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印》 第1章 穗盟1 九国在九渊岛上以一个年轮型排列。总共有八个轮,一圈一个国家,圈上只有一个城是这个国家的都城,其余的城镇则是分布在这个圈上的各个地方。其中一国不确定是否在年轮之内,它隐藏在层层迷雾下,那国的人民也从未在人们眼前出现过。就在人们早已觉得那个国家已经消失在历史当中时,一位女子自称是那国人,分别向八国发放了一枚国印,之后不见踪影。几十年后有幸得过那名女子救助的人偶然一次又看见了那位女子,不过那时他已经年老色衰,可是那个女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年轻貌美,光彩夺目。从此那个神秘的国家被后人们称‘九渊仙人聚集之地’。女子发放下去的九国印这才被各国的皇室看重起来,可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几枚印不见了,之后再次寻找未果。八国最终达成协议,只要找齐九国图案就可以实现任何一个愿望。但是人们何尝不知,那个神秘的国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九国印也消失了一部分,找齐九国图案何尝简单。慢慢的九国印真不真实存在于九渊岛都被人们所怀疑,时光飞逝,找齐九印图案实现愿望已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九渊五百五十八年,一群孩子正在村头玩耍,他们身上滚满了泥土,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灰扑扑的小脸上个个都洋溢着的笑容,脸色的红润连灰尘都盖不住,男孩女孩皆是如此。 其中一个男孩长得比较高大,别的孩子都围在他身边,看来应该是个孩子王。他提议道:“沙包球都玩够了,这次来玩躲鬼吧。” 紧接着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应道:“好啊,不过你要当鬼。” “我当鬼就我当鬼,反正我每次都能找到你们。”那个被指当鬼的男孩不以为然道,仿佛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个指认男孩当鬼的小女孩名叫云白筠,今年七岁。村里的村民都知道云白筠的爷爷是在她三岁的时候带着她来到了这里,云白筠的爷爷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他的儿子与儿媳,只是逢人问起就说这个小女孩是他的孙女。 云白筠的爷爷姓云名鸿轩,有着鸿鹄之志,器宇轩昂之意。他如今已经不下七十,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两簇粗长的白眉,下巴留着长长的一缕白胡子,云白筠小的时候最喜欢做的就是抓他的胡子与他玩乐。 他们刚搬来不久的时候,就有城里的人陆续的请他去参加都城的比赛。可是云鸿轩不放心把孙女自己留在村子里,就婉言拒绝了。但是,消息还是难免被人传出,之后村里的人都知道新搬进来的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这个村庄建在山脚下,每天夕阳西下时,整个村子就会被映照的红彤彤一片。冬天时,一个快冻死的绘恩秀才被村里的人收留了一晚,他临走时看见此景作为感谢就给这个村子提了一句诗“夕阳西下落火,满地赤红丹霞。”从此这个村子就取了诗中的丹霞二字作为村名。 云白筠与爷爷住的胡同就建在山脚下,村民们都怕晚上会有老虎从山上下来觅食,所以那里一直都没人住,空着一排排的房子。云白筠与云鸿轩来时没有多余的屋子,就委屈暂住在那里。 这个地方没有邻居,离山又近,云白筠还正是玩乐的年纪,云鸿轩的腿脚不利索根本就不能陪云白筠玩耍,又不放心让她自己出去玩,所以就委屈了云白筠在家中跟自己玩不用活动的游戏。云白筠也表现出异常的乖巧,她不哭不闹,就这样跟云鸿轩一起在家中玩着游戏。 云鸿轩一直很想搬到孩子多的地方住,那样云白筠也会有玩伴。可惜,村里一直没有多余的空房,劳动力也都出去了,盖房子这事拖了又拖。直到云白筠5岁的时候,一家人的儿子回村准备把那家人接到镇里住,才终于收拾出一间民房,让给云白筠和云鸿轩。 陪云白筠玩耍的都是周围邻居家的孩子。云白筠玩什么都行就是躲鬼不行。她每次跟他们玩躲鬼都会被找到,而当云白筠当鬼的时候,就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 云白筠这次藏在一颗大树背后,她想这次藏的很隐蔽,一定不会再被找到。激动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小脸也胀得通红。可是她又想瞧瞧大家都藏在哪里,学取一下经验,就又从藏好的树后悄悄露出两只眼睛来,结果却看见那个应该捂眼睛扮鬼的人,睁着眼睛看着大家往哪里藏。 “你怎么不遵守规则!”云白筠从树后跳了出来,对那个男孩训斥道。 “遵守规则?那都多老套的东西了,游戏怎么好玩怎么玩,规则谁还会死守啊。”男孩一脸嫌弃的看着云白筠,“既然你不喜欢我们的玩法,就快走吧。你去跟你有一个玩法的人玩去。来来来,别管她我们接着玩。”男孩说完又招呼着其他小孩重新玩了起来,无视了云白筠那气愤的脸。 云白筠看了他们很久,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理自己,就失落的回家了。吃饭时,她坐在饭桌上对云鸿轩道:“爷爷,我以后也不要遵守游戏规则了,他们跟我说玩游戏就要打破规则才好玩。我也要玩好玩的游戏。” 爷爷停顿了一下慢慢的放下筷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云白筠道:“白筠,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你是穗盟的子民,无论玩多大多小的游戏,都要坚决遵守游戏规则,游戏只有遵守规则才会有意义。你还小,要慢慢去体会。” “可是,爷爷,他们都不愿跟我玩,都是因为我遵守游戏规则,他们说无趣。”云白筠可怜巴巴的对爷爷说。 “白筠,那以后还是接着跟爷爷玩吧,爷爷不觉得无趣。”爷爷摸着胡子,一脸笑意的看着小小的云白筠趴在他腿边。云白筠听到这句话,小脸一下子就绽放开来,“真的吗,那我还要跟爷爷玩。” “不过,跟爷爷玩,一定要好好遵守游戏规则,要是被我发现一次不遵守游戏规则爷爷就不跟你玩了。”云鸿轩的白眉毛一翘一翘的,表示着这人的喜悦。 “恩,我一定会好好遵守游戏规则。”云白筠的小手握着拳重重的下了一个决定。 “这样玩也没意思,这样吧。要是你赢爷爷一次,爷爷就把你喜欢的那套皮影送给你。” “真的吗!那我更要赢了爷爷,得到那些皮影。”这下子云白筠更开心了。 “好啊,爷爷等着。” 十年后 “为什么我又输了!”云白筠无奈的看着面前散落的纸牌。 “玩号牌不能盲目的出牌,要靠脑子来记。牌序最好都要背下来。”云鸿轩把手中剩下的纸牌扔到桌子上,道。 “行,那就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会赢!”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那一双又圆又大的瞳孔里闪着不服输的光芒,粉红的小嘴紧紧的抿着,正努力的记着号牌。 她头梳双平髻,髻下各插一支花木簪,上面雕刻着纹路精细的梅花。身穿一身简单的浅白锦衣,内衬淡粉色裹胸,简单的纹路从两只水袖一直延伸到裙摆,给人一种清秀脱俗之感。 “啊!又差一点,再来。”云白筠站起身,洗着手底下的牌不服输的说道。她纤细的身姿即使穿着简单的衣裙也掩盖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动气息。 云鸿轩的身子往后一仰,躺在躺椅上道:“已经很不错了,我才跟你说了一遍,你就灵活的运用上了。只不过……” 他停了一下,看到眼前因为好奇想要知道下句话是什么而急的眼睛直发光的云白筠,摸了摸胡子笑道:“我不想陪你玩了。” 云白筠听后惊讶道:“什么!爷爷我都还没赢过你呢,你不能比我还早放弃啊。” 云鸿轩道:“别急,最近爷爷要去一趟都城参加比赛,想带着你去。所以我们之间的比赛就先停一下。” 云白筠兴奋的看着面前的云鸿轩:“要带我去都城?!什么时候定下来。” “昨天。” “太好了,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走?” “别着急,明天才走。” 云白筠得知时间,迅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起东西。云鸿轩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摸着胡子也笑了起来。 翌日,天边的云朵被太阳烧的微微发红,公鸡起身打了一个长长的鸣。云白筠伸了一个懒腰爬起来梳妆打扮好走出房间,却发现云鸿轩早已坐在凳子上等着她了。 她微微的打了一个哈欠对云鸿轩道:“爷爷,你起的这么早啊。” 云鸿轩点点头,催着云白筠道:“快点吃饭,一会我们就出发。”云白筠点点头迅速的吃了点饭,就拿起包袱跟着云鸿轩离开了家门。 “爷爷,我们怎么去都城,莫非是走着去吗?可是你的腿脚不是很方便啊。” 云鸿轩摇摇头:“放心吧,有人来接我们,你看,就是前面的那辆马车你要是困了,还可以在马车上睡一觉。” 云白筠激动万分,坐上马车后一直不停的在问着云鸿轩:“爷爷,都城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他们都住着宏伟的大房子,穿着华贵精致的衣服?” 云鸿轩摇摇头看着云白筠道:“去了你就知道了。你或许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还在都城住过呢。” 云白筠想了想道:“真的有吗?我还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云鸿轩笑道:“那时候你才三岁不到刚刚懂点事,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云白筠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一会儿视线就又被外面的景象吸引走了。 马车驶进都城时已是黄昏,云鸿轩与云白筠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听说这次比赛会有云锦仙人来观看,所以客栈早早的就已经爆满。看戏的、比赛的、路过的都有,鱼目混杂。 云鸿轩是被贵人给请来参加比赛的,所以就算是客栈爆满贵人也早早的给他们预留了房间。云白筠小心翼翼的边往楼上走边看着下面客栈内坐在桌子上的人,问道走在前面的云鸿轩:“爷爷,那些人也是穗盟人吗?” 云鸿轩朝楼下云白筠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桌子上坐着几个身材魁梧、结实强悍之人。他了然道:“你是说他们啊,他们是千水人。可能是冲着云锦仙人来的。” “云锦仙人?爷爷,就是那个神秘国家的人民吗?你说我也能看到吗?” 云鸿轩摸摸胡子点头道:“就是云锦国的仙人。至于你能不能看到这一切都要随缘了,有的人一辈子都想看到仙人,但是一辈子都会错过仙人。有的人不想看见,却频频繁繁的遇到。这就是天意,老天想让你们相遇不相遇都难。” 第2章 穗盟2 “爷爷,要不!你帮我卜一卦吧,帮我看看有没有仙遇。”云白筠兴奋的看着云鸿轩。 云鸿轩听后,高深莫测的笑道:“这可不行,时候未到,卜了也毫无用处。但是你最近有一大难,到时会有贵人前来相助。至于那贵人是不是仙人,就要听从天意喽。” *** 比赛当天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云白筠把云鸿轩送进后台后,就奋力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深呼一口气。仔细的寻找着看比赛的最佳位置。 比赛的台子搭在穗盟天香酒楼与福满酒楼之间,届时会有很多权贵之人坐到酒楼上观看比赛。云白筠不知是因为爷爷要比赛了还是自己本来就身手敏捷,竟然爬到了天香酒楼的楼顶上。虽然位置很高,但向下俯视却只能看见小小的人头涌动,还有大大的比赛台子。台子上有着蚂蚁般大小零零散散的人在准备着。 这……根本就看不清嘛。云白筠郁闷之极,准备站起身从楼顶上下来。赶紧再找一个位置。 “哎!这位姑娘,我们好有缘啊,竟然都一致想到了这个地方。”一个手里拿着圆筒的男子拦住了云白筠准备下去的动作。云白筠怒目圆睁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无视他的话从楼顶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姑娘,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看不清楚。没关系,你知道我手里的这个东西吗?”男子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胸前朝云白筠晃了晃。云白筠的眼睛悄悄的瞥了瞥他手中拿的东西。男子看见她微妙的动作接着道:“姑娘,这可是好东西啊,无论多远都能看清物体,就是它,它可是我最有名的发明,叫千里镜。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男子的话说动了云白筠,她从男子手里接过千里镜疑惑的拿在手里不知该如何使用。 男子解释道:“千里镜把小筒对准眼睛看向远方即可,不过禁止用它看天阳。”云白筠听到他的话照做试了试,看向台子,还真的能看清。她把千里镜对准台中央的赛居,她想看一下爷爷比赛时坐的地方。此时赛居旁边站着一个长有一对八撇胡的男人,只见他疑神疑鬼的观察着周围的人,当他发现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云锦仙人将来要坐的地方时,他快速的把一个小物件放在了赛居桌下,就在云白筠还想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旁边的男子一把把千里镜夺了过去,伸出手朝云白筠道:“一个千里镜,二十刀币。” 云白筠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道:这个奸商。不过,她还是快速的把钱掏了出来,因为她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个八撇胡的男人一定有问题,她不想在爷爷的比赛上有什么差错。 男子看见她爽快的掏了钱,也爽快的把千里镜给了云白筠。 云白筠急忙的拿起千里镜看向赛居,却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云白筠失望之极。 突然,她听见一阵惊呼,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从天而降,坐落到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专座上。他一展衣袖,白色的丝帛长长的飘在空中,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双深邃的双眼,透过半张银面凛冽的看着众人,有着高高在上不可亵玩的飘然出尘之感。 原来这就是仙人,云白筠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火热,仙人似乎感受到一般,朝云白筠望去。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都停止在这一刻。 她被仙人这样看着,大脑好似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直到主持大赛的人拿着喇叭喊醒了这一切。云白筠才悻悻的把眼神收了回来。 仙人的出现让人们更加激动,一个接一个的人口中喊着“仙人、仙人……” 云白筠突然想起她看仙人的时候仙人身边并没有围绕着气,难道这是因为他已经脱出世俗所以才没有常人所拥有的气?或者是她才跟爷爷学道道行不深所以才未知其二? 比赛并没有因为仙人的出现而延迟,云白筠看着下面激烈的斗争,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 临近申时,终于到了云鸿轩上场。可是仙人却没有待到这个时候,他早在午时就已离开,只为看仙人的人们在仙人离去后也慢慢的散开,只留下少数真正看比赛的人。 卖给云白筠千里镜的男子看到她对云鸿轩很感兴趣道:“台下那个老伯就是穗盟大名鼎鼎百战百胜的云鸿轩老前辈,他十岁就离家出游,二十岁成亲膝下得有一子……”云白筠被他的话给吸引过去,看向他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那个男子直勾勾的盯着云白筠,手指三根合在一起捻搓着。云白筠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拿了十刀币放在他手里,示意他接着说下去。男子满意的收了钱接着说:“可是那一子呢竟然与榴梧的女子相爱了。你要知道九国之间是不能通婚的,他们两个相爱的消息不知怎得竟然走漏了出去,因为触犯了国法最终被抓走处死了。” 处死了?!云白筠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被愣在了当场,本来她对早早就把她抛弃的父母无感,只是觉得他们没有责任心,随意的就把自己扔给爷爷。但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阵难过,但是同时也有几分开心,原来她的父母并不是不要自己,而是早已经死去无法继续抚养自己。 又听那男子悄悄的说:“其实啊,我听说他们有一个女儿,就是不知道被云老前辈给带到哪里去了。”云白筠知道,爷爷是带着她到丹霞村藏起来了。 “还有消息说,已经隐退多年的云老前辈这次出来参加比赛是为了求穗盟王一件事……” 云白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是什么?” 只见那个男子后退一步大笑的拍着云白筠的肩膀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云老前辈。哈哈哈……” 云白筠无奈的腹诽,难道他刚才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逗我吗? 蓦然台下一片吵闹,云白筠和那位男子探头下去,好奇的观望着。隐约还能听见几句话“云前辈竟然作弊……”“这可是大罪啊……”“他怎么会作弊……” 云白筠听到这些话忙看向云鸿轩,只见云鸿轩脸色灰暗面如土色,但却并没有争辩。在穗盟这个玩乐之国只要在大型比赛中作弊就等于是藐视国法,这可是要被砍头的一等大罪! 不可能,爷爷怎么可能作弊,他可是从小就教我不要以作弊取得的胜利而骄傲的人。 云白筠二话不说从楼顶爬下去跑向台子,男子喊不住她也紧跟其上。 云白筠挤开人群,手脚并用的爬上台子,对准备要把云鸿轩拉下台的人的手从云鸿轩的胳膊上拽下。 “不可能,他一定不可能作弊。他可是最讨厌作弊手段的人,你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云白筠朝裁判喊着。 裁判也一脸深沉的说道:“虽然我们都不相信云前辈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但是作弊物品都已经找到了。我们真的没办法再为云前辈辩解了。” “东西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裁判把桌布底下的一把牌抽了出来,那些牌清一色的全都是十。云白筠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些牌,她猛地想起那个八撇胡的男人,他当时就是往桌布底下塞了个东西,虽不知是什么,但是却有莫大的怀疑。 “这些东西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云前辈的。”云白筠突然改变了称呼并朝云鸿轩眨了眨眼示意他没事。云鸿轩叹了口气心里放下了一个重担,尽管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裁判,你认识有一个长着八撇胡子的男人吗?”能在比赛前进入赛居的不是准备人员就是场控人员。云白筠断定那个八撇胡的男人一定在这些人之中。裁判想了想点点头,云白筠接着道:“能劳烦你把他找来吗。” 裁判忙遣人去后台找那个八撇胡子的男人。 “小的张二忠,拜见云前辈,路前辈。”张二忠就是八撇胡男人的名字,他口中的路前辈是与云鸿轩此次比赛的对手。路前辈姓路名赢,只要是生在穗盟,所有人都知道比赛中赢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的父母都不是出彩的人所以就把希望寄托给了他的儿子,故取名路赢。 “张二忠,今天是你整理的赛居吧。”云白筠把玩着手里多张重复的牌问着张二忠。 张二忠急忙道:“这位姑娘今天确实是我整理的赛居,可是每次比赛完我都会再整理一次,云……云前辈比赛前我照常检查过赛居,那个时候并没有任何东西。” 云白筠眉毛一挑,道:“是啊,今天是你去检查所以只要有个人买通你不就可以了,到那个时候你就算看见东西了也不会说。而且到了一定的时候还可以说那个东西是赛者自己拿的。更何况……这个东西其实是你放的吧。” 张二忠听后慌忙的看向路赢对云白筠道:“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啊,虽然我是整理赛居的人,但是总不能就因为这个原因就冤枉我,求路前辈云前辈明鉴啊。” 第3章 穗盟3 云鸿轩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他拉住了云白筠,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用再费神的为我辩解了,即使真的是他做的你有证据吗,又会有谁来为我们作证。” 云白筠手足无措的看着云鸿轩,道:“爷……老前辈,你绝对不能承认作弊,真相我一定会替你找出来的,不许你比我更早放弃。” 云白筠与云鸿轩争执之时,忽然间听到一阵哗然,云白筠抬头一看,只见那白衣仙人又回来了,他没有坐回原位,只是落到台中央。薄唇微启,清冷的声音从嘴里吐露出真相:“这件事本座为他作证,云鸿轩没有作弊。” 裁判擦了擦头上的汗,能近距离看仙人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张二忠在仙人说完话之后就已经涕泪横流瘫软在地上,早已没有刚才那番被冤枉的模样,他哭道:“求仙人不要责罚,此事是小的一时糊涂,被路赢迷惑,才犯下大错。求仙人放过求仙人放过。” 仙人早已不去看他,他转头看向云白筠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你……认得我是谁吗?” 云白筠很感谢仙人帮了她这么一个忙,可是听见仙人的问题她又疑惑的回道:“仙人,谢谢你的帮助。可是,我与你是初次见面。” 仙人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我刚才救了你的爷爷。如今你愿意为刚才那事报答我吗?” 云白筠惊讶的看着仙人,后又立马答道:“仙人,我愿意。” 说罢,仙人点点头一挥袖子,把除了云白筠之外的人隔在外面。云白筠好奇的摸着眼前这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薄膜,仙人见她好奇的模样,不由得耐心的解释道:“此乃是云锦仙术的五感结界,可以隔绝外界的目光与声音。” 云白筠听后满脸都是羡慕与崇拜,后又听仙人道:“我需要你帮我踏遍九国找齐各国的九国印,并且要把它们带到云锦去。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停了一下又道:“云锦的印也不能除外。” 云白筠把食指放在嘴里纠结的咬着:“仙人,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为什么云锦国的印也需要我去找。” 仙人皱了一下眉头,云白筠以为仙人听到她的话生气了,不免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而后悔。可是仙人没有说话,他伸手把云白筠放在嘴里的手拿了出来,怜惜的摸着她的手指,道:“这样不干净,要好好珍惜自己。” 云白筠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面红耳赤,她忙把手从仙人的手里抽了出来,错过了看见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可惜。 仙人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玉锁,亲手把它戴在了云白筠的身上:“这块玉锁可保你事事顺利,心无烦忧。”接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道:“这里详细的记载着这些印的地方,至于云锦印为什么也需要你去收集,这个等到你收集到云锦印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他说完又凝神的看了云白筠一下,道:“我希望在云锦能看到一个完整的你。”不等云白筠回答,就撤掉结界,飞身而去。 云白筠搂着怀里的书看着他离开的地方静静的出神。完整的我?难道我现在不完整吗?或者说我哪里有些不对? 云鸿轩上前拍了拍云白筠的肩膀,把她从沉思中唤醒:“是我拖累你了。” 云白筠摇摇头道:“仙人救了你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既然仙人要求我报答他,我就要做到。” “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小心,老头子我啊会一直等你回来。”云鸿轩并没有问仙人要求她做什么,只是默默的给她鼓励。 云白筠看着面前已经头发花白,却红光满面的云鸿轩,眼眶不禁泛红了起来:“嗯,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 仙人坐在一间酒楼的靠窗处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人群,手拿白玉杯嘴角微挑的坐在竹编椅上。旁边坐着的人道:“你还真习惯伪装,你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有谁会想到你就是百年前云锦之乱屠人百万的魔头。” 仙人摇晃着杯子里的酒,头转回屋子却没有看坐在旁边的人,道:“静海,对她来说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自然是要留个好印象。” 旁边的人一拂袖子,站起来临走时看着仙人道:“虚伪!” 仙人看他愤懑离开的背影,拿起白玉杯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苦笑却没有对刚才那句话有任何反驳。 他又放下杯子招了招手,只见抱着一只白色狐狸的女人陡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道:“连璧,你化成老人,带着玉翡去接近她。穗盟印就绑在玉翡身上,务必要让她不起疑心的把玉翡交给她。” 单膝跪在下面的女人听后抱着狐狸闪身离开了。 *** 比赛结束后,她与云鸿轩回到了客栈里。 “爷爷,我听从仙人的话要在这里停留一阵。你先让贵人送你回去吧。”云鸿轩摇了摇头故作兴奋道:“不回去了,不回去了,爷爷就要一直住在贵人家了。本来想与你一起来都城过好生活的,结果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你就尽管去做你的事就行了,爷爷我自己可以。呦,你看他来了,这么快!白筠,爷爷走了。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云白筠看着腰板硬朗的云鸿轩上了客栈外的马车,直直出神。在马车行驶时云鸿轩悄悄的拉开帘布看着云白筠转身回客栈的背影,儿子儿媳死时都没有哭的云鸿轩,如今也老泪纵横。坐在马车里的另一个人道:“您既然放不下她,为什么还要鼓励她出去闯荡。”云鸿轩抹了一把泪道:“我这个孙女啊,太天真了,什么都不懂。也该出去让她了解一下九渊岛的样子了。我已经给我的师兄师弟寄去书信,到时候她要是去了千水也会有人照应。” 因为比赛已经结束,客栈又变的冷清起来,云白筠回到房间翻开仙人给的那本书,上面有着九国的讲解,在她面前的正是穗盟的信息,她想接着翻开,但是却怎么都无法进行下去了。云白筠开始仔细的看起了那页穗盟讲解,想在书里发现为什么不能翻下去的原因。 【九轮——穗盟】 穗盟人民喜欢玩,所以他们想出多种游戏,他们会玩但是同时也非常遵守游戏规则,是一个严重看中输赢的国家。但是也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好去处。 【穗盟】图案由两股稻穗围圆形的两边,三张号牌呈扇形在中央,几枚铜币散落在号牌下方。 穗盟印如今在都城深巷的王婆婆手里。 下一页【绘恩】需要穗盟图案开启。 哦,原来这本书需要按顺序把印的图案按在上面才会开启下一页啊。书页的右下方有一个空白的圆圈,看来就是把图案按在这里。 而且印在深巷的王婆婆手里,王婆婆?姓王的婆婆太多了,深巷也有好几个。这该从何去找?云白筠迅速的退了房背着包袱开始一家家的找起。走在都城的街上,街上真是做什么的都有,这里的景象在丹霞村是看不到的。街上有耍杂技的、玩号牌的、现场打擂扳手腕的、还有因为出老千被赌坊的人赶出来的、去青楼白日宣淫的、就连平常难得一见的卖身葬父都有,这才是穗盟人真正的生活,吃喝嫖赌享尽天下欢乐。 已经询问十几家人的云白筠现在早已累的精疲力尽,她坐在一家门口的石头上算着自己已经询问过多少家小巷里的居民不是王婆婆了,就算是找到王婆婆,那个王婆婆都会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还问我头有没有问题。是啊,九国印如今都是一个传说了,怎么会有王婆婆有这种东西。 突然,云白筠的眼前闪过一抹白色。 恩?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拐进巷子里去了。 云白筠的好奇心促使她跟进了那个不起眼的小巷,那个小巷里只有一户人家。破败门边的石墙上有个洞,刚才那个东西就是钻进了这个洞里。 云白筠低头朝洞里一看,只见它的两只眼睛紧张的看着云白筠,云白筠为了不吓到它,便慢慢的蹲下身,对那个动物轻声道:“你是这家人养的宠物吗,不要怕,我就是想摸摸你。喏,给你饼吃。”云白筠为了表达自己无害的诚意,把带在身上唯一的一张饼掏了出来,掰了一块放在那个动物的面前。 它在门洞里缩了一阵,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探了一个头出来把饼叼回了洞里,云白筠看着它吃完饼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刚才放饼的地方摸了又摸,看见它这么可爱的动作,云白筠又掰了一块饼放在那里。它摸到饼后又把饼拖了进去。反复几次,饼都让它吃完了,可是它还是没有探出身。云白筠遗憾的叹了口气,准备离去。 它的爪子在外面摸了很久都没有摸到好吃的东西,疑惑的探出头,发现给它放好吃东西的人竟然要走了。它着急的朝云白筠嗷嗷的叫了两声。云白筠听见声音,回头一看,那个动物竟然出来了,两只黑珍珠般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她。云白筠这下子知道了,它是一只狐狸,长长的大尾巴毛茸茸的蜷缩在身边,这样的动作使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球。可能是因为没有继续给它饼吃,所以才从洞里钻了出来。 第4章 穗盟4 没想到是一只贪吃的狐狸。 那只狐狸迅速的跑到云白筠的腿边蹭着。云白筠走一步,它跟一步。 难道它觉得跟着我有好吃的? 云白筠疑惑的看着还跟在她身后的狐狸,要是它没有主人还好,可是它是家养的,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就在云白筠纠结的时候,那户人家的门打开了。 一个婆婆从房门走出来看到云白筠笑着摸着狐狸的头的样子愣了一下。 云白筠感到有人出来,转头看向门口道:“婆婆,这是你的宠物吗?” 婆婆下了门口的台阶,走到云白筠面前对她道:“看来它很喜欢你。” 云白筠脸颊微红的对老婆婆说:“婆婆,我看它挺喜欢我的,要不把它送给我吧,我会好好对待它的。” 婆婆脸上面带犹豫道:“这怎么行,我孤家寡人的,只有这一个小东西陪我,要是送给你了,我怎么办?”婆婆的话让云白筠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我刚才竟然在跟一位孤寡老人要宠物,真是太不该了。 当云白筠要道歉离开的时候,腿边的狐狸又蹭了蹭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云白筠很不忍心。云白筠觉得虽然它是能吃了点,可是一点都碍不着对它的喜爱之情。 要不,自己再努力一下子看看。 “婆婆,我愿意以穗盟人民的处决方法来从你手中赢取这只狐狸,游戏方式由您定,您看行吗?过后我会再给婆婆买一只宠物的。” 婆婆听后愣了几秒,随后又说:“好一个穗盟人民的处决方法。行啊,只要你赢了,它的主人就是你,万一你要是输了,你就不能带走它了。” “行。”云白筠响亮地答应。 婆婆定的游戏是摸钱,摸钱就是把一大堆规格相同图案不同的钱混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用手进去摸,说摸哪个币就拿出哪个币,用准确率来决定输赢。可惜云白筠不擅长玩摸钱,以一个币之间的差距遗憾的输掉了。 “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婆婆,它还是你的,我输了。”当云白筠说出我输了三个字的时候腿边的狐狸急得直跳脚,云白筠摸了摸它的头,“对不起,没办法带你走。” 婆婆对云白筠笑了笑,道:“现在已经很少碰到像你这样遵守规则的人了,我本来还以为你喜欢这只狐狸喜欢的紧会偷偷出千来赢取它,没想到你还真的是用的穗盟人的规则。” “这只狐狸也跟了我很多年了,很少能看见它这么喜欢一个人。这次就为你破例一次,狐狸,以后她就是你的新主人了。”婆婆对云白筠说完,又低头对那只狐狸道。 “可是,婆婆我已经输了,不能带走它。我要遵守刚才的规定。”云白筠连忙摆摆手,摇头拒绝。 “刚才是刚才,现在我以它主人的身份把它给你。” “可是,婆婆你不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吗?要不,我先去买一只宠物,然后回来再跟你交换。” “不要再磨磨唧唧了。我才是它的主人,我说给谁就给谁,你好好抱着。快走吧,别在我家门口停留了。”婆婆突然间凶狠起来迅速的把云白筠赶出了小巷。 云白筠抱着狐狸出了小巷转头看向婆婆住的地方,婆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难道婆婆根本不舍得这只狐狸。云白筠想着又跑了回去,果然还是不能抢孤寡老人的东西。 回到小巷后,婆婆住的地方已经不见了。在云白筠面前的只是一堵简单的砖墙,没有人家也没有墙洞。 难道是在做梦?但是手里还抱着有温度的狐狸,莫非我又遇到仙人了? 云白筠抱着狐狸慢悠悠的走出了小巷,手慢慢的抚摸着它的背部道:“小狐狸,以后你跟我就是朋友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仙人婆婆对我的期望。对了,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你全身都是白的就叫白白好了,怎么样……嗯?”突然云白筠的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仔细的抓了抓白白的颈部,发现有一条绳穿过小木筒缠在白白的脖子上。 云白筠好奇的把它拿下来,拆开木筒发现里面赫然是一个印着铜币与号牌的印。 这个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穗盟印吧,云白筠惊讶万分的看着怀里的白白,莫非刚才那个人就是王婆婆?白白看见云白筠正惊讶的看着它,嗷嗷的叫了两声。 “白白,这下子不用再继续找穗盟印了。我们可以去绘恩了!”云白筠笑的眼都眯了起来,她从来都没想到过事情会变的如此顺利,难道这都是仙人送的玉锁的效果,事事顺利,心无烦忧? 忽然,云白筠看见一群人聚在高台子边吵闹,只听一个人对着喇叭朝群众喊:“只要得到第一就可以免费送到绘恩游玩,仅此一次,每人只需要六文” “免费到达绘恩?”云白筠挤到人群中问站在擂台上的活动人,“我能参加吗?” “只要有钱就行,报名处在那边。”活动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手指了指台子边的某处,就接着喊起活动来了。 云白筠来到报名处:“我要报名。” 报名处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小姑娘,语气变得稍微委婉了一些。 肯定又是哪家的千金出来玩了。 “收你六文。去那边候着吧。”不一会就到了云白筠出场。 云白筠看着到腰处的高台,无奈手脚并用奋力的爬到擂台上,白白则轻松的跳到台子上看着云白筠奋力的动作。云白筠上来后就去抽比赛项目了,但是耳边却一直隐隐约约听到台下的窃窃私语与笑声,他们口中谈论的人赫然就是她自己。她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朝他们所说的地方一看,发现台子的后方有着一层层的台阶,根本就不需要爬上去,云白筠的脸颊一阵通红。 这下丢人了…… “第一局,云白筠对张方。” 第一局抽到的比赛项目是号牌,号牌需要一把牌洗好后双方倒扣互摸,然后一张一张的出牌,谁的牌数大就加一分,最后一张牌赢的人可以加两分。 云白筠坐在桌边想着爷爷教过她的记牌方式,默默的算着。双方都只剩一张牌的时候,云白筠的眼睛一亮,对方手里只剩了一张三,而她是五,加上最后这两分这局她就赢了。张方看见云白筠越见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嘴角微微挑起一个不易察觉的蔑笑。果然是一个深闺中的姑娘,在比赛中是不能把自己的感情流露在脸上的,这可是穗盟人比赛中的大忌。 到最后一张牌出牌的时候,张方的手快速的挽了一个手花,快到让人觉得他只是普通的伸手,出牌后的结果顿时让云白筠不寒而栗。 “怎么可能,我明明算过,他手里应该只有一张三不可能是六,六都已经出完了,他犯规。”云白筠拍桌而立,气愤的对裁判说,就连蹲坐在一旁的白白都应景的叫了几声,表示不满。 云白筠见裁判对这种事视而不见还发布了结果,就转头对张方说:“你出千。” “姑娘,你哪里看到我出千了?输了就是输了,我看你是个小姑娘就不跟你计较了,输不起就不要玩。”张方翘着腿反问着云白筠。 “按照刚才的牌数,你手里剩下的应该是三而不是六,你的六是多余的。” “号牌有说过不允许中途换牌吗。” “可是,号牌的规则是用一把号牌玩,你用了不是同一把号牌里的牌。” “哈哈哈,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姑娘呢,要是人人都遵守游戏规则,岂不是有的人就永远赢不了了。”台下有一看客道。 “你,你们还是不是穗盟的子民。穗盟的子民怎能不遵守游戏规则。”云白筠指着张方和台下的那名看客道。 “我们是啊,当然是啊。姑娘,就跟你明说了吧,规则都是人定的,我说改就能改。”张方答道。 “你们私底下改规则也是不对的。” “别傻了,谁还管这些。快下去吧,赶紧换个人上来,姑娘家就该好好在家待着等着嫁人。”擂台下的人也逐渐开始起哄。 云白筠气的面红耳赤,但是对这种情况她又无能为力。紧接着裁判就把她从台上赶了下去,然后接着进行比赛。 云白筠呆滞的走在街上,心却一直停留在刚才那场比赛上。 “怎么回事,爷爷一直跟我说穗盟的人是最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明目张胆的犯规,还有一群人起哄。但是爷爷被陷害出千的时候就有那么多人反对。啊!穗盟到底怎么了!”云白筠抓狂的喊着,白白也叫了两声,小爪子在空气中呼了几下,表示气愤。 云白筠被它的动作给逗笑了道:“真有灵性。不过白白,我们现在要去绘恩,绘恩虽然离我们很近,但是步行的话也要走很久,我们身上的钱也不是很多,估计撑不了多久,怎么办啊,走着去吗?”就在云白筠郁闷的时候,身子一晃,回神过来已经在一只庞大的白色动物身上,白白却不见踪影。 云白筠迅速的反应过来,对身下的动物说:“白白,是你吗?”动物点了点头,用爪子指了指绘恩的方向,云白筠试着理解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你要载我去绘恩。”白白又点了点头,云白筠激动的对白白说:“好嘞!白白,我们出发。”白白叫了两声载着云白筠往绘恩的方向跑去。 果然,仙人送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宝贝啊。 第5章 绘恩1 本来要用三天才能到的路程,在白白的飞速奔跑中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白白的皮毛很暖和,云白筠在它背上睡觉一点都不觉得冷。她醒来时,白白已经停在了绘恩都城郊外的一片树林里。清晨的露珠从叶子上滴在云白筠的脸上,冰凉的气息席卷了刚起床的迷蒙。 云白筠从白白的身上跳下来,看着慢慢变小的白白问:“白白,你不是一般的狐狸吧。” 白白舔了舔小爪爪,头轻微的点了下。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难道你……”白白看着云白筠,等待着她的答案,“你也是……仙狐狸。婆婆是个仙人,她送的宠物肯定也不一般!” 白白默然的看着她。虽然她猜到了一点皮毛,但是由主人是仙而得到宠物也是仙,这是一个什么定理?它可是吸收天地精华自然形成的神兽,才不是什么低等的仙! 想到这它不满的对云白筠叫了几声:“嗷嗷嗷。” 云白筠看着白白,久久的才失望的吐说出一句话,“原来你不会说话!我以为你既然是一只仙狐狸就一定会说话,那样就有人陪我聊天了。哎,真是太可惜了。” “……”云白筠无视了白白鄙夷的眼神,从包袱里拿出仙人送的九印记载看了起来。 云白筠把穗盟印放到穗盟那页的右下方,轻轻一按,没有任何印泥的穗盟印此时却在那页书上留下了发着金光的图案。好神奇!云白筠把穗盟印收了起来,试着翻到绘恩那页,成功了,可以翻开。 【八轮——绘恩】 绘恩是一个充满书画气息的国家,他们的画中积累了绘恩几百年间书画的精髓。画中人栩栩如生,九国广为流传的画中仙就是出自绘恩人之手。每一幅画都有不同的意境,每一幅画都似一个小千世界。 【绘恩】图案背景由一副画轴挂在后方,左前方摆着两只毛笔平行斜放,右前方则是一块砚台。 绘恩印在都城的书画大赛中。 下一页【千水】需要绘恩图案开启。 “这么说,说不定我还能有幸见到那副名画。”云白筠看着书慢慢的向城里走去。 白白望着低头看书看的入迷而遗忘它的云白筠,无奈的用小短腿追上前去。 穿过一层层茂盛的草丛,抬头看,远远的从树枝的交叉间就能看见绘恩都城那高耸巍峨的城墙。 云白筠站在城门前看着禁闭的城门,繁华的绘恩都城周围也一片寂静,只有守卫站在门口。她疑惑的问:“大哥,怎么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你没看到哪里贴着吗?绘恩都城暂不开放。”侍卫手指了指告示牌。 “暂不开放?这下可怎么办。”云白筠看见告示牌上的告示自言自语道。 云白筠转头一脸讨好的对守门侍卫说:“大哥,就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你看,我只是个小女子,就算进去了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任何事都不能放行。”守门侍卫目视前方一句话就否决了云白筠以下想好的台词。 “大哥,放我过去吧,我是来找爷爷的,我从小就命苦,没有人疼爱。唯一的爷爷昨天也弃我而去了,他留下一封信说是会到绘恩来,所以我就来找他了。”说着云白筠抹了一把不存在脸上的泪。 “你是哪里人?”侍卫大哥终于有所动摇,询问了云白筠。 “小女子是穗盟的。”云白筠觉得有戏,更加卖力的演了起来。 “从穗盟到这里至少需要三天,你爷爷昨天走的,不可能这么快就到绘恩,你掉头回去找找吧,说不定你爷爷还在路上呢。而且你就算是今天清晨就走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绘恩……”侍卫越想越不对劲,带有浓重怀疑的眼神看着云白筠。 云白筠这才想到自己刚才编的谎话有漏洞,感叹之际又想不愧是绘恩,连守卫大哥都这么精明。她尴尬的笑笑在侍卫还没转过弯来时忙转身跑向来时的树林边跑边抱起白白说:“白白,你看这个高度能跳进去吗?”白白耽量了一下这个城墙的高度,点点头。 “那我们今晚就行动。”云白筠心中的担忧马上就消失了。白白真是她的吉祥物,简直有它什么都不用愁。 月黑风高夜,翻墙潜入时。 困的迷迷糊糊站在门口的守门侍卫突然感觉头顶的月光被什么挡住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庞大物体站在城墙边,它的全身都笼罩在月光下,似是有迷雾围绕在它身边。 它好似发现了自己,还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它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碧绿的光芒。只见那只动物前肢一跃,越过城墙跳了进去,长长的尾巴带起了一股飓风。 侍卫猛地清醒过来,迅速的打开了城门,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城墙,撞响了属于绘恩有外来人入侵的大钟。钟声敲响了大部分离城墙很近的绘恩人的梦境,许多人家都点亮了蜡烛,还有胆大的人从家门里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本来应该萧索的绘恩街道上有一个庞然大物站在中央,动物背上隐隐约约还载着一个人,但是因为光线太弱的原因,背上有没有东西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 蓦地,刚从睡梦中醒来脑袋还不灵光的人们被一个声音喊醒:“是入侵者,大伙儿快抓住它。”人们看见这庞然大物都迟迟不敢动手。绘恩是书画之国,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果这里要是有千水的国民,他们就一定敢动手,可是绘恩已经锁国将近一个月,千水的人民就是来也肯定被挡在城外。 云白筠看见已经有些人在督促下回家拿出了菜刀木剑等带有攻击性的武器,她不好停留赶紧让白白载着她往城里跑。越往城里跑,亮灯的人家就越少,危险也就随之减少几分。云白筠指引着白白跑到一个深巷里,让白白变小。云白筠抱着白白从深巷里小心翼翼的出来,开始到处去找地方住。 “墨迹客栈?”云白筠站在唯一一个这么晚还亮着光的客栈面前。屋里擦桌子的人,看见云白筠站在门外,走到门口问道。 “客官,住店吗?”眼前的人身穿一身粗麻布衣,高挺的鼻梁,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看。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店小二的人。 “恩,还有客房吗?”云白筠停止思考,摸着白白,迈腿进了客栈。客栈里很荒凉,似乎没有人在这里住过的痕迹,一楼厅内只有三张桌子,刚才他擦的就是中间那张靠近门口的桌子。 小二看着云白筠进来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可是也就是一闪而过,马上就消失在他深邃的双眼里。 “看客官来这里住,一定不是这里人吧。”他恢复以往的样子,走上前去。 “为什么这么说?你这里难道……不干净?”云白筠抱着白白的手一紧。 “你误会了,我们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他笑道。 “哦,没问题就好。那你说说为什么这里都没个人住。”云白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所以……”男子还没说完就被云白筠的惊奇打断了。 “老板?你?!”云白筠难以置信看着那个男子大喊。不过仔细一看云白筠竟然同上次那个仙人一样没有在他身上看见附着的气。 云白筠只在云鸿轩身上学了一点道术的皮毛,她能看到人身上的气,那种气被称为气场,气场的颜色各有不同。白色是普通人的颜色、黑色代表那个人命不久矣、紫色则代表那个人大富大贵龙气缠身,而爷爷所说的红色与蓝色,云白筠都没有看到过,还有就是仙人身上的气,那种气是无色之气还是指自己的道行未深所以看不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根本就没有这不可能吧,没有气场的人就代表这个人不存在于世间。可是那个婆婆身上就有金色的气,婆婆也是个仙人,那果然就是我道行未深看不到那个仙人的气了,嗯,肯定是这样。 眼前的这个人是因为我看不透还是说他也是个仙人?这怎么可能,一想到这云白筠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哪有那么好运的人从出门到现在一直遇见仙人,又不是在云锦。这么说这个人就是气薄之人了。想了半天云白筠给这个人戴下了一个气薄的帽子。 “姑娘别激动,先坐下来。” “哦,好。”云白筠坐到刚才中间桌子边的凳子上,把白白放在桌子上,两眼散发出好奇的光芒,接着问:“你既然是老板,不应该自己擦桌子吧。老板不都是享受的人吗?”在云白筠心里,自己那种贫穷的村子里村长就很享受,在城里的老板肯定更享受。 那个男子听后,跟云白筠开始讲述:“这个客栈一开始的老板不是我,我就是个来绘恩闯荡的人,因为我曾经在这个客栈与对我来说一个很重要的人相遇过,虽然旧人已去,但我却想在这里住一阵子怀念一下。可是自从绘恩王发布了那则可以让所有人都参加绘画比赛的消息后,这里的老板就像着了迷似的疯狂的参加绘画比赛。但是每次都失败,之后他没有参加比赛的费用就把客栈卖给了正在他客栈住下的我,把客栈卖给我没有什么,但是之后只要每次有参加比赛的人住在客栈里,第二天他们就会主动弃权参加比赛,连理由都没有。久而久之,这个客栈就被大家传成不详的客栈。”男子慢慢的把事情给讲述了出来,“平常不参加比赛的时候,生意都还好点,可是只要一有比赛,这个客栈就没有人来住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 第6章 绘恩2 云白筠抓住了这句话的要点,说:“你的意思是说绘恩这几天会有一个比赛?” “是,就在后天。你不知道?”男子问道云白筠。 “啊,我一直被养在深闺中,不太清楚屋外发生的事。”男子没有追问接着说:“绘恩因为比赛的关系,从一个月前就不允许外来人进入了。在这里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近期有个比赛,你……” “啊!”云白筠感觉接下来他要问的问题很不妙就突然的打断了他的话,看到男子惊讶的脸她又讪讪的笑着问:“没事。我就是想问比赛跟有外人进入有什么关系吗?” 他答道:“曾经是没有这条规定的,但是有一次绘画比赛上的榜首被人认出他画的画其实是从别国人手中买来的,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绘恩王就加了这条规定,每当比赛开始前的一个月都要锁城。比赛的消息在比赛的七天前才会发布。” 云白筠听后,道:“我觉得锁城对这个并没有什么用,而且别的城镇要来参加比赛的人也会进不来。多麻烦啊。那参加这个比赛有什么要求?” 那个男子一听,对云白筠说:“你想参加?” 云白筠答道:“嗯,我必须要得到绘恩印。” “莫非你是想集齐九国的图案?” “是的。”图案?怎么跟仙人说的九国印有点不一样,但是这也并没有违背仙人的不要说出去原则吧。 “你一个深闺中的姑娘为什么放弃好日子反而想来收集九国图案。传说中只要收集齐九国图案,献给本国的王就可以满足任何一个要求。你难道是有什么愿望?” 收集九国图案还能实现愿望?仙人怎么没告诉我。云白筠快速的思考了一番心里马上就想出了一个好理由,一本正经道:“实不相瞒,我爱上了一个不是本国的男子,我知道各国之间不允许通婚,但是我很爱他,为了更改这条规定,我从家里跑了出来,我想收集齐九国的图案,来更改这条规定,让我与我的男人在一起,我真的很不想放弃他。只要能让我和他在一起,我宁愿去赌一赌去相信那个传说。”云白筠开始编起她与爱人之间苦命鸳鸯的故事。 爱人?!果然就是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吧,终于让我等到他了。男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直到他看见云白筠抬头时才急忙作被感动状道:“你一个姑娘家,真的很不容易,为了与爱人在一起,才出此下策,我愿意支持你,爱情不分国界。那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放心我绝对不会杀了他。” “啊?”云白筠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子解释道:“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他不陪你寻找图案而让你自己冒险实在是太该死了。”他又转移话题说道:“说了这么久,还没介绍我自己。我是墨迹客栈的老板,姓墨名憎。” “我叫云白筠。”云白筠同样回应着墨憎。 墨憎对云白筠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这几天还要参加比赛,就上楼好好休息吧。” *** 子时,云白筠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东西时不时的在她脸上摸着,她悄悄的把眼睛睁开,只见眼前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正直直的看向自己。 “啊!”云白筠大叫一声,伸手把被子盖过头顶。之后就听见一阵开门声:“怎么了!”来人正是墨憎,他听见云白筠的叫声就拿着蜡烛迅速的跑了过来。云白筠正把头给埋在被子里,白白则坐在被子上,墨憎进屋把油灯点上,眼神落在了白白的身上。白白的身体一颤,慌忙的跳下了被子。云白筠也感到了身上东西的颤抖,轻轻的把被子拉下,只见墨憎站在床边。 “怎么了?”墨憎的声音在夜晚的寂静下更加温柔,犹如清风拂面,让人听了就能放下重担,沉睡在他的温柔中。 “没事,就是刚才看见有双绿眼睛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而已。” 墨憎轻笑:“绿眼睛,可是我进来时只看见白白趴在你的被子上。” “白白?”云白筠急忙把白白从地上抱到怀里,白白的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不过它的眼睛确实是碧色的,难道她刚才看到的果真是白白? “墨大哥,白白为什么一直颤个不停?”云白筠不停的抚摸着白白,安抚它的心情。 墨憎沉寂一会,道:“你的房间有问题。” 云白筠听后一阵冷汗,她颤巍巍的问:“是什么?莫非是……白白都被吓的颤抖了,那一定、绝对是恶鬼啊!” 墨憎道:“不是鬼……”说着墨憎的眼神飘向窗户,突然间他一个闪现人就到了窗边,打开窗朝下一看,果然有个蒙面人贴在窗框下,估计是想要撬开窗户进来却因为云白筠的叫声而打断了。白白早就发现有人想要撬开窗户,所以才趴到被子上想要叫醒云白筠。 那个人一看墨憎打开窗发现了自己,就马上松了手,从窗边跳了下去,跑进了幽深的绘恩街道深处。墨憎回想着那个人的眼神,对吓的不轻的云白筠道:“刚才那个人就是这家客栈以前的老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他明天还会来,要试试抓住他吗?我到时候会在你屋子里藏起来。” 云白筠松了一口气,道:“是人就没关系,不是鬼就好了。” 墨憎皱了皱眉,道:“不能这样想,有的时候人的贪欲比恶鬼还要可怕。今晚他不会再回来了,你睡下吧。时间不早了。” “谢谢墨大哥。”云白筠经过这么惊吓的一晚,已经没有多少困意了,她把白白放在被子里与自己同眠。白白现在已经不颤抖了,果然是因为那个人走了,它就好了吗?不过,今晚估计很难入眠了。 一大早云白筠就被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给吵醒了,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她的眼底下有着重重的黑眼圈,她出门站在二楼走廊往下望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楼下一群身穿官服的侍卫正在询问着墨憎,云白筠侧耳细听,只听他们问道:“昨晚你们客栈有什么人来住过吗,一人和一动物。”云白筠一听,那岂不是她和白白,对了昨晚惊动了那么多人,今天肯定会有人来查,她竟然给忘记了,墨大哥应该不会把她们给供出去吧,毕竟我没有墨大哥跟提过我不是本国人。 “哦,一人和一动物啊,我昨晚擦桌子的时候看见了。”云白筠的心一紧,只听墨憎又接着说,“不过,他们没有进来住,只是经过而已。” “那你还记得他们昨晚往哪里走了?” “他们往宫殿的方向去了。”墨憎指了指方向,完还朝站在二楼的云白筠温柔的笑了笑,示意云白筠不要紧。云白筠心里一阵温暖,原来墨大哥早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本国人了。自己还以为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真是太傻了。云白筠朝楼下的墨憎吐了吐舌头。轻微的动作,让云白筠木簪上的流苏发出脆亮的响声。 领头的侍卫长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二楼的云白筠,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道:“给我抓住她。” “为什么要抓她?”墨憎站在侍卫长旁边问道。 侍卫长解释道:“你们想必都知道绘恩国最近要举行绘画比赛,这个客栈都没人敢住,但是她却住进来了,明显就不知道这个客栈有什么问题。她眼底还有那么重的乌青,看她这个样子,一定是昨晚顾着逃命了。都给我搜,一定能搜出她昨晚骑的动物。” “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晚上就不允许我练习练习绘画?”云白筠看着侍卫长。 “你若是真想参加比赛,就不会选择住进这里,这里人都知道这个客栈有问题。你住进来并且参加比赛就代表你不知道这个客栈的问题,不知道就代表你并不是本国人。姑娘,我有说错吗?” “呃……”云白筠被侍卫长的话堵住,被官兵擒住的身体,无法活动,只能一直在挣扎。过了一会,一个侍卫从云白筠的房间里出来,朝楼下的侍卫长道:“大人,没有发现任何活物,只找到她的一些随身物品。” “那可是一只活物,肯定能藏起来!”侍卫长不信服。 一直跟在后面的墨憎突然如释重负般笑道:“大人,昨晚她在子时在客栈里发现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你们找的是否就是那个人?” 侍卫长沉思道:“你刚刚不是说那人和动物往宫殿跑去了吗,怎么又会在你的客栈里出现。而且若真如你所说,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到官府这里报案。” 墨憎笑了一声,温声细语道:“大人,至于那人为什么要从宫殿返回来来到我的客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昨天我们发现他时他就马上朝观台那方位逃去了,我与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抓住他?更何况……这位女子是我的夫人,她刚从娘家回来,我们这不要温存一下吗……你说是吧,大人?而且她想要参加比赛也没有别的地方住啊,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家。” “哦,是这样啊。早说不就行了,小的们,放人!跟我去观台那边看看。”侍卫长手一招,漫步的走出了客栈。 被放开的云白筠深呼一口气,道:“墨大哥,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把他说服了。” 第7章 绘恩3 墨憎笑吟吟的看着云白筠:“今晚还要抓贼,你又要练习吟诗作词,就先去补个眠吧。你看你眼底下有那么重的乌青,昨晚我走后,你没有睡吧。” “哈哈……”被看透的云白筠干笑两声。 “这些书是给你做参考用的,你睡醒后就好好看看吧。就当是临阵磨枪吧。” “嗯,谢谢墨大哥。” 云白筠回房后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翻开了墨憎借给她的书。 “诗”最基本要做到的就是“能感之”,“能写之”。首先作诗者要有“修辞立其诚”的感情。吟诗念词一定要有抑扬顿挫的读诵,务必将自己的感情投入进去,否则对诗词声调之美是无法真正体会的。 至于词律,每一种词牌都有自己的格律,因此要多加参考已经写好的词谱。格律诗只能押平声韵,古诗可以押仄声和入声,且可以换韵。词有平声韵、仄声韵、亦可换韵。但是无论诗与词,都一律不可四声通押。 入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倘若不能读准确入声字,诗词的声调之美也就不能得到充分的体现…… “啊,好复杂,不过首先就是需要我先去熟悉诗词就是了。”云白筠伸了一个懒腰,又拿起书仔细的看着并小声念道:“……只有多读多背,让诗词化到自己的感情和思想中,才能写得如鱼得水……” ‘咚咚’ “云姑娘,已经申时了。你起了吗?”墨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哦,墨大哥啊,进来吧。” 云白筠正坐在屋子里的圆桌上,散乱的头发与眼底更加浓重的乌青。此时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进门的墨憎,道:“墨大哥。” 墨憎看着她惊道:“你没有休息?”云白筠点点头兴奋的看着墨憎道:“墨大哥,我现在终于能写出一首比较好的诗词了。”墨憎笑了笑道:“努力后会收获成果是一定的,好了,快去休息吧。酉时我会把晚饭拿上来。” 云白筠此刻脑子已经一片混乱,她已经听不清墨憎说了什么,只是迷茫的点点头,走到床边睡下了。 墨憎笑了笑,替她盖好了被子。走出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墨憎手小幅度的轻轻一抹,一圈肉眼看不见的光笼罩住了这个房间。 “你就安心的睡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酉时,云白筠吃完饭接着上床休息了。而墨憎则站在床边看着云白筠的睡颜,慢慢的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内。 到了这夜的子时,房间内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与云白筠睡在一起的白白却没有像当晚那样起身叫醒云白筠,就仿佛今晚的声音根本不存在。 渐渐地窗户被从外打开,放在窗前插花的瓷瓶被打倒在地,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人影见屋内并没有人起身,以为是他的迷药起了作用。他的眼神快速的在屋子里寻找一番,找到床的位置后,便快速的从窗外翻进房间。他脚步轻缓的靠近床边,突然一把锋利的刀尖顶在了他的勃颈处。 人影的眼球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除了他之外站在房间里的人。透着暗暗的月光,人影看见那把匕首竟然凭空悬浮,他头上的冷汗滑了下来,咽了一口口水,嘶哑着声音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只见从刀把处,慢慢的在黑影里显现出一只手,最后墨憎的整个身体都出现在了人影的面前。 “安平?”墨憎的脸仍然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人影看着墨憎的身影,不敢肯定的问道。 墨憎听见他的声音,便把手中的刀子收了起来。人影看着他收起刀的动作,以为他就是自己口中的安平,忙摘下蒙在嘴上的口罩,欣喜道:“安平,果然是你。你没有死。” 墨憎看了他一眼,又围在他身边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人影的身后道:“那个叫安平的小二不是你亲手下毒给杀了吗?” 人影的身体一个紧绷,突然他一个转身,把绑在腰间的刀抽了出来朝站在身后的墨憎砍去。正巧这时月亮整个都从云朵中显现出来,月光则从打开的小窗户透进了屋子。刀在月光下反射着骇人的寒光,而被砍了一刀的墨憎身体则化为粉尘状散开,而后又在月光下重新聚拢回来。 人影见此状突然开始慌忙的往后退,墨憎就只是站在那里,背着月光下看着那个直直往后退去的人影。 “你是个什么东西?” 墨憎看着那个人的样子道:“你无论抢多少人的诗词也好,杀多少人也罢,但你昨天却吓到了她。她受到的惊吓,就拿你的命来还吧。” 人影感受到从墨憎那方传来的杀气,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墨憎看他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人影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慌忙的冲向床边,一把把躺在床上的人拉了起来,刀尖则抵住了那人的脖子。 墨憎看着他的动作不慌不忙道:“你就这么想早点死吗?” 人影拿着刀子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他只是看着墨憎又同时把这人往后退了退。 “你难道不害怕我杀了她?反正都是死,我就拉着她一起死。不过,死之前我要让她知道,她是因为你才死。” 墨憎突然间握紧了手中的刀,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泛起了红光。一眨眼的瞬间他就从窗前消失,来到人影后方,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只见人影突然间双眼空洞起来,胳膊也无力抵住怀中人的脖颈。怀中人从他臂膀间滑落一着地就马上变回了枕头。 墨憎捏着他的头,嘴角扯起一个望而生畏的笑容,道:“正巧我还缺一个替罪羊,不如你就自己承认是绘恩的闯入者吧。”说着,手底下便开始使力篡改记忆。人影无声的挣扎几下,最终倒在地上。 “本来是可以让你马上解脱,但是现在要怪就怪自己说错话。” 晨雾弥漫,云白筠一觉睡到天亮。她起身下床,大脑回想着的事,昨晚她好像是一直在钻研诗词,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昨晚……昨晚我还应该,糟了忘记帮墨大哥抓人了! 云白筠想到这急匆匆的打开门往楼下跑去。只见墨憎坐在中间的那张桌子边,安静祥和的喝着茶水。 “墨大哥!对不起,我昨晚睡的太迷糊了,忘记答应帮你抓人的事了。”云白筠双手支在桌子上,看着墨憎自责的说着。墨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啊,是这件事。我看你那么辛苦的钻研诗词就没有叫醒你,而且他昨晚并没有来,并且今天已经去投案自首了,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过,估计现在衙门正在想该如何处置他呢。好了,我去厨房弄点东西给你吃。马上就要比赛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云白筠道:“没事,都可以了!我一定会争取拿到第一!” 墨憎看着她兴奋的脸,道:“我看你昨天只研究了诗词,绘画也能行吗?” 云白筠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在了脸上,墨憎倒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走向了厨房。只剩下云白筠自己一个在桌子上零乱着。 “先吃吧,吃完再想办法。”墨憎一会儿就从厨房出来,把一碗面放在云白筠面前。 “墨大哥,怎么办啊……哎,这个面真好吃。可是,怎么办啊。”云白筠边吃边不忘向墨憎询问着怎么办。墨憎想了想道:“你先不要着急,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说不定,老天都会帮你。” 云白筠停下嘴上正在吃的面,道:“这跟老天有什么关系,难道要让老天在绘画比赛的时候下场雨不成?” “谁知道呢。不过我可以趁这段时间先教你一点绘画的基础,到时候即使会一点也行。这次绘画的主题是绘恩王定下的画梅,你只需要在这段时间把枝干掌握好就行。” “全画枝干?” “对,你就把枝干画好就可以了,剩下的我帮你想办法。” “好,就听你的,墨大哥。” 午时,正值太阳当头的时候,比赛开始了。 “本次比赛同以往一样,分为三部分。一、作诗并吟诗二、作词,作出最好词的人将会获得由崆曲宫廷乐师枫引编曲的机会三、绘画。请参赛者到观台后候着。” “墨大哥,我进去了。” 墨憎点点头,目送着云白筠进去。之后他转身离开了观台。 第8章 绘恩4 “知青、知青!知青、知青!” 云白筠在台后听到台下欢快的喊声,顺手拉住旁边的一位参赛的人问:“请问这个知青,是谁啊?” 那个人一脸惊奇的看着云白筠:“你竟然不知道?!你还是不是绘恩人?知青可是我国贺府的大公子,八国中有名的才子。那副有名的名画《画中仙》就是出自他手。听说画中的人犹如天仙,栩栩如生的坐在古树下的凳子上下着围棋。同时他也是这几年比赛的连续第一啊。哎,这次他参加我又得落榜了。” 连续第一,那我还有戏吗?云白筠忽视了在一旁还在陶醉的人,径直的往台后深处走去。 “诶,你,就是你。你过来。” “我?”云白筠看了看周围,又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你过来。我家少爷是这次的参赛者,他愿意花大价钱把你一会儿参赛时作的诗词买过来,怎么样?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声音是一名男子身边的小仆发出的。 “买我的诗词?”云白筠再一次问了一遍。只见站在中间的那名少爷点点头。 “这位少爷,很抱歉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参赛。说真的,我其实连画都不会画。” “……”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找什么人买诗词,这次又得输给大哥了。走,回去!”那名少爷听见云白筠的话,对旁边的小仆一阵训斥,然后一甩袖子头也不回急匆匆的走了。 午时过半,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云白筠这才有机会上台看那个贺知青长什么样子。 他身材修长,身穿浅绿色长袍,绣着竹叶花纹的袖边与他头上的岫玉发簪交辉相映,手持折扇腰间缀着一枚象牙玉佩。两道剑眉让他看起来有着几分英挺和潇洒,厚薄适中的红唇洋溢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这样的人一站在台上就如鹤立鸡群般显眼,一眼就让人看出了他是谁。更何况台下无论男女老少都呼喊他的名字,他也一直在看着台下的人笑,贺知青不是他还会是谁? “好了,大家安静!安静!午时当头,烈日炎炎,就在这样的天气下,我们才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潜力。对于这次比赛,万分遗憾的是绘恩王身体不适不能来观赛,但是贺府的老夫人与府衙的大老爷前来了,这也算是我们比赛最大的荣幸,众位才子才女都以准备好,现在有请老夫人开始抓纸抽题。” “哦!是柳,那么第一场比赛,以柳为题目,请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一首七言律诗。” 柳?这该怎么写? “不愧是第一才子,这么快就写出来了。” 云白筠还一个字都没想出来,就听道贺知青已经写完了。一炷香后没有写完的就要被淘汰,并且在吟诗的过程中不能有任何差错。云白筠慌忙的抬起头开始在台下的人群中寻找着墨憎的身影。她此时双手都在颤抖,这次的比赛她是一定要拿到第一的,否则就会辜负仙人和墨大哥对自己的期盼与鼓励。可是自己只是一个临阵磨枪的家伙,怎么可能比的过已经在书画之国熏陶这么久的贺知青。云白筠的眼睛已经开始发花,拿住毛笔的手也迟迟的停在纸上。 突然,云白筠的耳边想起了一个声音:“别慌。” 墨大哥的声音?!云白筠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只见墨憎就站在台下静静的看着自己。云白筠深呼出一口气,开始专心作诗。 “完成了!”在香燃烧完变成最后一点灰烬的时候,云白筠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她满意的看着手中的诗,紧绷的心情此刻也得到了缓冲。 “哦!最后一点时间又一个人完成了。好,时间到。现在只剩下在场的五位,请一位一位的来吟诗吧。” 首先完成七言律诗的是贺知青,所以他有优先的权利。 “和烟金缕赞天休, 絮暖风斜霍岳横。 泉上烟迷一以旷, 窗纱被水最高峰。 向湖曳绿虽横溃, 挽住斜阳有斗争。 谩蹋朱桥吟有雪, 还飞两过过一生。” “好诗好诗啊!湖边的柳树垂下来,挡住了视线,又犹如柳树挡住了天,与斜阳有一挣。嗯,真是美好的意境啊。” “好!府衙大老爷给了如此好评看来这次第一又非贺才子莫属了。下一位,请上来吟诗。” 嗯?那个人不就是被我拉住问话的人吗?他这不也挺厉害的吗,怎么会还没上台就说自己要落榜了。 “院栽历历奏天颜, 天上三枝偶不捷。 城阙闽溪帆影尽, 气匝易老广长舌。 灯明相倚氛霓静, 水鸟蔫红岂易得。 半朽闻莺霄汉上, 早传翠色四时和。” “不错不错,只不过,我们的题目是吟柳,以柳为题目。你为何要写树?”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审错题了。” “这么好的文采审错题实在是太可惜了,下次注意。不过还是要遗憾的告诉你你被筛选下去了。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 “回禀大老爷、老夫人第三位是贺家二公子,他不知为何离开了。” 老夫人眼一睁,道:“走了?!” 他擦了下头上的汗答道:“是,二公子刚刚跟他小仆离开了。” 老夫人脸上的不快逐渐的显露出来,贺知青及时道:“母亲,由我去找小弟回来吧。” 老夫人听到让他脸上有光的大儿子的劝说,脸色这才缓了缓,沉吟道:“嗯,快去把他给我抓回来。不过,不要忘了一会儿还要回来继续比赛。” “是,母亲。” ………… “下一位。” 终于到我了,云白筠的手心满满的都是汗渍,她很紧张。但是一想到墨憎就在台下看着她,她不禁又给自己打起气来。一定要表现好!不能辜负墨大哥对我的期望。 “平湖曳绿共纷泊, 仰首呼船翠影连。 翻叶花间梅岭色, 上阳络岸杏花前。 宫花柳岸丝纶手, 英掾才黄小洞天。 几点临春晨艳艳, 园东掠道破香笺。” “虽然这首诗意境也很美,但是似乎没有贺才子那首诗惊艳。” “嗯,我也这么认为。” “那第一场比赛胜者为贺知青。好,请留下的三位参赛者回后台休息。一会儿进行第二场比赛,作词。” “呼……” “云姑娘。” “墨大哥,你怎么到后台来了。诶,第一场我输了。” 墨憎笑着看着她,道:“不是还有两场吗,你表现的很不错。昨天你是真的努力了,即使赢不了你也能从中得到一些经验。” “不,我一定要赢!”为了再次见到仙人。 “有志向很不错,再努力加把劲吧。” 第二场开赛,云白筠离开了后台。 墨憎看着她的背影静静的出神。 “主子,没有找到绘恩印在这里出现过的痕迹。从情况来看,绘恩印的灵智可能已经泯灭了。” 墨憎听到他的话,点点头。 “第二场的比赛是以《蝶》为题作的词,但是这次的结果有所不同啊。枫引乐师看中的词竟然不是贺才子的,而是一位名叫云白筠小姑娘的词。这么说,第二场是这位名叫云白筠的小姑娘胜利。现在上画布,我们准备……” “我要谱曲。” “啊?” “我说我要谱曲。” “第三场先暂停一下,枫引乐师要给这首词谱曲。乐师大人,可否谱完曲后把这首词让大家欣赏。” “可以,正巧这次我把我的艺妓也带来了,一会儿就有请她给诸位唱唱这首小曲吧。” “莺燕慵飞一任待, 红蕊悠悠。 藤暗云间月, 八月休忙无用月。 枕中频采如清昼, 花下徒劳一落泪。 钗上尘惊, 香甚惊颠倒。 为报梦惊亲几案。 青陵叶底凭谁按。” “谢谢枫引乐师与她的艺妓。现在准备画布,这个题目是绘恩王出的,请以《傲梅》来做一幅画。” 云白筠为自己努力的奋战到第三场感到荣幸,墨大哥只教了我画枝干。只要把枝干画好,剩下的一切都交给墨大哥了,既然墨大哥说他有办法那就一定要相信他。 “哇!”当云白筠梅花的枝干画完时,台下一片惊声起伏。 “这幅画从枝干上看就知道一定是副好画,真期待这幅画的全貌啊。” 期待全貌?!我可只会画枝干。怎么办?墨大哥,江湖救急! 从后台出来的墨憎看到云白筠一直在画布上忙着画枝干,此时已经画满了一片,再看台下人期待的眼神,他知道时间到了。 “连壁,布雨。” “是,主子。” ‘轰隆隆隆,轰隆隆隆’雷声响了两下,雨不期而至。 “不好,下雨了,快收画布!” 虽然人们都及时的把画迁移至屋内,但是绘画用的纸却是一遇水就开始晕染的材质。即使速度再快,画作只要是淋上一点儿雨那也完了。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云白筠抱着画跑到了距离最近的酒楼门口躲雨,她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的那副被雨水涂得乱糟糟的画,心里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第9章 绘恩5 “这可怎么办?双方的画都没有作完但是却都毁坏了,这无法评判啊。” “要不,改天再比?”比赛负责人聚在一起探讨着。 “不用了,这局是我输了。”说话的正是唯一留下来的贺知青。 云白筠听着他接下来说的话:“她仅仅画了枝干就让此画如此惊艳,如果全画完成,我一定也是比不过她的。所以,这局我认输。” 因为我只会画枝干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姑娘定是位深藏不露的大师!” 不,你想多了!都说梅花是点睛之笔,但其实我就只会画枝干,我要是画了梅花那这幅画就毁了。 “就听知青的吧。既然他认定是这位姑娘赢,那就是这位姑娘赢。”贺夫人道。 “母亲,多谢你的认同。” “好了,把奖品给她吧。” 太好了,虽然我只会画枝干但是这也多亏了那场雨,拿到绘恩印我就马上撤离! “嗯?这是……什么?” “姑娘,这不明摆着是文房四宝四件套吗?第一名的奖励啊。” “奖励?不是绘恩印吗?” “绘恩印?哦,那个。那个去年就当做奖品送给贺才子了。” 云白筠转头看向贺知青问道:“在你哪里?” 贺知青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笑着回答道:“嗯,在我那里。” 啊!我要的不是这个! 云白筠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咳,贺才子。我可以用这次的一等奖品换取你的绘恩印吗?” 贺知青想了想,道:“嗯,可以。反正那个东西也没有什么用。你明天来我府邸拿吧。” “谢谢贺才子。” 翌日,云白筠下了楼,对坐在桌边的墨憎道:“墨大哥,你真厉害。你是怎么知道昨天那个时候要下雨的。” 墨憎笑道:“嗯?我不知道。说要是下雨就好了不是你希望的吗?” “可是我没想到老天真会帮忙。” “估计你的诚心打动了老天,所以他就帮你一把了。” “对了,墨大哥,你知道贺知青住在哪里吗?我要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难道你昨天对他一见钟情了?” “没有,墨大哥不要想多了。昨天比赛后,我发现一等的奖励是文房四宝,而绘恩印在贺知青的家里。我昨天已经征求到了他的同意,今天只是去他的府邸里取而已。” “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墨大哥。我自己去就行。”云白筠婉言的拒绝了墨憎的提议。 墨憎与云白筠站在客栈门口,墨憎用手指着左边的一条街说:“从这里向左拐一直走,红色漆门两边栽着柳树的房子就是他的府邸。” 云白筠把墨憎说的话记在心里,道:“谢谢墨大哥,我这就去找他。” 墨憎站在客栈门边,笑着对她说:“白筠,早点回来。” “嗯。”云白筠对墨憎突然改了的称呼并没有感到不悦,两人之间也有着与刚来时不一样的气氛。 云白筠离墨迹客栈越来越远,但是回头还是能看见墨憎站在客栈的门外看着她。直到墨憎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云白筠才把头转了回来,正视前方。又不是不回来了,墨大哥用得着这么担心我吗? 走在前往贺府的路上,还能看到有孩子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还有的孩子干脆在作诗吟诗。不愧是书画之国,这么小就对书画有兴趣。云白筠走着走着便慢慢的想起了穗盟,穗盟与绘恩之间大同小异。同样都是孩子从小就很喜欢当国的文化,不同的是,绘恩是才子国充满了诗情画意,而穗盟充其量就是一个流氓国,吃喝嫖赌天天玩乐。诶…… 突然,云白筠听到一阵痛呼声,寻声找去。