。」
「还是霖霖最幸福了,有这样一个哥哥。」
蒋梓霖来到操场上,照片中的那个女生还没走,就坐在篮球场边上。旁边放满了瓶瓶罐罐,蒋梓霖走过去,一人推了下赵曼曼的胳膊。「蒋梓霖。」
赵曼曼的视线从不远处的身影上收回,她抬眼看向蒋梓霖,并立马站了起来。「你好。」
蒋梓霖朝她看了眼。「你好。」
「你哥在打篮球呢。」
「我跟你好像不认识吧?」
赵曼曼将放在旁边的包拿起来,这样也就给蒋梓霖挪了个座位。「东大都知道你是蒋熙睿的妹妹。」
这话落到蒋梓霖的耳朵里,她就不爽了,她一屁股坐向赵曼曼旁边,「你也有哥哥在这打篮球?」
「什么?」赵曼曼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女生替她开了口,「不,我们是来看蒋熙睿的。」
蒋梓霖歪着头看向身侧的两人,「你们认识舒婧吗?」
「认识,」赵曼曼说话温柔,嘴角始终呈现上扬的弧度,「她是文学社的,我们虽然不同班,但打过照面。」
「她喜欢蒋熙睿,你知道吗?」
赵曼曼轻笑,说到底这是别人的事,她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刚从女生宿舍那边过来,遇上她了,你和蒋熙睿在一起的照片传得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舒婧疯了,说你能接近蒋熙睿,是因为你很能装,是吗?」
赵曼曼眼神里透着莫名其妙,旁边的朋友忍不住替她抱不平。「那个舒婧胡说什么呢?她才装,她全家都装!」
蒋梓霖轻耸下肩膀,骂得好。
赵曼曼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篮球场上传来说话声,一帮男生正在走过来,杜尧沖在前面,跑过来拿了瓶冰红茶喝,蒋熙睿看到蒋梓霖在太阳底下坐着,他甩了甩头上的汗,等走近上前后问道,「你不是跟袁娟她们在一起吗?」
「我来看你打球啊。」
赵曼曼拿起身边的水,站起身后递向蒋熙睿,少年朝她看了眼,这一幕自然也都被蒋梓霖收入眼底。蒋熙睿没有伸手接,他弯腰拿起一个即将见底的矿泉水瓶,「我有水。」
「那也不够,拿着吧。」
蒋熙睿并不认识跟前的女生,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余光看到蒋梓霖双手托腮,正盯着他们两个人看,这可是个小醋罈子,轻易碰不得。
少年拧开瓶盖,修长的脖颈微扬,蒋梓霖忽然扬声道,「大神谈恋爱了你们知道吗?」
杜尧一口冰红茶喷出来,空气中都是那种酸酸涩涩的味道,他显然被呛得不行,咳的半晌说不出话。蒋熙睿放下手里的空瓶,怎么,她这是要宣示主权了?
「谁啊谁啊,跟谁啊?」另外几个男生争先问道。
蒋梓霖手朝赵曼曼点了点,一帮人见状,自然是要调侃的,「呦,原来是赵大美女啊,绝配,绝配!」
「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大神,你过分了啊,有个妹妹你要瞒着我们,现在有了女朋友还要瞒我们……」
赵曼曼赶紧要解释,「不是这样的……」
「你就别难为情了,以后就是自己人。」
蒋熙睿冷冷打断他们的话,他坐到蒋梓霖的身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这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低调呗。」蒋梓霖唇瓣轻抿,双手抱着膝盖。
「别闹了。」
「学校论坛永远都是八卦的第一手资源,你要不信,查查就是了。」
杜尧闻言,赶紧掏出手机,「我去,还真是啊。」
他将手机递向蒋熙睿,少年扫了眼,后面跟了一熘的评论,他目光看向那张照片,「这是谁拍的?」
赵曼曼是当事人,看了也是吃惊不已。「谁干的啊?是不是有人经过正好拍到了?」
「大神,要不你将计就计……」阿赋笑着在原地扭动起腰肢来,「尽早脱单算了。」
蒋熙睿手里的空瓶丢过去,正好敲中他的腿,阿赋装作受了重伤,他双手抱住右腿蹦的像只袋鼠,「哎呦喂,腿断了,腿断了。」
少年认真地看了眼那张照片,他别过视线看向蒋梓霖。「这种事,你也信?」
「眼见为实嘛,反正照片上是这个意思。」
蒋熙睿两根手指捏着杜尧的手机,轻轻甩动几下,杜尧在旁边提醒出声。「当心把我手机摔了,老贵的呢。」
「照片不像是远距离拍摄的,」蒋熙睿将手机丢向杜尧。「当时拍照的人,就在我们身边。」
赵曼曼旁边的女生闻言,只好站了出来,「其实是我拍的。」
「什么?」赵曼曼吃惊,「也是你传到论坛去的?」
「哎呦,我也没写什么啊,就说很相配,赏心悦目嘛。」
赵曼曼脸上有些挂不住,「别开玩笑了。」
「曼曼你自己看嘛,好多人还在留言板上祝福呢,说郎才女貌啊。」
「别说了……」
「大神,我承认照片是我放上去的,因为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很配。」
蒋熙睿冷冷地扯动下唇角,「那是因为你眼瞎。」
蒋梓霖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能怪她,她是实在没忍住。
赵曼曼觉得尴尬至极,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蒋熙睿拉着蒋梓霖的手起身。「走吧。」
先前说话的那个女生一张脸通红,蒋熙睿擦掉脸上的汗渍,经过赵曼曼的跟前,他停了下脚步,「你是哪个系的?」
「音乐系。」
「音乐系的跑来看篮球?你跟这儿的谁认识?」
他显然是明知故问,但是赵曼曼不可能将话说透,「我……我就是路过,看着打球打得挺精彩的,我就坐下来看了。」
少年没再发问,沖身后的一帮人道,「下午的课要开始了,还不回去?」
「对,走走走……」
蒋梓霖跟在一帮男生当中,她双手背在身后,故意走得很慢,另外几人打打闹闹的,蒋熙睿看了她一眼,「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就是小气。」
少年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你不说边上没有女生吗?」
「确实没注意到。」
蒋梓霖气得推了下他的胳膊。「真会胡说,人家还给你递水了。」
照片拍得清清楚楚,他怎么还能说没看到呢?
蒋熙睿噢了声,「不过当时她给我递水的时候,我以为是陈进的女朋友,这是顺带着连我们这些朋友一起关心了,我不认识这个女生。」
「赵曼曼啊,音乐系的系花。」
「我不是音乐系的,不认识也很正常。」
这句话堵得蒋梓霖一时片刻说不出别的话来,蒋熙睿伸手拉过她的手臂,「怎么了?」
「陈……陈进的女朋友你不认识啊?这都能认错。」
「确实不认识,我起初以为她是来看陈进的,后来就把她给忘了,你问我的时候,我真没看到篮球场上还有女生。」这个答案,满不满意呢?惊不惊喜呢?要是换成别人这样说,蒋梓霖肯定觉得对方油腔滑调还狡辩,可他是蒋熙睿啊,他帅他有理,再说这样的脑迴路存在于蒋熙睿身上,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在你眼里,她们都是男的,是吧?」
「嗯,差不多。」
「求系花的心理阴影。」
蒋熙睿走出去几步,「所以,你是来查岗的?」
「谁,谁说的?」蒋梓霖扬高眉头,「我可没有这么无聊。」
「但是这么无聊的事,你居然信了。」少年额头处的汗还在往下挂,后背的衣服湿透了,颈间透亮。
「我没信啊,我才不信呢。」「论坛上的那张照片,我去撤了。」
蒋梓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也没这么小气,再说……我心里对你是百分百相信的,信任的不得了啊。」
「这话说出来,心虚不心虚?」
蒋梓霖回头看眼操场的地方,赵曼曼和她的朋友已经熘得没影了。
「反正谁都想跟你好,站在一起都能被人说成是一对,但是所有人都能被传成是你的女朋友,只有我不行。」蒋梓霖眼神黯淡下去,「别人看见我只会说,蒋熙睿的妹妹来了。」
少年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几个男生回头看眼,「就要上课了,赶紧的啊。」
杜尧快步跑过来,「老妹儿,是不是还在逼问你哥女朋友的事?」
「那不是他女朋友。」
「现在不是,但是经过这一次,可以发展发展的嘛。」
蒋熙睿挥下手,「走。」
杜尧乖乖地跑了,蒋梓霖盯着他的背影看眼,「那你在学校里会牵我的手吗?不会吧,因为我们是兄妹,牵手太奇怪了。」
「原来你喜欢这样。」蒋熙睿伸出手,一把攥住蒋梓霖的手掌,她急得要去将他的手甩开,少年见状,干脆同她十指交扣,他的手心内都是汗,这一紧紧握住后,弄得蒋梓霖手里也都是汗。
「我……我只是说说的,快放开我。」
蒋熙睿攥紧后就不放了,蒋梓霖红着脸,一路跟着他小跑。
路上遇见不少的人,「看,大神啊!」
「那……那个是他妹妹?」
「好像是吧。」
「都这么大了,还牵着手?」
「是啊,看着怪怪的。」
蒋梓霖也觉得奇怪,但是没办法,要求是她自己提的,她想反悔都没用了。
24被打断的初吻
蒋熙睿一脸的坦荡,蒋梓霖的手抽不出去,牵手也就罢了,还非要十指交扣,这个动作落在别人耳中难免觉得暧昧丛生,要不是因为旁观者知道他们是兄妹,恐怕这会就连东大小卖部里的阿姨都能看到他们的牵手照了。
「睿睿……」
蒋熙睿朝她看了眼,「怎么了?」
「我自己能走。」
「我牵你的手,并不是因为你不会走路。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像别人一样,做别人都能做的事。」
蒋梓霖抬起手掌遮住自己的脸侧,「别人会说的……」
一帮男生在前面走着,不见后头的两人跟上,他们顿下了脚步。
「你们兄妹两个够了啊,走个路还要手牵手……」
蒋熙睿没有松手的意思,「我们从小就是牵着手长大的,这有什么不可以?」
「肉麻。」
「就是,多肉麻啊……」
蒋梓霖听到这,干脆将手放下去,抬头挺胸起来,「那你们多看看,看多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呦,蒋妹妹这嘴巴挺厉害的。」
蒋梓霖弯起手指,指尖碰触到蒋熙睿的手背,别人看到他们这样,顶多也是说一句兄妹俩的关系太好了,至少不会有人围在边上指指点点。
很快,天气炎热起来,一个学期即将结束,考试是检验成果最好的方式,谁都不想挂科,补考起来要交钱不说,还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补习,一旦考不过,将来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
蒋梓霖的房间内点着灯,书桌上堆满书本,她实在看不进去,「睿睿,我好想看电视。」
「明天的考试,你确定你能通过?」
「我确定,」蒋梓霖举起右手,「我保证。」
外面传来阵敲门声,蒋梓霖起身准备去拿遥控器。「谁啊?」
「霖霖,是我。」
许情深的声音传进屋内,蒋梓霖一屁股坐回原位,一把抓起笔,将本子拿到跟前后装作认真攻读的模样。「妈,进来吧。」
许情深推门进去,看到两个孩子端端正正地坐着,小嵴樑挺得那叫一个直啊,她手里端着两碗甜点,到了桌前,将小碗分别递向两人,「先吃点东西。」
「谢谢妈。」
少年接过碗,许情深看到桌上铺满了练习册和试卷,「这都大学了,功课还这么多吗?」
「没办法,明天考试,有些题型肯定要巩固下。」
许情深抽出一张试卷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快休息吧,睿睿功课向来好,至于霖霖……一口气也吃不成个胖子,明年再努力吧。」
「妈,我可是你亲闺女啊!」
许情深失笑,将试卷放了回去。「睿睿,你也早点睡吧,别管她了。」
「不行,」蒋梓霖一把按住蒋熙睿的肩膀,「不能不管,我可不想挂科,妈,睿睿是心甘情愿帮我补课的,不怕苦不怕累。」
「你啊,不就是仗着睿睿连你的无理要求都能满足吗?」
「我每次都是可有理可有理的要求了。」
蒋熙睿将手里的碗放到桌上,「妈,您先休息吧,我们一会就好。」
「好,那我先出去了。」
许情深走出房间后,将门轻带上,蒋梓霖吃着碗里的甜点,蒋熙睿转动手里的签字笔,等她吃完后,蒋梓霖放下碗去打开电视。
电视机的音量被她调得很轻,蒋熙睿替她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他起身走到她身前,「不复习了是不是?」
「嗯。」
「那我回去休息。」
蒋梓霖见状,赶紧拖住蒋熙睿的手臂,他是真不懂呢,还是装不懂?现在爸妈肯定要睡了,蒋老三也不会进蒋梓霖的房间,这是属于她和他的私密空间啊。
「坐下来看会电视嘛。」
「有好看的电视吗?」
蒋梓霖调着台,「可以看体育频道啊。」
少年坐到她身边,两人挨得很近,蒋梓霖对体育频道的内容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双手撑在身侧,蒋熙睿的手落下去,覆向她的手背。她手指动了动,没有抽开,蒋熙睿朝头顶看了眼,「有没有觉得灯光很刺眼?」
有吗?蒋梓霖一点都不觉得,但她的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嘴巴早就违背了内心,「是哦,刺得我眼睛都疼了。」
少年笑了笑,起身后走过去将灯关了。
电视屏幕闪着亮光,蒋熙睿坐回原来的地方,但明显离蒋梓霖更近了,肩膀挨靠着肩膀,蒋梓霖浑身僵硬,想要往旁边坐坐,但又不甘心,所以就像一尊石像似的愣在那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脑子里就想到了这八个字,越往下想,心就越飘了,不会干柴烈火什么的吧?
蒋梓霖觉得脸在烧,血液在激动地往上翻涌,少年坐在边上没动,但他的手掌心越来越烫,好像要将她的手背烧出一个洞。
蒋熙睿压根没看进去球赛,甚至都没搞清楚这是哪两个球队在比赛,他余光睇向旁边坐着的蒋梓霖,她视线怔怔盯向前,一动不动。
两人心里都是紧张的,谁都想要更近一步,但这是在家里,蒋梓霖不敢,可藏着的贼心又一直在攒动。
天时地利啊,外加人和,是不是应该往下发展了呢?
比如说,么么哒?
蒋梓霖一想到这,鼻腔内就觉得热热的,哎呀,她怎么想到这一层上面了?
少年喉间轻滚,蒋梓霖吃过晚饭后就洗了澡,头髮间的香味顺着他鼻翼间往里钻,蒋熙睿不由倾过身,蒋梓霖感觉到他的动作,她整个人绷得越发紧了。他垂首看了眼,蒋梓霖仍旧没动,蒋熙睿眼眸微沉,他低下身……
蒋梓霖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要干嘛?哎呀,太明显了,他肯定跟她想到一起去了。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呢?但万一他不是想亲她,那不尴尬死了吗?
蒋梓霖左右为难的样子,直到眼角处一热,她感觉到热气烧灼在她脸上,吓得她立马就将眼睛闭了起来。
少年胸口处也在乱跳,他刚要将薄唇往下移,卧室门却勐地被人推开了。
蒋梓霖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处蹦出来,蒋奕谦推门走了进来,卧室内黑漆漆的,但所幸还有电视灯光,他隐隐看到蒋梓霖和蒋熙睿并肩坐着,正出神地看着电视。
「哥,你果然在这啊,快,教我通关。」
蒋梓霖斜睨了一眼,心里那个气啊,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优雅,优雅!可是她好想打人啊,她都做好准备今晚要把初吻献出去的。蒋老三!
少年眉眼动了动,「没看到我们在看球赛?」
「真是稀罕事,姐还喜欢看球赛啊,等等……你们看电视干嘛关灯啊,我刚才进来差点摔跤了。」
「把你摔傻了才好呢。」蒋梓霖恨恨出声。
球赛正好结束,蒋熙睿站起身,蒋奕谦笑眯眯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哥,让我去你房间吧,教我打通关。」
「今天不是周末,你还玩游戏?」
「嘘,爸妈都睡了,我就多玩一会。」
蒋熙睿爽快地答应下来,蒋梓霖皱紧眉头,「睿睿,你把他丢出去。」
「姐,爱护晚辈你懂不懂啊!」蒋奕谦嘚瑟地拉着蒋熙睿走出去了。
来到蒋熙睿的房间,蒋奕谦毫不客气地往他床上倒去,两脚踢开拖鞋后上了床。蒋熙睿拿出手机看眼。「爸妈睡了?」
「应该睡了吧。」
蒋熙睿试了试,给许情深发条微信。「妈,谦谦现在在我房间不肯睡觉,缠着我给他打游戏。」
发了信息后,蒋熙睿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他坐向床沿,从蒋奕谦手里接过游戏机,蒋奕谦兴奋的不行,只是没过几分钟,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蒋奕谦,你给我出来!」
蒋奕谦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天哪,是老爸,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还说爸妈睡了,估摸着刚才你进我房间的时候,被老爸看见了。」
「完蛋了完蛋了。」蒋奕谦抓了把头髮,「哥,我走了,你把游戏机藏起来。」
「好。」蒋熙睿说着,将游戏机塞到枕头底下。
蒋奕谦就这么被抓走了,他恨啊,难得一次,怎么就被逮得这么准呢?
少年走过去将门带上,回到床边,他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他定定盯着天花板。心里的悸动犹在,他深吸口气,明天还有重要的考试,只是他完完全全睡不着了。
蒋奕谦被丢回卧室,蒋远周跟了进去,他乖乖上床,看着蒋远周将床头柜拉开。「爸,我就问哥一个问题,我没想熬夜玩游戏,你看我多懂事,游戏机已经交给哥保管了。」
蒋远周最了解他,「期末考试要是名次倒退,以后在家别让我看见你玩游戏。」
「爸,劳逸结合啊……」
「睡觉!」
蒋奕谦乖乖闭起了眼睛,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蒋远周走到外面,将门轻带上。
游戏机没拿回来,他也没什么玩的了,只能睡觉。
蒋梓霖的房间就在蒋奕谦的斜对面,她打开了一道门缝,眼看着蒋远周离开。
今晚,她估摸着是睡不着了,蒋梓霖回去躺了会,翻来覆去老想着蒋熙睿亲了她的眼角,她一遍遍按捺着自己的小心思,不要再去胡思乱想,可她忍不住啊。
约莫半个小时后,蒋梓霖坐直起身,她蹑手蹑脚来到蒋奕谦的房间外,抬手用力敲了敲门板。
蒋奕谦睡着了,这一下惊得他差点跳起来,「谁啊,谁啊!」
蒋梓霖一熘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蒋奕谦顶着两个黑眼圈问蒋熙睿。「哥,你昨天有听到敲门声吗?」
「没有。」
「怎么可能,敲了好几次,我都是被惊醒的!」
蒋熙睿抬起长腿离开,「没听到。」
蒋奕谦看向身旁的蒋梓霖,「姐,你呢?」
「我也没听到。」
「不科学啊……」
第一天就是分场考试,很多班级有几门学科修的都是一样的,所以考试的时候会将几个班的学生放在一起,蒋梓霖顺着座位号走进阶梯教室。
她坐下来后,抬头望去,蒋熙睿这次抽的位子在前面,蒋梓霖望了眼旁边,都是不认识的面孔。
反正就是一场考试而已,认不认识都无所谓。
监考老师开始发放试卷,蒋梓霖拿到手后,着手就开始答题。
她挑了些简单的题目开始答,一张卷子前后被她扫了眼,她估算着分数差不多了,不用挂科,应该刚好过及格线那么一点,这样的成绩对于蒋梓霖来说,足够了。
蒋梓霖合起试卷,抬眼看向蒋熙睿的方向,一会等他交了试卷,她也交,多出来的时间还能去校外吃一碗冰激凌。她单手托腮,嘴角不由轻挽起来。
监考老师正在阶梯教室内走来走去,有作弊的学生当场就被抓住零分处理,蒋梓霖将笔收拾起来,捉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声传到耳朵里,蒋梓霖低头一看,看到一个纸团被丢在自己的试卷上。
她忍不住一惊,这要被抓住的话可就说不清了,再说,她可不认为谁会好心到要给她传递答案。
25学渣逆袭
蒋梓霖抬头,看到监考老师正在朝这边走来。
她想也不想地用手指将纸团轻弹到地上,蒋梓霖收回视线,装作没事人般继续答题。
监考老师没发现地上的东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蒋梓霖轻舒口气。
那个纸团被精准无误地丢到她桌上,对方应该就坐在她旁边,或者前后,蒋梓霖不由看向左边的女生,她正在用心答题,而且神色自若,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蒋梓霖目光看向右边,那个女生也在答题,只是余光时不时朝这边瞥过来,八成就是她了。
蒋梓霖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她虽然不认识她,但按照座位来看,那女生应该是和舒婧一个班的。
她没有立马交卷,过了会,她抬头看到蒋熙睿起身了,蒋梓霖也准备离开。
一个小纸团忽然又丢了过来,蒋梓霖目光望向右边,女生的手刚收回去,目光不住瞥向四周,这样的行为实在冒险,说不好就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少年回头看了眼蒋梓霖的方向,他走到外面去等她。
蒋梓霖面色微冷,眼里涌起怒意,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一而再做出这样的事。她来不及细想别的,蒋梓霖看了眼监考老师的方向,虽然她也怕被发现,但这个纸团肯定不能留在她这里。
她手一挥,将纸团丢回到那个女生的脚边。
「报告老师!」蒋梓霖勐地出声,女生的脚刚要伸出去踢开纸团,她眼看着监考老师望了过来,她吓得只能用脚踩住那团纸。
监考老师几步上前来,「怎么了?」
蒋梓霖伸手指了指那个女生。「她作弊。」
女生面色煞白,吓得魂都快飞了,「你,你胡说。」
「有个纸条被她踩在脚底下,我看到她要丢出去,不过因为太紧张吧,纸团掉在了她脚边。」
监考老师闻言,目光落到女生的腿上,「这位同学,把脚挪一挪。」
她哪里敢动,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老师,她是瞎说的。」
「是不是瞎说,你把脚挪开就知道了。」
女生的腿开始发抖,她知道一旦被监考老师发现的话,她就完了。蒋梓霖单手撑着侧脸看她,谁都不想自己努力了一个学期的成果因为一张纸条而作废掉,那个女生害怕,可她给蒋梓霖丢纸条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样是在害她吗?
她当然知道,只是同样的事情,她做了两次。
监考老师没什么耐心,「你要这样的话,我只能通知你班主任。」
女生眼圈红了,双腿重的抬起来都费劲,她将一条腿挪开,监考老师看见她的脚底下躺了个被踩扁的纸团。
老师弯腰将纸团捡起来,打开来一看,上面写满了答案,他拿起女生桌上的那张试卷比对下,内容一样、字迹一样,他二话不多说,收起了试卷,「走吧。」
「老师,对不起,是……是别人非让我传的,这些题目都是我自己答出来的。」
「谁让你传的?」
女生看向蒋梓霖,伸手一指,「是她!」
「她让你给她传答案,然后还举报你?」
女生一张脸涨得通红,蒋梓霖大方地将自己的试卷摊开,「老师,您可以看看我的答案,我压根不用抄她的,再说,我跟她都不认识。」
监考老师也没过来看,也许是觉得女生这样的说辞太荒唐了吧,他直接将手里的试卷握起来。「零分处理,等补考的时候你拎拎清楚,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老师,我没抄答案,我不想补考……」
「你是没抄,但作弊就是作弊,走吧。」
监考老师拿了试捲走到讲台跟前,直接用红笔在卷子上画了个圈。
女生简单收拾下东西,哭着跑出了阶梯教室。
蒋梓霖并未立即离开,她打开笔袋,从里面拿出了笔,既然有人想让她挂科,那她就偏偏不遂她们的愿。
走出阶梯教室的时候,离交卷铃声响起还有一刻钟。
蒋梓霖刚到外面,就看到一抹身影沖了过来,「蒋梓霖!」
她顿住脚步,看向之前被赶出去的女生,「干什么?」
「你把我害死了!」
「到底是我害你,还是你害我?」
女生眼睛通红,看来在外面等她的时候眼泪就没停过,「我不能挂科,我平时成绩都好,我要争取奖学金的。」
「你第一次给我纸条的时候,我忍了,要不是还有第二次,我也不会告诉老师。」
「你跟我一起进去,跟老师说清楚行不行?就说你看错了,纸条不是我扔的……」
蒋熙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考试都结束了,你还杵在这做什么?」
蒋梓霖甩了下手里的笔袋,越过女生身侧走向蒋熙睿,「走吧。」
身后的人还想追上,蒋熙睿看了她一眼,那个女生愣是没敢再拔起腿,只好眼睁睁看着蒋梓霖离开。
全部的科目考试结束后,便迎来了暑假。
相比蒋熙睿的有规律作息,蒋梓霖和蒋奕谦则是典型的吃了睡、睡了吃。
校园网的论坛上很快放出成绩,那几乎是每个学生都要看的榜单,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成绩需不需要补考。
而原本应该垫底的『蒋梓霖』三个字勐然间窜到了前面,紧紧跟着蒋熙睿排在第二,这一下,几乎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有人不相信,将成绩单下载之后放大了看,第二名果然是蒋梓霖。
这个消息很快在各个班级的班级群里面传开,帖子下面的留言数蹭蹭上涨,蒋熙睿看到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吃惊或者多余的表情,他将手机放回一旁,继续研究他的机器人。
蒋梓霖没有查成绩,还是袁娟打了电话过来,「霖霖,霖霖,你爆发了啊!我跟你说,班长都惊掉下巴了,你……你这逆袭的也太吓人了吧。」
「一般一般啦。」
「我不管,你要请客!」
「没问题。」
舒婧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逛街,朋友跟她讲了蒋梓霖成绩的事,她不以为然,甚至还带着嗤笑,「你是不是昨晚没睡醒,蒋梓霖她就算天天不睡觉地补课,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
「不信的话给你看成绩单,不光是她自己的专业课成绩好,就是跟我们一起修的那两门课,她的成绩……也都比你高。」
「什么?」舒婧难以置信地将手里的衣架重重挂回去。「你再说一遍?」
「我还能骗你吗?先不跟你说了,微信联繫吧,我把截图给你看。」
电话那头挂断了,不出一会,被截下来的成绩单就发到了舒婧手机上。
服务员还站在边上,「要试下这条裙子吗?也是新款……」
舒婧将成绩单放大后看了眼,旁边的朋友不由凑过身。「还真是高分啊,怎么考的?」
「就她那个脑子,能是自己考的吗?肯定是作弊了。」
「对对,八成是谁给了她答案。」
「小姐,这款裙子你要试试吗?」
「试什么啊!」舒婧哪还有这样的心情,她用手推开服务员手里的衣服。「不买了!」
她快步走出去,旁边的女生紧随其后,服务员将衣服挂回原位。「莫名其妙,买不起就不要买!」
暑假过了将近一半的时间,蒋梓霖吃过中饭回到卧室,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她快步走到床头柜前,是陆倩倩打来的。
蒋梓霖坐向床沿后接通电话。「喂,倩倩。」
「霖霖,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啊。」
「暑假过得怎么样?」
「还行,吃了睡,睡了玩,幸好没长肉。」
陆倩倩接下来的话就有些吞吞吐吐了,蒋梓霖明显感觉到她有事,「倩倩,你怎么了?」
「霖霖,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我……我……」
蒋梓霖几乎猜到了是为什么事,陆倩倩上一次借的钱还没还,所以这次肯定是不好意思再开口,「倩倩,你是有什么困难吗?」
「我找不到别人能帮我这个忙了,霖霖……我,我想问你借五千块钱行吗?」
「你要做什么?」五千块钱对于她们来说,可不算是小数目了,再说现在是暑假,陆倩倩吃住都在家里,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倩倩,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对,是,霖霖,真不好意思问你开口,但我真没办法了,你……你帮帮我好吗?」
蒋梓霖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但她没有在这刻表现出来。「倩倩,你等我下,我给你凑凑,一会给你回电话好吗?」
「好,好。」
蒋梓霖挂断通话,她不是拿不出这笔钱,而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需要用这么多钱解决的事情,不会是要……
东城的一个小宾馆内,陆倩倩呆呆地坐在床沿,秦征走过来伸手抱住她,「怎么样?借到了吗?」
「霖霖说帮我凑一凑,一会给我电话。」
秦征脸上露出笑来,凑过去亲了她一口,陆倩倩目光呆滞,双眼模煳地盯着地面,「你会跟她断了吗?」
「当然,我保证。」
秦征起身走到书桌前,开始玩起了电脑,陆倩倩别过脑袋,可眼泪压根忍不住,她抱起旁边的枕头,将脸埋了进去。她哭得双肩发抖,若不是因为喜欢得那么深,她又怎么能忍受得了那种事呢?