发现声音是从一个小巷里发出的,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只见一个身穿着破碎衣服的小孩从地上爬起来,还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云白筠不忍心就这么放着他不管,走上前去,蹲下身拉住那个小孩的手问:“小弟弟,你的父母呢。” 小孩停了下来,看着握着他手的云白筠,虽然两眼空洞无神,但是云白筠抓住他手的时候,他却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想从云白筠手里抽出手,但是当听见云白筠的声音时,他停止了抽手动作,静静的无神的把头转向云白筠的方向。 云白筠又耐心的问了一遍:“小弟弟,你的父母呢?”小孩没有回答,还是直直的望着她。 难道这是一个孤儿? “小弟弟,你别怕,姐姐带你去找家人。”本来小孩是没有反应的,但是当他听到云白筠说家人的时候,他的反应变的特别激烈,抓着云白筠的手也开始剧烈颤抖,一直在朝云白筠摇头,紧紧的抿着小嘴不说一句话。云白筠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孩子的家庭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不幸。 云白筠首先要做的是要平复这个孩子的心情,她慢慢的抚摸着那个孩子的背部,在他耳边温声细语的说着安慰他的话。他的心情貌似平定下来了,云白筠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犹豫了一会,张嘴慢慢的说道:“炽脩……我叫炽脩。” “炽脩,你怎么会自己在这里。”云白筠听见他说话,又接着问。炽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满是灰尘与汗水的小脸上花花嗒嗒的,云白筠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擦灰尘的时候经过炽脩眼眶时他的眼睛没有眨动,还是两眼无神的面向云白筠。云白筠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炽脩感觉到脸上一阵风拂过,道:“姐姐,我的眼睛看不见。”安静下来的炽脩,虽然双眼看不见,但是身上却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紫气浮在身边。这么小身边就有这么重的贵气,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 云白筠看到他身上碎布般的衣服,正好比赛第一名给了不少钱,就顺便带他去买了一件适合他穿的衣服,又陪他吃了点东西。一切都帮炽脩收拾好后,已经临近黄昏,这时云白筠才想起来要去找贺知青交换绘恩印。本来云白筠还在愁这个孩子要怎么办的时候,炽脩拉了拉她的衣袖说:“姐姐,我想跟着你。” 云白筠看着他无神的眼睛,如果就这么不管他的话,他肯定会过的很辛苦,说不定还会死掉。云白筠用几句话说服了自己,就对炽脩说:“炽脩,我可以带着你。不过姐姐现在有要事要办,不方便带着你去,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会抓紧时间回来。”炽脩听后,悻悻然的放开了云白筠的衣袖,他觉得这是云白筠婉言拒绝带领他的理由。 是啊,自己是个瞎子,本来就是个拖累,有什么理由让一个刚认识自己的姐姐带回家,她只是看着我可怜帮了我一下而已。 云白筠并没有发现炽脩的心里变化,只是一昧的在告诉他,她马上就回来接他。云白筠走后,炽脩站在寂静的街道上,红色的夕阳映在他身上显得如此孤寂。 云白筠快步的走向贺府,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在贺府门口停下云白筠不禁道:“白白,绘恩印就要到手了。” 云白筠兴奋的喊着白白的名字,想与它分享快要得到绘恩印的欣喜之情。突然,云白筠想起一件事。 糟了,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白白一直都没有在我身边。我竟然把它给忘了!太迷糊了。 她不禁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白白不会是被坏人给抓走了,然后剥皮抽筋、挖丹取髓吧。 就在云白筠准备沿途回去找白白的时候,贺府的门打开了,一个白色的物体扑到了云白筠的怀里,嗷嗷的叫着。云白筠看了怀里的物体一眼,眼里迸发出光芒,她紧紧的抱着白白,道:“白白,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你了。”白白在云白筠怀里蹭了蹭,然后从她的怀里跳下来跑到了从刚才开门的人面前。 云白筠抬头看了一眼白白身边的人,道:“谢谢贺大人。” 贺知青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对云白筠说:“这是你的宠物?你这宠物可真不一般,体型像只狐狸,叫声像只老虎,嗅觉像只狗。这是什么东西?” 因为它是仙狐狸啊,贺大人。 “回大人,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动物,我以前没养过动物,它是别人送给我的。” “怪不得。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喂过它吃东西?你的这只宠物今天一大早闻着香味就跑到我家厨房吃东西了。你这个做主人的可要好好照顾它。”贺知青看着脚边围着他转的白白嘴角微微翘起。 呃,那几天一直都在忙比赛的事,还真的是把白白给忘了。不过,仙狐狸也是要吃饭的? “非常感谢贺大人帮我喂了白白吃饭。我这次来是想继续昨天赛后说的绘恩印的事。” “你这么想要绘恩印是想做什么?” “大人,我是为了集齐九国的图案,所以才必须要得到绘恩的图案。”集齐九国图案可以实现愿望这个消息到手之后,云白筠用的更得心应手了。 “你得到九国图案之后,准备许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第10章 绘恩6 “……为了我的终身幸福!” 贺知青道:“你一个小姑娘,志气到挺大,有胆量。知道了,绘恩印会给你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不要文房四宝了,你把你的白白与我的印交换。” “大人,难道就不能换一个要求?”云白筠还想与贺知青交谈一下,希望他更改主意。 “你要换什么我都给你,不过你必须要用你的白白与我交换。要是把白白留给你,你还不迟早把它养死了。”贺知青难掩脸上对白白的喜爱,伸手把白白抱在怀里,捏了捏它肉肉的爪子,白白也伸出舌头舔了舔贺知青的脸。 云白筠一脸纠结的看着他们,她知道白白很贪吃。只要谁有好吃的,它就跟着谁,还对对方表示喜爱,直到对方收养它。 又听贺知青道:“再说了,你只是要一个图案,为什么连印都要。” 云白筠被贺知青问的一头冷汗,她急中生智的答道:“我有怪癖!喜欢收集它们。” 贺知青一脸我懂的样子看着云白筠。云白筠简直欲哭无泪,真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突然云白筠想到了一个主意:“贺大人,假如我同意了交换,但是白白不愿意跟着你怎么办?” “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自然不会强迫它,我会把它还给你。不过,我相信白白一定不舍得离开我。”贺知青对争夺宠物饲养权有着很大的自信。云白筠一头黑线的看着贺知青。 虽然我与白白在一起才经过了几天,但是白白的性子我已经摸清楚了,一会你就等着后悔吧。 “贺大人,你提出的条件我同意了,我愿意用白白来与你交换。不知贺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把绘恩印给我。”贺知青好像知道了云白筠会说出这句话,抱着白白转身进了贺府,并对云白筠说:“现在就可以,跟我进来吧。” 这一天,贺府的大多数下人都看见贺知青领了一个女子进了贺府,有的人猜测这个女子可能是贺知青的爱人,是将来贺府的女主人,这个女子就是云白筠。云白筠才进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说她是将来女主人的话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贺府。 “哎,你知不知道,今天少爷带了一个女子回来。那女子长的像天仙一样美丽,怪不得少爷会喜欢她。”侍女甲对侍女乙说,侍女乙回答她道:“咱们府里的人都猜测她将来是贺府的女主人。”两个小侍女拿着扫把蹲在树后窃窃私语的八卦着今天贺府发生的事。 “咳咳。”直到一声咳嗽惊醒了她们,“你们不好好扫地在这干什么呢,不想干就别干,想来贺府工作的还有的是。”两个小侍女慌乱的站了起来,“管家。”管家看了这两个小侍女一眼,道:“你们刚才说少爷带了一个女子回府,此事是真的吗?”侍女甲低着头,声音极小的回复着管家的问题:“回管家,这个消息我们也是听说的,这在府里下人们之间都已经传开了。”管家听后满是皱褶的脸点了点头,摆手让她们继续扫地,自己却急急忙忙赶往了主卧房。 另一边,云白筠与贺知青在书房里忙着拿绘恩的图案。 书房四面有三面放的全是书,进屋后左边是一个书桌,桌子上还有一副没有画完的画,右边有一个屏风,与书桌挡了起来大概是书房中休息的地方。 贺知青在主桌后面的书柜上翻出一个小盒子,把它递给了云白筠:“这就是绘恩印,拿着吧。”绘恩印与穗盟印是一样的大小和规格,只是图案不同。 云白筠接过盒子,拿出那本书,按在上面,千水那页果然可以看了。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她盖完后就把印和书收了起来。 云白筠做完这些事后深呼了一口气,就对贺知青谈起了白白的饲养权,“贺大人,如果白白不愿意跟你的话,你会如刚才所说的一样,把白白还给我并且不追究印的归属问题吧。” “是,我说到做到。” “那就让白白来选跟谁吧。”贺知青听后对这个方法表示赞同,他把白白放在地上,让白白来选择。白白很有灵性,贺知青把要与云白筠挣它的饲养权的事跟它说清楚后,它点了点头坐在地中央舔了舔小爪子看着贺知青与云白筠。 云白筠与贺知青都很紧张,如果白白选择了其中的某一个人,就代表另一个人失去了饲养白白的权利。白白非常懊恼,一个是它很喜欢的主人,一个是会懂的饲养它并且会给好吃的的人。 突然,白白有了动作,站起了身。它的动作让云白筠与贺知青一阵紧张。可是,白白并没有做出什么,只是追着尾巴转了一圈又坐下了,这让云白筠和贺知青一阵可惜。 又过了一阵,贺知青有点等的不耐烦了,稍稍弯下腰对白白说:“白白,来这边,只要你跟了我,我让人天天给你烧红烧肉吃,保你顿顿吃到饱。”白白听见贺知青的话有点动摇,小爪子朝贺知青那里伸了伸。 此时云白筠也蹲下身对白白说:“白白,你还记得前几天我给你做的那张饼吗,还想再吃吗,想再吃的话就来我这边。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不会再饿着你了。”白白伸出的小爪子又收了回去,它又陷入了纠结中。 云白筠与贺知青还在僵持着等待着结果,听管家说自己儿子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的贺老夫人正风风火火的往贺知青的书房赶去。 云白筠蹲在地上看着白白又坐回了地上很是懊恼,看到白白很久都没有动作的样子,要不是云白筠知道它是一只仙狐狸,否则云白筠会以为它根本就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白白现在还是坐在地中央舔着它的小爪子,突然,它的鼻头动了动,起身朝贺知青跑去。贺知青的眼神一亮,兴奋的朝着飞奔过来的白白展开双臂,准备迎接白白扑向他的热情。一旁的云白筠眼神黯淡了下来,开始有些后悔,她确实是没有百分百的几率让白白选她,这次的赌也是云白筠靠着白白这几天的喜好胃口与贺知青进行的豪赌。 可是,白白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扑到贺知青的怀里。而是错过贺知青从门口跑了出去。云白筠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发生后,让云白筠重新认识到白白并不是自己普通的宠物,而是已经升级为家人的级别了。可以说刚才自己已经二次把白白当做了赌注,第一次是与王婆婆,第二次是与贺知青,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把白白圈在身边。难道只是因为白白可以用来交易吗?自己真不配做一个主人,白白对刚认识的贺知青都那么动摇,自己真的没有好好的做它的主人。 白白从跑出去就没了踪影,云白筠与贺知青马上反应过来起身要去寻找白白。云白筠走在前,贺知青走在后,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要来书房找儿子的贺夫人。 贺夫人在府中的装扮很朴素。两鬓霜白,一头白与黑交接的发丝绾在头上,只插了一支玉钗。 贺知青站在云白筠的身后,对她喊:“母亲。” 贺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到了云白筠身上,耽量了一会对贺知青说:“儿子,她就是那天那个第一?” 贺知青点了点头,贺夫人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府里的下人们都在传,这个女子会是将来的贺府的女主人。” 贺知青闻言又摇了摇头,贺夫人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接着又问:“这件事是真的吗?”贺知青还没有回答,一边的云白筠道:“回夫人,小女子只是一介草民。我这次来只是因为我需要绘恩印而贺大人则看中了我的宠物,故请我到书房来探讨交换问题。” 贺夫人张看着云白筠语气尖锐的问:“我问你了吗?” 云白筠被反驳了回去,马上闭上嘴不说话静静的低头站在一边,就像一个小丫鬟似的。为什么贺夫人与比赛时在外面的样子差别这么大?她不是很好说话和蔼可亲的吗? 贺夫人转头看向贺知青道:“你们所说的那只宠物呢?” “母亲,那只宠物刚才不慎让它跑出去了,我们正要准备去找它。” 贺夫人一挑眉,尖声细语道:“你们这理由编的倒是挺好,你已经十几年没有养过宠物了,怎么会突然为了挣一个宠物的归属问题领一个女子回府,你们真当我老了头脑也不好使了吗?” “母亲,真的是一只宠物,你可以问问小桃。它是昨晚跑进我们府的。”贺知青在极力辩解,可是效果却不大,因为贺夫人已经认定贺知青是在包庇云白筠了。 “你马上就把她给我送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知青,你今天的书画练了吗,再多加一副,今晚送我屋来。”贺夫人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云白筠不知道为什么贺夫人要对她这样怒目?难道自己做了什么?抢她儿子这事自己可干不出来。 云白筠此刻非常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踏上去往九国的旅程。可是,如今白白在贺府失踪了,她必须在贺府找到白白才行。 第11章 绘恩7 贺知青目送贺夫人离开后,叹了口气,对云白筠说:“实在很抱歉,我母亲就是这个样子,她不允许我饲养动物,也不允许我私定终身。我只能听母亲的话像我父亲一样努力练习书画。我母亲她一直以为我不喜欢动物,可是那只是我做给她看的,我喜欢它们,也喜欢饲养它们。我养不了它们,就只能看饲养它们的书籍,以前我特别想养一只试试,就抱了一只野猫回来。可是,那只猫刚抱回来几天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它野性未减自己跑出去了,结果那天我却听到了一个侍女说,我母亲前几天杀了一只野猫,把它埋在了贺府后院的水塘边。我趁着晚上夜色,把它挖了出来,发现就是我那天带回来的那只猫,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随便抱小动物回来,看见也装作不喜欢,没想到我母亲就这样认为我不喜欢它们。” 贺知青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本来今年的比赛我不打算参加,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里就传出今年我还要参加比赛的消息。我知道又是母亲,可是我不能不答应,我代表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整个贺府。”贺知青一句一句的陈述着他的过去,云白筠在一边静静的做着他的倾听者。 一个风华正茂,才高八斗的博学才子,在众人的眼中散发着光芒,在台上被许多人憧憬佩服。可是光亮的背后,却被自己母亲施加的压力压弯了宽大的腰背,被剥夺了喜爱的东西,从此成为母亲一个操控的木偶,他已经麻木了,母亲的话听了十几年,从一开始的抗拒到麻木,最后到淡然。母亲就是他的天,他的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母亲想要他就尽量的满足她。 直到一个早晨他遇见了拯救他心如死灰一样的它,那天早上他一直在书房练字错过了早饭,去厨房寻吃的时候,一只白色的狐狸跳在灶台上吃着锅里的红烧肉,大大的尾巴在身后摆动着。他知道,他心中早已被母亲扼杀的东西又回来了。他悄悄的靠近它,吃着红烧肉的狐狸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来了人并不影响它的食欲。贺府早以被贺夫人下令不许养过动物,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动物。 贺知青看到它并不怕自己,就想到这应该是别人的一只家宠,不知为何却跑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它的主人没有喂饱它,所以出来觅食了。他当时就想能养这么一只可爱的动物是多么大的荣幸,它的主人竟然还不喂它饱饭,还好今天是我先发现的它,如果是其他府里的人肯定不是打死就是偷偷放出贺府。如果让我知道这只狐狸的主人是谁,我一定不会把狐狸还给他。 他等着这只狐狸吃完偷偷的把狐狸抱回了房间,这只狐狸也没有挣扎,就静静待在他怀里。这样的乖巧让他更下定决心不把这只狐狸还给它的主人,不过它的主人倒是把它养的挺胖实。感受到它的重量后,他又改变了主意,觉得可以让它的主人提一个交换条件,金银珠宝任何一个东西都可以。 他把这只狐狸带回来的事只有身边一个信得过的侍女知道,不久后那只狐狸一直在房间里乱跳,时不时用爪子挠门。他想这只狐狸难道是想出去找主人了。正巧,他也想知道这只狐狸的主人是谁,就抱着它出门了。没想到的是一开门怀中的狐狸就窜了出去,跑到了昨天大赛冠军的身上。 云白筠看着这个不幸的男人,索性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贺大人,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让你即能远离这种生活又能让你一直跟白白在一起。” 贺知青抬了抬眼,问:“是什么主意?” 云白筠回答道:“等我们找到白白,你就跟我们走吧,你可以留一封信给你娘,让你娘知道你这些年来的痛苦。等九国周游完后再回来看看,说不定你娘就看开了……可以算是个馊主意吧。” 但是,听到这些话后,贺知青马上平复了心情,转身回书房写下了一封信,又收拾了一些盘缠与换洗衣物,他动作之迅速让云白筠一阵目瞪口呆,云白筠喃喃道:“贺大人,你就这样轻易地决定离开家了?难道就不再考虑考虑?” 贺知青头也不抬的说:“不用考虑了,我是一定要跟白白在一起的,自从它在出现在身边后,我心中的忧愁都就不见了,白白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你放心,我知道它在哪,找到它就走。”贺知青收拾完对云白筠说。 贺知青带着云白筠偷偷的溜到了贺府的后厨房,只见白白跳在灶台上吃着锅里的东西。云白筠疑惑的问贺知青:“贺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白白在这里的。” 贺知青把白白从灶台上抱下来说:“因为今天中午我让人给它做了红烧肉,所以我想它一般是跑到这里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云白筠,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那时母亲一定会找我的,真要那样我们可就真走不了了。”云白筠点点头,把白白从贺知青手里接过来,往外走着。 走在贺府的小路上,经过的侍女看见他们一般说的都是这两种话“你看,少爷果然是喜欢这位姑娘,她的包袱少爷都替她背着。”“是啊,少爷真是个痴情种,可惜夫人……”“她怀中的小动物也好可爱啊。”“……” 那包袱是他自己的,都不要想多了好不好,我不会跟老夫人抢她儿子的。 她们口中的两人现在就站在贺府门口。贺知青脸色平静的看着困住他几十年的牢笼。 云白筠本来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但看到他如此平静,干脆什么都没有说,他可以受的住这么多年的压力,内心的强大可见一斑。 站在贺府外,好好的耽量这个府邸,就会发现这个地方人呆久了同样也会失去生气。 在贺知青心里没有在府中时的欢乐,只有言听计从的过去。他紧紧的闭了闭眼,把心中的不快全部甩掉,转身叫上云白筠快步的离开了这个承载着他过去的地方。 “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贺知青。 云白筠转头一看,是那天在后台要买她诗词的男人。她看了一眼贺知青,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道:“你们难道是……兄弟?” 贺知青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男人道:“知竹,我要离开家。我不想在这里待了,母亲就交给你了。” 贺知竹惊道:“不行!大哥!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受苦的就是我了。你要是走就带我一起走吧。” 贺知青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大哥不帮你,是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走。这不还有她吗?”贺知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云白筠。 “你们是要去私奔吗?” “不,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去周游九国。”云白筠接道。 “真好啊,我也想去!带我走吧,大哥~” “要是你也走了,母亲就没人照顾了。啊!母亲。”贺知青趁贺知竹转头的时候拉着云白筠迅速的藏了起来。 “大哥!!!贺知青!!!!” 云白筠悄悄的对贺知青道:“贺大人你这么放心的走,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弟弟吧。” 贺知青点点头,道:“嗯,因为我太过出彩,弟弟的天赋一点都显露不出来,所以我想趁这段时间出去放松一下心情,顺便让母亲好好的看一下知竹。我想让她知道,其实她的两个儿子都很出彩,都是她的光荣。” “你真是一个好哥哥。” “……他回去了,我们走吧。”贺知青并没有回应云白筠的话,只不过嘴角一直上挑着显示着他心情的愉悦。 白天绘恩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的景象,完全让人想不到晚上那种寂静。因为绘恩是有名的书画之国,所以街道两边到处都是现场作画的画师,一幅画或者一副被个人指定的画出来的画会按照画的繁复程度来规定价格。 “贺大人,你画的那副《画中仙》在你府里吗?我忘记看了!”云白筠突然说出这么讲一句话。 贺知青摸了摸下巴,道:“既然我都跟你出来了。你就不要叫的太生疏了。我比你大你就叫我贺大哥好了。不过你说的那副《画中仙》?我记得当时母亲给我卖出去了。具体卖到哪里我也不清楚。” “啊,好可惜!” “我不是在这吗?你要是想看我就再画一次给你看。” 云白筠道:“行,那敢情好。不过我还有事要办。去找你的时候,我在路上碰见一个小孩,他双眼失明,一直在流浪,我就想收留他,但是因为带着他去找你不方便,所以我现在得回去找他。” 贺知青点了点头,道:“你抓紧时间,我已经给母亲留下要走的信,她发现那封信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里许多人都认识我。所以我不能陪着你到处走,还有知竹那小子回去还不知道会跟母亲说什么呢。” 云白筠提议道:“要不去墨迹客栈吧,那里的掌柜我很熟,去那里比较安全。贺大哥,给你这个。”云白筠看着贺知青这么受欢迎有点惹眼,就给了贺知青一块棉布,让他包在脸上,虽然更惹眼了一点,但是人们都不知道他是谁,不是吗?好吧,她承认她受不了那些女子递过来嫉妒她的眼神。 第12章 绘恩8 云白筠让贺知青先去墨迹客栈,自己从路上返回去寻找那个小孩。 天已经黑下来了,只有微弱的月光映照着那条街道,许多人家已经在门口挂上了灯笼。炽脩认为那个姐姐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想带走他的借口,但是当他听见那个姐姐一直在嘱咐自己等她,她一定会回来接自己的时候。他动摇了,他经历了很多事,也遇见了很多的人,每个人都嫌自己眼瞎是个累赘。但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要不再等等看…… 云白筠回到那条碰见炽脩的街道,那里没有白天人来人往的嘈杂,只有迎风摆动的灯笼,云白筠的影子也随着灯笼晃动,这样的绘恩寂静的吓人,像一座死城。云白筠低声喊着炽脩的名字,摸着胳膊慢慢的走着,绘恩晚上的气氛让云白筠汗毛直立。他们好似不喜晚上出门,天一黑就都回家了,就像她和白白来的那天晚上的气氛一样。 突然,云白筠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特别小,但是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云白筠的大脑瞬间就绷紧了,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绘恩人晚上不出门会不会是因为这里晚上有不好的东西出没。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是每一步间隔的时间都挺长,云白筠不敢转身,脚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了。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啊——”云白筠大叫着甩开了拉着她手的东西,飞速的往前跑去。 “姐姐。”云白筠停下了脚步,转身一看,炽脩正可怜兮兮瞪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她。她急忙往回跑,拉住炽脩的小手,道:“炽脩,对不起,我来晚了,还好你还在这里。” 炽脩摇了摇头说:“没事的,姐姐。你能回来接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炽脩在灯笼朦胧的灯光下笑得格外开心,他这次做出的选择果然没有错,这个姐姐果然来接他了。 “炽脩,我叫云白筠。一会姐姐还要带你去见一个贺哥哥和墨哥哥。炽脩,因为姐姐现在也是离开家门在九国之间环游,所以这种流浪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云白筠拉着炽脩的手边讲边往客栈走去。 “没关系,姐姐,跟姐姐在一起到哪都无所谓。” 云白筠摸了摸炽脩的鼻子,道:“嘴真是甜。” 当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墨憎和贺知青坐在一起,两人之间充斥着不愉快的气氛。 最先发现云白筠他们站在门口的是白白,它从贺知青的怀里跳了下去,直奔炽脩而去。炽脩也感觉到有一个东西扑到了身上,手忙脚乱的接住它,毛茸茸的白白乖巧的躺在炽脩的怀中,低声嗷嗷的叫着。炽脩抱着它感受到白白温热的温度与有规律的心跳,心底突然透彻明亮,嘴角也不由得弯了起来。 贺知青看到白白离开了他温暖的怀抱,反而跑到了一个小孩身上就起身把白白从炽脩的怀中抱走。 炽脩感觉到怀中温暖的物体突然消失,神情渐渐地低落了下来。 “贺大哥,你怎么还从小孩子怀中抢东西。”云白筠看不过炽脩被贺知青这么大的人欺负,指责着贺知青。 贺知青被云白筠的话一句点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悻悻然的把白白又放回了炽脩的怀中。云白筠拉着炽脩坐下,跟大家一一做着介绍。贺知青从知道炽脩双眼失明之后,对刚才自己的做法更痛恨了,一直在一旁补偿着炽脩,说炽脩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但是炽脩记得这个刚上来就抢自己怀中白白的人,所以对他一直是一种爱理不理的样子,傲娇的样子让炽脩有了真正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样子,但是却愁哭了贺知青。 一边的墨憎看到贺知青和炽脩的互动对云白筠说:“我不知道你们下午到底去干了什么,但是为什么现在全绘恩的人都知道新晋比赛冠军要与贺知青私奔,并且还留了书信。” “呃……这个,我也不清楚。” 一旁的贺知青道:“我就知道我那个弟弟不带他走他就一定会不安生。这该怎么办,母亲一定开始派人找我们了。” “我可以让你们今天就走。” 云白筠惊喜的看着墨憎道:“墨大哥,你刚才说今天就能走。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不被守卫发现出城吗?” 墨憎道:“我这里有一个密道可以通向千水的客栈分店,我就经常靠这条密道去千水的分店视察。” “分店?墨迹客栈还有分店?可是这个客栈不是你买下的吗?”云白筠惊讶万分。 “本来我来绘恩住是为了怀念一下友人,却没想到有人要把客栈卖给我。我接手客栈后就找人开凿了一条密道。我在这几个国家都有产业,只不过全都是客栈。那时真是巧了,因为当时正好绘恩没有我的客栈。” “那穗盟的那个叫什么?”云白筠急忙问,万一她曾经在那里住过呢。虽然她不记得跟爷爷在一起住过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墨憎喝了一口茶,道:“银骰客栈。” 云白筠点点头,果然没听说过。不过墨大哥竟然能在九国都开上客栈真的很厉害。 “既然如此,马上就走吧。”贺知青提议道。 云白筠表示同意,墨憎关好客栈,领着云白筠他们来到后厨房。 密道在厨房的一堆干草下,用一把连环扣锁住。墨憎迅速的打开密道,一股灰尘被密道挂上来的风吹了起来。众人一众咳嗽,云白筠用手打散了面前的灰尘,看着深不见底的密道,感到一股寒气从密道里扑面而来。 墨憎咬着油灯爬了下去,照亮密道,对还在上面的云白筠说:“下来吧,没积水。”云白筠一头黑线,原来这里还能积水吗。 第二个下来的是云白筠,墨憎在下面接住她,白白是自己跳下来的,再然后是炽脩,最后是贺知青。云白筠拿起墨憎放在地上的油灯,对墨憎说:“谢谢墨大哥,又帮了我们一个忙,前面我们会自己走的,墨大哥回去休息吧。” 墨憎看着云白筠笑着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在密道里养了点东西,它们最近有点不认主,连我都攻击。我要陪着你们,要是一个不小心的话命丢了可就麻烦了。”云白筠脸色发青的看着墨憎,墨大哥到底是弄了一个什么样的密道,不光能积水,养的东西还那么危险,这些话竟然还笑着跟我们说。爷爷,他好可怕。 墨憎从内关上密道的门,从云白筠手中接过油灯,领着众人从密道往千水走去。 第13章 千水1 翌日清晨,狼狈的云白筠众人从密道中爬出,千水的客栈叫流光,名字还算正常。 他们从密道出来后着床就睡下了。昨天晚上云白筠一直跟在墨憎身后,紧紧的握着炽脩的手,她被墨憎说的话给吓着了,本来以为墨憎是逗她玩的,但是刚走没几步,几只眼睛就在幽深的密道中一闪一闪的发亮。 突然,翅膀扇动的声音越变越大,几只蝙蝠从密道上横冲下来,目标是云白筠几人。炽脩看不见,就只感觉到云白筠拉着他的手飞速的往前跑着。墨憎握着油灯驱赶着蝙蝠,也跟随云白筠他们往前跑着。贺知青是典型的绘恩人,他虽是男子,但是体力连云白筠都不如。 而墨憎在几国都有客栈,可见此人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没办法,云白筠已经拉着炽脩一头扎进了黑暗中,跑的不见踪影,但是总不能把贺知青给丢下吧。所以墨憎只能抗起贺知青手持着油灯往前跑去。还好密道只有一条路,墨憎也不怕云白筠迷路。本来墨憎还想领着云白筠跑的,趁在这种时候与云白筠培养一下感情,结果没想到的是云白筠竟然反应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她就跑了。 别看云白筠一副乖巧女子的样子,但当她碰到类似于鬼灵精怪或面部可憎的物体出现时,她就会不顾一切的逃离那里。云白筠和炽脩跑在前面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贺知青就不行了,他被墨憎扛在肩膀上,身体的颠簸让他差点把胃都给吐出来了。当从密道出来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从墨憎的肩膀上下来,趴在一边吐得天昏地暗。 这次到达千水比想象中还要快,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大概是因为云白筠他们是一路跑过来的,虽然累是累了点,但是却大大的缩短了到达千水的时间。 云白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墨憎他们早已经在楼下的桌子边围坐着。墨憎不知何时已经把身上的粗麻布衣给换了下来,只见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仙鹤的图案,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更让他看上去俊朗万分,整个人给人一种器宇轩昂的感觉。 墨憎发现云白筠站在楼梯上,对她笑了笑。云白筠也与他们打了招呼。 吃过午饭,她拿出那本记载着九印那本书。 【七轮——千水】 这个国家有着出神入化的剑术,虽然千水有着强大的武力,但是却微妙的与其他八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千水】图案由两把宝剑交叉而立,剑穗长长的围着圆形的形状环绕起来。 千水国的灵山上有玉琼一脉,千水的图案就保存在玉琼派的某地。 下一页【鹤瑞】需要千水图案开启 玉琼派,那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墨大哥,你知道千水的灵山在哪吗?”云白筠问着正在看账本的墨憎,贺知青坐在离墨憎较远的地方,抱着白白,生着闷气,看来他还没有原谅昨天墨憎扛着他从密道里出来的事。 墨憎看完最后一点账目,直起腰道:“你问灵山做什么?” 云白筠答道:“我听说千水的图案在灵山的玉琼一脉中。” “千水印在玉琼一脉?”墨憎听后摸着下巴,道:“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云白筠身子一直,答道:“我出来找图案也不是没有依据的,我有贵人相助。这本书上就写着这些印都在哪里。”云白筠把书递给墨憎。 墨憎把书接到手里道:“白筠,你不要把书的来历轻易的说出去,万一让歹人听了去,你会有危险。” 看书时,墨憎时不时的点点头,让人看着以为他看的很认真。就连一旁的贺知青也很好奇,轻轻的探出头想一看究竟,却有意无意的被墨憎挡住了视线。他把头一扭接着摸着怀里的白白,继续生他的闷气。 墨憎看了一会,道:“白筠,按你的意思,就是九国印全部都要集齐是不是。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个云锦就是一个仙人的聚集之所,想找到云锦国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云白筠一愣,声线顿时拔高了一个层次:“什么?墨大哥,云锦连找都找不到!” 墨憎点点头:“这个云锦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它似真似幻,隐藏在这茫茫的大山中。” “那就是说,云锦我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云白筠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着裙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桌子喃喃道。 墨憎看着她失望的神情,安慰道:“说不定,你与云锦有缘分呢。云锦藏了这么多年万一今年现世了呢。” 云白筠听到他的安慰,想起当时仙人对她所说的话。她失望的脸上马上就洋溢了笑容对墨憎说:“墨大哥,你说得对,我应该慢慢的一个一个的找,云锦应该是我最后一个到的地方,说不定那个时候已经找到入口了。谢谢你,墨大哥。” “对了,墨大哥,你知道怎样才能进入玉琼派吗?” “这个很简单。二勤,过来一下。”墨憎朝站在柜台后还在算账的人喊了一声,那人听见墨憎叫他,放下算盘小步的跑过来。 “老板,找小的什么事?”二勤搓着手,身子稍微弯曲看着墨憎。 “你在千水呆了这么久,知道灵山上的玉琼派什么时候招人吗?” “玉琼派?老板,这几年玉琼派已经很久都没有派人下来收弟子了。估计这几年还不会有动静。” 云白筠听到这个消息,失望道:“不会吧,这几年都没下过山招人?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这可怎么办?” 二勤笑吟吟的看着云白筠,说:“姑娘,也不是没有办法。灵山的山脚与山腰上各有一道考验,只要过了那里,就可以破例被收为玉琼的学徒。姑娘不妨去试一下,说不定就可以。” 云白筠眼前一亮,欣喜道:“这也行啊,说不定我就成了破例呢。墨大哥,我这收拾东西去灵山求学。” 墨憎话还没说她就急匆匆的跑向二楼去收拾东西,看到她心急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贺知青低着头眼睑盖住了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手上摸白白的动作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云白筠下来了,唤着贺知青怀里的白白准备前往灵山。 墨憎喊住了云白筠,说:“白筠,不要这么着急,你看天也不早了。如果你现在走,等到灵山就是晚上了,你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多不方便。要不明天清晨再走吧,你刚来千水就带着炽脩出去玩玩吧。” 墨憎的提议让云白筠把激动不已的心收了回来,对啊,她只顾自己的事,没有跟炽脩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跟贺大哥聊过天,他们都是自己带来的,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们留在这里等自己从灵山回来吧。 “云白筠,我明天要跟你一起去灵山。”一直不说话的贺知青现在眼里流光溢彩,下定决心的眼睛如深邃的大海。云白筠不禁难免想贺知青真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你也去?那我也跟着去吧。”墨憎听见贺知青说要跟着去,也发话要跟着去。炽脩也不甘落后,表示自己也要跟着云白筠去。这样的蝴蝶效应让云白筠很无奈,她看着众人,道:“我去灵山是要拜师学艺,不是去玩的,你们都跟着我做什么。” “我意已决!虽然我是绘恩人,但是如今我跟你出来,就不能再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我不想再被别人保护,成为你们的拖累,我也要变强这样才能保护你们。”贺知青情绪激动的向云白筠解释道。 墨憎捏捏炽脩的手,笑着说:“你看,他都去了,我和炽脩也不想在这里待着等你们。所以我和炽脩就一致决定跟着你了。” 云白筠看着面前的众人,心里一股暖流涌入。她现在有了伙伴,有了跟自己交心一起闯荡的伙伴,“好,一起去就一起去,我们明天一定要通过考验。” 千水街道两边有着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站在街上往后就能看见几座层层叠叠的大山藏在云后,那里就是灵山。千水的子民以在灵山学艺为荣,千水有很多在八国中有名的剑士,他们的剑出神入化。千水的女子也不甘落后一个个皆为巾帼枭雄。 第二天清晨,已经休息好的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墨憎在千水有着不浅的人脉,他也知道从这里通往灵山最近的路。云白筠本来想骑马前去,但是却因为贺知青不会骑马、炽脩不易骑马而放弃。最后他们还是雇了一辆马车,匀速的朝着灵山行驶着。一天的旅程都将会在马车上度过,真的非常无聊,所以云白筠就把穗盟的一些小游戏拿出来与大家玩乐。 第14章 千水2 “炽脩,你摸钱好厉害,都对了。”已经玩了三把摸钱都输给炽脩的云白筠不禁夸奖道。 “云姐姐,也没那么厉害。因为我的眼睛不好用,就只能靠手来摸,久而久之我的手就能摸出那些东西的样子了。”炽脩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奖,小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 “炽脩,你的眼睛从小就看不见吗?”云白筠伸手抚摸着炽脩的眼睛。 炽脩笑着说:“我的眼睛两岁前能看见东西。”云白筠听见他对眼睛看不见这种问题还能笑着回答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孩子一定是过习惯这种日子了。 “那你还记得你的家乡什么样子吗?” 炽脩听见云白筠这个问题紧张的握住云白筠的手:“姐姐,不要把我送回去。” 云白筠愣了一下,笑着对他说:“不会把你送回去的,我就是好奇炽脩的家乡什么样子。炽脩要是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 炽脩松了一口气说:“我那个时候很小,只记得我母亲经常抱着我去看一个巨大的发光的轮子,母亲说那个轮子很厉害。再具体点我就想不起来了。” 马车里的气氛被云白筠的问题弄得略显沉重,云白筠见此又招呼了他们玩了几把游戏。才把马车里的气氛挽救回来。直到夕阳夕下的时候,马车行驶到了灵山脚下。 众人站在灵山山道上,抬头看着矗立在面前的灵山。灵山高不见顶,深深的埋藏在云中,时不时天空的云层上还会传来一阵阵鸟鸣声,几只仙鹤张着翅膀在云层上留下一个个黑影。山上的树木翠绿茂盛,山中间开了一条小路,小路边上蹲坐着两只狛犬,一块石碑立在右边的狛犬边,石碑上用千水大字撰写着灵山二字。 层层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山顶。周围安静到都能听见远处传来潺潺的水声与猴子吱吱的声音。这座山到处都充满着生动的灵气,云雾缠绕在这座山上,让它更不像人间的产物,好似就此一步登天。人间仙境大概就是指这里了吧。 墨憎把马车停在山道草棚下,收拾好一切,与云白筠众人踏上台阶。 “墨大哥,我们走了这么久,并没看见有什么考验啊,这都快到山腰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贺大哥和炽脩也累了。”云白筠气喘吁吁的跟在墨憎后面,手扶膝盖断断续续的对墨憎说。墨憎转头一看,云白筠他们已经累的快趴下了。他停下脚步,招呼着云白筠他们坐在台阶上,拿出水袋给大家补水。 云白筠喝着水,疑惑的问:“墨大哥,你体力这么好啊。我们都快累死了,你还一如既往的健步如飞。” 墨憎停顿了一下,笑着对云白筠说:“我在各国都开上了客栈,每个国家特点我都涉及了一点。刚来千水的时候我也与他一样,走几步喘两下。现在身体锻炼的好了,这些自然就不是问题。” 贺知青慢慢的从台阶上手脚并用的爬上来,咽了几口口水眼巴巴的问着墨憎道:“我真的将来能像你那样吗?” 墨憎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点头道:“会有那么一天,你现在的体力太差了,连个姑娘家都不如,是时候该努力了。” 贺知青满是大汗的脸上的笑意有几分破裂。 说着贺知青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手上的灰尘混着汗水全擦到了脸上。此时贺知青的脸上现在就像他画的水墨画,有山有水,波折起伏。 云白筠把水袋递给了旁边的炽脩,又拿出手帕给炽脩擦了擦脸上的汗,放眼望去看见贺知青那狼狈的样子,她竟忍不住笑出声就连墨憎看到他的样子也勾了勾嘴角。贺知青这个大才子,离开了让他大放光芒的绘恩,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突然,炽脩拉住了云白筠的袖子,对云白筠说:“云姐姐,有人来了。”话音刚落,一团雾气从山上涌了下来,掀起一阵不小的风。云白筠挡住眼,等放下袖子的时候,周围已经瞬间变得一片昏暗。只见雾中有一个人打着朦胧的灯笼从台阶上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憎早已警惕的看着藏在雾气里的人,云白筠抓紧身边炽脩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环绕雾气下来的人。 在云白筠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鹅黄羽衣的女孩子,头上用丝带绾了两个玲珑环,脸用面纱遮掩着。她手提着灯笼,面无表情站在他们面前。 墨憎的神情有点松动,云白筠问:“墨大哥,你认识她?” 墨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脸也慢慢转向了墨憎。她看着墨憎,面纱下的嘴张了一下:“哥哥……” 云白筠听见那个小女孩的叫法,惊讶的看向墨憎。墨憎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提着灯笼朝着墨憎走去,墨憎并没有躲开,他想知道这个小女孩下一步是做什么。小女孩走到墨憎面前扔掉了手里的灯笼,轻轻握住了墨憎的手,喊:“哥哥……跟我回家吧。”一团雾气从小女孩的脚边螺旋式的升起,白白见状趁机跳到了墨憎的肩膀上。 云白筠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墨憎、白白、小女孩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雾没有散开,黑暗还是笼罩着众人,只有小女孩刚才扔在地上的灯笼还发着微弱的光。众人被可怕的寂静给怔慑住了,云白筠抓着炽脩的手越来越紧,直到炽脩喊疼的时候,云白筠才从魔怔中清醒过来。贺知青走到云白筠身边,说:“别怕,这不是鬼怪作祟,这是玉琼派的考验。你看地上的那个灯笼,那上面有一个玉字。”贺知青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怀疑这是一个幻境。” 突然,台阶上传来一阵苍老声音,声音喊着云白筠的名字。云白筠被吓的汗毛直立,拉着贺知青焦急的说:“你……你不是说不是鬼怪作祟吗,你听他在叫我的名字。” 贺知青也无法解释眼前这种情况,只能安慰着云白筠:“这确实不是鬼怪作祟,书上说这是幻境里的一种现象叫唤魂,叫五声名字,就会被勾掉魂魄。然后再也离不开幻境。” 可是,炽脩疑惑的问着在一旁吓的一团乱的两人:“云姐姐,贺哥哥,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听见什么东西了。” 云白筠停下一直在原地走动的身体,道:“炽脩,你没听见吗?有鬼在叫我的名字,已经叫我三下了。你听,他又叫我了,怎么办第四下了。”云白筠在一边抱头捂耳的蹲下,贺知青也满脸焦急。 炽脩又侧耳细听了一下,答道:“我没有听见什么啊。云姐姐,你是不是听错了。我的耳朵一直都很好用。” 贺知青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书上说过,幻境出现的东西是人心中最想念的,这个声音只有他想让谁听到,那个人才会听到。云白筠,你心里一直都想得什么,快叫出他的名字。” 云白筠想,自己一直在想谁。爷爷行不行。云白筠想到后二话不说立刻就朝着雾气那边大喊爷爷,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怎么回事,不是说叫他就行了吗?”云白筠现在急的团团转,就怕一个不小心答应了。 “你爷爷的名字叫什么,叫名字试试。”贺知青给云白筠提议。 “爷爷的名字,爷爷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啊……想不起来。”云白筠的心里越来越着急,烦躁的抓着头发。马上就是第五下了,要是叫出来自己会死的。师还没拜,就连仙鹤都没有摸过,更不要提收集九国印去见仙人了,等等……仙鹤、鸿鹄、鸿…… “云鸿轩!”云白筠由想起了爷爷的名字,记得当时还是爷爷指着天空的大雁和天鹅告诉云白筠他的名字的。 第五声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雾也慢慢散开。他们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天还亮着,倒在地上的灯笼告诉着他们刚才那并不是做梦,出了幻境云白筠虚脱的跪坐在地上,平复着心情。她巡视了一下周围,却没有发现墨憎的身影。 “糟了,贺大哥,墨大哥和白白没有离开幻境。”云白筠站起身,虽然腿还是止不住颤抖,但是想到墨憎还在幻境里,就立刻爬了起来。 一阵脚步声渐进台阶上走下来一位身穿蓝白云彩纹路衣服的男子,他手持一把古铜剑鞘的重剑,头发被白玉发冠规矩的束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走出幻境的云白筠众人。 “你们就是打破幻境上山求学的人?我是灵山玉琼派掌门大弟子的徒弟,千流。你们已经过了两道考验,想要继续拜师的话就跟我上山去拜见师傅吧。”男子薄唇微动。 “两道考验?难道不是才过了一个考验吗?对了,千流师兄,我们还有一个朋友在幻境里,求你救救他。”云白筠弯下腰,对转身欲走的千流哀求道。 第15章 千水3 “困在幻境,就是他资质不够。如果你们还要救他出来的话,也不用跟我上山了。”千流冷漠的说着这些话,仿佛嘴里说的根本就不是不救命的话。 “可是……”他是我的朋友,云白筠还没有说出那句话,就被千流堵了回去,“没有可是,想做我们玉琼派的弟子就不要被这些无用的情感缠身。” 云白筠还想说话,却被贺知青拉住了手,贺知青朝她摇了摇头,解释道:“跟他走吧,再在这里等也是无果。幻境我们现在已经进不去。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随后又悄悄在她耳边说:“不要担心,别忘了白白跟他在一起,白白可是一只吉祥物。他们会活下来的。” 云白筠听到贺知青的劝告才缓慢的点点头,有白白跟墨大哥在一起,一定不会有问题。 临近山顶的时候,周身已经开始围绕起层层白云,时不时有仙鹤在身边飞过。千水的仙鹤也似侠客一般,有着深藏不露的杀气,寒光闪闪的双眼似迸发出无尽的力量。 抬头一看就能看见一座巨大的牌坊矗立在顶端,上面写着玉琼派三字,牌坊由白色花岗岩构成,为四柱三门式。在这高耸的灵山之上,层层宫阙坐落在山顶上,以太极八卦之势围绕中心排开,山顶四周都是悬崖,枯藤缠绕,瀑布流淌,一派与世隔绝的脱俗景象,玉琼派真不愧是为千水人的骄傲。 跟随千流走进玉琼派,莫大的山顶上,零散的走着几位玉琼的弟子,他们的衣着与千流的一样,这里不分内门、外门弟子服。放眼望去,还有几座大殿,有的殿内外面挂着武器、也有殿内大门敞开里面隐约能看见几位弟子在比试剑术,也有的殿内徐徐的往外冒着青烟,还有几座离殿较远的地方的一排排房子,那里应该就是普通弟子的房间。玉琼派中央是一座议事大殿,右上方是两座阁楼,一座藏书阁,一座藏经阁,那里也有几位弟子同议事大殿一样在这附近巡视着。 千流在议事大殿门口停下,与门口站着的两位弟子打了招呼,领着云白筠众人进了议事大殿。 大殿的台基是用汉白玉细细镂空雕刻而成,两排阶梯之间刻着两把锋利的剑。内殿由三千六百根精巧的楠木采用鹤瑞的榫卯式构建而成,淡白色的水晶石铺满顶层,亮彩夺目。两侧用绣花屏风与殿内相隔开,一面绣着书本,是长老们讨论事情的地方,另一面绣着梅花与石桌,石桌上的茶还能看见袅袅的热气,屏风绣的栩栩如生,是长老们休息的地方。屋中央还有一座青铜四足鼎香炉在往外冒着香气。凝神香是玉琼派的特色香,它可以使人静心凝神、不受外事所干扰。 屏风外摆了十二把镂空木椅,左右两边一边五把,首位两把。两把由一张桌子隔开。那两把都没有坐上人,右边的前三把做了三位长老,左边则是坐满,至于那些空的几个座位就不得而知理由了。 “师父,这三位就是今天打破幻境之人。我已把他们带到。”千流朝坐在右边的老者恭敬的说道。 老者摸了摸胡子,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云白筠众人。左右两位第一个椅子上的长老都是一样的老态龙钟,胡子与毛发齐白。右边第一把椅子没有人坐,是从第二把椅子开始才坐了人,第一位长老是千皓长老,他是第五代掌门的弟子,目前为代理掌门。第二位则是千圭长老,他门下管理着玉琼派的刑罚所,弟子犯了小错都会去他那里领罚。第三位长老是千麓长老,他门下管理着玉琼派的味缘厅,弟子的伙食材料都由他们进行采集与烹饪。 左边从上到下分别是千珏长老,他门下管理着玉琼派的仙鹤园;千清长老,他门下管理着玉琼派的演武场,他的根骨极好,年纪轻轻的就爬上了玉琼派长老的地位;千羽长老,她是玉琼派到现在为止第一个女长老,她门下管理着玉琼派的药露坊,她的年龄看起来像是二十□□的姑娘,但是她的年龄其实与千珏长老一样,因为时常服用驻颜丹的缘故才得以保存好自己的容颜;千源长老,他门下管理着玉琼派的金锭阁,玉琼派的资金全都由他管理,极为珍惜钱财与资源,往往都是在弟子的东西坏的不能再坏了才会拨下钱财去修理。弟子们都不敢随意破坏物品就怕哪一天穿着补着补丁的衣服出门被人笑话;千邪长老,他门下管理着玉琼派的幽关锁,玉琼弟子只要是犯了罪不可赦的错就会进到幽关锁,千邪长老年轻时也犯了大错,被掌门关到了幽关锁里,但是因为他的诚心悔改同时也戴罪立功,掌门就让他住在了幽关锁,看管着犯错弟子。 “不错,不错,这个小孩根基不错,可以让他跟着我习武。不过……”千皓长老满意的看着炽脩,转头去看另外两个,他的视线停在了云白筠身上,摇头道:“这个女娃娃资质一般,并不适合练武。”又转头看向贺知青,在看到贺知青的时候,他瞪大了双眼,两边的胡子也惊喜的一翘一翘的对千珏长老道:“这个男娃子虽然不适合习武,但是亲和力不错。几年没见了,可以让他跟着你去养养仙鹤。”几位长老听后也感到很惊奇,纷纷把目光放到贺知青身上。 千皓长老一一点完后,伸手指了指云白筠,道:“你走吧,虽然你破了幻境,但是并没有练武的资质,在这里就是练个十年百年也练不出什么花样来。不过,你的两个朋友可以留下。”云白筠听后心一沉,她虽然不是来这里学武的,但是却是一定要呆在玉琼派。 千皓长老说罢便起身离开,云白筠扑通一身跪倒在地,双手伏地,道:“长老,我虽资质差,但请您让我留在这里。即使干活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老者回头看到云白筠跪在大殿上,她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千皓长老眼神一凌,竟然在云白筠的身上看到师兄的样子,真是人老了眼也坏了,他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大殿。 等人都走干净了,炽脩才跑上前去,拉住云白筠的胳膊说:“姐姐,不要跪了。你可以先回客栈,我们帮你找图案。”贺知青也叹了口气,道:“炽脩,我看那位长老很看重你,不如你帮你云姐姐去劝劝那位长老吧。” 炽脩点了点头,正欲出门。却被从门口进来的千流挡住了,千流冷漠的看着他们说:“师父不会见你的,没有资质的人即使是破了幻境也没有资格在玉琼派待下去。” 无论贺知青与炽脩怎么求千流,千流就是不同意让他们去找他的师父。突然,千流的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她的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师兄,就让她们去找师父吧,千菱想要一个可以陪着玩的姐妹。” 千流转过头,看到身后的女子冷漠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师妹,师父刚才说过要她下山,我们帮助她引荐师父这不是忤逆师父的意了吗?” 千菱从千流身后转了出来,像一只兔子一样蹦到贺知青面前,头上的流苏簪也叮铃铃的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一个一个的看着,随后又对门口的千流说:“师兄,你太死板了,师父很喜欢我,我帮你劝劝他,说不定师父就答应了。” 千流即使再固执也拒绝不了自己喜爱的女人可怜的求着他,千菱的话他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 “行了,你们跟我来吧。”千流说完转身走出大殿。 “师父。”千菱疾步的跑向坐在榻上的千皓长老。千皓长老微笑的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千菱,问:“千菱,突然找师父什么事?”千菱侧了侧身,把挡在身后的云白筠众人露出来。 “师父,我知道今天玉琼派破例收了两个弟子。你看中间那个女孩子,虽然她没有资质,但是师父你就让她留下吧。菱儿无聊的时候还能找她聊聊天,师父。”千菱拉着千皓长老的胳膊撒娇的哀求着。 千菱停顿了一下,又小声的说:“我爷爷要是知道我有了朋友,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老者摸了摸千菱的头,慈祥的对她说:“好,那就把她留下来,做菱儿的朋友。”老者朝云白筠三人勾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上前去。“我是玉琼派的千皓长老,都各自报一下姓名吧,我赐你们名号,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就是我玉琼派的弟子了。” “弟子贺知青,来自绘恩。” “弟子云白筠,来自穗盟。” “弟子炽脩,居无定所。” 三人分别介绍着自己,千皓长老的目光又放在了云白筠身上,疑惑的思虑着。他刚想问云白筠问题,就让千菱抢了先:“云白筠……师妹,你跟我一个姓,好巧啊。我也姓云,我叫云榴。” 第16章 千水4 云白筠看着她,笑着说:“师姐,天底下姓云的那么多,但是能让我们在万千人民中碰上即是我们的缘分。” 千皓长老看着云白筠眼睛里有了几丝赞赏,他摸了摸胡子道:“贺知青名号千青、炽脩千炽、云白筠千亦。你们住的地方就让千流带你们去,明天千流会带领你们去被分配到的地方。” 云白筠与贺知青相继跪在地上道谢千皓长老。 第二天,贺知青便到了仙鹤园,跟着千珏饲养仙鹤,贺知青的微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能亲手养一大群宠物,这次分配的地方正合他意。而炽脩则跟在千皓长老身边练习剑术,成为了千皓长老的关门三弟子,每天早晨进行晨练与暮练。至于云白筠嘛……她并没有任何分配也没有资格参加训练,而是被千皓长老派去打扫藏书阁,一扫就是一整天。 藏书阁一般格局为两层楼房,这里也是如此。楼上为整体一间,楼下分为六间,一与六共宗居北方,因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为的是防火二字。但是这个藏书阁并不完全与普遍的藏书阁一样,它的楼下分为七间,二与七为朋居南方,因地二生炎,天七成之,正与防火恰恰相反,反而是一种纵容火势致涨之势。五行中由火克金,这个藏书阁从外观上看,能发现这个藏书阁的四角与书柜的格局是模模糊糊的布下了紫嵇一阵,紫嵇属金。建造这个生炎的局势难道是为了在这个藏书阁抑制或藏住什么东西? 千水的藏书阁藏书达到上千册,分别用楠木制的书架整齐的摆放。云白筠看出这个藏书阁的不同,因此她怀疑千水印可能藏在此中,但是却没有任何依据来证明此事。所以她现在正拿着扫把打扫着藏书阁,心却在思虑着千水印究竟会藏在哪个地方。 云白筠在打扫藏书阁一楼楼梯的时候,耳边突然听见几声动物的叫声,那声音十分熟悉。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扫把,寻声望去,只见一楼的窗口处有一个白色的物体探出头来,云白筠好奇的跟着它从窗中爬出,碰巧的是藏书阁后方并没有弟子把守,所以她顺利的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藏书阁。每当她看不见白色物体的时候,就会有一摸白从眼前跃过,让云白筠发现它的踪迹再此追上它。就这样她一步一步的追着这个物体来到了距离藏书阁后方较远的地方。 藏书阁的后方是一个断壁悬崖,边上种着一颗年龄久远的梧桐树,梧桐长的奇形怪状,大大的粗树枝延伸出来歪在一边,在树底下形成一块大大的阴凉。那个白色的物体就在蹲在树底下等着云白筠发现它,云白筠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白白嘛,这么说墨大哥也无事。 “白白,还好你没事,以后不许冲动的自己跑出去了。墨大哥是不是也跟着你一起出来了,他在哪里?”白白通人性的叫了两声,从云白筠怀里跳了下来径直的往前跑着,跑了几步没发现云白筠跟上来,它还转过来朝云白筠叫几声,示意她跟上来。 “你要带我去找墨大哥吗?”云白筠揣摩着问着白白,白白叫了两声继续往前跑着。不愧是仙狐狸,灵性极强。 连接后山的吊桥被一颗枯藤般的大树紧紧的缠绕着,木板上满是树藤,白白一个跳跃跳到了吊桥上,云白筠也紧跟其后。穿过吊桥,几块大小不一不规则的石头散布在树木周围,再往前走,不规则的石头越来越少,但是却变得越来越大。 在一大块草木不生的空地中央有一个莫大的石台规矩的摆放在那里。两把凌厉的剑被锁链锁在石头上,剑就插在石台两极八卦的中央。 那是一把蓝色的剑和一把红色的剑,剑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当云白筠靠近时两把剑还会交相发出共鸣声。云白筠觉得很诡异,就连看着周围的树木都变得张牙舞爪起来。她没有停留,只是稍稍的看了一小眼就马上收回视线跟着白白接着往前跑。 走了几步,隐隐的听见瀑布的声音,云白筠加快了速度,只见白白停在一片草地上,草地上开满了各色鲜艳的花,白白正在与一只蝴蝶嬉闹。这里草的长度漫过脚踝,看来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了。草地中间有一个湖,湖两边矗立了两座小山,山上各有一个瀑布,瀑布流下来的水都汇集到那个湖里,还隐隐约约有彩虹架在瀑布下。没想到,玉琼派这么严肃的地方竟然也有如此美不胜收的地方。 “白筠。”一个声音喊醒了正在陶醉中云白筠。 “墨大哥,太好了你没事。”云白筠跑到墨憎面前握住他的胳膊激动的说,然后又担心的问:“墨大哥,在幻境里有没有受伤,那个小女孩靠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开?你知不知道我们出了幻境后看不见你有多担心,我都有些后悔让你们来跟我到灵山。万一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墨憎含笑的看着云白筠气愤的脸安慰道:“我那时想知道是谁假扮我的妹妹所以就没有反抗被她抓走了。还好,白白跟着我过来,及时的把我从幻境里唤醒。”云白筠松开墨憎的胳膊,转身道:“幸亏白白是个吉祥物,否则,你是不是就此打算为了调查那件事而长眠幻境里了。” 墨憎听到云白筠担心的训斥,心里一阵涌动,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在那里,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能在意他:“白筠,我的妹妹已经死去多年。这次在幻境里碰见她确实是惊讶,一瞬间我都以为我妹妹还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但是也是在那一瞬间我也明白了眼前这个是幻境,我急于调查,一时间冲昏头脑就跟过去了。”还没等到云白筠回复土地就一阵晃动,云白筠一个脚下不稳倒在墨憎怀里,墨憎扶着她,眼睛看向鸟类被惊动起的那片树林。 “墨大哥,怎么了?”云白筠起身,抓着墨憎的前衣襟紧张的问。 “不知道,听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墨憎手指向的方位赫然就是云白筠看见那两把剑的方向。 此刻那个石台上,有一女子站在上面,顶着剑气发出来的飓风,手伸向那把蓝色的剑,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接进不了那把剑,那把剑每当她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就会发出一道剑刃,她用自己的剑挡着剑刃,虽毫发无损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云白筠发现,那个女子不就是千菱吗?她在这里做什么。 千菱感觉到周围有人在看她,转头一看,看到刚来到此地的云白筠与墨憎。她脸色一喜朝他们喊道:“快来帮帮我,趁我引他攻击的时候,帮我把剑□□。” 云白筠听后正要顶着大风过去帮她拔剑,可是此时墨憎却拉住了她的衣袖,道:“别去,你没有武功去了也是送死,我去。” 云白筠想了想也对,道:“墨大哥,你小心点。”说罢,墨憎便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飞速跑到前去。 “砍断它。”千菱看到墨憎到来对他说。 刀光剑影中蓝剑的剑刃被墨憎轻松的砍断,千菱趁机握住了那把剑,那把剑剑身颤抖着还想反抗就被千菱用一张朱红色的纸张制止住不再动了,剑身上亮着蓝色光芒纹路也暗了下来。 千菱把那把剑从石台上抽了出来,朝墨憎道了声谢便迅速的跑走了,墨憎看着她离去的样子暗暗出神。 云白筠上前去,看着周围一片狼藉,问:“墨大哥,你认识她?” 墨憎低头把手里的匕首收回袖里说:“我看她这么熟门熟路一定是来这里很多次了。这次碰巧有我们的帮忙所以才成功的拿走了那把剑。她和你相识,你回去后防着点她。”墨憎的脸色变得很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云白筠并没有注意到墨憎的样子,问:“墨大哥,你不与我一起回玉琼派吗,炽脩和贺知青也很但心你。” 墨憎摇摇头,看着云白筠。他的脸色又变回云白筠那熟悉的笑脸,并摸着她的头,道:“白筠,我还有事要做,你可以回去跟他们报一声平安。将来我们就在流光客栈集合。” 云白筠让白白跟着墨憎,并嘱咐它要好好保护墨憎。 当云白筠从后山回到玉琼派的时候,议事大殿外站满了人,就连在藏书阁外面巡视的玉琼弟子也都不在了。云白筠疑惑的看了一眼,畅通无阻的从正门回到藏书阁,拿起自己丢在楼梯上的扫把,接着干起活。 议事大殿 千皓长老站在议事大殿门口,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集合起来的弟子。 第17章 千水5 “众弟子参见众长老。”千皓长老这么着急的发布召唤令,一定是事关重大的事,无论这些弟子刚才是在做什么,只要听到召唤一律放下手中的事集合。 “都到齐了吗?”千皓长老背着手,俯视着台基下的玉琼弟子。 在下面的炽脩悄悄的拉了拉旁边贺知青的袖子,紧张道:“贺哥哥,怎么办。我没有听见云姐姐的声音。她是不是没有来。” 贺知青也在整齐排列的玉琼弟子中寻找云白筠的身影,他听见炽脩的询问,俯身在他耳边说:“她没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按照她的性子估计是在藏书阁里睡着了。不要担心,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可是,贺哥哥,马上就要点名了。”炽脩还是不放心,紧紧的握着小手。炽脩的神情被贺知青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从众弟子中出列,说道:“千皓长老,弟子有一朋友还没有过来。我猜测她应该还在藏书阁中。” 千皓长老看了出列的贺知青一眼,背着手道:“是千亦吗?” “回长老,是。” “可是,藏书阁我派千流去查看过,根本就没有人,千亦真的是在藏书阁,而不是在别的地方?” 贺知青虽离得远,但还是感受千皓长老身上的一丝威压,仅仅这一丝一毫就让他头上冒出冷汗来。 炽脩也站出列,对站在上方的千皓长老说道:“师父,千亦姐姐一定还在藏书阁。请您批准让我们去找她。”千皓长老看见自己心爱的弟子也出列帮她说话,语气稍微松了松,道:“让千流跟你们一起去,务必马上回来。” “千流,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真的还在藏书阁,就以彻查不严、办事不利的罪过暂时剥夺你的管理弟子权,交给千炽。” 千流慌忙的抬起头道:“可是师父……” 千皓长老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催着他们前去:“快去吧。” “是,谢师父。”千流咬牙切齿的答道。 还在藏书阁打扫的云白筠对议事大殿发生的事还一概不知,她还在钻研藏书阁的地二生炎之事。这时千流带领着炽脩和贺知青已经到了藏书阁。 “云姐姐,你在里面吗?”炽脩推开门,朝藏书阁里面望去。云白筠这时正在整理书籍,擦拭书柜,她听见有人叫她就应了一声。 炽脩跑到云白筠面前,严肃的对着她的脸,云白筠看见炽脩板着个小脸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问:“怎么了,脸色这么严肃。”炽脩听见她笑声还是一脸严肃的说:“云姐姐,千皓长老让我们去议事大殿集合。你快跟我们走吧。”炽脩没等云白筠回答,就拉着她走向门外。 贺知青与千流在门外,看见炽脩拉着云白筠出来的时候,贺知青笑吟吟的看向旁边的千流说:“千流师兄,你看我就说吧,你上次找的不彻底,她肯定在里面,说不定就是在打扫比较隐蔽的地方所以没发现她。”千流背着手闷闷的发出一声低哼凶狠的瞪了云白筠一眼转身离去。 被不清不楚的瞪了一眼的云白筠很无辜,她看向贺知青,询问着发生了什么,贺知青耸了耸肩:“刚才是他带人来查的藏书阁,结果没发现你在里面。我们一来你就出来了,他觉得我们是故意给他难堪。不过,这件事之后他也就被长老暂时剥夺管理弟子的权利了,以后再也看不见他那高傲的嘴脸了。真是大快人心啊。”云白筠听到他话,一脸无奈。 云白筠对贺知青和炽脩说:“对了,今天打扫藏书阁的时候碰到白白了,白白带我去见了墨大哥。墨大哥他没事,只不过他说还有事情要办,让我们找到千水印之后就去流光客栈集合。” “墨哥哥没事,这真是好消息。不过云姐姐,你真的离开过藏书阁啊?”炽脩听到墨憎没事的消息高兴的蹦高,但是他又反应过来,问着云白筠。 云白筠点点头道:“是啊,我出去过,不过只是一会儿而已,当时墨大哥就在后山。”云白筠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贺知青松了一口气,说:“还好你回来的早,这次千皓长老把所有弟子都集合起来了,玉琼派发生大事了。如果千皓长老问起来集合时你在哪,你就一直回答在藏书阁里打扫没有注意到就行。”云白筠了然,与贺知青他们急忙赶往议事大殿。 赶到时,千流早已经站在众弟子的前面,他看见云白筠才到训斥道:“这么晚才来,架子真大。让师父和众弟子等你这么久。” 炽脩首先听不过,反驳道:“这不是云姐姐的错,是你去藏书阁唤弟子集合的时候没有仔细找,才让云姐姐不知道有这件事。” 千流刚被剥夺了权利,又听到千炽让他在众多人面前失了颜面,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他还想说话,千皓长老道:“行了,人到了就行。迟到与偷懒这些事就等这次议会结束去找千圭领罚吧。现在都给我站好。”经过千皓长老的发话,千流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暗暗愤恨的看着云白筠与贺知青三人。竟然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不过时间还有是,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跪着求我。想通后,千流的面部表情又逐渐恢复了高傲。 “刚才我发现我们玉琼派的两极阵法有所松动,我派千清长老去查看了一下,两极阵法中丢了一件东西,希望众弟子多多留意周围,查看一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现,记得要及时汇报,不得有任何隐瞒。好了,就此散会。”千皓长老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议事大殿,玉琼弟子都在嘈嘈杂杂的讨论着丢的东西是什么。 议会就这样以千皓长老的一句话简单快速的结束了,照刚才千皓长老说的丢的那件东西,云白筠心里起了一丝疑惑,难道是千菱拔走的那把剑?而另一边贺知青抓住了云白筠的手,向她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云白筠,你碰见墨憎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要去办什么事。说不定这次丢的东西是千水的印章,可能他已经帮你拿到了。” 云白筠考虑了一番,道:“贺大哥,我觉得不太可能,墨大哥不也说让我们找到千水印之后去流光客栈找他吗?他一定是有他自己的事。”而且,墨大哥怎么会冒着危险帮她去寻找印,墨大哥也不知道千水印在哪,云白筠由此就排除了墨憎帮她取千水印的可能。 见散会了还在这里站着的云白筠,千流走到她面前道:“千亦师妹,你不会是怕领罚吧。别怕,千圭师叔说了,如果我想发布刑罚,就可以让我来。”他冷笑几声:“那么,你就去千机阁打32块熔铁吧。交不出来,明天就归零接着重新打。” 云白筠看着眼前这个高傲的扬起头颅的男子,没做什么表示。 炽脩是个孩子,有些事情看不过眼就藏不住心里想着事情:“你是个男人,怎么能欺负云姐姐,一天打32块熔铁怎么可能,云姐姐一天能打出一块来就不错了。” 千流蔑视的看了炽脩一眼:“千炽,别以为你是师父的得意弟子就乱说话,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师兄。而且,这怎么能说是欺负呢,刑罚就是刑罚,就是因为要拼尽全力去完成然后得到原谅这才叫刑罚。时间不早了,今晚酉时我去查收那32块熔铁。你尽快去千机阁吧。”千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知青在一旁摸着下巴:“这个千流长的一副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一个如此小心眼儿的人,连女人都欺。云白筠,你先去千机阁,等我做完今天的工作,就去帮你。他并没说过不许人帮忙吧。”炽脩也在一旁表示跟师父习完今天的武后,就赶去千机阁帮忙。虽然炽脩的眼睛看不见,但是经过多年自己一个人的独处生活,他已经练出了听声在脑中模拟街道的本领。 千机阁就是云白筠来玉琼派时看到门外挂着各种武器的屋子。千机阁的阁主是千机长老,这个阁名就是由他的名字演变而来。千机长老是玉琼掌门的座下二弟子,大概30几岁的样子,其实他的年龄已经50上下了,因为有千羽长老的驻颜丹才把容貌保存至此。他是坐在右边第五把椅子上的人,当时云白筠拜师的时候他并没有去。 千机长老浓密的胡子几乎长了满脸,他在7岁时就上了山,因为有怪力所以在上山的第三年就被玉琼掌门看中成为玉琼的二弟子。 他今天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不着寸屡,被炭火熏黑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汗水沿着肌肉的纹路流到裤子边渗进去消失,他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络腮胡大叔,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这个形象竟然是玉琼派的长老。 “听千流小子说,今天会给我送一个人帮我打铁。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女娃娃。”千机长老看见云白筠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满是鄙夷。云白筠走进千机阁没有理千机长老那不屑的目光,只是尊敬的问了一声好便挽起袖子,眼神坚定的拿起地上的锤子打着面前的铁块。 第18章 千水6 炭火的高温与蛮力的运动,不一会儿也让云白筠满身汗水。千机长老发现云白筠并没有理他,撇了撇嘴径自的拿起一边的锤子也打了起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云白筠的胳膊当轮到十几下的时候就已经无力了。面前的铁块只是扁了扁,一点发红的迹象都没有。她转头看向千机长老,发现他同样也是用力的砸了几下,铁块就有变红的迹象。难道这只与力气有关?就没有什么技巧吗? 她慢慢的模仿着千机长老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打起铁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云白筠眼前的铁块也逐渐有了发红的迹象,她眼底闪过一丝微光,更加卖力的打着。虽然云白筠的体力开始不支,但是身体极限不就是用来超越的吗。 云白筠的所作所为全都被千机看在眼里,他眼底闪过几些赞赏,虽然他确实是看不起来的这个柔弱的女娃,但是既然来了而且有心打铁,他就要教,刚才就是故意给这个小女娃示范看的,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女娃娃虽然力量不加,但是悟性上等,是个可造之材。 云白筠抹了一把的汗,直起腰看向千机长老,千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云白筠朝千机长老点点头,接着奋力的打起铁。 “女娃娃,你叫什么?”云白筠停下手里的活,“回长老,弟子千亦。” “不是,我是问你的名字。” “云白筠。” 千机长老拿起一旁的毛巾,胡乱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你有什么家人吗?为何会在这里,还惹到了千流小子,他竟然罚你来打32块熔铁。”云白筠看着他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不屑的眼神,反而是赞赏的眼神,她的回答也变得尊敬起来。 “回长老,弟子只有一爷爷。千流师兄的话,是我不好,让师兄在众弟子面前丢了脸面还让千流师兄失去了管理弟子的权利。”云白筠回答着,心里却在回想着在刚才在议事大会上竟然没有看到千机长老的身影,在刚进玉琼派时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千机长老发现了她的疑惑豪放的大笑:“刚才的议事大会上吗?可惜我没去,要不我也能看见千流小子出丑的样子了。”云白筠憨憨的笑了两声,看不到别人出丑也能遗憾吗? “娃娃,你姓云,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云鸿的老伯,年龄跟千皓差不多。”云白筠迅速的搜索了一下记忆,并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千机长老失望的叹了口气。 “娃娃,我叫云琢。我的名字就是云鸿给起的,他是我与千皓的师兄。他十几年前不知为何被师父逐出了师门,从此不知所踪。他也被玉琼派除了名,但是议事大殿里一直都给他留了他的座位。虽然说是千皓是首位弟子,可是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玉琼派有一个千鸿长老他才是真正的大弟子。这几年我与千皓师兄一直都在找他,又因为无法离开此地,所以每当有新弟子报道的时候我都会问问他。我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及其的像极了师兄,师兄跟你有一样的眼神。”千机长老回忆着,“对了,娃娃。我一直都在千机阁没有出门,我想知道千皓长老身边是不是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云白筠回应他道:“是弟子的师姐,名叫千菱。千皓长老很喜欢她。” 千机长老了然的点点头,又拿起手边的打铁锤对云白筠说:“我再给你示范一遍你好好掌握技巧。” 就在云白筠与千机长老边打铁边聊天的时候,时间飞快的流逝,转眼间就已经是申时。云白筠手边也已经打好了3块铁,“今天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没有完成任务不好交代吧,把我这些拿走吧。”千机长老放下手中的锤子,拾起毛巾擦着汗道。 云白筠听到千机长老的话一时间很惊讶:“这怎么行,长老。没有完成任务是我的错,我不能拿长老打出来的铁去交任务。” “啧,你说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这么固执,我说给你就给你。你可以先交了任务以后抽时间再还给我啊。”千机长老满是胡须的脸上有着对云白筠无可奈何的表情。 云白筠一想这样也可以,还可以经常过来陪千机长老说话,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她点头答应了。 酉时的时候,千流过来检查云白筠的熔铁完成的怎么样了,却惊讶的发现她都已经打完了。看到千机长老在一旁高深莫测的笑着,他就一阵不是滋味,为什么这样的人还能得到千机长老的赞赏,让千机长老帮她打铁。他都已经想好明天要怎样整她了,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千流想不承认这些铁全都是她打的,又碍于千机长老在旁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点了点头表示刑罚已经完成,就断然的转身离开了。 就在云白筠道谢了千机长老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两声气喘吁吁的声音:“云白筠,我们来帮你打铁了。”来的人正是炽脩与贺知青,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做完手中的一切但还是拖到了这个时候,希望不会太晚。 两人急匆匆的往千机阁赶去。云白筠看到他们慌张的跑来,笑着看着他们说:“你们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不过千流师兄已经来过了。” “啊?”贺知青与炽脩很失望,当时说的挺好,最后却是那个一点忙都没有帮上的人。云白筠看见他们失望的表情说:“好啦,千流师兄并没有难为我。熔铁我已经交了。这都多亏了千机长老的帮助。”贺知青这才发现了云白筠身边千机长老的存在,千机长老实在是太黑了,已经与阴暗的打铁室背景融为一体了。要不是云白筠提醒,他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拜见千机长老。”千机长老走上前去,重重的拍了拍贺知青的肩膀,“小伙子,你有种。”然后大笑的离开了。 贺知青被千机长老拍肩膀的力度镇住了,一脸不解的看向离开千机阁的千机长老。云白筠看见贺知青呆滞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出声,就连一旁的不知发生什么事的炽脩都被气氛所感染笑出声,仿佛刚才的磨练全部都是调味品,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一点困扰。 *** 墨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单膝跪地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人,:“你是说,千水印如今自己封闭灵智藏起来了。”就几个字,让跪在地上的男人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回主子,千水印封印后,此刻已经不知它幻化成什么样的物体藏在玉琼派。” “这几个小东西,我让他们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等着,结果还是给我跑了。不过……前几天玉琼派后山那两把剑有点它们的感觉,你去查查。” “是,掌门。下一条消息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有消息说,千水印自从化为两个灵体之后就一直在找……在找亦茗真人。”那人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等待着墨憎的答案。 墨憎听到亦茗真人的名号停下手中把玩的杯子,手不禁握紧杯子青筋暴露就在一瞬间,号称天下第一硬的罡石杯瞬间化为齑粉,一阵后他才沉沉的回应了一声,黑衣人就此退下。 “亦茗真人。”墨憎陷入沉默,似思考、又似回忆…… *** 玉琼派中,云白筠依然每天都在藏书阁与千机阁之间徘徊,就连贺知青与炽脩也经常去千机阁帮云白筠打铁,美其名曰是来找云白筠谈心玩耍,但是他们每次来都会比云白筠更加卖力的打铁。 云白筠心知肚明他们是在为自己上次说要帮忙却没有帮上的事而自责,那次的事怪不得他们,他们也尽力的赶来了,没有及时的赶上也不是他们的错,有那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看着他们每次都与千机长老聊的开心就没有再阻止他们来。直到某一天,云白筠准备再次去千机阁打铁的时候,贺知青拦住了她,炽脩也紧跟其边。 在玉琼派的这些日子里,炽脩已经慢慢的变成了贺知青的小跟班。 “云白筠,别再去打铁了。” “是啊,云姐姐这些活就让我们男人去做就行了,你平时可以多扫扫地,擦一下藏书阁的柜子,就是不要去打铁。”炽脩站在贺知青的身边也紧张的望向云白筠。 云白筠哭笑不得的看着炽脩,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去打铁为什么我一个女人不行。 贺知青看着云白筠的模样对她说:“云白筠,你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去打铁了。我们会跟千机长老说清楚的。”云白筠看着说完就拉着炽脩跑走的贺知青。思虑着,难道他们受什么刺激了? 云白筠并没有把贺知青和炽脩说的话放在心上,她觉得这就是他们的玩笑话。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扫完藏书阁然后前往千机阁。 “云娃娃,你来了。”千机长老豪爽的跟云白筠打了招呼,“不过,你以后不用来了,千青那俩毛头小子昨天过来说以后你欠下的铁他们俩全包了。”云白筠没想到贺知青那天说的话竟然是真的,他们的自作主张让云白筠很是生气,她气愤的撸起袖子准备打铁。 第19章 千水7 “哎哎哎,云娃娃,你可别再动锤子了,他俩昨天求了我很久说是即使你来了也不让你碰锤子。”千机长老看见云白筠的动作急忙阻止她。 “为什么不让我动,这起码要有一个理由吧。”经过多天的相处,云白筠已经跟千机长老成为一对无话不说的朋友,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太多长老与弟子之间那所谓的等级隔阂了。 突然,云白筠的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问:“长老你是不是带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千机长老想了想,道:“前几天我带他们去铁盍炉看了一下我的弟子。对了,就是那天晚上他们跟我说不用你以后再打铁了。” 云白筠听见千机长老说的话,细细琢磨一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怎么他们突然就对我打铁的事变得那么紧张了。云白筠想不明白,无视了千机长老在一旁阻止她打铁的话,拾起脚边的铁锤,敲了起来。 “啊!云姐姐,你怎么不听我们的话。”打了一段时间,炽脩出现在门口,他辨别出云白筠打铁的力度,朝着门内喊着。 云白筠抬头看见两个紧张的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脸,脸上有一丝不快。她放下手中的锤子,走到他们质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替我擅作主张,欠千机长老铁块是我自己的事,我平常也就打扫一下卫生时间充足。你们还要工作练习,完全不必要紧张的完成手中的活挤出休息的时间帮我到这种程度。” 贺知青一开始以为云白筠要责骂他们了紧张的缩起脖子闭上眼,可是当他听到云白筠是因为自己和炽脩为了帮她打铁而舍弃休息时间才训斥他们,心里顿时被隐瞒云白筠事实真相那件事而感到羞愧。 “你们跟我说说,为什么不让我打铁。” “炽脩,你来说。”贺知青碰了一下身边的炽脩让他解释,炽脩也是第一次碰上云白筠发脾气,完全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知青,你是一个男人,难道还要把这种小事推给一个小孩子来说吗。”云白筠这次喊的是贺知青的大名,这表示着她是真的很生气。就连一旁的千机长老碰见云白筠生气的样子也悄悄的藏在一边,不出声音。本来看着挺好挺温顺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发起火来这么恐怖。果然,唯独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贺知青被云白筠喊了一声,迅速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云白筠,支支吾吾的说着事情的真相:“云白筠,我们也不是故意瞒你的。上次我们陪着千机长老去铁盍炉的时候,看见长老有很多强壮的女弟子,听说她们就是经常打铁打出来的。我和炽脩无法想象你强壮的样子,所以只能在你还能挽救的时候及时的挽救你现在还好的身材。” 云白筠听后看着面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的两人,愤怒的脸也保持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原来他们只是因为怕自己变成强壮的熊女所以才一直阻止自己打铁吗?不过说真的,云白筠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变结实了许多。他们要是不说还真是没注意到,万一自己变成熊女,估计就真嫁不出去了。 听见云白筠的笑声,贺知青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说:“云白筠,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做这些事了。谢谢你原谅我们。” 炽脩也点点头道:“再也不瞒了。请云姐姐原谅我们。” 云白筠嘴角微挑,看着面前两个一心为自己的朋友,装作漫不关心的样子把手放在嘴前:“咳咳,这次看你们是初犯就先放过你们了。不许有下次啊。” 贺知青和炽脩知道云白筠不生气了,急忙弯腰慢悠悠道:“知道了,云老大。我们都听你的,有事绝对不会瞒你。”云白筠含笑的点点头,与从旁边走出来的千机长老相视一笑。 “好了,贺大哥你也不用一直叫我的名字了,多生疏啊,就像墨大哥一样叫我白筠就行。” 贺知青刚要张口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墨憎那隐隐的可怕占有欲,要是自己与墨憎一样叫着白筠,估计他会撕了自己吧。贺知青清了清嗓子道:“要不我以后就叫你筠筠吧。” “行啊,贺大哥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云白筠爽快的答应了。后知后觉的贺知青想到,筠筠这明摆着比白筠的叫法还要亲密啊,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已经进入跳不出来的情况了,但是刚说好他又不好意思再改口,以后还是少在墨憎面前叫她吧。 此事结束后,云白筠虽然不再打铁,但还是会经常到千机阁与千机长老聊天。 有一次,他们聊起了玉琼派五年一度的试炼大会。 “马上就要到试炼大会了。”千机长老双手放在膝盖上,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 “真让人怀念。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也参加过一次。师兄那个时候还帮了我很多。”云白筠知道,千机长老说的是他以前的师兄云鸿。 “千机长老,这个试炼大会具体要做什么。像我这样没有任何资质的人也能参加吗?” 千机长老道:“试炼大会没有限制,只要是本派的弟子就可以参加。参加的弟子将分为三人一组,在一天之内破解出分发旗子上的谜语,找到藏在那个地方的玉琼派门令,只有三面旗子上的地方有门令,所以说如果你旗子上的地方没有门令,就要去抢夺别的组的门令,得到门令的人就可以向掌门提出一个要求。” “这里是千水,为什么试炼大会要猜谜?” “这个我当时也问过师兄,师兄说这个玉琼派其实是一个穗盟人创建的。百年前,千水只是一个普通小国,还是一女子来到这个地方创建了玉琼派才使得千水逐渐变得强大。玉琼老祖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千水人,女的是穗盟人,所以试炼大会由女子出,而别的就都是男子打理的。试炼大会在灵山后山,灵山后山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开放,平常都不能随意进入后山。” “后山不开放?” “是啊,听师兄说后山不开放是因为锁着一些东西。”云白筠听后心里一惊。不可能啊,上次她跟着白白进入找墨大哥的时候,后山只有一个吊桥,并没有什么人看守着后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千机长老太久没有离开千机阁所以不清楚近几年玉琼派的变动? 光阴流淌,时光飞逝。试炼大会的日子到了。云白筠与报名的众弟子现在就在通往后山的吊桥边,那里与云白筠当时看见的样子是一样的,那么说这里真的就是千机长老所说的后山。但是上次去后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难道这其实是为了限制弟子老往后山跑想出的吓唬人的招? 这次参加的众多弟子里并没有贺知青,贺知青本来是想参加的,可是千珏长老碰巧有事需要一个人去办,所以就让他的好徒弟贺知青□□了,贺知青当时还很遗憾。 这次的试炼大会一组的三人是由抽签的形式决定的。炽脩本来还以为可以自由组队,跟云白筠在一起,结果抽签的方式竟然把他放到了离云白筠很远的一组,他很郁闷。 云白筠抽到的五组,五组的成员有许久不见的千菱师姐,还有看她百不顺眼、不知不觉就结下仇的千流师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云白筠不想平白无故惹生事端她对千流还是一如既往的喊着师兄。 千菱倒是不清楚云白筠与他的过节,过去兴奋的拉着云白筠的手对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千亦师妹,上次谢谢你帮助我。要不是有你们,我就完不成师父交给我的任务了。”云白筠自然是知道她说的谢谢帮助是什么事,只是她不清楚原来拿那把剑是千皓长老给她的任务。这样看来那把剑就不是玉琼派丢的东西了。 看到云白筠一脸了然的样子,千菱把她拉倒一旁避开千流悄悄对她说:“千亦师妹,我去拿剑的时候确实是让守山弟子离开了,但是我从那天之前的几天一直都在剑台旁,你们出来的地方是剑台的必经之路,为何你们进去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你们。”云白筠不解,一时间并没有想到千菱话里的玄机。 “师姐,我去的时候正是当天的下午,我没有在剑台旁看见你。” 千菱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装作不经意间喊道:“那天大会的时候你去了后山!”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却正好让周围的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千流,他疾步的走到云白筠的身边,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道:“原来你那天真的不在藏书阁,你那两个朋友也一定知道你不在藏书阁对不对!好啊,你们是故意合起伙来让我难堪还让我丢掉了管理弟子的权利,你们那个时候一定很开心吧。走!跟我去见师父,说不定玉琼丢的东西就是被你偷的。” 第20章 千水8 云白筠挣扎着甩开他的手,经过长时间的打铁,她的胳膊充满了力量。虽然云白筠看起来没有明显的肌肉,但是一使劲还是会显现出来的。云白筠看到周围人的反应,才反应过来千菱是故意下了个套让她钻。 云白筠故作淡定的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千流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方法证明我进了后山,万一我当时只是站在后山门口,没有进去呢?我就连玉琼派丢掉什么我都不知道。” 千菱听到她在极力的洗脱着自己的罪名,走上前去对千流轻轻的一笑:“师兄,我可以替她作证,我那天听了师父的话去了一趟后山,因为事情涉及到玉琼的机密,所以把守山弟子支走了。当时遇到了些麻烦,是她跟一个不是本派弟子的男人帮了我。我刚才就是在跟她感谢呢。她那个时候身上并没有带那个丢失的东西。” 这句话一出,就没有任何人给云白筠作证了,没有守山弟子,谁能证明她只是站在门口而没进去呢。而且她借着道歉的名义把在后山中碰到自己的事装作不小心说了出来。云白筠看到她装模作样假惺惺的样子,就一阵恶心,她给自己下了个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钻进去,抓住之后还打着帮忙的名义替她自己洗清嫌疑。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墨大哥贺大哥和炽脩这样的好人,还有披着好人壳子的坏人。 千流听了千菱替她开脱的好话,不仅没有马上放过她,而是一副得逞的脸,看着她道:“原来你是去后山私会男人去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连师父和千机长老都被你干净的样子给骗了。门规说过不允许弟子私下搞那些情情爱爱,而且师妹说你私会的还不是本派的弟子,这下子可是触犯了两条门规,够你吃的了。” 云白筠知道自己与墨大哥是清白的,是他们故意诬陷自己。但是一张嘴怎么说的过一百张嘴,自己又拿不出证据根本无法消除舆论。眼看着周围人的眼神越变越不对劲,这下子彻底脱不开这个罪名了。 另一边炽脩跟同门的师兄师姐在一组,他们都很喜欢这个乖巧眼盲的孩子,又勤奋又努力。有的时候勤奋的让是健全大人的他们都无地自容。炽脩正在跟他的师姐玩闹,突然听见人声嘈杂了起来,还隐隐约约有云白筠的声音。 他问旁边的师姐道:“师姐,你知道千亦跟谁组队吗?” 旁边的师姐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问她做什么,她只是个玉琼派的……” 突然,她停住了口,因为她看见炽脩那乖巧的脸上有点愤怒的迹象,所有她小心的开口:“师弟,她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帮助你很多的姐姐吧?” 炽脩点了点头,师姐歉意的看着他说:“对不起,师弟。” 师姐小心翼翼的看着炽脩脸上的怒意逐渐褪去,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这个师弟哪都好就是发脾气的时候有点不好顺毛。炽脩面无表情的说:“师姐,千亦是我的家人。是对我最好的姐姐,我不想在我喜欢的人嘴里听到说她的坏话。” 师姐点点头,炽脩沉默的坐在石头上,同一组的师兄看他们之间略带尴尬的气氛,说:“千亦师妹的组里有千流师兄和千菱师妹。她也真是有福气,与千皓长老两个最得意的弟子在一起。” 炽脩听见后心想不妙,刚才听见云姐姐的声音不是幻听,千流对云姐姐有敌意。他们不会是吵起来了吧。想到这炽脩突然起身,吓了旁边的师姐一跳,她看着炽脩紧张的问:“怎么了,千炽。”难道还在生她的气,她心里忐忑的想着。 “师姐,千亦姐姐跟千流师兄有过节,我得过去看看。”说完,炽脩往云白筠他们那边走去,师姐也紧跟其上,小心的提醒着炽脩地上有没有障碍。 一边,云白筠已经被千流召集起来的人抓住,她冷眼的看着面前还在装作替她说话的千菱。千流还在一旁夸千菱说她心太软,真是个好姑娘等等之类的话。 看他这个样子估计是更喜欢那个披着好人皮的千菱了。 云白筠觉得自己一直都在村子里,简直就是井底之蛙,村里根本没有这个多形形□□的人。云白筠相信爷爷让自己出门寻找九国印,一定是有想让自己亲自感受外面世界丑恶一面的一层原因,爷爷真是为了自己用心良苦。 经过这么一件事,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相信,凡事都要留个心眼。有时他们会因为一件小事找你麻烦,而你连是哪件小事都不知道就被记恨了,有时你表现的太过天真也会有人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来陷害你。好人远远比坏人多得多,但是才来这里几天就被这么两个人给盯上了,还被套上这么大的一个黑锅。说到底,就是太天真,没有明白世间的丑恶才会被人这样多次陷害。 就在云白筠准备再次挣脱开的时候,炽脩赶了过来:“你们快放开云姐姐。” 千流听见炽脩的声音,笑着看着云白筠说:“看看,你的小护花使者来帮你了。” “你们为什么要抓云姐姐。” 千流好笑的看着炽脩:“别再装了,你云姐姐难道没告诉你她大会那天下午去后山会男人去了吗?而且那男人还不是本派弟子。” 炽脩还没说话,云白筠抢着说:“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过。” 千流则是好笑的看着炽脩:“这就是你的云姐姐,她连最起码的真相都不告诉你,亏你还这么担心她。”炽脩听后气愤的抓住腰上的剑,他的动作被一旁的师姐发现,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炽脩的手阻止了他接下来有可能做动作,在他另一只手上稍稍的写上了稍安勿躁几个字,示意他不要冲动。 炽脩也慢慢的平复了心情,千流也看见炽脩的动作,不以为然的冷哼几声,带着云白筠离开了试炼大会。听着云白筠渐渐离去的脚步声,炽脩想追过去,却被大会负责弟子给拦住。 “为什么他们可以离开,我却不行。” “千流师兄是例外,千菱师姐又没了两个组员,所以她也可以走。” 炽脩只恨自己没有能力,连追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师姐在一旁安慰他道:“别着急,我们还有办法救回她,你还记不记得这次试炼大会的奖品。” 炽脩寻思了一下,答道:“玉琼门令。” “对,就是它,千炽师弟只要我们得到它就能救回千亦。” 炽脩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坚定的对身后的两人说:“师兄、师姐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拿到门令。我相信云姐姐,她一定不会做出千流说的那些事。” 师姐看着他严肃的脸,笑着摸着他的头道:“我相信你,反正我们要了这门令也没什么用,帮助你也无妨。” 一边的师兄看着师姐为难道:“可是,你不是还需要……”师兄没说完的话被师姐踩了一脚打断了,他抱着脚在一旁哀嚎跳着。 炽脩拉住了师姐的手空洞的眼底泛着点点泪光,这是他被云白筠收留后第一次哭,同时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师姐谢谢你,还有师兄也谢谢你。” 云白筠被抓走见千皓长老的事已经被千机得知,他飞书及时的告诉了贺知青。贺知青马上做完手中的事,匆忙的赶了回来。 凌鹰居是千皓长老的住所,此刻,云白筠就被带到了这里。 千皓长老坐在榻椅上,看到云白筠被千皓带到这里很是疑惑,便问她身边的千流:“千流,她……是怎么回事?” 千流向前一步应到:“回师父,我与千菱师妹今天本来是和她去参加试炼大会。结果师妹突然发现她在那天的议事大会上去了后山。”千皓长老摸着胡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哦?难道那天不是你没有查清楚她在藏书阁吗?而且刑罚都下过了。” 一直在一边的千菱走上前站在千皓长老身边笑着说道:“师父,这件事是这样的。那天我正按照你的说法去后山采药不幸遇到了麻烦,是千亦师妹和一个男人帮了我。本来我只是想跟师妹道个谢,却不小心让大家都知道了。”说着,她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千皓长老点了点头。 站在一边的云白筠听到千菱的说法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说道:“长老,我确实是在那天去了后山也与一个男人见了面,但是我跟他真的不是千流师兄想的那种关系。而且我看见当时的千菱师姐并没有在采药,而是在剑台旁边拔剑时遇到危险。千菱师姐也亲口跟我说过她那几天一直都在剑台,说那是长老您给她的任务。” 千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白筠,仿佛她在说什么天大的玩笑。她转头对千皓长老道:“师父你知道的,那把剑我连靠近它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冒险去拔它呢?而且,她只是一个外事弟子,竟然知道剑台……”千菱话中有话,有意的把罪证指向云白筠。 云白筠听到她故意颠倒黑白的话,无力又奋力的挽转着局面:“长老,她明明是在剑台被我们救下的。她还亲口承认遇到了麻烦。” 千菱笑了笑对云白筠说:“千亦师妹,我一直都在说是采药时遇到了麻烦,剑台我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我知道你不想被处置,但是我这么帮你,你为何要把矛头指向与我。”说着,她还泫然欲泣,好像真的是去帮助云白筠却被反咬了一口。 云白筠一愣,想了想她说的话。她确实是没有当面在众人面前提过剑台的任何一个字,她说的很模糊,只是一直在引导自己觉得她说的是剑台而已。 第21章 千水9 云白筠一阵虚脱,她一步步把自己引进了她设下的陷阱,在知道她要害自己的同时还是无知的踏了进去。 “千亦,你去剑台做什么。”千皓长老也觉得此时事关重大,严肃的询问着云白筠。 “回长老,我是去剑台是救下千菱师姐的。”云白筠知道此时自己的反驳都是无力的,但是一定不能让千菱的奸计得逞。 “哼!千亦你说,剑台少的那把剑是不是你拿得。”千皓长老一拍榻椅椅背,都这种情况了,千菱连实情都说了,她还在狡辩。 听到千皓长老的问话云白筠这下肯定玉琼派丢失的就是千菱拿走的那把剑。一切都已成定局,她正襟危坐道:“长老,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话。但是我希望长老能听我一句,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剑就是千菱拿走的。我刚来这个地方,连玉琼派的整个地界都没有摸清楚,怎么可能去偷那把连名都不知道的剑。” 千菱嗤笑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白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师父岂不是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你只要乖乖说出剑藏在哪,交出它说不定师父还能饶你一次。” 云白筠低着头咬咬牙心想怎么可能交的出来,她根本连那把剑碰都没有碰过。 千皓长老看她没有说话,叹了口气对千流说:“把她带到幽关锁,直到她说出剑藏在哪。” “师父,能把她交给我处理吗?我一定能让她乖乖的说出剑的藏身地点。”千流自告奋勇的上前提议道。 千皓长老摸了摸胡子考虑一番道:“先关她幽关锁。我亲自去查这件事,等事情完全清楚了再下结论。要是她真的偷了那把剑,再把她交给你也不迟。” 千菱的脸色有点发白,不过一会她就恢复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对千皓长老道:“师父,这种事让我去做就可以了,用不着劳烦到您。” 千皓长老从榻椅上起身背着手对千菱说:“菱儿,你的心思我都懂。不过,这次事关重大,千水剑失踪的事我需要跟其他长老合论一下。”千皓长老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千菱还想进一步与千皓长老交谈,看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千皓长老并没有应许。 千菱看着千流把云白筠送到了幽关锁,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果千皓把实情查了出来,那么自己好不容易碰上的机会就白白失去了。好不容易碰巧抓了一只信鸽上面写着自己孙女去玉琼派求照顾的信,怎么能让他们破坏,看着千皓那个模样,这个云白筠说不定就是那封信上写的孙女。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这个云白筠一定得死。只要成功取得两把剑就马上死遁离开玉琼派,这样说不定剜月姐姐就允许自己回去了。 能让千皓停止查询真相的方法就只能是让她一死,让她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做好决定的千菱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杀意。让正巧转头看向她的千流感到一阵寒凉。他眨了眨眼,又发现千菱眼中的杀意不见了,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难道是他看错了? 千菱也发现千流看她的眼神略带疑惑,心里不禁训斥自己没有好好隐藏自己的感情。千流已经对她有了怀疑,这人也要尽早除掉。千菱心里正做着可怕的计划,眼里却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有爱慕之心的男人,真是一个傻男人,说不定还能利用他一下。 云白筠进幽关锁的时候,一个弟子从里面出来不偏不倚的正好‘不小心’撞到了她。云白筠感觉到一瞬间自己手里被人塞了一个东西,她疑惑的看了撞她的人。眼前是一个穿着玉琼门服的女弟子,她的头低的很深,看不清表情。云白筠搜索了一番记忆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她给自己塞了一个什么?那名弟子抬头向她道了一声歉眼含笑意的看着云白筠。离开时与云白筠擦身而过小声道:“印。” 云白筠转头往身后看去,那名女弟子已经不知所踪。云白筠小心的张开手,手里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张纸条是墨大哥给她的。 幽关锁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封锁幽禁弟子的地方,这里有着监牢的格局,但是每间屋子却都有床铺桌子外加一扇小窗,吃食也都极好,不像是监狱倒像是一个闭关反省的地方。 这里关着很多犯了极大的错误或者罪不可赦的玉琼弟子,有的进来就再也出不去,有幸运的能在有生之年活着出来。 光与暗交相呼应,平衡世界。再干净正义的地方也有黑暗,幽关锁就是玉琼派的黑暗之处,虽然进来的弟子吃得好睡得好但是总是不见天日,没人说话,很多人都会受不了疯掉,还有的出来时竟然已经不会说话,这里没有弟子把守,但是却没有弟子敢进去逃出去,因为千邪长老看管着幽关锁。 云白筠坐到床上,打开手中的纸条。纸条确实是墨憎给云白筠的,他信中写道:千水印已找到,只不过有些特别,具体的情况等相见再细谈。 相见再细谈?难道说墨大哥还没离开玉琼派?而且信上说千水印已经找到,也就是说自己终于可以离开玉琼派了。虽然前提是要先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贺大哥和炽脩在外面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自己不在他们身边就连个管他们的都没有。想东想西,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安静的幽关锁都一点一点的想起来,辗转反侧,云白筠来幽关锁的第一个夜晚失眠了。 在幽关锁里可以由小窗里透进来的光来判断时间。云白筠无聊的抬头看着小窗,开始酝酿第二天发呆的情绪。 外边贺知青已经飞速的赶回来,可是那时云白筠已经被关进幽关锁了。 他在千机长老那里已经闹的不可开交:“长老,真的没办法进幽关锁吗?”千机为难的点点头。 “那云白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关在里面了。” “师兄说,会查清楚真相,然后再做决定。” “那万一真相查了好几年都查不出来,那她就要一直呆在里面吗?” 贺知青的着急千机也很清楚,这个女娃娃陪了他好几个月,跟他很有缘分。许多弟子都怕自己,也就只有她能跟自己一点隔阂都没有的聊天了。前天还她还一脸期待的跟自己聊着试炼大会,昨天就因为偷窃玉琼千水剑被抓起来。 “长老,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事,她才来玉琼派几个月,怎么可能会知道玉琼派有那种东西。” 千机点头道:“我知道,我跟她相处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她的性子吗?我会跟师兄说明,但是师兄这个人有的时候很固执,他看不到证据就不会罢手。你要是真想帮她的忙,就尽量去寻找证据吧。云娃娃什么也不知道,估计是被谁陷害了,你可以从她去见过什么人那里查起。” 贺知青面色一喜谢过千机,只身往后山跑去,寻找前几天与云白筠接触最多的炽脩。 *** 因为五组被拆,试炼大会少了一组,为了要重新分布,所以就延了一天的时间开始。 试炼大会还在如火荼毒的进行着。炽脩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随师兄和师姐的声音而动。这次的试炼大会上有三块门令,总共有6组成员,除去云白筠一组还剩五组。每个组都配有一把小旗,旗上写着后山的某一个地方,因为只有三块门令,五组队伍,所以只要自己那组的旗上写的地方没有门令,那就代表着门令的藏身之地在其余四组的某三组的旗上。 炽脩和师姐师兄在三组,只要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旗上标写的位置就有可能拿到门令,如若没有,就需要进行抢夺。试炼大会在未时结束,届时将会有弟子前来制止每组队伍的进行,现在离未时还有2个时辰。 试炼大会的范围不大,由落雁亭、玉琼岩、青缘湖三个位置划出一个三角,三角的三个位置会有年纪较大的弟子看守,防止试炼大会的弟子误出范围。 师姐看着手中的小旗,念叨着:“月照映灵缘溪里?这是个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师姐说着把手中的旗递给了旁边的师兄,师兄看后也摇了摇头。两人就这样纠结思考着这个问题。 炽脩听到师姐念的那句话后,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是什么呢? “千炽,你听听这句话。能想出什么吗?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你的云姐姐不是被抓走了吗?”师姐的话点醒了炽脩。对了,这是云姐姐经常与他们玩的谜语。想到这,炽脩就开始学着云白筠的思考方式开始解剖这句话。 月照映是指那个地方可以映出月亮的影子。缘溪……带有溪字,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湖的名字。这句话难道是指在湖中映出月亮的地方就有门令。 “师姐,这里哪里有溪或者湖?” 师姐思虑一番道:“溪到是没有,不过后山有一个青缘湖。” “就是这个,师姐。快带我去。”炽脩急匆匆的催着师姐,他对这里不熟悉,又不经常在这里走动。想要去就必须得到师姐的帮助。师姐看着炽脩严肃的神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许他已经得到答案了。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真希望她与师兄也能有这样一个听话又聪明的孩子。 第22章 千水10 青缘湖在这次试炼大会的范围边缘,再往后就不能走了。 炽脩让师兄把他放下,对师兄道:“师兄湖里有没有月亮的影子?” 师兄看了一眼湖,惊讶的答道:“还真是奇怪,白天竟然还有月亮的影子,可是天上并没有月亮啊。这影子是怎么来的?” 炽脩欣喜道:“就是那里,师兄门令就在月亮影子的水下。” 师兄应道,立刻准备下水,可是又一组人来到了这里,他们手里也拿着旗帜。那组队伍的人看着炽脩他们三人摆出了警惕的神色。 对方那组的一人先开口道:“你们也是这里?” 师兄回应道:“我们先到的这里,这块门令应该是我们的。” 不应该有两个队伍的题目是一样的,为什么他们也会找到这里?就在炽脩疑惑时,师兄与师姐已经跟对方队伍的人动起了手。因为炽脩看不见,师姐就没有让他参战。突然炽脩的耳朵动了动,他听见有东西正在朝自己飞过来。师姐也刚看见想提醒他时,已经来不及了,当飞过来的匕首擦着炽脩的脸过去的时候师姐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千炽闪的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伤到了可爱师弟的脸那也是不可饶恕的。没过多久,师姐与师兄就成功的抢夺下他们的旗帜。 师姐展开一看,对炽脩说:“千炽,这跟我们的谜题不一样啊。他们怎么也会来到这里?误打误撞?” “师姐,上面写的什么?” “摇渡浮叶摆湖中。” 炽脩想了一下,对师姐道:“师姐,你看一下湖上是不是有船。”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姐,我们去那边的船上吧,那里可能还有一块。”炽脩拉着师姐往船上跑去。 师兄这时刚从水里浮上来,对岸上的他们晃着手里的门令,却发现岸上早已没了人影,他郁闷的爬到岸上。就听见湖中央有人在叫他。 “师兄,我们拿到第二块门令了。” 师姐也在一边喊道:“是啊,我们太幸运了。”师兄看了看他俩,又看了看手中的第一块门令,笑了。他和师姐终于不用再等五年。 炽脩的一组在试炼大会上成功的找到了两块玉琼门令,这是有史以来大会上拿门令拿的最多的队伍。 “师兄,师姐谢谢你们的帮助。”炽脩从师兄与师姐的动作细节中察觉到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他们确实郎有情妾有意,但是碍于门规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所以他们就想到了玉琼门令,希望得到它让掌门准许他们下山成亲。 就在他们沉浸在兴奋和激动中贺知青来到他们跟前:“炽脩,把筠筠被抓走那天的事告诉我。”贺知青焦急的看着炽脩。 炽脩倒是没有贺知青的焦急感反而很兴奋的对贺知青道:“贺哥哥,我已经拿到门令了,可以请掌门不惩罚云姐姐去后山找墨哥哥的事了。” 贺知青点了他一下脑袋,训斥道:“现在的事情发展哪有这么简单。有人污蔑说她是偷千水剑的人,现在已经被关进幽关锁了。” 一旁的师姐停下手中给炽脩擦药的动作惊讶道:“幽关锁!她怎么会被关在那里。” “师姐,幽关锁是什么地方?”炽脩问师姐。 “幽关锁是玉琼派最可怕的地方,进去的人十有*都出不来,出来的也都疯了。” 炽脩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可怕,云姐姐是被谁陷害的!我去找他替云姐姐报仇。” 贺知青无奈的看着志气横溢的炽脩,想报仇是好事,但是要找到对的人才能报啊:“这个就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把筠筠被抓走的那天发生的事都跟我说说。”炽脩听到贺知青的话,也正经起来,一五一十的把那天所发生的事告诉了贺知青。 “炽脩,照你的说法筠筠是被千流带走的。知道筠筠那天在后山的事是千菱说出来的。”炽脩点点头,道:“贺哥哥你怎么想?” “就从他俩人身上开始找吧。千流对筠筠本来就看不惯,他的嫌疑最大,我先从他开始查。” *** 幽关锁内,这是云白筠在这里待的第五天。因为她知道有很多自娱自乐的穗盟游戏,所以还不至于被逼的快要疯掉。但是一直自己玩跟自己玩也有烦的时候,故云白筠非常想让人来陪她玩。 她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画着圈圈,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迅速的跑到门边朝周围的幽关锁房间的弟子喊着:“喂,我这里有个游戏,有人想玩吗?有的一起啊!很好玩啊。”但是喊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她,口干舌燥的她回去喝了口水,又朝外喊了起来,直到一个人回应了她。 那是一个嘶哑的男声,他问:“你要玩什么游戏?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幽关锁吗?” 云白筠听到有人回应她很兴奋的答道:“因为看不见你们所以就只能靠说话来玩了。这个游戏叫猜心。心里想着一个物品但是不能说出名字要尽可能的去形容它。猜对的人可以重新想一个物品,再让别人猜。一个接一个的玩。很好玩的大叔,都不要这么安静,大家一起玩才好玩的不是吗?” 那边的声音沉寂了很久,久的让云白筠都以为对方觉得无聊不想玩了他才回应道:“好,你说吧,我来猜。” 云白筠心里的欣喜抑制不住的往外涌,原来还是有人愿意玩的,这个游戏也不是那么无趣嘛。 “行。你要猜那个东西它可以装水,也可以倒水。大部分人都用它来泡茶,它还有一群伙伴经常陪它一起出售。”云白筠看着眼前的茶壶,心里直喊自己说的太简单,太直白了。然而,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声音在她说完之后又消失了,好像是在思考,也好像是不再理她。云白筠又开始无聊的等待。 过了很久,那个声音传过来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云白筠还没回答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喊:“是茶壶,对不对。” “对!”云白筠答道。 “原来是茶壶,对啊,也就只有茶壶即可以装水也可以倒水,把它拿来泡茶,还跟茶杯一起出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嘶哑的男声了然道。 云白筠朝另一个声音问:“这位回答对问题的兄弟,你要不要玩,这次你来出题。” 那个声音思虑了一番道:“好。”慢慢的相继有很多人都参加了,他们有的被关了很久,已经不怎么会说话了。幽关锁里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过可以这样隔空玩游戏,难道是因为他们不是穗盟人,所以没想到过有这样一个游戏? 其实并不是这样,是因为这个幽关锁有千邪长老看管着,这次是因为千邪长老先参加了这个游戏,他们才敢一起玩。首先说话的那个嘶哑的男声就是千邪长老的声音。 游戏还在进行中,幽关锁里此刻吵闹声大笑声融为一体,让人完全想像不到这里刚才还是一个死寂的地方。这次带来的效果和轰动,让云白筠都感到惊讶之极,果然是憋了太久了,突然有个人陪着说话,所以话阀就关不上了吗? 从那以后只要幽关锁有人得幸出来,就会向众弟子反映着幽关锁里快乐,甚至还有人想要再次进去。这样的反应让没进去过的玉琼弟子更为好奇,甚至有人故意犯错想进去一探究竟。多年之后幽关锁终于不负众望的成为了玉琼弟子玩乐的地方而不是处罚的地方。 与他们玩了十几天玩累的云白筠,这次就没有参加游戏只是坐在桌子上听着他们玩乐的声音。 那天晚上千菱来到了幽关锁,她听到幽关锁里不复以往的沉寂而是欢笑声一片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么吵也就代表着千邪长老并不在,这下实施计划就更简单了。她直直的往云白筠那里走去。从她进来之后幽关锁就变成了这样,果然是一个祸害。 云白筠听见脚步声以为是贺大哥或是炽脩来看她了,面带笑意的跑到门口,却没想到看到的人是千菱。她的笑脸一下子就拉了下去,面色不快的看着千菱:“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疯没疯吗?” 千菱还是一如既往表现的跟朵无害的花似的道:“千亦师妹,我是担心你,所以才好不容易求得师父的同意来看你的。你怎么能这么看我。” 云白筠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不想接下她做作的话。千菱也没有在意,还是笑着看着她:“千亦师妹,你看这是什么?”千菱把装在剑鞘里的剑拔了出来,那把剑赫然就是那天在剑台看见千菱拔走的千水剑。 “果然是你拿走的。你突然把这把剑给我看是为了什么?”云白筠一挑眉,瞅了一眼千水剑。恩?云白筠眨眨眼她好像在剑上看见一双眼睛。她闭上眼又重新睁开,那双眼睛又没了,难道是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出现幻觉了。 千菱看到云白筠的眼睛一直盯着千水剑看,她摸着剑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千亦师妹,你看这把剑是不是很漂亮。没关系,一会就把它给你。你说,要是师父发现你在幽关锁里受不了寂寞所以才用你偷来的这把剑自刎,他会怎么想。” 第23章 千水11 云白筠心道不好,故作淡定的说:“师姐,我怎么会傻到去自刎。” 千菱捂嘴一笑:“说你傻你还真傻,不用你动手,我来帮你不就行了。”云白筠知道千菱这次来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杀自己了,千水剑是千菱拿的那件事只有自己和墨大哥知道。墨大哥又不在,所以千菱首先要做的就是除掉自己。 千菱打开门,拿着剑逼近云白筠。云白筠直直的往后退着,突然她听到一个女童声音传到脑海中:“我可以变形,一会你拿到我,我就可以变成你心目中想象的东西来帮你打跑坏人。” “你是谁?”云白筠在心里回应道。 只听那个声音可怜兮兮的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就在你面前啊。” “面前?只有一个要杀我的人好不好?难道你是千菱的第二人格?” 那个声音无奈答道:“我是你面前的那把剑。” 云白筠低头一看,那把剑上又浮现出一双眼睛,正泪眼迷蒙的看着她。云白筠突然对千菱说:“师姐,我就配合你一下吧,你把剑给我,我自己来。” 千菱停下脚步,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吗,我要是把剑给你,说不定死的就是我了。” 正在云白筠绞尽脑汁的在想如何让那把剑到自己手里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千菱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急忙变成一副受惊的脸道:“千流师兄,快来帮帮我!她要杀掉我。” 千菱见千流不为所动,突然把手里的剑扔到地上,扑倒千流怀里道:“师兄,她要杀我。我为了防卫才把她手里的剑抢了过来。师兄你要相信我?” 千流低头看着扑在他怀里的千菱,手紧紧的抱住了千菱,头对千菱微微的点了一下,然后又愤怒的看向云白筠。本来他只是听师父说千菱师妹这几天一直在房中练习剑术没有怎么吃饭,正想着给千菱师妹送夜宵,却发现千菱师妹大晚上的出了门。因为担心她晚上碰到危险,所以才跟上前去,没想到千菱师妹竟然进了幽关锁。他在外面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进去,但最终还是因为不放心千菱才进去,却碰巧让他看见眼前这一幕,千亦竟然要把千菱师妹杀掉,还好千菱师妹剑术精湛,把剑夺了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白筠在一旁看了很久了,千菱的做法真是让人不耻。她本来还没反应过来要去捡剑,还是脑中的声音提醒了她。 她趁千菱博取千流同情的时候,迅速的捡起地上的剑,千流看见云白筠把地上的剑捡起的动作,迅速的抱着千菱离开了幽关锁。临走时还不忘给云白筠一个你等着的眼神。云白筠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千流还是相信千菱了。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只要碍不到自己,他们怎么样都跟自己无所谓。 她脑中想象着顺手的武器,手中的剑果然开始变化,“怎么是对锤子!我那么漂亮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么平凡庸俗的样子。”云白筠试了试手中的锤子答道:“我只用过锤子打过铁,所以我觉得锤子是最顺手的。” “啊?这还是打铁锤!”脑中的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惊奇的大喊。 云白筠试了试手中的锤子感觉又回到了千机阁她正在打铁的时候。突然她看到房间的门没锁,心想可能是他们出去太急了忘记了,所以她踏出了关了她十几天的地方…… 感觉好顺利啊,不会又是陷阱吧。等会,我还是回去吧,不管怎么样,私自离开幽关锁就是不对。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云白筠转身又回去了,反正那里不愁吃不愁穿,陪她说话的人也有了,还这么着急离开干什么。 她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锤子,暗暗出神:“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手里的锤子颤抖了几下,脑中又出现了小女孩的声音:“我叫水,是属于千水印的一部分。” “你是千水印?” “对,我是一半的千水印。” “千水印怎么会变成一半?还既会化形又会说话。” 水的声音小了很多:“我几百年前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哥哥分开各成一块成为了个体。我哥哥应该还在剑台,你能帮我把我哥哥也从剑台里□□吗?” “你哥哥就是你旁边的那把红色的剑吗?” “恩。他是千,也是印的一半。” “好,等我出去就去剑台一趟。” *** 千流把千菱送她的房门前,叮嘱道:“师妹,你以后不要再去看她了,万一今晚真的被她误伤了,虽不致死,但是我……”千流停下了口中的话,不敢往下说。 千菱急忙用手挡住了千流的嘴,微笑的倚在千流怀中:“师兄,我只是怕千亦师妹在里面孤单,所以才去找她的。没想到,她竟然拿剑要来杀我,说我虚伪,骗了大家。可是,师兄真的不是我偷的剑,你要相信我。” 千流摸了摸千菱的头,道:“师妹,你放心。我相信你,我一定不会让她陷害你的。” “师兄,我今晚真的好怕。如果她能被尽早处罚就好了,我就不会……啊,师兄我刚才说错了,你不要介意。我先回去了。”千菱抹了一把泪笑着对千流说道。千流愣愣的看着她,感受着衣襟中渗透进来的泪水,眼底闪过一丝凶狠。 翌日,千流便向千皓长老通报了云白筠拿着那把剑从幽关锁逃走的消息。千皓长老便跟随千流和千菱来到了幽关锁。此时的千水剑已经化成半个印章,云白筠把她放到怀里藏了起来。 “师父,她就被关在这,那天我来看她却不幸被她打伤,让她跑了。打伤我的就是那把剑。”千菱指着云白筠的幽关锁房间对千皓长老说着自己是怎么好心来看她而被伤害的经过。 云白筠看着外面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千菱,低声偷偷的窃笑。怪不得她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原来千菱为了防止发生特殊情况还留了一手。所以故意没有把门关上,万一自己就这样走了,这个欲加的罪名就真的套在自己身上洗不清了。 千皓长老往门里看了一眼道:“她这不还在这吗?”千菱的身体仿佛受了重击她转头一看云白筠还在里面向她招手。这怎么可能,一般人在没锁门的前提下都会不顾一切先离开这里啊,她怎么会没走!千菱的面部一阵狰狞。 “师父,她身上一定有那把剑。”千菱肯定道。就连一旁的千流也帮着千菱证明着。 千皓长老看着心爱的徒儿狰狞的看着云白筠,一直把莫须有的罪名栽到云白筠身上就难免有些失望,他道:“菱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事实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那把剑并不在她身上。”千菱的眼睛瞬间瞪大,她失控的朝千皓大喊:“不可能的师父,你不要骗我了,那把剑确实在她身上,我昨天亲自扔到地上她捡起来的……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我昨天为了防卫把剑夺过来之后扔到地上,亲眼看见她捡起来的。”千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千皓长老叹了口气:“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要杀千亦的时候千邪就在幽关锁里,他全都听见了。你走后他就去找过我,他知道发生的一切。你不要在一错再错了。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是云鸿的孩子,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我自己的孩子来养。放弃吧,千菱。” 千菱知道自己这下是彻底暴露了,闪到云白筠的房内,拔出剑就朝着云白筠袭去。云白筠迅速的把千掏了出来变化出一对铁锤,朝着千菱挡去。多日打铁的力气可不是盖的,千菱抵不过云白筠的力量。转身把目标放在了千皓长老身上,一旁的千流看见千菱要对自己的师父动手,急忙的制止住千菱。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千菱:“师妹真的是这样吗?你难道一直都在骗我!师父这么喜欢你,你难道仅仅为了这么一件事就要袭击师父!” “他哪里是喜欢我,他是喜欢他那师兄的孙女,师兄,我并不是千鸿长老的孙女,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我的。” 说着千菱微笑的看着千流仿佛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师兄,你要相信我。只剩下你爱我了。”千流一个失神,千菱趁机从他身边逃了出去。 千皓长老看见千流误把千菱放走,并他知情不报,但又因他被人蒙骗受到攻击时还不忘保护自己,闭上眼心痛的一招手,让人把千流带下去,直接就呆在幽关锁里闭关思过。他心爱的两个弟子在一瞬间都离开了他,他受不住打击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云白筠看着门外的一幕,觉得就像在做梦,这么顺利,我什么都没做过,陷害自己的凶手就这样被带走了?这难道又是仙人的玉锁保佑了我? 千皓长老看着里面目瞪口呆的云白筠慈祥的道:“千亦,跟着我去见掌门吧。”云白筠在千菱袭击千皓长老的时候就趁机把手里的大锤子收了起来。此刻她两手空空的跟着千皓长老来到了掌门的久微阁。 掌门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他让千皓长老退下,看着云白筠嘴角扬起了一个云白筠熟悉的微笑,他一摸胡子道:“白筠,不认得我是谁?”云白筠一喜,跑到掌门面前道:“墨大哥,是你吗?”掌门扮相的墨憎点点头。 第24章 千水12 “原来你说的再次见面是这样,你一直没有离开玉琼派吗?” 墨憎摸了摸云白筠的头道:“白筠,我要是真的离开了,说不定你被人陷害的连命都没了。还好你这次没有傻的从幽关锁跑出去,要不你的罪名连我都不能帮你洗清了。” 云白筠摸了摸后脑,调皮的眨眨眼,又问:“墨大哥,你是怎么想到要扮成掌门的?” “我与你在后山分开之后,遇到了玉琼派的掌门,他练心法走火入魔已经命不久矣,我又正好缺一个在玉琼待下去的适当身份。所以就顶替玉琼掌门了。” 云白筠听后张大了嘴:“墨大哥你这样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他眨了眨眼道:“白筠,你还记得上次在剑台看见的那两把剑吗?你们走后我就把红剑□□了,它化成了千水的半个印。所以,我想那把蓝剑一定也是印的另一半。” “墨大哥,你把红剑□□了?”墨憎点点头,把红剑化成的半个印拿了出来,云白筠刚想说话。突然她怀中蓝剑化成的印自己跳了出来,化成一把剑。 “白筠,你找到蓝剑了?” 云白筠不好意思的抓抓脸:“墨大哥,我刚才是想说的,但是它自己跑出来了所以就没来得及说。” “我还以为千菱说把剑扔给你那句话是假的,没想到她是真的扔给你了。”墨憎摇头笑道。在蓝剑的呼唤下,桌上的半个印化成了红剑。红剑和蓝剑的剑身上都有着一双眼睛,只不过一双是纯洁无暇的圆眼,一双是杀气腾腾的丹凤眼。 千化形后急忙与水远离了墨憎,藏到了云白筠的身后。它们剑身都在颤抖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墨憎幽幽的看着那两把剑,嘴角翘起了一个望而生畏的微笑。 “你们会说话,难道就不会化成人形吗?”云白筠转身看着面前的两把剑问道。 “姐姐,我们的修为还不够化为人形。不过鹤瑞他们应该可以。”千答道。 “你们能不能暂时合为一体,我盖一下千水的图案。”那本书的事已经被墨大哥知道了,之后如果再藏着掖着就会显得很不好,财不外露的道理还是墨大哥教她的。如果自己反而因为这件事而对墨大哥有所隐瞒就太不仁道了,而且她心里总是有一种感觉即使所有人都背叛她,墨大哥也不会。 “只要是姐姐说的我们都同意。”说着他们便化为半个印合为一体。云白筠从袖子里拿出那本书,盖在了空白的地方,印又重新分开化为两把剑。 “掌门,弟子求见。”千皓长老处理完琐事又回到了久微阁。 墨憎让云白筠进内屋,自己坐到椅子上又变回了低沉的老人声:“进来吧。”只见千皓长老领着几个弟子进来,让他们站在一旁侯着。 “师父,这次的试炼大会得到玉琼门令的弟子我已带到。请师父听一下他们的心愿。”云白筠躲在一旁听见千皓长老竟然叫墨憎师父就偷笑不已,墨大哥真是占了好大的一个便宜。 首先上前的是拿到第一块门令的千风,他想让掌门给他一个跟随千麓长老学习的机会。说白了,就是想换个师父。墨憎听后没什么大问题就同意了。 第二个是炽脩的师姐,她希望掌门能准许她和心爱的人下山成亲。墨憎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悄悄的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云白筠,希望能得到她的提议,结果只见云白筠一直在看下面的炽脩,并没有看自己。他一时气急二话不说的拒绝了师姐的要求,师姐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她早就猜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个结果,但是事情来得太快,她有点接受不能。 第三个是炽脩,他希望掌门能把关在幽关锁的云白筠放出来。墨憎觉得云白筠没有白收养他,虽然她现在已经出来了,但是他能有这个心真的很不错。 墨憎朝躲在帘子后面的云白筠找了招手道:“千亦已经洗清嫌疑,并且不在幽关锁了,你再换一个心愿吧。”炽脩听见云白筠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心道云姐姐出来就好,那自己就没什么心愿了。突然他想到了刚才掌门拒绝了师姐的心愿,师姐又帮了自己这么多,干脆把机会让给师姐吧。 “掌门,那这个机会我希望让掌门同意师姐和师兄下山成亲。”落寞的站在一边的师姐惊讶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炽脩:“师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不要浪费在我们身上。我们不可能下山成亲这已经成为定局。你不要白费了这个机会。” 墨憎一挑眉道:“你们你们还可能继续待在玉琼派吗?你们已经触犯了门规,都要关到幽关锁面壁思过。” 云白筠正为炽脩为他人着想的心感动着,听见墨憎冷言的拒绝并且还要把他们关到幽关锁,眼睛一瞪在墨憎的耳边说:“墨大哥,你就让他们下山成亲吧。你看炽脩多有心啊,他第一次为他人着想帮助别人你就破例答应他一次吧。稍稍使用一下掌门的权利呗。” 云白筠完全感觉不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同。可是墨憎听后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似对这句话很满意,他点点头道:“行,就这样吧。你们两个可以下山成亲,但是下山之后就不再是玉琼的弟子了。你们两个还有什么不满吗?” 师姐没想到掌门会答应,她欣喜若狂的拉着师兄跪在地上谢着掌门的宽容。不再是玉琼的弟子不要紧,只要一直与师兄在一起就不是问题。 千皓长老疑惑的看着云白筠和掌门之间的互动,说是一家人也有点不对啊?到底是哪里不对? “千皓,接下来我要让你来继承掌门之位,顺便我要把后山的两把剑带走再带上千亦。” 千皓长老疑惑上前一步道:“师父,为何要带上千亦。” 墨憎高深莫测的看着云白筠道:“千亦,你的爷爷叫什么名字你跟千皓长老说一下。”云白筠不知为何墨憎突然提起了自己的爷爷道:“长老,我爷爷名叫云鸿轩。” 千皓长老疑惑道:“师父,难道这千亦口中的云鸿轩就是师兄。” 墨憎点点头,道:“对,你师兄下山后改了名字,所以你们才会查不到。” “怪不得,怪不得有的时候我看着千亦这么像师兄,原来她才是师兄真正的孙女啊。师兄托信让我照顾她结果还被歹人把机会用了去。弟子真是人老眼花了啊。”千皓心中的疑惑解了,就退在一旁念叨着。 这么说,千菱在幽关锁说的那些话其实她的那个位置本来是我的?我爷爷写过信?而且在玉琼派还是长老这个位置的? 墨憎道:“千菱假扮千鸿孙女潜入玉琼派之事,千皓可要好好解决。这次要不是千邪注意到千菱的问题,不然我们玉琼派剑台上的神物就会落入他人之手。” 千皓被墨憎点到名,正色道:“师父,弟子一定会严肃处置,不留私心。” 墨憎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把掌门令交给千皓,准备今天就与云白筠离开千水。炽脩从地上站了起来道:“云姐姐,我也要跟着去。”墨憎用眼神询问着云白筠的意见,云白筠点点头。不过墨大哥是怎么知道自己爷爷的名字是叫云鸿轩的,难道是凑巧? 另一边,好不容易调查出真相的贺知青匆忙的跑到凌鹰阁,却发现千皓长老不在,据门外弟子说,千皓长老是去了久微阁。他又火急火燎的赶到久微阁。 正在安静的讨论着继位大典的墨憎与千皓被突然闯进门的贺知青吓了一跳。云白筠惊喜的看着气喘吁吁的贺知青道:“贺大哥,好久不见。”贺知青听到熟悉的声音,惊讶的抬起头,深重的喘息了一会对坐在主位上的墨憎道:“掌门,我已调查清楚是千皓长老的弟子千菱陷害了千亦。所以恳请掌门撤销千亦师妹的过错,不要惩罚她。” 云白筠迈着轻快的步伐大摇大摆的走到贺知青身边,拍了他一下肩膀,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道:“贺大哥,我早就被放出来了。而且,掌门是墨大哥假扮的。” “什么,他是……”贺知青惊讶的看着面前老态龙钟意气风发的掌门,一脸不可思议。墨憎身上的上位者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假扮出来的,反而真的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 云白筠未觉不妥的看着他,她认为贺知青只是被墨憎的高度模仿给震惊住了。 “贺大哥,我们今天就要离开千水了。你跟不跟我们离开。” “去!当然去!筠筠和炽脩去的地方我当然也要跟着去。” “筠筠?”墨憎看到云白筠与贺知青亲密的动作,如今又听到贺知青对云白筠的称呼,脸一下黑了下来。虽然他知道贺知青对云白筠没有意思,但是他才离开了这么短的时间,贺知青对云白筠的称呼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而且那个称呼自己都没有叫过,看来得想个办法了,这个人不得不防。 午时,掌门继位大典完成,墨憎炽脩云白筠贺知青四人也向鹤瑞的方向赶去。仙鹤园的千钰知道他们要离开的消息,感叹动物亲和力如此之高的千青要跟着掌门离开,亲爱的弟子就要走了,就赠予了他们几只仙鹤,常伴其左右,如有危险可乘仙鹤而逃或有危难也可用仙鹤而传消息。 当炽脩知道那时的掌门是墨憎假扮的之后,天天粘着墨憎说想学这门易容术。还好墨憎曾经为了防止特殊情况发生稍微学了一点易容术。就像她曾经说过的一样不能所有的事都依靠法术,万一某一天失去了法术你将一无所有任由人唾弃,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还是应该学点实用的比较好。 想着墨憎就把视线投到了云白筠的身上…… 第25章 鹤瑞1 行往鹤瑞的马车上。 “对了,墨大哥。白白呢?”云白筠突然想起好久都不见的白白,问着墨憎。 “白白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当时在幽关锁给你悄悄递纸条的那名弟子。” 云白筠想了想,她那天确实是碰到了一位女弟子。莫非……“白白,她她她……是母的?!” 一旁的贺知青也惊讶道:“母的?!” 墨憎颔首,贺知青突然变得一脸铁青。他一直以为白白只是一个普通通灵性的动物,公母无妨。但是没想到它竟然会化成人形。而且,更重要的是从认识白白之后他就一直抱着她,并且有的时候还和她一起入眠,现在知道她是女子,这下可糟了。都说男女授受不亲,难道,要负责?! *** “从这里开始就是鹤瑞的领土了。”马车行驶了几个时辰,辰时在临近鹤瑞的都城门时墨憎在马车外对里面的云白筠众人说道。 “墨大哥,你在鹤瑞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墨憎道:“造物客栈。” 云白筠不解:“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我发现墨大哥你起的客栈名字都挺奇怪。” 墨憎看着云白筠道:“哈哈,都是随便起的……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看一下鹤瑞印在什么地方。” 云白筠这才想到把书掏了出来。 【六轮——鹤瑞】 鹤瑞是著名的创造国,拥有着许多能工巧匠,他们通过榴梧华丽的配饰得到灵感,制作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件,尤其他们制作的乐器在崆曲乐师的手里弹出一首首美妙的乐章。与崆曲、榴梧保持三国循环互相依靠的关系。 【鹤瑞】图案由玲珑香薰球与香炉构成,香炉还袅袅的飘着烟。 鹤瑞印在凤凰古道、玲珑小苑、漫天酒楼、设计台…… 下一页【崆曲】需要鹤瑞图案开启。 “可以下车了。”墨憎停下马车对车里的人喊着。 云白筠疑惑的下了车问着墨憎:“墨大哥,鹤瑞的印章在什么地方书上并没有写清楚,只是写了几个地点。” 墨憎对云白筠道:“你还记得千水印说的话吗?它们曾经说过鹤瑞已经可以变成人形,仙人应该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把鹤瑞经常停留的地方做了标记。” 云白筠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墨大哥你懂的真多。”墨憎笑了笑没有言语。 墨憎把马车放在鹤瑞专门在城门口建造的马棚里,带着众人前往造物客栈。走在鹤瑞的街上,会发现街道边有很多鹤瑞人搭的小棚和摆的地摊,那里有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云白筠拉着炽脩的手兴奋的到地摊上看着那些古怪的玩意儿,贺知青则和墨憎紧跟其后,悠闲的走着。 “真人!”突然一个绘恩装扮的人站到云白筠面前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云白筠疑惑的看着眼前激动的看着她的男人问:“我认识你?” 那个男人激动的直点头拉着云白筠的手道:“真人,你知道吗?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在这里等你。我好想你啊。” “恩?”突然那个男人看见云白筠后面盯着他直看的墨憎,急忙放开云白筠的手迅速的往后退着。 “主主主……大哥。”云白筠惊讶的转头看向墨憎,指着还在惊吓中人男人问道:“墨大哥,这是你弟弟?” 墨憎嘴角带笑阴阴的看着那个男人道:“对,他是我弟弟。” “他为什么说很想我?还有这个亦茗是谁?”墨憎阴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直到那个男人回答:“对不起,姑娘。我认错人了。”自家主子真是太霸道,好不容易碰见了真人还不让我相认,真是欲哭无泪。 云白筠了然道:“原来是认错人了。怪不得我不认识你。” 她转身对墨憎道:“墨大哥,我们先去客栈吧。” 那个男子急忙道:“我也一起去。我叫颜睿,不认识的话我们可以再重新认识一次嘛。”重新认识?果然他还是把我给错认成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墨大哥可以让他跟着去吗?”墨憎点点头,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云白筠众人走在前面,墨憎和颜睿在后。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墨憎的脸色很不好看,颜睿听见墨憎的话脸上已经也没有跟云白筠说话时的欢脱。 颜睿支支吾吾的俯首道:“主子,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已经几百年都没有看见她了,我感觉到她来到鹤瑞,忍不住想出来看看她,所以就……”颜睿的话语声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墨憎看着他也微微的叹了口气,他与颜睿也是一样的感受。恨不得早点看到她,早点认识她,早点拥有她,可是现在的云白筠并不是他们认识的云白筠,因为她还不完整,为了使她早早完整,墨憎才出此下策让她去收集九国印。 云白筠发现墨憎和颜睿没有跟上来,转头朝他们喊道:“墨大哥,颜睿快跟上。我不知道客栈在哪?”一句话打破了墨憎与颜睿之间的僵局。墨憎看了颜睿一眼,跑上前去,给云白筠他们带路。颜睿咬咬牙也跟了上去,毕竟自己才是第六个,早出现一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客栈内“墨大哥,白白现在在哪里?”云白筠刚坐到凳子上就问起白白的消息,墨憎笑了笑道:“你也知道白白现在可以化成人形了,所以我就先让她去办一件事。明天她就回来了。对了,你以后见到白白就叫她玉翡吧。”云白筠点点头她总感觉墨大哥懂得很多也很神秘,但是出于礼貌她就没有多问。反而她看着墨憎旁边的身上散发出淡金色气的颜睿出神,普通人怎么会散发出这种颜色的气,难道他是快踏进仙人行列的半仙? 云白筠看颜睿的神色越来越火热了,她真有幸能在路上接二连三的碰见的神仙。墨憎发现云白筠看颜睿的眼色不对,暗沉着脸眼神像刀子似的投向颜睿。颜睿身体微颤,看见墨憎不爽的神色,以身体抱恙为由先行告退上楼。 “白筠,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颜睿离开后,墨憎问道云白筠。 “墨大哥,颜睿很厉害啊,说不定比你都厉害。”其实,云白筠是由周身的气来判断的,颜睿身上的气比墨憎要神秘。所以她才会这么以为。至于墨憎听到这话自然是很愤懑,他心里想着刚才上楼的颜睿,浑身都散发着不开心的气体。云白筠感受到墨憎透露出的丝丝寒意,她觉得墨大哥生气是因为自己比较了他与颜睿,墨大哥是颜睿的哥哥,听到弟弟比自己厉害,肯定会不开心。刚才真是说错话了,她不想再不小心惹到墨憎,就稍稍的与墨憎拉远了一下距离,墨憎看到云白筠的动作脸更黑了。 炽脩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他兴奋的拉起云白筠的手道:“云姐姐,我们把东西放下,出去玩一会吧。虽然我很小但是我能保护你。”云白筠温柔的笑了笑,贺知青也表示要一起出去。他不想待在这么恐怖的地方,万一墨憎一个不高兴误伤了他该怎么办? “行啊,一起出去吧。墨大哥你来不来?”墨憎摇摇头,虽然不甘心,但是他还有事要做,没有空余的时间。 *** 鹤瑞人很有创造力,从他们仅仅在普通装饰上得到灵感那里就能看出来了。这里的家具铺很多,每个铺子都会摆出他们最得意的家具来招揽客人。 “炽脩,你要不要摸摸看?这里的东西都很有意思。”云白筠提议道。 炽脩兴奋的点点头,激动的问道:“可以吗?云姐姐!” “当然可以,我带你去看看。”说罢,云白筠拉着炽脩站在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铺子边,她用手把炽脩的手放到了一个玲珑球上,这个玲珑球,为象牙所制,每层皆可转动,可以转出三千多种图案,真可谓是巧夺天工啊。 “喂,你们在干什么!这里的东西不许摸!”炽脩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从玲珑球上收了回来。 云白筠很抱歉的对从铺子里出来的掌柜道:“对不起,对不起。只是这个孩子看不见所以我才想带他来摸一下。我不知道这里的东西不能摸。” 那个掌柜看见云白筠惊讶道:“你是当时天香楼上的姑娘?” 云白筠抬起头看见那个男人道:“奸商!你怎么在这?” 那个男人额头流了几滴汗,被叫成奸商也是很无可奈何。 他看着云白筠道:“我本来就是鹤瑞人,上次去穗盟一是为了看云锦仙人,二是为了推广我的东西。我叫沈修成,你呢。”他摸了摸头笑了几声。 “我叫云白筠。”双双正式认识后,话才慢慢多了起来。 由于沈修成刚才那一喊,让很多路过铺子的鹤瑞人都围在一边看他们,有的还在悄悄的嚼舌根,云白筠隐约听到几句“没创意、还吼人、没出息等等几个字眼。” 沈修成低下了头整理起来他店铺门口的东西,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话。 “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第26章 鹤瑞2 沈修成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一阵后他站起身恢复了往常云白筠熟悉的模样,道:“先跟我进去吧。” 云白筠点头拉着炽脩进了沈修成的铺子,贺知青则站在铺外朝边上还在议论纷纷的人凶狠的瞪了几眼,直到人群都驱散开才步入铺子。 铺里的东西琳琅满目、稀奇古怪,其中千里镜就摆放在一个架子上,还有不少悬空家具由榫卯结构固定在墙上。云白筠对这些东西甚是好奇,她左摸摸右看看。直到沈修成谈起鹤瑞人为什么都在议论自己这件事。 “我本是鹤瑞沈家的少当家,沈家世世代代的子弟都是鹤瑞创意会的鳌头。我从小就能设计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家里人对我的期望很大,但是当我参加创意会时我不知为何我弟弟沈修远与我设计的物件是一样的。正因为我拿出了相同的物品,被迫取消了资格,还让沈家蒙羞。反而让沈家最不看好的沈修远夺得了第一,他重新得到重视,我也因为抄袭被赶出了沈家。” “沈大哥,那你为什么没有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 沈修成道:“虽然我被诬陷为抄袭,但是我认为的知识就是我的,我能让他抄到一次胜利,我就能再制作出一次得胜的物品。他把东西抄了去,也正好可以激励我自己超越自己。” 云白筠大惊失色道:“莫非沈大哥这几年的设计图都会被沈修远偷走?!” 沈修成负手而立道:“不是偷走,那些都是我自愿给的。从我被沈家扫地出门之后,沈修远就与他沆瀣一气的朋友每年都会以探望我的名义上门来索要我最新的设计,如果我不给他,他就用还在沈家的主母,我的母亲的安危来威胁我。我把设计给了他之后,这些年我的母亲虽不像我在家时得到的照顾周全,但是也没有因为我这个不出息的儿子而得到歧视。他能好好的照顾我的母亲,我就很高兴了。” 云白筠百般无奈:“沈大哥,你难道就要任由你弟弟这样一直下去吗?用设计换取你母亲的好日子,到不如直接在大会上获得第一重新让沈家接受你!或许我还可能帮到你,让你设计出更好的东西。” 沈修成的脸色稍稍一变,他深呼吸一口抬头对云白筠道:“这些我曾经也考虑过,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去挣了。谢谢你的好意。” 云白筠点点头,理解他心中的苦闷,已经维持多年的安静生活,沈修成已经没有了当年争抢好胜的思想,只要母亲过的好,即使他自己过着困苦的生活。可是云白筠的提议让沈修成已经平复多年的心荡起了一层层涟漪。曾经的他也想过,但是每次他的设计图都会与沈修远的相撞,他已经害怕了。万一再一次背上了抄袭的罪名,可就真的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可是如今想来这多年的忍耐都是为了什么,如若自己当年承受住事情带来的舆论与后果,重新站起来,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清晨,云白筠与众人在楼下吃饭时,带着一身露水风尘仆仆的玉翡踏进了客栈的大门。她瞧见坐在桌子旁的云白筠后,一如既往的扑到了她的身上。云白筠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扑到自己怀中的女子,手里的筷子无力的掉落在桌子上。 女子身穿一身冰凉的蓝色舞衣锦缎,两个宽大的云袖单独绑在玉臂上,下裙从腰间开始直直的拖到地上,纤细的柳腰一览无余。双螺髻像两只耳朵似的梳在左右发顶,银色眉心坠用两朵花片固定在额头上,好一个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女子。 “你……”云白筠还未问出口,墨憎笑吟道:“她就是白白,现在是玉翡。” 云白筠难以置信的耽量着怀中的女子,这根本就不像是贪吃可爱白白的化形啊,到像是迷惑众生的狐妖。哦,对了!白白的原形就是只狐狸!怪不得,云白筠想清楚后才平复了心中的惊讶。 “主人,玉翡好想你啊。”她趴在云白筠的怀里诉说着自己多年来的想念,“玉翡从万兽殿出来后就一直跟在你身边,突然你就消失了几百……”玉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墨憎的轻咳声给打断了,玉翡轻轻的看了墨憎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才失落的从云白筠身上下来。 “玉翡?”云白筠试探着轻叫一声,玉翡听了忙点头。 “还是白白好听一点,也顺口一点,哈哈。”云白筠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让玉翡感到无奈。果然,她依旧还是她啊。 玉翡与云白筠抱也抱过了,认也认识过了,现在正在一旁跟贺知青玩闹。玉翡不明白,为何原形的时候这个男人对她爱不释手,现在化成人形后那个男人对她到是退避三舍,就如自己是豺狼虎豹般可怕。玉翡想到脑袋都疼了也想不出答案,凡人难道都是这样,看不清也参不透? *** “墨大哥,我们今天还要出门,去鹤瑞印呆过的地方走走,你要不要跟着去?”云白筠再一次问到了墨憎。墨憎笑而拒绝了云白筠的邀请,他这几天都没有时间,就要多委屈委屈云白筠自己出去了。 云白筠明白,墨大哥自从来到鹤瑞后就一直在忙,实在是没有时间陪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炽脩,今天还跟着我去沈大哥的铺里玩吗?” “恩。” “那我们就去看看沈大哥考虑的怎么样了吧。哦,对了,贺大哥要一起去吗?”云白筠刚踏出门想起贺知青回头问道。 只见玉翡坐在贺知青的大腿上,玉臂勾着他的脖颈。这种姿势就像是贺知青抱玉翡狐狸原型似的。贺知青听见云白筠的呼叫,忙向云白筠递去求救的眼神。 云白筠看见白白那么高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着对他们道:“贺大哥,你就跟白白好好在一起玩吧,我跟炽脩先出去了。” “等等啊,筠筠,别走,救救我。” 出了客栈,炽脩问道:“云姐姐,就这样把贺哥哥自己就在那里可以吗?” 云白筠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白白只是换了一个模样而已。贺大哥跟白白的感情那么好,他们不会吵架的。”炽脩疑惑的想道:真的是这样吗? 云白筠走进凤凰古道,发现有一些人扎堆围在沈修成铺子前,人群吵吵闹闹嘈杂万分。云白筠感觉有不好的预感,她拉着炽脩迅速的挤开人群钻了进去。 只见沈修成站在铺子前,一个跟沈修成长的相似的男子抓着他的手腕,旁边还站着几个一般年纪的男子,他们都用玩乐的表情看着面前发生的事。 “大哥,今年的创意会你参不参加!”那个抓着沈修成手腕的男子应该就是沈修远了。 “沈修远你这是不把我逼出鹤瑞就不舒服吗?因为你我已经背上了抄袭的骂名你还想怎样!” “我没有诬陷你抄袭!那一切都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我这次来只是想问你今年的创意会你会不会参加。” “我不会参加!以前不都是你派人来的吗?这次怎么突然自己来了。你现在是沈家的当家人,你的第一谁都抢不走。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造成阻碍。” “什么派人来?!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事!” “……”两人已经吵得水深火热,不可开交。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虽然沈修成奋力反驳,但是却完全出于下风。 “沈大哥,你的意见是?”云白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等着沈修成答应了。 