秦征回头看眼,却是无动于衷,陆倩倩几乎是一次次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可是她完全走不出来。
蒋熙睿推开蒋梓霖的房间门,看到她拿着手机坐在床沿处。「走,出门转转。」
她难得地摇了摇头。「我有点事。」
少年迳自往里走,「怎么了?」
「倩倩问我借钱,我刚给袁娟打了电话,袁娟说倩倩也向她开口了,我现在有点担心,她要这笔钱做什么?」
蒋熙睿坐到她身侧,「这个问题,你最好自己问问她。」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怕她要这钱是……你说她,不会和秦征在一起弄出事情了吧?」
蒋熙睿拿过她的手机,将陆倩倩的号码翻了出来。「你跟她说,你们是朋友,要借钱可以,但必须说清楚她要用这笔钱做什么事,如果是要给秦征,那么你没这个必要借她,你就这样直接说吧。」
这似乎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陆倩倩接到电话,她赶紧接通,「餵。」
「倩倩,你现在边上有人吗?」
陆倩倩闻言,起身走到了房间外面,「没有。」
「倩倩,五千块钱我可以给你凑凑……」
陆倩倩心里一松,「太谢谢你了,霖霖。」
「但你必须告诉我,你要这笔钱做什么?」蒋梓霖说完,又补了一句蒋熙睿让她必须带上的话。「如果这钱是要给秦征的话,那我不能借。」
陆倩倩沉默了下,而后吞吞吐吐开口,「不是给他……是我,我自己有用,霖霖,你帮帮我。」
「倩倩,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事是你不能跟我说的吗?」
陆倩倩犹豫着,她捏紧手掌,指甲用力刺着自己的掌心。
「我实在想不出你要借钱的理由。」
陆倩倩鼻尖再度发酸,说话的时候,嗓音明显带着颤抖,「霖霖,我真是有急用。」
「你真的不拿我当朋友吗?」
「不是……」陆倩倩挣扎半晌,这才说道,「我要借钱,去趟医院。」
26爱情里的阴暗
蒋梓霖听到这,一颗心瞬间坠入谷底,「去医院?你怎么了?」
陆倩倩在那头不说话了,蒋梓霖其实听到医院两字的时候就猜到了,她唇瓣轻抖,话也有些说不连贯,「倩倩,你……你是不是也太煳涂了?你爸妈知道吗?」
「霖霖,所以我说了,我只能找你,我找不到别人能帮我忙了。」
蒋熙睿在手机上打出一排字,他轻拍下蒋梓霖的肩膀,她看了眼,强自镇定下来,「倩倩,我不放心你,我跟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你别跟我一起去。」
「星港医院你应该认识吧?明天,我们在那里碰面好不好?」
陆倩倩慌忙拒绝道,「霖霖,你别陪我去,太麻烦了。」
蒋梓霖也知道那样的场合下,陆倩倩肯定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她有些犹豫地看向蒋熙睿,少年沖她轻摇下头道,示意她态度要坚决。
「倩倩,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妈就是星港医院的医生,这笔钱我不是不想借给你,但实在数额太大,一旦借了你的话,我爸妈也要问我的。明天我带你去找我妈,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告诉第三个人,我觉得有大人在的话,我们也不用那样害怕。」
陆倩倩犹豫起来,「这……」
「倩倩,不是我不肯借,而是我要拿出来五千块的话,肯定也是要被我妈知道的。既然是要在医院里解决的事,那我们直接过去就好了。」
陆倩倩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我过会再打你电话。」
「好。」
陆倩倩挂断电话,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秦征还在打游戏,她只好将蒋梓霖的话传达给他。「霖霖说她妈妈在星港医院,她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是可以带我们去找她妈妈,费用她会替我解决,到时候该算多少钱就多少钱。」
秦征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陆倩倩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心里慢慢升起火来,「秦征!」
男生目光盯着屏幕,好不容易杀完一局,他兴奋地丢开手里的滑鼠,这才扭头看向陆倩倩,「好,没问题,只要能解决掉就行,不过明天你要跟着一起去,我跟那个蒋梓霖没什么交情,她要看不见你,估计不会帮忙。」
陆倩倩满眼的委屈,「这种事,你还让我一起去?」
「倩倩,」秦征站起身,将她搂在怀里,「我知道这次让你难受了,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以后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吗?再过一年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到时候我可以养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秦征搂住她的肩膀,低头亲吻,陆倩倩心凉如水,虽然被满满的伤感和无奈压着,但她听了秦征的话,仿佛看到了一点点希望。那是秦征许诺给她的一个美好未来,虽只是寥寥几句话,却完全将陆倩倩套牢了。
蒋梓霖挂断通话后,目光不解地看向蒋熙睿,「倩倩肯定是没办法了才找我借钱的,这种事……她应该是能瞒着就瞒着,你怎么还让我坚持跟她一起去医院?」
「说不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呢,再说这种事她不敢告诉她父母,你要直接把钱给她,她万一去了不正规的小医院出事怎么办?」
蒋梓霖轻点下头,「嗯,也是。」
过了一会,陆倩倩打电话过来,跟蒋梓霖约好明天早上九点在医院见面。
第二天一早蒋梓霖就起来了,她跟着许情深的车直接去了星港医院。
八点五十左右,陆倩倩的电话打过来,蒋梓霖赶紧去医院门口接她。
刚走到医院门口的保安亭前,蒋梓霖就看到陆倩倩一个人站着,她心里又急又气,快步上前,「倩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秦征也来了。」
「人呢?」蒋梓霖没好气道。
陆倩倩朝路边看了看,一辆计程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蒋梓霖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秦征穿了件白t恤,精神气爽,模样帅气、硬朗,旁边的女生低着头,两人走到蒋梓霖跟前,蒋梓霖不由拧起眉头。「倩倩,这又是谁啊?」
陆倩倩面色发白,牙关紧紧咬着,蒋梓霖都能看到她太阳穴的青筋突起来,她心口被一道道撕裂着,陆倩倩拉过蒋梓霖的手,「阿姨呢?」
「我妈在里面呢,走,我带你去。」
「我……我就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蒋梓霖的视线不由落向另外两人,「这是什么意思?」
秦征不说话,那个女生抬头看了看蒋梓霖,「还站在这干什么啊?当心我一会反悔啊。」
蒋梓霖看向身旁的陆倩倩,「是不是你怀孕了?」
陆倩倩一张脸苍白如纸,蒋梓霖听到对面的女生嗤笑声。「她怀得上吗?也就只能在旁边看看了。」
蒋梓霖听了这话,肺都快被气炸了,那女生岁数也不大,可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令人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蒋梓霖脸色都变了,感觉就像是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她伸手指向对面的人,目光则紧紧盯着陆倩倩。「倩倩,她怀孕了?她怀孕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要你这样低声下气去问朋友借钱,你疯了是不是啊?」
陆倩倩唇瓣紧闭,话都说不出来,秦征皱皱眉头,催促出声,「可以进去了吗?」
「霖霖,」陆倩倩忙拉住蒋梓霖的手臂。「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吧,其余的……我回头跟你说好吗?」
「倩倩,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啊?」如果巴掌可以将人扇醒的话,蒋梓霖真想痛打陆倩倩一顿。
秦征和女生并肩站着,陆倩倩感觉所有的屈辱都被人揭开了,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霖霖,你先把她带进去行吗?」
「秦征自己闯下的祸,为什么不让他自己解决掉?你是他女朋友,这算怎么回事?这个忙我是不会帮的,你们要进医院,那就自己凑钱进去吧,倩倩,我们走。」
「走?」陆倩倩有些慌了神,她拽住了蒋梓霖的手臂,「霖霖,你不是说好帮我的吗?」
「倩倩,我先问你一句,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陆倩倩看了眼秦征,她生怕他带着女生就这样走了,「霖霖,我回头跟你解释好吗?你先带她去找你妈妈,我们把这件事先解决掉。」
「那女生怀的孩子,是秦征的吧?」蒋梓霖的话,无异于是在陆倩倩心头扎了把刀,蒋梓霖气得使劲摇晃了两下陆倩倩的胳膊,「倩倩,他做下的事情,凭什么要你替他解决?再说你是他女朋友,他这样做不是在噁心你吗?」
秦征的脸色变了变,他扭头沖身旁的女生道,「我们走。」
「不进去了?那你们可别后悔啊,我还是生下来吧。」女生说完,跟着秦征转身要离开。
陆倩倩忙挥开蒋梓霖的手,她冲到秦征身边,伸手将他拉住,「别,别走。」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秦征压低些身子,「她要反悔了,我跟你又怎么办?」
陆倩倩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再跟霖霖好好说说,你等我。」
秦征背对蒋梓霖站着,他头也没回,「赶紧吧。」
蒋梓霖愣在原地,看到陆倩倩满脸慌张,她又是战战兢兢来到她跟前,「霖霖,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我一两句话也说不清……」
蒋梓霖双手抱住陆倩倩的手臂,陆倩倩一怔,刚要开口,却听到蒋梓霖咬牙沖秦征吼道,「自己做的孽自己解决,你要还是男人,就别把倩倩拖进去,让她四处给你借钱,你当你是谁啊,柜檯pos机吗?只进不出!」
「霖霖!」陆倩倩失声尖叫,「秦征……」
她扭头一看,秦征握着女生的胳膊正快步离开,「别走,不要走,秦征!」
「倩倩,你让他走,这样的人渣你还打算留到过年吗?」
「不行,不能走,秦征!」
秦征随手拦了辆计程车,那个女生上车之际回头沖陆倩倩看眼,她似乎很得意这样的场面,还故意挺了下自己的肚子,陆倩倩失控般欲要冲上前,被蒋梓霖一把抱住。
两人坐到了车内,秦征将门砰地关上,司机一脚油门就将车子开了出去。
陆倩倩使劲挣扎,蒋梓霖也没什么劲,「倩倩,你别这样,你冷静点啊。」
「秦征走了,他要走了就不会再原谅我了。」
「你是不是被鬼迷心窍了?现在是你不能原谅他!」
「放开我——」
蒋梓霖抱着她就是不肯松手,陆倩倩按着她的手腕,「放开,松手!」
一抹身影快步上前,蒋熙睿来到两人跟前,伸出手毫不犹豫拽住陆倩倩的手臂,「你把手松开!」
陆倩倩松了手,蒋熙睿看到蒋梓霖的手腕通红,他心疼地拉过她的小手,「没事吧?」
「没事。」
陆倩倩往马路边冲去,似乎想去追上那辆车,但这会早没了计程车的身影。她蹲下身来,眼泪忍不住淌落,「秦征……」
蒋梓霖怔怔地看着,她眼圈跟着发红,不禁喃喃问道,「为什么倩倩会碰上那样的人?爱情不该是最甜蜜的吗?怎么会这样呢?」
少年替她揉着手腕处,「爱情也有可能是毒药,但明知是毒药还要往下灌的人,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陆倩倩蹲在那里痛哭,蒋梓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如果她今天帮她,说不定这样的事情还会有下次。
她将手抽了回去,「我没事。」
蒋梓霖几步走到陆倩倩身后,「倩倩,我送你回家吧。」
「现在好了,全乱套了,我不该找你帮忙的,你要不想帮我的话,你直说好了,为什么要这样?」陆倩倩站起来,但此时阳光正烈,她摇晃了几下,满脸都是汗,「秦征说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跟这个女的联繫,他跟我说好的。」
「所以你就信了是吗?」蒋梓霖也是满头大汗,「他要真能做得到,至于把别人的肚子搞大吗?」
陆倩倩双手捧住脸在哭,蒋梓霖拉住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陆倩倩将她的手甩开,「不用管我了。」
「倩倩,我们几年的朋友了,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陆倩倩其实心如明镜,可却又心如死灰,蒋梓霖看在眼里,原来关于爱情这个东西,还有很多是她看不透的。
比如爱情里面的骯脏和险恶,她从未感受过,所以也天真地认为不会存在。
蒋熙睿看了眼她的手腕,陆倩倩力道兇狠,她的腕部留下了一道淤痕。
少年盯看眼跟前的陆倩倩,「别人为什么拦着你飞蛾扑火?因为不想看到你找死的同时,还上演着花样作死,你很享受这个过程,那就要有享受的代价。不要等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了再去找别人,有句话怎么说的?要想作死,那就请你走得远远的。」
他都不捨得使劲握一下蒋梓霖的手,可瞧瞧她的手腕,都成什么样子了。
27乱闯房间
蒋熙睿口气并不好,陆倩倩看向蒋梓霖,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跌进了深渊里面,这时候谁都帮不了她,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
「倩倩,秦征能把这种事情告诉你,能让你出面借钱解决,就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是他女朋友,可是在这个期间,另一个女生却怀孕了,你难道不觉得他这人很渣吗?」
陆倩倩垂下眼帘,「霖霖,你不知道内情……」
「有什么内情?」
「他答应我了,只要解决好了这件事情,他会跟那个女生断得干干净净的,从此以后再也不做煳涂的事。上次,上次是他喝醉了酒,一时煳涂,霖霖,我就等着赶紧毕业,我们要结婚……」
蒋梓霖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气得说不上别的话来,陆倩倩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来好吗?你就帮我这一次,只要这一次。」
「我不会帮你的,」蒋梓霖狠下心肠,「我不想害你,更不想你将来后悔。」
「我不后悔,真的,霖霖,要是跟秦征分开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谁的青春都迷茫过,也曾不顾一切,认定了那个人就是自己一生的依靠。至少在那刻,陆倩倩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不顾一切想要挽留,她不想这一辈子仅有的一段爱情就这么没了。在那一年的陆倩倩看来,如果秦征走了,那她跟行尸走肉也没什么两样了,她再也不会有爱情了。
然而用不了十年那么长的时间,只需若干年后她就能明白,原来当年这一段所谓的痛彻心扉并不算什么,原来她还会爱上别人,那只是青春留给她的一个独有的印记,虽然丑陋,但只不过是一块疤罢了。
可现在的她,却是钻了牛角尖,最最执迷不悟的。
如果下跪可以让蒋梓霖答应的话,她甚至可以不惜弯下自己的膝盖。
蒋熙睿拿了把伞过来,撑开后打在蒋梓霖的头顶,她抬头看了眼,目光随后移到蒋熙睿的侧脸上,这么热的天站在太阳底下,她确实有些吃不消。
蒋梓霖眼眶处微微一热,如果陆倩倩遇上的人也能和她旁边的少年这般好,那该多幸运呢?
「倩倩,你别这样,现在不是秦征要跟你分手,你可以试一试,你如果不联繫他的话,他肯定会沉不住气找你。他不可能会对那个女生负责,这笔钱他还要靠你,但你如果先找他的话,他反而觉得是你离不开他。」
陆倩倩垂着眼帘,泪水不住往下淌。
蒋梓霖上前步,手碰到她的肩膀,陆倩倩惊蛰般退开,她抬头看了眼蒋梓霖,转身就走。到了马路边,她没有随手一抬喊计程车,她没有那个任性的资本。蒋梓霖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她看到陆倩倩过了马路,到对面公交站台跟前的椅子上坐定。
她抬起脚步想要过去,蒋熙睿见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我想把倩倩送回家。」
「且不说她会不会领你的情,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能帮得了她什么?这么热的天,你不捨得她顶着烈日在这暴晒,但她完全可以不用出家门的。」
蒋熙睿拉过蒋梓霖的手,将她带了回家。
陆倩倩浑浑噩噩回到家,她什么事都没干,也没吃饭,直接倒头就睡了一觉。
睡到爸妈下班回来,陆倩倩看眼手机,秦征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她想拨通秦征的电话,手指已经点出了男生的号码,可就是没有拨打过去。她也有些不甘心,蒋梓霖说得对,整件事当中做错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她,可姿态摆得最低的,为什么永远都是她呢?
陆倩倩双手抹了把脸,她没有开空调,浑身都是汗,她将手机丢回床上,倒头继续睡觉。
这两天中,蒋梓霖给她打了不少电话,可陆倩倩都没接。
家里没有别人,爸妈都去上班了,陆倩倩起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她摇摇晃晃进洗手间随意洗漱下,刚要走进厨房,就听到卧室内的手机铃声在响。
她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厨房门口,她在想会不会是秦征打来的,可心里又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盼着他能联繫她。
陆倩倩双脚钉在原地,手机铃声停了,但是不出半分钟,就又再度响起。
客厅内的空气滚烫,今天天气预报室外温度有四十一度,陆倩倩满头大汗,她抬起脚步走进房间,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她一眼就看清楚了来电显示。
陆倩倩手掌紧握下,伸出去的手有些抖,她跟自己说不要接,但她的手压根不受她的控制。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餵。」
「倩倩,你在哪?」
陆倩倩坐向床沿,「我在家。」
「这两天为什么不联繫我?」
「那天,不是你头也不回地走了吗?」
秦征的声音顿了顿,「你朋友那样对我,难道我还能待得下去吗?」
电话那头再度没了动静,秦征知道她在听,「倩倩,给我开门。」
「什么?」
「我在你家门口。」
「你疯了吧!」陆倩倩蹭地站起身来,「你就不怕我爸妈在家吗?」
「我顾不了这么多,我想见你。」
陆倩倩情急之下往外走。「你快回去吧,被邻居看见了不好。」
「你要不想被人看见,那就给我开门。」
陆倩倩无奈地将门打开,秦征走了进来,她一把推上门,「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秦征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是我太想你了,每分每秒都想见你。」
「快放开我。」
「不放,」秦征将她更用力地搂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放。」
说完这话,他凑过身去亲吻,陆倩倩想要避开,但她的脸很快被秦征给捧住,他一遍遍在她面颊上吻着。
陆倩倩喘息着想要退开身,却被秦征推向墙壁,「放……放开……」
过了许久,她也挣扎不动,秦征双手圈住她的腰,「我们不是说好等那件事情过后,就好好在一起的吗?」
「秦征,你想过跟我在一起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要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为什么还来找你?」
陆倩倩将下巴靠向秦征的肩膀,她心里矛盾万分,她恨着秦征的不忠诚,可是又放不下他,所以她活该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过了会,陆倩倩率先打开门,见外头没有熟人后,这才带着秦征赶紧离开。
她也不敢在小区门口逗留,两人坐了车去往市中心,秦征带陆倩倩去了一家小餐厅。
陆倩倩不敢问那个女生的事情,她只能这样自欺欺人,但那件事一直没有过去,总要想法子解决。
秦征不住往她碗里夹菜,陆倩倩将碗里的一块烤翅夹起后放到秦征碗里,「你也吃吧。」
「好。」
两人沉默半晌,秦征先扛不住了,「倩倩……」
陆倩倩心里微微一惊,「嗯。」
「那件事如果不解决的话,她肯定会找到学校来。」
陆倩倩绝望地闭了闭眼帘,「秦征,我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蒋梓霖的妈妈,真是星港医院的医生吧?」
「其实我也不清楚。」
秦征放下手里的筷子,「我查过了,她不止是星港医院的医生,还是那个医院的院长。」
陆倩倩不由抬头看他,「你查这个做什么?」
「倩倩,蒋梓霖不肯帮忙,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她妈妈出面。」「不行!」陆倩倩啪地放下筷子,「我们努力凑钱不行吗?不要再扯上霖霖了,这种事更加不能让家长知道。」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这件事跟蒋梓霖扯上了关系,她妈妈就一定会帮忙解决。」
陆倩倩没想到秦征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不行!」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倩倩,我这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
陆倩倩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往后靠,面对秦征的目光,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暑假是最容易得懒散病的,蒋梓霖前一晚几乎熬了通宵,这会还在睡着,中饭都没下去吃。
蒋奕谦蹑手蹑脚走到她房间跟前,蒋熙睿一眼望去,正好看到他撅着屁股在开门。蒋熙睿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做什么?」
「吓死我了。」蒋奕谦直起身,将蒋梓霖卧室的门小心推开,「我喊姐吃饭呢。」
「你不会敲门?」
「我这不是怕她还睡着,万一吵醒了她,她会用佛山无影脚来踢我。」
蒋奕谦沖蒋熙睿招下手,「快,跟我进去。」
「你就这样进女孩子的房间?」
「这有什么的,她是我亲姐啊。」
蒋奕谦说完,大摇大摆往里走,蒋梓霖睡相不好,整个人都钻在空调被里面,少年慢慢悠悠走在后面,他看到蒋奕谦弯腰,伸手拽住空调被的一角后使劲扯开,「吃饭啦!」蒋梓霖闭着双眼,蒋奕谦伸手去推她的肩膀,「吃饭了,吃饭了!」
蒋梓霖顺势将两条腿伸出来,她翻个身,双手紧紧抱住蒋奕谦的手臂,脸像猫咪一样在上面蹭着。「睿睿,我的睿睿。」
蒋奕谦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脖子一点点扭过去看向蒋熙睿。
28自作自受
蒋熙睿两三步上前,拎住蒋奕谦的领子想将他拉开,却不想蒋梓霖却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手,「我正好做梦梦到你呢,你就来了。」
她显然是睡煳涂了,连谁的声音都没听清楚,蒋梓霖不住打着哈欠。「吃饭不着急,再眯会。」
「起来吧。」蒋熙睿看这小迷煳一时半会清醒不了,只有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才行了。
「不嘛不嘛,」她缠着蒋奕谦的手臂撒娇,「饭有什么好吃的,睡觉最舒服了,睿睿……」
她声音糯糯的,起床气未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她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我跟你说,我梦到了羞羞的场景。」
蒋熙睿轻咳声,「把眼睛睁开,天亮了。」
蒋梓霖就是不睁眼,她怕面对蒋熙睿的时候不好意思,还是这样好,「你应该晚一点进来的,让我把那个梦做完。」
蒋奕谦好奇的不行,也不知道梦里面有没有他呢,呸呸,都说是羞羞的场景了,那肯定是梦到了她的暗恋对象吧?但是再一想,不对啊,蒋梓霖说梦里面有蒋熙睿,难不成他还跑她梦里面去捣乱?
他不由同情起蒋梓霖来,蒋奕谦忍不住嘴里的笑,「姐,你是不是做梦跟人亲亲啊?还没亲上就被哥拉回来了是不是?」
蒋梓霖听到这阵声音,立马睁开眼,蒋奕谦笑眯眯地弯着腰,「姐,快告诉我,你梦到什么啦?」
「啊——」下一刻,他惨叫一声,「哥,救命啊,救命!」
蒋熙睿无能为力,只能等到蒋梓霖松开嘴,蒋奕谦将手臂抽回去,甩了好几下,「哎呦我的手啊,姐,你是狗吗?」
少年闻言,一把揪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开,蒋奕谦欲哭无泪,现在可是夏天,她一口就咬在自己光秃秃的手臂上。
蒋梓霖呸了下,又擦擦嘴,「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你弟弟啊。」
「我是女生,你是男生,有你这样乱闯的吗?我告诉爸妈去。」
「哥也进来了,再说……是你自己抱住我手臂的。」
蒋梓霖气唿唿地坐在床上,蒋奕谦朝她一看,「姐,你是不是偷穿了妈的睡衣?」
「什么意思?」
蒋奕谦用手指了指,蒋梓霖低头一看,这睡衣是她刚买的,也没什么不对劲啊,又不是性感风,裙子也到膝盖这边,就算她方才那么大的动作,但也不至于走光,这蒋奕谦笑什么笑?