沈修远看了一眼云白筠道:“你是谁,为何要来管大哥的事!” “我是你大哥的朋友,朋友有难为什么不帮。” “云姑娘,你不要管这件事,这是我和沈修远之间的事。” 沈修远挑了挑眉放开了沈修成的手腕,对云白筠道:“如果你能劝他参加这次的创意会,我就不计较你们之间的关系!”云白筠一头雾水,为什么帮了他他还要恩慈的不计较我与沈大哥的关系?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有什么不对劲吗? “云姑娘,你别答应他,现在的生活我过得很满足,我不想参加创意会。” 云白筠感受到沈修成不愿的情绪道:“既然沈大哥不愿意,我也没办法,你就不要强迫他了。” 沈修成不着痕迹的摸了摸刚才沈修远刚才捏住的手腕的位置,神情暗淡的站在云白筠旁边道:“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参加创意会的。” 沈修远突然发现云白筠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他好似明白过来般对沈修成恶狠狠道:“你这不是生活过得挺好的吗?有妻有子,却还一直跟我说只要母亲过得好自己在困苦也无所谓。你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吗?” 沈修成脸色一瞬间煞白:“沈修远,虽然我离开沈家,可是那也不代表我会随意与女子结婚,而且云姑娘她真的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沈修远对沈修成的这一阵说辞明显不信,他愤怒的一拂袖子,领着身后那几个看热闹的男人离开了。 沈修成在沈修远离开后颤抖着松了一口气,对云白筠道:“云姑娘很抱歉让你受惊了。先进去吧。 “沈大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沈修成听后自嘲的笑了一声道:“云姑娘,很抱歉昨天我对你说了谎话,要是你嫌弃我的话,可以直接离开。” 云白筠急忙道:“没关系,沈大哥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帮你一起想办法。” 第27章 鹤瑞3 沈修成调整好情绪徐徐道来:“我本是沈家长子,沈修远则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天赋很高,不幸的是他生在沈家却完全被我的天赋给掩盖下去。他也没有怨我,只是一度在纵容我任由我的天赋盖住他,可是有一天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那天,他正在跟他的朋友一起喝酒,我刚好设计了一个千锁环想找他试玩,却没想到我竟然听见他对他的朋友说他忍了我十几年,很想让我尝一下失败的滋味。” 他停顿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接着道:“几天后就是创意会,那时我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忍受了我那么多年,既然他想让我输,我就输一次把第一让给他。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设计竟然被人给中途换掉,换成了与沈修远一模一样的设计,我虽然如他所愿输掉了比赛,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但是却因此背上了抄袭的骂名。那之后的几年他每年都会派人来这里向我索要我最新的设计图并且当届创意会上他的设计就与我设计图上的设计如出一撤,他还用我母亲的安危逼迫我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如果我这次参加创意会再次遇到抄袭,我就会在鹤瑞呆不下去并且会到鹤瑞人民人人喊打的地步。说实话我恨他,恨他这么对我,既然想让我输,那我就输一次,可是我是鹤瑞人,万一背上了抄袭那就代表一辈子都完了。” 云白筠心里的疑点越来越大,她忍不住打断了沈修成的话:“沈大哥,你先等一下。你难道没觉得这里疑点很多?” 沈修成疑惑道:“疑点?” 云白筠点点头,解释道:“假如是沈修远一开始就包容你任由的你的天赋盖住他的天赋,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诬陷你抄袭让你离开沈家,他不是说过想让你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吗?他如果真想用你的设计去参赛,那么他每年的作品为何不直接让你做出成品而只是索要设计图。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你说他派人来请你找过你,但是他今天却说过他并不没有做过这种事。说不定你们之间因为什么事而产生了误会。” “误会?谁会去做这种事。” 云白筠拍了拍沈修成的肩膀道:“沈大哥不用着急,我这几天去帮你查查。还你们一个真相。” 沈修成抿紧嘴,眼眶微微发红,他道:“谢谢你,云姑娘。你……真的愿意帮我?你不嫌弃我是一个抄袭者吗?” 云白筠豁达的笑了笑道:“沈大哥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不会抄袭。” 沈修成感激的看向云白筠正色道:“云姑娘,事情就拜托你了。” 云白筠爽快的应道,便速速的拉着炽脩回了客栈。 “云姐姐,你答应了这件事,不会耽误你寻找鹤瑞印吗?”炽脩一针见血的问道云白筠,“莫非,你忘记了?” 云白筠的动作中断了一下,却不着痕迹的被她接上,她尴尬的摸了摸后脑道:“啊,怎么会,我怎么会忘,哈哈。我只是觉得沈大哥这样不明不白的活在谩骂声中太过不幸。”其实,她是真的忘了。 *** 客栈内 “白白,在不在?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云白筠踏进客栈的时候墨憎已经办完事回来了。他听见云白筠要找白白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二楼贺知青的卧房,云白筠谢了一声匆忙的往楼上跑去,炽脩则被留在了墨憎的身边。 “贺大哥,在吗?贺大哥,我进来了。”云白筠敲了几声门都没有敲开,却发现门没有上锁,她便推门进入。 一楼,墨憎手里拿着一本古卷书籍,炽脩则静静的坐在一边练习着墨憎教过他的易容术,不知为何炽脩对医术这一方面非常有天赋,他即使是看不见做面部假皮的时候也非常得心应手。突然,炽脩的耳朵动了动,只听二楼发出云白筠的叫声,炽脩心里一紧,忙扔下手中的东西跑上楼去。墨憎则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贺知青的房门口,云白筠推开门时,映入眼前的是一个松木圆桌,桌子上有着一副还未完成的画,贺知青和白白却不见人影。她走进去后,微微的听见床铺上有细小的声音,她好奇的把放下的床帘拨开,之见玉翡未着寸缕的躺在贺知青身边,贺知青早在一边不省人事,云白筠的叫声就是在发现贺知青也同样未着寸缕时发出的。 墨憎和炽脩进门后看见的景象就是云白筠呆滞的站在床前,床帘则被玉翡发现云白筠后束了起来。 她疑惑的看着云白筠呆滞发白的样模样,疑惑道:“主人,你怎么了?” 云白筠把头一扭面红耳赤的说道:“你快先穿上衣服出来。” “哦。”玉翡指尖闪起一道蓝光,身上的衣服就已重新穿在身上。原来这就是有仙术的好处,啊,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云白筠拉着玉翡走到墨憎面前面色赤红道:“墨大哥,他们……” 墨憎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其实他是故意不说的,他想逗一逗云白筠,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果然不出所料啊。 “玉翡在你出去后发现贺知青心中有片黑暗,她想替贺知青拔掉,正好报答贺知青给她的红烧肉之情。” “拔掉贺大哥心中的黑暗?” “据我所知,你的这只宠物是上古神兽腓腓,虽然在神兽之间排名不前,但是却是一种养之可解忧愁的神物。” 云白筠惊愕道:“神兽?!” “对。” 一边的玉翡皱起眉头道:“虽然我是神兽,可是黑暗还是拔除失败了,他只是个普通人,心中的黑暗怎么会那么深啊。而且主人玉翡就是你从万兽殿带回来的呀,跟凌主人……” “玉翡!”墨憎突然警告的声音把玉翡的身躯吓的一惊,“现在是九渊五百六十八年。”玉翡点点头,不再言语。 “白白,你刚才说的凌主人是?”云白筠问道。 “主人,那是我以前的主人,我搞错了。玉翡以后再也不提前主人的事了。”玉翡看似轻松的吐了吐舌头,其实心里早已被墨憎吓的惶恐不安,“对了,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云白筠这才想起正事道:“白白,我想让你帮我去鹤瑞的沈家观察沈修远一段时间。” 墨憎皱了皱眉,问道:“沈修远是谁,为什么观察他?” “墨大哥,你不要紧张,他只是我一个朋友的弟弟。因为某些事,他背上了抄袭的骂名,但是他弟弟又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因此就想让白白帮我一下。” 白白在一旁点点头了然道:“好,就交给我吧。”说罢就出了房门。 “嗯……我觉得今天沈大哥的心情一定很不好。我们不能再去打扰他了,今天就让他自己静一静吧。现在我要去鹤瑞印出现的地方看一看,你要不要去?”云白筠下楼后询问着正在制作假皮的炽脩。 “云姐姐,我不出去了。我要多练习练习这个易容术。” “行,那我走了。我巳时会回来的。” 琳琅满目的物品都摆在街上,云白筠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很奇妙很佩服这些设计出他们的鹤瑞人。穿过凤凰古道,一座高耸的围墙挡住了去路,只见围墙之上有一小根树枝冒出头,枝上还有朵朵花苞。在寒冷的天气中,花苞也欲待开放,是梅花啊。 “快到元冬了。不知道今天岁首爷爷在那个贵人家住的如何。” 云白筠看到梅花不免感叹几句,然后绕着围墙走出了凤凰古道。转到正面,是一座面朝湖水的竹编小楼。围墙只是这座小楼的外围,小楼分为上下两节,长长的木质栈道从门口延伸至湖中央,湖两边种着一簇一簇的芦苇。平静的水面与天上低垂的云幕构成了一副宁静的水墨画。 小楼的左右两翼是对称的两座平台,中间是庭院,外形朴素庄重。从门口向内望去还能看见那在围墙之上探出头来的梅树。没想到一颗梅树也能张如此之高,看来应该是有很多年的树龄了。 “姑娘,这颗梅树很漂亮是吧。”一个声音叫住了云白筠,她回头一看,一位拿着水桶的老妇人正要进门。 云白筠身子侧了侧,老妇人提着水桶进去后,又转头看向云白筠,道:“姑娘,不妨进来坐一下?” “啊,这似乎不太好。” “没关系,这个宅子已经荒废很久了,从宅子的老爷失踪后,这里就没有人管了。因为仆人们拿不到工钱所以都走了,就只剩下我还在这里。” “那就打扰了。”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小路。空旷的大院里只有一颗梅树孤零零的从围墙探出头去,梅树下还有一张圆石桌与零零散散的几把椅子,上面已经积满了灰尘。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后院则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里是通向小楼二层的地方。登上二楼,把窗打开入眼的全都是鹤瑞的湖。波光粼粼的海面、水天一线景观,时不时还会有鸬鹚轻点水面抓鱼饱肚。 第28章 鹤瑞4 “这里真漂亮,你们的老爷真是一个有情调的人。” 老妇人听到云白筠的夸奖,也点点头,微笑道:“这个地方是我们老爷给夫人建造的,因为我们夫人很喜欢这种让人能放松心情的景观。这座小楼本来是老爷偷偷的想给夫人一个惊喜而建造的,但是造好后还没等到夫人来这里,就听说夫人已经去世了。老爷也就此失踪了。天不顺人心呐……” 走下楼,云白筠站在那颗梅树下看着那点点花苞,又听那老妇人道:“我们老爷最喜欢的就是梅花。所以才种了那么一颗。” “姑娘,这支梅花就送给你当做来过这里的纪念吧。” 从长长的栈道走回土地,手中冰凉的触感让云白筠低下头,老妇人给她的是一支已经开了花的梅花,再回头看那座小楼,小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一个凄美的故事,也没有人知道那里能看到鹤瑞最美的景观。 “你看那姑娘出来了……”“她没事。”“怎么这么想不开。”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 一个胆大的人走到云白筠跟前道:“这……这位姑娘,你进这座小楼时有看到什么东西吗?比如不洁的东西。” 云白筠摇头道:“我只知道那里住了个老妇人。” 周围的人听到云白筠的答复又开始私底下探讨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啊。”“又是她。” “她怎么了?”云白筠问道。 刚才上前跟她搭话的人道:“姑娘,那座小楼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我祖父说那是一座阴气很重的鬼楼。过去有很多进去借宿的旅人但是却没有一个出来的。而且还经常有人看见那座小楼里看到有一个妇人出入,你可知这座小楼很久都没有人在那里住过了,我劝你赶紧去找一个道士把身上的邪气驱驱吧。” 鬼楼? 云白筠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梅花,又看了一眼建在水上安静的小楼。仿佛刚才看到的美景一瞬间全部都化为鬼怪的幻觉。如果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那里是个鬼楼,那自己竟然从那里平安的出来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墨大哥!!墨大哥!有急事!”云白筠急匆匆的跑回了客栈,二话不说就把住了正在看古籍的墨憎的肩膀。 “怎么了?” “墨……墨大哥,哈,等下我先喘口气。”待云白筠平复了呼吸,道:“墨大哥,我刚才进了一个小楼,出来时,他们都说那个小楼是个鬼楼。还劝我找个道士驱驱邪气,你在鹤瑞人脉这么广,认不认识道行高的道士啊。” 墨憎看了她一眼,道:“你说的那座小楼什么样子?” 云白筠喝了一口茶水:“那小楼建在凤凰古道尽头的正面,它有三面都围的围墙,在水上建了一座两层的竹编小楼。那小楼的二楼还能看到鹤瑞的湖呢。” 墨憎摇摇头:“这些都太笼统了,有没有比较特殊的地方。” 云白筠想了想,突然想起被自己一时间害怕给扔掉的梅花枝,道:“对,那小楼的院子里有一棵树,长得还挺高的。这个算不算?” 墨憎翻书的动作一滞,抬起头看着云白筠道:“是那里啊……” 云白筠兴奋的把头探到墨憎的跟前道:“墨大哥,你知道是哪里?” 墨憎点点头问:“你喜欢那里吗?” “嗯。那里很漂亮,特别是在二楼看鹤瑞湖的时候。真是别有一番意境。墨大哥,既然你知道那里,那那里究竟是不是鬼楼。我还用不用去驱驱邪气之类的。” 墨憎笑道:“怎么会是鬼楼,我不清楚这些话都是怎么传出去的,但是那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楼。” 云白筠深呼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又听墨憎道:“你是怎么找到通往二楼的门的?那里一般没有人能找到,毕竟小门很隐蔽。” 啊? “嗯?”墨憎看着云白筠突然停下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她。 “墨大哥……我好像真的是在那里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那个门是小楼里的人领我过去的。”云白筠欲哭无泪的看着眼前的墨憎。 “啊,刚才是我逗你玩的。里面有人我知道。”墨憎突然改口,让云白筠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呼,不要吓我啊。那我接着出去寻觅鹤瑞印了。” “等一下。”墨憎叫住了云白筠,“上楼去把炽脩叫下来,你们一起去。” “好。”云白筠把迈出一半的腿收了回来,蹬蹬蹬的上了楼。 看到云白筠在二楼消失的身影,墨憎起身走向了客栈的后院。 “主子。” “你去查查小楼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 人影收到指令,马上又消失在后院。墨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陷入沉思。 “云姐姐,颜哥哥很久都没有从房里出来了。”正与云白筠下楼的炽脩道。 “你说颜睿?对啊,他确实上次以身体不适的理由上楼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会不会是他在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墨大哥一直都在这里,问问他不就行了。” “墨大哥!墨大哥!墨……啊,颜睿。你在这啊。” 墨憎掀开门布从后院回来,道:“找我什么事?” 云白筠忙摆摆手。道:“没事了。刚才就是想问问颜睿在哪,结果他出来了。” 墨憎点点头,没有像以往那样听到云白筠说别的男人而紧张,而是直接越过云白筠众人走出了客栈。 “云姐姐,这是墨哥哥来鹤瑞第一次出门。”炽脩对云白筠道:“云姐姐?” 只见云白筠就像没有听到炽脩的话一样道:“哼。”云白筠转身上了二楼。 本来说好要一起跟云白筠出去寻觅鹤瑞印的炽脩则站在原地,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颜哥哥,云姐姐怎么不跟我们出去了吗?” “没什么,经常了。” “可是我跟云姐姐这么久了,她跟墨哥哥这是第一次这样啊。而且颜哥哥你不是刚与我们见面吗?怎么还会说出经常了这种话。”炽脩的话一针见血,一时间把颜睿的话给堵了回去。 “哈哈,你看,我脑子又混乱了。走!颜哥哥带你出去玩。” “可是颜哥哥……” “哎呀,颜哥哥一会儿再跟你说,我们先去玩。” “嗯。” *** 上了楼的云白筠并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在楼梯处悄悄的探出头看着原地的炽脩与颜睿走后,才悻悻然的收回身子。 “贺大哥,你在吗?”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回房间。 “进。”贺知青看到推门进来的云白筠惊讶了一下,“筠筠,你不是跟炽脩出去寻找鹤瑞印了吗?” “今天有点累了,所以不想去了。炽脩他和颜睿出去玩了。”云白筠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贺知青放下手中的画笔,道:“莫非,你跟墨憎闹脾气了?” 云白筠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就是累了,更何况很久都没有看你下楼了,所以才想上来看看。看到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云白筠刚打开门就听到身后的贺知青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墨憎是因为什么才认识的,但是他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估计会有很多难言之隐,如果你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不如就去跟他道清楚吧。” “嗯。”云白筠点点头,背靠着关门时道:“谢谢你,贺大哥。” 站在走廊上,云白筠拍了拍脸调整好心情,准备出门寻找墨憎。她想要与墨憎说清楚,自从把小楼的事与墨憎说之后,墨憎的样子就有点反常,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是却没有跟自己说,只是一个人憋在心里。云白筠希望万一将来墨憎有什么困难,能找自己一起帮忙解决。墨憎帮了自己那么多,同时她也希望能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回帮墨憎。 但是刚下楼就看见墨憎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子边看着书,他看到云白筠下楼,笑道:“白筠,怎么没跟炽脩一起出去?” 云白筠坐到墨憎的身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说话。 “怎么了?” “墨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 “要是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我或许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 墨憎缓缓的把书放到了桌子上,笑道:“被你看出来了。”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云白筠的跟前:“你想不想听,这个小楼的故事。” 云白筠点点头,又听墨憎道:“小楼有两个主人,一名男子与一名女子。男子建造时给这座小楼起了一个与女子一样的名字。他想趁着在他们之间重要的日子时把小楼送给她。但是就当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女子却还没等到看到这座小楼就死了,男子的秘密也来不及告诉她。从女子死后,男子就从这座小楼里消失了。院子里的那颗树是当年女子给男子的一颗种子,男子把它栽在那里却一直都没有等到那颗树长大。从男子消失后,这个小楼也被一直荒废在这里了。至于那些进去借宿的旅人,他们应该都走的小楼的另一个出口。建在鹤瑞的小楼,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出口呢。” 云白筠听后问道:“原来如此。墨大哥,我听说这个小楼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为什么我说这个小楼之后你的心情会变得那么糟糕。莫非……” 墨憎眉毛一挑,喝了一口茶水问道:“莫非?” “墨大哥,其实你是一个重感情之人吧。听到这样的故事难免会被他们之间的爱情所感动。” “哈哈,嗯。你说的有道理。”墨憎顿了顿后又点头大笑:“那你觉得这个故事里的女子是爱着那名男子的吗?” 第29章 鹤瑞5 云白筠想了想道:“不知道。不过那座小楼里的老妇人说那名男子最喜欢的就是梅花,那有没有可能女子其实知道这是一颗梅树种子,所以才给了男子。其实女子也爱着男子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是一颗梅树?” “嗯。那梅树现在长得很高,都从围墙上探出头了。” 墨憎叹了一口气,额头顶在支起的双手上低声喃喃道:“原来是梅树啊,太好了、太好了。” 云白筠轻轻的问道:“墨大哥,跟我把话一说清楚,现在的心情变得怎么样了?” 墨憎抬起头笑道:“在刚才看到你之后心情就已经变好了。” 云白筠茶杯一放,打趣道:“又逗我是不是?我不会再上当了。我出去了。” 云白筠出去后,墨憎的笑意渐渐的沉在了深邃的眼睛里。 是梅花,真好…… *** “诶!炽脩!你们也在这里啊。”云白筠一出门就朝着沈修成的地方赶去,没想到却看到炽脩与颜睿的身影。 “云姐姐,你身后好像有两个小孩的脚步声。”炽脩站在铺子的门口朝不远处的云白筠喊道。 “小孩?”云白筠一回头果不其然,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蓝色棉衣拿着糖葫芦与一个穿着红色棉衣的小男孩手牵着手跟在她身后。 “你们是走丢了吗?”云白筠蹲下身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 “我是水。他是千。”小女孩答道。 “水和千?”估计是重名吧,云白筠这样想到。 “嗯,我们是千水印。”不是重名啊! “你们……你们是千水印?”云白筠再次询问了一次。 “嗯。” “你们可以化形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女孩道:“就在你去小楼的时候,我和千就可以化形了,本来我们也想跟着你进去的,但是那个房子很奇怪,我们进不去。后来一个伯伯说可以给我手里的这个红串串吃,所以我和千就跟着那个大伯走了。” “你们太大意了,万一那个大伯是坏人怎么办?如果你们被拐跑了,就回不来了知不知道。” “不要紧,我们怎么说也有了几百年的灵智了。那个大伯不是坏人。” “云姑娘,你怎么还没有过来?”颜睿从沈修成的铺子里出来走到云白筠的跟前。他早就听见炽脩叫了云白筠的名字但是却没有看到她过来,所以这才想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鹤瑞哥哥!”水一看走过来的颜睿,一把把糖葫芦塞到了千的手里,跑到颜睿跟前扑到了他的怀里。 云白筠则是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着颜睿:“鹤瑞?哥哥?莫非你是鹤瑞印?” 颜睿听到水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还有云白筠那难以置信的眼神,他羞愧的点了点头,道:“嗯,我是鹤瑞印。我明知道你们在找我,我还隐瞒你们,抱歉。” “没事,我们才相见多久隐藏身份也是理解的,更何况你还是这么重要的身份……既然你是,那墨大哥?” “不不不,他并不是。我和他只是结拜的兄弟而已。”颜睿忙否认。 “哦。既然你知道我们在找你,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吧,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一趟云锦?” “可以,我怎么都行。” “那太好了,今晚去我屋子里吧。” “啊?” “我是说去我屋子里化身为印,我需要你的图案。我的书没有带出来,因为我怕万一一个不小心给搞丢了就糟糕了。” “嗯,那没问题。” “云姐姐,你们怎么还不过来。”炽脩听到颜睿过去后也没有回来,在铺子门口着急的喊着。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玉翡把沈修远带到铺子里了,听说她已经查出其中的玄机。” “那快走吧。” “等一下,我们要化回原形。”水刚说完就与千化为千水印回到了云白筠的手中。 颜睿看到云白筠疑惑的神情解释道:“他们刚掌握了化形的技巧,估计还有点吃力。你就先把他们收起来吧。” *** “主人,你来啦。”白白一见云白筠走进来就欢喜的扑了上去。 “你们这么多人都聚在大哥的铺子里做什么。还有这位姑娘,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我……”沈修远正面露不快的坐在凳子上。 “你别说话!”白白一句话就把沈修远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主人,玉翡去沈家查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个沈修远的一个朋友有点奇怪。所以玉翡就把他抓来了。”说罢,玉翡就把地上那奇怪的麻袋给拆了开,里面躺着一个男子,但是似乎穿着女装。 玉翡把塞在他嘴里的麻布摘掉,那人道:“你们抓我做什么!” “冰兄,你怎么在这里?”沈修远一看麻袋里的人,问。 “什么冰兄,她是个女子,玉家二小姐,玉冰娥。哦,对,她似乎是以男人的身份跟你结交的。”白白在一旁解释道。 “冰兄,你是女子?” “……”玉冰娥没有回应沈修远的疑问。 “她就是来向我索要设计图的人。”沈修成看了一会儿,道:“虽然这时候她的装扮与当时有很大的差异,但是我保证我没有认错。” “索要设计图?”沈修远道。 “我没有!”玉冰娥一口否定。 “哎呀,好了好了。我来给你们说明一下吧。就是这个玉冰娥看上了沈修远所以才女扮男装以男人的身份去接近沈修远,但是这个沈修远一直都把他的大哥挂在嘴边,她无从下手。因为沈修成是沈修远从小就承认的对手,这就是为什么沈修远一直忍让沈修成的原因,因为高手间的惺惺相惜嘛。但是玉冰娥却对出新设计一点天赋都没有,这样更无法让沈修远对她另眼相看了。所以她就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创意会时,掉包了沈修成的设计。让他背上抄袭的骂名,想让他彻底离开鹤瑞。但是却没有想到适得其反,沈修远反而更关注沈修成了。创意会又一次来临,沈修远一点灵感都没有,完全设计不出新物件。这时候她就想到了被沈家剔除在外的沈修成,所以她就威胁沈修成交出他最新的设计,并且把这个设计当做是自己的,不时的旁敲侧击向沈修远提意见。而她也因为这样得到了沈修远更多的关注。嗯,事实就是这样。呼~”白白深呼一口气,满脸笑意的看向云白筠,希望能得到她的鼓励。但是云白筠的视线却一直都停留在沈修成的身上。白白不满的撇撇嘴,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怪不得我会觉得冰兄给我提的意见都很有大哥的感觉。原来那些设计图都是大哥所画。” “哼!你们就准备这样把一个女子一直绑着吗?”玉冰娥在一边不解风情的说道。 颜睿走上前把绳子给解开,玉冰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跺跺脚。深深的看了一眼沈修远,道:“最终还是被你们知道了。我就知道有一天一定会瞒不过你的。但是,我就是喜欢你。没别的办法,我就是想得到你的重视而已。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做出这种事了。” 玉冰娥迈开腿刚要离开铺子,却被沈修远拉住了胳膊:“跟大哥道歉!” “你……” “道歉!” “哼。”玉冰娥咬了咬唇,双眼逐渐被眼泪弥漫,她泪眼迷蒙的看着沈修成恶狠狠道:“对不起!”之后提起裙摆就离开了铺子。 “啊……沈小弟?你这样会不会对一个爱慕你的女子太凶了啊。”云白筠轻轻的出声道。 沈修远到是无视了云白筠的疑问,他看着沈修成道:“大哥,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有这样我所不知道的事。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跟我回家吧。” 云白筠听到沈修远的提议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沈修成。只见沈修成摇了摇头。 “为什么大哥!你难道就不想回去吗?这里的日子这么贫苦!” 沈修成道:“我这样子回去,即使你接受了我,沈家人也不会接受我,鹤瑞的人民他们都不会接受我。所以我想在这次的大会上取得胜利,风风光光的回去。并且洗清自己抄袭的帽子。你不是夸下其词说想让我尝一次失败的味道吗?这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沈修远笑了,他看着坚定的沈修成道:“好,就听大哥的。这次的创意会就让我们公平的竞争一次。我不会输的,大哥。” “我等着。” *** “诶……” “沈大哥,这是你第三十次叹气了。你的心情要不要这么低落啊。”云白筠看着从沈修远走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发呆的沈修成道。 “虽然当时对小远说的很有气势,可是我一点新的设计眉头都没有。” “不要烦躁了。沈大哥点个香平复一下心情吧。”云白筠马上就起身在各个柜格中寻找着香炉,“沈大哥,你的香炉放在哪里?” “云姐姐,香炉在这里。啊!”炽脩嗅着香味摸索到香炉并要把它搬下来,但是香炉太过沉重,致使香炉不小心倒在了炽脩的身上。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大哥,你这香炉也太大了,要是有个小点的香炉就好了。” 小点的香炉…… “沈大哥你要去哪?沈大哥?喂!”沈修成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内院,并没有理会云白筠在后面叫他的声音。 *** 创意会当天 “下雪了,好冷啊。真的要在这种风寒天举办创意会吗?”云白筠把手放在嘴边边呼边问在一旁捣鼓东西的沈修成。 “创意会一般都是一年一次,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举行。云姑娘要是冷的话就先回屋里吧。东西我一会儿就弄好了。”沈修成蹲在地上摆弄着参加这次创意会的东西。 “没事,我再看一会儿。” “把这个披上。”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给云白筠送了一个绵披肩。 云白筠回头一看,惊道:“墨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天太冷,炽脩他们都留在客栈里,我看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少,所以就过来给你送点衣服。” “云姑娘,那是你朋友?”沈修成问。 “嗯,我与墨大哥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墨大哥人可好了,也很温柔。”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能让云姑娘有这么高的评价的人到底有多好。” 墨憎感觉到有视线朝他看过来,他回头一看,只见沈修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这位兄台,有什么事?” 沈修成眉头突然一皱,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沈大哥,这句话对姑娘说就算了,怎么还对大男人说啊。”云白筠突然插在了他俩的视线之间。 “没事,估计是我看错了。”沈修成摇了摇头接着摆弄起他的东西。 *** ‘梆梆梆’ “这次创意会的第一,竟然是时隔多年的沈家长子沈修成!虽然他之前有过一次不太好的名声,但是来让我们看一看这次他的设计。请他帮我们讲解一下。” “这是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香薰球,我用它来香薰衣被。因装置的两个环形活轴的小盂,重心在下,利用同心圆环形活轴起着平衡的作用,故无论熏球如何转动,只是两个环形活轴随之转动,而小盂能始终保持水平状态。使小盂中盛放点燃的香料,不致燃烧衣被。香囊者,烧香圆器也,巧智机关,转而不倾,令内常平……” “虽然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最终还是你赢了。”走下台时沈修远对沈修成道。 “你的八锁匣也很有创意,这次还是因为我这个物品比较实用才有幸得到了第一。” “大哥,你就不要再谦虚了,经过这一次你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所以你也该……”沈修远没说完的话突然被当面迎来的云白筠打断。 “沈大哥,恭喜你得到第一。”云白筠看到他们两个从台上下来急忙跑过去,庆贺道。 随后跟来的墨憎也对沈修成和沈修远点点头表示庆贺。 “沈大哥,你今天之后就要搬回沈家住了吗?” “嗯。” “那你的铺子就不打算开了吗?” “那个铺子会开,只不过以后都不能天天呆在那里了。”沈修成笑着解释道。 “大哥……”沈修远站在沈修成的身后,叫住了他。只见沈修远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伸出手只对沈修成说出了三个字:“回家吧。” 沈修成微笑的看着沈修远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点点头:“嗯,回家。” 后知后觉的沈修成某天突然想起与云白筠刚见面时的情景:“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人。” “怎么了,大哥?” “在云姑娘身边的那个人,跟上次在穗盟见面时的那个仙人的背影一模一样,怪不得有些熟悉……” *** “岁首喽,吃年糕!”白白端着一碟年糕从厨房跑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我还没吃呢。”颜睿在后面追着白白,他手中的筷子还举在空中。 “主人,玉翡把年糕拿过来了。都给你们吃。”白白邀功似的把年糕碟子摆在了墨憎与云白筠的面前。顺便还递上了两双筷子。 云白筠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中,细细的品味着道:“这年糕谁做的?” 墨憎笑着看着云白筠吃年糕的样子问道:“好吃吗?我做的。” 云白筠即将伸往嘴中的筷子突然停住了,她直直的看向墨憎道:“墨大哥,这是你做的啊。太好吃了,不信你也来尝一口。”说着,云白筠就把她筷子上的那块年糕伸向墨憎面前。 墨憎点点头,张开嘴等着云白筠把年糕喂到他嘴里。 “玉翡,你给我等一下!” “玉姐姐我和千也要吃年糕!” “贺哥哥快点,他们都进去了。我也要吃年糕。” “啊!”云白筠看到他们几个冲进来,迅速的起身。只不过放年糕的桌子被掀到在地。年糕也全都浪费了。 “你们给我站住,墨大哥做的年糕他自己都还没吃一口就被你们给掀到在地了,都给我去厨房做年糕补偿过错。”云白筠起身追着跑开的颜睿和千水等人离开了房间。 “玉翡,若明年也能这样就好了。”墨憎看着他们离开的门口轻轻道。 “主子,会的。” “到时候她要是知道了一切,还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墨憎的话似问玉翡,也似问自己。 第30章 崆曲1 天空缓慢的下着冰凉的雪,大地被雪覆盖,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一片银色。山边的松柏,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傲迎风霜雨雪。山道间一辆马车正在雪地间漫步的行走着。 云白筠从马车探出头,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与天上飘下来的点点冰晶。她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上去是透明的,慢慢地,它融化了。 “墨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走密道?”雪花融化之后在云白筠的手心形成一个小水洼,她看着手心里的水问着驾驶着马车的墨憎。 “崆曲的密道建在后山,现在是雪季,我怕到时候密道出口被雪堵住。” “吁。”墨憎一拉缰绳,马车停了下来。云白筠不懂他这是何意道:“墨大哥,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 墨憎一摆手:“有人。” “啊?”还没等云白筠说接下来的话,就被马车里的人给拉了进去。她回头一看,只见白白正握着她的胳膊脸色凝重的看着马车外。 “玉翡,保护好马车。”马车外传来墨憎的声音,不时还有刀与剑相碰的声音。 “墨哥哥,我也可以保护马车。”炽脩听到响声朝马车外喊道。 墨憎没有回应,但是云白筠却严肃的对炽脩道:“你的眼睛不方便,不适合出去,你与贺大哥在这里待着,我出去找白白。” “筠筠,连炽脩都不能出去,你就更不能出去了!你一点剑法都不会,出去也是给他们添乱。”贺知青在一旁冷静的劝说着云白筠。 “可是贺大哥,我们就在马车里这么等着吗?我也想出去帮他们出一份力。” “忙则生乱,你不要担心,墨憎一个人没问题。更何况还有白白在外面。” “姐姐,扒下!”炽脩的耳朵一动,立刻朝云白筠大喊,贺知青眼疾手快的把云白筠的头往下一按。一道锋利的羽箭穿过马车的床帘直直的朝着云白筠射去。幸好贺知青的动作快,没有伤及到要害。 墨憎也看见了往马车里射去的羽箭:“白筠!”他迅速的解决掉眼前的人,瞬移到马车边拉开门帘。 “云姐姐,你没事吧。” 云白筠直起身,看着耳边那支羽箭,心有余悸的颤抖着,她听到炽脩的询问道:“没事。还好你们动作快,否则我这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墨憎看见云白筠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紧闭双眸睁开眼后,寒光微露的看着羽箭射过来的地方。 射箭处,一个穿着红色护胸盔甲的女人把弓箭收了起来:“没想到,那女人身边竟然有耳力这么好的人,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玉翡,你看着马车,别让他们靠近,我去去就回。” “嗯。” 墨憎一个点地,就从雪地间消失,他去往的地方正是射箭处。 “差点伤了我的人你还想就这样回去吗?” 那个女人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她警惕的看着周围,把刚收起来的弓箭又拿了起来。迷茫的不知该对准哪个地方。 “谁派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女人朝四个方向旋转着放了几支空箭。 “我再问你一次,谁派来你来的。” 女人还是警惕的看着周围。 “不说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墨憎的身影从空气中显现出来,女人看到他的身影,忙把弓箭对准了他,并放出了一直羽箭射向墨憎。墨憎则轻松的把羽箭抓在手里,他仔细的看了一眼羽箭的模样,道:“剜月那个老女人还没有放弃追杀吗?” 女人听到剜月的名字,瞳孔突然间放大,她问:“你是谁,为何会知道师父的名字。” 墨憎笑了笑:“这么说,你还是我的师妹。” “师妹?莫非你是师父口中所说的云锦之乱的魔头。” “你师父连这种事都跟你说吗?不过既然你知道了……”墨憎的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他移到那名女子跟前,手一用力就卸掉了女人的下巴,手做拳状打在了已经脱臼的下颚骨上。女子的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墨憎。没想到她在墨憎的面前竟然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就自己咬舌自尽向你师父谢罪吧。” 当墨憎回到马车时,袭击马车的人都已经撤走,只剩下几个被杀害的人躺在雪地上,鲜血染红了雪地,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这里红的刺眼。 墨憎重新驾驶马车开始行往崆曲。 “墨大哥,你刚才去做什么了。”云白筠听到墨憎回来的声音,又探出身子好奇的问道。 墨憎看她的样子开玩笑似的,道:“去见你未来的师侄了。” “师侄?怎么可能,我连师兄都没有哪来的师侄。” 墨憎听到她的回答,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着。 “墨大哥,你看我这样子能不能习武啊。”云白筠在外面做了一阵,突然问了墨憎这么一个问题,而后心情澎湃的等着墨憎的回复。 墨憎看着她摇了摇头:“诶……” “到底能不能,我也想习武保护你们,你们不能因为玉琼派说我不能习武我就不能习武。” 墨憎眉毛一挑,道:“既然你这么想学,那也可以。” “可以!太好了,那我学点什么,比如炽脩的剑或者白白用的鞭子?” “习武以你现在体力还是可以的,但是你要找到自己得心应手的武器。” “武器?我难到用剑不行吗?” “剑并不是所有人都习惯用它,像我,我用剑的时候就没有用匕首来的顺心。” 云白筠好似懂得的点点头:“得心应手的话,用什么都可以吗?” “从前都有人拿菜刀做武器,还有什么不可以?” “那墨大哥,我想要锤子来当做武器。” 云白筠刚说完这句话,袖口就开始颤抖,突然从袖子里跑出一枚印,只听千水印道:“啊!又是锤子,我上次就被变成锤子了。锤子是多么粗俗的武器,不华丽也不漂亮。怎么能配得上你,要用就得用既华丽又漂亮的……唔唔……”突然千水印的声音被打断了,云白筠把飘在空中的千水印抓在手里,迅速的放回袖袋里。 她朝墨憎尴尬的笑了笑道:“墨大哥,我们接着说刚才的话题。” “要是用锤子也可以,你是习惯单手还是双手?” 云白筠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等到崆曲之后。你让千水印化为锤子你试试看。” “嗯。” 雪还在下着,白茫茫的雪地与天空的交接处突然出现一座城屿,建筑由红砖白墙和高大的门楼构成,门楼墙壁有精致的雕花,中央上书三字崆曲国。 马车穿过门楼,一支长矛挡住了去路。 “抱歉,马车不可以使进城内。这是我们崆曲的规矩。” “那没办法了。”墨憎从车上下来,拨开马车的门帘道:“都下来吧,这里不许马车进去。” 墨憎等到云白筠众人下来后,便把马车赶到马棚搁置起来。 “久等了吗?”墨憎回来后,问着正在左看右看的云白筠。 云白筠摇摇头,她走进都城后指着头顶遮盖住太阳的红色纱布问道:“这些纱布为什么要挂到上面,这样岂不是鸟儿都飞不进来吗。而且这颜色太鲜艳了吧。” 在一边研究崆曲都城规格的贺知青此时答道:“这里是崆曲,从前崆曲有位有名的乐师在城楼上以死明志。他死之前曾编写了一首谱子,那词曲就写着一个创作乐曲的国家,内里的颜色却单调异常,就连鸟儿也不许入内,少了活气。之后人们怕他的魂魄作乱就把城墙换成了红色,也挂上了灯笼。马匹也都允许进到门楼以内都城以外。” “哦,是这样啊。有什么用呢?城内还是不让进马匹啊。那人这样就以死明志真是太傻了。”云白筠听到故事后道。 “姑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人可是我们乐师最崇拜的人。正是有了他轰动的那一死,崆曲王才把崆曲的颜色给增加了些。听我父亲说当时的崆曲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别的什么都没有。看了就让人心如死灰,那个时候还谈何创作?身为崆曲人却写不出曲子,简直就是被其他八国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一位路过云白筠身边的年轻乐师听到她的话反驳道。 “照你这么说,他的死是有价值的。” “可不是吗,他是拯救我们崆曲的人。你要是来了这里,就尽量不要说他的话坏,否则万一让某些人听了去,这可是要遭大罪的。”那个人说着还抖了抖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自己说的话给吓的不轻。 “你是乐师吗?你刚才说他是你们乐师最崇拜的人。” “嗯。我是一名励志要当宫廷乐师的人!对了,你们要去看吗?我现在正要去参加宫廷乐师筛选。就在前面,啊!光顾着跟你们说话了,我还要去考试,先走了,一会儿见。”那人说完便急匆匆的跑了。 云白筠眼睛发亮的转身问道墨憎:“墨大哥,你的客栈在哪里?我们把东西放下马上就去看宫廷乐师考核好不好。” 第31章 崆曲2 墨憎笑眯眯的看着她兴奋地样子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似乎有点忘记我们来崆曲是要做什么了。” 他的话一语点醒了光记得玩的云白筠,她尴尬的笑了笑。后低下头失望道:“对不起,我们回客栈吧,然后我再看看崆曲印在哪?” 墨憎看到她失望的样子如落水小鸡般可怜,不禁一笑:“放下东西就去看吧,不过要记得看完马上回来,你不是还要挑选适合你的武器吗?” “啊!对了,还有这回事!我都给忘了,哈哈。”云白筠干笑几声,然后她又开始四处寻找着炽脩和贺知青的身影,只见贺知青与炽脩正站在一座茶楼面前,她跑到他们所在的地方,道:“炽脩、贺大哥我一会儿要去前面看宫廷乐师考核,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贺知青摸了摸下巴,又抬头看了看红色的茶楼,他道:“我就不去了,我准备去这里的茶楼看看,听听小曲,喝壶热茶,好好享受享受。” “嗯。那炽脩呢?” “我好想去啊,云姐姐。可是我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练习易容术了,我必须回客栈练习才行。” 云白筠没想到贺知青与最爱跟着自己凑热闹的炽脩都拒绝了自己,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墨憎突然在一边道:“千和水的化身不稳定无法陪你,但是不是还有那俩人在吗?玉翡和颜睿。” 云白筠一拍手:“对啊,还有这个办法。墨大哥你真聪明这都想到了。太好了,那就有人陪我去了。快快,我们去客栈。” 红色的纱布盖在头顶看不到天空,红色的灯笼挂在城内,红白的砖块则放眼望去所有的建筑全都是用这个所盖造。唯二除了红色的颜色就是人们身上穿着的棕色的衣服与某些乐器的金色。这个国家的颜色果然很单调。 “这个颜色看的我难受,怎么全都是红。墨大哥你的客栈不会也全都是红吧?”云白筠看着一路入眼的红色有点心惊胆战的问着墨憎。 “还没有那么夸张,我的客栈除了大门与房梁外,其余的全都是正常色。”墨憎的话让云白筠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墨憎领着众人在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门的上方挂着的门匾正规的书写着天悦客栈四个大字。虽说是客栈,但是大门却紧闭着。他敲了敲紧闭的大门,一会儿便有一个人把门悄悄的开了一个小缝,探出头来。当他看见来人是墨憎的时候,便急忙把门大敞开,惊喜道:“掌柜的,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顶不住了。”说着惊喜的脸愈见变得哭丧起来。 墨憎了解般的点点头:“有话进去再说吧。” 当众人都走进客栈后,店小二又急忙的将门关上。 云白筠看到店小二慌张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搞得如此慌张?” 那店小二透过全钉上木板的窗缝看了一下外面,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答着云白筠的问题:“诶,这都是崆曲大王子惹的祸。大王子是一个极其崇拜那名跳楼自尽乐师的人,同时听说他也是那名乐师偷偷收的弟子。从那名乐师死后崆曲的样子才有了改观,说是崆曲王更改了城内的样子,还不如说是大王子改的。现在的崆曲王说白了就是大王子的傀儡。”说到这里店小二的声音顿时降低了几个层次,又听他接着说:“上个月大王子周游七国回来后,愈见的更加严格的看管着城内的颜色。只要不是红色的颜色他都会想尽办法更改成红色,天悦客栈是一个除了门与房梁是红色其余的地方全都是正常颜色的客栈。我这要是不关门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大王子看见了里面的样子,这个客栈就完了呀。”店小二摇头叹了口气。 “这个大王子是不是理解的有点差别啊?”云白筠问道。 只听店小二又道:“姑娘你知道那名乐师死前的曲子是什么吗?他说……”店小二的声音又降低了,他悄悄的对聚在一起聚精会神的云白筠众人道:“九渊崆曲位之五轮 却只目见两色相间 乐者黑白之见 无爱无乐无悲无灵 生灵活气被夺 绯与湘不知所踪 乐者眸中空无一物 为八国茶余饭后之耻笑 仙之聚地繁花烂漫 只求魂归其所。” “所以大王子就下令把曲子里的绯与湘给实现了?” 店小二点头,云白筠扶额道:“这个大王子是不是有点理解错误?我觉得与其让我看这么多红色,我倒还不如看黑白。” “姑娘,这种话以后可不能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店小二神经兮兮的对云白筠说道,云白筠了解似的点点头,后突然想起某件事一般,道:“已经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了,我还要去看宫廷乐师考核。”说着,云白筠把鹤瑞印从袖口里掏了出来,白白则在一边化形完毕,颜睿站在云白筠面前问道:“怎么了?突然把我叫出来。” 云白筠道:“现在已经在崆曲了,目前我们要去看宫廷乐师考核。但是大家都有事,所以墨大哥就想了个办法让你们来陪我去看。” 她看着鹤瑞与玉翡,满意的点点头。突然,又听她道:“啊!对了。墨大哥还不知道颜睿是鹤瑞印吧。” 墨憎笑了笑:“没关系,现在知道了。” 店小二淡定的站在一边,仿佛最这种灵神异事习以为常,他走进柜台,拿出了几件棕色的衣服道:“姑娘、公子、掌柜的现在我们处在崆曲,就要换上适合待在崆曲衣服。崆曲不允许有其他颜色出现。你们来时没有被太多人看到吧。” “这难道被发现了还会有人来进行抓捕?”一直坐在一旁的贺知青拿起一件衣服问道。 “最近大王子的眼线到处分布,都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只要有人穿着异色,当天就会被抓走,结果弄得人心惶惶。人们都不敢穿异色服装了。你们还是小心为好。” *** 换好衣物,贺知青与云白筠三人在客栈门口道别,转身前去他说过的红色酒楼。 前方红色的街道好似搭起了一个台子,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闹闹的声音给这条赤红的街道填了几分生气。 突然,一个人拿起金色的铜锣敲打了两声人群安静了下来。只听一阵笛子的声音传到云白筠的耳朵里,没有唱小曲的人,也没有伴舞的人,空荡简洁的台子上只有一个拿着金色铜锣的人。美妙的曲调随风飘来,云白筠还没等走到台子前就被这曲调征服了,她更加期待的加快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玉翡与颜睿则相视一笑,也徐徐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是曲子《念情》,现在考核开始。”一个不知道那里飘来的声音道。 一开始打锣的人等着声音结束才道:“各位,这次的宫廷乐师考核,由目前的崆曲宫廷乐师审听。虽然他不在台上,但是他人却在台后,刚才那首曲子就是乐师枫引为我们演奏的。现在参加考核的乐师请按照刚才的牌号一位一位的上前来演奏。” 云白筠此时站在台下,好奇的看着将要上场的乐师,突然她眼睛一亮,站在台上的正是那位告诉云白筠崆曲为何会满城红色的男子。 那位男子抱着古筝站在台子上,一脸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样,他的眼睛在台下的众人间寻觅着,突然他好似看见什么似的,朝一个地方招了招手。云白筠把眼睛看向那男子招手的地方,一位男子站在人较少的地方朝他笑着。 之后那名男子又看见站在下方的云白筠喊道:“你们果然来看了,谢谢。” 云白筠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颜睿朝那名男子回招了招手。演奏过程中,崆曲的人民都一致的保持着安静,云白筠也再一次陶醉在古筝曲中,突然一个人一把从旁边抓住了云白筠的胳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的拉着她朝人少的地方拖去。而在一旁的颜睿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云白筠的另一只胳膊。云白筠停下脚步抬头疑惑的看着那名抓着她的男子,道:“你是刚才他招手的人。” 男子看到自己的计划失败,这才把云白筠的胳膊放开,他道:“我找姑娘有点事,可否与我到别的地方交谈,这里是考核台我们谈论的声音会打扰到他们。” 云白筠看了一眼男子的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颜睿,颜睿的脸色很沉重。云白筠这才道:“去也可以,不过你应该不介意我再带一个人去吧。” 男子点点头:“跟我来吧。” 云白筠迈步前回头对颜睿道:“呃……颜睿,已经没事了。能把我胳膊放开吗?” 颜睿听到云白筠的声音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握着云白筠的胳膊,只要不被主子知道这件事自己应该就没事吧。 颜睿快速的放开了云白筠的胳膊,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第32章 崆曲3 云白筠将颜睿的微妙神情尽收眼底,却没有理会,而是皱起眉头问走在前面的男子:“你究竟要和我说什么?” 过了个转角,男子带着云白筠走进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巷子也和崆曲的各个角落一样,到处都是令人厌倦的红。 而在这幽闭又寂寥的小巷,则让人更加的心烦意乱,瞳孔不自觉的张大,想要捕捉哪怕一丝的其它色彩,可一波又一波不断来袭的烦躁感,却残忍的揭示了它的徒劳无功。如果不是要寻找崆曲印,云白筠简直一秒钟都不愿意呆在这里。 男子双手抱拳向云白筠深深的鞠了一躬。云白筠吓了一跳,她怎么也不能把刚才那个差点把她强行掳走的男人和面前的这个人联系到一起。倒是颜睿比较冷静,上前一步扶起男子:“你不要这样,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男子点点头:“实不相瞒,刚刚在台上演奏的男子,正是在下的弟弟。本人姓方,单名一个摩字,吾弟单名一个笙字,家里世代都是崆曲人。把你们带到这里,一是因为此处人烟稀少不至于隔墙有耳,二则是因为,这种三面包围的红,红的更为刺目。想必你们一定感受到了,这种红,红的让人心烦意乱,可这样的红,我们崆曲人每天都要面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我们的刺激非常大,很多崆曲人,都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在这其中,就包括我弟弟方笙。” “你的意思是说,刚刚同我们交流的男子,他……”云白筠不忍心让自己的口中再重复一遍如此残忍的事实。刚刚的年轻男子明明天赋异禀性行淑均,怎么可能和如同把人判了死刑一般的精神疾病联系在一起呢? “是的,没错。崆曲人每天眼睛里充斥的都是这种刺目的红,对我们的精神来说,每天都是一种冲击。不仅仅是我弟弟,大多数崆曲人都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不过呈现的症状并不相同,有些是狂躁、冲动;有些则和吾弟一样,沉默、自闭。”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想到方笙在台上小白兔般不谙世事的样子,果然是同正常人不大一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我……我想请你进入皇宫。然后……然后找机会把我引荐进宫。” “进宫?为什么是我?而且进宫就能救你弟弟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在崆曲,大王子才是真正的王,他是那名死去乐师的弟子,也是他的崇拜者。只有改变大王子的看法,才能真正的拯救崆曲,也就能救我弟弟了。至于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们,孰不知,吾弟是一个极其自闭的人,平日里,弟弟除了同我,从未与他人交谈,今日弟弟竟同你们说话,且还邀请你们前来听他演奏,实属奇迹。想必二位与弟弟也是有缘人,可否帮在下这个忙呢?”男子道。 好,我们一定帮忙。云白筠刚要开口,身边的颜睿便狠狠的掐了云白筠一下,云白筠吃痛,皱着眉望着颜睿。颜睿忙冲云白筠使眼色,提醒她,不要忘记我们来这里的本来目的。 是啊,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大王子或者无法取得大王子的信任,我们又要在这里呆多久?又要等多久才能完成仙人交代的任务,回到爷爷身边? 云白筠迷茫了。 “二位来我崆曲,想必是要寻找什么东西吧?”见云白筠犹豫,男子又道。 “你怎么知道?” “一般外人来到崆曲,受不了这刺目的红,呆不了几个时辰便会离开,在下看二位并没有投奔什么亲戚,想来应是来崆曲寻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吧。”男子笑道,继而又狠狠心似的继续说:“不管二位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方摩定会竭尽全力助二位一臂之力。” “好,我一定帮你这个忙,引荐你进宫。”云白筠无视了颜睿反对的目光,一口应道。云白筠答应帮方摩的忙,并非因为方摩的承诺,而是她无法拒绝方摩诚挚的恳请。倘若处在这般境地的是炽脩,想必自己也会为了救炽脩而做出同样的事。 云白筠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来到崆曲,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方笙,也许如方摩所说,这真的是一种缘分吧。 但愿这种缘分,能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们找到崆曲印。 当晚,回到客栈,云白筠把遇见男子的事,以及男子的请求和众人说了一下。贺知青一改从前的温文尔雅,大声跳出来反对:“筠筠,这件事非同小可,那个人在哪?你快去告诉他,这个忙你帮不了他。”说着,贺知青拉着云白筠的手便往门外拖。 “哎呀!贺大哥,好疼,放手!”云白筠不满的大力甩开贺知青的手:“都已经答应他了,怎么能反悔!” “筠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过就是一个承诺,反正我们找到崆曲印之后便会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他,违背这个承诺又何妨?” “贺知青!!!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是穗盟人,我虽然不似你们懂什么琴棋书画,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违背规则!更不能违背承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云白筠一口气朝贺知青吼完,生气的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炽脩不觉的打了个寒战,这种只能听见烛光摇曳声音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似乎此刻的自己,又置身于那个长满青苔的破旧小巷,他伸出手,想要抓到什么,可身边,除了寂寥与冷漠,再无他物。他清楚的感觉到,此刻的贺知青又变成了,在白白还是一只狐狸的时候同他抢夺白白的那个偏执模样。可炽脩说不清为什么,此刻的自己,突然很想站在贺知青的那一边。 “筠筠,对不起。”良久,还是贺知青先打破了沉默:“我并不是要陷你与不仁不义之中,只是你可能不知道。皇宫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那是执迷不悟的百姓们最向往的地方,却也是他们埋葬的地方。皇宫表面看起来高贵繁华,实则暗流汹涌、仇深似海、高深莫测。世间所有强大的势力,都隐藏于这皇宫之中。大臣们为了追求荣华富贵,欺压世间民众,百姓民不聊生;后宫之间,嫔妃为了争宠,很多人拼命的向上爬,却始终得不到君王心,于是她们相互嫉妒、相互猜忌、相互陷害;臣子们是最后的操控者,为了夺取皇位,他们对于牺牲身边的人从而达到目的这种事绝不会有半点的心慈手软。而你要做的,是进宫取得大王子的信任,然后再推荐另外一个人进宫,这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且不说大王子会不会相信你,很可能你还没能走到大王子身边,就已经被‘吃’掉了。” 听到贺知青这样说,云白筠的强硬态度也缓和了很多:“贺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贺知青脸色很难看的别过了头:“我们贺府,和吴府是世交。我记得我还像炽脩这么大的时候,我很喜欢吴府的大小姐,她……人很可爱……真的……很可爱……可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她进宫,到她死去……” “所以,筠筠,我不愿意你也走和她一样的路,你明白吗?” 云白筠看着贺知青的脸,有些后悔刚刚对他的大呼小叫:“贺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如果换作是我生了病,我相信你也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也许这是我寻找崆曲印的必经之路,我们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炽脩贴到云白筠身边,紧紧地握住云白筠的手,他也不希望云白筠进宫去冒险。颜睿和白白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云白筠,又看了看墨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了头。 墨憎清楚的看到了云白筠脸上的惶恐,但更多的,是她眼中的坚定。 “白筠,你拿着这个。”说着,墨憎递给云白筠一块金色的牌子,牌子被雕成枫叶的形状,巧夺天工的雕刻技巧,和云白筠即将要去的另一个险恶江湖,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白筠,这块牌子进宫之后,你要记得随时带在身上,应该可护你周全。皇宫和别的地方不同,我们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云白筠接过牌子:“白白也不能跟我去吗?” 墨憎笑了笑:“皇宫重地,怎么可能允许你携带宠物进出?” “那我去吧!”颜睿自告奋勇:“我可以化成鹤瑞,不能携带宠物,但是携带一枚印章是可以的。” 颜睿的声音十分坚定,而目光触及到墨憎的瞬间,却又有了些许闪躲。 好在,墨憎并没有愠色:“也好,你就和白筠一起进宫去吧,一定要保护好她。白筠,你先看一下崆曲页上写的什么。” 第33章 崆曲4 “哦对,我怎么忘记了。”云白筠忙拿出书来。 【五轮——崆曲】 崆曲是音乐之国,所以音乐便是崆曲人的生命。崆曲城内色调为黑白两色,后因某著名乐师以死明志,故如今红色为崆曲主色调。与鹤瑞、榴梧保持三国循环互相依靠的关系。 【崆曲】图案由枫叶和古琴组成,古琴弹奏出优美的旋律,枫叶翩翩起舞四散在周边。 崆曲印在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之处。 下一页【榴梧】需要崆曲图案开启。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之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分别代表着庙堂和江湖,指的是朝廷和隐士。那崆曲印究竟是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呢?”云白筠疑惑的说道。 “古人素有‘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的说法,‘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会不会是指隐藏在朝廷里的人?”贺知青接道。 “可以这么理解。”墨憎点头肯定道。 “那我要怎么进宫?”云白筠抬头问墨憎。 “这个……” “这个我也许有办法。”白白在一旁调皮的接道:“就交给我吧。” “什么?!进宫选秀女?”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被云白筠的惊呼声吵醒。原来是奔波了一夜的白白回来了,同时也带来了她的好消息——让云白筠通过选秀女的方式进宫。 贺知青一脸无奈:“白白,这就是你的办法吗?” 白白则一脸无辜:“不然的话还要怎么办嘛。” 墨憎点了点头:“白白说的没错,既然想要接近大王子又要取得大王子的信任,这样的事恐怕只有一个枕边人才能做得到,白筠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我知道了,谢谢墨大哥。” 云白筠理了理头绪,不管贺知青的分析是对是错,“庙堂之高”这条讯息绝对不可能是没用的障眼法,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去参加选秀,这样才能进入那个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去的地方。 云白筠一夜无梦,睡眠却异常的浅,不等白白来唤,便早已梳洗完毕、准备得当。选秀向来十分严谨,临行前,墨憎交代云白筠:“正午之前,一定要到达王府别院,做好初选的准备。单是初选,就分为四轮,琴、棋、书、画,其中最难的一轮,在崆曲则非‘琴’莫属了,你会弹琴吗?” 云白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叫方摩在路上教你一些简单的音律,到时候只要随机发挥就好,其他有我在。‘书’和‘画’这两场,你拿出和贺知青比赛时的水平就可以。至于‘棋’这方面,崆曲并不是很看重,颜睿略懂一二,有他在应该没有问题。皇宫那种地方规矩太多,一定要记得事事谨慎,规行矩步。” “好。我记下了,谢谢墨大哥。” “对了,你是顶了别家小姐的名字,参加这场选秀的。别忘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是慕伊。” “好。” 一路上,方摩都在教云白筠弹琴,云白筠并没什么音乐天赋,勉强交完简单的音律,离初选地点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了。云白筠掀开车帘,看见前方已经被一辆又一辆华丽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小姐,前面的路车子过不去了,我们就在这下吧。”假扮丫鬟的白白低眉顺目,似乎怕云白筠忘了自己的身份,又刻意提醒了一遍。 “好。”云白筠扶着白白的手下了马车。刚迈下车,云白筠便感觉有无数道目光朝自己投射过来。这些小姐郡主们无一例外衣着华贵,旁边有丫鬟遮着天阳,身后有家丁提着行李,云白筠愣了下,随即也把身上唯一的包袱丢给跟在身后的贺知青。 云白筠略略打量了一下这群乱糟糟的人,他们投来的目光有嫉妒有不屑各不相同,却很少有友善。只有远处一个眉清目秀却身材微壮的女子,和这些人中个子最小的女子朝云白筠笑了笑,以示友好。 等了没多久,一个官员模样的男子打开了大门让云白筠等人进了院子,并高声道:“各位小姐郡主们,从今天往后的一个月里,你们都将以待选秀女的身份住在这院子里,学习宫中的规矩事宜,在此期间不得离开且没有身份尊卑之分。是凤凰还是乌鸦,一个月之后自有定夺,望各位严守规矩,切记无端生事。”说罢,那官员转身离开,换上这群女子粉墨登场。 “姐姐,你是谁家的小姐?”身边的女子问云白筠,刚巧,她便是刚刚在门外冲云白筠微笑的女子。 “我单名一个伊字,为慕姓。”云白筠微微颔首,笑着答道,冷不丁换一个名字,自己还真的差一点就说错了。 “原来是慕尚书的女儿,难怪看起来如此落落大方。” 云白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问道:“你呢?” “小妹姓煊,单名一个舞字。”小个女子微微鞠了个躬。 云白筠本来是想借对小个女子的询问来缓解尴尬,没想到却让自己陷入更加尴尬的局面,她也想同煊舞一样轻易地说出煊舞的出身然后二人彼此奉承一下做一个初次见面的客套。可无奈云白筠并非崆曲人,更不晓得面前的这群女子,她们究竟为谁家的千金,又姓甚名谁。 云白筠讪讪的笑笑,小个女子煊舞却没有在意:“姐姐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不知姐姐可否许小妹今后同你一起?还劳烦姐姐多多照顾、多多提携了。” “当然可以,能认识你我也很开心。”云白筠微笑着说。 煊舞看上去很高兴,还想说些什么和云白筠亲近一下,然而前方突然传来的嘈杂却打断了云白筠和煊舞的谈话。 “你居然敢踩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女子高亢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对不起。”云白筠和煊舞努力挤到人群前面,看到刚刚那个眉清目秀却偏壮的女子被推到地上正唯唯诺诺的道歉。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赔我的鞋子吗?!长得这么丑又这么笨,真不知道你来这边做什么!选秀女是为了进皇宫,可不是进猪圈啊!哈哈哈!”女子讽刺道。 云白筠这才注意到,说话的女子长的很漂亮,眉眼之间露出的都是咄咄逼人的美。“长得和她的性格真像。”云白筠扯动了一下嘴角,上前一步打算同漂亮女子理论,却被身后的煊舞拉住了。 “姐姐,那是吏部左大臣莫维文的女儿莫乔,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云白筠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临走之前墨憎对自己说的话。接着,她甩开煊舞的手,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不过是踩了一下鞋子而已,左大臣的女儿,不至于连一双鞋子都买不起吧?何况,倘若刚才某些人说的话被公公听去,离开这里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也不知道,这个人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 莫乔气急败坏,伸出手指着云白筠的鼻子。而与此同时,她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拂袖离开了。随即,一群女子跟在莫乔身后离开。 云白筠上前一步扶起女子:“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们。”微壮的女子声音软软的回答。 “姐姐,你可要小心呀,你刚刚招惹了这里风头最劲的莫乔,以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呢。” 是吗?云白筠愣了下,莫乔虽飞扬跋扈,可连把皇宫和猪圈相比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可见也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即便是记恨云白筠,恐怕也只是用一些小恶作剧害云白筠出丑,未必会有什么大动作。忽地,云白筠想起了在玉琼派的时候发生的事,也许像千菱那样笑里藏刀的人,才是不得不防的对手吧。 想到这里,云白筠侧目看了一下身边的煊舞,刚巧对上煊舞眨动的大眼睛。云白筠忙回过头来,暗自嘲笑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云白筠询问旁边微壮的女子:“请问该怎么称呼?” 女子似乎被云白筠突然的询问吓了一跳,缓了一下神之后,依旧是用那种喏喏的语气回答云白筠:“小女子小字木青。” “原来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只是……”煊舞说了一半突然不说了,似是说错了什么话。 “没什么,之前生病服药的缘故罢了。”木青微微笑了下。云白筠这才明白煊舞难以启齿的是木青的身材,的确,这里的女子几乎都是纤细婀娜,木青这样的身材真的是想不乍眼都困难。 晚上分房间的时候,云白筠自然是同煊舞一间,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同木青一间。云白筠怕木青孤单,邀请木青同来她们房间,屋子不小,若是放三张床,倒也谈不上挤。 而木青却拒绝了,她说她一个人住习惯了,没人愿意和她同住,倒也乐得清净自在。云白筠没有强求,便由她去了。 第34章 崆曲5 来到这座别院的第一晚,云白筠很不争气的做了噩梦。她梦见夜里,一个戴面具着红衣的女子闯进她的闺房,喂她服下了一粒毒—药,挣扎中,她碰落了女子的面具,女子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英气,若为男子想必气宇不凡,可她却偏偏生为女子,于是,则多了几丝巍峨,少了几缕儒雅。 云白筠大叫着醒来,煊舞正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唤着自己的名字。胸前的鹤瑞印正在发烫,想必颜睿也一定察觉到云白筠在做恶梦,从而用这种方式唤醒自己。 颜睿?云白筠似乎想到了什么,来不及和煊舞解释,便穿上鞋子跑了出去,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云白筠急急唤出颜睿:“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原来是这样,和我想的一样,我明白了。”云白筠怕颜睿被发现,匆忙让颜睿变回鹤瑞印,收在怀中,接着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却没想到,刚走出没几步,便遇见了在园子里四处走动的木青。 “木青你起的很早啊。”云白筠想问问刚才木青有没有看到她和颜睿的交谈,又怕如果木青什么都没看见这样贸然的问出口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只好讪讪的打了招呼。 “早。”木青倒是一脸平静:“慕姑娘的秘密,木青都知道了。” “啊?”云白筠的心脏跳得很快。 “慕小姐恐怕不是真正的慕伊吧?在下数年前有幸见过慕小姐一面,虽说女大十八变,可变化应该不至于如此之大。” 原来他是指这件事,云白筠松了口气笑道:“彼此彼此。” “这么说来,慕小姐也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木泽,是木青的哥哥,也是崆曲最好的乐师之一。在下不忍令妹来宫中受苦,便在来的途中,与令妹交换了身份,给予令妹些许盘缠让她逃离崆曲。” 云白筠不觉想起了贺知青,在两个人经历过同一件事情之前,根本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理解,更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感同身受。而直到此刻,云白筠才明白自己辜负了贺知青怎样的良苦用心,正如眼前的木泽,宁愿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也要护自己的妹妹周全。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云白筠问木泽。 “我想请你帮忙拖延时间,时间越久令妹逃离的希望便越大,而作为回报,在下愿把琴技传授给慕小姐,助小姐顺利进宫。” 云白筠微微一笑:“成交。” “请问慕小姐真名是什么呢?” “云白筠。在这里还是称我为慕伊就好。” “那是一定。” 其实颜睿早在看到木泽的第一眼便认出他是男子,即便这个木泽长得的确颇有几分女子形态。看到木泽看破云白筠的身份却没有说破,此人想来应该不是敌人,倒是可以同盟的伙伴,于是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托梦给云白筠。 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云白筠来说,过的异常漫长,她简直想象不到这些女子是怎样在宫中生存下来的。吃饭有吃饭的规矩,走路有走路的规矩,就连睡觉,也是有规矩的。笑不露齿是最基本的规范,吃饭的时候,筷子要放在碗的右边且筷子头要朝座位,尾朝向人。行走要“步从容”。走路时应不急不慢、从容大方。身体要挺立,两眼直视前方,两腿迈步必须要有节奏,行走则必须一条直线上。 而在这期间,云白筠也着实体会到了皇宫内的尔虞我诈,这一个月里,难免和莫乔明争暗斗了几次。自从第一天云白筠当中揭了莫乔的短,莫乔便总是变着法的找木泽的麻烦,而与其说是找木泽的麻烦,倒不如直截了当的说找云白筠的麻烦。 云白筠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和她们做无谓的斗争,然而却也经不住莫乔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还好,过了今天,明天便要被送到宫中进行第一场初选了,过了这些日子,今后能不能见面还是个未知数,更不要说是得罪了。 第一场,是琴技的比拼。木泽装病没有来参加初选的第一场。云白筠心里一阵紧张,虽说方摩和木泽都有向自己传授过琴艺,可是要在短时间内打败这么多,其中甚至可能有已经登峰造极的高手,云白筠还是没有丝毫把握。 比赛按身份的尊卑排序,等级越低的人,排名越靠前。这些公公大臣,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实际上,他们却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这种身份地位。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文静木讷的瘦弱女子,她的琴技也和她的人一样,平淡无奇,中途因为紧张,有几个音弹得磕磕绊绊。一曲完了,女子捂着嘴哭着下了台,看来她的命运,定是宫女无疑了。 第五个上场的是煊舞,她弹了一曲琴调。想不到身材矮小的煊舞竟然对音乐有着超高的天赋,原本有些哀伤的调子,在煊舞的手中竟变得活泼起来,音符所到之处,无不生机勃勃。 云白筠被安排在倒数第四个上台。在这之前,木泽每天都带着云白筠练习弹奏,而此刻的云白筠终于得以近距离的看着大王子的模样,却觉得无比的熟悉。一时间,她心里有一种冲动,她的手指落在琴上,演奏出的并不是与木泽一起排练上百遍的曲子,而是一首出乎意料的另一首并不熟悉的曲子。云白筠轻轻抚摸着琴弦,这首并不熟悉的曲子仿佛有生命般的能感觉到她的心意,音符顺着她白皙的手指蔓延开来,每一处,都草长莺飞。 一曲终了,在座的所有大臣纷纷拍手称赞,而云白筠的眼里并没有他们,她只注意到,有惟一一个没有鼓掌的人,便是大王子。 什么情况?是这种没来由的自信没能得到大王子的认可吗? 最后一个出场的定然是莫乔无疑,她刻意走到云白筠身边,高傲的笑了笑,接着昂起头走上台去。莫乔登场的时机虽是压轴,实际上却并不好,君王大臣早已坐的不耐烦,哪里还有心情去听一个小女子弹得曲子呢? 而莫乔并不在意,她闭上眼睛,似乎此刻包围着她的并不是黑暗而是漫天飞舞的美丽音符。接着,莫乔睁开双眼,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桀骜不驯而是一种温暖与柔软,最终,那把不知被多少人弹过的破琴,在她的手中蔓延成最惊心动魄的旋律。 莫乔一曲弹完,居然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几秒钟之后,则是热烈到足以湮没一切的掌声——包括大王子。莫乔再次经过云白筠身边,依旧露出那种神秘的笑容,显然,她赢了。 云白筠颓然的笑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完成任务吗? “崆曲印。”怀中的鹤瑞印突然开口说话了。 “什么?颜睿你说什么?”云白筠忙把头凑上去。 “我感觉到崆曲印的气息了。” “在哪里?”云白筠急切的看向四周。 “这里人太多,我不能确定。” “那崆曲印会是人的形态吗?” “我和千水都可以,崆曲化为人形应该也没有问题。” “那也就是说,我们寻找的方向是对的了,崆曲印的确在皇宫。”云白筠喃喃的说道,云白筠的心情好了一些,即便不能被选到大王子的身边,至少知道了崆曲印的下落。 “姐姐,没关系,后面还有三场,加油哦。”煊舞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云白筠身边,给她加油打气。 “嗯嗯,你也是。我们一起加油。” 第一场比赛,莫乔排名第一,云白筠排名第二,煊舞排名第三。 初选第二场,是“棋”的比拼。云白筠对棋是一窍不通,还好崆曲的皇室对这场并不十分看重。云白筠博弈的对象刚巧是木泽,云白筠基本上是等同于乱下一气,看棋子摆在哪里顺眼便摆在哪里。还好木泽处处让着云白筠,虽然把一盘棋走成了一锅粥,可好在还是赢了比赛。 初选第三场,则是“书”的比拼了。在崆曲,大家最看中的必然是“琴”,应该没有多少女子见长于吟诗作赋。然而云白筠还是不敢怠慢,吟了在绘恩与贺知青比赛时,贺知青的那首更胜她一筹的诗。 “和烟金缕赞天休, 絮暖风斜霍岳横。 泉上烟迷一以旷, 窗纱被水最高峰。 向湖曳绿虽横溃, 挽住斜阳有斗争。 谩蹋朱桥吟有雪, 还飞两过过一生。” “好诗好诗!一个女子能作出这样的诗,实在难得啊!”在座的文官们纷纷称赞, 云白筠微微颔首。在诗词歌赋方面,崆曲还是无法和绘恩相提并论的,连绘恩人都赞为上成的诗赋,在崆曲又怎会不受称赞呢? 云白筠正暗自得意,忽听不远处又响起了一阵叫好声,偏头一看,是莫乔,想必她的诗也受到赞赏了吧。 看来这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还真的有两把刷子,而不单纯是任性。 初选的最后一场,则是“画”的比拼了。 第35章 崆曲6 云白筠猛一拍脑袋:临走的时候,墨大哥说,“书”和“画”的比赛,就按照同贺大哥比赛时候的方法做准备就可以了。可自己到现在才记起来,她只会画梅花的枝干啊!上次比赛碰巧遇上了下雨,而这次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碰到下雨么?就算下雨了,又会根据画好的部分进行打分吗? 来不及犹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云白筠咬咬牙,提笔开始画。云白筠三两下便画好了梅花的枝干,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云白筠时不时的抬头望望天,可直到比赛快要结束了,她的头顶依旧是艳阳高照。 云白筠欲哭无泪,只能拼一把了。 云白筠开始提笔,按照枝干的画法画上树枝,没有人命题也没有人规定季节,云白筠索性在纸上画了一棵独自毅力在雪中的枯树。虽然不够美观,但至少也是一副完整的画了。 这场比赛的结果,依然是莫乔第一,煊舞发挥不错排在第二位,云白筠因为只有枝干画的好且主题不够向上,勉强排在第八位。 三天之后,就是等待分派结果的日子了。云白筠内心忐忑不已,她没有什么大奢望,只要能让她留在大王子身边就行,要是真的让云白筠去崆曲王身边做什么嫔妃之类,云白筠反而做不来。 然而分派结果却让云白筠大吃一惊,原本不被看好出身低微的煊舞竟被选为嫔,其他几位模样标致的女子被选为贵人,木泽和一些平庸无奇的女子当了宫女,云白筠很满意自己的分派——在大王子身边做女官,却怎么也想不到最被看好的莫乔竟然和自己同为女官,且歪打正着的,和自己分在了同一宫中。 云白筠虽有讶异,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在想的是:这样的一个身份,虽然不用作出什么牺牲,但若想同大王子熟络,也绝非易事。究竟要怎样把方摩引荐到大王子身边?又要到哪里寻找崆曲印呢? “请慕小姐随小女子来一下。”木泽的声音打断了云白筠的思绪。 云白筠没想太多,跟在木泽身后转身就走。一连转了无数个弯,云白筠才疑惑的抬头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木泽笑笑:“别急,就快到了。” 又走过一条长廊,云白筠隐约的看见,前方的亭子里似乎有人。 云白筠紧走几步:“墨大哥,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怎样?有机会接触到大王子吗?” “还没有,不过我会多留意的。” “崆曲印有下落了吗?” “颜睿说感受到了崆曲印的存在,但是说不清具体的位置。” “这样,白筠你还记得那名死去乐师的曲子吗?” “九渊崆曲位之五轮?” “对。九渊崆曲位之五轮 却只目见两色相间 乐者黑白之见 无爱无乐无悲无灵 生灵活气被夺 绯与湘不知所踪 乐者眸中空无一物 为八国茶余饭后之耻笑 仙之聚地繁花烂漫 只求魂归其所。” “我觉得里面那句‘无爱无乐无悲无灵’,有些奇怪。” “怎么了呢?” “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无爱无乐无悲无灵’?” “没有人能做到‘无爱无乐无悲无灵’,除非,是死人。” “没错。”墨憎点头道:“或者是,有人强迫着他们做到‘无爱无乐无悲无灵’” “我明白了,你是说犯人!那么在这庙堂之上……也就是宗人府!”云白筠恍然大悟。 “对。我猜测崆曲印很有可能是一名带罪的乐师。” “可是,颜睿明明在选秀的时候感受到了崆曲印的存在啊,犯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跑出来呢?” “是吗?”墨憎脸上迅速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莫名情绪:“那我还要再好好调查一下,白筠你先不要冲动,不要着急,千万不要莽撞的闯到宗人府去,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嗯,我会小心的,墨大哥放心。”云白筠点头道。 “好,那我先走了,等下被人看到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照顾好自己。” “好。墨大哥路上小心。” 云白筠回到屋里的时候,莫乔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云白筠上辈子和莫乔犯过什么冲,二人不但被分到了同一宫中,而且还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云白筠本以为同莫乔相距甚远,日后便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还是来了个狗尾续貂。 莫乔呆坐在床上,见云白筠回来了,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云白筠。接着站起身来径自往屋外走去。她的眼窝完全凹陷下去,眼神里再也不是和云白筠争强好胜时候的高傲自信,一种颓败的情绪充斥了她身心的全部。 她原本是蜕变凤凰的不二人选,没想到,最后的最后,竟沦为了乌鸦。 在莫乔经过云白筠身边的时候,云白筠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抓住了她的胳膊:“莫乔,你怎么了?” 莫乔转过身来怔怔的看着云白筠,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莫乔回身紧紧的抱住云白筠:“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一定是我平时对你太刻薄了,才遭了报应,姐姐你原谅我好吗?” 云白筠楞了一下,接着轻轻拍着莫乔的背。早在琴艺比赛那天,云白筠便知道,莫乔并不是一个机关算尽的女子,能弹出那样动人心弦的美妙音乐的女子,不可能有一副坏心肠。也许,她只是需要一副非凡的面孔,来与她非凡的家境和非凡的人生相得益彰。 和莫乔和解之后,云白筠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每天当差虽规矩不少,但也算是清闲自在。日子久了,连莫乔都不再去纠结没能雀屏中选的事情,但是云白筠不同,她每天都在想究竟在哪里才能找到崆曲印。九国印,越往后寻找,困难就越多,在这里呆的越久拖得就越久,总不能让我一辈子都带在这里吧?难道,非要我去一趟宗人府不可了? “白筠!想不到你是一个如此卑劣的小人!”莫乔气势汹汹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吓了云白筠一跳。 只是……她怎么会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呢……难道…… “你以为你陷害了我,我不能调查,我父亲就不会追究吗?!亏我一直还叫你姐姐!还以为是我对不起你!没想到我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竟然全都是拜你所赐!” “莫乔,你在说什么啊?你又怎么知道……”云白筠一头雾水。 “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怎么知道木青就是木泽?下次说悄悄话,麻烦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留有余地不去揭发你,你反倒跑去告我的状了?我告诉你云白筠!我莫乔绝不会让你好过!”莫乔说完,转身跑走了。 云白筠第一个反应就是追上莫乔,跟她解释清楚。跑了两步,却又停下了。如果被莫乔告发,也就意味着要受牢狱之苦了,离崆曲印,也就更进一步。 一切,都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云白筠这样告诉自己。 莫乔的话还是传到了崆曲王和大王子的耳朵里,大王子非常生气立刻命人招来云白筠、木青、莫乔三人,跪在殿下。 云白筠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再见到大王子,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云白筠只猜中了一半,被关进宗人府,自然是没有疑问的了。然而让大王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戳穿自己的骗局,却是云白筠没有意料到的。一个连自己身份都要去编造的人,又有什么能取得大王子信任的呢? 果然,机关算尽的人,到头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莫乔。”崆曲王威严的声音传来。 “奴婢在。” “本王问你,你在别院的时候,究竟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回王座,奴婢说……说过……选秀女是为了进皇宫,不是为了进猪圈……奴婢只是取笑木青,没有一点违逆犯上的意思啊!” “大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你的眼里还有本王吗?!还敢说不是违逆犯上!来人!压下去打二十大板,押送宗人府!” “是!” “你们两个,为什么伪造身份进宫?”崆曲王压低了声音。 云白筠偷偷看向木泽,木泽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云白筠先说。 “回王座。奴婢乃一介草民,自认略懂琴技一二,望为国效力。民女自知出身贫寒,与莫乔等人没有机会同台竞争,这才出此下策,绝无半点欺君之意,还请王座明察!”云白筠编了一个谎言,头也不抬的顺口溜了出来。 “回王座。在下认为皇宫乃为是非之地不愿令妹来此受苦,因此男扮女装,以保令妹周全!”木泽一口气说完,语气不再是扮女子时的阴柔,句句珠玑,字正腔圆。 云白筠不可思议的看着木泽,他疯了吗?说出这样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啊! 木泽却微微笑了一下,眼里似有某种解脱。 “你……来人!把这两个人押去宗人府,等候发落!”盛怒之下,云白筠和木泽竟免去了棍棒之苦,云白筠不免暗暗替木泽担心,朝堂之上说出这样的话,欺君之罪加忤逆犯上,结果一定不会明朗。 而一旁的大王子,却始终一言不发。 大王子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他治理国家的能力绝不在前任崆曲王之下,相反,倒是崆曲王败絮其中。加上大王子免除了赋税徭役,因此虽然偏激的把崆曲上下都涂成刺目的红,百姓对这个大王子却也没有过多的意见。对于百姓来说,只要安居乐业,对于究竟谁是王谁又是傀儡,倒也不是很在意。 客栈里,炽脩正在检验自己的易容术的学习成果。 第36章 崆曲7 “贺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啊……没做什么,随便画画而已,白白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吃红烧肉了,贺大哥你可不可以做给我吃?”‘白白’低下了头,害羞的说道。 “啊,好啊。”贺知青连忙起身,匆忙中,还不忘拿起几本书,盖在那副还未完成的画上。 过了一会儿,‘贺知青’唤玉翡:“白白,我给你做了红烧肉,就快做好了你趁热赶快去吃吧。” 玉翡受宠若惊:“好,我这就去。” ‘云白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墨憎的房间:“墨大哥,我回来了,我找到崆曲印了!” 墨憎微微一笑,良久,他抬头道:“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我上当,而且,容貌可以易容,声音可以伪装,可是……”墨憎突然不说了,可是,眼神永远没办法改变。 “你能骗得了玉翡,也可以出师了。”墨憎笑笑。 墨憎侧着耳朵听着厨房内二人的动静。 “贺大哥,谢谢你给我做红烧肉。” “没事,你爱吃就好。”贺知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吃吗?” “嗯嗯,好吃。你也吃一块尝尝吧……” “也或许是,他们心里都有彼此吧。”墨憎低下了头说道。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呢? 云白筠刚刚进了宗人府,便大声喊着木泽的名字。 “我在。”木泽应到。 “你为什么要把实情说出来?你这样说,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是欺君罪,莫乔是忤逆,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又说了什么,罪过一定都小不了。如果我不这样说,你们就是不被赐死,也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如今,小妹应该已经到了榴梧了,我这样说,牺牲我一个,你们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降罪,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报答你长期以往的照顾了。云白筠,你还有任务、有使命要完成。你不要太脆弱。”木泽说道。 “你们不要在这里装好人。”伴随着□□声的微弱声音传来,云白筠才注意到莫乔和自己在同一间牢房里。 “你怎么样了?”云白筠顾不上记恨,跑过去扶起莫乔。以莫乔的千金之躯,挨了二十大板,还能说话应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让开。”莫乔用尽全力甩开云白筠的手,却被背上的伤牵痛的□□不止。 “莫乔,你相信我,和公公举报你说错话的人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还有谁。那个时候……只有你们几个在,又只有你和我结怨,其他人……巴结我还巴结不过来……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你满意了吧……” “我……” “煊嫔娘娘驾到!”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莫乔和云白筠断断续续的谈话。 煊嫔?那不就是煊舞吗?自从分派之后,还真没有见过煊舞,难道是煊舞听说自己落难了,特意来看自己的吗? “当当当……”煊舞的花盆底踩在地上发出一串节奏分明的脆响:“莫乔,宗人府的草床,躺起来是否舒服呢?” “是你……” “没错。”煊舞自顾自的笑起来:“我早就看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顺眼了!品级高就代表一切么?!在宫里我父亲处处低声下气,我来参加选秀没想到还要刻刻忍气吞声,凭什么!我知道你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从而光宗耀祖,然后再把我们这些人踩在脚下,可我偏不想让你这么好过!偏不!” “姐姐,你还好么?他们有没有为难你?”煊舞又把目光转向了云白筠:“慕伊姐姐,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认你这个姐姐呢。本想着等我得宠了,让你来我宫中做个丫鬟,也算是个顺心的好去处。可谁想到你这么厉害,处处都要压我一步,我就正好,来个一石二鸟,把你们两个眼中钉一次铲除!”煊舞咯咯的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旗开得胜的喜悦。 云白筠按住莫乔的手,叫她不要和煊舞理论:“机关算尽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在说我?”云白筠一句安慰的话却让煊舞气愤不已:“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弱者之间无关痛痒的慰藉,等你们从这里出来的时候,再来和我讨公道吧。” 说完,煊舞缓步离去,从背影看起来,其实也不太矮,可在云白筠眼里,此刻的煊舞却极其的渺小。 “颜睿,你有办法弄我们出去吗?”云白筠不顾莫乔的诧异,唤出颜睿。 “可以,不过我感觉到崆曲印的存在了,应该就在这附近,不会错的。” 崆曲在这附近?难道崆曲印真如墨大哥所说,是一名戴罪的乐师?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云白筠让颜睿想办法打开了牢房大门,她让木泽带着莫乔先走,自己和颜睿在这里寻找崆曲印的下落,没想到,却被木泽拒绝了。 “莫乔受了伤,走不快,况且莫乔家世显赫,又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惩罚想来已经够了。现在逃跑,反而会使祖上蒙羞。我自然会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以我一个人的力量也走不远,而且你们可能还需要我的帮助。不要再说了,我和你们一起寻找崆曲印。”木泽道。 云白筠和颜睿在宗人府中一圈一圈的感应着崆曲印的位置,木泽则在门口望风。 “找到了吗?”木泽问。 “还没有。” “快点,好像有人要来了。”木泽紧张的说道。 “那怎么办?快!赶快躲进牢房去。” “来不及了!我拖延时间,你们快跑回牢房躲起来!要是实在来不及,就随便打开一扇门躲进去!” 说着,木泽就要推开宗人府的大门。 “木泽大哥!别去!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云白筠大叫道。 “可恶!”颜睿闭上眼睛,狠狠的锤了一下墙壁。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墙壁上,刚才被颜睿捶打过的那块砖,竟然凹陷了下去。 “白筠,快看!是机关!”颜睿大叫云白筠。 “奇怪,宗人府处处都是铁栅栏,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面墙呢?难道是……捶打下砖头拼成正确的图案?古琴!在崆曲一定是古琴!这后面很可能有什么机关。”云白筠肯定的说道。 “我试试。”颜睿用力的敲击着墙砖,很快便敲击出了古琴的图案,然而墙壁纹丝未动,凹陷的墙砖,也于顷刻间恢复成了原样。 “不对!” 云白筠愣了一下:“竖琴!试试竖琴!” “也不对!” 不是竖琴,那么……崆曲印的图案由枫叶和古琴组成,古琴弹奏出优美的旋律,枫叶翩翩起舞…… “枫叶!试试枫叶!” “好!”颜睿卖力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墙砖。木泽在门口焦急的大喊:“快点!没时间了!” “开了!”千钧一发之际,颜睿用力敲下了最后一块墙砖,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凹陷的枫叶图案,接着整面墙形成了一个足以让两人并肩通行的巨大的裂缝,且这个裂缝,还在慢慢的缩小。 “木泽大哥,快进来。” 木泽紧跑几步,同云白筠、颜睿一起,消失在了这幽闭黑暗的牢狱之地。 身后,裂缝正以不可思议的形态,慢慢的变回原样,似乎他们一行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阴暗的世界里。 潮湿。 昏暗。 永远的暗无天日,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墙壁上几朵偶尔闪现的微弱烛光,衬托着这狭长昏暗的通道更加的阴森恐怖。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土腥味和霉味,甚至还有一丝*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即便是在宗人府,也不曾有过。恐怕所有人都想象不到,在富丽堂皇的崆曲皇宫之下,还隐藏着这样的一个地方。 颜睿走在最前面,云白筠在中间,木泽断后。 “怕吗?”颜睿回头问道。 云白筠摇摇头:“怕也没有退路了,走吧。” 三人又向前走了一百米左右,刚刚走完台阶,忽然感觉迎面有一阵风吹来。 走在最后面的木泽皱皱眉道:“前面好像有古怪,大家小心。” 木泽话音未落,从密道两端便飞出无数根银针。颜睿眼疾手快,按下云白筠,二人快速从地面滚过。木泽殿后,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木棍,一边向两侧拨开银针,一边撤离。 “大家都没事吧?”云白筠惊魂未定的问道。 “没事。”颜睿摆摆手。 “木泽大哥呢?” “啊,没事。”木泽笑笑:“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三人继续往前走,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衬得这里越发的诡异,始终没有放下戒心的颜睿,一颗心甚至悬到了嗓子眼。 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阵卷风,很快,卷风将三人包围。 一时间,云白筠三人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三人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卷风?倒是有一层一层的树,阻断了他们三人和前方的路。 “这要怎么办?砍树吗?”颜睿摊摊手。 “不,不用砍,我们爬过去不就好了?”木泽提出建议。 第37章 崆曲8 “不对。”云白筠思忖道:“这风来的奇怪,变成这些树更是无中生有,可能又是幻术。大家不要被迷惑。”说着,云白筠就地坐下,开始打坐静思。 颜睿和木泽互相看了一眼,也循着云白筠的样子就地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男子清亮的声音,将云白筠三人从混沌中唤醒:“你们很烦。我怕吵,所以修了这个地下密室,结果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云白筠三人睁开眼,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昏暗幽闭的窄小通道,而是一座不输皇宫般的豪华宫殿。不,这里甚至比皇宫更豪华,皇宫有的只是梦魇一般刺目的红,而这里,却有着万千世界中,最缤纷的色彩。 在大殿右侧,竖着一块与整个大殿格调格格不入的古色古香的屏风,而刚才的声音,就是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你们竟然能找到这里,也是小看了你们,说吧,找我有什么事?”男子傲慢的声音再次传来。 “抱歉,小女子姓云名白筠,本无意打扰。但如今崆曲色调单一,处处皆是的刺目红色,已令百姓积怨成疾,苦不堪言。小女子受人所托,特此进宫只为见大王子一面,望对此事有所改观。不成想触怒龙颜,被发罪到宗人府。千钧一发之际发现此密道,实无打搅之意,还请见谅。” 颜睿在旁边不停地给云白筠使眼色,心中焦急万分,这云白筠什么时候才能留一个心眼,不再见什么人都说实话呢。 然而云白筠却总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友而非敌,说出实话来反而更好。 “哦。”男子似乎饶有兴趣:“这个事情,我也许可以帮得上忙……不过……”男子说着,慢慢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崆曲印!!!”颜睿和云白筠同时喊出了声,打断了男子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半句话。 身为鹤瑞印的颜睿和崆曲印之间自然有不可缺少的共鸣。而云白筠则清楚的看见围绕在男子身边的气,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就和初见颜睿的时候,颜睿身边的气一模一样。 男子愣了一下,继续说道:“没错,在下枫引,也是崆曲印。我可以帮你们,前提是,你们能打败我。” “枫引……”云白筠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你是那天在‘宫廷乐师考核’上演奏的男子?” “嗯。” “好,你说,在什么方面打败你?”云白筠坚定的看着枫引的眼睛。 “琴即人生。当然是演奏。”枫引爱怜的抚摸着手中的古琴焦尾。 云白筠咬咬牙,拼了!枫引在“宫廷乐师考核”上弹奏的曲子《念情》,美的几乎让人落泪,可云白筠没有办法,如果说她和枫引斗琴是以卵击石,那么今天,她云白筠这个“卵”,就必须要击他枫引这块“石”。 颜睿倒是不担心,每次云白筠露出这种非赢不可的表情时,运气都不会太差。 云白筠抬起手,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淌,这次,云白筠弹了那首之前练过无数遍的曲子。爷爷……父亲……母亲……小时候……穗盟……绘恩……白白……炽脩……最后停留在墨憎脸上。这就是云白筠心中最美好的画面,而此刻,则在她的指尖下飞舞。 云白筠此刻终于理解了,枫引口中的“琴如人生”。 一曲终了,枫引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故事很温馨,可惜你的技术太差,再练一千年,也别想赢过我,三位请回吧。” 云白筠眼中的光芒暗了一下,继而却又明亮起来,我的技术不好,但是有人可以。 想着,云白筠狡黠一笑,微微颔首:“抱歉,打扰了。” 几个时辰之后,云白筠等人架着虚弱的莫乔,再次回到了枫引面前:“恐怕又要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的技术不够好,但是有人可以,莫乔,开始吧。” 虚弱的莫乔没有多余的精力炫耀,但是此刻的莫乔心里有着一股没来由的自信,她自幼便跟着整个崆曲最好的乐师学古琴,不论莫乔愿意与否,从懂事以来古琴便已是莫乔生命中的一部分,她能清楚的每一首曲子最适合它的土壤,让它能以更好的姿态盛开出来。 莫乔随意的弹了一首曲子,却连尾音都精准的一丝不差。 云白筠笑了,上扬的嘴角流露着胜利的喜悦。 枫引依旧面无表情:“技巧足够,情感不足。再练一百年恐怕也赢不过我,四位请回吧。” …… 一时间,云白筠与颜睿面面相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让我试试吧。”一边的木泽开口了。 说罢,木泽便坐在琴边,演奏起来。 木泽的琴声像是一个哭泣的孩子,但更像是在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透着一种明明就在身边却触不可及的疏离感,有一种想要结束这一切却又无可奈何的错觉。木泽的琴声说不上有多惊艳,却恰到好处的,向每个人都传递了自己内心的悲伤,似是一种经历之后才有的错觉。 木泽一曲终了,明明没有什么拨弄琴弦的技巧,却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湿了眼眶。 “你赢了。”枫引说。 “太好了我们赢了!”云白筠和颜睿尽情分享着胜利的喜悦,莫乔虽然虚弱,却也绽放了笑容。云白筠拉过木泽,想要感谢他的帮忙,木泽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很好看。下一秒,木泽身子一歪,沉沉的向颜睿的方向扑倒下去。 “木泽!”颜睿忙上前一步扶住木泽:“你怎么了?” 木泽的脸色异常苍白,声音极其微弱,说话断断续续几乎听不见:“能帮到……你们……我……很高兴……死……死而无……憾了……” 木泽手一垂,再也没了呼吸与心跳。 “木泽大哥!木泽大哥!”云白筠大声喊着木泽的名字:“颜睿,木泽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颜睿摇着头,然而话音未落,颜睿便瞥见了木泽已经发黑的右手,他抬起来看了看,道:“木泽的右手上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针眼,可能是刚才下秘道的时候被针刺到了,木泽没在意。小小的几根针怎能伤人?一定是有毒的。是我们太大意了。” “我只是不喜欢被打扰,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抱歉。”枫引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你们,要听听他的故事吗?” 我是木泽。 也是牧池。 我本不叫木泽,也并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大少爷。我永远忘不了五岁时的那一天,我和母亲上镇上买布匹,为了给家中最年长的大姐,做出嫁的嫁衣。 “小池乖,前面人太多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娘去去就回。” “不要!我要跟娘在一起。” “乖,等我买完布匹,剩的钱给小池买糯米团吃。” “好!小池要吃糯米团!娘亲一定要带着糯米团回来接我哦!” 我记不清我究竟等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并没有等来母亲和香喷喷的糯米团,而是等来了木府的家丁:“孩子,找不到家了吗?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不要!我娘让我在这里等她,她会买糯米团给我吃!” “你母亲不会回来了,跟我走吧!我也有糯米团,还有肉包。” “真的么?” “真的。” …… 事隔多年,我都很恨自己,为什么当日,母亲许下了几个糯米团,我就放她走了?又为什么,因为贪嘴吃几个肉包,就轻易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回了一个陌生的家。 肉包。糯米团。 那两种食物,从懂事后起,我再也没有吃过。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木老爷问我。 “我叫牧池,牧羊的牧,池水的池。今年五岁了。” “看来我们还很有缘,我也姓木,只不过是木头的木。从今天起,你跟我姓,单名一个‘泽’字。你,就是我木则成的儿子。”木老爷威严的声音让人根本不敢拒绝:“听见了吗?” “听见了。” 木老爷待我很好。我和其他城里少爷一样,能去私塾念书,能和其他孩子一样,穿丝绸做的衣服,而且不用打补丁。有一段时间,我沉浸在那种突如其来的优越感中无法自拔。 然而好景不长,半个月后,我第一次见到从娘家探亲回来的木姨娘。木姨娘见到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满脸堆笑的拉着我的手问东问西。笑容虽然灿烂,却还是遮挡不住那恶狠狠的目光,那种眼神,足以把如此年少的我,杀死在木家。 那天起,我迎来了我的噩梦。木姨娘在木老爷面前对我视如己出,可在木老爷走后,却视我为眼中钉,嫌弃我在家里吃闲饭,因此,她以“下人偷懒”为借口,辞退了两个下人,洗衣做饭挑水劈柴的活,全部由我一人完成,我没有时间再去私塾,木姨娘也不会允许我再花钱去读私塾。我又换回了我的粗布汗衫,只有晚上几个小时,得以锦衣玉食在木老爷面前做做样子。 第38章 崆曲9 而木老爷从不关心我的生活是怎样的,他只关心我是不是第一,有没有丢他的脸。作为木家的子孙,我一定要懂音律、会临帖、琴棋书画都要精通,这样才配做木家的子孙。我读私塾的时候,还能勉强应付,可现在,我每天的功课变成了挑水劈柴,又怎么能达到木老爷的标准?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和木老爷说出我的苦衷,可木老爷从来不听,只是一味的“家法伺候”。 白天做工,晚上考核。不论哪件事,少有差池,就是“家法伺候”。 我想家。 一日,我患了重感冒,白天干活提不起精神,挑水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我摔倒了,水洒了一地。木姨娘闻声举着鸡毛掸子追过来打我:“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偷懒!让你不老实!让你吃白饭!早知道这样,我买你这个丧家犬做什么!” “你说什么?我是买来的?”我放弃了闪躲,呆呆的问。 “对!小丧家犬!你娘不要你了!把你卖给我们换钱花了!” 我没有再闪躲,任由棍棒打在我的背上、手上、脸上。 从那天起,我入睡之前练琴、凌晨起来吟诗临帖、白天做工、晚上应付木老爷的考核。我是木泽,我必须优秀。 很多年后,我终于弄清楚,我并不是走失的孩子,而是我的母亲,把我卖给了一直没能诞下子嗣的木家,以为我的姐姐,换取些微薄的嫁妆。 我七岁那年,木姨娘终于怀孕了。隔年,诞下一个女婴,取名木青。 我趁姨娘不注意,偷偷流进房内,抱起正在大哭的“妹妹”,慢慢伸出手来,想要掩住她的口鼻,我清楚的知道,有她在,我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女婴却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反而停止了哭泣,小手握住了我的一根指头,从未有过的柔软。 “你真讨厌。”我说。却再也下不去手。 “你在干什么?!”从身后出现的木姨娘大声呵斥我道。 我忙把木青放回床上,木青又大哭起来,两只小手伸出来比比划划。 我只好又抱起木青,把手指放在她的小手里让她握着。 木青顿时止住了哭声。“她喜欢我。”我喃喃道。 她喜欢我。 对于我来说,我不想除掉木青,并不代表我接受她,可她却总是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也学会了木姨娘那套,人前兄妹情深,人后却很少和她说话,偶尔交谈也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呵斥。 木青四岁那年,最喜欢喊我陪她去捉蜻蜓。一日我在洗碗,木青却缠在我左右,不依不饶,我被缠的烦了,转过身想训斥她,手中的碗便滑落到地上。木姨娘气势汹汹的进来,我没辩解,跪在地上等待家法之刑,木青却猛地趴在我背上,木姨娘来不及收手,藤条就抽在了木青娇嫩的身上。木青被疼哭了,却说:“娘,是木青不好,都怪木青在旁边捣乱,哥哥才会打破碗的。娘打我吧,不要打哥哥了。” 我拼命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掉眼泪。我知道,从那天起,木泽只为木青而活。 在崆曲,有一个特殊的习俗。每年的三月十六,男女都要谱一首乐曲,演奏给爱慕的心上人,以表达相思之情。这个节日一直与我无关,而在木青十二岁那年,我却鬼使神差的,写了一首曲子。并且,这首曲子,我只想弹给木青一个人听。 是夜,我偷偷把琴搬到木青窗下的院子里,缓缓拨动了琴弦。 尾音未平,楼上木青的窗子里却也传来了一阵优美的旋律,我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木青是喜欢我的,她在告诉我。 一曲终了,一个小纸团打在我的头上。借着月光,我打开纸条,是木青娟秀的字迹:“木泽,我只想弹给你。” 不是哥哥,而是连名带姓,木泽。 真可笑,我居然爱上了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妹妹,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至少,我们都姓木。 更可笑的是,木青,也喜欢我。 木青十四岁那年,终于等来了崆曲王的选秀。从去年开始,便不断有人上门提亲,木青不愿意,木老爷便以木青还小的借口统统回绝了。而宫廷选秀,对于木家每个人来说都是难得的荣耀,这是木姨娘准许的,是木老爷准许的,我和木青,没有拒绝的权利。 某日,我劈柴的时候,斧头从掌心滑脱,差点伤到一旁监工的木姨娘,木姨娘提棍便揍,我奋力拨开她,向木青的房间跑去。木青为抵抗选秀的命运,拿一尺白绫上了吊,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时间,潮水般汹涌的悲伤,将我湮没。 木老爷和木姨娘痛哭失声:“过几天就是选秀的日子了,这让我拿什么脸去面对崆曲王、面对诸位大臣啊!” 年近七十,痛失爱女。在他们心里,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样的吗? 既然木老爷和木姨娘想要的面子,木青不能替他们挣回来,那么,我去。 我穿上了木青的衣服,学着木青的样子,将头发挽成了一个髻,坐在轿子里,走上了木青宁愿死,也不愿意走的那条路。 “你居然敢踩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赔我的鞋子吗?!长得这么丑又这么笨,真不知道你来这边做什么!选秀女是为了进皇宫,可不是进猪圈啊!哈哈哈!” 这样的讥讽与嘲笑我通通都不在乎,她们一定想象不到,这就是我原本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不过是踩了一下鞋子而已,左大臣的女儿,不至于连一双鞋子都买不起吧?何况,倘若刚才某些人说的话被公公听去,离开这里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也不知道,这个人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 直到云白筠的出现,我的眼里才重新有了光芒——她太像木青了,虽然样子和木青完全不同,可她的神态、她的挺身而出,却让我无时无刻的,不联想到木青。 那个我深深爱着的、死去的木青。 我对云白筠说了谎,她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木青能活着。 云白筠说,她要接近大王子,并得到大王子的信任,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愿意帮助她。木青活着的时候,我没能来得及为她做任何事。现在木青死去了,纵然我知道在云白筠身上付出再多对死去的木青来说都是徒劳无功。可与其说是在弥补木青,倒不如说,是在弥补我自己。 没来得及好好爱木青的,那个过去的自己。 不管是在宗人府的时候,还是在被毒针刺伤的时候,我都没有一丝畏惧,相反,是一种解脱。我不怕死,从我男扮女装入宫的那一刻开始,死亡就可笑般的成为了我余生所有的追逐。 木青下葬的那天,我躲过木老爷和木姨娘的视线,偷偷吻了她的唇。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冰冷的死亡滋味,那种滋味令我惧怕,可我知道,那里,有我最爱的木青。 此刻,我被毒针刺伤的手臂已经开始麻木,但是木青,你知道吗?这首曲子,哪怕失去双手,我也依旧可以弹完。 只因为,那是献给你的绝唱。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云白筠因为胜利而传来的欢呼。 能帮到这样像你的她,真好。木泽,死而无憾。 云白筠,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木青,等我,我在路上。 在木泽最后的记忆里,枫引又奏了一遍那曲《念情》。曲子里流露出的悲伤慢慢的稀释、挥发,比“宫廷乐师考核”那天,要强烈千百倍。 莫乔哭的泪眼朦胧,她非常后悔曾经对木泽的嘲笑,她不知道,在木泽身上,有着如此深刻的执念。 此刻的云白筠,痛恨着自己的自私,她恨自己对木泽的关心太少,没能救下木泽。木泽到死都没忘了祝福自己,自己却从没问过他的过去。然而说到木泽的那句祝福,云白筠眼前竟第一时间的闪过墨憎的脸。木泽用生命谱的这首绝唱,轻易的便让云白筠红了脸,也红了眼。 枫引按下墙壁上的一个机关,顿时屋顶裂开来,一副竹梯缓缓降下,悬在云白筠眼前。 “上去吧。”枫引道。 说着,枫引率先顺着梯子攀爬而上。云白筠愣了一下,紧随其后,颜睿跟在最后面,莫乔因为太虚弱,只能留在密室当中。 竹梯的尽头,依旧是窄小却狭长的通道。 同云白筠一行人来的路不同,这个通道没有丝毫的潮湿昏暗,更不用说是阴森恐怖。这里的每一块地板每一寸墙壁,都是由上等的木材制成,每走几步,便都雕刻着不同的图案,似是一个个凄美的故事,也许,用不了几日,木泽的故事也会出现在这面墙壁上吧。 推开一扇精巧的门,是皇宫里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不过按陈设来看,比云白筠住的屋子还是要高出好几个等级。枫引能在“宫廷乐师考核”上演奏,想必也是宫中一名品级不低的乐师。 第39章 崆曲10 枫引带着云白筠一行人走出房间,却令云白筠惊讶了——枫引,就住在大王子隔壁的宫殿里。云白筠疑惑的看着枫引,希望枫引能给出一个解释,枫引却说:“没什么,只是一个旧识罢了。你们见到大王子,能不能帮我带个话给他?” “当然可以,请说。” “你们对他说‘还记得我们经常弹得那首曲子吗?后面的旋律宫商角徵羽,那个羽降半个调子,会更好听’。” “就这样?” “对,就这样。启程的时候再来找我吧,我嫌吵,告辞了。” 说罢,枫引转身退回到地下通道里,留下云白筠和颜睿面面相觑。 等到夜幕降临,云白筠和颜睿偷偷潜入了大王子的房间。 面对云白筠和颜睿的突然“来访”,大王子本能的诧异了一下,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能从宗人府一路逃闯到这里,你们也很不容易的啊。” “民女云白筠,穗盟人,此次贸然进宫,是受人之拖,有不得不见大王子的要事要同大王子讲。” “那你说来听听,若只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你的下场可就不单是宗人府这么简单了。”大王子冷哼一声。 “民间传言称,曾经的崆曲只有黑白二色,某著名乐师因此已死明志,并在死前写出‘生灵活气被夺,绯与湘不知所踪。’这样的句子。后因大王子您十分崇拜该乐师,于是在当权后下令实现了曲中的绯与湘,因而有了今天的崆曲,处处皆是红色的崆曲。可有此事?” “嗯。”大王子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似乎对云白筠重复既定事实很不满意。 “那么您可知道?在这种过分刺目的红色的影响下,崆曲很多人都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呢?还请大王子开恩,下令以还给崆曲正常的颜色,还给百姓正常的颜色。” “我们崆曲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穗盟人来指手画脚了?更何况,这红色是……”这红色,是他最尊敬的人想要的,他是老师,更是父亲,他想要的,我都会帮他完成。 “算了,你们这些庶民,说了也不会懂。来人!”大王子态度强硬。 “大王子,有什么吩咐。”下人问声立刻赶来。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有人偷偷潜进来,你们居然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刺客,妄图谋害本王,被本王当场制服。先压下去,等候发落。” “是!”众下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云白筠对于大王子的反应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对于一个略有才干又高傲自负的领导者来说,没有什么事可以轻易的动摇他的决定,特别是他近乎偏执的认为是对的一件事。 但是,云白筠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被押出房间的前一秒,对着大王子大声喊道:“大王子!有人让我给你捎句话!‘还记得我们经常弹得那首曲子吗?后面的宫商角徵羽,那个羽降半个调子,会更好听’!” “慢着!”大王子喝住了两个下人:“先放开他们!” 大王子快步走到云白筠面前:“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我说,有人让我给你捎句话‘还记得我们经常弹得那首曲子吗?后面的宫商角徵羽,那个羽降半个调子,会更好听’。” ——以安,千万别忘了,我们经常弹得那首曲子,后面的宫商角徵羽,那个羽降半个调子,会更好听。做人也要如此,切忌一成不变,有时候,退一步,做一下改变,会收获更多。 ——我会记得的。 短短几句对白,却恍若隔世。 那个为师、更为父的男人,在他的世界里,已经消失了差不多快二十年。 ——以安,老师为你修一个地下宫殿好不好?崆曲的颜色太单调了,似乎睡着与醒着,一点区别都没有。以安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唔……以安答不上来,老师,你说这个世界上都有什么颜色呢? ——这个世界上,有好多种颜色,老师也说不上来。 ——那老师喜欢什么颜色呢? ——老师,老师喜欢红色。 ——红色是什么样子的? ——红色,红色就是…… ——唔,老师你受伤了! ——以安,看到了吗?这就是红色,是生命的颜色。 ——我知道了!老师喜欢红色,那我也喜欢红色!红色是生命的颜色! 大王子寇以安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割破手指,只为告诉他什么是红色的男人,那个让他爱上生命的颜色的男人。 那一刻起,寇以安便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若得势,一定要把整座崆曲城,都换成师父最爱的红色。那是,生命的颜色,是爱的颜色。 然而在寇以安十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哈哈哈哈……”那一天,一向稳重儒雅的男人竟然站在城楼上大笑大闹。 “九渊崆曲位之五轮 却只目见两色相间 乐者黑白之见 无爱无乐无悲无灵 生灵活气被夺 绯与湘不知所踪 乐者眸中空无一物 为八国茶余饭后之耻笑 仙之聚地繁花烂漫 只求魂归其所。” “哈哈哈……崆曲要亡了!!!”男子在城楼上奋力唱完这首词后,颓然的喊出了一句不知是感慨还是诅咒的话,接着,从高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 寇以安飞快的跑着,却还是没能接住,从高空中快速坠落的师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敬重的人,就这样开败在自己的生命里。 红色。寇以安从没见过这么大片大片的红色。这是师父第二次告诉寇以安什么是红色,也是最后一次告诉寇以安,什么是红色。也许,正是因为红色是生命的颜色,所以师父才要用生命,教授给自己吧。 寇以安这样想。 “什么第一宫廷乐师,疯子。” “他活着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有病。” …… 师父的死,抹杀了他生前的一切荣耀。百姓们都觉得他就是个疯子,自杀,是他早晚都会做的事情。他会选择这种死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寇以安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谋权篡位,一个人单枪匹马却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终于辅佐太子上台,同时,也成了崆曲的真正掌权者。而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整个崆曲,都充盈着这种刺目的红,就像,他依然还在。 这是大王子寇以安最深沉的秘密,也是唯一的秘密,而这些,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怎么会知道? 大王子疯了似的双手钳住云白筠:“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怎么会知道他?!你到底是谁!你说!你说啊!!” “我不知道。是枫引托我带话给你……” “枫引?那个没用的乐师。他才不可能知道他!他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他!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没有!!我知道了,是你杀了他对不对?是你杀了他!我杀了你!”大王子紧紧地扼住云白筠的脖子,颜睿在一旁想要阻止大王子,却被下人们死死的拦住。 怎么办、怎么办? 云白筠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自己难道就要这样死了么?没有死在玉琼派、没有死在宗人府、没有死在暗杀者手里,却要在马上就能带着崆曲印上路的时候,被大王子掐死了?那一瞬间,云白筠想到了很多,她想到了爷爷,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爷爷一定会很伤心的吧?还有墨大哥,自从在绘恩的时候遇到墨大哥,墨大哥就一直在帮助自己,自己却还没有来得及对墨大哥说一声谢谢,又或者,想说的不只是一声谢谢…… “住手!”有人大声喝住了大王子,云白筠明显感觉,大王子钳住自己勃颈的手顿了一下,一丝氧气狡猾的钻进云白筠的鼻孔。 墨大哥,是你吗? 好像是枫引。 又好像不是。 “以安,别再执迷不悟了。” 云白筠看清楚了,这是枫引的相貌,却不是枫引的声音。枫引的声音清晰洪亮,而眼前这个“枫引”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沧桑。 而这个声音,却让大王子得令一般的,松开了手。 “师……老师……是你吗?”大王子喃喃的道。 “你们都下去!”大王子厉声喝退了下人们。 枫引从黑暗里缓缓走出:“以安,千万别忘了,我们经常弹得那首曲子,后面的宫商角徵羽,那个羽降半个调子,会更好听。做人也要如此,切忌一成不变,有时候,退一步,做一下改变,会收获更多。” “你……你究竟是谁……”大王子目瞪口呆,这不是自己手下那个没用的乐师么?他是师父?不,他和师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师父曾经说过的话呢? 枫引没说话,而是盘坐在地上,轻轻弹拨起他心爱的古琴焦尾。 也许是时候,该让枫引讲一讲,属于他的故事了。 第40章 崆曲11 我叫枫引,也叫苦无。 我是崆曲印。 原本,我只是一颗普通树木上的其中一块木头,可我却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到了云锦,又是怎样有了一个精美的身体。我只知道,我慢慢有了情绪,慢慢也学会了直立行走,慢慢也变成了人——世界上最特别的生命体。 可我知道我和他们是不同的,与其说我自傲,倒不如说我自卑。生老病死对于人类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种怎么也无法实现的奢望。刚开始,我沉迷于这种永生的感觉,所谓的死亡,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重新换一个身份重新换一种活法,却能让那些愚蠢的人类伤心不已。有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这种恶作剧很痴迷。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领悟到了心痛的感觉,我越来越经常的想起那些曾经被我伤害过的人们。你相信这世界上有报应吗?如果没有,为什么明明是我伤害了他们,我的心却比他们千倍百倍的疼? 我承认,我动心了。 我开始收敛所有的情绪,在崆曲轮的四周边缘游走,自己种田,自给自足,无聊的时候,就弹琴聊以□□,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日子像流水一样,渐渐远行。 我以为,我会这样,度过我经年的时光,却没想到,某一天,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翩翩孩童,扰乱了我原本的平静。 那日,我正在抚琴,那男孩偶然路过,从我身后走来。我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我想他一定会像其他顽劣孩子一样,从后面狠狠地推我一下,然后说:“叔叔,你在做什么?” 可男孩并没有,他只是静静的站在我身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扰了我练琴,待我一曲弹罢,带着不确定的想法回头,却见男孩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说得真好,那就是我的曲子。 那种“无我的境界。” 在我回头看向小男孩的那刻,我清楚的感觉到,我心灵的某处动了动。 这是我最大的软肋——我永远不能体会到生命延续的快乐,因为我永世不灭的生命,根本就不需要延续。 而在这一刻,我突然想听面前的小男孩,喊我一声“爹。” 小男孩的父亲走过来,对我说:“我是崆曲国现任的王,这是我的儿子,寇以安。崆曲国未来的大王子。犬子自幼对音律有着极强的天赋和兴趣,但恐无名师指点迷津,刚闻阁下琴技高超,敢问阁下是否愿意与本人回宫,将琴艺教授于犬子。” 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们。 后来的后来,我问自己:“苦无,你愿意为了这个男孩,再次回到那个令你心烦意乱的尘世吗?” 然而,我愿意。 我开始每日教以安抚琴,但更多的,是教他做人。心思不纯净的人,永远没有办法弹奏出动人的旋律。 人生即琴,琴即人生。 以安叫我“老师”,但我知道,我更像是他的父亲。 ——以安,老师为你修一个地下宫殿好不好?崆曲的颜色太单调了,像是睡着与醒着,一点区别都没有。以安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唔……以安答不上来,老师,世间上都有什么颜色呢? ——这个世间上,有好多种颜色,老师也说不上来。 ——那老师喜欢什么颜色呢? ——老师,老师喜欢红色。 ——红色是什么样子的? ——红色,红色就是…… ——唔,老师你受伤了! ——以安,看到了吗?这就是红色,是生命的颜色。 ——我知道了!老师喜欢红色,那我也喜欢红色!红色是生命的颜色! “老师!等我当上崆曲的王!我一定要把整个崆曲,都涂满你最爱的红色!”以安总是这样说。 然而好景不长,崆曲永远的黑白二色让我怀疑自己的存在,我开始分不清梦与现实,更怕这一切,都只是梦里的一场醒不来的梦。从那天起,我开始无数次的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直到看见那抹殷红,我才能确定,我还活在这个世界里。 我在崆曲,以苦无的身份,呆了十三年,容貌却从未发生过改变。在我面前,人们称我为“宫廷第一乐师”,赞我为“不老的神话”,而在背后,却唤我“妖怪”。 一日,我在街上行走,一个小女孩问她的母亲:“娘,我可不可以不弹琴了?” “当然不行。我们是崆曲人,乐曲就是我们的生命。” “可是昨天老师让我们用音律表现出颜色,我弹不出来,老师就说我笨,我不想去学琴了。” …… 连我都弹不出颜色,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可以? 这就是崆曲,一个明明单调,却偏要把最丰富的色彩展现给别国的国家。 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无法再等待以安未来对崆曲的改变了,因为他太小,而总该有一些人,总该有一件事,教会他成长。 那么以安,让我用生命,来给你讲这最后一课。 苦无死了,死在了以安面前。 苦无的死,对以安震动很大。以安开始苦学兵法,隔年,便辅佐了新王登基,同时,自己也成了崆曲真正的掌权者。 以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整个崆曲,都涂成我最爱的红色。 以安的确是一个好君主,却不是一个好学生。 带着遗憾,我离开了崆曲。 直至三年前,路过某间私塾的我,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不会放弃我的差生。” 我幡然醒悟,换了容貌,以枫引的身份重新回到以安身边。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有机会,给以安,补上我未完成的那一课。 枫引一曲终了,大王子寇以安猛的一下扑进枫引怀里:“父亲!” 不是老师,不是师父,而是,父亲。 枫引的手颤抖的抚摸着大王子的头:“嗯!” 一句话,竟让两个心意相同的人,都等了这么多年。这世间所有因爱而生的误会,其实都只是因为,两个人都在默默付出,却都以为对方从未读懂。 云白筠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感和莫乔的琴技都无法感动枫引。听了枫引刚刚的那首曲子,云白筠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人可以比的过枫引琴技的传神。作为崆曲印,枫引终究还是没有太难为自己,他要的只是一个故事、一种感动,而能感动枫引的故事,并不是无忧无虑跟着爷爷长大的她和从小锦衣玉食的莫乔可以给予的。 “以安,你真的让我很失望。弹琴的人,最忌讳把琴弹‘死’了,做人也是如此!做一个好的君王,更要倾听百姓的心声,堂堂正正,实实在在。顺民之心,应民之意,方可为一代明君!不过师父也知错了,师父再也不会放弃你,无论如何,我再也不会放弃我的学生。”枫引斥责着大王子,可声音却无比慈祥。 “老师,您别说了!”大王子用略微哽咽的声音打断了枫引:“都是我的错。人生如琴,琴即人生。以安现在记得了,以安永远都不会忘了师父的教诲。” “来人啊!”大王子大喝道。 “请殿下吩咐。”下人们闻声立即出现在大王子面前。 “传我的命令,立即把崆曲城涂上不同的颜色!” “啊,等一下!告诉百姓们,让他们喜欢什么颜色,就涂什么颜色好了。” “是。”下人们齐声答道。 “这才是我的好徒儿!我的好以安。”枫引拍着大王子的肩膀。 接着,枫引走到云白筠面前:“我们的使命都完成了,我们走吧。” “老师!你要去哪里?!”大王子喊住了枫引。 “以安,抱歉为师一直没告诉你,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我只是崆曲印的化身,如今有人需要我,我也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了。这本谱子,是我在外云游期间谱下的,里面是我这些年来,全部的见解与感悟,我相信,乐曲会把我没来得及同你讲的道理全部教授予你。永远不要忘了,人生如琴,琴即人生。” 枫引跟着云白筠刚走出了几步,却被大王子叫住了。 “云姑娘!请等一等!” “怎么了?” “云姑娘,很抱歉刚刚对你的失礼,我想请问,等师父完成了他的使命后,能不能让他回到崆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王子坚定地说。 一句话,让云白筠感动万分,她铿锵有力的回道:“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的理解,我来送你们出宫吧。” 云白筠一行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大地却还未苏醒。正是一天中是最清新、最美好的时刻,东边的天空上有白白的云在涌动着,颜色渐渐变暖,似是要将人包围。 “想不到,褪去了红色笼罩的崆曲,还真好看。”云白筠看向身边的二人。 虽是大王子晚上才下的急令,可大王子下令还崆曲本来颜色的消息却依旧在天亮之前,就传遍了崆曲的各个角落。或许是下人们听出了大王子语气里的急切,又或许是这真正顺民心、合民意的消息,早已在私下里一传十、十传百。 第41章 崆曲12 而云白筠同时听到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莫乔成了大王子的心腹,而煊舞,则被贬为庶民。 你看,我就说过,机关算尽的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白筠踏进客栈大门的时候,炽脩刚刚洗漱完毕,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不可思议的向门口踉踉跄跄的跑过去:“云姐姐,是云姐姐回来了吗?” 云白筠抱住炽脩:“是,是姐姐回来了。” 墨憎则似乎早就预料到一切的样子一样:“白筠,欢迎回家。” 云白筠身体不受控制的紧紧抱住墨憎:“谢谢你,墨大哥。”墨憎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淡淡的薄荷清香,云白筠禁不住贪婪的深呼吸了一下,妄图将多一些的薄荷香味,吸进鼻孔。而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仪态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云白筠不好意思的看着墨憎,脸上偷偷泛起红晕:“咦?怎么没见白白和贺大哥?”云白筠连忙岔开话题。 “他们二人最近闲来无事,与其让他们每天在客栈里吵吵闹闹,倒不如让他们多出去走动走动。”墨憎脸上依旧挂着温文的笑。 云白筠似是懂了墨憎的意思,她又想起了木泽临死之前留给她的那句“珍惜眼前人”。在跋涉途中,能认识这么多好朋友,对云白筠来说,着实很难得,木泽突如其来的离去让云白筠懂得了很多,和眼前每一个伙伴相处的时光,都是如此的得来不易。 而她的那个对的人,又会是谁?会是,他吗? 火急火燎跑下来的方摩打断了云白筠的思绪:“云姑娘,你可回来了!你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可是等的我好苦啊!不过。你可真够厉害的了,我这舍心丹准备好了,还没派上用场,你就搞定了!” “舍心丹?那是什么东西”云白筠一头雾水。 “这个……这个嘛……啊哈哈……我本来是想等你把我引荐进宫之后,我偷偷掺到大王子的食物里喂给大王子吃的……其实就是短时间控制人精神的药物……怕你事先知道了拒绝,就没同你讲。真是不好意思啊,云姑娘……”方摩说的颠三倒四,云白筠却一脸黑线。 “还好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对了,你弟弟的病情怎样了?”云白筠问道。 “弟弟……”提起方笙,方摩刚刚的嘻哈情绪竟霎时间一扫而光:“弟弟情况不太好,已经出现意识模糊的症状了……我不确定,他现在这种情况还要多久才能恢复……还能不能恢复……”方摩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来了,声音也变得哽咽。 “你别着急啊,相信我总会有办法的!”云白筠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方摩。 “我来看看他吧。”一直站在旁边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枫引说话了。 “好,谢谢谢谢。” 枫引跟着方摩和云白筠上了楼,在方笙的房间里,枫引轻轻探着方笙的脉搏。 “枫引大哥你懂医术?”云白筠疑惑的问道。 “略懂一些皮毛而已。”枫引回答:“他的病情比较严重,目前在崆曲应该是没有治愈的办法,你们可以去一趟繁禹,那是著名的医者之国。历史上几位有名的医者,皆是繁禹人,在那里应该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繁禹?好!那我们就去繁禹。明天就走!啊不!现在就走!”方摩说着,便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着自己与弟弟的行李。忽的,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云白筠等人说:“方某乃一届布衣之人,才疏学浅,年幼丧父丧母,唯有一弟,得以相依为命。吾弟患病,吾担心不已,夜不能寐。怎料天无绝人之路,幸得几位侠士出手相助,方某无以为报,恳请各位在此,受方某一拜!” 说罢,方摩跪下给云白筠等人磕了一个响头,云白筠忙扶起方摩:“别这样,大家都是行走江湖之人,本就应该互相帮助,方先生请不要多礼,还是快去带着弟弟看病吧。” “多谢云姑娘救命之恩,方摩没齿难忘!”说罢,方摩收拾好行李,搀扶着弟弟方笙,离开了。 客栈门口,墨憎早已差人准备好了马车,目送着方摩方笙两兄弟的离去,云白筠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对枫引说:“枫引大哥,可不可以请你先变回崆曲印,我需要一个图案。” “哦。”枫引应了一下:“那我现在就变回去好了。” 枫引话音刚落,便化身成了崆曲印,落在云白筠手里。 云白筠手忙脚乱的找到书,盖上印章,还来不及翻开看上面的内容,便对枫引说:“好了,枫引大哥,你可以变回来了。” “不了。”崆曲印里,传来枫引深沉的声音。 “枫引大哥?枫引大哥?”云白筠高声喊了几次枫引的名字,崆曲印却再也没有反应。 墨憎的手轻轻搭在云白筠肩上:“算了,就随他去吧。” “嗯。”云白筠沉沉地点点头。枫引经历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也许,是时候该让他好好沉淀一下了。 夜幕沉沉的降临了。褪去了红色的笼罩,崆曲的夜晚来的迅速而又淹没一切反射出柔和的月光和星光。黑暗似乎有着令人感觉压迫的重量,飘零出一片一片的伤感和颓败。 而这个时候,贺知青和白白,才迟迟回到了客栈。 “主人!你回来啦!”白白兴奋的扑到云白筠怀里:“玉翡好想你啊!” 云白筠轻拍白白的背:“我也很想你!” 贺知青则没有云白筠想象中的那般激动,他只是走到云白筠身边,轻声道了一句:“筠筠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贺大哥还好吗?” “嗯。” 一句“嗯”,却藏着千万种敷衍。 云白筠一时间有些尴尬。 “白白,你饿不饿?我去烙饼给你吃吧!” “好好。”白白拍手笑道。 炽脩终于忍不住在一边插嘴:“云姐姐,你就不用操心白白的生活了,白白早就被贺大哥养的白白胖胖的啦!” “讨厌,还不都是你的恶作剧……” “哈哈……”大家笑作一团。 “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了。”贺知青突兀的说出这句话,转身向楼上房间走去。 “贺大哥。”云白筠叫住了贺知青。 “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贺知青淡淡说罢,径直走上楼去。 “白白,贺大哥他怎么了?”云白筠只好问白白。 “我也不知道啊。”白白悻悻答道,“这几天他就都是这个样子,很少和我们说话,问他怎么了也不告诉我们。也许和他身体里的那团东西有关吧,不过我也不能确定。” “身体里的那团东西?”云白筠一头雾水。 “你忘记了吗?就是那天你找我然后撞见我和贺大哥……” “我记起来了。你好像说过那是一团黑暗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好,也许,那个就是他的命格。”白白颓然的叹了一口气道。 云白筠侧目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墨憎:“墨大哥,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自从木泽死后,云白筠就感觉自己变得很奇怪:以前的她,总是迫切的希望能早一点完成仙人交待的任务,这样就能早一些回到爷爷身边,可自从听了木泽的故事,云白筠却总是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急。”墨憎笑了笑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学一种称心如意的兵器吗?就趁这段时间学习一下吧,顺便看看这崆曲城本来的面貌。说实话,虽然我经常来,可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崆曲竟然这么繁华美丽。” 云白筠忙不迭的点头,望着墨憎的眼睛。 墨憎的眼睛很好看,他的瞳孔颜色很深,一如这漆黑的深夜里。 第二天一早,云白筠早早便起来,跟着墨憎学武。 “白筠,你选好要练习的兵器了吗?”墨憎温柔的看着云白筠。 “我没接触过这些,只在玉琼派跟着千机长老打铁的时候用过锤子……”云白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墨憎笑笑:“其实锤子也不是不能用来当作武器,只要用起来得心应手,用什么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任何的兵器都有着它的局限性,比如你所选的锤子,比较适合在有人近距离袭击你的时候,用作反击所使用。但如果对方是在远处攻击你,或者在攻击你的时候和你间隔一段距离,那就会令你处在被动的局面。” “嗯……”云白筠仔细回味着墨憎的话:“嗯,墨大哥你说的很对。那怎么办,要是有办法,能把远处的敌人拉到身边就好了。” “把远处的敌人拉到身边?”墨憎皱皱眉。 “我随便说的,很不切实际。”云白筠吐了吐舌头。 “没有,如果是把和你略有距离的敌人拉到身边,倒是可以实现,不过如果距离太远,就没有办法了。” “可以吗?”云白筠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墨憎道:“能把不远处的敌人拉过来,就已经很好了。” “白筠你想不想尝试一下铁链?” 第42章 崆曲13 “铁链?你是说,一只手用铁链把敌人拉到身边,然后另外一只手用铁锤进行攻击!”云白筠恍然大悟。 “没错!” “哦,不要!”水发出懊恼的叹息声:“我们再怎样也是神器,铁链……锤子……我不要我不要!” “我也不要!!”千也抗议道。 “咳咳……”墨憎轻咳了两声。 “我没说,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水立刻改口。 “我说……我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千更是随机应变。 这两个活宝,倒是逗得墨憎和云白筠哈哈大笑。 “好了,玩笑时间结束,下面我们开始上课。”墨憎看了云白筠一眼。 云白筠望着墨憎,默契的点点头。 “那我们先从铁链讲起,千,你现在变做一条一米五左右长短的铁链。” “好。” “这条铁链使用的时候要合成双股,长度大约为七十五厘米左右。使用的时候,先在手上绕两圈,这样在战斗的时候,便不会轻易从手中脱落。软兵器的一大缺点,就是节奏长无法运动中途改向和收招,而铁链和九节鞭一样,可以靠长度弥补一部分时间差,但会导致节奏更长。铁链的基本用法有两种,第一种,限制对方攻击,用右手抖出一个圈,套住对方的手,然后顺势攻击,建议有把握可以禁锢对方一只手时再用,第二种用链缠手上,用拳头攻击,打软骨,比如耳朵,鼻子等。不过你既然是要配合铁锤使用,那么我们主要掌握第一种。白筠,现在你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抡起这条铁链。”说着,墨憎把手中的铁链抛给云白筠。 “好。”云白筠接过墨憎抛过来的铁链,却因为重心不稳差点跌坐在地上。 “好重。”云白筠感叹到。 “对。”墨憎点头道:“铁链是一种后坐力很强的兵器,并不好驾驭,而且如果使用方法不当,也很容易伤了自己,你还要继续学下去吗?” “要!”云白筠坚定的说道。 “好。”墨憎脸上露出一丝特别的笑容,我最爱的性格,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练习铁链,首先还是需要练习臂力,男子的练习方式,一般是双臂卧撑。不过贺知青说的是对的,这样确实会使手臂变粗,所以我们要用其他的方法来锻炼手臂的肌肉。你跟我做,右手平伸,放松,然后猛的突然收紧肌肉。然后换左手,如此循环。” “这样吗?”云白筠笨拙的照做。 “对,用力是对的。慢慢练习会有效果。” “好,谢谢墨大哥,” “和我不必客气。”墨憎眼睛弯成一弯弦月。 “这些日子,你先自己练习。一周后,我来检查成果。如果练习的成果好,我们再来进行铁锤的训练。” “知道了墨大哥,我会努力的。”云白筠的眼神里透着坚定。 墨憎没说话,看着如此认真的云白筠,心里的某处动了动。 是谁说,认真的女人最美。这就是我爱的你,真好。 云白筠每天天不亮就到院子里练习,她怕墨憎担心,从来不表现出自己的辛苦,却在晚上等到大家都睡着之后,再偷偷溜出来继续练习。可云白筠并不是习武的好苗子,尽管用心至此,却还是收效甚微,事倍功半。 明天就是墨大哥检查训练成果的日子了,我不能让他失望。 云白筠咬咬牙,打算今夜不眠。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那云白筠偏要看看,她今夜的努力,会有什么成效。 “咯咯,利用手臂肌肉的瞬间爆发力来代替肌肉的强劲力,这种训练方式,果然特别呢。”一个细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是女子的声音,却又透着几分阳刚。 “你是谁?”云白筠回过头,一名身着红衣,黑发及腰的女子正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白筠,很显然,刚才的那句话,正是出自她的口中无疑。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云白筠见对方未回答,便又重复了一遍。 “姑娘?”来人掩面轻声笑了起来:“云姑娘请看清楚,我乃公子而非姑娘。” “抱歉。”云白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同时打量着那人。他的五官精致的如同被人用刀精心刻画的一般,肤色瓷白,皮肤细腻。若为女子,定是一顾倾城,再顾祸水,可他却偏为男子,于是,几分邪魅的气息便在他身上,烙下了印记。 “等下,你是谁,又怎么知道我姓云?”云白筠似乎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问着来人。 “事不过三。若是再不回答云姑娘的问题,可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我叫冷清秋,至于怎样知道姑娘的名字,是因为——”男子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对在一起,食指、小指和无名指则平伸着,做出了一个莲花般的怪异手势。 “这是什么?”云白筠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冷清秋又咯咯的笑起来:“这是我的职业,这个手势代表着,占星师。” “你是占星师?”云白筠有些不相信。 “知道你不相信,那就给你透露一下小小的秘密吧。你们应该会在十二天之后,前往榴梧。” 十二天之后?如果这个奇怪的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们只在这呆短短的十二天,就启程了?自己能在十二天之内学会铁链和锤子的用法吗?还是墨大哥放弃教自己了呢?本来自己的小心思,还打算能借着练武的旗号,多同墨大哥相处几天,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要启程上路了。 云白筠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 “咳咳。”冷清秋轻咳了一下:“忘记告诉你,我还可以看穿人内心的想法哦。” 看穿人心?占星师果然很厉害。云白筠这样想着。啊,不对,那刚才我对墨大哥的想法,他岂不是也看出来了?哎呀,我又在想了,一定又被他发现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的吧,他应该不认识墨大哥吧…… 云白筠心里盘算着,面前的冷清秋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忽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像是极力忍,也忍不住。 “你笑什么?”云白筠瘪着嘴。 “没什么。你的铁链练习的怎样了?” “啊,忘记了。多谢提醒,我要开始练习了。”云白筠忙转过身继续练习。 “我来教你吧。”冷清秋温柔的看着云白筠,朝云白筠伸出了手。 云白筠心里满是抗拒,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又是敌是友。可云白筠看着冷清秋这张魅惑众生的脸庞,神情突然有了恍惚,似乎冷清秋背后的斑斓星辉都瞬间黯然失色。云白筠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紧了冷清秋的手。 冷清秋环过云白筠,将手轻轻覆盖在云白筠拿着铁链的手上:“训练和要领自然不能忘,但最重要的,是要把铁链当做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控制好方向,这样,不管铁链想往哪边舞,都不会失去控制。” 冷清秋突然舞动铁链,在空中一挥,一道长虹从链中闪出,闪电一般的直掠长空,看起来华丽高贵,而又让人心生恐惧。 云白筠这才发现,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却有着惊人的力量,或许即便是墨大哥,也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吧。 冷清秋身上的香味和墨大哥不同,墨大哥淡然,冷清秋却是魅惑的午夜幽兰,惹人注目,却又让人感到安心。 云白筠似是有些贪恋这个怀抱了。 “云姑娘,别怕,我现在把铁链交给你控制,我会在你身后扶着你。” “嗯。”云白筠点点头。 云白筠集中精神,学着刚才冷清秋的样子挥舞着铁链,可铁链才只在空中画了几个“之”字,云白筠便满头大汗,铁链不受控制的从手中飞了出去,打在身边的大树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云姑娘,你做的很好。”冷清秋笑道:“用力和感觉都是对的,稍加练习便可以,明天应付你墨大哥的考核,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你愿意,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来这边陪你练习。” “可以吗?