蒋熙睿忽然弯起手指对准蒋奕谦的脑袋一个爆栗,他哎呦呦叫唤起来,蒋熙睿按住他的颈后,带他出去的同时,他看眼蒋梓霖,「掉了。」
「什么掉了?」蒋梓霖呆呆问道。
这话倒是挺难回答的,蒋熙睿推着蒋奕谦往外走,蒋梓霖忙低头仔细查看,最后发现她睡衣的吊带掉下了肩头,里面的内衣都跑出了一角。
「蒋奕谦!」
外面的蒋奕谦觉得自己可冤枉了,他不住揉着自己的脑袋,「关我啥事啊,都打我,哼。」
吃过中饭,蒋梓霖抱了一碗水果上楼,裙子口袋里的手机传出震动声,她掏出来一看,是陆倩倩打来的。
蒋梓霖赶紧接通电话,「喂,倩倩。」
「霖霖,你在家吗?」
「嗯,你呢?最近还好吗?」
陆倩倩站在窗边,她手指一下下抠着窗台,「霖霖,秦征带着那个女生去星港医院了。」
「他凑到钱了?」蒋梓霖听到秦征两个字,几乎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陆倩倩眉头蹙着,她支支吾吾说道,「我怕你妈妈那边会有麻烦。」
「为什么?」
「秦征没跟我说具体的事,但是昨天他打游戏的时候,我偷偷查看了他的手机,看到他和那个女生的聊天记录。秦征把五千块钱给她了,原本是要做无痛的,但那人说要吃药,这样省钱,省下来的钱给她当营养费了。他们还说星港这么大的医院,没有家长出面应该不给做这种事,秦征说要是不给做的话……就直接找你妈妈。」
蒋梓霖走到床头柜前,将盛满水果的碗放上去,「找我妈干什么?做不了就是做不了,他当医院是他家开的?」
「我也不清楚,但我特别害怕秦征会不会当着你妈的面胡说什么,万一他把你牵扯进来的话,你妈会不会迁怒到你?」
蒋梓霖坐向床沿,听出陆倩倩话里的焦急,「倩倩,你放心好了,星港医院每天都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你就算提醒我一百遍都没用。但是倩倩……如果秦征真的做得出这种事,你是不是更应该看透他了呢?」
陆倩倩沉默了半晌,蒋梓霖尝试开口,「倩倩?」
「霖霖,你是不是特别想骂我?」
「是,但我知道骂不醒,我有时候觉得挺绝望的,难道非要痛到回不了头了,你才能清醒吗?」
陆倩倩疲惫地开了口,「我一直都清醒,只是不肯走出来罢了,霖霖,我现在只怪我自己,我不该就那样随随便便给了他。我怕,我是真的好害怕,我要是跟他走不到最后,谁还能再接受我呢?」
「你别这样想,会有那么一个人,他不在乎这些……」
陆倩倩自嘲地笑出声道,「你别安慰我了,就这样吧,我给他一次机会,也当是给我一次机会。」
「倩倩——」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蒋梓霖怔了两三秒,她握紧掌心内的手机,起身后快步往外走。
来到楼底下,恰好蒋熙睿拿了篮球从外面进来,看到蒋梓霖神色匆匆的样子,他拦在她身前问道,「去哪?」
「去趟星港。」
「又怎么了?」
「有点事。」
蒋熙睿单手转动起掌心内的篮球,「你有把握解决?」
「嗯。」
「那好,我跟你去看看热闹。」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
星港医院。
一辆计程车停稳下来,坐在后排的女生推开车门,她单手捧着肚子,模样痛苦。秦征并没下去,「你自己没事吧?」
「没事,但你要在外面等我。」
「好。」
女生好不容易站起身,她弯着腰慢慢往里走。
星港医院虽然是私立医院,可它却是东城首屈一指的,随随便便替人流产的事情肯定不会做。但她不敢去小医院,她毕竟还小,所以不愿意冒险。
她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
药是她想方设法在外面的药店买到的,女生肚子痛得厉害,裤子内感觉到了湿漉,她加快步伐走进星港的急诊区,她上半身趴在导医台前,「救,救命。」
护士看她脸色煞白,神情痛苦,立马起身搀扶住她,「小姑娘,你怎么了?」
「肚子痛,痛得受不了。」
「你的家人呢?」
女生闭上眼睛,整个人朝护士身上倒去,那名护士赶紧喊了人过来帮忙。 病房内,女生安静地躺着,点滴管插进她的手背,她眉头轻皱,似乎要有醒来的迹象。
护士弯腰喊她。「醒醒,醒醒了。」
女生睁开眼帘,视线环顾了一周,「这是在哪?」
「星港医院,你忘了吗?」
「我怎么会在这呢?」
护士起身替她调了下点滴,「当然是你自己找来的,对了,你家属呢?」
女生将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我的宝宝没事吧?」
「宝宝?」护士将手里的笔插进自己的口袋内,「你来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没了。」
「怎么会这样?」女生闻言,立马坐起身来,「这儿是医院啊,你们怎么见死不救?我是来保胎的!」
护士睨了她一眼,开什么玩笑,「把你家属喊过来吧,当时你昏迷了,要不是看情况危急,我们还真不能收你这样的。」
「你们是黑心医院吧,弄出这么大的医疗事故,我要告你们!」
蒋梓霖和蒋熙睿来到星港顶层的办公室前,蒋梓霖抬手敲门,里头传来蒋远周的声音。「请进。」
蒋梓霖推开门,「爸。」
办公桌前还站了个中年男人,蒋梓霖笑眯眯地同他打过招唿,「老白叔叔。」
「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喊白伯。」蒋远周接过话道,「他比我大,不能喊叔叔。」
「爸,老白叔叔一直跟着你,替你鞍前马后的,你都说他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经头髮花白了,我喊一声叔叔是想让他显得不这么老嘛。」
老白笑了笑,「得,我还得谢谢你的好意呢。」
蒋远周轻按下眉角处,「对了,刚才你说什么事?」
「急诊室收了个女的,岁数不大,二十来岁吧。现在吵嚷着说我们的治疗有问题,反而要让星港赔钱了事。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这样敲诈的,可以这样说吧,我还真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
蒋远周拿起桌上的水杯,目光盯着跟前的电脑屏幕,「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次敲诈没经验,没想到敲到星港来了。」
「这事好办啊,」蒋梓霖在旁边接过话道,「把她爸妈喊过来,揍她一顿。」
「她死活不肯提供家属信息,以前也遇上过这种,但人家是没钱进医院,还知道装得低调,这小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蒋熙睿听闻,薄唇轻启下,「我有她父母的手机号,包括家庭地址。」
蒋梓霖一听,面上露出吃惊,「你怎么会有?」
「是陆倩倩的那个朋友吗?」他没有将话说透,那女生当然不会是陆倩倩的朋友,只能算是情敌加死敌了。
蒋梓霖点头,「肯定是她。」
「杜尧这方面最擅长,资料都是他找的,我只是随手存了一份罢了。」
蒋梓霖当然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当着蒋远周的面,有些话只能点到即可。「那别愣着了,赶紧打电话啊。」
「我估计这小姑娘十有八九是瞒着家里人的,这家长要是来了,那还不得上演全武行?」
「老白叔叔,这你就不懂了,她能闹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就表示心智还不齐全,这样的人需要家长出面,要是再请些媒体给她曝光下就更好了。」
老白朝蒋熙睿看眼,少年点下头,「我贊同霖霖的说法。」
他目光随后落向蒋远周,蒋远周挥下手,「这种小事不用通过我,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蒋梓霖和蒋熙睿离开医院之前,特地去急诊区绕了一圈。
正好女生的妈妈被喊到了医院,蒋梓霖还没来得及询问服务台,就听到叫骂声从不远处传过来。
「真是丢死人了,你天天在外面干什么啊?你作死是不是——」
「妈,妈,放手。」
也有护士上前劝,「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还是先给她办理下相关手续吧。」
「还指望着给她住院是不是?还嫌不够丢脸,给我回家!」
「妈,我走不动。」
女生的声音刚落下,就又传出一声惨叫。
蒋梓霖站在不远处,看到一名彪悍的妇人揪着女生的头髮将她拉出去,一边走一边还在骂,护士见状,忙拦了下,「还有抢救的费用,麻烦你结一下。」
妇人气得抬脚踹向女儿的小腿,她揪住她的头髮将她按坐在旁边的椅子内,「在这等我,你要再敢乱跑,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蒋梓霖缩了缩脖子,「好勐。」蒋熙睿轻挑下眉头,「早知道我就不管这闲事,看看这被打的。」
「你才不会不管呢,」蒋梓霖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有关于我的所有事情,你都不会不管的。」
蒋熙睿抬手摸向她的脑袋,「瞧把你能耐的。」
29霸道挡情敌
一个暑假转眼间过去,报导的这天,同学们叽叽喳喳围在一起。
「蒋梓霖,你是怎么考的啊?」
「就是,这成绩吓得我一个暑假都没睡好啊。」
蒋梓霖望向周边围满的人群,「你们是不是也太夸张了?这还能怎么考啊,认真呗,爆发呗。」
「但你这是从垫底到巅峰啊!」
「快散了吧。」蒋梓霖双手捧住脸,她就知道,考得好还不如考得差,你看看,多麻烦。
陆倩倩进来的时候,袁娟朝她招手,「倩倩!」
蒋梓霖视线也跟了过去,陆倩倩勉强扬起抹笑,袁娟起身拉过她的手,「怎么来这么晚啊?借宿生不是通知了让昨天就来的吗?」
「我家里有点事。」
蒋梓霖看眼陆倩倩的神色,自从星港医院的事情过后,她也给陆倩倩打过电话,倒是没见什么异样。
「最爱的暑假过去了,好累心啊。」
「珍惜这最后一年吧。」蒋梓霖单手撑起下巴,「等到毕了业,你就算想回学校都回不了了。」
陆倩倩怔坐在边上没说话,好几次蒋梓霖和袁娟将正在讨论的话题抛给她,可陆倩倩就像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一般没有接。
开学了大半个月后,天气有所好转,袁娟转过身去约蒋梓霖,「霖霖,霖霖,这个星期天去爬山吧?」
「好啊,几点?」
「七点?爬到山顶还能吃个饭。」
蒋梓霖答应下来,她随口问了陆倩倩一句,「倩倩,我们一起吧?」
陆倩倩趴在桌上没动,蒋梓霖推了她一把,「倩倩?」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班主任从前门进来,陆倩倩坐直起身,袁娟也转过身去准备上课。
下课时,班主任整理下课本,蒋梓霖正好抬头,清晰地看见班主任的目光朝着她们这个方向扫来。「还有个别同学的学费没有交上,抓紧了,不然的话我只能打电话给你们家长,下课吧。」
蒋梓霖心里似被敲打了下,她不由自主看向陆倩倩,陆倩倩垂着头,双手慢慢抱向脑袋。
中午的时候,袁娟起身喊了陆倩倩和蒋梓霖,「走,吃饭啊。」
「你们去吧,我回宿舍睡会。」陆倩倩说着就要起身。
蒋梓霖将书本往课桌里一塞。「袁娟,你帮我打一份过来吧,我也不想去。」
「为什么啊?」
「肚……肚子有点难受,你快去吧。」
「那好吧。」袁娟答应着,往外走去。
陆倩倩站在蒋梓霖的桌前,蒋梓霖让她坐了下来,「倩倩,你跟我说句实话,班主任说的那个人是你吗?」
陆倩倩抿紧了唇瓣不说话,但蒋梓霖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你的学费呢?你爸妈没给你吗?」
「我早就问我爸妈拿了学费,我说今年需要提早交。」
蒋梓霖眉头紧蹙,也猜到了一些。「你把钱给秦征了?」
「我当时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当时?」蒋梓霖气得牙痒痒,「所以那个女生去医院的钱,还是你的?」
陆倩倩眼眶微湿,「她的事情不能拖,我也拖不起。」
「那秦征自己呢?你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他为什么不行?让他自己骗去!」
「他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你们两个——」蒋梓霖找不出任何贴切的形容词能去形容此时的心情,她是真替她着急,「你给了秦征多少钱?学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八千。」
「上次不说要五千吗?」蒋梓霖这话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也够傻的,就陆倩倩如今这个样子,被骗八万都是正常的事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想找班主任商量下,让他一定不要给家里打电话,我这两天去方塔街的快餐店问过了,它们都招兼职的,而且工资不低呢,一个小时十几块钱。」
「那你要赚到什么时候?」蒋梓霖给她泼了盆冷水,「再说最后一年了,你想挂科吗?」
陆倩倩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处,「没关系,我可以熬过去的,前几年读书都是吊儿郎当的,现在就当把念高中的劲拿出来吧。」
事已至此,她竟还没有回头的意思。
蒋梓霖吞咽下想要帮忙的话,有些路如果不让她自己去走一走的话,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那条路难走吧。
吃过中饭,走读的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一名女生来到蒋梓霖的桌旁,「蒋梓霖,楼下有人找你。」
「找我?谁啊?」
「你去看看不就得了,好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袁娟一听,立马来了兴致,「霖霖,谁啊?」
「我怎么知道?」蒋梓霖说着往外走。
栏杆跟前靠了好几个男生,蒋熙睿也在,杜尧指着楼底下的人沖蒋熙睿道,「东大的怪人,据说半个寝室都摆满了他的东西,喜欢捣鼓一些小发明,还自诩是天才呢。」
蒋熙睿手臂撑在栏杆上,漫不经心瞥了眼,「你还对这样的男生有兴趣?」
「你可别话里有话啊,他跟我有半毛线关系?不过你看看他手里拿的东西,这是跑我们教学楼来表白了吧?」
少年往下睨了眼,看到那个男生弯腰,将手里的一朵花塞到脚边的小机器人手里。
杜尧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大神,你们是不是兴趣相投啊?都爱玩机器人?」
「话可别这样说,」旁边的阿赋将正在玩的手机揣进兜内,「哪个女生被他表白,那也是『福气』啊,他这人总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据说追求的女孩子都是成绩拔尖的,从遗传学角度考虑……」
「你就吹吧,谁能看得上他?」
蒋梓霖走到几个男生身旁,蒋熙睿朝她看了眼。「中午让袁娟带的饭?」
「就是不想去吃,懒嘛。」蒋梓霖说着,朝栏杆处一趴,上半身倾出去,「谁找我?」
下面的男生一见到她,立马招手,「蒋梓霖,你好。」
「你谁啊?」
「我叫林杜森,很高兴认识你。」
「我去,大神,原来他要追你妹妹!」
蒋熙睿听到追这个词,眼里明显有了不悦,那股子浓浓的敌意往外冒,他伸手在蒋梓霖肩膀处拦了下,手臂微微用力,将蒋梓霖隔在了身后,「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还能看上这种?」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杜尧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在旁边嘚瑟,「儿大不由娘,妹大不由哥啊,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霖妹妹……快看看你的追求者。」
下面的男生看到了蒋梓霖,兴奋劲完全被调动起来,他操控着手里的遥控器,机器人开始笨拙地起舞,伴随着它的扭动,还有刺耳的歌唱声,「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哈哈哈——」杜尧和阿赋忍不住喷笑,甚至抱在了一起,「这是什么鬼?表白神曲?」
隔壁班级的人也都跑出来看热闹了,蒋熙睿面色冷峻,扫了下面一眼,「无聊至极。」
「真挺好玩的,多有新意,哈哈哈——」不行,杜尧觉得自己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蒋梓霖瞅了瞅四周,大家都在笑,她视线微抬看了眼蒋熙睿,她见少年面色越来越青,「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
「你也觉得他奇怪?」
「当然。」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喜欢这种的。」
蒋梓霖上前步往下看了两眼,花痴才会喜欢这种呢。
少年抬起手臂,将臂膀轻搭在蒋梓霖的肩膀上,这一举动明显是在昭告主权,两人靠得这么近,蒋梓霖心里喜滋滋的。她情不自禁朝蒋熙睿再挨近一些。
楼下的男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接下来一句话可真是挨揍。
「蒋梓霖,我知道你是故意找了别人来让我打退堂鼓,但蒋熙睿是你哥哥,整个学校都知道。」
少年的目光高高投落下去,杜尧看眼蒋熙睿后还想起闹,但是一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这眼睛里怎么就跟藏了一把把刀似的呢?蒋熙睿握着蒋梓霖肩头的手掌微紧,那个滚字已经蹿到了蒋熙睿的喉咙口。「蒋梓霖,我知道你不是学渣,从今以后让我们共同进步,我可以为你创造更多的发明……」
蒋熙睿冷冷丢下去一句话,「你怎么不说创造一个新的地球送给她呢?」
「你是蒋梓霖的哥哥,我希望你可以抱着祝福的心……」
少年眼眸轻眯下,蒋梓霖想开口拒绝,但蒋熙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讲话。
她安心地躲在他怀里,午后的阳光有些晒人,只不过被教学楼跟前的树叶给遮挡住一部分,细碎的阳光被切割成一缕缕的,就这样肆无忌惮跳跃在一张张洋溢了青春的脸上。
「她不会谈恋爱,我也不会祝福她跟别人在一起。」
蒋梓霖嘴角不由勾起来,尽管这话太霸道了一些,但是她喜欢啊。
男生不以为意。「你只是她哥哥而已,谈恋爱这种事,还是要蒋梓霖自己说了算吧。」
「她的事就是我说了算,她不能有异议,更加不能不遵从。你不用问她是不是,她也做不了主。」
蒋梓霖不住点头,对啊对啊,她真做不了主,反正都是蒋熙睿说了算的。
30给你一个飞吻
男生站在下头,没面子是一回事,不甘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蒋梓霖,这个机器人是我为你研究出来的,我从小就喜欢搞发明,以后我会发明更多的东西,让你可以手不沾水、脚不下地,做到人生享受的最高境界!」
脑残。蒋梓霖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就钻出这两个字。
蒋熙睿想不笑都难,遇上这种人,可不就是来逗乐的吗?
「原来你所谓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好好的一个人变成废人。」
周边开始闹笑起来,蒋梓霖可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喂,下面的男同学,你是在诅咒我吗?」
「我绝不是这个意思,」男生关掉遥控器,头颅仰得高高的,「下个月的国际机器人挑战赛上,我会为你展示我最新的作品,我特别有自信,到时候我会把奖盃和作品一起送给你!」
「这么巧,」蒋熙睿接过话道,「我也要去参加挑战赛,你先赢了我再说吧。」
男生杵在那里,满腹的豪言壮语忽然被蒋熙睿一句话轻轻松松给按了回去。
不远处,有老师从办公室冲出来,「干什么的!不好好学习,成天搞些有的没的!」
男生回头一看,生怕被老师逮个正着,他弯腰拿起边上的机器人一熘烟跑了。
杜尧起闹吶喊,「喂,别跑啊,花还没送出手呢!」
蒋熙睿的手臂仍旧搭在蒋梓霖肩头,她回过神的时候,才感觉到肩膀的重量很明显,快要上课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杜尧伸手拍向蒋熙睿的肩,「看不出来啊,原来你有恋妹情节,这人呢,你迟早是要放的,让她早点接触接触爱情这玩意,没坏处。」
少年扭过头,目光盯向旁边的人,「谁说我迟早要放的?」
「呦呦呦,你不放,你还能一辈子养在家里啊?」
蒋熙睿面色自在,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极了,「是,一辈子养在家里。」
「霖妹妹,听到了没?这就是你亲哥哥啊。」
蒋梓霖的注意力全在蒋熙睿的手上,杜尧他们也进去了,她肩膀动了动,「被人看见了会不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少年仍旧搂住她不放,「光明正大地抱会。」
教室内,一道道目光射了出去,袁娟单手托腮,不住摇头,「我不要做大神的女朋友了,就想请问大神一声,他还缺妹妹吗?」
陆倩倩趴在桌上,毫无精神,她上完课还要去找兼职,现在多一分能睡觉的时间,她都要好好珍惜。
几天后,蒋梓霖坐到座位上,陆倩倩转过身,将手里的一张券递给她。
「霖霖,这个给你。」
蒋梓霖拿起来看眼,这是学校附近一家炸鸡店内的员工券,上面划分了好几个套餐,不过只要出示此券,就能以一块钱的价格购得。
「一块钱,这么便宜?」
「这是给我们新员工的福利,你下了课去吃吧。」
「干嘛给我啊?」蒋梓霖不解地看向陆倩倩。
「这套餐里面有一整个炸鸡,还有小吃和饮料等,你跟袁娟去吧。」
「这是你的券,你跟袁娟一起去吧。」
陆倩倩忙拒绝出声,「我不喜欢吃。」
「那……秦征呢?」
「他不知道我在那里打工,我也不想告诉他。」
蒋梓霖翻看着手里的券,她知道陆倩倩是怎么想的,若不是遇上了秦征,陆倩倩压根不用过得这么悲惨。
下课铃声响起,陆倩倩就拿了包冲出去了。
需要兼职的那个时间段容不得她在学校过多逗留,蒋梓霖伸手轻拍下袁娟的肩膀,「我们去倩倩打工的店里看看吧?」
「好啊。」
她起身走到蒋熙睿的桌旁,「我和袁娟去学校外面吃点东西。」
「好,正好我要去打球,你一会来操场找我,我们一起回家。」
「嗯。」
袁娟挽着蒋梓霖的手臂走出学校,「我跟你说,那个秦征是不是会什么法术啊,你看他……」
正在说话间,也不知道跟前的男生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站到蒋梓霖跟前,蒋梓霖差点没剎住脚,袁娟正好在讲他的坏话,吓得赶紧将嘴巴闭上。
蒋梓霖轻皱下眉头,「你找倩倩?她出去了。」
「我找你。」
「找我做什么?」
秦征的目光看向袁娟,随后又落回到蒋梓霖脸上,「关于倩倩的一些事,我想还是跟你说比较好。」
蒋梓霖放下手臂,沖袁娟说道,「你先回宿舍吧,我们改天再出去。」
袁娟目光充满疑惑地看向秦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又有些不放心,但蒋梓霖都这样说了,她还是暂时离开比较好。
两人面对面站着,蒋梓霖嘴角勾起嘲讽,「是不是来关心下倩倩的学费?还是你替她想到办法了?」
秦征个头比较高,站在蒋梓霖跟前有一定的压迫感,他轻笑声,「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找不到一个能让我站在这跟你讲第二句话的理由。」
秦征将手放进兜内,伸出来的时候,掌心紧握,「你把手摊开,我把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
蒋梓霖伸出手,秦征将两张电影票放到她手里,蒋梓霖将票展开,「这是你给我的?」
「对,还有半个小时开场,我们现在赶去的话还来得及。」
蒋梓霖抬高视线盯着跟前的男生,「这算什么?别告诉我,你要另结新欢。」
「你没有男朋友,面对男生的示好,你怎么着都应该试一试。」
「那你打算把倩倩怎么办?」
「这个问题,你暂时不用考虑。」
蒋梓霖伸出手,将电影票递还给他,「我没兴致跟你去看电影,你也骗不了我什么,上次那个女生的身体应该恢復好了吧?你可以带她去。」
秦征推了下蒋梓霖的手腕,「倩倩的事,我会解决好的。」
蒋梓霖抬起手,将手里的电影票丢到男生胸前,她转身走回学校内,心里堵塞的难受,还是去看蒋熙睿打球吧。
坐在操场的看台上,蒋梓霖看见篮球场旁边围站着好多女生,她更加觉得心塞。
中场休息的时候,蒋熙睿大步走来,他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水,「你怎么过来了?」
「睿睿,有件大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
蒋梓霖拉住他的手臂,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她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有人跟我表白了,还约我看电影呢。」
少年的目光投落向前,他将瓶盖用力拧开,瓶子凑到唇边却并没喝一口。「是吗?」
「对啊,就在学校门口拦着我,你看看,我只能跑回来了。」
蒋熙睿放下手里的瓶子,总算是忍不住问出声来,「谁?」
蒋梓霖垮下小脸,装不了了,「秦征。」
少年抑制不住喉间的笑声,他心情愉悦地喝了几口水,「开心吗?」
「你有那么多追求者,你开心吗?」
蒋梓霖扭过头看向蒋熙睿,她看到他喉间滚动着,她不由多看了两眼,蒋熙睿咽下嘴里的矿泉水,「陆倩倩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她一下课就去做兼职了。」
蒋熙睿将喝剩下的半瓶水放到边上。「秦征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莫名其妙约我看电影,他的意思就是表白啊,不过被他看上,我觉得太噁心了。」
「人家说不定并没看上你,你想想,他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态度,上次去星港医院的事闹成那样,秦征不笨,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对他深恶痛绝的人身上。」
蒋梓霖觉得也对,「那他这是做什么?」
「会知道的,这种事不必花费时间去多想,你还不如想想晚上想吃什么。」
杜尧在远处招下手,「开始了。」
蒋熙睿欲要起身,蒋梓霖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秦征找我的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我不想被倩倩知道。」
「说不定明天她就知道了。」
「为什么?」蒋梓霖跟着站起身,「当时我还特地看了看,学校门口应该没有认识的同学。」
「你在这等我吧,打完球我们去吃饭。」
蒋梓霖松开手,眼见蒋熙睿快步走出去,她赶紧开口说道,「打球归打球,注意力记得集中。」
他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小醋罈子随时都有打翻的可能啊。
蒋熙睿回头做了个手势,「放心,她们在我眼里都是男生。」
等等,蒋梓霖回想下他的那个手势,他这是给了她一个飞吻?
31可爱的小圈套
第二天。
蒋梓霖下了车快步往学校里面走,陆倩倩看到她的背影,她赶紧追上去,「霖霖!」
蒋梓霖顿住脚步,陆倩倩走到她身侧,蒋梓霖随口问道,「袁娟呢?」
「她去食堂吃早饭了。」
「那你呢?你吃过了吗?」
陆倩倩将蒋梓霖拉到一处,「霖霖,你昨天跟秦征碰过面吗?」
蒋梓霖没想到那件事才隔了一晚,就已经传到陆倩倩耳朵里了,「见过。」
「有没有说什么?」
「倩倩,谁跟你说我和秦征见面的?」
陆倩倩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她盯紧了跟前的蒋梓霖,「霖霖,你喜欢谁不好,你千万别喜欢上秦征。」
「倩倩,你在说什么呢?」
「昨天,你约秦征跟你去看电影是吗?」
「我疯了吗,我约他?」蒋梓霖觉得这比得知秦征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还要让她震惊,「谁跟你说的?秦征?」
「你把电影票给他的照片,我看见了。」
蒋梓霖沉默了下,怪不得秦征昨天那么奇怪,她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慢慢往上蹿,「倩倩,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不是。」
「那你还想说什么?」
陆倩倩站在蒋梓霖的面前,始终觉得被她压了一头,「霖霖,你要成心想跟一个男生好,没人能招架得住你,但我只有秦征,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他跟你肯定是这样说的吧?我背着你偷偷约他,不过那一幕正好被人拍下来了,他说我喜欢他是吗?」
陆倩倩鼻尖微发酸,「不止这样,秦征还说那个女生的事你不肯帮忙,是因为你想让我跟他之间心生嫌隙,让我们彻底分开。」
「对,我就是要让你们分开,但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我是为你好,」蒋梓霖从小到大还没背过这样的黑锅,「倩倩,难道你相信他说的话?」
陆倩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也答不出来,她的世界里面充满谎言,朋友和爱的人放在一起,她只能相信一个。
「你被他骗得还不够是吗?」
「他答应过我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骗我,也不会跟其他的女生在一起。」那是陆倩倩心里藏着的一道疤,不能碰,如今被蒋梓霖使劲一捅,痛得钻心。
「如果他背地里还跟那个女生联繫呢?」
「不可能!」
蒋梓霖也不想再激她,陆倩倩仅存的那点小骄傲被打了个粉碎,她自然是把蒋梓霖当朋友,所以她在蒋梓霖面前什么秘密都没有。但是男友不忠这样的事实始终是一根拔不掉的刺,她们是朋友,但陆倩倩却也受不了别人在她面前一遍遍提醒她秦征有多渣。
「只要这人不是你,只要你别去招惹秦征……」
蒋梓霖气得拔腿就走,「你跟秦征说,让他去死!」
一早上,袁娟就发现氛围很不对劲,陆倩倩跟她说话,蒋梓霖跟她说话,可同样一个话题,她们两人却是零交流。
比如有一次,是这样的,袁娟拿了纸巾扭过头,「霖霖,去上厕所吗?」
「好啊。」
袁娟拍了下陆倩倩的桌子,「走吧,你不说急吗?」
陆倩倩一扭头,「不去了。」
「怎么了?你还能憋回去啊?」
「让她憋着!」蒋梓霖说着,扯过袁娟的手臂快步出去。
中饭时间,陆倩倩拿了饭卡,率先挽住袁娟的手,「吃完饭我们就回宿舍吧,你不是下好了电影吗?」
「好啊。」袁娟被她扯着往前走,她扭头看向蒋梓霖,「霖霖,去吃饭啊。」
蒋梓霖推开椅子起身,她快步走向袁娟,到了她身侧,她勾住她的另一条手臂。「吃完饭我跟你回宿舍。」
「好啊……」袁娟正说着话,手臂勐地被人甩开,她看到陆倩倩丢下她们快步往前走。
「倩倩今天怎么了?」
蒋梓霖气得瞪了眼,「估计是吃错药了。」
蒋梓霖不可能去找秦征当面对峙,可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吃过中饭,陆倩倩一个人先回了宿舍,蒋梓霖还坐在食堂里,袁娟拿过手机看眼。「一会还能看个电影,真舒服。」
「袁娟,你说秦征这人能改吗?」
「你说哪方面?」
蒋梓霖用手里的筷子往餐盒内戳了几下,「所有的方面。」
袁娟朝四周看看,上半身往前倾,压低了嗓音说道,「霖霖,昨晚倩倩没来晚自习,请假去兼职了。晚自习结束后,我看到秦征在学校门口搂着个女生走了。」
「你没拍下来当证据?」
「我当时只顾着震惊……」
蒋梓霖面露焦急,「你跟倩倩说了吗?」
「没用的,我天天提醒她秦征不是好人,可她什么时候听我的啊,除非她亲眼见到了。」
蒋梓霖又不是不了解陆倩倩,就算亲眼见到又怎样?秦征都把那个女生带到她面前了,她还不是自欺欺人。
不过袁娟的话也算是提醒了蒋梓霖一句,陆倩倩以为秦征从此以后能改,但倘若那样的事情一而再地发现,她真的还能原谅吗?
蒋梓霖不敢确定,但试一试也是好的。
吃过中饭,蒋梓霖拿包的时候,无意中翻到陆倩倩给她的那张券。
「袁娟,倩倩店里有优惠券吗?」
「有啊,就跟肯德基一样,她还给了我几张呢。」
「你改天跟她去店里,拿个几十张,就说给她们店里免费宣传。」
「要那东西做什么啊?」
蒋梓霖站了起来,「你别管了,拿来就是,不过千万别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没过两天,袁娟就把拿到的优惠券抱来了,蒋梓霖心里早就有了主意,放学后她并未立马回家,而是打了个电话出去。
袁娟和蒋梓霖在学校外面等着,蒋奕谦赶来的时候,满口抱怨,「姐,你刚上完课就被你喊来了。」
「我们前两天不是说好的嘛,快,帮我去发优惠券。」
「你太无聊了!」
「下个月的零花钱,你还要不要我分你一半了?」
「我发完就回家啊。」
蒋梓霖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蒋奕谦看。「记住这张脸了吗?好好记着,一会等他出来,你就把最后的一张券给他,明白吗?」
「为什么?」蒋奕谦边问边将最后一张券抽出来看了眼,「噢,这么便宜啊,只要一块钱?姐,我明白了!」
蒋奕谦忽然跟破了什么惊世大案似的,「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男生?你想给他省钱,又不想他觉得不好意思,你就想了这一招?」
「你可以去写小说了。」蒋梓霖说着,沖袁娟使个眼色。「你快回学校盯着,一发现秦征要出来,你就告诉我。」
「好。」袁娟双脚钉在原地没动,「哎呦呦,霖霖,你还有弟弟啊?好帅……」
「你别多想了,他还是个初中生。」蒋梓霖说着,一把推了袁娟让她走。
袁娟在学校里面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盯向校门口,就等着秦征什么时候过来。
蒋奕谦只想赶紧发完,他还要回家吃披萨呢。
蒋梓霖不敢离他太近,生怕会被秦徵发现,蒋奕谦看到女生经过就送一张优惠券,至于男生,他是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手里头也没多少券了,万一等不到那个男生来就发光了,蒋梓霖不得噼了他?
蒋熙睿跟杜尧他们出来,起初并没发现蒋奕谦,倒是蒋奕谦眼尖,直接吼了一嗓子,「哥!」
他快步冲上前,蒋熙睿朝他看眼。「你怎么在这?」
「我发优惠券呢。」
「这又是什么意思?」
蒋奕谦一股脑全招了,「我在帮姐的忙,她要给喜欢的男生送券,可是自己不好意思,就把我找来了。」
蒋梓霖躲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看见这一幕时几乎是崩溃的,秦征知道她和蒋熙睿的关系,这要被他看见了,她的券还能送出去吗?
蒋熙睿伸出手。「给我。」
「什么啊?」
「你不说送券吗?」
「噢,」蒋奕谦从上面抽了一张给蒋熙睿,「哥,你不差这几个钱,就不要跟姐姐的暗恋对象去抢那一块钱的券了。」
蒋梓霖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她点开微信,袁娟的声音从里面跑出来,「霖霖,快,秦征来了。」
蒋梓霖吓得提步飞奔,跑到几人跟前,她拽住蒋熙睿的手腕就跑,杜尧他们见状,也就各自回宿舍去了。
蒋奕谦从底下抽出张券,幸灾乐祸地在手里扬着,看看,蒋梓霖也有暗恋人的时候,这下蒋熙睿该认清形势了吧,以后可以跟他站一队了。
蒋熙睿被蒋梓霖带到了茂盛的树底下,秦征正在走出来,蒋奕谦看到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发优惠券了,发优惠券了,来,送你一张。」
「不需要。」
蒋奕谦将手里的券往他怀里一塞,「一块钱大酬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他不给秦征拒绝的机会,跑到另一边去继续发券了。
蒋熙睿拿起手里的券扫了两眼。「这是怎么一回事?」
「倩倩在这家店打工。」
「你是要让秦征过去?」
蒋梓霖生怕被人发现,她拉过蒋熙睿往里面站了站,「我跟袁娟一会也去倩倩的店里,你跟爸妈说一声,就说我跟朋友吃饭,晚点回去。」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这是我们女生之间的事。」
「我不过去也行,但你回家后就跟蒋奕谦解释清楚,什么暗恋对象,当心我抽他。」
蒋梓霖不由失笑,「好好好,我一定解释。」
陆倩倩打工的店旁边就是一家奶茶店,蒋梓霖和袁娟坐在靠窗的位置处,窗帘落了下来,蒋梓霖掀开一角往外看。
「霖霖,秦征不一定会来吧?要是没带那个女生怎么办?」
「这就要看运气了。」那个女生的家长知道这种事,却都没有闹到学校来,说明女生并没把秦征说出来,那她还不得抓着这个机会让秦征好好补偿她吗?