那真是谢谢冷大哥了。”云白筠这才发现冷清秋很爱笑,而且笑起来也很好看。其实她刚刚很想问问冷清秋是怎么知道墨大哥的,可一想,一定又是偷偷读了自己的心思,占星师这个职业,还真的可怕。 “当然可以。”冷清秋又扯了扯嘴角:“你我二人年龄差距想来不大,也就不要大哥大哥的叫了,听起来反倒生分。” “那我该叫什么呢?” “我的名字说来奇怪,不管怎样称呼,似乎都透着疏离,清清又太女性,相比之下,反倒是清秋,听起来最顺耳。云姑娘直接称呼我清秋便好。” “好,清秋。你也不要总叫我云姑娘了。”云白筠也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在冷清秋面前,云白筠突然变得不太敢笑,也许是笃定,自己的笑容比不上冷清秋的惊艳。 “那我就叫你筠儿吧。” “好。” “今天太晚了,筠儿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见。” “好,不见不散。”云白筠转身往房间走去,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点期待。 身后,那抹怎样也躲不掉的凛冽寒意,已经存在多久了呢? 云白筠没有感受到,冷清秋却是一清二楚,他还真怕,再拖下去,那个眼神的主人,会直接冲出来杀死自己。 墨憎。 第43章 崆曲14 这些天,云白筠每晚刻苦努力的练习,瞒得了别人,却怎么也瞒不过自己,只是自己一直都在装不知道,他太了解云白筠的性格,留给她自由,便是留给她温柔。 而明天,便是自己验收白筠练习成果的日子了,今夜,自己不能再等了,也该留一个,和白筠单独相处的夜了。 墨憎走出房间,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背对着自己,白筠咬着手指若有所思,而那个不速之客,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笑。 接着,那个不速之客抱住白筠,握着她的手挥舞着铁链,招式简单,却气贯长虹。 墨憎握紧拳头,指甲狠狠嵌到肉里,鲜血在地上氤氲出一朵朵小红花,自己却感觉不到疼痛。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有着如此不俗的招式,又为什么,抱着他的白筠。 “你也站的够久了呢,还不打算出来么?我还以为你早就想看看我的样子呢。”冷清秋偏头看向墨憎的方向,话语明明是挑衅,语气却依旧轻佻。 “你是谁?”墨憎从黑夜里走出。 “我是谁,你会不知道么?”冷清秋再次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对在一起,食指、小指和无名指则平伸着,做出了一个莲花般的怪异手势。 “占星师。”墨憎一语道破。 “不愧是御华凌,果然是不同凡响。”冷清秋微微笑道。 冷清秋站在墨憎对面,却好像突然间将世界分割成了两部分,一侧是永远的极昼,包含着所有的欢声笑语草长莺飞;而另一侧,却是永远的深寒极夜,将一切都隐藏在这墨绿色的深邃夜空里,却让人更加忍不住的,想一探究竟。 那么,这样有着截然不同的两面的人,筠儿你究竟会怎样选择呢? 冷清秋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你也是她的人。”墨憎冷冷的看着冷清秋,目光似要将他杀死。 “不错。”冷清秋则丝毫没有收到墨憎的影响,依旧微笑着。 “你想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你又怎会不知道呢?只是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是可爱,让我都忍不住想要改变主意了,咯咯。”冷清秋轻笑着,可这笑声在墨憎耳中,却如刀如剑。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你还没这个资格。”墨憎上前一步,扼住冷清秋的咽喉。 “杀了我?不错嘛。就这么办吧,这可是你用一只手就能做到的事情。”冷清秋的脖子被墨憎死死的掐住,却依旧波澜不惊言笑晏晏:“刚刚你的小白筠,居然认为我比你厉害多了,还真是可爱。我可是答应了她每天晚上都会陪她呢,她的心上人突然消失,倘若她知道是被她的墨大哥杀了,还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依旧这么可爱。” “你说清楚。”墨憎猛地松开冷清秋。 “没什么好说的嘛,不过就是,我再来之前已经写好了一封信,如果我哪一天没有回家的话,我的小鸽子,可是会把信,直接送到你的小可爱手中哦。”冷清秋突然收敛了笑容:“我感觉她要爱上我了,墨大哥。” “你说什么!”墨憎恶狠狠的盯着冷清秋。 “那就请墨大哥,拭目以待咯。”说罢,冷清秋转身离去。他的身影穿过树林,消失在漆黑的夜里,轻佻而蹁跹。 第二天,云白筠早早便起了床,梳洗完毕打算去找墨大哥检验这些天来自己练习的成果。昨天遇见冷清秋,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云白筠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云白筠推开门,却没想到,看到墨憎就站在院子里,他的眼窝凹陷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皮肤上斑斑驳驳,像是褪了色的漆,脸上的憔悴与平时的墨憎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墨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云白筠焦急的奔到墨憎身边。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的一瞬间,心里传来的,竟是自己成长到现在以来,从没有过的情感。 “没事。”墨憎感受着云白筠的关心,紧绷的弦慢慢松了一些。说实话,他对于冷清秋昨天说的那句“我感觉她要爱上我了”十分介意。可看到云白筠还会这样关心自己,看到自己受伤似乎也会心疼,也许,真的只是自己多想了吧。 “我没事,我们开始吧。”墨憎强扯嘴角,对云白筠笑了笑。 “墨大哥你真的没有问题吗?”云白筠心里满是担心。 “没事,只是昨天有些失眠,本想着出来走一走,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天亮了。”墨憎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墨大哥真笨。”云白筠被逗笑了,转身拿起铁链:“那我们开始吧!” “嗯。” 云白筠在记忆里摸索着冷清秋昨天的样子,想着冷清秋说的要领,开始挥舞铁链。云白筠目不转睛,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握着铁链的手,可冷清秋的样子,却总是不自觉的闯进自己的眼前来,连同昨夜,他的手覆盖在自己手背上时的温柔。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感觉,是喜欢吗?可是,在听木泽用生命演奏的那首曲子的时候,自己第一个想到的,明明是墨大哥。 “刷!”铁链自云白筠的手中挣脱,顺着墨憎的耳边飞过。 云白筠失了神,手臂依旧在空中舞动着。 “白筠。”墨憎不大不小的声音,拉回了云白筠的思绪:“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没伤到你吧?墨大哥。”云白筠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没事。你刚刚的感觉和方式非常好,只是力道还有些不够,还要再加强一些。”墨憎假装没有看到云白筠的失神。云白筠虽然天真,可是做起正事的时候却一向认真,怎么会走了神?是在担心自己,还是,在想他? “真的吗?”云白筠兴奋的笑起来。 “嗯。” “多亏了冷清秋冷大哥。”云白筠脸上透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原来他叫冷清秋。 “冷清秋?是谁?”墨憎假装一无所知。 “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昨天我在院子里练习铁链,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还教我练习,我今天的招式都是他交给我的。”云白筠一脸灿烂。 “是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墨憎的心,此刻有如刀割,他拼命控制住所有的情绪,用最后的理智当做赌注,问云白筠。他多希望,此刻云白筠的回答是:人嘛,很一般;有些神经;我觉得还是墨大哥好这样的话。 “冷清秋……他……很温柔吧。”云白筠竟一时间语塞了,断断续续的话,让墨憎只听清了“温柔”这个词,然而云白筠脸上的红晕,墨憎却尽收眼底。 “够了!我让你安心练习,你却来这里结识什么野人,学什么野路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墨憎不受控制的冲着云白筠吼道。事实上,他话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明明是自己没有本事,让冷清秋钻了空子,怎么能来这里乱发火,呵斥白筠。 而对于云白筠来说,想把心事和最信任的人分享的小情绪被墨憎直接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自然也是恼怒不已:“墨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明明是冷清秋教会了我用铁链,而且你刚刚也认可了的!你才让我很失望!” 说罢,云白筠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客栈。 墨大哥今天是怎么了?墨大哥虽然不似贺大哥那样爱说爱笑,可从来都不乱发脾气。今天是因为一夜没睡,太累了吗?也许只是太担心自己了吧,自己真不应该这样和墨大哥说话。要回去道歉吗?可是墨大哥今天说的话真的很气人,诶……怎么办。 云白筠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了多久。走到了小河边,云白筠停下了,坐到河边安静的望着湖面。 “你还好吗?” 云白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冷清秋温柔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白筠有些惊讶。 “我感觉到你不开心,就跟过来了。”冷清秋嘴角弯成月牙,上午正好的阳光倾洒在冷清秋的脸上,似是笼罩住了这世间上最美的笑容,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谁说,男子的容貌,就不能成为这世间的祸水? “怎么了?不开心?”冷清秋径自做到云白筠身边。 “没什么。”云白筠低下了头,狠狠地摇了摇头。 “是和他吵架了吧。”冷清秋的语气并不是疑问。 “这你也可以读出来吗?”云白筠抬头看着冷清秋好看的眸子。冷清秋的瞳孔是栗色的,像是阳光的颜色,不像墨大哥,漆黑的瞳孔宛如深夜。 果然,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当然可以。”冷清秋侧头看着云白筠,耐心的等待着她的诉说。 “我不知道墨大哥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很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可是墨大哥却很生气……”云白筠薄薄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了自己哽在心头的不快。 第44章 崆曲15 “你同他说,我有教你练习咯?” “嗯。”云白筠点点头。 “那就对了嘛。你同他说,我昨夜教你练习,他站在老师的身份上,你的这种说法,可是抹杀了他全部的功劳呢。事实上,你能有今天的成绩,全部都是他的功劳呀,我的作用,不过是在你迷茫的时候稍稍提醒了一下而已。何况,男人的自尊心,可是都不喜欢女孩子把自己和别的男人作比较呢,特别是自己在意的女孩子哦。”冷清秋微笑着,解释了云白筠心中的困惑,落落大方仿若花色的眼角,却流露了一丝没人察觉到的小心机。 “原来是这样……那我是不是该回去和墨大哥道个歉……”云白筠慌忙站起身来。 “冷静一下又未尝不是件好事呢。”冷清秋也跟着起身:“我想,此刻他应该也在后悔,对你发脾气吧。” “真的?”云白筠半信半疑。 “真的。”冷清秋拖长尾音,连语气里,都满是笑意:“不要再想啦,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啊?喂……”云白筠嘴上问着问题,身体却任由冷清秋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这只是普通的集市而已嘛。”云白筠有些失望。 “不要小瞧它,它可是会带给你不一样的力量。”冷清秋挑了挑嘴角。 “套圈!套圈!套中什么给什么嘞!”附近小贩的吆喝声打断了云白筠还未酝酿好的音节。 “要玩吗?”冷清秋问道。 一时间,云白筠突然想起了爷爷,想起了家,这是穗盟最常见的游戏,没想到在崆曲竟然也可以遇到。云白筠忍住想哭的冲动,对冷清秋点了点头。 冷清秋,这么隐秘的心事,你也可以看穿吗? “老板,要怎么玩?”冷清秋问着小贩道。 “简单,两钱一个圈儿,套中什么就拿走什么。” “好,给我十个圈。”冷清秋把圈子递给云白筠:“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云白筠害羞的笑了笑,接过冷清秋递来的圈子。 第一个圈子,云白筠套中了一支毛笔。 “姑娘好手法啊!”小贩说着,拾起那支毛笔递给云白筠,接着又补上了一支。 第二个圈子,云白筠套中了一个老虎布娃娃。 “姑娘厉害!”小贩把老虎布娃娃递给云白筠。 第三个圈子,云白筠套中了一本书。 第四个圈子,云白筠套中了一个砚台。 ………… ………… 云白筠套了十个圈子,都或大或小套中了一些小玩意。旁边不知何时,围了好几圈路人,纷纷替云白筠拍手叫好。 云白筠很开心,和冷清秋击掌庆贺。 只是,在云白筠心里,还有一点小遗憾。最后一排的那个簪子很好看,只是距离太远,试了几次,都没能套中。 “开心么?”冷清秋问道。 “嗯。”云白筠点点头。 “那现在换我咯。”冷清秋狡黠一笑:“老板,再给我拿十个圈。” 冷清秋全神贯注,目标直指那个簪子。 第一个圈,冷清秋没套中。 “这位公子好生可惜,只差一点了。”老板换上一副惋惜的表情,实际上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第二个圈,冷清秋没套中。 第三个圈,冷清秋歪打正着的套中了一盒胭脂。 第四个圈,冷清秋没套中。 ………… ………… 十个圈很快套完了,冷清秋却只套了一盒胭脂,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大半。 “原来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呢。”冷清秋回头冲云白筠笑笑,语气里却没半点懊恼。 “老板,再来二十个圈。” 小贩忙不迭的送上来,他最喜欢的就是冷清秋这样的玩家,手法不够却又财大气粗。 这次,二十个圈,冷清秋居然一圈未中。 冷清秋轻挑眉目:“老板,再来一百个!” 冷清秋直接拍出一锭银子:“今天套不中,我还真是不打算离开了呢。” 旁边看热闹的人似是懂了冷清秋的意思,拍着他的肩膀道:“何必呢,有这些钱,你直接问他买那支簪子都够了啊。” 冷清秋回头,冲着那人绽开美好的笑颜:“话是这样讲没错,可是这是游戏的规则,既然参与,就一定要遵守。” 云白筠忽然有一种想从背后抱住冷清秋的冲动。 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要遵守游戏规则。而哪怕是爷爷,也做不到为了他耗费那么多钱,和一整天的光阴,只为换她接过簪子的一瞬间,绽开的美好笑靥。 “喔!”身边传来人群的欢呼声。云白筠回过神来,冷清秋已经套中了那支簪子。冷清秋真是个有魔力的人,能让这么多人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 冷清秋的大拇指轻拂过鼻尖,转身把簪子轻轻插在云白筠头上:“这只白玉簪子真的很适合你。似有佳人,在水一方。” 一瞬间,云白筠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喜欢吗?”冷清秋轻轻拭去云白筠眼角的泪。 “嗯,喜欢。”云白筠扯着冷清秋的衣角,重重的点了点头。 “哇,好浪漫!”人群里又有人发出感叹。 “那位公子真的很英俊啊,容貌比女子还要好看。” “女子也很漂亮啊。” 而在喧闹的人群中,冷清秋再次向云白筠伸出手:“我们走吧。” 云白筠穿过人群,紧紧地握住冷清秋的手。 “清秋,谢谢你。”走出几步,云白筠对冷清秋说道。 “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会觉得陌生。”冷清秋依旧微笑着:“你开心就好,想不想去吃马蹄糕?” “马蹄糕?这里连马蹄糕都有?”云白筠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 ——呜……爷爷,为什么我总是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呢? ——白筠不哭,这是因为他们还不懂游戏的规则。走,爷爷给你买马蹄糕! ——好耶!马蹄糕! 其实对于云白筠来说,长大之后的她吃过无数的美味,特别是出来寻找九国印的这段时间。与它们相比,糯米做成的蒸糕真的不好吃也不好听,可是云白筠却总是怀念着马蹄糕的味道,那是,爷爷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当然。”冷清秋拉着云白筠的手紧跑两步。 “老板,要两份马蹄糕,还要两碗豆花。”冷清秋带着笑的声音,似是让这普通的小店顿时间明亮了无数倍。 “来嘞!” 云白筠吃马蹄糕的时候总是喜欢配着豆花,她知道,冷清秋的职业会让他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云白筠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可是,投她的趣味容易,能陪着自己吃着这样搭配混乱的食物,又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只为搏自己一笑,也是冷清秋的职责之所在吗? 云白筠不相信。 “在想什么?吃好了么?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云白筠一抬头,对上的就是冷清秋清俊的媚眼,和好听又富有磁性的嗓音。 “嗯,我们走吧。”云白筠点点头。 回客栈的路上,云白筠还是对冷清秋说了谢谢:“清秋,今天真的谢谢你。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我说谢谢,可是从来没有人,愿意为我做这么多。” 冷清秋拍了拍云白筠的头:“筠儿还真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呢,不管是套圈,还是吹糖人,都能玩的那么开心。” “真的,从来没有人让我这么开心过。让你破费了。”云白筠笑了笑,轻轻捋了下头发。 “开心就好。只要你开心,一切都是值得的。”冷清秋柔声道:“好了,你住的地方到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被你的墨大哥看见不太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今天玩的一定很累,就不练习了,你回去呢,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教你,好么?” “嗯。”云白筠点点头。冷清秋真是个有魔力的人,能让自己,一直把笑容挂在脸上。 “去吧,晚安。” “晚安。” “我回来啦,给大家带了礼物。”云白筠一进客栈门,就大喊起来。她在路上就盘算好了,这么多东西,自己用不到,放着又浪费,丢掉又可惜,不如送给大家做礼物:毛笔和砚台送给贺大哥最合适;颜睿刚好最近爱上了看书;胭脂送给白白再合适不过了;炽脩不知道送什么好,就送给他那个小老虎玩偶吧。云白筠还特意给墨大哥准备了一块玉佩,虽不是什么好料子,却也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不知道墨大哥看到自己的礼物,还会不会生气。 “哇!有礼物。”颜睿和贺知青闻声便跑过来。 炽脩也开心的接过礼物:“谢谢云姐姐。” 倒是一向快人快语的白白,有些吞吞吐吐:“主人,谢谢你的礼物。那个……你还是去看一下凌……不是……墨大哥吧,他看起来不太好。” “墨大哥怎么了?”云白筠心里有一丝紧张,早上的时候,墨大哥就憔悴成那个样子,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不吃也不喝。我进去找他,都被他骂出来了。” 是,因为我吗? “我去看看。”云白筠说完,去厨房做了点夜宵,接着上了楼。 “墨大哥,可以进来吗?” “进。” “墨大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给你做了点吃的,你趁热吃吧。”云白筠推开门,走进屋里。 “我没事。”墨憎看见云白筠,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接过云白筠递过来的碗,一口接一口的吃起来。 不经意间,墨憎撇到云白筠头上的簪子。奇怪,这支簪子怎么没见白筠带过。 云白筠看墨憎气消了,拿出玉佩,讨好般的双手捧到墨憎眼前:“墨大哥,今天是我不对。我今天去集市上特意买了这个玉佩给你,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啪!”墨憎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 “墨大哥,你怎么了?”云白筠吓了一跳。 “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墨憎面无表情。 我在这边担心了一天,你却有心思去集市吗? “下次不要再一个人跑出去了,不安全的。”墨憎接过云白筠手中的玉佩,放在手心打量着。 “没有啦,我不是一个人出……”云白筠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她意识到,这本就是他们之间这个裂缝的根源,在这种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该提起那个人,以及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 第45章 崆曲16 一时间,令人恐惧的尴尬,在两个人中间蔓延着。 “啪!!”这一次,墨憎把手中的玉佩狠狠地摔在地上。 难道你的心里,真的就一点也没有我吗? “炽脩和颜睿一直在客栈里;白白和贺知青一直在一起;枫引变为崆曲印始终没有出来。而你说,你不是自己出去的。是和他吗?”墨憎心如死灰,却几近偏执。 云白筠怎么也不能相信,在她心目中那个儒雅、智慧到近乎万能的男子,会变成眼前这幅偏执的可怕模样,自己明明想要用玉佩来缓和同墨憎直接的关系,可墨憎却把它摔碎了,连同自己的那颗心,一起摔碎了。 云白筠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墨憎的屋子。 “啪!!!”这一次,不知道什么被墨憎打破了。 华凌山上,剜月正在同她的客人聊天。 “你的这个小手下,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做事方式和其他人果然不同。”客人称赞道。 “冷清秋从来便是如此,对于他来说,折磨猎物才是他的乐趣。”剜月的脸庞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 “是在说我么?咯咯。”年轻男子伴着笑声的话语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敢这样同你说话,还真是不一般。”客人发出别样的感慨。 “谢谢夸奖。”冷清秋并不吝惜于接受夸奖,他静静站了几秒钟,接着道:“真麻烦,看来今天又要熬夜执行任务了呢。你们聊,不打扰了。” 说罢,冷清秋离开了大家的视线,衣袂飘飘。 咚。 咚。 咚。 是夜,云白筠躺在床上努力想要入眠,却辗转反侧。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窗棂,使自己愈发的心烦意乱。 云白筠索性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令她意外地是,冷清秋正站在她的窗下,捡着小石子,一下一下的,打着自己的窗棂。 “你在干嘛?要不要上来?”云白筠问道,不知为何,单是见到冷清秋,云白筠声音中的阴郁就少了很多。 “这么晚了闯进一个姑娘的闺房,总归是不好的呢。换上衣服,带你去个地方。”冷清秋轻笑。 “好。”云白筠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她快速换好衣服,偷偷的跟着冷清秋下了楼。 “去哪里?”云白筠问冷清秋。 “你的墨大哥责怪我带你出去了吧?那我们现在就不要离开这栋楼好了。” “啊?” “跟我来。”冷清秋牵起云白筠的手,云白筠愣了一下,并没挣脱。 “慢点。”冷清秋带着云白筠爬上了客栈的顶楼,又翻过窗户,是屋顶。 “来,躺下来。”冷清秋径自躺在屋顶上,然后唤云白筠。 云白筠愣了两秒,随即学着冷清秋的样子躺下来。 “哇,好多星星。”云白筠感叹道。 “这里很美,对不对?”冷清秋笑说:“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吧,我以前经常来这里。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来这里,看着这么多繁星,它们明明这么渺小,却依旧每一颗都发光发亮,我们又有什么不能用微笑面对的呢?” “所以你才这么爱笑?”云白筠偏过头去,看着冷清秋那比繁星更加璀璨的侧脸。 “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吧,不过时间久了,微笑真的可以变成来自于心底的力量呢。”冷清秋的眼睛看着夜空,眼中的温柔,一直延续到很远的地方。 “清秋很厉害,也许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云白筠感觉自己的内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我么?可不是哦,我只不过是不去在意而已。慢慢你就会发现,在乎真的是很致命的弱点呢。”冷清秋隐藏在云白筠视线之外的那半边脸,嘴角抽动了一下。御华凌,这可是我很早之前就发现的秘密呢,我的确没有你强大,可是单凭在乎这一点,你就已经输的体无完肤了。 “筠儿,我们占星师之间,可是流传着一个传说哦。据说把漫天的星斗连起来,写出心中的愿望,那么这个愿望就会实现的哦。” “真的?”云白筠很感兴趣。 “你可以试一下。” 云白筠把视线从冷清秋脸上移开,专注的把天上的星星,在自己的手指尖连成一条条线。 云白筠连着连着,便睡着了。她今天出去玩了一天,又在一天之内和从未红过脸的墨大哥争吵了两次,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足够疲惫了。 冷清秋并不去吵她,还真是幼稚呢,连自己随口编造出的谎言,都这样的信以为真。哪里有什么实现愿望的传说?不过只是冷清秋为了知晓云白筠内心的愿望而想出来的招数而已。冷清秋自知这个谎言并不高明,可云白筠,却丝毫没有怀疑。 她心中的愿望,还真多。 尽快找到九国印,完成仙人交待的任务。 回到爷爷身边。 和墨大哥和好如初。 清秋可以一直这样微笑下去。 她的愿望里,有自己呢。 这么快,就上钩了么?冷清秋收敛了笑容,将一切的骄傲和得意隐藏在表情之下,心中却有什么东西,似在暗暗的苏醒。 云白筠一夜无梦,不知睡了多久,才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云白筠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冷清秋微笑着的脸。云白筠吓了一跳,忙坐起来,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屋顶,险些摔下去。 “小心点。”冷清秋及时拉住了云白筠的胳膊。 云白筠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冷清秋的衣服,而冷清秋手中拿着的莲叶,正是刚刚自己在熟睡的时候,用来遮挡直射在自己脸上的阳光。 自己睡了多久?天亮了多久?冷清秋又这样替自己遮挡了多久? 云白筠看了看冷清秋,冷清秋的眼周有着细微的黑眼圈,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疲倦和不耐烦,依旧温暖的笑着。 “你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了?”云白筠心跳的很快,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冷清秋。 “天刚亮的时候我就醒了,看你还在睡,想是一会儿阳光若是强烈起来,你也没的睡了,于是找了几片叶子来,给你挡一下阳光。举手之劳而已。”冷清秋云淡风轻,似是在说“太阳出来了黑夜就走远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可是……” “别可是了,时辰应该不早了,我们先下去吧。” “嗯。” “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我的客栈。”墨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白筠和冷清秋的身后,趁着冷清秋转身重心不稳的瞬间,墨憎一掌打出,直接打在冷清秋胸口,冷清秋猝不及防,沉沉摔倒下去,从屋顶坠落到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清秋!!!”云白筠大喊着冷清秋的名字,飞快的奔下楼去,言行中的焦急与心疼昭然若揭。 墨憎站在原地,刚刚的那一掌,自己用了十成的功力,可打在冷清秋身上的,应该超不过一成,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若是在平时,墨憎还真的会想要和这个特别的对手好好切磋切磋,可是,现在事关云白筠,他不想冒一点的风险。 “来人啊!有人受伤了!”赶到楼下的云白筠焦急的大声喊道。 冷清秋似是听到了云白筠的声音,艰难的睁开眼睛:“筠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一定要坚持住!”云白筠握住冷清秋的手。 “你……没事……就好……”冷清秋说完,沉沉的闭上双眼。 “筠筠,怎么了?他是谁?”闻声赶来的颜睿和贺知青问云白筠。 “这是冷清秋,我的朋友,他受伤了。你们帮我把他抬进客栈里,我去请大夫。” “好。” “主子,你的策略可真是有问题,非但没有除掉冷清秋,反而还让他进了客栈,名正言顺的每天和云主子接触。”白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墨憎身后。 “闭嘴。”墨憎喝了白白一句,转身下了楼。 “如果你不想让云主子恨你一辈子,就别去赶他走。”这一次,白白收起了对墨憎所有的畏惧,在墨憎身后喊道。 “让他走!”墨憎站在客栈大厅,朝颜睿和贺知青吼道。他的瞳孔似无尽的深渊,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颜睿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在记忆里,这是主子第二次变成这副可怕的样子,而上一次,是在他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屠了华凌山满门的时候。那一次,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那么现在,是眼前这个双目紧闭,却好似如沐春风的男子,让他再一次有了这种要永远失去的错觉吗? “他伤的很重,能不能醒来都说不准,总不能把他丢到大街上,自生自灭吧。”贺知青提出了反对意见。 “伤的很重?我打他的时候的确是用了全力,不过他可不是普通人,究竟有没有受伤,都未必。”墨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你打伤他?你为什么要打伤他?”贺知青反问道。 “我……”一时间,墨憎语塞了起来。 他要怎么回答?是说眼前这个男子是上次那群刺客的同伙?还是说他对白筠图谋不轨呢? “让他走!”墨憎以主人的身份,下了最后的通牒。 “不许走!”刚刚请来大夫的云白筠刚刚要推门进屋,刚好听见墨憎愤怒的喊道。 第46章 崆曲17 一时间,云白筠心中的愤怒,被墨憎瞬间激发。 “墨大哥!你为什么要打伤冷清秋?是因为他偷偷教我练武而抢了你的风头吗?!是我把冷清秋带到你的屋顶上去的,就算他不是你的朋友,你也没有必要出手那么重吧?!你是打算打死他吗?!我还真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嫉贤妒能的小人!”云白筠一口气把这段时间的不满全部倾泻出来。 墨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恨恨的扬起手。云白筠不相信墨大哥会打自己,可她却也不躲避,只是昂着头与墨憎对峙着。最终,墨憎还是放下了手,一掌劈在身边的桌子上,桌子“啪”的一声,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你们不要吵了!主人,墨大哥只是怕是刺客,担心大家的安危而已。误伤了别人,墨大哥也很难过,他一直在责备自己,这才失去了理智。你就不要同他计较了。你请来的大夫呢?快看看这位先生有没有大碍吧。”白白适时的化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经过墨憎身边的时候,白白悄悄的拽了一下墨憎的衣袖,接着用眼神示意他相信自己。 “对啊,你们不要吵了。他受了伤需要休息。”炽脩也站出来打着圆场。 “哼。”墨憎拂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清秋确定了身边已经没有人之后,这才慢慢睁开双眼。 这群人还真是吵,自己没被打死,倒是差点被他们吵死了。 不过说到御华凌,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虽然自己在前一天就预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及时躲闪,只承受了他一成的掌力,却还是伤到了,按自己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还真的要休息一段时间。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冷清秋赶忙闭上眼睛。 云白筠推门进来,用手帕浸了冷水,来给冷清秋擦脸。 冷清秋慢慢睁开眼睛,唤云白筠的名字:“筠儿。” “你醒了?”云白筠很激动:“感觉怎么样?” “还好。”冷清秋虚弱的笑笑。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药。”云白筠慢慢的退出去,带上了门。 “筠筠,他怎么样了?”云白筠路过大厅的时候,贺知青叫住了她。 “刚刚醒了,我去给他熬药。”见冷清秋醒了,云白筠心情好了不少。 “那就好,这段时间就让他住在客栈里吧。”贺知青说道。 云白筠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能留下来!”墨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明明是你把人家打伤,为什么不可以!”云白筠昂头跟墨憎对峙道。 “筠儿……”不知何时,虚弱的冷清秋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我没事,现在便告辞了,谢谢大家的照顾。”冷清秋踉踉跄跄,却还是不忘和大家鞠躬道谢。 “这怎么可以!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云白筠忙跑过去扶住冷清秋。 “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养好身体再走也不迟。”贺知青也说道。 “就让他留下吧。”七手八脚跑来的白白说道。凌主子怎么就这么笨,以退为进的方式他难道一点都不懂吗? 墨憎什么也没有再说。 看来越来越好玩了,冷清秋暗暗道。御华凌,我就喜欢看你恨我,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冷清秋开始名正言顺的在墨憎的客栈住了下来。他第一个目标是手无缚鸡之力且心地单纯的贺知青。 一日,贺知青正在房间里作画,忽听身后传来男子似笑非笑的声音:“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声音不大,却直指贺知青内心。 贺知青回过头去,看着冷清秋,似乎在等待着他下面要说的话。 “抱歉,清秋本无意打扰,只是刚巧路过,看到贺公子的画作,不觉心生感慨,如有打扰,还请见谅。”冷清秋微微笑道。 “嗯?”贺知青示意冷清秋继续说下去。 “贺公子的画,画的本是一名老者告老还乡解甲归田,可画面上凋零的草木,却可以看出这位老者的心不甘情不愿,仿佛是觉得自己的才华在年轻时并没有得到发挥,如今老无所用,才追悔莫及。冷清秋才疏学浅,纯属一时兴起信口开河,还请贺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贺知青连连摇头:“你说的一点不错。” “贺公子谬赞了。” 冷清秋没再说话,可他的笑容,却让贺知青忍不住,想再同他多说些什么。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苦恼。”贺知青苦笑道。 “觉得身边的人都比自己强的苦恼么?”冷清秋淡然浅笑:“其实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苦恼呢。我自幼便体弱多病,单是受了一点小伤,就要比其他同龄孩子多花好几倍的时间才能痊愈。因了身体不好,做事情也比别人慢,因而常常受欺负。不过我就想,总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吧?终于有一天,一位老婆婆发现了我在占星方面的才华。” 冷清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接触占星之后,也有一段时间,我特别怀疑自己。为什么别人都有强大的招式,我却只能在每天晚上看星星?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可以用我的方式,躲避他们的攻击。他们却无法用他们的招式,来躲避我猝不及防的攻击。” “所以,坚持你现在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它带给你的收获。”冷清秋笑得很温暖。 贺知青看着冷清秋微笑的脸,说道:“谢谢。” 冷清秋没说话,他清楚的知道,贺知青也被击破。 冷清秋的第二个目标,是炽脩。炽脩年纪虽小,却与同龄的孩子不同,眼睛的缺陷让他更加的细腻,同时也渴望着温暖。 “云姐姐,我想去山上采点草药,你可以陪我去吗?”赶的好不如赶得巧,冷清秋刚好听见炽脩唤云白筠。其实炽脩本来是想找墨憎的,可是这几天墨憎似乎都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陪你去吧。这些日子你云姐姐也很累了,我陪你去,让她休息一下好不好?”冷清秋拍了拍炽脩的头。 “好呀。”炽脩开心的笑起来。 白白在一旁听着,却嗤之以鼻,这冷清秋,不过说了四句话,却恰到好处的照顾到了所有人的情绪,这种心机,主子哪怕学来四分之一,恐怕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第二天一早,冷清秋便牵着炽脩的手上山采药去了。 “炽脩,你需要的药材是什么样子的呢?说给哥哥听。”冷清秋笑着问炽脩。这个孩子敏感的可怕,稍有差池,就会功亏一篑。 “我听墨哥哥说,金银花的样子是黄色的花,叶子上有着细细的绒毛。”炽脩说。 “嗯,找到了,是不是这个?”冷清秋把药材递到炽脩手里。 炽脩接过药材,放在手里仔细的摸着。半晌,炽脩笑起来:“就是这个。” “这里还有一株,炽脩要不要亲自采采看?”冷清秋知道,这种身体上有缺陷的孩子,并不喜欢别人把他们当做废人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 “可以吗?”炽脩的喜悦明显的挂在脸上。 “当然可以。”说着,冷清秋扶着炽脩的手,让他的小手准确的接触到那株药材。 “当心不要被刺伤哦。”冷清秋贴心的叮嘱道。 “嗯。”炽脩一个用力,把草药采了下来。 “冷哥哥,你看!我采到了!” “嗯。炽脩很棒。”冷清秋鼓励道。 冷清秋带着炽脩又采了一些草药,便启程回去了。路过集市,冷清秋给炽脩买了一些吃食和小玩意,炽脩到底还是孩子,显得很开心。 还差最后一步。冷清秋暗道。 “让开让开!” “我们是靖王府的!” “快让开!别挡道!” 一群骑马的人从集市上呼啸而过,人群猝不及防的四下躲闪着,而炽脩这样看不见的孩子,定是没有办法躲开的。 “炽脩小心!”说时迟那时快,紧要关头,冷清秋一把推开了炽脩。 “冷哥哥,你在哪里?”炽脩无助的喊声传来。 “我在这里。”冷清秋紧紧握住炽脩的手:“我没事。炽脩不要害怕,哥哥是永远都不会放开炽脩的手的。” 炽脩心里涌过一丝暖流,记事起,就从没有人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许母亲有说过?可是母亲好像是不在了。云姐姐虽然对自己好,可是这样的话,冷哥哥是第一个说出口的。 炽脩紧紧地反握住,那只牵着自己的手。 刚到客栈门口,炽脩便匆忙跑进去大喊:“云姐姐,贺哥哥,你们快来看一下,冷哥哥可能受伤了!” “怎么了?”云白筠心里一紧,赶忙跑出去。 “今天采完草药,冷哥哥带我去集市上玩,有马车跑过来,速度很快,冷哥哥为了保护我,可能受伤了。” “我没事。”冷清秋笑了笑,看不出伤痛。 “还是应该看一下,你身体本就不好,还带着伤。”贺知青关切的说道。 “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让冷哥哥陪我出去的。”炽脩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炽脩不要这么说,等下次有机会,哥哥还陪你去采药好不好?”冷清秋不忘关心炽脩。 “好。”炽脩笑起来。看来,炽脩定是也认可了冷清秋了。 白白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上了楼。 “可以进吗?”白白轻叩墨憎房门。 “进。”墨憎冰冷的声音。 “主子。”白白轻声唤墨憎。 “什么事?”墨憎淡淡道。 “主子,玉翡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白白似是下了决心,狠了狠心说道。 “说吧,你不是早就有话要和我说了吗。” “主子,我跟你这么久了,你的为人,我自是了解的。这个冷清秋身上有着主子没有的优点。他……”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他有多厉害吗?”墨憎粗暴的打断了白白,脸上流露出愠色。 “主子,请听玉翡说完。这个冷清秋的确可以准确的在第一时间嗅出谁的内心最需要什么,接着投其所好。而且这个人心机很深,在我们万兽殿里,为了得到殿主身边的位置而用心机耍手段的女子,玉翡见过太多了。不过机关算尽的男子,玉翡还是第一次见,只是这样的男子比女子更加可怕,也别是云主子那样心地单纯的女子,很容易上当受骗。玉翡想说的是,冷清秋留给大家的印象已然是温柔翩跹,倘若这个时候主子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这样会使主子您越来越被动,反而会让冷清秋以退为进。相反,如果主子可以保持理性,我相信,不管是多么多的心机和手段,也终会有败给真心的那一天。”白白说道。 “你很吵,下去吧。”墨憎摆摆手,示意白白退下。看似并没有在听白白说了什么,却在白白走后,仔仔细细的回味她的话。 冷清秋的手段,自己是完全见识过的。安慰白筠,鼓励炽脩,又在众人面前假装受伤。他的苦肉计究竟有什么用意?剜月的计谋不过是除掉云白筠,以冷清秋的本领,杀掉云白筠那样的一个弱女子不是易如反掌吗?为什么他要这样的大费周折,来讨好每一个人?看来,这些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回答了。 “找我?”冷清秋刚刚回到房间,便感觉一股阴暗的气息,从房间里传出来。 “你究竟要做什么?”墨憎并没有打算和冷清秋兜圈子。 “我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咯咯。”冷清秋笑起来。 “你本可以直接杀了她。” “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冷清秋拿起桌上的小物件把玩起来,反问道:“故事要曲折一点,才更有意思。”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墨憎语气里的愤怒慢慢退却,冷静的和冷清秋对峙。 “拭目以待。”冷清秋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冷清秋的下一个目标,也是最后一个目标,是颜睿。 颜睿和白白都是墨憎的人,冷清秋一早就知道。然而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冷清秋发现,白白似乎和自己是同道中人,自己的心思,白白恐怕也可以看穿的吧。可颜睿不同,颜睿似乎只是一个门门皆通却样样稀松的普通手下,他不敢有主见也不敢有情绪,跟着墨憎的喜而喜,跟着墨憎的悲而悲。颜睿自然不敢有违逆墨憎的想法,而冷清秋要做的,只是让颜睿心里的那个小的“自我”认可自己就可以了。 对于冷清秋来说,这并不难,却需要时间。 而此刻和大家在一起的冷清秋,刚巧,有的是时间。 夜里,数十根铁链攀上了大家的窗棂。 墨憎在第一时间惊醒,有一个声音却已经先自己一步喊出来:“有刺客!大家小心!” 墨憎、白白和冷清秋手忙脚乱的和刺客交手着,“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墨憎大声说道。 于是,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冲出了客栈,驶向了城郊的某个角落。 第47章 榴梧1 “停车。”不知道奔驰了多久,墨憎终于下令停下车来。 白白、颜睿和墨憎在一辆车上,炽脩、贺知青、冷清秋和云白筠一起,在另一辆车上。 “玉翡,你让大家都下来一下。”墨憎对白白说道。 “好。”白白点点头。 墨憎点亮火把,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榴梧的地图?”刚刚走下马车的冷清秋一眼瞥见。 “你懂的还不少。”墨憎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咯咯,彼此彼此。” “这些刺客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还不会是,在我们当中有奸细吧。”墨憎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们在鹤瑞的时候也遇到过这些刺客,奸细应该是在之前就存在的吧。”云白筠不满的反驳着墨憎。 “也是有可能的呢,不过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啦。”白白调皮的抓抓脑袋,打着圆场。 “墨大哥刚刚不是有事要说吗?继续说下去好了。”白白连忙岔开话题。 “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榴梧。榴梧是一个国家,中间却被沙漠恰到好处的分割成了两部分,而这两部分,在地图上的样子,刚好左半边像榴莲,地处热带;而右半边像梧桐叶,地处寒带。榴梧富有代表性的事物是舞蹈,对于榴梧人来说,舞蹈就是他们的全部。而榴城和梧城之间,明明相辅相成,可却一直相互比拼,非要区分出个高下。” “这样的话,榴梧的百姓岂不都生活在水火之中,民不聊生。”云白筠发出感慨。 “恰恰相反。”墨憎摇头道:“榴城与梧城的比拼并不是官府的强制征兵,他们的比拼也不是在领土和军队上,而是在各个方面。而这些,都是榴梧人民发自内心想要一决高下的心思,不管是榴城还是梧城,他们的百姓时时刻刻都在注意对自己的提升上。所以恰恰相反,榴梧是一个非常美的国度。” “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榴梧人民生活一定很没乐趣。” “也不见得,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冷清秋接道。 “不错。”墨憎竟点点头予以肯定。 “白筠。”墨憎唤云白筠。 “嗯,怎么了墨大哥?” “那个……”墨憎本想让云白筠拿出那本书看一下,可考虑到冷清秋还在身边,这样不安全,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什么。因为榴梧分为榴城和梧城两部分,所以我们恐怕要分开走了。玉翡。”墨憎喊了白白的名字。 “在。” “你和颜睿以及炽脩一起,先去梧城。我和白筠、贺知青以及冷清秋一起,去榴城。可好?” “好。我这边没问题。”白白点头表示同意。 “其他人呢?” “我们也没问题。” “那好,大家先回马车上休息一下,轮流守夜,明天一早出发。我和白筠先守夜,其他人先去休息吧。” “好。”大家四散而去。留下云白筠自己面对着墨憎。云白筠知道墨憎把自己留下一定有他的用意,云白筠也很想找个机会和墨憎把事情解释清楚,可是不是现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怎样和墨憎开口,只好尴尬的沉默着。 然而墨憎顾不上沉默,他靠近云白筠,压低声音道:“白筠,我感觉我们当中有今天这群刺客的奸细。我并不是怀疑冷清秋,我是怀疑每一个人。所以你不要轻易的在大家面前拿出你的那本书。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你看一下,书上写了什么。”墨憎撒了个谎。 “奸细?谁是奸细呢?”云白筠本以为墨憎刚才说奸细只是出于对冷清秋的排斥,难道真的有奸细么? “先看书。”墨憎说。 “啊……哦。”云白筠忙手忙脚乱的拿出书来。 【四轮——榴梧】 榴梧是舞蹈的国度,在榴梧人眼中,不会跳舞的人便没有资格被称作榴梧人。因此每一个榴梧人都懂舞蹈。榴梧被一道沙漠分割成了两部分,分别为榴城和梧城,两城人民相生相克、相斗相争,彼此之间相互扶持、相互进步。是好舞也好斗的国家。与鹤瑞、崆曲保持三国循环互相依靠的关系。 【榴梧】图案由榴莲和梧桐组成,榴莲如密箭,梧桐舞蹁跹。 榴梧印在最能代表榴梧特色的地方。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下一页【庸赋】需要榴梧图案开启。 “最能代表榴梧特色的地方,是哪里?”云白筠扭过头去问墨憎。 “榴梧人最擅长跳舞,应该是歌舞坊。后面那句: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应该也是描写舞姬的。”墨憎分析道。 “榴梧的歌舞坊一定很多,这很难找啊。”云白筠一脸为难。 “的确,看来兵分两路的决定是对的。你先去睡吧,记得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书的事。”墨憎嘱咐道。 “嗯。墨大哥自己在这里没问题吗?”云白筠有些担心。 “守夜本来也不需要两个人,你去睡吧。” “好。”云白筠回到马车上,想不到在这种兵荒马乱的环境下,反倒不一会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白筠,醒醒,我们该上路了。” 不知睡了多久,云白筠被墨憎叫醒。 “唔,好。白白她们呢?”云白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白白她们早就醒了,见你睡得香,没有叫醒你,先上路了。”墨憎解释道:“你快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等下来不及了。” “好。” 榴梧的边界,四周都是山。马车驶向榴城的边界,苍茫的山脉连绵不绝,薄雾轻笼,阳光自上而下射出点点金光。山脚下,巨大的山石碑上刻着几个金色的大字:榴城。 “榴梧人是不是很喜欢金色?”云白筠问墨憎。 “算是吧,榴城的建筑多以金色为主调,像是宫殿,明亮巍峨。而梧城为了把榴城比下去,建筑多以紫色为主调,明媚奢华。”墨憎解释道。 “榴梧还真是个争强好胜的国家啊。”云白筠喃喃道。 “的确是这样。不过榴梧的颜色让人看着很舒服,跟崆曲那样单调的红色,可绝非一种哦。”冷清秋笑着接道。 猛地,马发出一阵嘶鸣,马车戛然而止。 “车里的人,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饶你们不死!”马车外,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应付的来么?”冷清秋似乎毫不紧张,依旧笑着问墨憎。 “少废话。”墨憎说完,率先走出马车。 冷清秋拿了一把剑,也跟出去。 云白筠的功夫只学了一半,贺知青又对习武一窍不通,如果贸然下车,指不定是帮忙还是添乱,只好在车上干着急。 “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墨憎对冷清秋说。 “少废话。”冷清秋笑着重复了一遍墨憎的话,却立刻拔剑同黑衣人厮杀起来。 墨憎本是不相信冷清秋的,他是剜月的人,也就是敌人。可冷清秋的不按常理出牌,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也就没有时间互相猜忌了。 墨憎拔出匕首同这些黑衣人厮打起来,这些黑衣人似乎没有什么水平,这样的人墨憎一对一百,都能杀个七进七出,是谁下的命令,竟然会让这样的人来追杀自己,又是有什么用意? 不好!墨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冷清秋的剑,已经快要抵到云白筠和贺知青藏身的马车。 “白筠!”墨憎大声喊道,身体本能般的,想要去阻止冷清秋的动作。 冷清秋突然转身,把剑直直刺入墨憎的左肩。 “墨憎!”接着,冷清秋大声喊了墨憎的名字。 “筠儿!知青!你们快出来,墨憎受伤了。”冷清秋对着马车的方向大喊。 一直听话躲在座位之下的云白筠和贺知青赶忙跑出来,看到墨憎受了伤单膝跪在地上,冷清秋手里拿着剑,剑上全是血,身边还有一个已经身首异处的黑衣人。云白筠坐在墨憎的身边,问冷清秋:“墨大哥怎么了?” “我刚刚在□□衣人,听到墨憎喊你的名字,回头一看,一个黑衣人已经到你们的马车前了。墨憎来不及阻止,用身体挡了一剑。我赶过来杀了黑衣人,然后就叫你们出来了。我看了下,没伤到要害,静养几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冷清秋说道。 云白筠听到墨大哥的伤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但她却还是很埋怨自己,为什么当时只顾着和墨大哥吵架,没有好好学功夫?现在自己依旧是大家的拖累,而这个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自己的人,自己却同他争吵。 “筠儿,我来给他包扎一下,你去找些水来。知青,你去附近找些树枝生火。”冷清秋说。 “好。”云白筠和贺知青忙不迭的去干活。 云白筠与贺知青离开后,马车边就只剩下冷清秋与墨憎。 “这点小伤对堂堂御华凌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吧?怎么,也学会和我一样,装重伤了么?”冷清秋露出邪魅的笑容。 “你究竟要做什么?”墨憎怒火中烧。 “别激动嘛,刚刚我的剑,要是再偏左两寸,现在你恐怕已经不能这么嚣张的和我说话了哦。”冷清秋伸出手指,在墨憎眼前晃了晃。 第48章 榴梧2 墨憎一愣,气并没有消,却发现冷清秋说的并无道理。刚刚冷清秋的一剑让墨憎猝不及防,要是冷清秋真想杀了自己,恐怕自己现在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一刻,墨憎突然想起了玉翡的话,冷清秋确实是强大的,他的不可战胜,就在于他清楚的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而对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透他。而只要他在身边,自己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 “你若是太早出局,游戏可就不好玩了。”冷清秋看了眼远处回来的云白筠的身影:“加油哦,御华凌。” “你……”墨憎狠狠地开口。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在这里所有的游戏规则,由我做主。”冷清秋玩味的说道。他这才发现,他从未看穿过墨憎的内心,他现在所利用的,不过就是他多年的经验,和墨憎对云白筠的感情:“不错嘛……我还真的看不透你。” “想看透我,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墨憎也说的云淡风轻。 “那么,拭目以待。”冷清秋笑了笑,转身离开,换云白筠来照顾墨憎。 “墨大哥,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你了。”云白筠扶着墨憎,让墨憎躺在马车的卧榻里,眼里满是愧疚。 “没什么,和你没有关系的。”墨憎虚弱的笑笑。难怪冷清秋愿意用苦肉计,看来的确是比横冲直撞,来的更有效果。 “都是我不好。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和你吵架,用心学功夫的话,也许就能帮上你的忙了。就不用让你保护我,你也就不用受伤了。” “真的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墨憎笑笑:“飞鸽传书给玉翡,告诉她们情况有变,先在客栈见吧。” “好。” 信鸽一个盘旋,拍拍翅膀飞走了。在这华丽的榴梧城外,留下了一个飒爽的身影。榴梧城内虽雍容华丽,而城外却遍布着松树和梧桐树杂生的树林,一眼似是望不到边界。林中,有几棵比其他树木更加高大的梧桐树,抖动着的树顶上架着几个很大的乌鸦窝,带了枯叶,凄凉的挂着。四处弥漫着深秋的肃杀,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信鸽刚刚飞走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便又飞回来了。 云白筠一阵紧张:“怎么了?是没有找到白白他们吗?” 贺知青把信鸽腿上的纸条拿下来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比那还要糟糕。” “怎么了?”墨憎坐起身来。 “是白白的回信。”说着,贺知青把纸条递给墨憎。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 急难盼救。 “玉翡她们遇到危险了。”墨憎紧皱眉头说道。 一时间,云白筠和贺知青的心被抽紧了。墨憎在他们当中,一向是沉稳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定能让他们化险为夷,可现在,他们当中的主心骨,话语之间眉头却一直紧皱,那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而且,这个主心骨,现在还受了伤。 白白。 白白此刻在哪里?又在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贺知青无法想象此刻的白白处在怎样的境地,他的手因为过分紧张,而颤抖起来。为什么?在墨憎说出兵分两路的时候自己轻易地就答应了?为什么没有坚持一下和白白一起走?如果白白真的出了什么事,贺知青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白白,更恨自己,有些一直想说的话,却从来都没有勇气对白白说出口。 “大家先别慌,慌可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哦。”冷清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大家心中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 “你不是会算吗?”墨憎瞥了冷清秋一眼。 “拜托,现在可是白天,我去哪里找星星啊?”冷清秋撇撇嘴:“他们的信,既然这么快就传过来,想必离我们并不是很远。” 冷清秋分析道:“信鸽既然这么快便飞回来,证明玉翡他们应该离咱们不远。去榴梧的路除了我们走的这一条还有另外的路吗?”冷清秋扭过头去问墨憎。 “有。还有一条路,是走榴梧的上方,玉翡他们先去榴城,应该走的就是这条路,这样可以避免穿过沙漠。”墨憎说道。 “他们大概比我们早出发多久?” “一个时辰左右。” “我不清楚她们受困了多久。我们刚刚出发不过四五个时辰,她们总不至于刚出发就被困住吧?按信鸽的速度来看,他们受困的时间应该不会一个时辰,或者是刚刚才被困住。按他们走的那条路,出发三个时辰至六个时辰这个范围,有什么比较险阻的道路吗?”冷清秋继续分析道。 “有。”墨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玉翡她们走的那条路上,有一片沼泽地。” “那应该就是在那里没错了呢。”冷清秋摊摊手道:“如果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去找他们,有什么近路么?” “我们向后倒回去一个路口,再向东走,应该就离她们不远了。”墨憎点头道。 “那我们出发吧。”贺知青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白白好不好。 “可是……墨大哥身上有伤啊。”云白筠为难的说道。 “一点小伤,不碍事。我们快点走吧。”墨憎摆摆手。 马车一路向东驰骋着,冷清秋在前面驾车,墨憎依旧躺在马车里,而身边的云白筠则不停地给他用浸了水的冷帕子擦脸。 墨憎好像突然间没有那么讨厌冷清秋了,虽然他还是无法接受冷清秋和他的白筠接触,对他的白筠比对任何人都要温柔。可是他却是从来都没遇到过如此特别的对手。他连剜月都从未放在眼里过,此刻却不得不正视这个对手。一直以来,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看看星星的占星师是墨憎最为瞧不起的几种职业之一,可是,如果一个占星师能把职业和性格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又很多次让自己处于下风,还会令人不齿吗?冷清秋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如果这件事情不用把白筠夹在中间,墨憎还真的希望,可以和他一刚一柔好好较量一下。 “吁……”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了。 “白白!白白!”贺知青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大声喊着白白的名字。 “贺大哥,我在这里!”白白听到贺知青的喊声,飞快的顺着声音的方向跑过来。 “白白!”贺知青一把把白白抱在怀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多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再也不要放开。 “你怎么样?除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贺知青上下打量着白白,目光似是要把白白整个人都穿透。 “我没事。真的,没事。我们的马车陷进去了,我们没有办法上路了。”白白说道。 “人没事就好。马车陷进去的话,颜睿可以化成鹤瑞印,白白和炽脩,和我们挤一下也是可以的吧。”云白筠松了一口气。 “话是这么说没错。”冷清秋说道:“不过……” “不过,这个梧桐树林地表湿,泥土柔。既然白白的马车已经陷进去了,再换我们的马车,也一样还是会陷进去。”墨憎接道。 “没错。” “那我们要怎么走?”云白筠犯了难。 “只有步行穿过这片树林了,等过了树林,再找马车吧。”墨憎说道。 “可是墨大哥,你身上还有伤。不能有过大的活动。”云白筠为难的看着墨憎。 “啊?凌……墨大哥你受伤了?”白白惊讶的问墨憎。 “没事,路上遇到了刺客,受了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我们快走吧。”墨憎摆摆手。 夕阳不知什么时候漫了上来,橙色的暖光倾洒在树叶上,把整片梧桐林都染成了金色,格外的缤纷与美丽。 “好美啊。”云白筠不禁叹道。 “是啊,这里傍晚看比白天更美,阳光正好,又没有白天时那么强烈,柔和,却又明媚。”冷清秋笑着接道。 “你当自己是诗人吗?”墨憎不爽的打断了冷清秋:“我们今天晚上恐怕要在林外过夜了,晚上进林子会比较危险。” “反正也走不了了,我们来每个人给这片树林起个名字吧。它真的很美。”云白筠提议道。 “这个主意好!我先来!”颜睿第一个响应了云白筠的提议:“我想叫这篇梧桐树林‘美丽的梧桐林’!” “嘁……”众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他们对于颜睿毫无创造力的名字简直失望之极。 “我来吧。”贺知青站出来:“滴落树上篷底睡,井上梧桐。凤语更兼归且远,九疑啼碧修竹。梧桐叶底……” “别吟诗啦!快点说名字吧。”白白调皮的打断陶醉中的贺知青。 “好。如果有哪个名字,可以配得上这片梧桐树林的话。我想,我就叫它,玉翡吧。”贺知青说道。 正在喝水的白白一口水喷了出来,她不服输的回道:“那我就叫这片树林,知青好了。” 二人在大家的嘘声中,相视一笑。墨憎的情绪似乎也被他们感染,什么时候,他才能也拥有这样的笑容呢? 墨憎知道,那是属于幸福的笑容。 第49章 榴梧3 “炽脩你呢?”白白被大家弄得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 “我……我想叫这片梧桐树林‘光明’。我早就已经忘记了光明是什么样子的了,我每天都在告诉自己,也许明天,我就能看见光明了。也许穿过了这片树林,我就能看见光明了吧。”炽脩眼神空洞,神情中却满是向往。 云白筠抱住炽脩,他单薄的身子让人心疼:“炽脩,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嗯。”炽脩笑了笑:“云姐姐,你呢?” “我……我想叫这片梧桐树林为‘父母’。我长这么大心里就没我爹娘的影子,是爷爷孤身一人把我养大的,我很想知道拥有爹娘的感觉是什么。”云白筠有些伤感的低下头,半晌,又抬起头来问冷清秋:“你呢?” “我?”冷清秋的招牌笑容头一次这样僵在了脸上:“我想叫这片梧桐树林,‘卖花女’。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突然就想这么叫它。”说罢,冷清秋扯开嘴角笑了笑,适时的缓解了尴尬。 最后,大家把目光齐齐看向墨憎。 墨憎笑了笑:“我就叫它,亦茗吧。” “亦茗?”云白筠不解,这是人名吗?怎么从没听墨大哥提起过? “亦茗是我一个离开了很久的朋友,也许过了这片树林的不远的将来,我就可以见到她了吧。”墨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远方。 亦茗是谁?又和墨大哥是什么关系?云白筠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天色不早了,大家快生火弄些吃的,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还要上路呢。”冷清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轻抿嘴角,说道。 夜里,不知过了多久,墨憎被一阵冷风吹醒了。他挑起马车的窗帘,看了看,现在在外面守夜的是冷清秋。墨憎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就恰到好处的在冷清秋值夜的时候醒来了呢?又或者是说,自己对冷清秋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心过。 毕竟,他是剜月的人。 想到这里,墨憎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小失落。 外面的天色好像越来越亮,又好像越来越黑,是不是伴着清风飘来梧桐树的特有香味。墨憎再度闭上双眼,困倦固然是有,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无奈之下,墨憎索性起身,走到马车外。 “醒了?”冷清秋恰到好处的捕捉到了墨憎的脚步声。 “嗯。”墨憎应了一声。 “她叫亦茗?很美的名字。”冷清秋笑着说道。 “嗯,很美。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墨憎说道。墨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即便是和白白或者颜睿,墨憎也从没在他们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个算是敌人又算是对手的男子,墨憎竟然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着他的心情。 “是因为现在的你可以保护现在的她吗?”冷清秋侧过头来,看着墨憎。 “也许吧。你的读心术对我又好使了?”墨憎问冷清秋道。 “没什么。只是职业习惯而已。”说着,冷清秋平躺在草地上。 “你今天说的卖花女,是什么?”墨憎也不放弃打探冷清秋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冷清秋说:“真的,我总是想不起来这一段记忆。”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来守夜。”墨憎说道。 “你是不放心,把大家交给我吧。”冷清秋笑道。 “也许是。” 晨曦打在并不算新的马车顶棚上,透过棚顶,像几道利剑,直射在大家脸上。云白筠伸了个懒腰,走下了马车。山间青翠欲滴的枝叶在清新空气中饱满水润,云白筠纤长的手指触在嫩叶间,嘴角微微扬起。 “都起来吧,收拾一下就该上路了。” 云白筠听到声音,回头望去,原来是早期准备口粮的墨憎回来了。他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暖阳投进云端洒进眼里,好像有七彩红光,显现在山谷之间。 “墨大哥,早。”云白筠微微笑了一下。 “早,白筠。”阳光下,墨憎的脸十分好看。 “大家来吃点东西吧,昨天我们闲来无事,去河里捕了点鱼,吃完了大家就要上路了哦。”冷清秋笑着叫醒了大家。 白白不可思议的看着墨憎的脸:“你们俩现在算是朋友了?” 墨憎微微张了张嘴,没说话。 “没有,我们是永远的对手。”冷清秋替墨憎回答了白白。 “你?你还不配。”墨憎讽刺冷清秋道。 “是么?拭目以待。”冷清秋并不在意。 “冷哥哥,你烤的鱼真好吃。是炽脩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鱼呢!”炽脩咬着烤鱼对冷清秋说道。 “是么?那就多吃点哦。”冷清秋笑得很温柔。 “玉翡。”墨憎唤白白。 “在。” “你等一下去准备些绳子,这梧桐树林,地表湿,泥土柔,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好,马车里就有绳子,我之前准备了。”白白回答道。 “那好。等下进了梧桐树林,我走在最前面……” “不行,墨大哥!你身上有伤,在最前面太危险了。”云白筠担心墨憎的安全,提出反对意见。 “那么……你可以吗?”墨憎侧头看向冷清秋。 “好啊。”冷清秋没推辞,大方的笑了笑。 “好。那就冷清秋走在最前面,炽脩第二个,我第三个,白筠你跟在我后面,颜睿暂时化成鹤瑞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然后贺知青在第五个,玉翡跟在最后。大家都把绳子系在手上,有问题吗?”墨憎开始排兵布阵。 “没有。”众人说道。 “安排是没有问题,不过把绳子系在手上,这个方法我并不赞同?这样大家行动都会不方便,如果一个人摔倒,后面的人也会受到影响。我看不如大家抓着绳子,这样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们还可以在第一时间知晓,而又不至于彼此牵制。”冷清秋说道。 “也好,就这么办吧。”墨憎说。 吃过饭后,大家排成一队,抓着绳子,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梧桐树林。这个林子外表看起来美不胜收,可大家即将走过的每一步,却都隐藏着潜在的危险,甚至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云白筠一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的听到前方墨憎的声音:“这里土地还算结实,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好。”一行人早已累的满头大汗,忙不迭的坐下来休息。 “累死了。”贺知青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水壶,转身问白白:“白白,来,喝点水。” 没有人应声。 贺知青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白白呢?似乎从刚才开始,在自己背后就没有了白白的声音。贺知青忙拉动绳子,果然,哪里还有白白的身影?只有空空的一截绳头。 “白白不见了!”贺知青焦急的大喊。 “怎么了?她去哪了?”墨憎闻讯过来,问道。 “不知道,我刚才想问白白渴不渴,没看到白白,这才想起来,一路上白白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都是我太大意了。”贺知青不停地责怪自己。 “好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大家赶快沿途回去找一找。有可能是走散了,即便是陷进去了,现在应该也还不会陷得太深。”冷清秋冷静的说道。 “玉翡!” “白白你在哪?” “玉翡!” “白白!” 一时间,大家的喊声响彻了这片美丽却阴森的梧桐树林,然而,却没有人回应。 “白白!” 白白紧紧地拉住树枝,似是有什么在一声一声的,敲打着自己的耳膜。 白白定了定神,仔细的听了听,是贺大哥的声音!不会错的! 白白连忙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喊道:“贺大哥!我在这里!贺大哥!” “白白!白白你在哪?!” 贺知青似乎是没有听到白白的呼喊,回应白白的,依旧是贺知青漫无目的的寻找声。 白白咬咬牙,对泥潭里的少女说道:“你再坚持一下,我去叫人,很快回来。” “嗯,好。”泥潭里的少女此刻泥浆已经漫过胸口,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白白。 似乎,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少女挣扎的几下,不但没有改观,反而又继续深陷几分。 “你不要乱动啊,越动,陷的也就越快。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着,白白转身跑走了,消失在女孩的视线里。 “贺大哥!我在这里!”白白边跑边喊道。 听见白白的喊声,贺知青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着,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白白的身影。 “白白!”贺知青紧紧拥抱住了白白:“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 贺知青突然不说了,只是爱怜的看着白白,忽的又想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脸大喊起来:“找到白白了!白白没事!” 白白抬头望着贺知青的侧脸,俊朗而儒雅,刚刚这张脸,一定因为自己的突然消失,而皱起了眉头吧。 白白踮起脚尖,在贺知青脸颊上,印上轻轻一吻。 贺知青愣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白白。 第50章 榴梧4 白白,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闻声赶来的众人,打断了二人的缠绵。 “玉翡,你跑哪去了?我不是说过不许单独行动吗?”墨憎责备白白道。 “好了,白白没事就好,我们就不要责备他了。”贺知青护着白白。 “哎呀,你们先跟我来啊!”白白打断了七嘴八舌的众人,接着往刚才来的地方沿路跑回去。 “刚刚我走到这里,听见微弱的哭泣声。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没和大家说,自己松开了绳子,跑过来看看,结果,我就看到了她……”白白一边解释着,一边刚好走到了少女所在的地点。白白拨开周围的草,把少女置身于大家的视线里。 少女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看不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颜色的搭配十分鲜艳,头顶带的花朵样式的配饰,也已经被泥糊的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少女的脸上,虽满满的都是泥,却还是掩不住的清秀。 “这是……”贺知青扭过头问白白。 “先什么都别问,救人要紧。”墨憎打断了贺知青一肚子的疑问,事实上,自己也同样满是疑问。只是现在,泥泞已经漫过了少女的脖颈,显然,这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冷清秋,把绳子拿过来。”墨憎说道。 “喏,给你。”冷清秋忙不迭的把绳子递给墨憎。 “我把绳子扔过去,你接住。”墨憎对少女说。 少女点点头。 墨憎开始扔绳子。 “不行,她离我们太远了,绳子又太轻。”试了几次之后,墨憎放弃了徒劳的尝试。 “那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云白筠焦急的说道。 “你会射箭么?”冷清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女子。 女子点点头,艰难的发声:“会。” “我把绳子,拴在箭头上,然后把弓箭扔给你。你看到旁边那棵梧桐树了么?你把箭,射到那棵树上,然后拉着绳子,就能出来了。懂了么?”冷清秋问道。 “懂了。”女子说道。 “你倒是冷静。”墨憎朝冷清秋冷哼一声。 冷清秋只是笑,并没说话。 女子的箭术很好,一箭便射中了对面的树。众人见女子射中了,忙过去一起帮忙拉绳子,女子拽住绳子的另一头,终于被众人齐心协力的救了出来。 女子得救后,顾不上自己的虚弱,跪在地上,给众人磕了一个头。 “你别这样,快快起来。”云白筠扶起女子:“这附近刚好有水源,你先去洗一下吧。”云白筠对女子说道。 “白筠,有水源的地方,泥土更湿,一定要多加小心。”墨憎嘱咐道。 “好。”云白筠点点头,扶着女子去湖边洗漱。女子梳洗完了,云白筠又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女子换上。女子并不算是一个风含情水含笑的貌美女子,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模样。可眉目里却透着说不出的灵动和清秀,相比定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果然,女子纤细的手指在乌黑的秀发丛中穿飞,很快便弄出了一个漂亮的发髻,虽没有名贵的簪子和发饰,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女子的气质。 待女子收拾停当,众人才开始同女子进行交谈。 “你叫什么名字?”云白筠问道。 “我叫乌兰芙雅,是巫舞族人。”女子说道。 “巫舞族,那是什么地方?”云白筠不解,扭过头去问墨憎道。 “巫舞族是榴梧国的原住民,也是榴梧众多部落里唯一保留下来的民族。舞蹈是榴梧人的生命,这个信仰在巫舞族里,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这里的巫,并不是指巫术,而是把舞蹈视为神灵的一种做法。因而他们的舞蹈也最为深邃,最为深入人心,在榴梧不管是谁,想要打败巫舞族人,都会被嘲笑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在榴梧,最受人尊敬的职业,便是舞者无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舞者比皇帝更能受到人们的景仰。偏偏巫舞族人觉得把舞蹈变成赚钱谋生的手段,是对舞蹈的亵渎。榴梧各大歌舞坊,都希望巫舞族人的加入来壮大他们的力量,偏偏巫舞族人疾此如仇,因而这些年来,也得罪了不少人。”墨憎细细的解释道。 乌兰芙雅拼命的点着头:“没错,就是这样的。可是,最近又到了各大歌舞坊相互比拼,争得第一的日子了。然后,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来到了我们部落,要求我们部落的女子加入她的歌舞坊。我阿爹是部落首领,站出来反对,就被她带来的人绑起来了。她杀了我阿母阿哥还有阿妹,只为逼迫我阿爹就范,他们在抓我的时候,我拼命的跑出来,没想到失足跌进了沼泽里,那些人看我命不久矣,也就没有再追了。”乌兰芙雅一边说着,一边伤心的抽泣起来。 云白筠心疼的抚着乌兰芙雅的背:“那那些人现在走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他们没有走。因为我听他们说,如果我们不加入他们,就把我们全都杀光,还要抢走我们的寨子。”乌兰芙雅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 “你别哭了,我们帮你想办法。”云白筠安慰着,乌兰芙雅却越哭越大声。 “乌兰芙雅小姐,哭可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哦。事已至此,死者已矣,不如我们先来想想有什么办法补救,也许,还可以救你的同胞们。”冷清秋对乌兰芙雅说道。他的声音里有着一股温暖的力量,让乌兰芙雅渐渐止住了哭声。 “乌兰芙雅姑娘,你的这个忙,我们也许可以帮你。正巧我们要进榴城,路过巫舞部落,还要请姑娘行个方便。”墨憎说道。 “我们巫舞族人,一向热情好客。乌兰芙雅感谢各位哥哥姐姐的救命之恩。但是那些人真的很厉害,我们整个寨子的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们一个人,我不想有人为了我巫舞部落送死。我明天就回到寨子里去,如果我成功了,欢迎你们大家来巫舞部落做客,如果我失败了,那么请你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乌兰芙雅说道。 “乌兰芙雅,你在部落里,是不是有个叫翳风的好友?他的父亲和你父亲同是部落的头领,你们两家也是世交,如果没有意外,你会在明年的春天同他成婚?”冷清秋冲着乌兰图雅离去的背影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乌兰芙雅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清秋。这个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很抱歉,本人无意揭出你的*,但是如果我不这样说,恐怕你不会相信。至于我为什么会对你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我的职业。”冷清秋说着,又做出了那个手势,他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对在一起,食指、小指和无名指则平伸着,做出了一个莲花般的怪异手势。 “你有话直说,别卖关子。”墨憎没好气的白了冷清秋一眼。 冷清秋却没在意,直接说道:“我是占星师。” “占星师?是那个可以预知未来的占星师吗?”乌兰芙雅对冷清秋的职业很感兴趣。 “不错。”冷清秋说道。 “那……你们真的愿意帮助我吗?”乌兰图雅不相信的再次询问道。 “当然。”冷清秋对乌兰芙雅微笑着。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日子里,乌兰芙雅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心。 “乌兰芙雅,从这里走到你们的寨子,大概要多久?”墨憎问乌兰芙雅。 “走得快的话,应该今天晚上就可以到了。”乌兰芙雅回答道。 “可是晚上进寨子,会不会太危险了?”墨憎皱皱眉。继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乌兰芙雅,抢了你们的寨子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印记?” “有。”乌兰芙雅点头道:“领头的没有印记,不过他们手下的那些人,左额角都印着一个月牙的图案。” “月牙?”白白侧目看向墨憎。 墨憎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剜月。 果然,有着这种心肠与手段的人,定是剜月无疑了。 “芙雅,在寨子附近,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吗?”冷清秋忽的问乌兰芙雅,琥珀色的眼眸里透着温柔。 “有。我和阿爹经常去林子里狩猎,所以在离寨子不远的树上,有一个木屋。”乌兰芙雅说道,提到阿爹,乌兰芙雅的眼睛里有蒙上了一层忧伤。 “抱歉。”冷清秋抱歉的笑笑:“所以,难怪你的箭射的那么好。你阿爹真的很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冷清秋说道。 “谢谢。”乌兰芙雅脸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们还是今天晚上进寨子吧,人命关天,这种情况下,多拖一分钟,寨子里的人就多一分危险。知青、炽脩就留在寨子外,白白来保护他们,其他人则跟我进寨子。你们觉得怎样?”冷清秋说着,侧目看向墨憎。 “可以。”墨憎点头道。 云白筠一行人在泥泞的梧桐树林走走停停,人本来就多,加上贺知青和炽脩身体并不好,直到夜色完全笼罩大地,才勉强走到乌兰芙雅的巫舞部落所在的寨子。冷清秋侧耳听了一会儿,与墨憎交换了一下颜色。 墨憎唤了颜睿出来,吩咐道:“颜睿,把面前这个人给我绑了。”墨憎的手指着乌兰芙雅。 “什么?”乌兰芙雅难以置信的看着墨憎。 “我也同意他的做法。真是抱歉,芙雅妹妹,我们不过是想过这个巫舞部落,实在无心于你们部落之间的斗争,何况,把你直接交出去换我们平安,和为了你大动干戈相比,恐怕的确是前者容易一些。”冷清秋邪魅的笑着:“绑起来,套住头。” “墨大哥、清秋你们这是做什么?”云白筠看到他们突如其来的动作疑惑道。 “绑好了?那走吧。”冷清秋说道:“芙雅妹妹,你可千万别怪我们,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走。” 墨憎一行人推开巫舞部落的大门时,巫舞部落正在举行篝火舞会。 第51章 榴梧5 一个藤蔓般纤细的女人正坐在最前方的椅子上。 “这就是巫舞部落的王者之座吧?只有首领才能坐的位置?”冷清秋问墨憎道。 墨憎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看来,巫舞部落的其他人应该都已经臣服了。”云白筠下了结论。 “应该是这样。刀剑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宁死不屈呢?”冷清秋笑得云淡风轻。 “跳啊!你们不是爱跳么?!都给我跳啊!跳的欢喜一点!”王座上的女人下了命令。 “快跳!”人群中,藤蔓女的手下得了命令,用藤条不停地抽在这些可怜的巫舞族人的身上。 “停!”藤蔓女又下了命令,目光落在了云白筠一行人身上。 “看来我们今天是有贵客来了,相比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云白筠了吧?”藤蔓女大笑着:“怎么?你的朋友就剩这么几个了吗?是不是林子太大?走散了?没关系,我帮你把他们找到了。” “带上来。”藤蔓女大喝一声。 白白、炽脩和贺知青三个人被推推搡搡的带了上来,墨憎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波动。 “白白,这是怎么回事?”云白筠不受控制的喊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寨子外发现了一个小木屋,但是小木屋里有埋伏,刚进去,就被带过来了。”白白回答道。 “让你说话了吗?”藤蔓女很不满意,狠狠推了白白一下,白白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位女子,你这样做可是不地道哦。我们初来乍到路过此地,不过是想请你行个方便,你不肯就算了,怎么还绑了我的人呢?”冷清秋不满的笑笑。 “行个方便?”藤蔓女大笑三声:“自古以来,在我青藤手下,就没有白走的路!” “这个名字和你还真是相得益彰,不过我们今天可是给你备了一份大礼。”冷清秋视一切为无物,依旧轻笑着。冷清秋摘下了套在乌兰芙雅头上的布袋。 “巫舞族首领的女儿,这份礼物还不够大吗?” “呦,这还真是不错。让她自己走过来,我便放了你的人。”藤蔓女说道。 “你先放了我的人,我再让乌兰芙雅过去。”墨憎怒目圆瞪。 顿时间,藤蔓女的手下把墨憎一行人团团围住。 “现在看看你的周围,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藤蔓女得意的昂起了头。 墨憎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白白认出了他的表情,和血洗华凌山那次,一模一样。 “别这样,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我们先让乌兰芙雅过去就是。”冷清秋依旧笑着,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同他没有任何干系。他置身事外,而且不会为着别人的喜而喜,别人的悲而悲,只有微笑,才是属于他的情感。 “走吧。”冷清秋轻轻拍了两下乌兰芙雅的腰背,乌兰芙雅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再不情愿也没有效果,认命般的向前走去。 “哈哈哈!”藤蔓女大笑起来:“你不是能跑么?你跑的再快,也还是跑不过我的手掌心!我告诉你,没有人能活着离开我的地界!” 藤蔓女忽的转过头来,大声喊道:“也包括你们!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 “我看谁敢动!”乌兰芙雅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匕首,抵住了藤蔓女的脖子。 “大家赶快逃命咯,这个部落,可不再是你们的了。”冷清秋邪魅的笑着,同时冲乌兰芙雅使了个眼色。 乌兰芙雅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的,一刀杀了藤蔓女。 藤蔓女的头滚落到地上,直到最后一秒,她也没能接受眼前的现实,来不及闭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冷清秋不放。 墨憎没给藤蔓女的手下反击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冲上去抽出匕首几刀便结果了几个小喽啰,剩下的人见大势已去,纷纷抱头鼠窜,飞快的逃命去了。 乌兰芙雅跑到墨憎和冷清秋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们。” “一点小事,无须挂齿。”墨憎道。 “这是怎么回事?”云白筠看的一头雾水:“你们不是说,因为没把握打过掠夺者,所以决定牺牲乌兰芙雅吗?” “按照乌兰芙雅所说,那藤蔓女手下的一个人能徒手打败整个寨子里的人,想来出手定是不凡的。我们虽不了解巫舞族人的实力,可也不敢轻易低估藤蔓女的本事。我和墨憎商量了一下,似乎最稳妥的方式,便是让芙雅假装投降,实则在背地里做好埋伏。”冷清秋笑着解释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串通好的啊?我明明记得你们准备牺牲乌兰芙雅的时候,她眼里都泛着泪花,这应该不是装出来的吧?”云白筠难以置信的看着墨憎和冷清秋。 “这个的确不是装的。”墨憎回答:“其实我们也没有把握乌兰芙雅能不能领会我们的真正意图,只是看乌兰芙雅看冷清秋的眼神不一样,她应该是可以信任他,也理解他的吧。” “你说,为什么所有人都会爱上冷清秋啊。”一旁,贺知青喃喃的问道。 “你懂什么,能成大事之人,必是先使霹雳手段,后显菩萨心肠。正所谓天将降大事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有道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颜睿在一旁摇头晃脑装文豪。 “是吗?不知道刚刚是谁,说善恶到头终有报?”白白在一旁帮着贺知青顶嘴。 颜睿被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词穷,半晌抬头,发现墨憎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忙急中生智道:“我是说……这就是善报!对善报!哎!玉翡!知青!炽脩!等等我啊!” 颜睿大叫着跑远了,云白筠和冷清秋,笑的甚是开心。就连墨憎也勾起了嘴角。 乌兰芙雅笑着走到冷清秋和墨憎面前:“巫舞部落多谢二位大侠出手相助,今日天色已晚,不妨在此歇息,和我巫舞族人庆祝一番,明日芙雅再送各位出这梧桐树林。” 墨憎轻轻点了点头。 冷清秋则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哦。” 乌兰芙雅红着脸,低下了头。 乌兰芙雅拉着云白筠和白白的手,把他们带到了正在围着篝火跳舞的巫舞族人面前,接着又返回身去,拉墨憎和贺知青,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拉起炽脩和颜睿的手。最后,乌兰芙雅羞涩的站在冷清秋面前:“可以和我们一起跳舞么?” 冷清秋温柔的笑笑:“当然。” 云白筠一行人,跟着巫舞族人在篝火旁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云白筠这才发现,摆脱了藤蔓女压迫的巫舞族人,跳起舞来的脚步欢快灵动,每一个节拍,都配着恰到好处的韵律,似是灵魂早已和乐曲合二为一,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生命的生生不息。 “果然是在用生命在舞蹈。”云白筠喃喃自语道。 这一切都被墨憎看在眼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却从心底,渐渐的泛起温柔的样子。 乌兰芙雅舞到冷清秋身边,手里拿着一个花环。冷清秋转过身,看见乌兰芙雅,微微的愣了一下,接着,他明白了乌兰芙雅的意思,俯身让乌兰芙雅给他带上了花环。乌兰芙雅脸红了,踏着节拍,风一样的旋走了。 一个身材魁梧相貌老实的青年男子,舞到了乌兰芙雅的身后。他轻拍乌兰芙雅的肩膀,乌兰芙雅惊喜的转过身来,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变出了一束花,弯腰递给乌兰芙雅。乌兰芙雅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没有接男子递过来的鲜花,踏着拍子跳走了。男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乌兰芙雅,再次凑上前去,却又被乌兰芙雅闪开了。 “这个男子,想必就是翳风了吧?”在一旁同贺知青、颜睿手拉手跳舞的白白说道。 “应该是的,看来巫舞部落首领的女儿,恐怕是要悔婚了哦。”颜睿在一旁笑着说,一副事不关己的看戏表情。 “我就不明白了,这些女人见了冷清秋,怎么都跟苍蝇见了臭鸡蛋一样?”白白皱着眉头说道。 “白白,话可不是这样讲的。”贺知青接道:“一个在你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的男人,和一个只会在太平盛世的时候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说在这个我就更生气了。”白白鼻子一歪,说道:“说到挺身而出,我们大家都挺身而出了啊!墨大哥做的也不比他少啊。不就是因为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嘴脸吗。对所有女人都温柔,等她们都爱上他,再告诉她们,其实我只是把你当朋友、当妹妹看待。典型的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玉翡。我听你这话怎么有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呢?”颜睿笑着打趣道。 “你说什么呢你!”白白抬腿就踢颜睿。 “其实,冷清秋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本领。”贺知青在一旁笑着接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以他为楷模!贺知青!你是不是也想像他那样啊!看我不收拾你!”白白立刻换了攻击的目标。 第52章 榴梧6 贺知青自觉自己说错了话,拔腿就跑。 “你别跑!”白白在后面追着,两个人慢慢消失在了颜睿的视线之外…… 夜里,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床的缘故,云白筠竟然失眠了。可仔细一想,之前在马车里,睡得也是一样安稳,难道是因为终于可以踏实休息一下的缘故?所以反倒睡不着了?云白筠越乱越想,越想越乱,到最后,竟然连一丝疲倦都没有了。 云白筠受不了这种煎熬,索性披了外衣,走出门去。 刚推开门,云白筠便愣住了。乌兰芙雅和白白也没有睡着,正在院子里点着蜡烛,低声说着悄悄话。 云白筠走到二人身后:“原来你们也没睡啊。” “主人。”白白调皮的招招手,示意云白筠过来。 云白筠刚刚蹲下,白白便神秘的说:“刚才,贺大哥向我表明心意了。” “真的啊?”云白筠不觉惊喜的喊出声来。 “嘘……”乌兰芙雅忙指指四周黑着灯的屋子,示意云白筠小声点。 云白筠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有些太大声了,于是压低声音说:“真的吗?” 白白点了点头:“可是我怕,我们一人一兽,恐怕会违背天理伦常。” “玉翡姐,人类和兽族,是不能通婚的吗?”乌兰芙雅眨着眼睛问白白。 “是的。”白白忧心忡忡的说道:“在他们眼里,我们都被叫做狐狸精,是不忠和不详的代名词。可是有谁能想到我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狐妖一族,而是世世代代守护万兽殿的腓腓一族。我们只是长得有些像狐狸而并非是真的是狐狸。我们的祖先,有过和人类通婚的经历,最后因为男子日渐苍老,而女子却貌美依旧,引起了村民们的怀疑。他们请了道士,逼着我的祖先现了原形,接着,把我的祖先活活烧死。尽管我的祖先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而且还替他们看病。” “怎么会这样呢。”乌兰芙雅难过的撇了撇嘴。 “我们族还有一位前辈,同样也是爱上了人类。她吸取了祖先的教训,在一个地方每生活几年,就换一个地方。后来,他们诞下了一个孩子,却是个人不像人、狐不像狐的怪物。为了避免村民们起疑心,他们只好活埋了孩子,并且再次搬家。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之后,男子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因此他们之后去的每个地方,都被村民认为他们是父女关系,而后又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伦恋。男子最终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和前辈提出了分手。那个负心的男人说,他过够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他只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这种妻子不像妻子,生了孩子还要活埋的日子,离他心目中的爱情差了太远。”白白眉头紧皱,又讲了一个故事。 “那后来呢?”乌兰芙雅抬头问白白。 “后来?”白白轻蔑的笑了笑:“大概是十年后吧,前辈无意中路过那个村子,想下去看一下。没想到,刚好看见那个男人,和一个妇人在田里劳作,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旁边捉蜻蜓。那个女人面色蜡黄,腰似水桶,和前辈完全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当晚,前辈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然后自己深知罪孽深重,就自尽了。” “看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云白筠的情绪被白白感染,问道:“那这些事情,你有跟贺大哥说吗?” 白白点点头:“有。他说,他不在意我们是否会有孩子,也不在意我们会不会经常换地方生活,更不会在意我们看起来究竟是夫妻、是父女、还是爷孙。他说他只在意我。可是我想,这些话,那个男子对我的前辈应该也是说过的吧?男人的话,又有几分能信呢?” “白白。”云白筠打断了白白的忧伤:“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白白的眼睛里泛起了温柔,继而又忧伤的说:“喜欢。但是我不敢喜欢。” “既然你们两个互相喜欢,那就别去在意那么多。不求百世长存,只求能陪在彼此身边就好啊。我相信,没有什么能打败爱。”云白筠紧紧地握住白白的手。 “芙雅同意云姐姐的说法。”乌兰芙雅在一旁说道:“我们部落也有不能和别族男子通婚的规定,可是如果有一天,芙雅能碰上那个让我奋不顾身,而他也愿意为我奋不顾身的人的话,那么芙雅愿意放弃一切,同他远走他乡。”乌兰芙雅似是还没有经历过爱情,却对那种能让她刻骨铭心的爱情有着莫名的向往。 白白笑了,问乌兰芙雅:“芙雅,给我们讲讲你和翳风的故事吧。” 乌兰芙雅的语气里有了躲闪:“我们之间,没有故事的。” 说罢,似乎又怕云白筠和白白不相信,又补充道:“我阿爹和他阿爹,分别是这个部落的正负首领。在保卫巫舞部落的战争的途中,翳风的阿爹曾经救了我阿爹一命,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兄弟情谊。后来战争结束了,我阿爹还和翳风的阿爹互相谦让究竟谁做部落的正头领。他们一直谦让,觉得不下来,最后还是根据抽签,决定了我阿爹为巫舞部落的首领。但是同时,他们也立下誓言,下一任首领之位,传给翳风阿爹的儿子,并且,如果两家生了一男一女,就让他们成婚。所以我和翳风的婚姻,是在我们一出生便定下来的。” 云白筠和白白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大家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好奇的问道:“那翳风对你好吗?” 乌兰芙雅点点头:“翳风对我还算不错,只是我总是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太尴尬了。总是感觉,和他成婚就像和自己的亲哥哥成婚一样,感觉怪怪的。” “你是喜欢上冷清秋了吧?”白白快言快语,直指乌兰芙雅红心。 乌兰芙雅的脸一下子红了:“芙雅没有,芙雅只是觉得冷哥哥很特别。他的笑容,就像是春雨过后和煦的阳光。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好像从里面能看到全世界。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我感觉他能读懂我的一切,芙雅知道这可能而他占星师的身份有关,可是我不相信他对我的好也都是假的。而且冷哥哥很聪明,你知道么?他绑着我让我向前走的时候,我心里竟莫名的感到安心。他……” “好了好了。”白白摆摆手打断了乌兰芙雅的花痴,她相信如果不打断乌兰芙雅,她一直讲到天亮去也说不定,而白白可对冷清秋的滥情温柔招数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听说,如果一个女子在形容一个男子的时候说了超过三句以上的话,那多半就是已经爱上他了。” “主人,那你呢?”白白又问云白筠:“如果是你,在墨大哥和冷清秋之间,你会更倾向哪个?”白白终于替墨憎问出了这句话,白白表面上装作只是随口问问,心里却也是七上八下,替主子捏了一把汗。 “这个怎么说呀。冷清秋……很温柔,他给我的照顾是前所未有的,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墨大哥……他不爱表达,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全心全意的帮我。”云白筠有些难为情。 白白似是松了一口气,云白筠虽然没有做出选择,可是听起来,主子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的啊:“看来你们都蛮吃他那一套温柔的嘛,不过别忘了,有些人习惯把爱挂在嘴边,有些人习惯把爱放在心里,千万别被外表迷惑,而忽视了真正爱你的人。” 云白筠愣了一下,想起了在绘恩与墨大哥的相识,而这个人,却从那时开始,就一直陪自己走到现在,想必他一定是白白说的后者吧。 白白又看向了乌兰芙雅:“芙雅,你也一样。” “嗯。”乌兰芙雅应和着,眼神却坚定的望着远方。 “天都快亮了,大家抓紧回去眯一会儿吧,估计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该上路了。”乌兰芙雅说道。 云白筠回到房间盖好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云白筠在朦胧中醒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小小的精致的房子,有个竹篱笆圈起来的院子。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贯穿小院,而被石板路分割成两份的土地里,栽种着稚气而又可爱的樱桃树。云白筠一行人此刻来的并不是时候,因了在早春时节,樱桃树会抽出柔嫩的花苞,随着气候更暖,他们越来越圆润可爱。直至某一天,院子的主人在一个清晨卷起门帘,赫然发现,自家的小院子里云蒸霞蔚,那些娇气的粉色花儿,一夜之间全部绽放。 巫舞族人果然如乌兰芙雅所说,十分的热情好客。云白筠等人饱饱的吃了一顿之后,乌兰芙雅为他们准备好了路上吃的干粮,接着,和众人一同起身,送大家走出这片梧桐树林。 过了巫舞部落,再行数十里,云白筠等人便看到了榴城的城郊了,他们让乌兰芙雅就送到这里。这些天,大家在一起也是积累了深厚的感情,依依不舍的送别。 第53章 榴梧7 乌兰芙雅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珠子,说道:“这是我们巫舞部落特有的护身符,我们族人都相信它十分灵验。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们巫舞部落的救命恩人,我连夜准备了这些珠子,希望能保护大家平安。” 乌兰芙雅走到云白筠面前:“云姐姐,这是平安之珠,可以包你事事顺利,希望你今后的路上一帆风顺。” 云白筠笑着接过平安之珠:“谢谢。” 乌兰芙雅走到墨憎面前:“墨大哥,这是锦绣之珠,祝你今后兼得江山美人。” “嗯。”墨憎淡淡的回应了芙雅。但是他把珠子拿到手后紧紧握在手里的动作显现出他对这个礼物的珍惜。 乌兰芙雅接着走到白白和贺知青面前:“玉翡姐,贺大哥,这是牛郎之珠和织女之珠。希望它们可以守护你们坚贞不渝的爱情。” 白白和贺知青接过珠子:“谢谢。”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乌兰芙雅走到炽脩面前:“炽脩,这是光明之珠,愿它可以保佑你,重见光明。” 乌兰芙雅把光明之珠戴在炽脩的脖子上。炽脩伸出手来抚摸着光明之珠:“谢谢芙雅姐姐,我很喜欢。” 乌兰芙雅把手中的珠子递给颜睿:“颜睿哥哥,这是自由之珠,愿你今后可以自由的,做你想做的事。” 颜睿笑笑:“谢谢。” 最后,乌兰芙雅走到冷清秋面前:“这是琥珀之珠,是纯净和温柔的象征。”乌兰芙雅的脸红了,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希望哥哥能一直这样的微笑下去。” 冷清秋刚要接过乌兰芙雅手中的珠子,乌兰芙雅却接着又拿出了一个香囊来:“这个是我昨天特意为哥哥绣的,希望哥哥能够收下。” 冷清秋笑了笑,对于乌兰芙雅的心事,聪明如冷清秋,定是早就了解的。乌兰芙雅今年刚刚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冷清秋知道,自己的样子也许在乌兰芙雅的心里形成了爱的雏形,可自己却不是那个,能让乌兰芙雅托付一生的人。他来到这里,包括认识乌兰芙雅在内,都只是在完成剜月交给自己的人任务,他不能有心,也不能动心,更不会动心。 冷清秋灿若桃花的笑了笑,接过了乌兰芙雅手中的珠子和香囊,接着从脖子上摘下来自己的玉佩,递给乌兰芙雅:“芙雅,我们要走了,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明年的春天你便要出嫁,我怕赶不及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就先把这个玉佩送给你,祝你新婚快乐。” 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祝福,又是多么轻描淡写的忧伤。 摘下玉佩的一瞬间,冷清秋忽的感觉头疼欲裂,但只过了几秒钟,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冷清秋没在意,帮乌兰芙雅把玉佩戴在了脖子上,接着,没忘了帮她拉出被压在红线之下的秀发。 终于还是到了告别的时刻,乌兰芙雅用力的挥着手,目送着大家的离去。 乌兰芙雅看着冷清秋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冷清秋的心里,是不爱她的,至少,现在不爱。他转身离开,今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也许,他会在护送云姐姐完成任务之后,遇见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女子,从此相伴一生;也许,他也会因为爱上某个女子,从此跌跌撞撞、颠沛流离。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明年的春天,自己便要嫁给翳风哥哥,然后令整个部落都感叹这是天作之合。 可是,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要让他们感叹? 冷清秋哥哥就在前面,自己再跑几步,就是幸福,当然,有很大的可能,自己抓不到这个幸福,可是,自己至少不用等到年老珠黄的时候,因为年轻时从没有轰轰烈烈的爱过一次,而感到后悔。 “乌兰芙雅,你真的决定了么?”乌兰芙雅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是的,我决定了。” “云姐姐!冷哥哥!等等我!”乌兰芙雅拼命向前奔跑起来,边跑边喊着。 冷清秋停下来,耐心的等着乌兰芙雅:“怎么了呢?” “请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吧!芙雅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乌兰芙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诚恳的说道。 “这……”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全都落在冷清秋身上。 冷清秋对大家抱歉的笑了笑:“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冷清秋把乌兰芙雅拉到一边:“芙雅,你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一次,乌兰芙雅没有迟疑,重重点了点头。 “那芙雅认为,哥哥喜欢芙雅么?”冷清秋依旧微笑着。 乌兰芙雅低下了头,迟疑的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没自信?其实哥哥心里是有一点喜欢芙雅的,只是,哥哥在执行任务。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我不能给你安定的生活,所以,我只能选择不走进你的生活。芙雅想知道,如果你嫁给翳风后未来的样子吗?”冷清秋温柔的看着乌兰芙雅。 “嗯。”乌兰芙雅点了点头。 “如果你和翳风成亲了,翳风会对你很好,他不会辜负你,你们会有三个可爱的孩子。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是不是也很幸福?只是,这些,都是我给不了你的。”冷清秋拍拍乌兰芙雅的头。 “可是,如果我不要平淡,也不要安稳,甚至我不在意你爱不爱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呢?”乌兰芙雅盯着冷清秋那好看的眼眸,坚定的说道。 “你不会幸福的,芙雅。”冷清秋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不在乎。”乌兰芙雅坚决的说。 “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带你走的。你好自为之吧。”冷清秋忽的收敛了美好的笑容,丢下一句话,转身和众人离开了。 乌兰芙雅站在原地,她的内心慢慢变得坚强。 榴城果然如云白筠想象中的一样美,白玉雕刻的屋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这一切让离开城市许久的云白筠心情大好,她一蹦一跳的跑到墨憎身边:“墨大哥,你在榴梧的客栈叫什么名字呢?” 墨憎笑笑:“千岛客栈。” “千岛。”云白筠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很好听。” 墨憎的千岛客栈并没有拉低榴城的整体水平,上好的白理石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支撑着客栈的檀香木柱子上,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龙纹,门口晶莹剔透的水晶门帘,似是整座客栈都被袅袅白雾所笼罩,却又无比真实。 云白筠不禁感叹道:“一个普通的客栈,竟然修的像宫殿一样,这榴城还真是败家。” 墨憎无奈的笑笑:“没办法,在榴城,如果不够奢华,是不会允许你建任何建筑的。” 云白筠和众人吃过晚饭,美美的睡了一觉。云白筠觉得,这似乎是自己这些日子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终于没有了纷扰,如果一直能停在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呢。 第二天,墨憎并没急着叫醒众人,而是耐心的,等众人都收拾停当了,才说起他们今天的任务。 “在榴梧,我们要做的,是寻找最有榴梧特色的地方,榴梧印,就在这当中。”墨憎说道。 “最有榴梧特色的地方?那应该是歌舞坊才对吧?”白白问道。 “没错,就是歌舞坊,因为他的下一句提示是‘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墨憎点头肯定道。 “榴梧的歌舞坊这么多,又分为榴城和梧城,这要怎么找啊。”白白的声音似乎有些泄气。 “我倒是觉得,我们似乎是忘记了榴城另一个特点。”冷清秋在一旁未然浅笑,却一句惊醒梦中。 “你是说……榴梧人的争强好胜!”云白筠似乎猜出了答案。 “正是。”冷清秋笑了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榴梧的各大产业,每个年度都是要决一高下的,更不要说是最具代表性的歌舞坊。然而获得第一怎么会有那么容易?因此从这些歌舞坊建立以来,也没有几家歌舞坊获得过这样的殊荣。” “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墨憎点点头道:“颜睿,你去查一下,榴城几家获得过第一称号的歌舞坊。” “好。” “我们现在恐怕只有等了,等颜睿回来,再商量其他的事。”墨憎对众人说道。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出去探风的颜睿,才姗姗来迟。 一进屋,颜睿就非常疲惫的大喊道:“水!有没有水?!” 云白筠刚好在大厅,听见颜睿的喊声,忙不迭的给颜睿倒水。颜睿看见水,急忙奔过来,云白筠以为他要接自己手中的杯子,连忙递过去,谁成想,颜睿却跑过来,抢走了云白筠手中的大水壶。 颜睿直接打开盖子,“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云白筠从没有见过颜睿这副模样,确切的说,她是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这副模样。想来颜睿也许太过饥渴了,便也没有打搅颜睿,耐心的等他喝完。 墨憎从楼上下来,看着牛饮的颜睿,并没有给他留面子,直接问道:“颜睿,调查的怎么样了?” 颜睿知道是墨憎的声音,可却依旧没有放下嘴边的水壶,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墨憎等他喝完再说,嘴里依旧“咕咚”“咕咚”的喝着。 墨憎不再说话,坐在一旁不耐烦的等着。 半晌,颜睿喝完了,把水壶递给云白筠,说道:“等下再去烧点水吧,我还渴。” 墨憎再次问道:“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颜睿可怜巴巴的望着墨憎:“大哥,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 墨憎一脸黑线:“先说完再吃。” 冷清秋却笑道:“还是先让他吃吧。颜睿,厨房里有中午剩下的半只烤鸭,需要帮你热一下吗?” “不用不用,直接拿来就好。”颜睿连忙说道。 颜睿又吃了半只烤鸭,嘴里叼着桂花糕,这才慢慢开口了:“你等下差人去喂一下你的马吧,它也饿坏了。” “好。你先说正事吧。”墨憎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这个榴城真的太大了,面积大,消息传的自然不准确。于是我跑了十多个地方,才问出来十个榴城比较大的消息集散地,又跑了这十个消息集散地,才终于打听出,榴城几个著名歌舞坊的资料。” 颜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这第一个,是地处榴城中心的‘天香阁’,阁主名叫康曼。里面有着‘四大妖蝶’做头牌,听说全是身材曼妙的貌美女子,每天进账颇丰。” “第二个,是在榴梧东边的‘雨凇坊’,坊主单名一个优字。听说这家歌舞坊,多以小家碧玉著称,到那里的,多是些吟诗作对的文人雅士。收入虽不算多,可是口碑甚好。” “第三个,也在榴城的中心,叫‘豫芸阁’,阁主名叫夭泛花。这家歌舞坊打建坊以来,便打出誓做榴城第一的称号,里面舞女自是凤中之凤,可惜实力尚可,却没有特色。” “第四个,则是榴城西北部的‘安龙阁’了,也是榴城唯一的一个男阁主,阁主名叫安龙。这个阁主为人豪爽,且十分好客,天长日久,安龙阁的生意也就好了。” 说到这里,颜睿停顿了一下:“本来查到这里,基本上就可以了。可是在我调查这几个歌舞坊的时候,却听到人们口中一直在议论一个名叫‘听风坊’的歌舞坊。这‘听风坊’建了不过一年多,生意也平平常常普普通通,本不足挂齿,但从昨天开始,‘听风坊’突然客满,到了晚上,更是连四大歌舞坊的常客都去了‘听风坊’。说是新来了一个舞女,舞艺惊人,想来也是不可小觑。”颜睿一口气汇报完毕,抬头看着墨憎。 第54章 榴梧8 一夜之间,就能排到榴城的前列吗?真的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墨憎若有所思。 云白筠说道:“难道这些歌舞坊,我们都要挨个走一遍吗?” “嗯。”墨憎点头道:“而且,这些都只是榴城的歌舞坊,如果榴梧印不在榴城的话,我们还要去梧城。” “就没有简单一点的办法吗?”白白丧气的拖着下巴。 “目前没有。”墨憎摇摇头。 “墨大哥,我们明天去哪里?”云白筠抬头问墨憎。 墨憎笑了笑:“就先去‘听风坊’吧,我还真的想看看,这家歌舞坊,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 云白筠点点头:“嗯。行。可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不太好吧?” “那就你、我、白白和冷清秋一起吧。”墨憎说道。 云白筠很诧异于墨憎竟然会愿意带着冷清秋,可是这段时间下来,墨大哥似乎也不是很讨厌冷清秋了,大家一起经历过这么多,总不会还和以前一样,针锋相对吧。 第二天,云白筠、墨憎、白白和冷清秋四人,一同前往了听风坊。他们刚刚走到听风坊门外,就发现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难道这些人都是排队来听风坊看舞蹈的吗?”云白筠皱皱眉,在穗盟,歌舞坊这种东西本就不多,爷爷又从没带自己去过,因此云白筠对这个行业并不了解。 “请问一下,你们在这里排队是做什么呢?”云白筠问着排在队尾的人。 “你们居然没听说?”那人拉开了话匣子:“这个听风坊,前天来了一个新的舞女,名字叫红娈。这个舞女和其他歌舞坊的舞女不同,据说是在用舞蹈讲述凄美的故事。事情流传开来以后,榴城的人都跑来这听风坊,看红娈跳舞。因此,这本来不大的听风坊,一夜之间便座无虚席,可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无数人甘愿来这里排上一天的长队,只为了看红娈,跳一支舞蹈。你看到对面那对老夫妇没有?”男子回身指着对面饭馆里一对正在吃饭的老夫妇。 “嗯,看到了。”云白筠回头看了一眼,回答道。 “他们刚刚看完了红娈上一场的舞蹈,他们说,红娈令他们想起了他们年轻时候的爱情。”男子说。 “能让人在回忆里潸然泪下的舞蹈么?”冷清秋饶有兴趣的笑笑。 排了近三个时辰的队,终于轮到了云白筠四人。 进了门,小二先问道:“请问四位有预定位置吗?” 墨憎回答道:“没有。” “那请四位报上名字吧。”小二说。 “我们不过是来这里看跳舞,你问我们的名字做什么?”墨憎的语气里似有不悦。 “客官,您别生气。小的只是奉命办事,据说是红娈姑娘来听风坊的要求。”小二忙讨好墨憎道。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就不要伤和气了。”冷清秋眯起眼睛笑笑:“我叫冷清秋,还望红娈姑娘赏脸了。” 小二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本子,半晌,说道:“请四位去楼上正中间的雅间吧。” “我的名字这么好用么?”冷清秋自顾自的笑笑,转身和云白筠等人一起上了楼。 待所有人都坐好之后,听风坊,又变的座无虚席。 舞女红娈就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登台,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想来在云白筠他们来之前,红娈应该已经跳过很多场了,可是脚步依旧看不出倦怠,似是天生就为了音乐而生的仙女。 红娈的舞蹈,果然是在讲述着一个凄美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性行淑均,通晓琴棋书画,偏又生的貌美。到了试婚的年龄,众多的追求者险些把门槛都踏破。然而女子对于只知埋头苦学或盲目追求升官发财的达官贵人及文弱书生丝毫没有倾慕之意,因此宁可孑然一身,也不愿屈尊俯就。直到女子在街头行医的某一天,被一个疑难杂症难住,幸而一个男子出现,及时化解了尴尬。这名男子同样是进城赶考的秀才,却比其他书生多了些灵气,少了些木讷。 女子动了心。 一番接触下来,女子知道男子平日里最爱吹箫,而女子平日里最爱抚琴。二人合奏一曲,却似相识多年般的默契。二人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然而女子的父亲并不同意女儿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臭小子的婚事,男子便对女子的父亲承诺,男子定会在三年里,飞黄腾达,来风风光光的迎娶他的女儿,可倘若男子没有实现承诺,便可让女子再嫁他人。 女子的父亲应允了,却暗中阻挠着男子的发展。三年期限很快便到了,男子意料中的没有实现对女子的承诺。可女子却在一个深夜,偷偷跑出了家,誓要与男子天涯相随,生死与共。 男子与女子去往了一个小镇开始了新的生活,可是好景不长,战火袭来,男子被军队应征入伍。临行之前,男子对女子说,等到明年的今天,梨花又开放的时候,他便会归来,让女子于明年的今天,在梨树下等他。 一年过去了,男子没有归来。 两年过去了,男子还是没有归来。 女子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于是,她女扮男装,应征入伍。烽火连三月,女子终究还是在战场上见到了男子。男子非常感动于女子的痴情,他们又秘密的在一起了,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们依旧肆意的爱着。 某一天夜里,敌人悄悄潜入了他们的军营,无数士兵,在追梦中便已身首异处。而此刻的男子和女子,正在营地旁边的梨树下悄悄相会。男子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让女子先行离开,而男子则转身和敌人搏斗起来。男子身手矫健,很快便打到了两个敌人,正当男子想去寻找女子的时候,一把尖刀,悄无声息的,穿透了男子的心脏。 倒地前,男子的手,用力的握住了女子曾经曾与他的短萧。 多年以后,女子还是嫁作了他人,诞下一子,所取姓名,与男子相同。 ………… 红娈一曲跳罢,听风坊中,先是短暂的沉默,继而是热烈到足以湮没一切的掌声。 云白筠早已沉浸在红娈的故事里,哭的泣不成声;一向欢喜的白白,也偷偷拭着眼角的泪;墨憎并没有哭,却也是心有灵犀般的沉默着。 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听风坊如此火爆的缘由,这个红娈,的确是太过于出色了,不管是舞姿,还是故事,都令人叹为观止。不管是女子初见男子时的柔美;征战沙场时的激烈;男子遭到偷袭时候的紧张,都精准的一丝不差。 而冷清秋,早在看完第一段的时候,就疯狂的紧张起来。 不是因为这个故事本身,而是因为,他认出了那个舞女红娈。 能跳出如此灵动的舞蹈的,想必只有巫舞族人了吧? 乌兰芙雅。 冷清秋摘下脖子上的琥珀之珠,叫来店小二道:“我要见红娈,你把这个拿给她。” “好嘞!”小二接过琥珀之珠,忙不迭的跑走了。 墨憎似乎明白了冷清秋的意思,皱皱眉道:“你是说?” “没错。”冷清秋点点头。 云白筠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他们在说什么呢?墨大哥和冷清秋的关系,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 红娈很快站在了众人的面前,云白筠惊讶的合不拢嘴:“你……芙雅?” 乌兰芙雅点点头:“是我。” “你疯了!”冷清秋的眼里终于再也没有了温柔,他粗暴的捏着乌兰芙雅的手:“你忘了你们巫舞部落的忌讳了么?” 乌兰芙雅坚定的摇摇头:“我没忘。我现在回不去了,我再也不是巫舞部落的人了,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安定可言了。” 接着,乌兰芙雅声音一下子变得软弱下来:“冷哥哥,我现在没有家了,你愿意带我一起走么?” 冷清秋忽的感觉头痛欲裂,痛苦一波一波的蔓延过来,让他忍不住双手抱着头,无力的靠在墙上。 心里,像是有什么正在动摇。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没有家。 乌兰芙雅被冷清秋的样子吓坏了,她忙扶住冷清秋,说道:“冷哥哥,对不起,我不任性了,也不为难你了,我回家,我现在就回家。” 冷清秋定了定神,可怕的头痛感终于退却,他摇了摇头:“不,芙雅,我带你回家。” 说着,冷清秋带着乌兰芙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据说,从那以后,听风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云白筠一行人回到客栈之后,没有跟去的贺知青,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了?榴梧印在‘听风坊’吗?” 云白筠摇了摇头:“没有,出现在听风坊的,是乌兰芙雅。” “乌兰芙雅?”贺知青吃了一惊,随即又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说道:“这姑娘,还真是痴情。” 云白筠没回答贺知青,而是转身问墨憎:“墨大哥,我们明天去哪里呢?” “明天?本来是想去‘天香阁’,不过看来明天冷清秋应该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就先去‘雨凇坊’吧。听说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墨憎说道。 “好,那就明天贺大哥和我们一起去吗?” “嗯。你、我、贺知青还有颜睿一起吧。吟诗作对这种事,白白可不在行。”墨憎微微笑了笑。 第55章 榴梧9 第二天,云白筠一行人去了以“文人雅士聚集地”之称的“雨淞阁”。 墨憎一进雨淞阁大门,便问小二道:“请问,哪位才是你们老板?” 没想到,这雨淞阁的小二却极其傲慢:“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我们老板,怎么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呢?” 墨憎被小二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诗句逗笑了:“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你们老板呢?”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当然是在这里,对出我们老板的对联了。” “对联?”云白筠哭笑不得:“这雨淞阁,就算是想附庸风雅,这样做也有些可笑过头了吧。” 颜睿随手拉住一个客人问道:“这位客官,请问你们来这里都要先对出对联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位先生你有所不知,在这雨淞阁啊,一切都是要建立在诗词基础之上的。像我现在想看舞蹈,就要先对出来墙上的诗句。” “那我们如果想见这家歌舞坊的老板呢?”墨憎问道。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那你就要对出这墙上所有的十副对联,并且要让老板满意。否则,你就只有明天再来了。而且,在这里一定要向我这样说话,这里的老板对于新客官的要求,可是会苛刻许多啊!”说着,男子转身走了。 “这是什么要求。”云白筠不满的说道:“其他歌舞坊的老板若是看到新客官来,那定是招待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出难题赶走客官。” “也许,他们是想利用人们争强好胜的心里吧,毕竟来这里的还是榴城人居多,墨大哥不是说,榴城人最喜欢争强好胜吗?”贺知青说道。 “所以说这里的人都很奇怪,我倒觉得,他们像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云白筠撇撇嘴。 “好了,别抱怨了,我们还是看看这雨淞阁老板的十个对联,都是什么吧。”墨憎笑了笑说道。 众人侧目望去,墙上早已排好了十幅对联,而台中间,站着一个身着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话唠的男子,想来定是这场吟诗作对比赛的裁判了。 第一副对联:贵有恒,何必三更起五更眠。 云白筠莞尔一笑,这也太简单不过了。 正想着,云白筠举手道:“这第一幅对联,我来对。” 身穿长衫的男人似乎瞧不起云白筠:“这位姑娘,你可想好了。要是这幅对联失败了,你今天可就无法踏进我们‘雨凇阁’的大门了。” 云白筠点点头:“想好了。” “那就请这位姑娘,对出下联吧。” 云白筠笑了笑,说道:“我对的下联是‘最无益,只怕一日曝三日寒’。 ” 台下的众人纷纷发表意见:“不错不错。” “尚可。” 长衫男子一手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说道:“三更五更对一日三日。尚可,这一对,就算你们过关了。” 云白筠很开心,笑着看向墨憎。 墨憎抿了抿嘴唇,说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后面的会越来越难。” 云白筠一下泄了气,抬头问墨憎:“墨大哥,我们一定要见到这家歌舞坊的老板吗?” 墨憎点点头道:“恐怕是的,九国印化身为人之后,在生活中的表现都不会太差。” 云白筠瘪瘪嘴:“那就只能这么对下去了。” 第二副对联:海到无边天作岸。 墨憎想了想,说道:“这个应该我可以。” “好!那请这位先生,对出下联。”长衫男子说道。 “山登绝顶我为峰。” “佳作啊!”长衫男子毫不迟疑的夸奖道:“这幅对联,对仗工整且气势磅礴,定是佳作啊!客官请看第三幅吧。” 第三副对联: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云白筠笑了笑:“这个简单,我能对出来。” “哟,又是这位姑娘。姑娘请说下联吧。”长衫男子说道。 “我对的下联是,‘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不错不错!姑娘真是才女啊!”长衫男子奉承道。 再来看第四幅对联:半盏、半瓯、半醉、半醒、偷的半日清闲,也算人间半乐。 贺知青笑了笑:“这幅对联,早在绘恩的时候我便已经听说过了。这一副,就让我来吧。” 贺知青站起身来,对出了下联:“仙侣、仙朋、仙肴、仙酒、找来仙姬共饮,胜似天上仙家。” 长衫男子竖起大拇指道:“这位先生果然才气过人。请各位看下一幅吧。” 第五副对联:枕耽典籍,与许多贤圣并头。 贺知青丝毫没有迟疑,直接对出了下联:“扇写江山,有一统乾坤在手。” “好!” “好对联!”台下众人纷纷赞叹道。 结果不言而喻。 第六幅对联:一叶小舟,载着二三位考生,走了四五六日水路,七颠八倒到九江,十分来迟。 “这怎么对啊……” “就是,这怎么对的上来……”台下的人看见对联后,议论纷纷,都为贺知青捏了一把汗。 然而贺知青却摇摇扇子,微微一笑,说道:“十年寒窗,读了九八卷诗书,赶过七六五个考场,四番三往到二门,一定要进。” 一副对联,令长衫男子叹为观止:“客官好才情啊!这副对联,可是从建坊以来,就没有人对出过啊!” 贺知青笑了笑:“说下一幅吧。” 第七幅对联:戏犹是梦耳!历览邯郸觉梦,蝴蝶幻梦,牡丹艳梦,南柯惊梦,百世即须臾,只是一场春梦。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嘛。”贺知青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道:“事生于情也!试看忠孝至情,儿女痴情,豪暴恣情,富贵薄情,万端观结局,不外千古人情。” “雨凇坊”内,台下的观众爆发出热列的掌声。很显然,贺知青的对联,又一次的让他们感到惊异了。 云白筠暗自笑了笑,贺知青的才华,在绘恩都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是在这榴梧呢? 云白筠还真的不相信,在榴梧,有比得过贺大哥的人。 接着,是第八幅对联。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贺知青笑了笑,似是没有什么压力,便对出了下联:“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一时间,长衫男子的斗志似乎被激起了:“这位客官,这下一对,可是回文联。” 贺知青并没放在眼里:“请但说无妨。” 第九副对联:雾锁山头山锁雾。 贺知青眉头紧锁,静静思索着,口中喃喃自语:“回文联,既可顺读,也可倒读,且意思不能变。如果是这样的话……” 贺知青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天连水尾水连天。” “好!”台下又是一片赞叹声。 长衫男子道:“这位客官,接下来可是最后一对了,这一对,目前在八国,可是都没有人对的上来啊!” 贺知青笑了笑:“先生说来听听看吧。” 最后一副对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一时间,整个“雨凇坊”,陷入一片死寂。 贺知青的眉头紧皱着。 云白筠抬头问道:“贺大哥,这个对联很难吗?” 贺知青点点头:“非常难。” 云白筠不解:“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贺知青说:“你不明白,这一句‘望江楼上望江流’,实际上一语双关,其中一个含义是,在望江楼上,望江在流;还有另外一个含义是,在望江楼上,望着江在流。这句话本身就很难,更不要说是再对出一个下联了。” 墨憎并不说话,他相信贺知青一定可以想出办法。 “怎样?对不出了吗?”长衫男子讥讽道。 “你再等一下,这样的对联怎么可以一下子就对得出呢。”云白筠焦急的帮贺知青拖延时间。 “是啊,这种对子怎么可能对的出!” “我连其中的玄机都没有发现!” 贺知青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刚刚还未自己取得的一点小成绩骄傲自满,现在便意识到其实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贺知青忽然间想起了冷清秋的那句话:坚持你现在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它带给你的收获。 那么,自己现在,究竟是运气不好等不到收获,还是没有付出足够多的努力呢? 贺知青终于意识到,仅有的那些一知半解的知识无法让他到达自己想要的高度,更没有办法,给他最爱的女人,带来幸福。 所以,我一定要努力。 贺知青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整个“雨凇坊”中,一时间掌声雷动。一波又一波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不断地冲击着贺知青的耳膜。 一旁,云白筠开心的跳起来:“太好了,贺大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墨憎则笑着拍了拍贺知青的肩膀:“做得好。” 第56章 榴梧10 贺知青内心洋溢着喜悦,他一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他终于用事实向自己证明,也向所有人证明,他贺知青,也是有见长的一面的。他也可以,用他的本领,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穿长衫的男子,不再巧舌如簧,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的,只有一句话:“这怎么可能……没有人能对出这幅对联的……没有人……” 云白筠抬头问墨憎:“贺大哥不过是对出来个对子,即便这个对子在八国都没有人对上来过,可是他也不至于如此惊讶吧。” 墨憎笑了笑:“这‘雨淞坊’也许就是利用榴城人争强好胜的心里。这些人今日对不出,明日便会来,明日对不出,后日便会来。今日贺知青把所有的对子都对出来了,这‘雨淞阁’对这些人,也就失去吸引力了。”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若有所思。接着,她又走到刚才那个店小二的面前:“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阁主了吧?” 小二愣了几秒钟,似是在判断,这一切来的是真是假。半晌,才应道:“这位姑娘,当然可以,请随我来。” 小二带着云白筠等人上了楼。在二楼转角处的一个隐蔽的房间里,一个身着粗布衣服且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子,正在房间里刺绣。见到云白筠等人,女子说道:“你们就是对出来我十幅对联的人?” 云白筠的下巴惊讶的快要掉下来:“你就是雨凇坊的坊主?” 女子微微一笑,朴素有余却貌美不足:“正是。” 云白筠扭过头看了一眼墨憎,墨憎微微点了点头。 他和云白筠的想法一样,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淡淡的金光笼罩,也没有像墨憎推断的一样,惊为天人。 显然,她并不是榴梧印。 为了取证,云白筠又侧目看了一眼颜睿,颜睿冲着云白筠摇了摇头,肯定了他们的推断。 云白筠冲女子微微一笑:“抱歉,打搅了。” 说罢,云白筠等人转身离开。 “请留步。”女子却叫住了大家,接着走到贺知青面前:“这位客官,小女子复姓司马,单名一个优字,本是绘恩的一个普通农民。在一次云游旅行中,路过这雨凇坊,本是好奇,谁成想却对出了全部的对联,因此,这雨凇坊的老板便把雨凇坊交于我名下,并叮嘱我,若有一天,有人对出这墙上的十副对联,并将这雨淞坊,交付于他。今日,你即对出了我雨淞坊的对联,想来也是天意,到了我该回到绘恩的时候了。” 贺知青愣住了,转身看了看墨憎和云白筠,发现对方也用同样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 贺知青虽对冷清秋的那句“坚持你现在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它带给你的收获。”坚信不疑,却也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回报会来的这样的快,更不会相信,区区几个对联,却回报给了自己一家歌舞坊。 贺知青抱拳说道:“能结实司马小姐是我贺某的荣幸,承蒙错爱,无奈贺某有任务在身,恐无法承担的起雨凇坊坊主一职,还请司马小姐继续担任雨凇坊坊主,或另觅高人吧。” 司马优笑了笑,说道:“当日我同贺先生一样,唯恐无力担负起坊主这样的重任,可前坊主执意要将此重任托付于我,并说,雨凇坊从建坊开始,便是坊主世代传位于能对出墙上所有十幅对联的人。请贺公子莫再推辞。” 贺知青哭笑不得:“可是贺某确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法担此重任。” “我本也无心经营这雨凇坊,这么多年来,本人一直都在等待可以接手这雨凇坊的人,今日终于如愿,雨凇坊从此刻起,已经归公子所有了,请公子进行定夺,本人告辞了。”说着,司马优背起了为数不多的行李,转身离开。 “请留步。”这一次,换贺知青叫住了司马优。 “贺某答应接管这雨凇坊,但贺某刚才所言也句句属实。所以还请司马小姐暂代坊主一段时间,待贺某完成肩上的任务,便会来接管这雨凇坊可好?” “好吧,司马优答应贺公子便是。”司马优点了点头。 回到客栈,没有跟去的白白急忙凑上前问道:“怎么样?雨凇坊坊主是榴梧印吗?” 云白筠懊恼的摇了摇头:“不是。不但没找到榴梧印,反倒把贺大哥搭进去了。” “知青他怎么了?”白白顿时紧张起来。 云白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这样的,这个雨凇坊规定,如果想要见坊主的话,必须要对出来坊主出的十幅对联。贺大哥真的很厉害,很多很难的对联,贺大哥全都对出来了。我们如愿以偿见到坊主,没想到坊主不是榴梧印,并且一定要让贺大哥接手这雨凇坊。贺大哥说了好久,她才勉强答应暂代坊主一职,等贺大哥回来之后再接位。” 白白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不过这个雨凇坊的传统还真是奇怪。” “可不是嘛。”云白筠摊摊手。 “墨大哥,明天我们去哪里?”云白筠随即问墨憎道。 墨憎想了想说道:“去排名第一的天香阁吧。你、我、乌兰芙雅以及冷清秋一起去。他应该恢复正常了。” “好。”云白筠点点头。 千岛客栈楼上,乌兰芙雅轻轻叩响了冷清秋的房门。 “冷哥哥,我是芙雅,可以进去么?”乌兰芙雅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 乌兰芙雅推开门,小心翼翼的问冷清秋:“冷哥哥,你的头疼好些了么?”那一日,冷清秋头疼的样子把乌兰芙雅吓了一跳,他眼中的温柔尽失,换上的是一副足以把人杀死的眼神,瞳孔血红似要喷出火来。 “早就好了,其实都是老毛病了,只不过是最近发作的比较频繁而已。”冷清秋又变回了原本的温柔模样,微微笑了笑说道。 “哥哥,都是芙雅不好,芙雅不再惹哥哥生气了。”乌兰芙雅愧疚而又心疼的低下了头。 “和你没有关系的,你喜欢的话,就留下来吧。”冷清秋笑着说道。 “嗯!”乌兰芙雅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乌兰芙雅与大家一起前往了天香阁。一路上,刚刚正式加入大家的乌兰芙雅显得很兴奋,不停地问东问西。乌兰芙雅偷偷拉住冷清秋的手,问道:“冷哥哥,这个天香阁真的很厉害么?” 冷清秋不动声色的甩开乌兰芙雅的手,笑了笑说:“这个你还是问墨憎比较好哦。” 乌兰芙雅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落,静静的看着墨憎。 “这个天香阁,听说有四个舞女,舞姿动人,所以一段时间在榴城十分出名。可是近年来对于天香阁的议论纷纷,也因为天香阁多次与客人发生纠纷,所以没落了。”墨憎说道,说完还不忘了撇冷清秋一眼。 “那四个舞女真的很厉害么?”乌兰芙雅问道。 冷清秋笑了笑说:“如果你一直在听风坊的话,这个殊荣应该就是你的了。” 乌兰芙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墨憎一脸黑线,这个冷清秋哄女孩子的招数还真丰富,要是自己能有他一半厉害,恐怕早就与白筠比翼连枝了。 云白筠一行人刚刚走进天香阁,墨憎便感觉到了异样,他看了冷清秋一眼,冷清秋嘴边的笑意肯定了墨憎的猜测,但最终,两个人都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墨憎事先差人在天香阁定好了房间。墨憎走到小二面前道:“请问天香阁怎么走?” “上楼左转。”小二没好气的说道。 乌兰芙雅感觉到了小二语气中的不友善,皱皱眉,刚想开口,那小二便说道:“自己上楼去找,没看见我正忙着呢么!门框上面都刻着字,别告诉我字都不认识。” 冷清秋被这小二弄的有些恼火,不满的说道:“这个服务态度,可不够好哦。” “能找便找,找不到赶快走,等学会了认字再来!” 小二这句话完全没有给冷清秋留面子,似乎也没把冷清秋当客人。 墨憎脸上的愠色越来越浓,刚要发作,云白筠却拉住了他:“算了墨大哥,我们自己去找吧。” 墨憎虽然不情愿,可转念一想,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寻找榴梧印,为了避免因小失大,也就只好作罢。 天香阁那四个舞女舞蹈跳的的确不错,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传神,乌兰芙雅的轻盈和灵动,她们统统都做不到,唯一有的,便是一丝妖媚。可这妖媚,却也怪怪的,颇有一股邪恶的气息。 那四个舞女一登场,墨憎又看了看冷清秋的表情,冷清秋刚好也在看墨憎,如果他们两个的猜测都没有错,那这里的玄机,应该不止榴梧印这么简单了。 直到舞蹈结束,云白筠也没有在谁的身上看到笼罩着的淡淡金光,难道榴梧印会是天香阁的阁主? 正想着,楼下那个小二推门便进来:“交看舞蹈的费用!”墨憎皱皱眉:“进门的时候我们便已付过帐了。” “那是看普通舞蹈的钱,看四大花旦跳舞从来都是另收钱!让你付就付,废话那么多!”小二没好气的说道。 “罢了,多少钱?”墨憎脸色铁青。 “不多,一锭银子。”小二伸出一根手指头。 “你怎么不去抢?把你们老板叫来。”冷清秋生气了,不容分说的说道。 “麻烦。”小二嘟囔一句,转身去叫老板了。 乌兰芙雅突然紧张起来,她害怕见到冷清秋这样严肃的样子。上次冷清秋头疼发作,是因为自己,而那次,她也见到了冷清秋这副严肃的样子。乌兰芙雅在那之后问过云白筠姐姐,冷清秋以前也经常变得这么严肃么?可云白筠姐姐的回答是,冷清秋在来榴城之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严肃的样子,即便是与墨大哥闹了误会,从屋顶摔下,也依旧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不管是昏迷,还是苏醒。 也就是说,冷清秋所有不开心的时候,都是在认识自己之后。 乌兰芙雅最舍不得的,就是离开冷清秋。可如果,她的存在给冷清秋带来的是不快乐,那么,她情愿离开。 乌兰芙雅在桌下忽的紧紧的握住冷清秋的手。 这一次,冷清秋并没有挣开她,他反手也紧紧的握住了乌兰芙雅的手。 他是要告诉乌兰芙雅:“我没事。” “呦,是谁在我的场子里撒野呢?”一个露着肚脐、打扮妖艳的女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告诉你们!这里,我康曼说了算!要么乖乖拿钱!不然,我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冷清秋愣了一下,随即玩味的笑了,他侧过头,用一种傲慢的笑容看着墨憎。刚巧,墨憎的视线也正好投过来,原本目光凝重、眉头紧锁,看到冷清秋如此不屑的笑容,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天香阁阁主似乎对墨憎和冷清秋不严肃的样子很不满:“居然敢在我天香阁如此放肆!来人啊!” 冷清秋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小小蛇妖也学会用利器伤人了?恐怕生蛇蛊更符合你的品位哦。”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被看穿身份的天香阁阁主语气里有一丝慌乱。 墨憎没有说话,拿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粒药丸,趁蛇女不注意打进她的嘴里。 天香阁阁主拼命的咳嗽起来,想要吐出药丸,可是她的挣扎并没有什么用,顷刻之间,便化作了一条硕大无比的毒蛇,黑黄斑驳的身体立在地上,嘴上一下一下的吐着芯子。 “啊……”乌兰芙雅惊呼一声,忙躲到冷清秋身后,冷清秋回头冲乌兰芙雅微微的笑了笑,示意她别怕。 而云白筠在一旁也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她虽是见过妖怪,可见到的也都是白白这种可爱的神兽,如此硕大的变异蛇妖,她也还是第一次见。 第57章 榴梧11 蛇妖瞪大眼睛问墨憎:“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墨憎微微笑了笑,说道:“放心,不会致命,只是一点雄黄而已。” “哪里来的臭道士,坏我天香阁规矩不说,还妄图谋害我性命!我康曼决不罢休!”蛇妖吐着芯子叫嚣道:“姑娘们!给我上!” 蛇妖话音刚落,刚刚跳舞的“四大花旦”便立刻出现在云白筠等人眼前:“是谁欺负我们康曼姐?先过我们这关!” “既然蛇妖我们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要说,你们这些蝎子、蜘蛛、蜈蚣和金蚕了。”墨憎不屑的说道。 “好大的胆子!别以为你们能看穿我们的身份,就能打得过我们!姐妹们!我们上!”蜘蛛精鼻子一歪,对墨憎说道。 说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一只外壳坚硬如铁的金蚕、一只面目狰狞的蝎子和一只表皮花花绿绿的蜈蚣便出现在大家眼前。 乌兰芙雅吓得缩到了房间的一角,而云白筠却也不住的泛着恶心。这所谓的四大花旦,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可以说得上是明艳动人。 看到蛇妖之后,云白筠心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却还是怎么都想不到,榴城里排名第一的天香阁,从上到下竟然全都是蛇虫鼠蚁。 冷清秋对墨憎微微笑了一下:“既然把她们两个吓成这个样子,我们还有必要再客气下去么?” 墨憎的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就动手吧。” 说时迟,那时快。墨憎并没给蜘蛛精反应过来的机会,一脚狠狠踢在蜘蛛精身上,蜘蛛精猝不及防,狠狠地摔在了墙壁上,原本古色古香的天香阁墙壁,顿时废墟一片。 冷清秋玩味的笑笑:“不错嘛。”接着,冷清秋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盘子,顺着金蚕精的方向抛过去。金蚕精虽然长着一副圆滚滚的样子,动作却很灵敏,及时躲开了,身后的蜈蚣精却猝不及防,被冷清秋掷过去的盘子一分为二,已然没了气息。 同伴的死刺激了蜘蛛精,蜘蛛精不顾刚才被墨憎踢伤,飞快的爬起来,冲到冷清秋面前,冷清秋仓促间躲过蜘蛛精的袭击,险些被她伤到。蜘蛛精看冷清秋此刻重心不稳,急忙追过来打算进行偷袭。墨憎看到,在地上翻滚一圈挡在了冷清秋面前,一掌打在蜘蛛精身上。 墨憎的一掌不过是匆忙中的抵抗,并没有多大威力,蜘蛛精被墨憎打的退后了几步,刚要再度发起攻击,冷清秋便拾起刚刚木墙上的一截断木,直直插入蜘蛛精的眼睛里。 蜘蛛精痛苦的捂住眼睛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凄厉的哀嚎,不一会儿便没了呼吸。 墨憎见蜘蛛精死了,把目光锁定在金蚕精身上。金蚕精匆忙退后两步,又变回了柔弱女子的模样,口中不停地嘟囔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我错了……” 墨憎正在犹豫要不要放金蚕一命,蛇妖便抢先一步卷起金蚕道:“没用的东西,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蛇妖利用庞大而粗壮的躯体,将金蚕一层一层的裹住,蛇身越收越紧,起初,墨憎等人还能看见金蚕在扭动,而不一会儿,便没有了声音。蛇妖松开了金蚕,金蚕的眼睛无助的瞪着,她一定到死也不相信,要了她性命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无比信赖为之卖命的康曼。 蝎子精本来也有退却的意思,可是看金蚕死的如此之惨,便只好醒着头皮往上冲。冷清秋一拳打在了蝎子精的面门上,蝎子精吃痛,退后一步后,再次向冷清秋冲过来。冷清秋一把抓住蝎子精的一只爪子,过肩狠狠的摔到自己身后。 墨憎在一旁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冷清秋道:“当心,她的毒刺在你背后!” 冷清秋恍然大悟,却不忘冲墨憎微笑一下:“对哦!” 墨憎的话同样也提醒了蝎子精,她忍住痛,用尾巴上的毒刺,狠狠刺向冷清秋。冷清秋却回手一把握住蝎子精的毒刺,抡了一个圈却无从下手。 这时,一直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乌兰芙雅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一把精巧的匕首,在巫舞部落中,这把匕首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想到在这么拖下去,冷清秋可能有危险,乌兰图雅也顾不上害怕,冲上去用匕首艰难的搁下了蝎子精的毒刺。蝎子精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同时鲜血也溅了乌兰芙雅一脸。乌兰芙雅顿时吓得大哭起来,冷清秋轻轻把乌兰芙雅揽在怀里,温柔的拍着她的背:“没事,都过去了,有我在。” 乌兰芙雅听了冷清秋的安慰,才止住了哭,但依旧微微啜泣着。冷清秋替乌兰芙雅擦了擦眼泪:“听话,跟筠儿一起先到后面去,这里不安全。” 乌兰芙雅听话的点点头,却在离开冷清秋怀抱的时候,便立刻被蛇妖卷起来,紧紧缠住。 蛇妖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以为,我会在乎那四只昆虫的死活?不过我要让你们尝尝!失去重要的人的滋味!这个小女孩,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杀了我天香阁三个头牌,现在到了血债血偿的时候了!”说着,蛇妖把乌兰芙雅又缠紧了一些。 乌兰芙雅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辗碎了,却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冷哥哥!我没事!不要担心我!杀了她啊!” 蛇妖并没说话,只是把身子又收紧了一些,然后看着冷清秋,挑衅的吐着芯子。 乌兰芙雅突然便后悔起自己的任性来了。她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从冷清秋的话,乖乖的回到巫舞部落,嫁给翳风,过一种平静的生活。乌兰芙雅并不怕死,可是她坚持着自己所谓的爱情,除了让冷清秋头痛,让冷清秋左右为难,又给他带来了什么? 即便是这一刻,乌兰芙雅也丝毫不怀疑,冷清秋是她的真爱,可同时,她也确定,她是冷清秋的灾难。 就这样死掉,也许也很好。乌兰芙雅想到。 乌兰芙雅没想到的是,她此时此刻的想法已经被冷清秋全部读懂。冷清秋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女孩在这种生死关头,想到的居然不是贪生怕死不是苟延残喘,而是甘愿为了爱情放弃生命,即便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爱她,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冷清秋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抉择,可是他第一次,不想选择牺牲眼前的这个人质。 冷清秋把乌兰芙雅的匕首丢在地上,说道:“放了她,要做什么随便你。” 蛇妖似乎对冷清秋的这个回答很满意:“随便我?跪下。” 冷清秋略微迟疑了一下,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不远处,墨憎正紧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自己。 而蛇妖似乎也看出了冷清秋的犹豫,卷着乌兰芙雅的肥硕的躯体,又收紧了一些。 此刻的云白筠站在屋子的角落里干着急。在云白筠的眼里,冷清秋虽不似墨大哥那样严肃,总是把微笑挂在脸上,可内心却比墨大哥更为坚硬,自尊心极强。云白筠真的猜不透,冷清秋是否会为了自己并不爱的乌兰芙雅给一只蛇妖下跪。换句话说,就算冷清秋真的舍弃了这份自尊,自己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可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乌兰芙雅没能得救,自己一定会更加伤心吧。短短一瞬间,云白筠想到了很多,包括,如果现在处在这种危难关头的是自己,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好。我跪。”冷清秋说着,单膝缓缓跪在地上,接着,另一个膝盖一寸一寸的,缓缓的移动着。 乌兰芙雅眼里噙满泪水,她似乎感觉,冷清秋的膝盖每移动一寸,都如同一把尖刀割在自己的身上。 而蛇妖,正在一旁享受着猎物被折磨的喜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冷清秋的膝盖马上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冷清秋顺手捡起刚刚丢在地上的匕首,飞快的朝蛇妖的方向掷过去。蛇妖一时间想要躲开,又想直接一鼓作气勒死乌兰芙雅,可她终究哪个都来不及做,冷清秋的匕首便已经刺中了她。 