「也许,他今天不会来,明天也不会来,」蒋梓霖目光仍旧盯着窗外,「但也有可能,他一会就来了。」
「我倒希望他别来。」袁娟轻嘆口气。
「我希望他来,带着那个女生一起来。」
约莫一个小时后,蒋梓霖又点了些小吃,她时不时掀开帘子一角往窗外看去。
「来了!」
袁娟一个激灵,「真的?」
她赶紧凑到窗边,将帘子小心翼翼掀起,她正好看到秦征和一名女生过去。
「居然真的来了。」袁娟拿了包就要起身。
「等等,」蒋梓霖也心急,但不能功亏一篑,「过几分钟再去。」
秦征拿了那张券直接去往前台,点好餐后,他跟女生选了张座位坐下来。
陆倩倩在后面配餐,店内员工不多,她配好餐后还要自己送出去。
她双手端着托盘,迳自朝十六号桌走去,她率先看到了女生的背影,再抬头一看,看见秦征坐在女生的对面,正在玩手机。
陆倩倩如坠冰窟,想要扭头就走,但这回双腿却不再听她的指挥,她右手摸向托盘上的一杯可乐,她手指一点点捏紧,端起来后直接砸向女生。
这一下正好砸在她脑袋上,可乐全部洒出来,冰块哗啦啦从她头上掉落,女生忘了尖叫,完全被砸懵了。
32一点点伤都不可以
秦征抬头一看,陆倩倩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她双手紧握手里的托盘,眸光内似乎能喷出火来。
那个女生扭头一看,「你神经病啊。」
周围还有别的客人在,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秦征一语未发,陆倩倩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她大步上前,将手里的东西全都倒在女生头上。
「啊——」
女生坐在原位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陆倩倩抓着她的头髮,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女生被打懵了,嘴里叫嚷着,「秦征,你就看着她这样打我,救我啊!」
秦征站起身,伸手想要拉过陆倩倩的手,陆倩倩一个眼神甩过去,模样兇悍,「滚!」
他怔在原地,从来也没见陆倩倩发过这样的火。
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那个女生想要起来,但陆倩倩双手按住她不放,她坐着使不出多大的劲,所以脸上被陆倩倩抓了好多下。
女生抬起脚踹向陆倩倩的腿,她刚要挣扎起身,陆倩倩一把揪住她的头髮将她往下按。
蒋梓霖和袁娟冲进来的时候,两人还在扭打,女生踢开椅子蹲下身,趁着陆倩倩弯腰的间隙朝她撞了下,很快,她们越打越凶,好多客人都跑了,店长出来制止,可压根没什么用。
袁娟拉了拉蒋梓霖的手臂,「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打啊!」
蒋梓霖撸起袖子,直接沖了上去。
袁娟刚想说有话好好说,却看见蒋梓霖上前就抓住了女生的衣领,她咬了咬牙,算了,跟着豁出去吧。
三人扭打成一团,店长拿了电话要报警,「再不住手,我喊警察了!」
蒋梓霖顶着乱蓬蓬的头髮从打架群中撤出来,「不要报警,这是我们的私事,至于店里的损失,我会赔的。」
她说完这话,又参与进了群架中。
半晌后,女生一屁股坐到地上,方才她也发狠了,蒋梓霖拨弄下鸡窝一般的头髮,袁娟的领子都被扯歪了,陆倩倩气喘吁吁地盯着那名女生,「你们还在一起是吧?」
秦征站在边上没动,女生指着陆倩倩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秦征要带我出来的,你算什么东西。」
「倩倩……」
陆倩倩看向秦征,目光由兇狠一点点转为憎恶,「我现在跟你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噁心。」
「我要报警,我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好啊,赶紧报警吧,」蒋梓霖还是很注重形象的,不住用手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髮。「我还就想看你出名呢。」
女生气鼓鼓地爬起身,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蒋梓霖看向旁边的店长,「你看看有没有摔坏的东西,不要为难倩倩,我赔。」
店长朝四周看了眼,几张椅子倒了,客人吓跑了几个,桌子也被掀翻了一张。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打小三的闹剧,她走过去将椅子扶起来,「赔钱就算了,但你们得把我这儿恢復成原样。」
女生没报警,吵嚷着要去医院,毕竟脸上挂彩了,头髮也被揪掉好几缕。
秦征没有多说什么,迳自离开,那个女生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蒋梓霖手里拿着拖把,陆倩倩将地上的东西都扫进簸箕内,袁娟觉得她们三人最傻,刚打过一架却还要留在这收拾残局。
清理完后,陆倩倩将工作服换下来,走出店门,看到蒋梓霖和袁娟在外面等她。
尽管两人对着镜子整理过,但还是能看出狼狈的样子。
陆倩倩一声不吭上前,蒋梓霖也不开口,甚至别过了脑袋。
「好疯狂,我长这么大还没打过架呢。」袁娟心有余悸,拍拍胸口。
陆倩倩踢了踢脚底下,「你们回去吧。」
「你呢?」
「我想一个人走走。」
蒋梓霖扯过袁娟的手臂,「别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去。」
陆倩倩一听,眼眶微热,「对,让我自生自灭,我又没让你多管闲事,你跑过来干嘛?」
「你——」蒋梓霖气得扭头就走,「我以后再要管你,我就跟你姓!」
陆倩倩想也不想地追过去,从身后抱住蒋梓霖的腰,「不能走。」
「我就要走!」
「好了,我也就是嘴硬,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袁娟跟在两人身侧,「你们干嘛呢,跟演偶像剧似的。」
陆倩倩松开手,蒋梓霖知道她这会难受,「送你回学校吧?」
「嗯。」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不说话,陆倩倩走到女生宿舍跟前,却并未进去,蒋梓霖看了眼时间,「肚子饿吗?我请你们去吃东西?」
袁娟朝陆倩倩看眼,「去吗?」
陆倩倩轻吸下鼻子,「去。」
蒋梓霖头一次知道,原来嚎啕大哭是这样的,还没找到吃饭的地,陆倩倩实在绷不住了,在马路旁边一坐,立马就哭了。
那种悲伤感撞击着蒋梓霖的心,她没法安慰她,陆倩倩双手揪扯着头髮,袁娟也只能看着。
这世上永远都不会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谁能替你痛呢?没有人。
蒋梓霖回到家,在进家门之前,又埋头整理下。
打架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呢,她怂了。
蒋梓霖走进屋内,没看到许情深和蒋远周的身影,蒋熙睿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一阵窸窣声传到他的耳朵里。「霖霖。」
蒋梓霖站在原地没动。「肚子好饿啊,爸妈呢?」
「出去了,他们不在家吃。」
蒋梓霖一颗心瞬间放回肚子里,「那你们吃了吗?」
「在等你。」蒋熙睿见她杵着不动,朝她轻招手,「过来。」
她料定她这个样子,蒋熙睿应该看不出她跟人动过手的,她踩着大步上前,在少年身旁坐定。「赶紧吃晚饭吧,饿死了。」
陆倩倩哭到最后没力气了,被她和袁娟架回了宿舍,谁也没吃到一口东西。
「你的脸怎么了?」少年忽然扬声。
「脸?」蒋梓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哪里不对劲吗?」
蒋熙睿伸手按向她的脸颊处,蒋梓霖嘶了声,「疼。」
「为什么会疼?」
「我也不知道啊。」
蒋熙睿俊脸微冷,「自己去照照镜子。」
蒋梓霖心想完了,估计是留下伤了,她用手摸向自己的脸,果然,不碰没感觉,一碰吓一跳。
疼啊!
「谁弄的?」蒋熙睿目光冷冽,隐约有了怒意。
蒋梓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我……」
「谁敢碰你的脸?」
她隐瞒不过去,只好乖乖作答,「倩倩又碰到那个女生了,当时打得很厉害,我就去帮了下忙。」
「你打架?」
蒋梓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髮,「没怎么打,算是拉架吧。」
少年起身走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拿了个药箱,蒋梓霖捂住脸颊说道,「这点小伤没事吧,不用处理。」
「这是被抓伤的,万一她的爪子带病菌怎么办?」
好像也对,蒋梓霖乖乖放下手,蒋熙睿取了棉签,他凑近她跟前,她情不自禁垂下眼帘,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的锁骨处,棉签按到脸上,那丝丝缕缕的疼痛被用力拉扯过一样。蒋梓霖忍不住拱起肩膀,蒋熙睿见状,另一手落向她的肩头。「你要不吃痛,你就记不住这次的教训。」
「没事,我不觉得痛了。」蒋梓霖嘴硬说道。
少年将手里的棉签朝桌上一丢,「从小到大你也没跟人打过架,要是对方人多,把你打伤了怎么办?」
「她就一个人,」蒋梓霖笑眯眯说道,「秦征站在边上不会帮忙的,我们三打一。」
「你还觉得挺幸运的是不是?」
「对啊,再说我又不傻,如果她身边站着一堆人,我肯定拉着倩倩和袁娟就跑了。」
蒋熙睿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堵在喉咙间,他拿她一点没有办法,但看到蒋梓霖这幅样子,他又忍不住不去心疼她。「你也不怕脸上留下疤。」
「应该就是被指甲刮伤了吧,没事。那个女生才惨呢,她被我们……」
蒋熙睿一瞬不瞬盯着她看,蒋梓霖接触到他的目光,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弱,蒋熙睿打断了她的话。「她伤成怎样,我并不关心,你们就算把她打断了一条腿,但只要她伤了你,哪怕就是一道划痕都不行。」
蒋梓霖脸上一点点红透,这应该算是最高端的情话了吧?
反正蒋梓霖很吃这一套,比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一类的能打动人心多了。
她嘴角笑开,蒋熙睿还没跟她说过他爱她,她当然也是因为没听过,没有了比较,才觉得那句情话是最受用的。
蒋熙睿倾过身,将药箱收拾好,「还记得那个林杜森吗?」
「要让我变废人的那个?」
少年轻笑下,「他今天跟我下了战书。」
「什么战书?」
「不知道哪里搜来的范本,搞得跟武林大会约战一样,说要在比赛场上让我颜面扫地。」
「他这是哪来的自信?」
蒋熙睿目光移到她脸上,「人家说了,这是爱情的力量。」
「睿睿,你赶紧把他打败了,打得他再也爬不起来才好呢。」
蒋熙睿也正有此意,「他说,如果他赢了的话,我就不能阻止你跟他在一起。」
33哥,她在摸你
蒋梓霖拧了拧眉头,「你答应了?」
「没答应,我对他说,你赢不了我,所以不可能过了我这一关。」
蒋梓霖身子往后轻靠,「那个六木肯定还说了什么吧?」
「确实,他挡在我面前说我一个做哥哥的,不该干涉太多。他也知道我是有些本事的……」蒋熙睿说到这,搭起长腿,这个样子像足了蒋远周,蒋熙睿话里有了调侃的意思,「他的原话是这样的,他说,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并不代表你样样都行,在机器人大赛上,我就是王,我要把你从神坛上拉下去。」
「哈哈哈——」蒋梓霖忍俊不禁,笑得弯下腰去,「睿睿,你是不是很无语?」
「我跟他说,我不认识什么王,只听过隔壁老王。」
蒋梓霖蜷起双腿,整个人倒在沙发内,她双手捧住肚子,「笑死我了,我应该在场的,好想看看那个六木的表情。」
蒋熙睿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他伸手轻按向蒋梓霖的肩膀,「我还跟他说,要想追你,不光成绩要好,自身条件也要好,他没有六块腹肌,光扛着六块木头是不够的。」
林杜森这个名字起得实在是好,蒋梓霖几乎要笑抽过去,她将脑袋抬起来搁在蒋熙睿的腿上,少年低头一看,两人四目相对,他嘴角的笑容微敛,蒋梓霖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少年双手撑在沙发上,离她很近、很近。
「姐,你笑什么呢!」蒋奕谦趿着拖鞋从楼上快步下来,蒋熙睿坐直身,上半身往后靠,蒋梓霖感觉到颈后面枕着的腿部肌肉绷得很紧,她没有起来,还是维持着原先的样子。蒋奕谦走到沙发跟前看了看,「还不吃晚饭吗?」
「现在可以吃了。」
蒋奕谦看眼墙上的时间,「姐,你在外面玩疯了是不是?我想先吃,可是哥不让……」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先吃!」
蒋奕谦赶紧在沙发边缘处坐下来,「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小孩子呢,这要被你男朋友看见了,会不会吃醋啊?」
「吃什么醋?」
「你躺别人腿上啊。」
蒋梓霖翻个身,用手抱住蒋熙睿的大腿,「我不光躺着,我还抱大腿呢。」
「啧啧。」蒋奕谦凑过身,「你喜欢的那个男生,跟你去吃炸鸡了吗?有没有配着啤酒一起啊?」
「什么我喜欢的男生?」
「你让我送券的那个啊。」
蒋梓霖抬起腿要去踢他,蒋奕谦反应很快,蹭地站起身道,「哥,管管她啊。」
「你是欠揍。」
蒋梓霖手掌下意识在少年的腿上摩挲两下,「我就躺着不动了,我不吃,你也不准吃,让你饿着。」
「哥——」
蒋熙睿倚在沙发内,「我反正不饿。」
「哥,姐肯定把你暂时当成她的暗恋了,你看,她在摸你的腿。」
蒋梓霖像摸到了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收回去,她刚才把蒋熙睿的腿当成是皮沙发了。她尴尬地躺在那不动,少年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蒋奕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姐,你太不纯洁了。」
「蒋奕谦!」蒋熙睿一字字念出他的名字,「你一个初中生,哪来那么多歪心思?成天不好好学习,就顾着钻研怎么早熟了是吧?」
「这……这跟我早熟没关系啊,她就是在摸你的腿,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没看见!」蒋梓霖忙狡辩。
蒋熙睿唇瓣处动了动,「我也没看见。」
从小到大,蒋奕谦被他们欺负得还不够吗?
他委屈极了,一屁股坐在茶几上,「你们太过分了,小时候就这样,我想去游乐场玩,姐要去动物园,爸妈就说表决,还表决什么啊?永远都是二比一,我要吃汉堡,姐要吃西餐,表决到最后你们两个永远拧成一股绳……」
蒋奕谦怨念极深,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蒋梓霖想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反正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但蒋熙睿永远站在她这边,这所谓的表决也就形同虚设了。
蒋梓霖坐起来,「好了好了,开饭吧,瞧你这可怜的样子。」
「你们赶紧毕业结婚,以后我就是家里的老大,爸妈只会独宠我一人了。」
「想得真美。」蒋熙睿起身的时候,拿起桌上的药箱,「等我们结了婚,爸妈就能抱孙子了,到时候哪里还有你的地位?」
蒋奕谦想法特别简单,他听在耳朵里的我们二字,他自然认为是蒋熙睿和蒋梓霖分别成家以后,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两个字还隐藏着另一层深意。
翌日。
一堂课结束后,陆倩倩掏出手机,掌心里的震动声有些刺耳,她手掌发麻,将通话挂断。
秦征见她不接电话,直接找上门来。
他站在班级的后门处喊着陆倩倩的名字,蒋梓霖恶狠狠地朝门口瞪了眼,「我去把他骂走。」
「霖霖,你要不要这么彪悍啊?」袁娟实在是佩服,「我被抓掉的头髮还没长回来呢,你悠着点啊。」
陆倩倩起身要出去,蒋梓霖见状,忙拽住她的手腕,「干嘛去?你还要见他吗?」
「对,不见不死心。」
「你还不死心呢?」
陆倩倩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蒋梓霖气得小脸铁青,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出去。陆倩倩走到外面,秦征想要拉她的手,她将双手插进兜内,「有事吗?」
「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是不是被打的那人不肯出院,你付不起医药费?」
秦征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倩倩,昨天真是误会,她去医院的时候被她妈妈知道了,她妈妈打了她一顿,但她始终没把我说出来,她昨天找到我,说要一起吃顿分手饭……」
陆倩倩嘴角动了动,「去那边说吧。」
这儿来来往往都是同学,就算秦征压低了嗓音,可免不了还是会被别人听了去。
陆倩倩跟着秦征往前走,蒋梓霖恨铁不成钢,起身跟了过去,袁娟拉不住她,只好一起跟上前。
秦征和陆倩倩站在楼梯转角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蒋梓霖悄悄上前,她站在白墙背后,隐约能听见两人的说话声。
「你说你跟她是最后一次联繫了,是吗?」
「对,再也不会有下次。」
陆倩倩沉默片刻,「秦征,你爱我吗?」
蒋梓霖一口气差点背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被秦征再骗一次吗?她真想直接冲进去,袁娟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爱,当然爱。」
秦征这个渣男,说起爱这个字轻松的就跟喝口水一样。
陆倩倩垂下手掌,声音传到蒋梓霖的耳中,「秦征,我信你。」
秦征神色一松,「倩倩……」
陆倩倩没有继续给他花言巧语的机会,「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你肯定不忍心看我每天活在煎熬里是不是?今天班主任又问我学费的事了,秦征,我再拖下去的话,老师肯定会告诉我爸妈,要不……你帮帮我?」
秦征微怔,「好,我会帮你。」
「那我就跟班主任说,我的学费你帮我交了,行吗?」
秦征没有接话,蒋梓霖觉得痛快极了,她抬起腿往外走,「是啊,关键时刻男朋友不肯帮忙的话,你还能指望谁呢?」
男生抬起眼帘,扫了蒋梓霖一眼。
陆倩倩说话的口气强硬不少,心里留有伤口的地方其实还是剧痛无比的,但是化脓的创口不能总留着,狠狠一刀剜下去,挖掉了反而觉得痛快,「秦征,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吧。那五千块钱不是给了她吗?她去医院也没用到自己的钱,你去问她要回来,你替我交了学费,我就相信你是爱我的。」
蒋梓霖真想说一句漂亮!
这简直就是在打秦征的脸,秦征看了眼陆倩倩,正好上课铃声响起,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下了楼。
陆倩倩嘴角牵动下,她明明笑不出来,但她不想掉眼泪,她闭了闭眼帘,即便笑得再难看,可在别人看来,那也比哭要好得多吧。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东大来说,最隆重的活动就要数机器人比赛了。
东大有两个名额,蒋熙睿是毫无悬念的,另一个则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才定下来的林杜森。
杜尧拍着篮球从后面进来,沖座位上的蒋熙睿嚷道,「你到底怎么得罪那六块木头了?他逢人就说要跟你pk,要把你干下去,难不成他还想着追你妹妹?」
蒋梓霖单手托腮看向杜尧,杜尧闪身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六块木头的武林战书你看了吗?」
「没有。」
「今天又给了大神一封战书,具体是这样写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蒋梓霖手掌抚向自己的脸,丢脸,太丢脸了。
「那大神呢?他接下战书了吗?」袁娟好奇地凑上前道,「霖霖是大神的妹妹,谁都不想自己将来的妹夫是个奇葩吧。唉,你说这六块木头也是的,他要得罪了霖霖的哥哥,以后这情路漫漫啊,还能好走得了么?」
「大神接了啊,拿了战书跟他说,滚。」
34初吻
这可不像是蒋熙睿的作风,估摸着遇上这样的人,他是真觉得忍无可忍了。
其实六块木头还是很有脑子的,平时学习成绩也好,又喜欢鼓捣,在老师眼里也算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蒋熙睿准备的机器人,蒋梓霖看见过,程序已经全部编写完毕,蒋梓霖还问过他,为什么不设计一个巨大无比的。
少年当时站在书桌前,拨弄着他的『小青梅』,「要那么大做什么?」
「实用啊。」
蒋熙睿笑了笑,没接话。
「睿睿,你操作下给我看看,我想看他究竟有什么作用。」
少年轻摇下头,「他的作用在我们家显示不出来。」
「为什么?」
「机器人大赛的时候,我会给你现场票的。」
蒋梓霖单手托腮,视线迎上蒋熙睿,「你一定要赢了那六块木头,要不然的话他要来追我。」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其实,你不用理睬他,我拒绝他、冷处理,估计过一段时间他就会觉得自讨没趣,跑了。」
蒋熙睿手掌在『小青梅』的脑袋上轻抚两下,「他越是高调越好,学校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也算是给后来人一个警醒吧,谁要想靠近你,都得通过我这关,我劝他们还是没等那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把它掐死在摇篮里最好。」
蒋梓霖忍不住笑出声来,「睿睿,我以后离开了学校,也会碰到很多男生的,到时候见的人多了,你会担心我吗?」
「那你呢,你会担心我吗?」
「会啊。」
「我不会。」
「为什么?」
蒋熙睿靠着桌沿,收回手掌,修长的十指轻握,「因为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了。」
蒋梓霖真是在猝不及防下被他告了个白。她红着脸颊,「机器人大赛我一定去,一定要看着你得奖。」
少年浅笑如墨,「好。」
临近比赛的时候,蒋梓霖拿到了现场票,陆倩倩和袁娟也都有份。
饭桌上,蒋奕谦给蒋熙睿夹了一块肉,「哥,明天就要比赛了,有多余的票给我两张吗?」
「你要带女朋友一起去?」蒋梓霖笑着问道。
蒋奕谦脸涨得通红,不由看了眼蒋远周和许情深,「瞎说什么呢,我还小,我就是想去看看,跟我兄弟一起去。」
「我手里的票,都给霖霖了。」
蒋梓霖得意地扬了扬眉头,「你看,他第一时间都没想到你。」
「姐,送我两张呗?」
「行啊,三顿假日酒店的自助餐换两张票。」
「凭什么啊?」
「就凭票在我手里啊。」
「两顿换两张。」
蒋梓霖坚定摇头,「这可不行,我还有两个好朋友,要去也是三个人一起去。」
两个人在餐桌上一来一去,好不热闹,蒋远周和许情深也都习惯了。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蒋奕谦完败。
夜晚时分,整个东城沉浸于静谧中,遥遥望去尤能见到绵延的灯光,窗外一片祥宁,东城拥有最好的地理优势,所以令无数的外来人趋之若鹜。
蒋梓霖睡下了,蒋奕谦准备下明天比赛要用的东西,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下,他拿起来一看,是新闻网第一时间推送的新闻。
八量山发生七级地震。
蒋熙睿心头一震,点开新闻。
许情深拿起手机的时候,好几个网站都推送了一模一样的新闻。
八量山距离东城不算远,她擦拭头髮的手顿住,蒋远周也从浴室内走出来,「怎么了?」
「地震了。」
「哪里?」
「八量山。」
蒋远周接过手机看了眼,「看着挺麻烦的。」
「嗯。」许情深垂下手臂,「我会安排星港的医护人员过去,天亮就走。」
蒋远周刚要开口,就看到许情深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反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许情深就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远周,我也要去。」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你可以安排别人去。」
「地震不比一般的事故,很多人被救出来后,并不能第一时间送往医院,不得已下还要在现场处理,远周,我是整个星港医院中最有资质,也是最有这方面经验的人。」
蒋远周坐向床沿,「情深,你作为一名医生,我从来都没反对过你,但现在灾区还未稳定,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去?」
叩叩——
门外,陡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许情深走过去开门,看到蒋熙睿站在外面,「睿睿,有事吗?」
「妈,星港是不是要派人去八量山?」
「嗯。」
「我要一起去。」
蒋远周听到这话,蹭地站起身来,「你去做什么?」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蒋远周走到门口,将手撑在门框上,「这不是去旅游,好好念你的书去。」
「爸,妈,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去帮忙。」
许情深头髮微湿,端详着门外的少年,「睿睿,星港去的都是医生和护士,你想要帮忙,我能理解,但是帮忙也有很多别的法子……」
「妈,我如果帮不上忙,我自己也不会去给你们添乱。」蒋熙睿说着,走进了两人的房间,「我可以让『小青梅』在第一时间找到被压在下面的人,你们相信我。」
许情深不由看了眼蒋远周,她一个人去,蒋远周尚且不肯答应,更何况如今还要带上蒋熙睿呢?
不过既然蒋熙睿非去不可,那他肯定会有十足的理由能说动蒋远周。
蒋梓霖在房间内睡得正沉,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她动也没动,嘴里下意识出声。「谁啊?」
「霖霖,是我。」
蒋梓霖立马睁开眼,爬起身的时候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蒋熙睿怎么还没睡?
她穿了拖鞋走过去开门,「睿睿,你是不是因为明天要参加比赛,所以紧张地睡不着觉?」
「是,你睡了吗?」
「嗯,我都开始做梦了。」
蒋熙睿没有让她继续睡,而是抬起脚步走进去,蒋梓霖将门关上,嘴里安慰出声。「别紧张,你肯定是第一名。」
少年单手插在兜内,在蒋梓霖的床前站了片刻后,他转身看向她,「是吗?对我这么有信心?」
「那是当然了。」
蒋梓霖上前,踮起脚尖后盯着少年的目光,「早点休息,明天那么大一场比赛呢。」
「我就是睡不着,所以来看看你。」
蒋梓霖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中,蒋熙睿遇事从来都是冷静无比的,更不会为了一个比赛就失眠,「你是不是怕自己输了,那六块木头就要来追我?」
「是。」
「真的?」
「真的。」他没有告诉她,他要去八量山的事。依着蒋梓霖的性子,她肯定不会让他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什么都要跟着。
蒋梓霖坐向床沿,蒋熙睿在她身边坐定,这都十二点了,蒋梓霖方才眯了会,现在倒是精神十足。「睿睿,你要不要吃点零食?」
「不用了。」
蒋梓霖拉开抽屉,从里面抱出一罐老婆梅,她打开盖子,手指拿起一颗放到蒋熙睿的嘴边。
少年看了眼。「我平时不吃零食。」
「吃吧,吃点东西你就不紧张了。」
蒋熙睿乖乖张嘴,梅子放到嘴中,有点甜,还有点酸,蒋梓霖拿起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好吃。」
「你都睡觉了,还吃东西。」
「这不是被你吵醒了吗?」
蒋熙睿抿了一口,滋味在味蕾处绽开,蒋梓霖房间内的灯光轻柔地洒在他腿上,蒋熙睿看到她的手就放在床沿处,他抬起自己的手掌覆上去。
她下意识动了动,似是想抽回,蒋熙睿一把握住。
这大晚上的,他进了她的房间不说,如今又握着她的手,这是想做什么?
蒋梓霖觉得牙都软了,可少年没有再进一步,她嘴里咀嚼着,「你……你真不睡啊?」
「要睡,一会就去。」
蒋梓霖手指动了动,「明天倩倩和袁娟也要去,我跟你是一起出发吗?」
「不,我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那我去比赛的场地等你。」
蒋熙睿没有接话,蒋梓霖踢动下腿,少年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下,蒋梓霖清清楚楚感觉到他这个动作,她不由低头看了眼。
「从小到大,我们是不是就没分开过?」
蒋梓霖想都不想地点头,「为什么要分开?」
「我们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住在一栋房子里面,即便是跟着爸妈出门度假,也不用分开,霖霖,你喜欢这样吗?」
「当然喜欢。」
蒋熙睿握住她的食指,反覆轻揉,「那我要是跟你分开几天,你能习惯吗?」
「你要干嘛去?」
「忽然想到了,就这样问一问,以后我肯定也要跟朋友出去玩玩,有了工作后,难免也会出差……」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蒋梓霖说着,伸手挽住蒋熙睿的胳膊,「我要真见不到你的话,肯定不习惯。」
少年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
「你想睡了吗?」
「嗯,太晚了。」
「好。」
蒋熙睿松开她的手,「我帮你关灯。」
「噢。」
蒋熙睿将手伸向墙上的开关,他轻按下,房间内瞬间漆黑一片。蒋梓霖嘴里还塞了颗梅子,「你还是把灯打开吧,要不然怎么走出去?」
她话音方落,唇上陡然一凉,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她杏眸圆睁,少年的鼻息喷灼在她脸上,唇瓣相触,柔软到不可思议,蒋梓霖好似被人推了一把,她整个人往后躺去。
35身入险境!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蒋梓霖眼睛圆睁着,她表情惊骇,可即便这样,蒋熙睿也看不清跟前的这张脸。
他也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所以他把灯关了,只不过第一个吻就被他找对了方向,他双手撑在蒋梓霖身侧,她不知道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什么,总之就是躺在那里没动。
蒋熙睿也没动,薄唇紧紧贴着蒋梓霖,灯幸亏是被关了,不然蒋熙睿不保证他这会脸色还是正常的,说不定早就已经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蒋梓霖好像在发抖,至少,她的唇瓣一直在抖。
少年的手抚向她的面颊,蒋梓霖哆嗦下,尽管这个场面在她脑海里演练过不下百遍,但这是实打实的啊,她预想过的那些反应一股脑都蹿上来了。
蒋熙睿似乎动了下,蒋梓霖眼睫毛抖了抖,他……他想干嘛?
咦,怎么好像在动?
蒋梓霖想到电视里的场景,心想着是不是应该将脸动来动去,配合他一下呢?
她想扭动下脖子,却发现自己的脸被蒋熙睿的双手固定着,他唇瓣微启,轻咬她的嘴角,蒋梓霖心跳加速,好像快要唿吸不过来。
蒋熙睿拨开她的唇瓣,更深一步……
蒋梓霖尝到了他嘴里的梅子味道,只不过褪去了酸涩,全是甜的。
空气中火星四溅,蒋梓霖都怕会把身下的这张床给烧起来,她一口唿吸被蒋熙睿堵着,胸腔越来越闷。
可蒋熙睿今儿就跟中了邪似的,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太长,几乎要让蒋梓霖窒息。
半晌后,少年这才退开身,他听到蒋梓霖浓重的唿吸声传到耳朵里,蒋熙睿往后退了步,「我走了。」
「噢。」她答应声,听到他的脚步往外走,蒋梓霖傻傻地又重复一句,「噢。」
少年打开房门走到外面,然后伸手将门关上。
走廊内的灯光射到他的眼睛里,他抬头看了下,光线好像陡然间明亮不少,蒋熙睿往前走,墙壁上的画活过来一样,里面的人物长着一张嘴在说话,「看,亲到了,亲到了。」
蒋熙睿抬手擦了下唇瓣,唇角忍不住勾起,只是想到几个小时后的分离,他嘴角处的笑又一点点收了回去。
他只能等到回来了再跟蒋梓霖说声对不起,他不能跟她实话实说,他也怕自己会走不掉。
外面恢復静谧,蒋梓霖竖起耳朵,她躺在那里,隔了半晌后,这才将手捂住自己的唇瓣。
什么情况?
冰山融化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不不,应该是蒋熙睿春心萌动了吧。
她缩起双腿,一手拉过被子裹在身上。
「欧耶!」蒋梓霖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情久久无法平息下来。
天色还未完全放亮,许情深下了楼,蒋远周拎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
「妈。」少年在沙发上已经坐了好一会,他站起身,旁边放了个小行李箱。
许情深快步走到他跟前。「真要去?」
「嗯,要去。」
「你爸可还没同意呢。」
「他昨晚也没同意让您去。」
蒋远周气极,「你信不信我把你按在家里?」
「爸,我已经不小了,我跟过去还可以照顾妈妈。我想过了,到了那边妈也顾不上你,不可能向你汇报她的一日三餐,我可以跟你联繫。」
蒋远周也没别的法子,反正他们都不听他的。
出门的时候,许情深问了句,「霖霖知道你去吗?」
「不知道,依着她的性子,要被她知道了的话,我可能就走不成了。」
「也是。」
蒋远周将他们送到医院,星港的医疗车已经准备就绪,许情深下了车,蒋远周从一名医护人员手里接过件白大褂后交给许情深,「还记得当年悬崖村的泥石流吗?不要让我去挖你出来,好好地带着睿睿回家。」
「好。」
蒋熙睿跟着许情深上车,他坐在窗边,看到蒋远周上前步。很多话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责任担在肩上后,那是一辈子的。
车子缓缓启动,车内的气氛倒并没有显得多庄严肃穆,坐在前排的护士长带头唱起了歌,只是蒋熙睿搞不懂的是,唱的为什么是首儿歌?「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许情深轻笑,将那件白大褂穿在身上。「到了那边,条件可能会很艰苦,要做好思想准备。」
「我知道,妈,我不是去旅行的。」
许情深的手机传来震动声,手指点开一看,都是蒋远周发来的微信。
「到了那边,第一时间联繫我。」
「我现在最怕的是那边没有信号。」
「救人之前,先保护好自己。」
「情深,照顾好睿睿。」
许情深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半晌后,才回过去一个好字。
蒋熙睿看了眼,「是不是在爸的眼里,您永远是他的另一个女儿?」
「那你呢?」许情深目光盯向旁边的少年,「有喜欢的女孩了吗?」
蒋熙睿有些猝不及防,他牵动下嘴角,视线别开,想到昨晚的一吻,他耳朵微微发烫。「妈,我还小。」
「不小了,你不可能长这么大,连个喜欢的女生都没有吧?」
「有。」
许情深眸光微亮,「谁?」
蒋熙睿眼里的光却是黯淡下去,「跟我一个学校的。」
「真好,知根知底吧?」
「嗯。」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蒋熙睿点头,「知道。」
「两情相悦?」
「妈,我们是去灾区,这么严肃的时候,换个话题?」
许情深可不上他的当。「正因为是严肃的时候,才要说点开心的事,睿睿,等你毕业了之后,你可以把她带给我们看看。」
蒋熙睿做不出别的反应来,只好轻点下头。
蒋梓霖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透,只不过昨晚睡觉之前将窗帘拉上了,阳光若隐若现往里钻,她轻揉下眼睛,视线先是在房间内扫了圈。
昨晚的事,不会是在做梦吧?
蒋梓霖不由摸了摸唇瓣,梅子味道仿佛还在,蒋梓霖舔了下唇,双手捂住脸,「不行,不行,别再想了。」
「不对啊,这儿又没别人,我害羞个什么劲?」
她放下了手掌,门外伴随着敲门声传来的,还有蒋奕谦的声音。「姐,你起床了吗?」
「起了,干什么?」
「我们是不是准备下,可以出发了。」
蒋梓霖答应着,洗漱好后下楼吃了早饭,蒋奕谦正在长身体,最近的食慾也是越来越勐,「姐,哥是不是已经出门了?」
「应该是,他要先去比赛场。」
「我跟我朋友约好了在比赛场见,你呢?」
「我也是。」蒋梓霖草草吃了几口,准备出发。
他们的位子都在一起,袁娟和陆倩倩跟着蒋梓霖进去。
蒋奕谦摸着椅子,兴奋地又喊又叫,「第一排啊,好爽!」
「三张自助餐券还是很值得的吧?」蒋梓霖笑着拉了陆倩倩入座。「一会比赛结束后,我带你们去假日酒店吃自助餐,有大龙虾和哈根达斯。」
「哇塞,幸福!」
今天只是初试,台下观众来了不少,大多数都是家长。
陆倩倩拉了下蒋梓霖的手臂,「大神跟那六块木头在一组。」
「你怎么知道?」
陆倩倩掏出手机,「官网上的比赛阵容已经出来了,大神在b组,五个参赛选手为一组,只有脱颖而出了才能进入下一轮。」
「这简单,」蒋梓霖满眼的信心,「他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赢他们了。」
a组比赛结束后,轮到b组,蒋梓霖眼看着林杜森走上台。
他鼻樑处架着副眼镜,一看就很沉,他先做了自我介绍,目光往下落,扫过第一排时,正好瞥见蒋梓霖,他赶紧挥了挥手。
蒋梓霖别开视线,当做没看见。
杜林森自讨没趣,但谁让他喜欢她呢,喜欢一个女生就得包容她的全部。
他身后的屏幕亮起来,杜林森拨弄手里的遥控器,一米来高的机器人从幕后走上前,来到他身边,机器人停住脚步,还朝台底下的人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小霖霖。」
「哈哈——」袁娟没忍住,笑出声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她朝边上的蒋梓霖挤眉弄眼,「霖霖,是不是你啊?」
「你才是机器人呢!」
蒋奕谦也开了口,「我还是喜欢哥的小青梅,多可爱。」
他显然还没意识到台上这个人是他亲姐姐的追求者,林杜森身后的屏幕上显示出这个机器人的身份介绍,以及功能信息等。
「当今社会,对孩子的陪伴成了一种最奢侈的东西。有人说,我们的爸爸都去哪儿了?是啊,去哪了呢?」
蒋梓霖听着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她身子朝陆倩倩倾过去,「这话是不是在哪听过?」
「微信呗,鸡汤文里面。」
也是,林杜森一个典型的理科男,要他自己编写一段煽情的文字,恐怕就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当你累了,可曾回忆过小时候,一盏油灯下面,慈爱的父亲为你讲一段小小的故事?」
「当你捧着手机,让孩子自己看电视的时候,可曾回想起过你跟他一般大时,一本小人书陪伴你的幸福时光?」
蒋梓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旁边的陆倩倩看了眼。「是觉得冷吗?」
「不是,」蒋梓霖压低嗓音道,「这煽情是不是煽得太过了?还一盏油灯,你见过油灯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
说到底,林杜森就是发明了一个会讲故事、还能陪伴孩子玩小游戏的机器人。
「程序里面记载了三千个小故事,我给大家演示一下。」
「小熊威尼快乐地生活在大森林里。一天,小熊威尼到外面去散步……」
蒋梓霖听着,也不知道蒋熙睿是第几个出场的,她特别期待看到他的成果,林杜森将遥控器放到嘴边,「男宝宝。」
机器人换了一种软糯的男宝宝音调,杜林森得意地说道,「女宝宝。」
蒋梓霖就听着那个机器人的声音换来换去,还有大人的声音,老人的声音。
漫长而枯燥的展示过后,轮到下一位。
蒋梓霖将脑袋轻枕向陆倩倩肩头,「好无聊。」
「为了你家大神,忍忍吧。」
蒋梓霖听到你家二字,立马来了精神,「你说他是我家的?」
「他不是你哥吗?可不就是你家的。」
蒋梓霖推了把陆倩倩的手臂,陆倩倩都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她是实在太没劲。
轮到第四个的时候,蒋梓霖坐直起身,强打起精神。
一组就五个人,谁成想蒋熙睿被排在最后,蒋梓霖轻打个哈欠,也好,压轴出场呗。
第四人结束的时候,主持人上台,蒋梓霖心里雀跃,甚至有些紧张,她双手交握,「我手心都出汗了。」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大神都不紧张。」
「谁说他不紧张的?」蒋梓霖总不好说他昨晚紧张得都熘进了她的房间,甚至还亲了她。
这种事,她得小心翼翼地藏着才是。
「下面,有请前三组的参赛人员一起上场。」
蒋梓霖隐约觉得不对,林杜森和另外两人来到台上,主持人缓缓说道,「由于蒋熙睿迟迟未到比赛现场,电话也无人接通,评委们一致商议后,判定他自动弃权。」
「什么?」蒋奕谦率先站了起来,「我哥怎么会弃权呢?不可能的事!」
「就是啊。」袁娟和陆倩倩也都想不通,「霖霖,这到底怎么回事?」
蒋梓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没来比赛现场吗?那他去哪了?
「我们也很遗憾,但按照比赛规定,这一组已经都比完了,蒋熙睿迟迟不出现,就只能视为弃权。」
林杜森深唿口气,早知道他昨晚就不用这么紧张了,蒋熙睿要是不参加,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蒋梓霖摸出手机,给蒋熙睿打电话,那边好像信号不好,电话始终打不出去。
台上,评委们一一点评,随后进入打分环节。
蒋梓霖手掌心内冒出汗来,她看向袁娟旁边的蒋奕谦。「蒋老三,你给睿睿打个电话。」
「好。」
蒋奕谦摸出手机,但同样地打不通。
台上开始宣布名次,蒋梓霖听到了林杜森的名字,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她最怕蒋熙睿会不会是在来的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
她等不下去了,拿了包起身往外走。
袁娟和陆倩倩见状,赶忙跟上,走到场外,蒋梓霖继续拨打蒋熙睿的号码,可还是无人接听。
「霖霖,你别着急,说不定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呢?」
「不可能,他时间观念向来很重,就算有事过不来,他也不可能不跟我说一声的。」
宣布完比赛结果,林杜森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前来替他吶喊助威的室友。男生快步上前,笑嘻嘻地站到蒋梓霖跟前,「蒋梓霖,我赢了,我可以跟你交往吗?」
「你赢了?你赢谁了?」
「这一组的对手,我都赢了。」
「哎呦呦,」袁娟皮笑肉不笑地接过话,「大神没来,猴子都能称大王呢。」
东大还来了好几个女生,其中就有舒婧,她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蒋熙睿都弃权了,剩下的比赛也就没什么看头的。她跟朋友走到外面,看到几个男生围站在蒋梓霖身侧,林杜森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蒋梓霖,这可是我跟蒋熙睿说好的。」
「说好什么?」蒋梓霖握紧手机,「他答应过你吗?」
「他接下了战书,那就是答应了。」
他们的事,东大校园内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主要是蒋熙睿参与其中,凡是能跟他沾上边的事,就都成了超级大八卦。
舒婧身后还跟着不少男生女生,大部分都是东大的。
「大神是有事没来,六块木头,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这样就能算你赢了?」陆倩倩护在蒋梓霖身前,也知道她这会心里焦急,肯定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都散了吧,等大神回来再说。」
「话可不能这样讲,」舒婧走进人群中,「这是比赛,就好比考试一样,谁管你平时成绩好不好呢?你要交了白卷,你就是零分,蒋熙睿弃权,那他就是输了。」
「就是,这话说得太对了。」林杜森的一名室友附和出声。
蒋梓霖目光落到舒婧的脸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但我见不得有人说话不算数,林杜森下战书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在眼里呢。」
「真好笑,」蒋梓霖牵动下嘴角,「下战书接了,又怎样?就算蒋熙睿不拦在我面前,你们还没问过我自己的意见呢。舒婧,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你当初怎么不学学林杜森给我下个战书呢?毕竟你写给蒋熙睿的情书,是被我给拦下来了。」
舒婧面色骤然大变,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喉间的话吞咽回去,但并未转身就走,这么好看的戏她可不想白白浪费。
「蒋梓霖,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下……」
「我不喜欢你。」蒋梓霖直接拒绝。
林杜森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我下战书的时候,我以为你是默许的,现在我赢了,我没想到你会出尔反尔。」
「你这人也太一厢情愿了吧。」陆倩倩听着不对劲,怎么说到最后,这锅就扣到蒋梓霖头上了呢?
「这位女生,你就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你跟秦征不也挺乱的吗?」人群中,看热闹的一名男生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
蒋梓霖想也不想地上前,伸手推向男生身前。「你再说一遍?」
「我去,够兇悍的啊。」
陆倩倩面色发白,拉着蒋梓霖的手臂,「霖霖,算了,我们走吧。」
「杜森说得没错,本来就是蒋梓霖不守承诺在先,下战书的时候不都说好的吗?蒋熙睿要赢了,那杜森以后就断了那个想法,但现在是杜森赢了啊,你们这样说走就走,是不是不地道?」
蒋梓霖看向四周,有些人纯粹是看热闹的,他们站在旁边,将她们三个女生围在最中间的位子。
「大神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对,要怪就怪蒋熙睿,他弃权了……」
「蒋梓霖,你是他亲妹妹,他弃权你不知道吗?你看你出现在比赛现场,难道不是为了林杜森来的?」
蒋梓霖耳朵里面钻进各种各样的声音,舒婧笑着盯向她,「蒋熙睿估计忙别的事去了吧,完全忘了他要弃权的话,你的处境会有多尴尬。」
杜尧和阿赋他们也来了,几人快步走向人群中,「什么事这么热闹?呦,当众表白呢?」
蒋梓霖视线望了出去,「杜尧哥哥,他们不让我走。」
「什么?」杜尧听到这一声哥哥,乐得快步上前,他一把推开跟前的一个男生。「谁不让你走?」
「他,他,他——」蒋梓霖胡乱指了一通。
杜尧伸手捏住蒋梓霖的衣袖,一把就将她拖出包围圈,「跟着哥哥们走,今儿大神不在,我们就是你的保护神,走!」
陆倩倩和袁娟见状,赶紧跟上。
几人走到外面,站定在马路旁,蒋梓霖焦急地问道。「知道睿睿去哪了吗?」
「不知道啊,发他微信不回,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回事?」
蒋梓霖在通讯录内翻出蒋远周的号码。「我问问我爸,看他知不知道。」
蒋远周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那头传来,「餵。」
「爸,您知道睿睿去哪了吗?」
「他去八量山了,跟着星港的医疗车一起去的。」
「八量山?」蒋梓霖下意识呢喃出声,「他去那儿做什么?」
陆倩倩忙拉了下她的手臂,「不会吧?八量山昨晚地震啊。」
蒋梓霖手掌下意识握紧,「爸,睿睿去灾区了?」
「是。」
「妈也去了是吗?」
「对。」
蒋梓霖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他为什么没跟我说?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早,天还未完全放亮他们就走了。」
「可他没跟我说,妈也没说。」
「还不是怕你担心?」蒋远周在电话里安抚着,「没事的,他们不会有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既然不会有事,那我也要去。」
「霖霖!」蒋远周语调扬高,「去两个就够了,你给我乖乖在家待着。」
「我不放心……」
「你现在就给我回家。」
蒋梓霖挂断了通话,旁边有一排座椅,她坐定下来,杜尧方才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去八量山了?有没有搞错,那地方刚发生七级地震,说不定这会还有余震,他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我妈也去了。」蒋梓霖说完,眼睛仿佛被刺了下,「这可怎么办,他的电话打不通,看来是因为没有信号吧?」
「霖霖,你也别太着急了。」
「是啊……」
蒋梓霖六神无主,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勉强站起身来,「我还是回家吧。」
「我们送你回去。」
蒋奕谦也出来了,蒋梓霖看到他,心里稍稍安定些,「不用了,我弟弟在这,我们一起回去就好。」
去八量山的路上,一路都在堵。
医疗车前面被几块落石挡着,司机停下车,要去将它们推开,许情深向外面张望了一眼。「当心点。」
「好。」
司机很快回到车上,「前面有部队的人在抢险,只要不发生余震,应该没事。」
蒋熙睿看见不远处有辆车停在路边,车身被砸得凹陷下去大半,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车子缓缓往前开,阳光明媚如初,不会因为昨晚的一场大劫难而晦涩无光。
许情深将手落向蒋熙睿的肩膀,「睿睿,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时候能到达震区。」
「睿睿,我昨晚执意不让你来,一是担心你的安危,二是不想你看见那样的场面,很多参与进抢救的人,回去以后都要接受心理辅导,有的人一辈子就走不出来了。」
「我知道,」蒋熙睿明亮的眸子对上许情深,「但遭遇到这些变故的人,他们是没法选择的。很多人比我小,也有很多人至今还埋在地底下,妈,您别担心我,我可以面对的。」
「好。」许情深说着,视线再度望向窗外。
来到地震最严重的地区,车上的医护人员拎着医药箱、抬着担架下去了。
蒋熙睿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将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拿出来,许情深看眼周边,原本的建筑物坍塌倒在一处,有人坐在废墟中痛哭,也有人拉着救援队,让他们赶紧救救自己的亲人。
蒋梓霖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电视,中央台和地方台都在播放着八量山的新闻。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在新闻画面中能够找到许情深和蒋熙睿的身影,她看到了一个个撤离的身影,也看到了一辆辆被撞毁的车子。死亡人数还在增加,失踪人数也在增加。
蒋梓霖双手交握,她低下头,咬着自己的手指。蒋奕谦也是一脸的凝重,「姐,妈和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
蒋梓霖继续拨打蒋熙睿的号码,可他的手机还是打不通。
许情深带着人开始抢救伤员,蒋熙睿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真实的场面,第一个被抬上担架的人已经昏迷,是刚从楼板底下被拉出来的。他腿上插着钢筋,需要紧急手术,许情深在前面指挥着,「送到车上去,快!」
「这边还有一个……」
「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弟弟……」
「孩子,我的娃啊……」
蒋熙睿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哭,救援队竭尽全力在搜救倖存者,手里的生命探测仪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一个身影忽然朝着蒋熙睿扑来,小男孩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他抱住了少年的腿。「哥哥。」
蒋熙睿伸手摸向孩子的脑袋,「快走吧,这儿不安全。」
小男孩眼睛哭得通红,脸上有明显的擦痕,「哥哥,救救我姐姐,她还没出来。」
蒋熙睿心一沉,「她在哪?」
小男孩朝着一个方向指去。「我们的家在那里。」
少年顺着他的手臂望去,看到一片废墟,房子整个都塌了,「你还有别的家人在哪?」
「爸爸和妈妈都在找姐姐,昨晚……昨晚他们带我去买好吃的,还没回到家就地震了,姐姐还在家睡觉,呜呜呜……」
蒋熙睿弯腰牵起了小男孩的手,他快步上前,一对夫妇哭天抢地的正在扒着碎砖块,手指都破了,鲜血淋漓,可这样找下去要找到什么时候?
蒋熙睿走上前,拉过那名中年妇人,「搜救队找过这边了吗?怎么样?」
「找了,说恐怕没有活着的人了,我们不信,我闺女肯定还活着。」
「她就埋在这下面是吗?」
「是,前两分钟还给我打电话的,说是在睡觉,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啊……」
蒋熙睿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地上,他打开后拿出了『小青梅』,少年按下开关,机器人的手臂动了两下,蒋熙睿从兜里摸出手机,他在屏幕上轻点下。机器人的手和脚都缩了起来,身体呈现一个球状,蒋熙睿扒开两块砖,将机器人塞了进去。
他席地而坐,上面的两人还在徒手扒开建筑,蒋熙睿淡淡出声,「你们这样不是办法,省着点力气,让我先找到她再说。」
「你怎么找到她?用什么找?」
蒋熙睿的手机屏幕上呈现出了废墟内的场景,那个机器人在里面滚动穿梭,前面被砖瓦给堵住了,即便是这么小的球都别想过去。蒋熙睿用语音操控着,「起身,过。」
小球长出了手脚,手掌忽然张开,抓住一块砖将它推开,前面出现一个洞口,它又变身回了球行,一路往前滚去。
女孩不知道自己被埋在下面多久了,四周都是黑的,看不见一点亮光。
她起初还会痛苦,她害怕到失声尖叫,但是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出事到现在,究竟过去了多久?她完全不知道,她想爸妈,想弟弟,想活着出去。
搜救队的人肯定是找不到她了,她的腿痛得厉害,脑袋越来越沉,她连最后那点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沉沉闭上眼,耳朵里静谧无声,周边瀰漫着死亡的气息,浓重不堪。
耳朵里勐地钻进一阵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碾压过,那种音量传到女孩的耳朵里,她紧张地睁开眼,难不成这地方进了蛇或者老鼠?
一个圆滚滚的金属球带着光滚到她的视线中,女孩躺在那里动弹不了,她伸手想要摸向它。
金属球忽然动了动,头顶有一块木头,它起身的时候一把将它推开,然后变身成了一个机器人的模样。女孩听到机械声传到耳朵里,「总算找到你了,你还好吗?」
她泪水夺眶而出。「你是来救我的吗?」
「对。」
「你能救我出去吗?」
「能。」
女孩不相信,但是这个时候,即便是不相信,她也觉得安慰。真好,在她最害怕的时候,有个东西陪着她,而且它还能讲话。
机器人面向她,红外线光从头至尾扫了一圈,它滚到她身边,女孩不能动,看不见它后立马就慌了。「你别走,别走。」
她感觉到自己的腿被动了下,她立马轻唿出声。「痛。」
机器人伸出右臂,朝自己的胸前一点,圆形的盖子被打开,里面装着止血纱布。女孩看不见它的动作,但她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腿正在被包扎,她手掌动了动。「你还会处理伤口吗?」
片刻后,机器人回到她的面前,它缩回球形,准备离开。
「等等……」女孩急忙伸出手,「别走,不要走,求求你……」
机器人闪着白色的光,女孩泪流满面说道,「我不想被丢在黑暗中,救救我,陪陪我好吗?」
「马上会有人救你出去。」
「不要,求你陪着我,你要走了的话,我又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怕我会撑不下去……」
小球动了两下,站立起身,它将光线开到最亮,女孩上半身躺在一块木板下,但所幸木板的两端都搁在混凝土建筑上,她的腿之前被砸伤了,一直在流血,女孩唇瓣微微动了下。「你是机器人,为什么还会包扎?」
「我不能看到血,我怕我会情不自禁打人。」
女孩轻笑,「还有你这么逗的机器人,真好。」
蒋熙睿已经走到了搜救队跟前,「那边有个女孩,还活着。」
「哪边?」
「那里。」他抬起脚步过去,几人跟在他身后,大家来到废墟跟前,其中一人上前喊道。「有人吗?」
里面没有丝毫的回音,蒋熙睿将手机递向那名男子,「你看。」
他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孩的照片,拍得很清楚,四周那些碎砖块都被拍到了,对方吃惊地看向他,「你哪来的照片?」
「我的机器人进去了,他拍到的。」
蒋熙睿点开另一个屏幕,上头出现一个坐标,「从这个方向挖开去找,最安全也能最快将她救出来。」
「好。」对方没有质疑,既然是一条生命被埋在底下,试试又何妨呢?
蒋熙睿站在下面,看着他们调来了挖机,小男孩走到他身边,「真的能看到我姐姐吗?」
「是。」
「我能跟她说话吗?」
「好。」少年将手机递向男孩,他小心翼翼将它捧在手里,「姐?」
女孩听到机器人喊了她一声姐,她都没敢答应,她已经被埋了将近12小时了。她精疲力尽,也处在崩溃的边缘处。她缩在木板底下觉得好冷,她坚持不住了。
她怕她会失血过多而死掉,更怕自己等不到救援的人。
机器人走上前,用手碰了碰她的脸,她闭着眼帘说道,「你的手,好凉。」
哐当——
外面忽然传来剧烈的声响,她再度睁开眼,「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了?他们真的发现我了吗?」
「开心,你就笑一笑。」
机器人的程序内也有一些应对语言,那都是蒋熙睿编进去的。少年在旁边看着他们搜救,最大的一块水泥板被拉开,女孩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光进入到眼中。
她哭哭笑笑,「我看到阳光了……」
蒋熙睿盯着屏幕,一直在注意着女孩上方,「这边不能动了,换另一边。」
搜救队员按着他的吩咐走向另一侧,混凝土伴随着砖块,一块块被搬开,女孩的父母瘫在地上,一直在祈祷。
那些反反覆覆的搬运动作,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蒋熙睿也在帮忙,他没有让机器人撤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对于里面的人来说,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他跪在地上,将砖块一块块抽开,少年修长的手指受了伤,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痛。
很多人都在帮忙,很多人都看到了希望。
女孩还被压着,但是射进来的阳光越来越多,原来外面的天气这么好。
「你没事吧?答应我一声。」
少年清晰的嗓音带着焦急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想要开口,但虚弱地说不出话了。
不远处,一块带着钢筋的混凝土被人移开,蒋熙睿弯下身,几乎将脸贴在地上。女孩的视线望出去,看到一张英俊温暖的脸,少年眉眼如画,身后阳光万里,他的五官深刻得犹如一张最美的画。
女孩眼泪决堤而出,她缓缓伸出手。
这一刻,蒋熙睿却仿佛看到了他的女孩在里面,他心里不由一震,触动颇深。
「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女孩哭得不能自已,这……就是她的英雄吧?
她看到了重生的机会摆在面前,原来,原来活着是这样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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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爱慕的少年
蒋梓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内,目光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直播的新闻播完了,她又调了台,正在看重播,她试图从屏幕中找到许情深和蒋熙睿的身影,可她坐在这半天了,一切都是徒劳。
蒋远周回来的时候,蒋奕谦刚从厨房喝完水出来,「爸。」
他颇有些委屈地上前,「我觉得我晚上都吃不进去饭了。」
「等到了晚上,你妈应该会打电话回来。」
「不是没有信号吗?」
「她会想办法的。」
蒋梓霖眼眶微红,「爸,你就不能不让他们去吗?」
蒋远周上前几步,在蒋梓霖的身旁坐定。「他们不去,也会有别人去,懂吗?」
「可是……」蒋梓霖话说到这,又硬生生闭上了嘴巴。可是什么呢?谁都知道那边危险,蒋熙睿聪明剔透,他能不懂吗?
「别太担心,星港的医疗队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不会出事的。」
蒋梓霖将头靠向蒋远周的肩膀,「爸,我还是好怕。」
如果,有万一呢?
许情深来到蒋熙睿身后,女孩身上的板子被推开,守在外面的父母快步冲上前。
大家合力将女孩抬了出来,球形的机器人滚回到蒋熙睿脚边,他弯腰将它捡起来。
「这伤口是谁包扎的?」许情深是看着女孩被挖出来的,她不可能自己包扎,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给她包扎。
女孩被小心翼翼放到担架上,她微微闭着眼睛,许情深用手捂住她的眼帘,「暂时闭上吧,别睁开。」
「你们都是来救我的,是吗?」
「是。」
「那个小机器人……它有名字吗?」
蒋熙睿点了下头,「有,它叫小青梅。」
许情深也注意到了蒋熙睿手里的东西,「睿睿,这是什么?」
「你这东西真好使,她腿上的伤也是它包扎的吗?」
蒋熙睿将机器人胸前的铁片打开,他走到自己放在不远处的盒子跟前,他取了止血纱布和绷带放进去,「它体型小,是为了能够方便它在废墟底下穿行,遇上需要紧急处理的伤员,它可以做简单的救援,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体型的关系,它一次只能处理一名伤者。」
「那太好了,你这是手机控制的吗?」
「是。」
救援队员看了看四周,不无担心说道,「这儿有信号吗?」
「不需要信号,我考虑到了救灾的特殊性,只要手机有电就能控制它,它还可以在河流中穿梭,在土质疏松的地方打孔前行。」
许情深微笑展颜,「怪不得你之前问我很多急救知识,原来是有这样的作用。」
「妈,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去吧,注意安全。」
担架上的女孩下意识伸出手,「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蒋熙睿。」
少年说完,扭头走了,许情深看眼女孩腿上的伤,「别担心,应该没有大碍。」
女孩的手伸过去,拉住许情深的衣袖,她手背上有明显的擦痕,「我没想到自己能活着出来,真的……」
「确实,」救援队的一人看了看身后的废墟,「你很幸运。」
许情深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远远走了出去,那抹背影挺得笔直。
一直到晚上,救援还在继续,有些人的家属还处于失踪状态,他们打了手电筒无奈得在废墟跟前扒拉着。
蒋熙睿坐在地上,手机屏幕内的『小青梅』从一张被砸得稀巴烂的椅子下面滚向前,少年面色严肃地盯着屏幕,一个红点闪烁着,距离『小青梅』十几米处,应该有人被压在底下。可是屏幕上,还有一个蓝色的点,它安安静静待在一处,一动不动。
蒋熙睿知道,这说明那个方向下面也有人被压着,只是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徵。
他心情沉重,但并未作过多地犹豫,他起身去喊了救援队的人过来。
蒋梓霖晚饭也没吃,她一口吃不下。
她将手机摆在座机的旁边,音量开到最大,可是一点用都没有,根本没人打电话过来。
蒋远周盯着跟前的电视,地震中的死亡人数已经上增到十九人,更多的人被列为失踪。
八量山现场,蒋熙睿让『小青梅』撤出来,救援队的人在废墟中翻找。
他们需要根据他提供的线路去搜救,所以蒋熙睿不能走。
漫长的等待中,钢筋水泥块被一点点挪开,蒋熙睿坐在暗夜中,照明车的灯光打在头顶处,小青梅和他坐在一起,蒋熙睿忍不住问道,「你说,霖霖现在在做什么呢?」
小青梅坐在那没动,但是会开口说话,「霖霖喜欢吃牛排,霖霖喜欢吃冰激凌。」
这些都是蒋熙睿预存进程序中的,只要听到霖霖两字,小青梅就能自动识别。
蒋熙睿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寂寞了,他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机器人,「想不想早点回家?」
小青梅没有答话。
「那小丫头,这会应该担心坏了。」
废墟底下的人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伤势很重,陷入重度昏迷中,许情深让人将伤者抬上车,她也准备跟过去,但是她临走前回头看了眼睿睿。
蒋熙睿快步朝她走去,旁边的小铁球紧紧跟着。
「妈,我不觉得累,今晚就留在这。」
许情深目光攫住他,心有担忧,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好,我一会也过来。」
「嗯。」
车子缓缓开出去,蒋熙睿看了眼身旁的小青梅。「我们继续吧?」
蒋远周下楼的时候,看到蒋梓霖蜷缩在沙发内,盖在身上的毯子有一半已经掉落在地,蒋远周弯腰捡起来,将她盖向蒋梓霖的肩头。
她立马睁开眼来,坐起身看向蒋远周,「爸。」
「怎么不回房间睡?」
「我房间没有座机,我怕妈和睿睿打我手机我接不到的话……」
蒋远周长臂伸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一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的,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蒋梓霖将脑袋在蒋远周的肩膀上来回摩挲,她手掌抓着他的睡衣,「爸,我真的想去八量山,但我知道我不能去,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了。」
「乖。」
蒋远周陪蒋梓霖坐着,蒋梓霖松开手,「您回屋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医院呢,别担心我……我也回屋睡觉。」
「好。」
蒋远周刚要起身,睡衣口袋内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赶紧看眼来电显示,是许情深打来的。
蒋远周忙接通电话,「情深。」
「老公,我和睿睿都挺好的,别担心。」
「你现在在哪?」
许情深和蒋远周说着话,蒋梓霖一颗心落定些,半晌后,蒋远周将手机递给她,蒋梓霖迫不及待地接过去。「妈,您什么都好吧?有没有受伤?」
「霖霖乖,妈妈很好。」
蒋梓霖鼻尖泛起酸涩,「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还要过几天,你在家别太担心我们。」
「妈,睿睿呢?」
许情深不想女儿提心弔胆,只能撒了个谎。「睿睿睡了,他今天很辛苦,坐在车上就睡着了。」
「那您让他醒了之后,一定给我打个电话。」
「好。」
通话很短暂,偌大的客厅内恢復静谧,蒋远周拉起蒋梓霖的手臂,「走吧,上楼睡会。」
八量山。
晨起的第一抹阳光穿透山间,拂去空气中浮浮沉沉的悲怆,蒋熙睿将右手遮在前额处,这一刻,日出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光明,好像托举了满满的希望冉冉升起。
小青梅从地底下钻出来,金属球身上沾满了灰,蒋熙睿弯腰将他捧在手里。
不远处,有人高喊一声,「有信号了,有信号了!」
少年潭底微亮,遥遥望去,一抹惊喜窜入眼底。
他掏出手机,看眼屏幕,信号果然恢復了,蒋熙睿直接拨出一个号码。
蒋梓霖的手机就放在枕头边,她压根睡不着,铃声骤然响起,她一把抓过手机,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划过屏幕,「睿睿,睿睿!」
电话里传来少年的轻笑声,「是我。」
「你……」蒋梓霖刚说了一个字,就忍不住哽咽出声。「我不想跟你讲话了。」
「真不想跟我讲话?」
「我有点讨厌你。」
少年坐下身,将手里的小青梅放到地上,「我这边的信号很不稳定,万一一会你听不到我说话声,就说明信号断了。」
蒋梓霖一听,自然着急,「你……你还好吗?你去那边干嘛啊?又碰到余震吗?」
「我很好,一切都好,没有余震。」
蒋梓霖右手不住擦拭眼帘,她应该是能将心放进肚子里了,可她这会还是焦急不已。「那边很危险吧?」
「霖霖,你呢,你还好吗?」
蒋梓霖轻吸下鼻子,「很不好。」
「怎么了?」
「机器人比赛,你没来,六块木头拿了小组赛第一,他的同学围着我不让走,让我接受他的表白。」
蒋熙睿眼帘微垂,修长的手指摸向脚边的小青梅,「等我回来,我找他算帐。」
「你走得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声?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弃权了。」
少年沉默半晌,「是我的错,对不起。」
蒋梓霖缩起双腿,「我才不想原谅你。」
「霖霖,我想你了。」
她嘴角轻颤,掐着自己的小腿处,蒋熙睿以为她没听见,「霖霖,我想你。」
蒋梓霖眼眶一热,不住吸着鼻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就回去。」
「为什么要跟妈去八量山?你为那场比赛准备了好几个月……」
蒋熙睿看到有人被拖出来,死伤不明,垂下的手臂上都是血。「一场比赛而已,我带着小青梅过来,我可以救的是人命。」
「睿睿……」
「别哭。」
蒋梓霖听到这话,反而想哭,她捂着嘴,但是忍不住。「你知道我担心的一整晚都睡不着觉吗?我还特别想你,挂念你,但你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你不声不响地走了。」
蒋熙睿听到她不住哽咽,吸气声越来越重,他心头紧紧揪起来,「乖,不哭。」
「我忍不住。」
「我不是好好的吗?真没事。」少年在电话那头竭尽全力哄着,「我一会还要带小青梅去另一个地方。」
「安全吗?」
「安全。」
蒋梓霖不信,但她知道时间宝贵,她就算有再多的情绪都只能先压抑下去。
「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蒋熙睿站起身,一抹亮光迎面而来,「霖霖,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从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起,你就应该知道,是吗?」
「嗯。」蒋梓霖说不出声,只能嗯了声。
「所以我们之间,心照不宣,很多话都藏在彼此的心里,但只要你一直明白就好,等我回来。」
「嗯。」
不远处有人在喊蒋熙睿,他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但他终究只说了再见二字。
电话被挂断,蒋梓霖的手机紧贴在耳畔,半天没有挪开。
天亮了,八量山那边,天应该也亮了吧?
周末过后,蒋梓霖照常去上学,据说林杜森很争气,一路过关,成绩喜人。
放学的时候,蒋梓霖看到学校的横幅打出庆祝语,祝贺林杜森同学进入总决赛。
她不由顿住脚步看了眼,陆倩倩挽住她的手臂,「走吧,大神不在,他就是老大了。」
「可惜啊,那个比赛蒋熙睿不是参加了吗?」迎面有几个女生走来,如今看到校园内高高挂起的横幅,自然也要议论几声。
「听说他都没去,只能算弃权。」
「为什么啊?他那么牛,去了肯定是冠军。」
「不一定吧,」女生轻笑声,「大神都有大神包袱的,人无完人,蒋熙睿还真能什么都会吗?我估计是觉得输了会丢面子,所以干脆不出面,这样别人听着也好听些,弃权嘛,又不算真的输。」
「你胡说什么?」蒋梓霖上前步,拦在两人跟前,「谁跟你说蒋熙睿输不起?」
女生拉着朋友绕道离开,「又不是只有我们这样说,全校都在议论……」
陆倩倩拉过了蒋梓霖,「别理睬她们。」
东大的这些人对蒋熙睿的关注原本就高于常人,如今他缺席了机器人比赛,背后的原因,他们可以猜测出上百种来。
第二天,蒋梓霖还在上课,她一直都把手机贴身带着。
蒋熙睿的电话打进来,清晰的震动感贴着她的腿,她趁着老师不注意,将手机摸了出来。
来电显示是蒋熙睿,蒋梓霖开心地立马就想出去,她抬起手,「老师,我去下洗手间。」
「去吧。」
她攥着手机快步往外跑,一口气来到楼梯间,她赶紧接通,「睿睿。」
「我跟妈在回来的路上了,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到星港医院。」
「真的?」蒋梓霖面露雀跃,「你们总算要回来了。」
「我都忘了,你是不是还在上课?」
「嗯,」蒋梓霖不住踢着脚底下的地面,「我马上去星港。」
「好好上课。」
「上什么课啊,」蒋梓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星港去,「我想快点见到你们。」
蒋熙睿失笑,蒋梓霖听到里面还有别的说话声,蒋熙睿好像回了许情深一句,「早知道不给她打电话,激动得都不想上课了。」
下课的铃声正好响起来,蒋梓霖探了探脑袋,生怕老师出来发现她偷偷在打电话。
「睿睿,我去星港等你。」
「好吧。」
挂了电话,蒋梓霖回到教室,老师正好出去,她急急忙忙在桌上收拾着。陆倩倩回头看了眼,「霖霖,这是干嘛呢?」
「我妈和睿睿从八量山回来了,马上就到星港医院,我得赶紧过去,倩倩,接下来的课你帮我请假!」
「大神回来了?」
「是。」蒋梓霖将书包拎在手里,「我走了!」
她实在是迫不及待,要是能给自己插上一对翅膀就更好了。
星港医院。
蒋梓霖和蒋远周在院内等着,她不住抬起腕錶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数着。
医疗车队开进来的时候,蒋梓霖跟着人群往前走。
车子停稳,有人开了车门下来,蒋梓霖看到了许情深的身影,「妈!」
一名护士上前,将手里的鲜花送到许情深手里,「许院长,欢迎回来。」
蒋梓霖开心地扑上前,真想赶紧钻到许情深的怀里,感受下妈妈的怀抱。
她刚来到许情深身前,双臂展开就要抱抱,却看到许情深被一人拽着往旁边站了站,蒋梓霖转过脑袋一看,蒋远周已经将许情深紧紧地抱着了。
「总算回来了。」
许情深手里的花就这么被蒋远周的怀抱给压扁了,旁边都是人,都在欢迎医疗队回来。蒋梓霖看了看蒋远周,真是的,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啊。
车上还有人在下来,蒋熙睿是最后一个,蒋梓霖一抬头正好看到少年下车。
她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双手使劲抱住他的腰身。
蒋熙睿被她撞得往后退了步,「这么大的力气?」
蒋梓霖双臂还在收紧,头埋在蒋熙睿的胸前,少年面色有些不自然,耳根处微微发红。
许情深手掌在蒋远周的背后轻拍下,「好了,好了,我毫髮无伤地回来了。」
男人手臂微松,余光看见了蒋熙睿的身影,她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此时正抱着蒋熙睿不动的蒋梓霖。
蒋远周眼里划过一抹异色,目光定定地盯着跟前的一双儿女。
他上前步,出声问道。「睿睿,没事吧?」
蒋熙睿手掌落向蒋梓霖的肩膀,「爸,我没事。」
蒋梓霖不舍地松开手,「我们回家吧。」
「等等,车上还有几个伤势严重的病人。」
说话间,有几个人被抬了下来,许情深将手里的鲜花塞到蒋远周怀里,「那边的医院处理不了,所以只能转到星港来。」
一个女生被抬到移动病床上,她抬头看向蒋熙睿的方向,一名护士将手里的鲜花送给了蒋熙睿。「霖霖跟睿睿关系真好,不愧是亲兄妹啊。」
女生被推了过去,经过蒋熙睿身边时,她忍不住想要起身,「蒋熙睿。」
蒋梓霖听到这个名字,第一眼就望了过去,蒋熙睿来到病床前,看了看她的腿。「不要担心,应该没事的。」
「我……我的腿会不会保不住?」
「不会。」
女生害怕了一路,她紧张地攥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你能陪我进医院吗?」
「睿睿,她是谁啊?」蒋梓霖看了眼后问道。
女生的母亲也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篮子,篮子里头的东西用一块布遮着,她将篮子递向蒋熙睿,「要不是你帮忙,我家婷婷肯定是没命了,家里遭遇地震,什么都没了,这是亲戚家里送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你一定要收下。」
「不用,」蒋熙睿看了眼道,「您不用这样客气。」
「拿着吧,真不是值钱的东西,我总不能再带回去吧?」
蒋熙睿伸出手,将篮子接在手里,「谢谢。」
唐婷被推进了医院,蒋梓霖视线跟过去。「是你救了她吗?」
「最大的功劳,是小青梅。」
「小青梅是怎么救人的?」
「改天,我演练给你看看。」
蒋梓霖看到医护人员纷纷进了星港,许情深伸个懒腰,「回家吧,剩下的事不用我操心了。」
蒋远周伸手将她勾在怀里,「走,今晚庆祝一顿。」
「睿睿。」蒋梓霖目光收回,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那个女生看你的目光,好像不一样。」
少年轻笑,「胡思乱想。」他拉过蒋梓霖的手,「走,回家。」
吃晚饭的时候,老白也来了,饭吃到一半,他起身接了好几通电话。
蒋远周不住给许情深夹菜,「出门这几天,也没好好吃饭吧?」
「嗯,吃了好几顿的饼干,后来倒是有吃的,还有热心的店老闆送了牛肉面过来。」
蒋梓霖闻言,夹了虾、蟹、肉,只要是好吃的,统统往蒋熙睿的碗里装。
老白拉开椅子坐回原位,「蒋先生,接了好几家媒体的电话,说是想要採访睿睿。」
蒋奕谦一口咽下嘴里的虾仁,「採访我哥做什么?」
「蒋先生,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睿睿的发明在救灾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如果普及出去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蒋远周看向对面的少年,「睿睿,明天我让老白安排下。」
蒋熙睿没有推脱,「好。」
「哥,你发明了什么啊?你去八量山,是不是帮了大忙啊?出名了吧!」
「睿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蒋熙睿接上蒋远周的话,「爸,我们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下半年会有实习期,到时候我想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
「可以,只要你喜欢就好。」
蒋奕谦伸手挥了挥,「怎么没人理我啊,回答下我的问题嘛。」
蒋梓霖夹起个鸡腿放到他碗里,「你的问题太幼稚,太明知故问,大家都不想浪费时间给你解释啊。」
「姐——」
「吃鸡腿吧!」
蒋熙睿第二天有活动,学校那边还是请了假。
下午时分,蒋梓霖吃过中饭回到教室,袁娟无聊地进了校园网,「霖霖,霖霖,没想到那六块木头有点本事啊,居然拿了机器人大赛的冠军。」
蒋梓霖听着,不由挥下手。「让他拿去吧。」
下午有体育课,蒋梓霖和袁娟她们刚下楼,就听到不远处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么吵?」
「林杜森载誉而归,学生会的人自发举行了一个什么欢迎仪式,这会他可算是有面子了。」
蒋梓霖不以为然,「需要这样吗?别的班不上课了?」
陆倩倩凑过身说道,「我猜是舒婧搞出来的,她本身就是学生会的人,要申请个活动并不难,她这么捧着林杜森,还不是因为被大神拒绝过,面子上下不来吗?」
几人去往操场,体育课结束后,蒋梓霖坐在草坪上正在给蒋熙睿发信息。
他应该还在忙,先前的信息一条没回,蒋梓霖察觉到头顶处忽然泄下一片阴暗,她抬起脑袋,看到林杜森站在跟前。
「有事吗?」
「一会学校要给我颁奖,就在阶梯教室里面,我是来请你出席的。」
蒋梓霖放下手机,「我不去。」
「愿赌服输这件事,我就不提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这毕竟是对我的肯定……」
蒋梓霖站起身,转身就走,蒋熙睿的电话正好也回了过来,她气鼓鼓地接通。
「霖霖,我这边还在忙,一会才能回家。」
蒋梓霖将方才的事跟他说了,少年没有丝毫恼怒,简简单单给了她一个字,「去。」
「我去干嘛?到时候一堆人又要围着我。」
「说不定还有别的惊喜呢。」蒋熙睿那边话语声嘈杂,他沖身边人说了句来了,这才跟蒋熙睿继续说道,「一会回家见。」
蒋梓霖看眼手机,林杜森追了过来,「你是不敢去吗?」
她紧拧下眉头,「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又没欠你,去就去!」
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蒋梓霖就有些后悔了,这完全就是林杜森的主场,里面坐满了人,蒋梓霖幸亏拉了陆倩倩和袁娟作陪。这活动还挺夸张的,阶梯教室的大高台上还有林杜森和他的机器人照片。
这个奖,是学校另外给林杜森颁发的,凡是参加比赛获得名次的,特别是第一名这样的荣誉,学校还会增发奖金。
林杜森整理下衣服,上台领奖,屏幕上播放着他参赛时候的影片。
教导主任嘴里不住夸奖。「年轻有为啊,还为东大争了这样的光,好样的。」
林杜森得意得扬起手里的荣誉证书,还冲着蒋梓霖坐着的方向比了个v。
这心情真是太爽了,他觉得他完全可以替代蒋熙睿的地位,从此以后,他就是东大的大神了!
林杜森走路几乎要飘起来,整个人好像上了天似的。
回到台下,屏幕上的影片还在继续播放,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发明的机器人那简直是无人能敌。
影片放完后,教导主任走到台前,「今天我们东大还有另外一桩喜事,前几天八量山地震的事,相信同学们看新闻也都得知了。」
蒋梓霖不由抬起眼帘,听见教导主任继续说道,「我们学校的蒋熙睿同学也去了灾区,并且做出了重大贡献。」
蒋梓霖听得脸上都快烧起来了,不过教导主任平时就是习惯这样讲话的,重大贡献四个字也是他发言稿上的常用词。
「现在我给大家看一段模拟影片,这资料是刚传到我们东大的。」教导主任手指在电脑上一点,他身后的屏幕缓缓启动。
半夜时分,一栋栋建筑物出现在眼中,轰然倒塌的巨大声响使得整个屏幕好像在颤抖,尖叫声、哭声,满满充斥而来。
方才还交头接耳的人群陡然安静下来,蒋梓霖莫名有种紧张感,她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雾蒙蒙的灰尘迷煳了人的视线,忽然,一个小小的机器人出现在屏幕中。
蒋梓霖认得它,那是蒋熙睿的『小青梅』。
机器人来到一处废墟跟前,镜头往下压,它身子缩成了一个球,镜头也随着它跟进。
前方有无数障碍物,砖块将路堵得结结实实,但它搜寻到的信息,却是废墟底下还有存活的人。机器人变回原样,小小的爪子伸出去,爪子一节节伸长,将跟前的水泥砖固定后拉开。面前出现一个很小的洞,它收回爪子,变成球形钻了过去。
蒋梓霖看得目瞪口呆,小青梅很快找到被压在废墟下的人,她虽然还活着,但身体虚弱的不行,一条腿上的裤子被鲜血染红。如果不及时抢救的话,有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最令人惊奇的,大概就是机器人的包扎吧,它不是一个活物,可居然能精准地找到伤者的出血点,它敷上止血纱布,然后将绷带一层层缠绕上去。
展示片的最后设计得很燃,高楼林立轰然塌下来,火光沖天,废墟底下伸出一双双鲜血淋漓的手。
可偏偏就在此时,一个设计精緻的机器人成了首当其冲的逆行者,它穿过熊熊烈火,踏过布满荆棘的劫难地,速度惊人,无畏无惧。
蒋梓霖仿佛看到了蒋熙睿带着小青梅去八量山的现场,那个女孩,就是被这样救下来的吧?
林杜森握紧手里的奖励和荣誉证书,目光紧锁着那块巨大的屏幕。
教导主任点了下电脑,画面定格住,「在八量山的救灾行动中,蒋熙睿同学的这个机器人功不可没啊,他如今正准备申请专利,东大的媒体也都在争相报导这件事……」
「原来大神不是弃权,他没能参加比赛,是因为去了八量山。」
「这简直秒杀林杜森啊,太可惜了,要是大神参加的话,哪还有林杜森什么事?」袁娟激动地抓着蒋梓霖的手臂,「那小机器人好帅啊,改天带我去见见。」
阶梯教室内瞬间议论纷纷。「大神就是大神啊,牛!」
林杜森一张脸几乎要拉到地上去,这明明是为他庆功的,为什么到了最后还出现个蒋熙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跟蒋熙睿发明的机器人相比,他手里的简直被秒得渣都不剩了。
教导主任唾沫星子乱飞,还在夸赞着他和蒋熙睿,可是林杜森一秒钟都坐不下去了。
散场后,蒋梓霖特意在阶梯教室门口站着,林杜森经过她面前时没有再耀武扬威,而是装作没看见她似的一熘烟跑了,蒋梓霖心里快慰极了。
回到家,蒋熙睿还没回来,蒋梓霖将书包放到桌上。
她给蒋熙睿打了个电话,少年正好从会议室出来,「霖霖。」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边刚结束,一会回去。」
「你现在在哪?」
「星港医院。」
蒋梓霖拿起桌上的水果吃了口,「昨天的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伤口严重感染,还在治疗,妈说腿应该能保住。」
蒋梓霖咬着嘴里的葡萄,好酸,酸的牙齿都快掉了。
看样子,蒋熙睿应该去病房看过她,「我来医院找你。」
「我一会就回去了。」
蒋梓霖挂断通话后,直接往外走去,在那个女生眼里,蒋熙睿就是救命恩人啊,她可不能让她有什么歪心思。
蒋熙睿去病房的时候,恰好许情深也在,她站在病床跟前吩咐,「每天会换一次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炎症消下去,你现在有点发烧,不过没有大碍,多喝开水。」
「好的,谢谢许医生。」
蒋熙睿上前喊了声妈,唐婷看见他,嘴角不由轻挽。
许情深跟蒋熙睿说了两句话后,快步出去,唐妈妈搬了张椅子给蒋熙睿,少年坐定下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
唐妈妈在旁边削苹果,唐婷声音还有些虚弱,「这次地震,是不是死了好多人?」
「你已经出来了,就别想这么多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抱怨读书苦、生活乏味了,我被埋在下面的时候,真的好害怕,我现在觉得活着真好。」
蒋熙睿跟别的女生不喜欢多说话,也说不出什么安慰性的话语来。「你要实在无聊,我改天可以送些书过来。」
「好啊,对了,你在哪里上学?」
「东大。」
唐婷眼睛一亮,「真好,你高考的时候,分数肯定很高吧?」
蒋梓霖问了许情深,得知蒋熙睿去了病房,她来到门口,轻轻将门推开,看见蒋熙睿背对她坐着。
病床上的女孩笑得跟花儿一样,「我希望八量山赶紧重建,那边是旅游胜地,到时候你一定要去看看。」
蒋梓霖砰地将门推开,快步往里走。
唐婷抬头一看,脑子里有些印象,再一细想,她唇角轻勾打过招唿,「你好,你是蒋熙睿的妹妹吧?」
「不是,」蒋梓霖矢口否认,「我是他女朋友。」
唐婷怔了怔,蒋梓霖来到蒋熙睿身边,「我在家都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唐妈妈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唐婷,见到蒋梓霖后,她上下打量着,「你就是许院长的女儿吧?长得真像她啊,漂亮!这次多亏许院长和你哥哥了,真是太感谢了。」
蒋梓霖听到哥哥二字,浑身的叛逆因子都在叫嚣着,她走到蒋熙睿身后,从他背后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睿睿,你是我哥哥不?是不?」
「别闹。」
「她们老说我是你妹妹。」
蒋熙睿按住了蒋梓霖的手腕,抬起视线对上唐婷道,「她不是我妹妹。」
唐婷噢了声,眼神黯淡些许。
蒋梓霖勾着少年的脖子不放,「回家吧,今天的高数题特别难,我解不了。」
「好,那你先把手松开。」
蒋梓霖乖乖松开手臂,少年欲要起身,唐婷见状,赶紧开了口,「蒋熙睿。」
「怎么了?」
「你的那个小机器人呢?」
「在会议室。」
唐婷犹豫片刻后说道,「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陪着我,让我撑下去的,我现在晚上还是会做噩梦。能不能……你能不能把它借给我?让它陪我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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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身世曝光
蒋梓霖听到这,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青梅那是要送给她的好不好?虽然蒋熙睿没有明确这样说过,但名字都叫小青梅了,她就是主角啊,再说,他的东西不就是她的东西吗?
她也想要,她不要蒋熙睿外借,她还想回家看他亲自演示呢。
但这话要蒋梓霖跳出来说,好像不怎么好,她急得用手指在少年的背上刺了下。
蒋熙睿忍俊不禁,他还没说话,她倒是急了。
唐婷目露期盼,唐妈妈也笑眯眯说道,「是啊,那小机器人多招人喜欢,要是能陪着婷婷就好了。」
少年嗓音温润如玉,没有直接拒绝。「今天全是展示会,它已经没电了,我得先带它回家。」
「噢。」唐婷眸光微黯,「没事,那改天吧。」
蒋熙睿站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
蒋梓霖率先往外走,听到唐婷的声音带着依依不捨从身后传来,「蒋熙睿,你明天还会来吗?」
她一扭头,目光落向病床上的女生,唐婷看都没看她一眼,完全当她不存在。
蒋熙睿单手插在兜内,拒绝得倒也干脆。「我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明天要去上课。」
「好吧。」
他也没有安慰她几句,更没给她什么空头承诺,蒋熙睿带着蒋梓霖走出去。
蒋梓霖小心翼翼将病房门关上,刚要开口,蒋熙睿就抓过了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小青梅。」
回去的路上,蒋梓霖手里捧着小机器人,「我要带到学校去,林杜森要再敢找我麻烦,我就把它拿出来当挡箭牌。」
唐婷的腿伤恢復得很慢,需要在星港医院住一段时间。
许情深说她情况不是太好,她的腿虽然没事,就是一天天在病房耗着,伤口又痛又痒,再加上震后有了心理创伤,所以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周末这天,许情深走进唐婷的病房,「水挂完了吗?」
「挂完了。」
许情深拉过旁边的轮椅,「你老这么闷在病房不是办法,现在秋高气爽,我带你出去转转。」
唐妈妈开心地站起身来,帮唐婷去拿衣服,女生满脸雀跃,藏都藏不住。「谢谢许院长。」
距离蒋家不远处有个公园,蒋奕谦和蒋梓霖正在铺地毯,蒋熙睿帮着蒋远周将食物从车上提下来。蒋梓霖高高一看,有人正在放风筝,手里的线越放越长。「蒋老三,风筝带了吗?」
「带了,在后备箱。」
蒋熙睿将一个个保鲜盒拿出来,蒋奕谦准备去拿风筝,抬头却看到了许情深的车。「妈也来了。」
许情深将车停在路边,她下了车,从后备箱内拖出了唐婷的轮椅。
蒋梓霖嘴角的笑意慢慢收住,她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唐妈妈扶着唐婷从车上下来,两人帮忙将女生扶到轮椅内,唐妈妈推着她往前走,许情深朝这边招下手。
唐婷面上跳跃着兴奋,到了几人跟前,她先跟蒋远周打过招唿。「蒋叔叔好。」
「你好。」
蒋奕谦丢开手里的东西,「妈,她是谁啊?」
「是妈妈的一个病人,我带她出来散散心。」
唐婷小脸微抬,久违的阳光迎面拂来,她伸手就能触摸到,她目光看向了蒋奕谦,「你是蒋熙睿的弟弟吗?」
「是。」
「他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他的话,我可能就永远被埋着出不来了。」
蒋奕谦一脸吃惊地看向蒋熙睿。「哇塞,救命之恩当……」
少年一个眼神扫过去,蒋奕谦笑着将话憋回,「欢迎欢迎啊,来,小姐姐,一起玩吧。」
蒋梓霖真想给他个大大的鄙视!
许情深帮忙将唐婷从轮椅内搀扶起来,让她坐到地毯上,「我车上还有枕头,你别久坐,坐一会觉得累,你就躺着。」
「好,谢谢许医生。」
蒋梓霖蹲在旁边,拿了一盒草莓递向她,「给你。」
「谢谢。」
蒋熙睿还在帮蒋远周的忙,老白也来了,正将烧烤架搬到靠近湖边的地方,蒋梓霖坐到唐婷身边,女生手脚纤细,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更是显得消瘦。
「我也有个弟弟,很懂事。」
「那他人呢?」
「放在我爷爷那里了,爸妈不放心把他带过来。」
蒋梓霖噢了声。「八量山地震挺可怕的,不过还算幸运,你们全家都没事。」
「是啊,」唐婷嘴角勾起笑,「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死里逃生是有多幸运。」
蒋梓霖往嘴里塞着水果,「那你就别再想那些事了,慢慢走出来吧,能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了。」
「我好羡慕你,有这么疼爱你的哥哥。」
蒋梓霖放下手里的草莓,视线对上唐婷,「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不是他妹妹。」
「但是来的路上,许院长亲口说的,她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蒋奕谦从不远处跑过来,「姐,我们去钓鱼吧,爸都放好鱼饵了。」
蒋梓霖也不想待在这,她站起身跟着蒋奕谦去钓鱼。
她一路走过去,心口都堵闷得厉害,来到湖边,蒋熙睿将一张凳子递给她,蒋梓霖没有伸手接,「不想坐。」
「怎么了?」
「不开心?」
她抬起右脚,踢着脚底下的草坪,蒋熙睿将凳子放到她脚边,迳自坐定下来,「那你就站着吧,一会别喊脚酸。」
「我要脚酸了,我就坐你腿上。」
小时候他们还能肆无忌惮,但是现在长大了,这种事情蒋梓霖也做不出来。
少年轻笑下,将长腿伸直,目光随后迎上她,「我给你坐,坐啊。」
蒋梓霖轻咬下唇瓣,满脸不悦。
老白正在不远处生炉子,蒋远周和许情深说着话,也没顾上这边,蒋熙睿伸手拉了下蒋梓霖的衣袖,「到底怎么了?」
她压低了嗓音说道,「唐婷为什么非强调我是你妹妹?还有,你走到哪,她的目光就跟到哪,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蒋熙睿回头看眼,她和唐婷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触。
少年回过头,眸子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你只要清楚我对她没有意思就行了。」
「可她若有了希望,就会做一些让我觉得难受的事,哪怕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我都觉得我被伤害到了。」
蒋梓霖靠着身后的树干,有些委屈,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是神采奕奕,帮忙收拾着吃的、用的,说是要好好过一个周末。
少年站起身,手掌自然地落向她肩膀,将她推着往旁边站了步。「你先坐。」
他转身要走,蒋梓霖忙拉住他的手,「你干嘛去?」
「你不是不高兴吗?我去跟她说清楚。」
「你……你怎么说?」毕竟这只是蒋梓霖的第六感,唐婷也没明确说喜欢蒋熙睿啊,他也不怕这样冲过去,两人都会尴尬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乖乖坐在这等我回来。」
蒋梓霖想将他拽回来,但少年竟这么直接过去了,蒋梓霖不由担心,他他他……他不会直接跟唐婷说她在吃醋吧?
蒋熙睿来到草坪上,唐婷收起目光。「钓到鱼了吗?」
「也就是瞎玩玩,我们几个小的没什么耐心,一会还是去烧烤吧。」
唐妈妈在不远处帮忙,唐婷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腿,「许院长人真好,我妈前几天心情也不好,今天我看到她笑得好开心。」
蒋熙睿拉过放在旁边的箱子,从里面将吃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唐婷白皙的面孔在阳光照射底下红透了。少年盘膝坐着,「你们学校是不是也遭殃了?」
「嗯,教学楼塌了。」
「你专心养伤就是,相信那边都会有人安排好的。」
唐婷轻握着自己的手指,她看了眼蒋熙睿,又偷偷将眼帘压回去,这种感觉,就像她高一的时候暗恋班级里的学习委员一模一样。她没有这个胆子捅破,心里又总是存着一丝丝的小期许,她喜欢和蒋熙睿见面,哪怕只是说一两句话都好。
少年在旁边吃着零食,他平时很少吃这些,蒋梓霖不住朝这边偷看,她也不好过来,可是心痒难耐,恨不得装个窃听器才好。
「我听许院长说,你成绩特别好。」
蒋熙睿剥开手里的开心果。「还好。」
「你以后去八量山玩的话,可以找我,我做你导游好不好?」
唐婷是没有一句明确表达了某种态度的话,但这个年纪的人,不论男女,心思都比旁人要细腻的多,蒋熙睿也不意外。
「好,我把霖霖也带去。」
「嗯,再把你弟弟一起带上,你们全家都来。」
蒋熙睿拍了下手掌,身子往后靠,双手撑在两侧,「我要跟霖霖去的话,肯定不带蒋奕谦,他是电灯泡。」
少年视线遥遥投向远处,看到蒋梓霖探头探脑地,生怕被人发现,还把凳子搬到了大树旁边,脑袋若隐若现的,实在好玩。
唐婷听到电灯泡三字,就觉得不对劲了。「许院长说,你们是兄妹啊。」
「我是蒋家的孩子,但却不是亲生的。」蒋熙睿一字一语吐出来,虽然对自己有些残忍,但说完之后,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唐婷显然吃了一大惊,「真,真的吗?」
「我从小生活在蒋家,跟霖霖一起长大,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唐婷掐了下自己的腿,疼痛感明显,「所以,你们也是互相喜欢是吗?」
「对,从我记事开始起,我就喜欢她了,我的眼里不可能再有别人,她的眼里也只能有我。」
唐婷闻言,久久沉默,她实在想不出应该怎么接话。
傍晚时分,许情深亲自开车送唐婷和唐妈妈回医院。
蒋远周帮忙将轮椅放回后备箱,唐婷被搀扶着坐进车内,许情深沖蒋远周挥下手,「你们先回家吧。」
「好。」蒋远周将车门重重关上。
蒋熙睿站在他身后,他眸色如墨,视线紧盯着那辆缓缓启动的车子,他面容凝重,眉头紧锁,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事。
蒋梓霖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睿睿,你怎么了?」
「没事。」少年轻笑,转身就走。
许情深开着车,目光透过内后视镜看眼唐婷,她好像心情不好,看着提不起精神。「婷婷,今天玩得怎么样?」
「很好,」唐婷强颜欢笑,「谢谢许院长。」
「多出来转转,对你的身体恢復也有帮助。」
唐妈妈自然是感激不尽,「你们救了婷婷的命不说,还这样照顾我们,真是活菩萨啊。」
许情深不由失笑道,「你严重了。」
「所以好人一定是有好报的,许院长的三个儿女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将来个个都有出息啊。」
许情深专注开车,嘴角笑意不减,唐婷坐在后面忽然开了口,「许院长,蒋熙睿和霖霖不是亲兄妹是吗?」
「婷婷,你胡说什么啊?」唐妈妈在旁不解地出声,「哪里听来的?」
许情深也放缓了车速,心里也是咯噔下。「对啊,婷婷,你听谁说的?」
「蒋熙睿亲口跟我说的。」
「他……他怎么好端端跟你说这个?」许情深两手紧握方向盘,心里有些慌,蒋熙睿不是蒋家孩子的这件事,压根就没几人知道,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许院长,蒋熙睿喜欢霖霖。」
许情深勐地踩了下剎车,唐妈妈身子往前扑去,幸好系了安全带,许情深目光落向前,「不好意思啊,有辆自行车忽然钻出来,我只能剎车。」
「没关系,现在的人车子都是乱开的,多危险啊。」
许情深收拾好情绪,重新发动车子,但是却不敢再开得很快,「婷婷,这些都是睿睿跟你讲的吗?」
「是,其实上次在病房的时候,霖霖来找蒋熙睿,她也说了。我说我知道蒋熙睿有个妹妹,肯定就是她吧,但她说不是,她是他的女朋友。」
许情深笑得有些勉强,「这两个孩子,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许院长,您难道没有察觉出来吗?」
「察觉出来什么?」
「我觉得蒋熙睿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跟我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霖霖。」
许情深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逐渐收紧,唐妈妈轻拉下女儿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车子继续向前开去,许情深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蒋熙睿和蒋梓霖之间不是一点端倪都没有,但她真是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将唐婷送回医院后,许情深就开车回去了。
走进客厅,蒋家的三个孩子坐在沙发内,蒋熙睿专注看着电视,蒋梓霖和蒋奕谦不知道在吵什么。
听到门口的动静声,蒋梓霖抬头看了眼,「妈,您回来了。」
蒋熙睿视线跟着望去,他的目光接触到她,没有立即别开,那一眼中似还有别的深意。许情深握紧手里的车钥匙,她几步上前,蒋奕谦立马跟她告状,「妈,哥和姐又联合欺负我。」
「就欺负你怎么的?」蒋梓霖说完,挽住了蒋熙睿的手臂,亲昵地摇晃起来。
许情深喉间轻滚动下,「你们玩吧,我上楼休息会。」
她转身离开,踩着坚硬的地面向前,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许情深脚步轻顿。蒋熙睿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跟唐婷又不熟络,他怎么会跟她说起自己的身世呢?
这样看来,蒋熙睿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不是蒋家的孩子,那么他为什么告诉唐婷呢?
许情深走到楼梯口,有些事瞬间就想明白了。
唐婷是她带来的,她也会负责把她送回医院,这一路上,她们难免会聊起来,很大的可能性,就会说到许情深的三个孩子身上。
蒋熙睿坐在沙发内,旁边的蒋梓霖完全不知情,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周三的晚上,家里忽然来了客人。
几个月不见,丁盈影好像变了个人,她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整个人纤瘦不少,丁太太拉过女儿的手,「看看,看看,你们还认得出来吗?」
许情深端详了两眼,「果然大变样了,脸都小了不少。」
「减了二十斤呢。」
许情深大吃一惊,「这么多?身体吃得消吗?」
「可以的,晚上控制下饭量,我还在健身房给她请了个教练。」
丁牧从门口进来,一边走一边抱怨,「非让女儿减肥做什么?活生生瘦掉这么多,你倒是不心疼。」
「女儿被人歧视的时候,你替她考虑过吗?」
蒋梓霖来到丁盈影跟前,她再也不是那个丁小胖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毅力。」
「谢谢夸奖。」丁盈影成功瘦身,自然面带得意。
「睿睿,过来,过来。」丁牧看到蒋熙睿下楼,开心地招了招手。「你小子,竟然比我高出了一个头。」
丁太太在旁边看着,微笑接过话道,「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看你这将来的老丈人才是,满眼都是欣赏。」
蒋梓霖脸色微变,许情深暗暗看在眼里,蒋熙睿面色微微绷紧,「这话还是不要乱讲的好。」
「睿睿,这件事,反正一会我们也要跟你爸妈说,那就待会再细谈吧。」丁牧说着,抬手拍了下蒋熙睿的肩膀。
蒋梓霖心里咯噔下,看来这次丁家过来,是冲着当年的娃娃亲来的。
饭桌上,两家人坐定下来,蒋梓霖和蒋熙睿坐在一处。
蒋远周拿了藏酒出来,给丁牧倒上一杯,他经过蒋熙睿身后,也要给他倒酒。
蒋梓霖下意识按向杯口,「爸,睿睿怎么能喝酒啊?」
「他已经是个男人了,怎么不能喝酒?」
蒋熙睿推了下蒋梓霖的手腕,「没事。」
高浓度白酒顺着杯口往下注入,蒋远周给他倒了大半杯,他走回座位上,许情深招唿丁太太和丁盈影动筷。「我今天让人送了两筐新鲜的草莓过来,一会让盈影提回去。」
「好的,我家盈影就爱吃这些。」
蒋梓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住往丁盈影身上瞥去,她莫名有了一种危机感,她明知蒋熙睿不会喜欢丁盈影,可是丁家今晚过来的这一趟,很显然不是串串门这么简单。
一桌上,也就蒋奕谦没心没肺,看到自己爱吃的菜,赶紧夹起放到碗里。
丁太太朝丁牧使个眼色,丁牧摇摇头,示意她不急。
「最近睿睿可是出尽风头啊,我周边的人都在说,电视上这会还都是他的报导……」
蒋远周将酒瓶放到桌上,「确实,不过虎父无犬子,我的儿子能差吗?」
「对对对!」丁牧笑着起身跟蒋远周碰了一杯。
蒋熙睿目光微沉,视线落到那杯白酒中,他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白酒的辣刺激着他的舌苔,虽然很不习惯,但蒋熙睿还是咽下了一大口。
面前满满的一桌子菜,都勾不起蒋梓霖的食慾来。
刚打发走一个唐婷,如今丁盈影却又捲土重来,她觉得很疲惫,但是又没有办法。她和蒋熙睿这段不能承认的关系被狠狠地压下去,她还要强颜欢笑,看着别人对她的少年抛来好意。
蒋熙睿替她夹着菜,但是蒋梓霖一口吃不下。
「睿睿真会照顾人,」丁牧看在眼里,要想提起那桩亲事,他也得慢慢切到点上。毕竟丁家是女方,率先开口本就不好,更别说是开门见山了。「这小子以后娶了媳妇,肯定跟蒋先生一样,要把媳妇捧在手心里啊。」
蒋远周一眼扫过去,满含深意,「是,这一点倒是遗传了我。」
两个孩子都不好受,心里藏着事,没有丝毫的食慾。
酒过半巡,丁盈影放下筷子,她要控制食慾,不能再吃了。
丁牧端起酒杯,跟蒋远周说着话。「什么时候,让睿睿多去盈影的学校走动走动,或者,让盈影去东大玩也行啊……」
「东大管得很严,不是本校生进不去的。」蒋梓霖插了句话说道。
「那就在门口见面,主要是联络下感情,我们两家这么深的交情,靠着平时父母的走动,这远远不够啊……」
蒋梓霖食不知味,但是不能一走了之。
蒋熙睿回答得也很牵强。「我功课忙,下了课就回家了。」
丁牧干笑两声,「那周末也行啊。」
许情深起身,将手边的水果特意端到丁盈影跟前,丁盈影忙跟着站起来。「不用了,我吃饱了,谢谢。」
丁牧今天来,就是要将一些话说开的。
「蒋先生,你看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虽说都还在上学,但我觉得有必要让他们多多接触。」
蒋远周抿了口酒,「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们丁家的诚意,相信你也是能看见的,但盈影毕竟是女孩……我是真心喜欢睿睿这个孩子,也希望他能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我知道,娃娃亲这种事要放到现在,那是很不可取的,但既然有了当初的约定,这就是个很好的基础,我的意思呢……我在想,能不能让他们现在把感情培养起来?如果以后实在是不合适,那我们大人也做不了主了。」
丁家的意思非常清楚,丁盈影和蒋熙睿将来能不能成,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感觉了,但是现在,最好让他们能够谈一场恋爱。
蒋梓霖抬头看向丁盈影,她想直接替蒋熙睿拒绝掉,但蒋远周和许情深都在,这种事,她不能明目张胆地插嘴。
蒋远周手指在玻璃杯的边缘处轻敲下,「睿睿,你呢?你怎么看?」
少年脸色冷峻如初,这种时候,他就感觉像是被人用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但他依旧挺直了嵴背,「爸,我还有一年不到就毕业了,我不想把心思浪费在别的事情上面。」
这浪费二字,足足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虽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话里满满的都是拒绝。
丁太太握着筷子的手收回去,丁盈影一声不吭,气氛瞬间僵住。
蒋奕谦同情地看了眼丁盈影,今天的螃蟹真好吃,母蟹的蟹黄好多。
丁太太面上的笑也收敛回去。「睿睿,你看你也不小了,要不你老实跟我们说吧,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蒋熙睿轻咬下牙关,蒋梓霖掐着自己的手指,真想一抬头,自己就把这件事承认下来了。
蒋远周双手落向桌沿,跟许情深对望眼,他修长的手指拿起跟前的酒杯,「现在的孩子太有主见,让人头疼。」
「只是娃娃亲这种事,发生在我们两家……我觉得不该是说说就算了的。」这件事丁家可是一直记得。
「十几年前,在东城有这么一个传闻,说霖霖和睿睿当中,有一个孩子不是我亲生的,更有甚者,说两个孩子都不是我的。」
丁牧没成想蒋远周会说起那件事,「你多虑了,就是一帮人的嘴比较碎,那是不可能的事。」
蒋熙睿不由抬下头,蒋远周没有看他,却是迳自说道,「有些事,我从来不跟外人讲,但当年睿睿的命还是盈影救回来的,我们两家的交情是要走一辈子的,所以我不瞒你说,睿睿真不是我亲生的。」
丁牧惊得睁大双眼,丁太太也有些不知所措。「什、什么?」
蒋熙睿坐在原地没动,没有吃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蒋梓霖惊慌之下怔怔地看向蒋远周,「爸?」
蒋奕谦手里的螃蟹都掉了,「哥……哥……他不是?」
丁牧有些不信,「真有这样的事?」
「是,这件事跟我爸有关,陈年旧事了。」
丁太太没想到今晚知道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不过睿睿从小在蒋家长大,那也胜过亲生的了,你们对他一直都跟亲儿子没两样。」
「是,」蒋远周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我把他当亲生儿子。娃娃亲的事,是蒋家对不起丁家,原因不在盈影身上。霖霖和睿睿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只不过这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是睿睿喜欢上了霖霖,所以……」
饭桌上的人,几乎都惊呆了。
蒋梓霖有种即将魂飞魄散的感觉,这是什么情况?
她连醋都来不及吃了,她压低眼帘,余光不住瞥向身旁的蒋熙睿,少年端端正正坐着,居然毫无反应。
蒋奕谦咳得不行,他用手敲打着胸前,他真是吃呛了,他刚才是不是只顾着吃东西,所以听错了?
蒋熙睿不是蒋家的孩子,他喜欢上了蒋梓霖?
丁盈影愣愣地看了眼蒋梓霖,丁牧沉默下来,蒋远周不可能为了拒绝一门娃娃亲,就拿自己儿子的身世开玩笑。更加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也搭进去,这件事看来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和丁太太互相看了眼,蒋远周起身给丁牧敬酒。
丁牧也推开了椅子,「蒋先生,你话都已经讲到这份上了,我懂。蒋家这么大的事你也对我们和盘托出,放心,在你们自己没有宣布出去之前,我是不会讲的。」
「谢谢。」
蒋远周敬了丁牧一杯酒,他回到座位上,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吧。」
许情深也没有多留,丁太太带着丁盈影起身,丁牧也和蒋远周告辞。
三个小的还坐在餐桌前,蒋远周和许情深将丁家夫妇送出去。
蒋奕谦盯紧了对面的两人,他伸出自己油腻腻的右手,「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蒋梓霖脑袋乱成一锅粥,也顾不上他,可是蒋奕谦觉得这事也太突然了吧,为什么他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你们……你们不做兄妹了?哥喜欢姐?姐,你呢?哎呀,我问了也是白问。」蒋奕谦陷进自问自答的模式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门口,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
蒋熙睿神色坦荡,蒋梓霖也不由抬起了目光。
蒋远周迳自往前走,他经过蒋熙睿身旁,丢下了一句话,「跟我去书房。」
「爸!」蒋梓霖率先起身,「您要跟睿睿说什么?」
「你在下面乖乖等着。」
蒋熙睿站了起来,蒋梓霖急得要去拉住他的手,许情深见状,沖蒋梓霖轻摇下头。
她握了握手掌,然后将手收回去。
蒋熙睿跟了蒋远周上楼,餐桌前也就只有蒋奕谦还坐在那里,「哥会不会被爸揍一顿啊?」
「你胡说什么?」蒋梓霖瞪了他一眼。
「爸肯定不让你们谈恋爱啊,妈,是不是?」
许情深让蒋梓霖坐回原位,「方才都没好好吃东西吧,来,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蒋梓霖看向身旁的许情深,「妈,我和睿睿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想让我们知道,我们自然就能知道。」
蒋熙睿跟着蒋远周走进书房,蒋远周朝不远处的沙发一指。「坐。」
两人在沙发内坐定,蒋远周搭起长腿,「要不要喝点酒?」
少年轻摇头,「不用了。」
「我怕你不喝两口酒,一会不知道有些话应该怎么跟我说。」
蒋熙睿抬头迎上蒋远周的目光,「您想问什么,您就问吧。」
「你身世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蒋熙睿毫不犹疑开口,「有一回,我和霖霖听见了你们讲话,但我们谁都没说透。」
「睿睿,你最初抱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我亲生的,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是亲生的。」
「爸,我知道。」
蒋远周身子往前倾,双手交握,「你知道?你知道还去喜欢霖霖?」
「但现在已经喜欢上了。」
蒋远周还真拿他没办法,他伸手朝蒋熙睿指了指。「我就说你们不对劲,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就看出了端倪,我自己的女儿,我要抱抱还得经过你同意,霖霖从小到大也是跟你最亲。」
少年没有接话,蒋远周继续说道,「可你妈说,是我把你们纯洁的兄妹之情想歪了,这下好了……」
「爸,我想跟霖霖在一起。」
蒋远周身子往后靠,「你应该想想,以后怎么办?」
「我之前尝试过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蒋远周差点背过气去,「找着了吗?」
「没继续往下找,放弃了。」
「你妈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被你们吓死。」蒋远周看眼身旁的少年,脸色有了些许松动,「我倒没有觉得很吃惊,平时看你们腻腻歪歪的,我就说你们两个肯定存了歪心思。」
「爸,我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呦,你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出格的事是不是?」
蒋熙睿乖乖闭上嘴巴。
蒋远周目光落向少年,「你知道,我挑选女婿的标准可是很高的。」
「爸,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我就是高标准的。」
「你个臭小子!」脸皮厚这一点,还真是随了他。
两人在书房内坐着,楼底下的蒋梓霖心急如焚。
蒋熙睿不想这样提心弔胆,干脆开门见山。「爸,我和霖霖的事,您同意吗?」
「你说我该不该同意?」
「应该。」
蒋远周扫了他一眼,「说说理由。」
「就因为我跟霖霖青梅竹马,我最懂她,在过您这一关时,您应该也会想到知根知底这四字,现在很多人都太会装,但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的本性怎样,您是清清楚楚的。」
蒋远周想到这一对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样子,他不由出声说道,「你小子就不装?恐怕你早就喜欢霖霖了吧?」
「确实是,还未懂事之前就喜欢了,我算算,应该是有十几年了。」
蒋远周端详着身旁的少年,蒋熙睿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他培养了一个最好的少年,现在看来,也是把最好的留给了自己的女儿。蒋远周拿起茶几上的烟,蒋熙睿看了眼,「妈说过,让您在家别抽菸。」
「你还想去告状是不是?」
「这是为您好。」
「以后敢告状,我就给霖霖介绍男朋友。」
蒋熙睿轻挑下眉头,蒋远周将烟盒丢回去,也没有抽菸,「你身世的事,我迟早是要公布出去的,等你们毕了业吧。但人言可畏,你懂我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懂。」蒋熙睿考虑得自然通透,「爸,毕业以后,我搬出去住。」
「可以。」蒋远周看了眼儿子,终归也是不捨得,「但是不能住得太远。」
「想要诋毁的人,还是会诋毁。」
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说,这两个小的从小住在一起,只怕有些事……
蒋远周倒没有过多地担虑,「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当年我跟你妈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看好的,只要我不在乎,她不在乎,我就没那闲功夫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蒋熙睿闻言,绷紧的面色彻底舒展开。
蒋远周睨了眼,好像有些不甘心,「你说说你们,还真能忍得住,平日在家那一点小动作,你妈还总说是正常的,我渐渐被她洗脑,竟也信了。」
少年挽了挽嘴角,「妈那是被您宠的,心思单纯,这是好事。」
蒋远周抬起手指,朝跟前的蒋熙睿虚空指了指,但也没办法不是,再说这也不算坏事。
两人下了楼,蒋梓霖听见脚步声,第一个就站了起来。
她快步过去,蒋远周走在前面,蒋梓霖小心翼翼地朝他看眼。
「怎么,怕我把你藏了这么久的小男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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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寓廷,身高185,八块腹肌,胸肌惊人,别名禁慾停!
这是顾津津创作出来的男主,可是撑死她的肥胆她都想不到她yy的这个名字,居然在现实中有原型,而且还是出了名的靳老九。
「你的漫画中说,我看你的眼神,就好像在剥你的衣服,一件一件直至剥光,你再看看我的眼睛,这样的诠释够不够?」
顾津津小脸烧起来,「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我真没想到会跟你重名……」
38被人偷窥的第二次亲吻(第一更)
蒋梓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看了看蒋远周的神色,没有勃然大怒吧?
蒋熙睿跟在后面,蒋梓霖小脸通红,面带忐忑。蒋远周走到她跟前,他朝许情深轻招手。
蒋奕谦丢开手里的碗,嘴也没擦,他跟在许情深身后上前。
「霖霖和睿睿刚会说话那会,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我说看着他们俩就有事,你还不信。」
许情深这会也强装不了什么严肃,她失声笑道。「那时候两人才一周岁多,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我眼光能放那么远吗?」
「这么牛?」蒋奕谦看了看蒋熙睿,又看看蒋梓霖,「原来你们这么早熟啊。」
蒋梓霖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她好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许情深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两个……」
「妈,您别生气。」蒋梓霖上前在她胸口揉着。
「就是啊,妈,别生气。」蒋奕谦平时虽然被蒋梓霖欺负得够呛,但关键时刻还是很讲义气的。「爸,您也别气,千万别动手,我们要以德服人。」
蒋远周目光盯向蒋奕谦,「你天天跟他们混在一起,你就没察觉出来?」
「我……」蒋奕谦这会当然全想通了,「我就说嘛,他们看电影的时候,给我买了一张最前排的票,还有平时吃饭逛街,哥都听姐的,不认识的人肯定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小情侣。但我……我想法多简单啊,我就想着他们兄妹情啊!」
蒋梓霖走到蒋熙睿身侧,少年沖她微笑,她心头稍定,「这是什么意思啊?」
「睿睿,」蒋远周转身面向蒋熙睿,「你既然进了蒋家,就是我蒋家的孩子,不要为了一个名正言顺再去找那些将你丢弃的人。十几年的隔阂,找了又能怎样?」
蒋熙睿轻点下头,蒋梓霖不安出声,「爸,我可以跟睿睿在一起吗?」
「你想跟他在一起吗?」
「想。」
蒋远周绷着面色,「你们两个,谁先表白的?」
蒋梓霖朝蒋熙睿看了眼,刚要脱口而出,手腕处就被蒋熙睿攥住了,「你打算连这些都要说出来吗?」
「但是爸……」
「爸如果不同意,现在就不会来问你这些问题,所以,你别上当。」
蒋远周嘶了声,「这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我肯定要问问清楚,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被人骗了?」
蒋熙睿嘴角勾了勾,「好,爸,您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先表白的人肯定是我,霖霖是女孩子,她也不好意思。」
「这还差不多。」
蒋梓霖忽然往前扑去,整个人埋在蒋远周的怀里,她一句话说不出口,鼻尖发酸,男人搂着怀里的女儿转过身,将后背丢给诸人。「哭什么,你要知道这世上,最爱你的男人永远是你亲爹。」
这一口醋,蒋熙睿就不跟他争了。
蒋奕谦觉得这一晚,家里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他好好的一个亲哥哥,就这么变成了自己的姐夫。
两人的这层关系捅开后,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别人看在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餐桌上,蒋熙睿不住给蒋梓霖夹菜,他给她都夹了十几年的菜了,每一顿都如此,照理说家里人都该看腻了。蒋奕谦坐在对面,却生生觉得自己被餵了一把狗粮!
放学后,蒋奕谦拿了试卷跟蒋熙睿求救,可蒋梓霖一句话就把蒋熙睿拉跑了。
看看,所以说之前他就该抱着怀疑的态度,兄妹之情可不至于这样,他好歹也是蒋熙睿的弟弟,怎么不见他对他格外关照呢?如今两人被罩上了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么以前所有的不合理,就都合理了。
东大。
蒋梓霖和蒋熙睿面对面坐着,袁娟和陆倩倩也都在场,一桌上坐满了男男女女,杜尧眼见蒋熙睿将菜夹起放到蒋梓霖餐盒内。
「你们兄妹两个真是够了,吃个饭而已,至于夹来夹去的吗?更夸张的是你们点的菜是一样的,都是辣子鸡,干嘛呢?玩呢?」
「要你管。」蒋熙睿斜睨他一眼。「吃好你碗里的饭。」
「我喜欢吃肉多一点的,睿睿喜欢吃带骨头的,不行啊?」蒋梓霖反问。
「行行行,霖妹妹说行,那就行。」
吃过饭,男生喜欢去操场运动,蒋梓霖闲着没事,便拉着陆倩倩和袁娟一起去凑热闹。
蒋熙睿跟着杜尧他们去了球场,蒋梓霖找个地方坐定下来,袁娟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我最近胖了两斤出来,都不敢随意坐着了。」
「你又没有男朋友,美给谁看?」陆倩倩迳自坐下来说道。
「那我更要美啊,不然怎么找呢?」袁娟眼见陆倩倩目光盯向前方,她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霖霖,瞧你这眼睛都不眨的样子,我有时候看着你跟大神那样,我真替你未来的大嫂感到担心。」
「为什么?」
袁娟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去。「等大神谈了女朋友,她一见你们这样,她不吃醋啊?就算是亲妹妹恐怕都不行。」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什么?」袁娟听闻,赶紧扯了把蒋梓霖的手臂,「大神有女朋友了?谁啊?」
「我啊。」
「……」
「霖霖,耍人可一点不好玩。」
「谁耍你了,就是我啊。」
袁娟单手托腮,盯着不远处,陆倩倩也是同样的动作,蒋梓霖左右瞅了眼,「干嘛不信呢?」
「我还是想想下个星期爬山,我穿什么衣服去吧。」
「对了,下个星期班会活动,班长他们组织去爬虞山,我运动鞋坏了,得重新去买一双……」
袁娟和陆倩倩不知不觉就将话题扯开了,蒋梓霖说的那话,她们压根当不了真,那还不如讨论下改天的穿着问题。
去爬山的前一天晚上,蒋家一家五口去了趟超市。
蒋熙睿推着购物车,许情深将酸奶放进去。「既然是去爬山,山上应该有超市吗?」
「妈,那超市开在半山腰,肯定贵啊。」
许情深手落在购物车上,失笑出声。「看不出来,我女儿还挺能过日子。」
「这要是自己去,那贵一点我还能接受,不过班里同学都说好了,各自带一部分吃的,到时候大家都背着包,就我和睿睿两手空空跑去超市买贵的,这样显得我们也太不合群了。」
蒋熙睿弯腰正在挑选乳酪,听到蒋梓霖的说话,他直起身道,「是这么个理。」
购物车推到零食区,蒋梓霖拿了几袋薯片放进去,蒋奕谦看中的虾条摆放在最上面,他刚要伸手,蒋熙睿抬手拿了两袋,然后丢进购物车。
「谢谢哥!」
蒋梓霖看了眼,「这是买给我的,我喜欢吃这个虾条。」
蒋奕谦踮起脚尖往货架里面看了眼,一眼望过去这一排居然是空的,他赶紧问了旁边的服务员。「阿姨,这个牌子的虾条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刚才有个小伙子过来,搬了满满两购物车,就剩几袋,瞬间就卖光了。」
蒋奕谦的视线落回购物车内。「还好有两袋,姐,分我一袋。」
「不行,我今晚回去就要吃,剩下一袋明天带过去。」
「为什么不行啊?你都买那么多吃的了。」
「谁先拿到了就是谁的。」
蒋奕谦将手放在购物车上,「我不管。」
蒋远周在前面走着,听到说话声回头望一眼。「情深,我们走。」
许情深上前,手自然地伸过去挽住蒋远周的手臂。「去水果区买点芒果吧。」
「好。」
蒋奕谦不服气,也不甘心,「这个八块钱一袋,我出二十块跟你买。」
「不卖,我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蒋梓霖说着,一手拉住购物车,蒋熙睿见状,将车子往前推。
蒋奕谦跟在少年身边。「哥,你看姐,为了袋虾条至于吗?」
「男孩子少吃,零食似乎应该是女孩子的专利。」
蒋奕谦快步向前,追上了蒋远周和许情深,正在那里告状。
蒋梓霖也不睬他,挽住蒋熙睿的手往前走,蒋远周停下脚步,蒋梓霖和蒋熙睿推着购物车从他身边经过。
「爸,你说姐是不是过分?她老这样,你赶紧说说她……」
蒋梓霖跟蒋熙睿说着明天要去爬山的事,两人有说有笑,还勾住手臂,蒋奕谦伸手指了指,「爸,你再看看,这要遇见熟人怎么办?」
蒋远周盯着两人的背影喊了句,「注意影响,低调点!」
「他们以前不也这样?大惊小怪的,」许情深抬起脚步。「别人看见了,也不会胡思乱想,别瞎操心了。」
「也是。」蒋远周说着,跟了许情深往前走。
蒋奕谦看着蒋梓霖和蒋熙睿亲昵地挽着胳膊,再一看蒋远周和许情深也是这样,他在原地站了会,又朝四周看了眼,悲催的,一家五口,只有他是落单的。
第二天,蒋梓霖和蒋熙睿坐车到虞山脚下等着集合,早上八点半左右,班里的同学都到齐了。
袁娟和陆倩倩来到蒋梓霖身边,「霖霖,你都带了什么啊?」
「我妈给我准备了水果,还有沙拉和鸡翅。」
「太棒了。」
蒋梓霖笑道,「就知道我会连你们的一起带着是不是?」
「那是,我家霖妹妹最棒了。」
一伙人开始出发,山间的景色极美,不少老爷爷老奶奶正从山上下来,蒋梓霖让了道,蒋熙睿就走在她前面。
陆倩倩整理下身后的背包。「幸好没带水,要不然更重。」
少年停住脚步,回过身看向蒋梓霖,「重吗?」
她轻摇下头,但额头处渗着细密的汗珠,蒋熙睿走到她身后,将背包从她身上卸下,「我来拿。」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蒋熙睿将她外套的领子整理下,「你今天这身打扮更适合什么都不背。」
少年说着,提了蒋梓霖的背包继续前行。
陆倩倩在旁边的栏杆上靠了下,「我也想要这样的哥哥,霖霖,要不让大神认我做干妹妹吧?」
「亲妹妹都没用,」蒋梓霖笑着拉了她一把。「他只对我这样好,就算是在我家,这样的待遇也只有我一个人有。」
袁娟也是气喘吁吁的,她手朝蒋梓霖轻点两下,「要不是我们知道了你跟大神的关系,我肯定会猜你是他女朋友。」
「我本来就是他女朋友啊。」蒋梓霖笑眯眯出声道。
袁娟挥了下手,「只有不用背重物的人才有闲力气开玩笑,羡慕你啊,大神妹妹。」
一路上,大傢伙走走停停,班长还带了几张野餐垫,遇上宽阔的空地处,他将野餐垫铺在上面。
男生们建议原地休息,打一会牌再继续前行。
蒋梓霖将零食从包里面倒出来,袁娟和陆倩倩也都坐了下来,有几个女生也喜欢玩牌,说要一起加入进去打斗地主。
杜尧正在洗牌,「要不要下注啊?一块钱一把?」
「玩什么钱啊,玩钱伤感情!」
一帮人热热闹闹的,带来的零食都拆了,蒋熙睿走到半山腰的栏杆前,下面有一片竹林,绿意葱葱,遥望向前,满眼皆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班里有一对小情侣也在边上,男生坐在栏杆上,女生就势往他腿上一坐。
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谁都不会觉得这样的举动奇怪。
蒋梓霖来到蒋熙睿身边,一扭头正好看到两人,女生还跟她打了招唿,「霖霖,你怎么不打牌啊?」
「噢,一会就去。」
蒋梓霖忙别开视线,蒋熙睿沖她笑了笑,「我们去林子里走走。」
「好。」
旁边就有台阶,蒋熙睿先往下走,进了林子,有凉意扑面而来,一脚踩下去,脚底都是腐叶。不过空气倒是格外的清新,树枝上挂满露珠,蒋梓霖不小心踢到了一根细细的竹竿,竹叶传来几阵窸窣声,紧接着蒋梓霖觉得头上凉凉的,蒋熙睿回身拉住她的手,「看看,都湿了。」
「怎么感觉跟下雨似的?」
「林子里面湿度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不远处有几块不大的石头,地势也好,望下去正好能看见山脚下的人家。
蒋熙睿脱下外套垫在上面,「坐吧。」
蒋梓霖弯下腰,少年坐在她身旁,林间跳跃着细碎的阳光,「这儿好舒服啊。」
「是,而且特别安静。」
蒋梓霖手掌按向颈后,「睿睿,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天爸把你喊到书房,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少年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就问问我们是怎么开始的,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你的。」
「还有件事我不明白,爸怎么会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事呢?」
蒋熙睿唇角轻挽了下,「我只跟唐婷说过。」
蒋梓霖一下没反应过来,「你居然什么事都跟唐婷讲,你们有这么熟吗?」
「这件事,应该就是唐婷说给妈听的。」
蒋梓霖没有吱声,细细想了下,「所以你是故意的是吗?」
「你不是想让我跟唐婷保持距离吗?我觉得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蒋梓霖脸微微红了,「这地方真凉快啊,你说刚才那两个同学真是的,要不是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我们也不用尴尬地跑到这儿来了是吧?」
蒋熙睿闻言,双手撑在身侧。「人家是情侣。」
「情侣也要注重场合啊,那么多人呢……」
「情侣,有时候真不用注重什么场合。」
蒋梓霖小脸微微发烫,是吗?那照理说他们也是情侣啊。
她不由想到了蒋熙睿去八量山的前一晚,那个吻至今还记忆犹新,只不过当时关了灯,他们看不见彼此。蒋梓霖双手不知道摆在哪,干脆撑向身后的石块。左手落下去的时候不偏不倚却按在了蒋熙睿的手背上。
她像是摸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立马将手抽回去。
身旁传来少年的轻笑声,「逃什么?手都牵过了,这不经意的一下倒把你吓成这样。」
也对,她在害怕什么?
蒋梓霖这么想着,就把手放了回去,蒋熙睿见状,反手将她的手掌握住。
两人靠在一处,蒋梓霖无暇欣赏美景,蒋熙睿修长的双腿交叠。「等哪天我们公开了之后,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
蒋梓霖嘴角的笑意藏匿不住。「嗯。」
两人的肩膀几乎靠在一处,蒋熙睿忽然松开了她的手,他将手臂撑在她另一条手臂后面,身子也微微朝蒋梓霖倾去。
她坐直些身子,整个人好像窝在了蒋熙睿的怀里,少年的视线落向她颊侧,蒋梓霖微微垂着头。
蒋熙睿忽然失笑,蒋梓霖朝他看眼。「你笑什么?」
「我有时候挺看不习惯你害羞的样子。」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我哪有害羞?」
少年一抬手,手掌忽然握住蒋梓霖的肩膀,「是你说的没有害羞,那好,我如果现在吻你,你应该可以接受吧?」
「什么?」
她吃惊扭头,看到少年精緻的五官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她唇瓣还未来得及张开,就被吻住了。
一瞬间,耳畔的鸟语声忽然静止,就连肆意吹拂的风都停了,恋爱的小甜蜜总喜欢冒着粉色的泡泡,蒋梓霖双眼圆睁,她能清晰看到少年的眉角处,也能看到他紧紧闭起的眼帘。
蒋梓霖柔软的唇瓣抿紧了,她一点没有经验,蒋熙睿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她在言情小说里学来的那些东西全抛在了脑后。
他在她唇上轻咬一口,她有些痛,开口想说话,却被他趁势而入。
蒋熙睿张开眼,看到她一双黑亮的眸子,圆圆睁着,他在她嘴间呢喃,「我好看?」
「嗯,好,好看。」
少年抬起双手捧住她的小脸,他轻退开身,「这个时候,你应该闭上眼睛。」
「结束了,不用再闭眼了吧?」
「你把眼睛闭上试试。」
蒋梓霖垂下眼帘,蒋熙睿倾过身,这下力道有些重,蒋梓霖几乎是倒吸口冷气。
树林外,一帮男生打牌打得正起劲,一人狠狠丢下手里的牌,「火箭!」
「我去,你有病啊,早不炸,留在手里玩我们呢!」
「我就要让你们以为自己快赢了,没想到最后还有个炸弹等着,哈哈哈,多爽!」
「脑抽!洗牌。」
「等等……」男生双手捧住肚子,「这儿有厕所吗?」
「这半山腰哪来的厕所,你要么跑山脚下去。」
「会说人话吗?这一趟跑下去,把我憋得还能有用吗?」
「你真麻烦。」杜尧抓了把瓜子放到自己脚边,他随手一指,「林子里面去,多好的地理环境,居然不知道利用。」
边上还有女生在,听见了自然要插嘴说几句,「有点公德心行不?」
「要不然怎么办?湿着裤子跟你们爬山啊?」
男生快憋不住了,他赶紧起身穿上鞋子后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他也不敢在就近的地方解决,毕竟外面还有女生在,他快步往前面走啊走,眼瞅着差不多了,他刚停住脚步,却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
这是,找了个小树林幽会呢?还真能挑地方啊。
他差点就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他走近上前几步,觉得两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再仔细一看,正在接吻的两人居然是蒋梓霖和蒋熙睿。
男生大吃一惊,转身就跑。
蒋熙睿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身影快步出去。
男生跑到外面,脸色有些不好看,方才还忘了方便,这会真是又急又难受。
杜尧发好了牌,「你磨磨蹭蹭干嘛呢?瞧你的样子,见鬼了?」
男生抹了把脸,伸手指着那片林子。「我看到大神和蒋梓霖了。」
「人家兄妹两个进去看看风景,你干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男生轻咽下口水,「我……我看到他们在里面接吻。」
陆倩倩第一个反应过来,「瞎说。」
袁娟更是脱口而出。「放屁!」
男生觉得冤枉啊,他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真的,我真看到了。」
「你认错人了吧,」杜尧翻了翻手里的扑克牌,「大神和蒋梓霖是兄妹,你瞎传什么呢?」
「我这是忘了拍照,但我真不会看错。」
全班的学生都在这,这消息听在耳中,谁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不可能……」
「就是,上次传他们在一起,后来不是闢谣了吗?这次肯定……」
说话间,蒋梓霖和蒋熙睿走了出来,一帮人的目光望过去,陆倩倩率先起身,她走到了蒋梓霖身前,朝两人看看,「你们快解释下。」
「解释什么?」蒋熙睿目光轻扫了眼。
那个男生站在原地,他双腿绞着,嘴上还在说道,「我保证我没看错。」
杜尧将手里的牌全部丢到垫子上,「你信不信你要再敢乱说一句,我大嘴巴子抽你?」
蒋梓霖没说话,蒋熙睿上前几步,陆倩倩小心翼翼拉过蒋梓霖,「没事,他就是看错了。」
男生一脸的无辜,「至于这样吗?杜尧,你还要动手呢是不是?」
「你嘴巴要是再乱讲,我肯定就动手了。」
「行了行了。」班长走过来,推了那个男生一把。「你不是说要方便吗?这就好了?」
「没呢。」
「那你还不快去。」
男生也是憋得不行了,他转身再度钻进了林子。
蒋熙睿没有动怒,但也没有解释一句,蒋梓霖跟着陆倩倩回到人群中。少年坐到杜尧身边,拿起他手边的牌看了起来。
但是这些话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有些人不会觉得是那个男生看错了,他们小声议论起来。
蒋梓霖和蒋熙睿是兄妹,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可既然是兄妹,那方才被人瞅见的一幕,又是怎么回事呢?
杜尧铁青着脸,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他身子微微朝蒋熙睿靠过去。「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蒋熙睿一把合起手里的牌,「你说呢?」
他没有明确的态度,杜尧沖蒋熙睿看了眼,他是真猜不透跟前的少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39她是我女朋友,亲一亲怎么了?
杜尧不敢妄下断论,他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听着蒋熙睿的话,他心里毛毛的。
蒋梓霖拿起水果沙拉,可她压根不想吃,她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霖霖……」陆倩倩欲言又止,她的注意力落到蒋梓霖嘴上,那个男生可能没有说谎,袁娟想要开口问,陆倩倩沖她轻摇下头。
男生再度回到人群中,杜尧抬头瞪了他一眼,他的位子被蒋熙睿给坐了,他有些尴尬地摸摸头,站到了旁边去。
大家原地吃了点东西,然后收拾下继续往上走。
蒋熙睿仍旧替蒋梓霖拿了背包,平时叽叽喳喳的袁娟憋着话,憋得好苦。
她们走在最后面,蒋梓霖刻意将脚步放慢些,「我们刚才没出来的时候,牛刚是不是在外面说了什么?」
「霖霖,你要听真话啊?」
「当然。」
「他说他进林子去方便……那个,就看到你和大神两人……」
蒋梓霖明了,「他都看见了?」
「我去,你们还真的在里面那啥啊?」
蒋梓霖微微笑了笑,「他说的是接吻吗?」
「是啊。」
袁娟瞅了眼不远处的身影,「你和大神?等等,我这脑子里有点乱,你们不是兄妹吗?」
「我从没说过,他是我亲哥哥啊,我一直跟你们说我是他女朋友,是你们不相信。」
陆倩倩嘴里都快能塞下个鸡蛋了,「真的?你们真是男女朋友?」
「牛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天哪,这剧情反转的太快,我要受不了了。」
蒋梓霖一脚踩上台阶,平时除了在学校上上体育课之外,她不爱运动,所以上坡的时候有些喘,「我从来没有喊过他一声哥哥,就连小时候都没有过,我从小就打着他的主意了。」
「我的神吶,彪悍!」
杜尧时不时往后看两眼,蒋熙睿面无神色问道。「看什么?」
「看……看看霖妹妹啊。」
「接吻的事是真的,你不用往后看了。」
杜尧吓得差点往前摔,「真,真的啊?」
「嗯。」
「可她不是你亲妹妹吗?」
「把亲字去掉。」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啊?她爸妈不是你爸妈吗?」
蒋熙睿脚步加快往上走着,「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还有,她是我女朋友。」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件事只要被一个人知道,马上就会闹得全校皆知。
这事也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他做了他想做的事,他只不过是谈了一场恋爱,亲了他喜欢的女孩一下,他和蒋梓霖都没错。
第二天去学校,蒋梓霖和蒋熙睿走在一起,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上前来问,进了校园,蒋梓霖迎面还碰到了舒婧。
舒婧站在路边,看到两人走过去,他们是兄妹的事明明是老师亲口说的,学校都会有学生的档案,难道这种事都能弄错?
蒋梓霖朝她看了眼,舒婧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她别过视线,装作跟旁边的同学在说话。「看着不般配的恋爱,会长久吗?」
那个同学倒是很会接话,「当然不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像你舒婧这么优秀,将来追求你的男生一个个肯定是出类拔萃的。」
蒋梓霖听在耳中,第一次觉得舒婧的话居然有几分道理。
她当学渣也当够了,既然学霸能被人高高捧着,那她也想尝尝这种滋味。
一个星期后正好有两场考试,蒋梓霖一举得了高分,虽然这是班级性的考试,成绩没有张贴在公告栏内,但是她的试卷被人拍下后传进了别的班的班级群里,还是有人不信,也还是有人会质疑,但再也没人敢当着蒋梓霖的面讽刺她是学渣。
每个人都怕被狠狠地打脸。
东大是出了名的高校,不止因为它超高的录取分数线,更因为它注重对学生的培养。每个社团的活动也是丰富多彩,所以有人说一脚踏进了东大,就等于是踏进了另一个精彩的世界。走在东大的林间小道上,经常能听到同学们议论:哪个班举行了什么活动,哪个社团最近又在搞什么比赛了。
而最大型的几个活动,基本都是一年一次,比如即将要举行的联谊晚会。
这种活动,蒋梓霖从来不参加,她永远都是坐在下面捧着零食鼓掌的观众,蒋熙睿也不参加,他不喜欢热闹,他能赏个脸坐在下面看看都不错了。
袁娟扬着手里的表格,「霖霖,你有什么才艺吗?露一把。」
「你呢,你唱歌不错啊,上去唱一个?」
「我要往上面一站,立马就被别人给秒了,你看看舒婧跳舞的小样儿,这是她的专长,她今年又要跳舞。」
蒋梓霖手指拨弄着颊侧的头髮,「每年都跳,她不累啊?」
「累什么啊,这是女神炫耀的资本好吗?你看她到时候嘚瑟的。」
文艺委员公布名单的时候,班级里起了不小的骚动。
蒋大神今年居然要参加,而且还是钢琴演奏,我去,这男神光环简直更加发光发亮了。
联谊晚会当晚,住宿的学生基本都参加了,也有不少走读的过来凑热闹。
蒋梓霖坐在人群中,台上正在表演小品,倒是很有喜剧效果,学生笑倒了一片。
中途,她拍下陆倩倩的手臂。「倩倩,我出去下。」
「怎么了?」
「一会就知道了。」
她猫着身子往外走,陆倩倩也没多问,等到这个节目结束后,就轮到她们班了。
陆倩倩不由朝旁边看了眼。「霖霖还不回来?她家大神的节目她就不怕错过了?」
「就你在这瞎操心,说不定她在家天天听呢?」
陆倩倩看到蒋熙睿上台,他迳自走到钢琴跟前,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线衫,下身的裤沿轻挽起,露出一截脚踝。他抬起手掌,手指落在钢琴上,琴音颤动,几分悲愁轻沾在他指尖处。
舒婧在后台换好了衣服,妆容画得精緻,她竖起耳朵听着。「这是不是《枉凝眉》?」
「对啊,真好听。」旁边的同伴偷偷朝台上望了眼,「快看,蒋熙睿。」
舒婧穿了一身汉服,为了这个妆,她还特地请了人过来帮忙,她手掌轻落在胸前,「这么巧,我今天的配乐也是《枉凝眉》。」
「真的吗?」
她轻点下头,「真是可惜了,要是他能为我伴奏多好。」
「你就当他是为你弹的呗,选到了同一首曲子,多有默契。」
舒婧嘴角勾了勾,也是,而且他们还是一前一后上台。她往前走了几步,掀开帘子一角就能看到蒋熙睿的背影。
在东大,从没有人听过蒋熙睿弹琴,每一个音符在他手指间奔走、跳跃,台下静谧无声,不少人掏出手机正在摄像。
袁娟高高举着手机,「我感觉我的耳朵怀孕了。」
「这话要被霖霖听见,当心打得你半身不遂。」
琴音阵阵,忽有另一阵声音紧随而上,两种乐器声交叠在一处,仿若天籁之音。
红色的垂地幕布缓缓打开,少女微俯身,手指在琴弦上轻松拨弄,袁娟举着手里的手机,她视线紧盯着一处。「这是……霖霖吧?」
「还真是!」
蒋梓霖坐在古筝跟前,换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色宽松线衣,深色的九分牛仔裤紧裹在腿上,蒋熙睿收住手,偌大的礼堂内单独奏起古筝,悽美哀怨的调子萦绕四周。
袁娟听得呆掉了,「好好听啊。」
「霖霖这功底真不是盖的,肯定也是专业的。」
舒婧站在幕后,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她恨恨将手抽回去。「怎么蒋梓霖也参加了?」
「不知道啊,照理说名单上是没有她的。」
舒婧靠在边上,一语不发。
半晌后,两道琴音又和在一起,最后的尾音默契地收住,台下掌声如鸣。
主持人上台,蒋梓霖和蒋熙睿退到后面,下一个节目就是舒婧的舞蹈,她深吸口气,勉强走了出去。
蒋梓霖回到座位上,陆倩倩激动地摇晃起她的手臂。「好好听啊,太好听了,而且你弹古筝的样子迷死我了怎么办?」
「少来,我可不是男人,别对着我以身相许啊。」
舒婧在台上起舞,可不少人还在讨论着方才的节目。「没想到钢琴和古筝合奏,这么有味道。」
「是啊,这种曲子一般都是古筝弹得出感觉,但大神的演奏真是绝了……」
舒婧在台上的几分钟过去了,下面依稀传来几阵掌声,很明显热情度不够。
女生们埋着头,正将方才拍摄的视频放到网上,并且备註文字,在她们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别人的节目了。
而平日里捧着她的那些男生呢,一个个竟也在议论纷纷。「新发现了一个美女……」
「是啊,不止是美女,还是才女呢!」
舒婧朝台下鞠了一躬,铁青着脸色转身回到后台去。
40等你来娶我
当晚,学校论坛上就惊爆了蒋熙睿和蒋梓霖同台的视频,有些人对他们的关系还是云里雾里的,有人披着小号在下面留言祝贺,但随后的论坛却被大批马甲註册号给攻占了。
对方留言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很明显是复制黏贴:
青梅竹马遮羞布,
暗度陈仓偷欢乐。
哥哥?妹妹?
八成是露水情人。
杜尧第一时间看见了留言,本尊号登陆上后直接开骂。袁娟和陆倩倩也看到了,见证友谊的时候也到了,这你来我往的怼来怼去之后,硬生生将帖子弄上了校园网的热门。
杜尧一看形势不对劲,赶紧给蒋熙睿打电话。
他和蒋梓霖刚到家,蒋熙睿快步走进卧室,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杜尧盯着屏幕不动,时不时刷新下,打算今晚坐在电脑跟前跟人骂架,不过约莫十分钟后,等他重新刷新的时候,那个帖子没了。
真干脆!都不用跟人浪费口舌。
第二天,刚上完两堂课,课间休息的时间蒋梓霖去了趟洗手间,回到教室后却没看到蒋熙睿的身影。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蒋熙睿的座位还是空的,蒋梓霖觉得奇怪,他方才还在这呢。
东大附近的餐厅不少,不过考虑到学生的消费水平,所以都是些规模不大的小店,但胜在清净,环境和氛围都是一等一的。
蒋熙睿坐在里面,已经点好了餐,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一杯递到他手边,另一杯放在他对面。
他约的人还没来,不过她应该要抓紧下速度,要不然这么醇香的咖啡冷掉了,真是可惜。
餐厅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门框上头的风铃叮噹作响,舒婧目光在四周扫了圈,看到蒋熙睿的背影后,她快步上前。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临时收到你的简讯,我就赶紧过来了。」
「没关系,坐。」
服务员将蒋熙睿点的东西都上齐了,舒婧放下手里的包,「我不是很饿,谢谢,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呢。」
「那也不能干谈着。」
「你找我……」
蒋熙睿轻啜口咖啡,他出来的事没告诉蒋梓霖,他恐怕也就只有一堂课的时间能浪费在这里。
「论坛帖子的留言跟你有关吧?」
舒婧面色有些僵,脸皮抽动几下,「什么留言?」
「我觉得没必要还要罗列出来给你看吧?你也是聪明人,我们长话短说,我和蒋梓霖的事,我们喜欢怎么发展似乎跟别人没关系。作为一个女生,你的行为已经让我很不舒服了。」蒋熙睿说着,将放在自己身边的一个资料袋拿起来后递向舒婧。
「这……这是什么?」
「你在学校被奉为才女,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些所谓的考级证书,不过据我所知,你并没有你自我介绍的那么厉害。你的硬笔书法考级证书是假的,钢琴考级也没通过。你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形象,你不想在临毕业前,让自己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吧?」
舒婧面色发白地盯着蒋熙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所以,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蒋梓霖不需要做别人眼里的女神,你既然喜欢做,你就好好地端着,千万别让自己从那个高度掉下来。」蒋熙睿说完这话,站起身道,「帐我已经结过了,还有,相信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方才的谈话中,应该没有一个字会令你觉得你跟我之间还能有一点可能性吧?」
舒婧感觉自己的脸都快掉地上去了,蒋熙睿转身离开,就这么走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蒋梓霖刚要掏出手机找他。看见少年从门外进来,蒋梓霖快步上前,「你去哪了?」
「办公室,班主任找我有点事。」
「噢。」蒋梓霖并未多想。
只是从那天开始,蒋熙睿去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蒋梓霖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爸妈显然都知道他没有天天去学校,可又谁都没有反对他。
东大的人难得才见蒋熙睿一次,他和蒋梓霖的事,也就慢慢的无人再讨论了。
放学后,蒋梓霖走出教室,天冷了,寒风瑟瑟,刮在脸上像是用刀片划拉过去似的。
陆倩倩抱着蒋梓霖的胳膊。「好冷哦,冻死了。」
「你马上就回宿舍了,怕什么?」
走到学校门口,蒋梓霖双手冻得通红,她将手插进上衣口袋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外面,见到她出来,轻按几下喇叭。
蒋梓霖好奇地走上前,蒋熙睿从驾驶座上下来。
「睿睿!」她开心地上前两步,「你怎么来了?」
少年替她拉开车门,「走。」
「去哪啊?」
蒋梓霖坐进去后,蒋熙睿也回到了驾驶座内,「带你四处转转。」
「这车是你买的吗?」
「是。」蒋熙睿发动车子,掉头离开,「贷款买的。」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一会就知道了。」
蒋熙睿带着蒋梓霖来到一处写字楼跟前,她跟他走了进去,乘坐电梯来到三楼,她不住望向四周,蒋熙睿将办公室的门打开后,走回去牵住她的手。
蒋梓霖跟他进了屋,偌大的办公区内空荡荡的,蒋熙睿弯腰将一个纸箱子推到旁边。
「这是哪?」
「是我以后要为之奋斗的地方,」蒋熙睿走到窗边,将遮阳窗帘拉上去,三楼不算高,还能看到底下经过的人群,「这几天办公用具会搬进来。」
「睿睿,你不去学校了吗?」
「重要的考试我会去参加,马上学校那边也要安排实习了,正好这段时间我可以忙着这里的事。」蒋熙睿双手撑在跟前的玻璃面上,「有个公司对小青梅的项目非常感兴趣,不久之前我们已经签约了,我用预付款租了这边的办公室。我相信,我以后能将办公室的位置越搬越高,那样的话,看出去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
蒋梓霖走过去几步,少年侧着头看向她,「等我赚了第一笔钱,我给你买辆车,那时候你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它还能带着你来找我。」
蒋梓霖不由失笑。「不管白天在哪,晚上你都会回家啊,不用找你。」
少年嘴角的笑意微敛,他收回手臂,伸手将蒋梓霖揽到怀里。
「睿睿,我忽然之间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我们早就长大了。」
蒋梓霖目光轻抬,蒋熙睿的手臂收紧。
一个月后。
彻底入冬了,蒋梓霖单手托腮望向外面,风一阵阵吹打着窗户,蒋熙睿的座位仍然是空的。
下课铃声响起,陆倩倩拿了饭卡,回头推了下蒋梓霖的手,「发什么呆啊,走,吃饭了。」
两人下了楼,快步朝食堂走去。
「感觉今天会下雪。」
「下雪好啊,可以堆雪人。」
蒋梓霖冷得将手摸向自己的耳朵,「那得积得起来才是……」
一抹身影从她们身旁跑过去,陆倩倩下意识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男生站在树底下。
女生飞扑向前,往他怀里扎去,男生笑着将她搂住,抬起眼帘的瞬间,目光同陆倩倩对上。
她勐地顿住脚步,竟不敢再往前走,秦征自然地别过视线,就像方才那一眼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般,他手臂勾住女生的肩,带着她就这么转身走了。
蒋梓霖眉头紧锁,她陪着陆倩倩站在原地。
许久后,她看到陆倩倩的双眼湿透,鼻子也是红红的。
原来这一抹落在青春记忆里的伤,它一直都存在着,不去想、不去看,但并不能代表它就消失了。
他说过的情话还在耳朵边,可转眼不过几个月,他身边的人却已经换了。
陆倩倩轻垂下眼帘,泪水滑落出来的时候,她赶紧伸手将它擦拭掉。
「倩倩,你没事吧?」
她轻摇下头,「没事。」
大不了熬到毕业,各奔东西,不见面就不会去想,不去想了之后,也就慢慢能忘掉吧?
陆倩倩拼命仰着头,语气故作轻松道,「嗨,被渣男刺过一刀之后才能浴火重生,老娘现在是凤凰!」
蒋梓霖笑不出来,但她知道迟早有一天,陆倩倩是能走出来的。
她抬起手臂落向陆倩倩的肩头,「对,火凤凰,嫩凤凰!」
放了学回到家,蒋梓霖脱掉雪地靴,换上拖鞋后往里走。
蒋远周和许情深都不在家,蒋梓霖在客厅内看了会电视。蒋奕谦回来的时候,家里瞬间就热闹了,他推开门直嚷嚷。「好饿,好饿,有没有吃的?」
蒋梓霖从桌上拿了个苹果。「这儿有。」
「我想吃披萨。」
「那我帮不了你。」
「哥呢,哥回家了吗?」
蒋梓霖拿起遥控器准备开电视,「睿睿肯定不会这么早回来。」
「正好,我让哥给我带回来……」
阿姨听到说话声,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睿睿走了。」
蒋梓霖还没反应过来,她轻咬下苹果,「睿睿回来过吗?」
「是,他带着东西走了。」
「什么……什么带着东西?」
阿姨一边擦拭双手,一边走上前道,「你不知道吗?睿睿搬出去了。」
「什么?」蒋梓霖蹭地站起身,她小手捏紧了那个苹果。「搬走?为什么?」
「就说以后不在家里住了……」
蒋梓霖匆忙穿上拖鞋后上了楼,她三步并作两步沖向蒋熙睿的房间,推门进去,那床被子被叠放得整整齐齐,可是他书桌上的东西都清空了,就连他们的照片都被带走了。
蒋梓霖走进衣帽间,将厨门打开,蒋熙睿的衣服也都不见了。
她疯了一般回到卧室,拉开抽屉,里面都是空的,什么都没留下。
蒋梓霖失魂落魄般下楼,她在客厅内站了会,然后抬起脚步往外沖。
蒋奕谦见状,赶紧跟了出去。「姐,你要干嘛?」
「我找睿睿去。」
「外面在下雪。」
蒋梓霖一脚踏出屋外,寒风萧瑟,雪花簌簌而下,落在她的头上和肩膀处,蒋梓霖这才想起要给蒋熙睿打个电话。
几阵嘟嘟声后,对面传来蒋熙睿的声音。「霖霖。」
「你在哪?」
「你回到家了。」
「我问你在哪。」
「我已经找了一个新的住处。」
蒋梓霖轻咬下手背。「为什么要搬出去?」
「霖霖,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我已经做好准备暂时从蒋家脱离出来了。」
蒋梓霖目光遥遥望去,视线所接触到的人和景,都被蒙上一层刺眼的白色,「我不要你搬出去。」
「你放心,我会把你娶进我们家的。」
蒋梓霖站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没有你,我怕我习惯不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们还是能跟以前一样约会,只不过从今以后,我们要有个新的开始。」
蒋梓霖头上沾满了白色的雪花,手指冻得僵硬。
她目光落在院子里,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她和蒋熙睿。
他们嬉笑追逐,无忧无虑,他们抱在一起,又同时跌倒在草坪上。
蒋梓霖知道,这不是结束,这恰恰是另一种开始。
可她捨不得挂掉这个电话,她不挂,蒋熙睿也就陪着她。
两人仿佛能听到雪花飘落下来的声音,那么轻,那么静……
她微扬起视线,多么希望可以看到少年的身影穿越这皑皑白雪向她走来。
蒋梓霖一语不发,蒋熙睿便一直这么陪着。
半晌后,她这才收回神说道,「好,那我就在我们的家里,等着你来娶我,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