蛇妖一个吃痛,松开了缠着乌兰芙雅的躯干,乌兰芙雅跌坐在地上。墨憎顺势滚到蛇妖旁边,握住匕首手柄狠狠向下一划,划出了一道几乎贯穿始终的长而深的伤口。 冷清秋忙扶起乌兰芙雅,转身交给云白筠照顾,接着回头打算同墨憎一起并肩作战。可他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条已经被开膛破肚满地打滚的大蛇。 “看来我们没有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冷清秋笑笑,说道。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清秋你机智。”云白筠扶着已经被吓到腿软的乌兰芙雅,一步一步的像冷清秋走过去。 “我刚刚可是差一点就真的给蛇妖跪下了。”冷清秋眯起眼睛笑了笑:“所以别夸我了,要夸就夸他咯。”说着,冷清秋伸手指了指墨憎。 第58章 榴梧12 “墨大哥?”云白筠一头雾水。 “是呢,如果刚刚不是他鼓励我,恐怕我已经随了那蛇妖的愿,并且死在那蛇妖手里了。”冷清秋故作轻松的笑笑。 “可是……刚刚你们并没有说过话啊……”云白筠更加的疑惑了。 “是的。可是刚刚我往墨憎的方向看了一眼的时候,他用他的眼神告诉我,以我的占星术和他的武功,再加上我们两个的智慧,打败这个小小的蛇妖,又能算的了什么呢?接着,我借着迟疑的时间,把几种可能性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然后找准时机,对蛇妖发起出其不意的攻击。只是我没想到,在我对蛇妖出手的时候,墨憎可以马上就跟上我的节拍。还不错嘛。”冷清秋微微的笑了笑,感激里却还不忘了挑衅一下对手。 “我说过,你还差得远呢。”墨憎也不甘示弱。 “拭目以待。”冷清秋轻佻嘴角,露出一个高傲而不屑的笑容。 云白筠终于明白,冷清秋和墨憎,的确都是看对方不顺眼,总是想从各种领域中,证明自己比对方更优秀。可同时,在他们眼里,对方也都是彼此最好的对手,相生相克,却又相辅相成。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比朋友之间更懂得惺惺相惜,因为他们都怕如果失去了彼此,自己便再也没有了前进的动力。也许,这就是那句:一个好的对手胜过好的朋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吧。 而云白筠,并不讨厌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 云白筠笑了笑,说道:“你们还不走吗?恐怕再待下去,等下会有人找你们来赔偿这砸烂的墙壁呦。” 冷清秋笑了笑,扶起乌兰芙雅,说道:“我们走吧。” 乌兰芙雅忙不迭的点头,一行人便离开了这诡异的天香阁,消失在了秋日的和煦暖阳里。 客栈里,白白一直在掐算着时间,云主子和凌主子已经出去了那么久,没有道理到现在还不回来,是成功找到了榴梧印然后出去玩了吗?或者是冷清秋又找主子的麻烦了?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以主子的修为,应该没有什么人能伤到主子,可是为什么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呢?白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能做什么,只有焦急的等待着。 “吱嘎……”听到了推门声,白白急忙迎了过去,问墨憎道:“墨大哥怎么了?今天出了什么意外吗?” 墨憎没有回答白白的问题,脸上多多少少流露出疲惫的神情,他摆了摆手,示意白白问其他人。 冷清秋扶着乌兰芙雅跟在墨憎身后踏进了门槛,白白向来不愿同冷清秋讲话,所以问乌兰芙雅道:“芙雅,这是怎么了?” 乌兰芙雅没有说话,倒是冷清秋回答道:“今天芙雅可是受到了惊吓呢,你还是去问筠儿吧。” 白白把最后的希望聚集在了云白筠身上,用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看着云白筠。 云白筠笑了笑,其实云白筠并不擅长讲故事,可是既然大家把皮球都踢到自己这里,自己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去讲了。 “我们到了天香阁之后,墨大哥和冷清秋便发现天香阁的阁主,以及四个舞女都是妖怪了。本来没有打算惹是生非,但是那些人欺人太甚,竟然说出看那四个舞女跳舞,还要另收一锭银子这样的话。墨大哥喂那蛇妖阁主吃了雄黄,逼她现了原形,本打算就这样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她竟然叫来那四个舞女,来攻击墨大哥和冷清秋。那四个舞女分别是蜘蛛、蝎子、蜈蚣和金蚕,先是墨大哥打伤了蜘蛛精,然后清秋打死了蜈蚣精。蜘蛛精开始反击,差点抓伤墨大哥,最后被清秋用一截断木捅死了。金蚕害怕了,想要逃跑,却被蛇妖勒死了。最后的蝎子精开始攻击墨大哥和清秋,然后芙雅用身上的小匕首割断了蝎子精的尾巴。蛇妖看她的首选都被墨大哥他们杀死了,便恼羞成怒的卷起芙雅,强迫冷清秋给她下跪。墨大哥给清秋使了眼色,他们合力杀死了蛇妖,我们才跑出来。”云白筠颠三倒四的说道,感觉一个惊险万分的故事,却被她说的平淡无奇,看来自己果真是没有讲故事的天赋。 白白却听得非常认真,她瞪大眼睛,似乎觉得听见的一切都非常不可思议。在听到墨憎险些被蜘蛛精抓伤的时候,白白沉痛的说道:“墨大哥,都是玉翡不好,玉翡应该和你同去的,也许可以帮得上忙。” 墨憎笑了笑:“没什么,你去的话也帮不上什么忙,有冷清秋在就够了。” 云白筠侧过头问墨憎:“墨大哥,明天我们去豫芸阁吗?” 墨憎微微思忖一下,说道:“本来是打算去豫芸阁的,可是听说豫芸阁也没有这么简单,似乎是在私下里还从事着不正当的勾当。而安龙阁,据说也是一直只许男性客官进入,恐怕若想置身其中,都要女扮男装才行,而且需要有人保护你。我明天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现在乌兰芙雅这个样子,恐怕冷清秋也是没有心情的吧。所以还是再耐心等待几天。” “嗯……好吧。”云白筠点了点头。 也许是前一天太过劳累的缘故,第二天,云白筠起来的很晚。云白筠下了楼,在大厅里四处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墨憎的影子。云白筠忽然想起来,昨天墨憎说过,今天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想来应该是已经出发了。难怪会觉得今天客栈里这么冷清,白白和颜睿应该也跟着墨大哥出门了吧。云白筠想找冷清秋和乌兰芙雅,可是想到乌兰芙雅昨天刚刚受了惊吓,便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了。 云白筠想了想,最后决定去找贺知青,哪怕不能去豫芸阁,出去逛逛也是好的,总比闷在屋子里强得多。 这样想着,云白筠敲了敲贺知青房间的门:“贺大哥?你在吗?” “在,请进。”屋里的人应道。 “贺大哥,白白是和墨大哥一起出去办事了吗?”云白筠推开房门,问贺知青道。 “是啊,怎么了?”贺知青问云白筠。 “没什么,只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有些无聊,想找贺大哥一起出去走走。”云白筠笑了笑说。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说着,贺知青套上外衣,转身和云白筠一起下了楼。 “筠筠,你想去哪里?”走在街上,贺知青问云白筠。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就像这样这么走走也很好。”云白筠微微笑着说道。就在云白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白筠突然意识到,走了这一路,云白筠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从墨憎到贺知青,从炽脩到沈修成,再到白白、颜睿、冷清秋、乌兰芙雅,这些人对于云白筠来说,每一个都是比金子更加珍贵的财富。可是就在刚刚,云白筠突然意识到,她连上一次和贺知青这样并肩走在路上是多久以前都已经忘记了,难道友情和爱情一样,有些人,真的是身边的人越多,就越走越远吗? 贺知青似乎是明白云白筠在想什么,微微笑了笑说道:“筠筠,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并肩散步了。都怪我最近太忙了,只顾着陪白白。” 贺知青的话令云白筠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一时间,云白筠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说:“那以后我们要多多一起散步。” “当然。”贺知青露出了调皮的孩子气:“对了,筠筠,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榴城的歌舞坊寻找榴梧印?”贺知青突然问道。 “嗯……”云白筠仔细回想着昨天墨大哥的话:“墨大哥说,实际上,豫芸阁也并不像我们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似乎,在背地里也从事着某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安龙阁,则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只许男性客官入内。因此,想进这两家歌舞坊,都需要女扮男装。墨大哥今日有事,冷清秋又要照顾乌兰芙雅,墨大哥怕我孤身一人前去,会有危险,所以让我等他回来,再一同去豫芸阁。”云白筠解释道。 “见不得光的生意,是指什么呢?”贺知青皱着眉头问道。 “听墨大哥说,写豫芸阁,表面上是歌舞坊,而实际上,则是打着舞蹈旗号的青楼。”云白筠说道。 “那是应该多加小心才是。”贺知青点点头:“不过,有一个地方我们应该可以去。” 云白筠想了下,说道:“你是说……安龙阁!” “是的,没错。”贺知青点头肯定了云白筠的猜测:“安龙阁不过是拒绝女子入内,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只需要女扮男装,跟在我身后,其他的,我们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问题。”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云白筠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说道:“那贺大哥,我们赶快回去换衣服吧!” “好。”贺知青点点头,同云白筠一起向客栈走去。 第59章 榴梧13 回到千岛客栈,云白筠不可能有男子的衣服,于是问贺知青借了一件。由于男女的身材不同,云白筠穿上贺知青的衣服,显得长而肥。云白筠把袖口和裤脚,都挽了一下,腰上先缠几圈白布,再套上衣服,中间束上一根腰带。头发也学着男子的样子,在头顶束起。 云白筠穿戴完了,有点不好意思的站在贺知青面前。云白筠扮男子的样子,并没有很奇怪,反而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不是那种太过于妖艳的女子,因而身穿男装的样子,也不会给人一种娘娘腔的感觉,相反颇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就像是在绘恩街头,卖画为生的清俊男子,青涩且害羞。 如果云白筠的身高能高一些的话,女扮男装的样子,应该会更成功吧。 看着云白筠的样子,贺知青不觉的想到了白白,不知道如果白白穿上男装,会不会也像云白筠这么好看。 “贺大哥,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很奇怪?”云白筠挠着头,不好意思的问贺知青。 “没有啊,很好看。真的。”贺知青笑着说道。 “真的吗?”云白筠不自信的再次问了贺知青一遍:“那我们出发吧。” “好。”贺知青点点头,又一次与云白筠一起,踏出了千岛客栈的大门。 “筠筠,去安龙阁,要往哪个方向走?”贺知青问云白筠道。 “安龙阁应该是在榴城的中心方向,我们就往这边走吧。”云白筠指着自己的右侧说道。 “好。”贺知青点点头。 云白筠和贺知青不知道走了多久,沿途却还是没有看到安龙阁的标识。云白筠走的有些累,伸手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对贺知青说道:“怎么这么远啊,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到。” 贺知青走的也很累,却还是安慰云白筠道:“别急,我们再找找看吧。或者我们向前面的小商贩打听一下,看看还有多远。” 云白筠点了点头:“那我们去问一下吧。” 贺知青紧走几步,走到一个卖包子的小贩面前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从这里到安龙阁,还有多远?要往哪个方向走?” 小贩听到贺知青的问题,吃了一惊,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样的天方夜谭。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道:“安龙阁?错了!安龙阁,在榴城的西北方啊!这里是榴城的中心地带,没有安龙阁,不过,那个豫芸阁倒是在这附近,前面的路口左转,走过两个路口,再右转,直走便是了!”小贩说着,给云白筠和贺知青指出了豫芸阁的方位。 贺知青皱了皱眉头,说道:“筠筠,看来我们把安龙阁的方位搞错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改日再去好了。” 云白筠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都走到这里了,我们就干脆去豫芸阁算了。豫芸阁虽然暗流涌动,可总不至于害人性命吧。我们小心一些,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最差的结果,也无非就是破财消灾罢了。” “也好。”贺知青点点头道:“要是就这样回去,那我们也白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 打定了主意,贺知青与云白筠朝着小贩所说的豫芸阁的方向走去。 到了豫芸阁门口,贺知青先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云白筠跟在贺知青身后,手里不停地摇着折扇,缓解着内心的紧张。云白筠见小二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这才放松下来,低头一看,刚才握着折扇的手,早已满是汗水,僵硬的手指被折扇硌出一道道痕迹。 “二位客官,请问您二位之前有预定过房间吗?”豫芸阁的小二并不似天香阁那样语气生硬冰冷,反倒十分热情。这和云白筠之前已经做好的设想大相径庭。 “没有。现在还有房间吗?”贺知青回答道。 “真是巧了,二位客官。刚巧今天我们上等的梅香阁空着,二位意下如何呢?”小二满脸堆笑道。 贺知青回头看了云白筠一眼,云白筠不方便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贺知青回答道:“那就劳烦,带我们去梅香阁了。” “好嘞!二位这边请!”小二说道。 豫芸阁虽暗流汹涌,可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云白筠险些要怀疑墨大哥消息来源的真实性了。豫芸阁的装修豪华精美,使用的木料全部都是上好的水曲柳木,花纹美丽、文理自然、手感细腻,想必一定是花了大价钱所布置的。 豫芸阁的雅间里,墨香四溢,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尘不染,丝毫没有风尘气,倒像是富贵公子家的书房。屋子里,摆放着巨幅立式构图的陶瓷壁画,题名“白云黄鹤”,画面上方一位仙者驾着黄鹤腾空而起,他口吹玉笛,俯视人间,似有恋恋不舍之情。 房间外,是上好的木门,配上上好的雕工,衬得整个屋子里古色古香,飘香四溢。然而但是精美的雕刻似乎不足以满足豫芸阁阁主对完美的追求,木门后面,是一串串水滴形状的玻璃珠串联在一起的珠帘,映的门内门外,都晶莹剔透,如痴如梦。 小二在前面领路,贺知青紧随其后,云白筠则低调的跟在最后面。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量着豫芸阁的陈设。 小二在前面嘟嘟囔囔:“两位客官你们赶得可真是巧啊!梅香阁可是我们豫芸阁里,除了竹调阁外最好的房间啊!刚巧昨天预定梅香阁的客官有事不能来了,二位客官好福气啊!” 云白筠听着小二说的话,抬起头,赫然发现面前的,便是竹调阁。刚巧,竹调阁没有关门,云白筠好奇的向里面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足以让云白筠呆立在原地,连收回目光的力气都被掏空。 来之前,贺知青还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女扮男装的来豫芸阁,完全没有问题,只要小心一点便是。 可是云白筠好奇了。 她忘了。 豫芸阁在陈设上,便足以看得出阁主的用心,而这个竹调阁,更是不同凡响。不然,怎么会连墨大哥,都要欺骗自己,而对这里流连忘返呢? 没错,在这个属于豫芸阁贵宾的房间,竹调阁的客官,就是墨憎。墨大哥的背影依旧和以前一样好看,一袭白衣,竟被他穿出了羽化而成仙的错觉。而一个妖艳却绝美的女子,就这样靠在墨憎身上,双手搂住墨憎的脖子,暧昧且娇嫩。 ——我在九国都有客栈。 ——这豫芸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据说私底下也从事着见不得光的生意。 ——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一时间,无数个声音同时在云白筠耳边响起。她无法相信,自己那么信赖的墨大哥,竟然会做出这种下流且龌龊的勾当,更无法相信,自己那么信赖的墨大哥,竟然会欺骗自己,而欺骗自己的理由,竟然是到青楼寻欢。 真的是如此荒诞,却如此令云白筠难过。 “筠筠,怎么了?”走出好远的贺知青发现云白筠并没有跟上,又反身过来询问道。 “你看。”云白筠想抬起手指给贺知青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手臂抬起的力量,更不要说什么伪装,她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在认识冷清秋之前,云白筠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墨憎是有感情的。可认识冷清秋之后,云白筠觉得自己也说不清是依赖于墨大哥更多,还是更倾向于冷清秋无微不至的温柔。她认为自己对墨憎的感情并不是像木泽那样刻骨铭心的爱,而只是通过每一天一点一滴的相处,而慢慢积累的情感。那种感觉,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更像是亲人,或者是心有灵犀的朋友。 可直到现在,云白筠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墨憎。可与此同时,云白筠也发现,她的心莫名的痛,这种心痛,比她从出生到现在,接触到的每一种痛处,都更为强烈。 云白筠似乎感觉到那些原本属于她的力量,又重新回到她的体内,她不受控制的,拔腿便跑了出去。 “筠筠!”贺知青喊着云白筠的名字,匆忙的追上去。 竹调阁里,墨憎推开夭泛花:“你干什么?” 夭泛花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看看她现在对你的感觉,而且她到底哪里比夏晚好了。” 墨憎猛地回头,云白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令她伤心的豫芸阁里。 他回头愤怒的看着夭泛花道:“别太过分了,虽然她现在没有记忆,但是她依旧你们的一半主人,你可不要忘了。” 夭泛花看见墨憎愤怒的样子慌忙的跪倒在地:“主子,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求主子原谅。” 墨憎冷哼一声一拂衣袖走出了竹调阁。 时间,倒回两个时辰之前。 “主子,今天我们究竟要去哪?”千岛客栈里,白白和颜睿问墨憎道。 “去豫芸阁,找夭泛花。”墨憎回答。 墨憎一行人刚刚走到豫芸阁门口,夭泛花便迎了出来:“大家快请进吧,我早已提前预留好了豫芸阁最好的房间,专程等着各位呢。”夭泛花长得很漂亮,一张脸蛋魅惑众生,*丰满且凹凸有致,如若生在宫廷中,相比定能与贵妃媲美,而生在这风月场上,便少了些华贵,而多了些风流的韵味。 “进去说吧。”墨憎说道,转身又对白白和颜睿说:“我和夭泛花有些事情要商量,你们先看看舞蹈吧。” “好。”颜睿和白白点了点头。 墨憎跟着夭泛花进了楼上的雅间竹调阁。刚进门,夭泛花便问道:“觉得我这里怎么样呢?” 墨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很不错,装修高档,不惹眼却透着别样的高贵。” “能听到您的夸奖,可真是不容易呢。”夭泛花笑了笑说。 “你能不能把你青楼的生意关了,安安心心做个歌舞坊不是挺好的吗。”墨憎不满的皱起眉头。这夭泛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偏偏要把一间好好地歌舞坊,改成了一个不三不四的青楼。尽管这里的装修典雅高贵,可进到这里,却依旧有一种反胃的感觉,任凭再豪华的装饰,也掩盖不了。 “我当然也想安安心心的做些正经生意,只是在榴城,想做一个正经歌舞坊的生意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每个歌舞坊都在想自己的办法,我也就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了。”夭泛花妩媚的一笑。 墨憎没说话,以夭泛花的性格来看,墨憎还真的确定不了,她究竟真的是生活所迫,还是打着生活所迫旗号的乐在其中。 夭泛花也不在意,笑了笑说道:“说说你吧。上次你飞鸽传书说,你身边来了一个剜月的奸细,还要我随时做好防范的准备,怎么样,现在事情解决了么?” “还没有。他叫冷清秋,和剜月以前派来的那些无脑杀手都不一样,还真的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墨憎想了想说道。 “是么?能让你有这种评价的人,我还真想认识认识。”夭泛花饶有兴趣。 “你会有机会的。”墨憎品了一口茶说道。 “怎么?他还和你们在一起吗?” “对。这就是他的不同之处,他见到白筠之后,并没有急于杀死她,而是取得了她的信任,还和她成为了朋友。或者说……不只是朋友。”墨憎说道。 “不只是朋友?什么意思?”夭泛花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冷清秋,在崆曲结识了白筠之后,每天一到深夜,便跑来客栈叫白筠练武。被我发现后,并没有畏惧反倒向我挑衅。说,论武功,他的确技不如我,可是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他会让白筠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且让我后悔一辈子。翌日,我问了白筠这件事,白筠对他的印象竟然出奇的好,我没控制住情绪,冲白筠发了脾气。白筠难过的跑出去,冷清秋竟然追上她,还带她吃她家乡的食物,玩她儿时玩的游戏。”墨憎回忆道。 第60章 榴梧14 “这个人还真的很可怕。”夭泛花对于冷清秋最后说的那句话毛骨悚然。 “因为我受伤,玉翡的马车又陷进了沼泽里,我们不得不重新聚在一起行动。过沼泽地的时候,我们结识了一位十五岁的巫舞族少女,她因为部落发生了政变,被人追杀误入沼泽,幸而被玉翡发现,才免于遇难。我们帮助她重新夺下巫舞部落,目的是让她护送我们安全的走出沼泽地。而这个小姑娘却爱上了冷清秋,坚持要跟我们走,被冷清秋拒绝之后,她去了榴城的听风坊,目的是引我们过去。我还以为冷清秋会被她激怒,可结果,冷清秋却带她一起上路了。”墨憎终于讲完了这些回忆:“在他拒绝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和他坚持把那个小姑娘从听风坊带走的时候,我似乎感觉,现在的他应该不是他,很有可能,是被人控制了。如果有机会把这个人为我所用的话,应该会给我们增加很强大的力量。”墨憎说道。 “那个巫舞族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夭泛花关注的重点却和墨憎不同。 “乌兰芙雅。”墨憎说道。 “她和你倒是很像。”夭泛花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认识她?”墨憎问。 “不认识,只是连诅咒都不惧怕,真的热烈的爱,倒是和你很像呢。”夭泛花笑着说。 “诅咒?”墨憎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么?巫舞族,向来有一个诅咒。巫舞族人,一向视舞蹈为他们的神灵、为他们的生命。对于亵渎神灵的人,一旦被巫舞族知道,如果回到巫舞族,定会被活活烧死。而如果这个人一直在外流浪,则会被巫舞族种下最邪恶的诅咒。死亡时,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死亡后,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夭泛花魅惑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了。 墨憎听了夭泛花的这些话,也是大吃一惊,他只知道,舞女是巫舞族的禁忌,却从来都不知道,对于违抗这个禁忌的惩罚,竟是如此毒辣的诅咒。是了,如果一个铁的规定,都没有什么来封印它的话,那么它的存在又会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乌兰芙雅,你当真爱冷清秋爱的这么深沉、这么不顾一切吗? 而自己,又真的比乌兰芙雅所拥有的爱的多吗? “你就不想问问,她的事情吗?”夭泛花眉头紧锁,从墨憎进门起就想说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谁?”墨憎面无表情。 “主子,您当真不知道么?是夏晚!夏晚啊!我知道您心里只有云主子,可是对于夏晚的付出,你就当真一点都看不到吗?”夭泛花依旧是一张妖媚的脸,眼眸里却充满忧伤。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什么都给不了她,何必要去招惹她给她希望?”墨憎说道。 “主子。”夭泛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夭泛花从来都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并不害怕墨憎,相反,她觉得墨憎并没有其他人眼里那么可怕,也只是一个因为地位高高在上,所以不得不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实际上很和蔼也很孤独的主子,她从来都相信,自己可以和他成为朋友。所以,抱着这种想法,夭泛花确实是和墨憎相处最融洽的一个,也是关系最好的一个。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朋友,而并非主仆。 可是今天,夭泛花第一次,以一个祈求的方式跪在墨憎面前,说道:“主子,泛花知道您心里从来都只有云主子一个人。可是她未必是适合你的那一个。她除了伤心和难过,又带给过你什么呢?认识夏晚是一个意外,收留夏晚也是一个意外。起初夏晚同我说起她的心事的时候,我始终都在劝她,要她明确自己的身份,认清自己与您之间的悬殊地位。可当我发现,您和夏晚在一起的时候笑容越来越多,而和云主子在一起的时候笑容越来越少的时候,我却突然间觉得,也许夏晚比云主子,更适合您!”情急之下,夭泛花说的字字肺腑。 “行了。别说了!”墨憎狠狠的打断夭泛花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 “我……”夭泛花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忽的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夭泛花连忙起身,到走廊里去,来人正是店里的小二,小二趴在夭泛花耳边说道:“阁主,您寻找的那个人好像是来了。” “是么?她们都是什么样子?”夭泛花问道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那女子相貌与您的形容很是相似。”小二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样,那把他们带到旁边的梅香阁去。”夭泛花吩咐道。 “是。”小二向夭泛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见夭泛花进了屋,伸手便要帮夭泛花把门关上。 “等下。”夭泛花忽然叫住了小二,说道:“你去把所有的门都关上,唯独我这间的屋门开着。” “是。”小二虽然一头雾水,可依旧按照夭泛花的吩咐去做了。 夭泛花回到房间,整理了一下妆容,又露出了妩媚的笑容,对墨憎说道:“抱歉了,主子。是泛花说错话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你既然好不容易来我豫芸阁一趟,便坐下来看看舞蹈再走吧。” “嗯。”墨憎点了点头应到。 “这竹调阁,的确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屋子,泛花在这里都有点热呢,主子等泛花去换件衣服吧。”夭泛花说道。 “好。”墨憎答应了。 夭泛花走到屏风之后,轻轻脱掉外套。里面的纱衣,轻盈透明,衬的夭泛花的面庞更加迷人,且别有一番风尘的韵味。 夭泛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墨憎看着夭泛花的样子眉目一沉,穿成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是有些伤大雅。可想到,夭泛花的性子向来都是如此,不够庄重却让人绝对同她气不起来,也就由她去了。 “来,吃颗葡萄。”夭泛花手指轻轻掐下一粒葡萄,直接喂到墨憎嘴里。 墨憎微微皱了皱眉,疑惑着为什么夭泛花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但他还是张嘴咬住了葡萄。 夭泛花陪着墨憎一起看着舞蹈,看着看着,她竟微微抽泣了起来。 “怎么了?”墨憎从来都见不得女人哭,特别对方还是他一直乐观开朗的心腹手下。 “主子,泛花好怀念曾经与主子在一起的日子。泛花一个人在这榴城,经营着这家豫芸阁,真的好苦。”夭泛花哭着,轻轻靠在了墨憎的肩膀上。 墨憎心中一阵悸动,确实,因为自己的固执,苦了身边的太多人了。 夭泛花还在哭着,双手不知不觉的,揽住了墨憎的脖子。 靠在墨憎怀里,夭泛花的嘴角慢慢抽动了一下,时机,应该刚刚好吧。 墨憎还是发现了夭泛花的异样,同时,他也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 那是,云白筠身上带的香囊。 墨憎猛的推开夭泛花:“你干什么?” 夭泛花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看看她现在对你的感觉,而且她到底哪里比景然好了。” 墨憎猛地回头,云白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这令她伤心的豫芸阁里。 他回头愤怒的看着夭泛花道:“别太过分了,虽然她现在没有记忆,但是她依旧你们的一半主人,你可不要忘了。” 夭泛花看见墨憎愤怒的样子慌忙的跪倒在地:“主子,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求主子原谅。” 墨憎冷哼一声一拂衣袖走出了竹调阁。 身后,夭泛花的眼里并没有惧怕,而是小阴谋得逞后的笑意。 “筠筠!筠筠!等等我!”豫芸阁外,贺知青追了好久,才终于追上因难过而奋力奔跑的云白筠。 “贺大哥。”云白筠转过身去,紧紧的抱住贺知青大哭了起来。 贺知青一时间手足无措,反抱住云白筠,轻轻拍着她的背:“筠筠,别难过,有我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旁边,因为在豫芸阁里看单调的舞蹈,而觉得无聊乏味偷跑出来买肉包子吃的白白和颜睿刚巧经过。 “我要吃猪肉馅的!你给我!”颜睿走在白白右边,找准时机伸手去抢白白手里的包子,却总是失败。 “不给不给!抢不到抢不到!气死你气死你!”白白做了个鬼脸,把手中装着包子的纸包时而换到右手,时而换到左手,时而又举高,口中还叼着一个肉包子,可就是不给颜睿吃,看着颜睿眼馋却又抢不到的样子,白白逗得哈哈大笑。 颜睿趁白白不注意,一把抢下白白手里的纸袋,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哈哈!我抢到了!” 而白白,却并没有如颜睿所想的那样,跳着脚抢回包子,而且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 “好啦好啦!你拿着就是了,不要这样好不好啊!”颜睿以为白白一定又是要装哭博取路人的同情从而抢回包子,无奈的把装着肉包子的纸袋往白白面前一递。 第61章 榴梧15 白白没有接过颜睿递来的纸袋,口中叼着的包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声音不大却沉闷的响声。 因为几个包子就失魂落魄了?不可能啊!颜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顺着白白的目光看过去。 ——贺知青怀里正抱着云白筠,眼里充满怜爱。距离太远,颜睿听不清贺知青究竟说了什么,只隐约分辨出来,是我会一直都在。 那么,白白听到的看到的,应该也是同样的画面吧。 “玉翡……”颜睿微微唤白白。 “嗯?”白白扭过头,一把抢过颜睿手里的装着肉包子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重新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颜睿我们快走吧,等下主子找不到我们,又要着急了。” 颜睿静静看着白白的脸,白白的脸微微笑着,眼眸里却充满忧伤。 “玉翡,你不打算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你吗?”颜睿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白。 白白的强颜欢笑终于收敛了,她眼眉低垂,哀伤的说道:“问了,又能如何?走吧。” 白白和颜睿回到豫芸阁,墨憎已经在门口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到白白和颜睿,墨憎连忙说道:“你们偷跑到哪里去了?赶快跟我回去。” 白白强打起精神问道:“怎么了主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墨憎神色凝重:“说来话长,简单的概括一下的话,就是泛花耍了个小手段,刚好让白筠看到泛花抱着我。白筠应该是伤心的跑走了。” “伤心?也许她没有多伤心了吧。”白白冷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正在前方疾走的墨憎突然停下来脚步,侧目看着白白。 “没什么意思,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出去走走,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白白的语气里少了平日里的几分毕恭毕敬,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玉翡!”颜睿在后面大声喊道。一边是自己的主子,正在因为被云主子误会而焦急;另一边,则是一直被自己视作妹妹情同手足的朋友,颜睿明白,白白虽然强颜欢笑,却已然是在崩溃的边缘,此刻最需要安慰。颜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样在原地尴尬的站着。 “玉翡怎么了?”墨憎也发现了白白的异样。 “我和玉翡刚才溜出去买肉包子吃,正巧看见贺知青抱着云主子,表情满是爱怜,嘴里好像说什么,有我在之类的话。”颜睿替白白解释道。 墨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玉翡不会有问题的,就让她自己静静吧,她一个人应该可以的。” “嗯。”颜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墨憎说道。 墨憎和颜睿回到千岛客栈的时候,冷清秋正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弄出一大串声响。墨憎本就恼怒,看到冷清秋这副要把自己厨房拆了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你是在砸我的厨房吗?” 冷清秋却没回答墨憎,而是上挑嘴角,微微笑了笑:“我在做什么不重要,你的小白筠,可是似乎生气了呢。我正要去安慰她,没有我在,估计别人搞不定这件事。” “用不着你管。”墨憎被冷清秋一激,拂袖而去。 楼上的客房里,贺知青还在安慰着云白筠:“筠筠,别难过了。” “我只是想不懂,墨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云白筠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也许墨憎也是有什么苦衷的吧,也许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呢。”贺知青说道。 “我也希望这是个误会,可是明明他被那个风尘女子抱着,而且一脸享受的神情,你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误会?”云白筠面如死灰。 “筠筠,你别太难过。”贺知青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云白筠,只能这样蹩脚的安慰着。 云白筠没说话,抬头凝望着黑色的夜空,脑海里不断的回想着今天在豫芸阁里的那一幕。想忘掉,却怎么都忘不掉。 那个风尘女子,云白筠虽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可是她周身围绕的淡淡的金光,看上去很是熟悉,和颜睿、枫引身边的光芒一样。 难道,那个风尘女子就是榴梧印? 难道,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个抢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墨大哥的人么? 夜幕低垂,白白才终于回到千岛客栈。 一直焦急的在客厅里等待的颜睿匆忙的迎了上去,道:“玉翡,你怎样了?没事吧?” 白白虚弱的摇了摇头,眼神迷离:“我没事。我有些事,要去问清楚。” “哎……”颜睿想叫住白白,可是转念一想,与其让白白一直纠缠在不知是误会还是背叛的感情里,倒不如让她直接问清楚。 楼上,云白筠依旧在思考着那个风尘女子周身散发的淡淡金光。 云白筠想了想,走出房间,敲响了贺知青的门。 “贺大哥,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屋内的人回答道。 “贺大哥。”良久,云白筠还是开了口::“贺大哥,你明天,能再陪我去一趟豫芸阁吗?” “怎么,你还要去哪里做什么?” “我今天看到那个风尘女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总是有一种感觉,她便是我要寻找的榴梧印。她给我的感觉,就像看到颜睿和枫引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我今天太过于冲动,也没有看清楚,我想明天再去一次。”云白筠说道。 “好!”贺知青一口应道:“筠筠你今日先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我明日便陪你再去一探究竟。” “嗯,好。”云白筠强笑着点了点头。 “你快去休息吧,你看你,还穿着男子的衣服。我帮你把外套先换下来吧。”说着,贺知青伸手帮云白筠宽衣。 砰!房门猛的被推开了,白白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直接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白白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云白筠也在贺知青的房间里,贺知青的手抬起来,正在解云白筠身上的纽扣。 一时间,白白自己都很惊讶,自己居然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淡淡的说:“哦,没什么事了,我明白了。”然后,再默默的转身离开。 ——“筠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哎呀!白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过短短几秒钟,白白脑海里却闪过了无数个画面。白白似乎忽然间明白了,贺知青,究竟爱的是自己?还是因为爱不到真正想爱的人,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自己? 白白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别人不要的,她玉翡也绝不会要。 白白一步一顿的走下楼梯,颜睿还站在楼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白白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我这就去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颜睿上前拦住白白。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放心,我没事。”说着,白白绕过颜睿,转身向门外走去。 楼上贺知青的房间里,云白筠一脸内疚:“对不起啊贺大哥,都是我不好,害白白误会了。” 贺知青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不是你的错。白白不是小气的人,她会理解我的。” 会理解么?云白筠不确定。云白筠只知道,在她自己看见墨憎和那个风尘女子拥抱的时候,那种心痛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用尖刀,一刀一刀的,剜着自己的肉。 而现在,白白正在承受的,应该和自己一样吧。 想到这里,云白筠猛的摇头:“不行,贺大哥,你快去追上白白,跟她解释清楚,快去!” 贺知青点点头:“那好,我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看见云白筠点头答应,贺知青转身向楼下跑去。 一直等在楼下的颜睿看见贺知青下楼,忙冲上去抓住贺知青的领子:“你到底对玉翡做了什么?!” 贺知青一头雾水:“我什么都没有做啊,白白怎么了?” “今天我和玉翡,偷跑出去买肉包子吃,刚巧看见你抱着云主子。玉翡接受不了,便跑出去刚刚才回来。她回来之后说,要找你问清楚,可是刚上楼,就又从楼上下来跑出去了。你小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颜睿愤怒的解释道。 “今天筠筠心情不好,我只是安慰了她一下而已,没想到被白白看见了。难怪她刚才看见筠筠在我房里,便跑出去了。”贺知青回答道。贺知青有意的省略了自己帮云白筠换衣服的事情,眼下这个情况,贺知青根本解释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倒只能越描越黑。与其这样,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抓紧时间去找白白解释。 “我警告你贺知青!我从来都把玉翡当妹妹看待!你若胆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定是不饶你!”颜睿说完,放开了贺知青,转身上了楼。 厨房里,冷清秋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看来这一切都越来越好玩了。芙雅,该轮到我们上场了。” “好。”乌兰芙雅笑着应道。 “咚!” “咚!” 白白呆坐在湖边,不时的向水里扔一块石头。石头溅起的水花,落在白白身上,也许是到了冬天了吧,水冰冷的刺骨,人心,也冰冷的刺骨。 人类果然是无情的生物啊!贺知青无情,云白筠无情,所有人都无情。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没有一个人关心一下自己,唯一一个担心自己的,竟然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印章。这真是我玉翡,活了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玉翡小姐还真是好兴致,都快要入冬的天了,还有心情在这里赏月。”白白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以为我也会吃你所谓温柔的那一套吗?你还是留着你拙劣的招数,去诱骗别的女子吧!我可不是你的云白筠,不是你的乌兰芙雅!”白白冰冷且阴阳怪气的对来人说道。 第62章 榴梧16 冷清秋并不介意,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云白筠?我的乌兰芙雅?玉翡小姐该不会是以为,我是真心爱她们的吧?” “呵。”白白冷哼一声:“爱她们?你爱的人恐怕只有你自己吧?” 身后的冷清秋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看来玉翡小姐,还是看的挺明白的。可你既然能看出我不是真心爱她们,却怎么看不出贺知青心里,究竟爱的不是云白筠呢?我是该夸玉翡小姐冰雪聪明,还是该骂你愚蠢浅薄呢?” “白白!白白!”贺知青的喊声从远处传过来。 白白被冷清秋戳到软肋,猛的回过头去,可是,哪里还有冷清秋的影子?甚至连冷清秋来过的痕迹,都未曾有过。寂寥的湖边,只有贺知青的呼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白白!”不远处,贺知青终于看到了白白的影子,急忙跑过来。 “白白,你怎么了?”贺知青说道。 “我没事,我很好。你不需要顾及我,去给你的筠筠疗伤去吧。”白白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白白,你真的是误会了。今日筠筠在豫芸阁里,见到墨憎同一个风尘女子一起,且异常亲密,因此十分伤心,我只是安慰她一下而已。刚刚她到房间里找我,说她感觉今天在豫芸阁里见到的那个风尘女子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榴梧印,要我再去陪她看看,我答应她了。我看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衣服都没有换,就提出帮她把外衣换下来,可是这个时候,你便推门进来了。”贺知青解释道。 “嗯。”白白应了一声““是,是我不对。是我进去的时间不对。是我误会你不对。是我爱上你不对。总之一切,都是我错了。”白白的语气异常平静,即便是说着伤心的话,却让人听不出语气里的悲伤。 “不是的,这真的只是误会。”贺知青说道。 “误会?”白白冷哼一声:“贺知青,我叫玉翡,从始至终,我都叫玉翡。从前我是狐狸的模样,云主子叫我白白便叫了。我变成人型之后墨大哥分明说清楚了我名为玉翡,从那之后所有人都改叫我玉翡,只有你依旧叫我白白!怎么,你是舍不得她取得名字吗?” “白白……啊不玉翡,只要你喜欢,我叫你什么都可以。你别这样,好吗?”贺知青心疼的说道。 “你究竟是爱我,还是因为你爱不到云主子,所以爱我?”白白侧过头,平静的望着贺知青的眼睛。如果没有坠入到绝境,又怎么可能如此冷静。 贺知青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了白白:“白白,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我都已经跨越种族爱上你了,不在意会不会有平静的生活,不在意会不会有孩子。我只在意你!你怎么可能是别人的替补呢?我爱的就是你!白白也好,玉翡也好,我爱的始终是你!”贺知青紧紧抱着白白,却感觉,似是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白白没说话,只是放松了身体,靠在贺知青怀里,沉沉睡去。 贺知青艰难却又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衣,轻轻盖在白白身上,喃喃的说道:“对不起,我害你伤心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走,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笃笃笃……”千岛客栈里,乌兰芙雅轻轻的扣响了云白筠的房门。 “姐姐,可以进来么?” “进吧。”云白筠说道。 “姐姐,芙雅做了点水果清粥,姐姐尝尝好不好喝。”乌兰芙雅把手中端着的碗,举到云白筠面前。 “嗯,好。”云白筠没什么心情,只是拿起勺子,微微的舀起来一勺,尝了一口,却也不得不承认味道不错。 “嗯。很好吃。”云白筠微笑着点头说道。 “真的么?”乌兰芙雅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真的。”云白筠无奈的笑笑。 “那太好了!我可以做给冷哥哥吃了!”乌兰芙雅笑着,脸上的幸福像是怎么样也隐藏不住。 云白筠想起当初,乌兰芙雅要跟着冷清秋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她,觉得乌兰芙雅一定会受到伤害。可恰恰相反,现在唯一一个还能开心的笑的人,就是乌兰芙雅。 果然是,世事难料。 “芙雅,你和冷清秋,还好吗?”云白筠忍不住问道。 “还好呀!虽然冷哥哥现在还不爱我,可是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乌兰芙雅坚定的说道:“姐姐,你知道么?有的时候,相信一个人是很重要的。就像玉翡姐姐和贺哥哥一样。我觉得,如果爱一个人,就要相信,他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可能他现在做起来的事,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看,听起来并不是很好听,可是我还是相信,我看到的可能只是一个片面,他依旧是在为了我努力着。”乌兰芙雅稚气却坚决的说着。 “你的这个想法,未免……”云白筠想要发表不同的意见。 “未免太过于乐观是么?”乌兰芙雅打断云白筠道:“其实确实是有些乐观了,可是有的时候,眼睛真的是会骗人的。相信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比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时候更可靠。”乌兰芙雅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么晚了,姐姐早点休息吧,芙雅也回去休息了,晚安。” 说着,乌兰芙雅退出了云白筠的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黑暗里,一个人影潜入了墨憎的房间。 “你终于来了?”墨憎微微冲黑影笑道。 “看来你也是等了我很久了呢。”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冷清秋。 “你和乌兰芙雅,今天怕是也很辛苦吧?劝玉翡,又劝白筠。”墨憎看着冷清秋的眼睛说道。 “看来你知道的还蛮多的嘛,怎么,你不打算去解释一下?”冷清秋掩住嘴,微微的笑道。 “没什么可解释的,时间久了,她自会看清事实。”墨憎冷冷的说道。 “恐怕,她也会觉得,你看清她了呢。”冷清秋笑了笑,说道:“你再考虑清楚下吧,我可是还有下一站的任务呢。” 说着,那个红衣黑发的男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墨憎终究还是没有动,他满脑子都是夭泛花的那句:“我想看看,她究竟有多爱你。” 一夜,云白筠的睡眠都是轻轻的,浅浅的。当属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云白筠脸上的时候,云白筠终于如释重负般的醒了过来。 这一夜,对于云白筠来说,异常的纷扰与冗长。若是,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一切,已成定局。 云白筠尽力的让自己不去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她静静的穿好衣服,昨天的那身衣服,不需要再做改动,直接穿上就好。云白筠虽然身穿男子的衣服,却依旧不堪一击,云白筠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个念头,如果可以变强,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也保护身边的人。 云白筠梳洗完毕,起身去找贺知青,可贺知青却不在房间里,甚至不在客栈里。云白筠找遍了她所能想到的每一个角落,却都没有贺知青的影子。 难道昨晚贺大哥和白白都没有回来?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云白筠心里一紧。 又转了个弯,云白筠终于在湖边,看到了贺知青和白白的影子。 贺知青背靠着大树,怀里紧抱着白白,白白身上,盖着贺大哥的衣服。两个人都已经沉沉的睡着了,脸上,都是昨晚乌兰芙雅的那种幸福表情。想来,一定是已经和好了。 云白筠没去打扰他们,默默的离开了湖边。 云白筠回到房间,刚刚推开门,便看见墨憎正坐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云白筠看着墨憎的眼睛。其实她期待着墨憎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可又怕墨憎,给不了自己满意的解释。 而最终,云白筠什么都没有问墨憎,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墨憎又什么话要同自己说。 墨憎看着云白筠的脸,说道:“要去豫芸阁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云白筠突然间觉得自己实际上十分的卑微与可笑,原来。就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吗? 云白筠想要拒绝墨憎,她想告诉墨憎,她并不需要他。她自己可以完成仙人交给她的任务。可是云白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墨憎和云白筠,起身去了豫芸阁,二人,一路无话。 进了豫芸阁的门,小二径直迎上来,对云白筠道:“客观,您来了?您昨天订的梅香阁可是还没退钱呢,要不要小的现在领您过去?” 第63章 榴梧17 云白筠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好啊,就梅香阁吧。” “好嘞!”小二忙不迭的应了一声,接着在前面领路,带云白筠和墨憎去楼上的梅香阁。 云白筠刚刚在梅香阁坐下,还来不及顾忌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便对小二说:“我要见你们阁主。”云白筠的语气里充满挑衅,似乎这一见,有着和这个豫芸阁阁主决一死战的韵味。 “好嘞,小的这就去找阁主。”小二顺从的鞠了个躬。不知道是不是被云白筠的气势吓到的缘故,这个小二竟然什么也没问,只是听从云白筠的话,转身去叫阁主。 看着小二离去的背影,云白筠这才猛的想起来,自己对榴梧印的判断未必正确,而墨大哥也不认得榴梧印,颜睿又没有跟来,这次来豫芸阁,岂不又是白跑一趟? 云白筠犯了难,尴尬的挠了挠头。 墨憎似乎是看穿了云白筠的心思,面无表情,却一语点醒梦中人:“颜睿没有跟来,千水印你不是一直带着吗?” 云白筠心里有些失落,明明是墨憎做了错事,让自己误会,现在又这副模样,仿佛自己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墨憎的什么人,他没有必要同自己解释。然而云白筠这样一想,反而更加失落。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失落的时候,云白筠忙唤出千水印:“水,水。” 水印立刻出现在云白筠面前:“有什么吩咐?” “我在寻找榴梧印,可是颜睿没有跟来,所以等下要拜托你帮我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榴梧印。”云白筠解释道。 “好,没问题。”水点点头。 “是谁找我,又有何事呢?”还未见到豫芸阁阁主本人,就听到一个娇媚却又风情万种的声音。接着,一个身材丰满且曼妙的女子走进了豫芸阁。 云白筠愣了一下。 云白筠本想问豫芸阁阁主打听一下,那天同墨大哥在一起的风尘女子是谁,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打点阁主的大笔银两。却没想到,那个抱着墨大哥的风尘女子,便是豫芸阁阁主本人。 一时间,云白筠忘记了自己本来的任务,上下打量着这个豫芸阁阁主。她穿着薄薄的纱衣,走起路来扭腰摆臀,丝丝的妩媚感顺着举手投足之间,精准的传递到客人们眼里。看起来轻佻,可却让人无法拒绝,她所传递的魅惑。这个女子似与普通的青楼女子无异,可既是能在这榴城寸土寸金的中心地带建立这样一家歌舞坊,并且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想必也绝不是等闲之辈了。 云白筠仔细看了看,这个豫芸阁阁主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与颜睿和枫引别无二致。 云白筠侧目看了看水,水已经甜甜的喊出声来:“阿花姐姐!” 夭泛花用面纱遮住口鼻轻笑:“看来我还是轻敌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你果真是榴梧印!”云白筠说道。 “没错。我叫夭泛花,你叫我泛花就好。”夭泛花媚然浅笑:“对了,昨天呢,你的墨大哥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先来帮你探探路而已,你可不要挂怀了。”夭泛花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找到个合理的借口把昨天的事情圆过去了,不然如果云主子和墨主子之间真的出现什么隔阂,估计自己和墨憎那些欢乐的上下级时光可是救不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笑笑说道。心里却依旧满是疑问,既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墨大哥为什么不肯和自己解释?还有,究竟探什么路,需要两个人抱在一起探呢? 墨憎一脸黑线,这个夭泛花还真是没有说谎的天赋,倒不如直接说,自己同她是旧识呢。 “误会解释清楚了,那么请问这位小姐,找我夭泛花,有何贵干?”夭泛花轻轻捻起一颗话梅放进嘴里。 “我有任务在身,需要寻找榴梧印,希望你可以理解,帮我完成这个任务。”云白筠说道,顿了顿,又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这位小妹妹还真是可爱。我们这种人,风月场上的事见得多了,是男是女又怎么会分不清呢?说道榴梧印的事,我当然理解,可是我没办法帮助,二位请回吧。”说着,夭泛花起身便要走出梅香阁。 “泛花。”夭泛花路过墨憎身边时,墨憎忽的压低声音叫了夭泛花的名字,声音不大,更不尖锐,却让夭泛花不得不停下脚步。 听这声音,主子似乎是生气了。这个主子,真是说不清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云白筠开口道:“请问夭泛花小姐,怎样才可以和我们走?” 夭泛花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只身在这榴城打下一分天地,实属不易。现在刚巧到了榴梧歌舞坊排名的重要阶段,我怎么可以置之不顾呢?”夭泛花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要是想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我已经通过内部的方式打探到,在榴城,我豫芸阁应是排在第一位无疑。但在梧城,有一家名为‘桥汐阁’的歌舞坊,实力雄厚,也是我们豫芸阁此次竞选的最大的敌人。若云小姐能帮我赢得此次竞选,获得第一,我便帮你们这个忙。” “好,一言为定!”云白筠斩钉截铁的说道。 “回答的竟然这么干脆吗?”夭泛花笑了笑。 “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云白筠高傲的扬起脖子。 “看来云姑娘果然爽快。即是如此,那么我也会提供给你一个助手。”夭泛花说道。 “来人啊!”夭泛花站到走廊里喊道。 “阁主,有什么吩咐。”小二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夭泛花面前。 “把夏晚小姐请上来。”夭泛花吩咐道。 “是。”小二得令。 云白筠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夭泛花说到“夏晚”两个字的时候,墨大哥的脸颊似乎黑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的话,自己还真的很想见识见识,这个夏晚姑娘是何许人物。 那个夏晚姑娘很快听了夭泛花的命令,出现在了云白筠面前。她的发色有着淡淡的紫色,一张脸算不上多精致,却绝对的特别。尖尖的下巴衬得整个人秀气灵动而又风情万种,可举手投足之间,又似乎只是一个文静木讷的小姑娘。无需多余的发饰和妆容,这个夏晚姑娘便已经足够吸引大家的目光。 可是眼前,这个夏晚姑娘,却低眉顺目的站在云白筠面前:“大家好,我叫陈夏晚。” 不知道是不是云白筠又产生了幻觉,她似乎觉得,在陈夏晚的视线接触到墨大哥的时候,也有些许的闪躲。 夭泛花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的属下,也是朋友,陈夏晚。你们此次去梧城的任务,就由她来帮助以及监督了。” 云白筠点点头:“好。” “待你们帮我成功赢得榴梧第一的称号,我自会和你们走。” “好,那我们先告辞了。” “恕不远送。”夭泛花笑笑。 路上,陈夏晚跟在云白筠和墨憎身后,慢条斯理的往客栈的方向走着。也许是因为陈夏晚与云白筠和墨憎都不熟识,所以看起来有些胆怯,又有些唯唯诺诺。云白筠其实并不讨厌陈夏晚,相反,她莫名的觉得,陈夏晚有一种其他女子没有的灵性,与自己、与白白、与乌兰芙雅都不同。 可是陈夏晚看墨大哥的那一眼,和墨大哥看陈夏晚的那一眼,却让她多少在心底有了一些抵触。 “唉……”云白筠长叹了一口气,到底,她看是看不得陈夏晚孤单而落寞的跟在自己和墨憎身后。 “夏晚姑娘,你是哪里人?”云白筠放慢了脚步,和陈夏晚攀谈起来。 陈夏晚似乎没有料到云白筠会和自己交谈,有些微微的惊讶,但很快,便放松下来,微微一笑:“我是崆曲人。云姑娘不要客气,叫我夏晚就好。” “好,夏晚你也不要客气了,叫我白筠就可以了。”云白筠说道。 这一次,陈夏晚的嘴有些尴尬的张了张,但最终还是叫道:“……白筠。” “嗯。我有去过崆曲,夏晚你也是乐师吗?”云白筠问道。 “嗯,是的。我现在是豫芸阁的乐师。”陈夏晚的声音不骄不躁,听起来很舒服。 “那你弹琴一定很厉害吧,要是在崆曲的时候认识你就好了。”云白筠有些自顾自的说道。她又想起了木泽,不知道木泽在死后的世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找到他的木青,又有没有人阻止他再去爱木青。 陈夏晚没有说话,眼神却越过云白筠的头顶,一直落在墨憎的肩头。 三个人,一路再无话。 回到客栈,墨憎连忙把所有人都着急起来:“大家都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同大家说。” “什么事情?” “怎么了?” 众人听到墨憎的招呼,都纷纷放下手里正在忙着的事情,凑过来。 “首先给大家介绍一个新成员,陈夏晚。”墨憎说道:“我今天和白筠去了一趟豫芸阁,白筠的猜测是正确的,豫芸阁的阁主夭泛花,就是榴梧印。但是当白筠提出要她帮忙的时候,夭泛花却拒绝了,她说必须要帮她的豫芸阁取得榴梧第一的称号,才同意和我们一起走。她的对手,是梧城的桥汐阁。而这位陈夏晚姑娘,便是夭泛花的手下,对我们起帮助和监督的作用。” 第64章 榴梧18 颜睿偷偷看了白白一眼,白白撇撇嘴,没说话。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梧城。去梧城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原路返回,在咱们来时的岔路口走另外的一条路。而另外一条,则是要穿过一片沙漠。显然,第二条路要比第一条路节省时间,但是危险系数也会大一些。事关大家的安危,所以大家还是投票选择一下吧。”墨憎继续说道。 “我选择沙漠!”一向快言快语的颜睿抢先说道:“还要退回去岂不是慢死了。” “我也同意沙漠。”白白点点头说道。 “那我听玉翡的。”贺知青宠溺的拉住白白的手。 “我觉得还是退回去吧……虽然,我知道这样会很麻烦……可是我看不见,骑马……”炽脩低下头说道,声音里满是委屈。 “有退回去的时间,只怕是都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呢。”冷清秋笑道:“我和芙雅选择沙漠。”接着冷清秋轻轻拍拍炽脩的头:“炽脩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夏晚姑娘呢?”墨憎问道。 “我都可以,你们决定就好。”陈夏晚低下头来笑了笑。 最后,大家纷纷看向云白筠。 “那就沙漠吧。”云白筠说。 “好。那我们就走沙漠这条路。”墨憎说道:“沙漠里不能过马车,骑马的风险也比较大。所以,我建议大家骑骆驼过沙漠。骆驼是沙漠里的穿行者,会更安全一些,一匹骆驼可以坐两个人,大家两两分组,自由组队,尽量是一个会功夫的,保护一个不会功夫的。”墨憎顿了顿,说道:“我和白筠一组。” “我和知青一组。”白白的眼里充满笑意。 “我和炽脩一组好了。”冷清秋抿起嘴来说道。 “那我……”颜睿侧过头,看了看乌兰芙雅又看了看陈夏晚,不知道该选择哪一个。 “不如让冷清秋和乌兰芙雅一组,颜睿化成鹤瑞印,同炽脩和陈夏晚一组吧。”墨憎笑着说道。 “好。”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没什么异议,大家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上路。”墨憎说道。 众人四散而去,只有陈夏晚,还站在墨憎面前。 “你怎么跟来了?是你的主意,还是夭泛花的主意。”墨憎冷冷的问道。 陈夏晚低眉顺目,却默不作声。 陈夏晚的沉默显然是刺激到了墨憎,他一甩衣袖,转身上了楼。最后,他说:“你永远也比不上她。” 陈夏晚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待到墨憎上楼之后,跟着走上楼梯,敲响了白白的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了,似乎里面的人知道陈夏晚一定回来:“夏晚,快进来。”说着,白白伸手把陈夏晚拉近屋里。 屋里,颜睿也在。 “夏晚,你怎么来了?”白白激动地问陈夏晚。 “你们走后,我一直跟泛花姐在一起,这次泛花姐说让我帮她完成一个任务,没想到我刚进屋,便看见主子了。”陈夏晚微微笑道。 “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泛花,才做的出来吧。”颜睿笑道。 “泛花姐这次也被主子骂的很惨,只不过泛花姐认为对的事情,即便是受到惩罚,也要坚持吧。”陈夏晚依旧温柔:“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好好休息。” “好。”白白点点头。 而另一边,冷清秋却并不着急睡觉,他来到乌兰芙雅的房间:“芙雅,可以进去么?” “冷哥哥?当然可以!”乌兰芙雅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急切。 “芙雅,今天我看炽脩太可怜,所以选了炽脩,你会生气么?”冷清秋笑着看着乌兰芙雅的眼睛。 “当然不会,哥哥果然和芙雅想的一样呢,芙雅刚刚还在想,既然炽脩这么可怜,冷哥哥一定会选择和炽脩一起的吧。”乌兰芙雅的语气里非但没有失落,反倒有一丝丝小骄傲,这让冷清秋感到很意外。 自从来到剜月手下之后,冷清秋因为任务的缘故,经常性的接触不同的女子,可是对于她们来说,理解很少要求却很多。这个乌兰芙雅,今天被自己抛弃竟然没哭没闹,反而还称赞自己是她的骄傲。 这个姑娘,还真的很不一样。 冷清秋笑了笑,说道:“那就好,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乌兰芙雅的声音里依旧透着满满的幸福:“好。哥哥晚安。” 冷清秋从乌兰芙雅的房间离开后,径直去了陈夏晚的房间。 “夏晚姑娘,可以进来么?”冷清秋的声音听起来彬彬有礼。 “当然可以,请进。”陈夏晚温柔的说道。 “久仰夏晚姑娘大名。”冷清秋说着,推开了陈夏晚的房门。 “彼此彼此,您一定是冷清秋公子吧。我来之前,泛花姐还对我说,要我小心冷清秋,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彪形大汉,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如此温柔的翩翩公子。”陈夏晚依旧微笑着。 “我不过是感觉你和我很像罢了。不过夏晚姑娘倒是痴情,竟从云锦千里迢迢的寻来。”冷清秋邪魅的笑笑。 “痴情倒是说不上,不过是有些小执着罢了。我想你来的目的应该是想要提醒我,我现在做的事情并不可靠,毫无意义并且令人失望吧?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不去尝试尝试,总是不会死心。纵然他对我不好,不过我也不在乎了,没什么能伤害到我,我依然,是陈夏晚。”陈夏晚温柔的笑笑。 “那就要祝姑娘好运了。”冷清秋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陈夏晚的屋子。冷清秋的直觉一点都没有错,这个陈夏晚,和自己确实是很相像,自己用温柔做伪装,陈夏晚用文静做伪装。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却可能是暗流涌动。 陈夏晚看着冷清秋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记起来?” 第二天一早,颜睿和墨憎便牵来了四头骆驼。大家吃过早饭,各自挑选了骆驼,并把食物、水和行李绑在骆驼上,就出发了。 一路上,白白和贺知青,都是一路欢声笑语,你侬我侬,似乎没有把穿越沙漠,当做这次任务的一部分,而是当做两个人之间的一场旅行。 乌兰芙雅和冷清秋之间,则有些微妙的尴尬。乌兰芙雅对冷清秋说的话,依旧有些小心翼翼,在乌兰芙雅眼里,能和冷清秋走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换句话说,即便冷清秋无法爱上自己,能这样的陪在冷清秋身边,乌兰芙雅也已经知足了。然而冷清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自己的同伴的旅途中闷闷不乐的,因此经常说一些笑话逗乌兰芙雅开心,两个人之间虽然有些尴尬,却也不至于无趣。 炽脩和陈夏晚虽然刚刚认识,可炽脩却对这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印象非常好,甚至觉得她在某些地方,和冷清秋哥哥有些相似。而陈夏晚一路上,也全都是以炽脩的思想为主,偶尔,颜睿也同二人闲聊几句,相处十分融洽。 唯独墨憎和云白筠那边,两个人一路无话。云白筠还对墨憎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她的事情有点小较劲,而墨憎却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错,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可怕的沉默一直在二人之间蔓延着。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和你解释。”良久,墨憎还是先开了口。 云白筠笑笑:“没关系。” 从绘恩一直到榴梧,这么长久以来的相处,云白筠对墨憎的性格也是了解的,记忆里,墨憎似乎还没对谁低过头服过软。而现在,既然一切本来就是误会,那自己也就别再苦苦抓着不放了。 只是,这一次,自己赌赢了,那么,下一次呢? 陈夏晚将一切都听在耳里,她知道,自己在这场战役中,没有一丝胜算。而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温文的笑着。 “哇!好美啊!”走在最前面的白白突然惊呼一声。 众人忙随着白白的视线看过去,在不远处,有一座流沙喷泉。白色的喷泉池中,竖着一个美丽的雕塑,四角上,四个火凤凰模样的雕像,正张着嘴,而细腻的黄色流沙,正从这四只凤凰的口中流淌出来。倘若是在别处,这个喷泉也许只能算得上是精致而算不上壮观,但在这个寸草不生的沙漠里,却是比天地万物,都更加波澜壮阔的景象。 云白筠不禁看呆了。 “喜欢?”墨憎低头问云白筠。 “嗯,喜欢。”云白筠狠狠地点了点头。 “前面还有流沙客栈,你要是喜欢,我等下都带你去看。”墨憎看着云白筠的眼睛,温柔满溢出来。 “好。”云白筠笑了笑,连云白筠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过了?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等下再上路。”墨憎说道。 “好!”乌兰芙雅和白白听到休息,急忙跑到流沙喷泉面前一看究竟。 陈夏晚则走到冷清秋身边坐下:“这么美的景色对你来说也没有吸引力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发呆?” 冷清秋扯扯嘴角笑笑:“你不是也一样么?而且相比那两个姑娘,你似乎更特别一些哦。” 陈夏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冷清秋身边。 在流沙喷泉玩的哈哈大笑的乌兰芙雅猛地回头,看到自己的冷哥哥正和那个来路不明的陈夏晚坐在一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却什么都没说。 陈夏晚却识趣,微微笑了笑,从冷清秋身边起身离开。 第65章 榴梧19 冷清秋的脸一瞬间僵硬起来:“占星术。” 陈夏晚回眸一笑:“读心术。” 冷清秋紧皱眉头,难怪感觉这个陈夏晚和自己很像,想不到她竟然也会读心。这个陈夏晚究竟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目的?真的只是,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爱情么? 云白筠也走过去同白白和乌兰芙雅一起玩着流沙喷泉里的沙。云白筠抓起一把沙握在手里,接着把手掌摊开,想要仔细的看一下这些干净细腻的沙,可风却贪婪的把云白筠手里的沙一丝丝的吹走,不留一点余地。 云白筠不甘心,又捧起一把沙,却依旧被风吹得四散而去。 风沙似乎越来越大,把整个流沙喷泉里的沙全部像雪花一般的吹起来。见此情景,乌兰芙雅索性站到喷泉里,在漫天飞舞的沙中,翩翩起舞。 果然,是舞蹈的灵魂。 墨憎的神情却突然严肃起来,他不在说话,也收敛了视线落在云白筠身上的美好笑容。他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风声。忽的,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起来,大喊道:“冷清秋!” 冷清秋的神情依旧和往日一样平静,却收敛了笑容,凝重的冲墨憎点了点头。 云白筠回头看了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墨憎和冷清秋,平日里几乎不怎么交流。而每一次,都是只在危难关头,连墨憎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才会去征求冷清秋的意见。 “我们到榴城还有多远?”墨憎问冷清秋道。 冷清秋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 “那我们走出去了多远?”墨憎又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可以。”冷清秋回答。 云白筠听不懂这两个人之间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却知道危机重重。 “快点!所有人把多余的东西都丢掉!赶快骑上骆驼!用最快的时间原路返回!”墨憎大喊道。 “怎么了?”云白筠问道。 “沙尘暴。”陈夏晚代替墨憎回答道:“我们遇上了沙尘暴。而且吹过来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墨憎问冷清秋道。 “不知道,恐怕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了。”冷清秋说道。 “快走!”墨憎用力一挥手。 大家纷纷丢掉行李,只留下必须的水和食物。然而骆驼虽然稳妥,却跑不快,特别还是在身上驮着两个人以及一堆东西的情况下。如果是慢慢地走,到也许可以,可是要想快速奔跑,骆驼自身都很难吃得消。 风速远比大家预料的要快得多,云白筠偷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滚滚黄沙,沙子不断地被风卷起来,像海浪一样翻滚着、像漩涡一样盘旋着,一波接着一波,却一波比一波更加的靠近他们。 墨憎匆忙中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云白筠的眼睛:“白筠,不要回头。” 接着,墨憎提高音量,对大家喊道:“大家别慌!打起精神!一定要赶在它来之前返回客栈!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量来!” 乌兰芙雅虽是从小在榴梧长大,却只接触过沼泽而未触及到沙漠,被这场景吓得瑟瑟发抖。 冷清秋轻轻贴在乌兰芙雅耳边:“怕么?” 乌兰芙雅似乎突然感觉到了力量,她回身紧紧抱住冷清秋:“不怕,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冷清秋笑了笑,冲陈夏晚喊道:“夏晚小姐,你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畏惧呢。” 陈夏晚提高音量,却依旧温柔:“彼此彼此。” 不一会儿,风沙已经把众人包围了,陈夏晚皱皱眉说道:“不行,我们跑不过风!” “颜睿,你来带炽脩一起走。”陈夏晚唤出了颜睿。 “好。”颜睿不明所以,听到陈夏晚的呼唤忙化成人形。 炽脩却感觉到了异样,大声喊道:“夏晚姐姐,你要去哪里?!” 陈夏晚没回答,却翻下骆驼,路过冷清秋身边,陈夏晚微微说了一句:“保重。” 一时间,那种天崩地裂般的头痛将冷清秋淹没。 可是现在不是发病的时机,冷清秋只能强撑着继续向前走,心里却似乎有什么,在慢慢苏醒。 陈夏晚跑到众人身后,吃力的用法术撑起屏障。 “让开!”墨憎一把推开正在施法陈夏晚:“我告诉你陈夏晚!我不需要你!我们所有人都不需要你!” 说着,墨憎提起陈夏晚的胳膊,把她扔回骆驼背上:“给我走!” 接着,墨憎像陈夏晚方才的样子一般,用法术撑起一道屏障。墨憎的法力比陈夏晚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可终究是与大自然进行对抗,而不管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在大自然面前,都是一样的渺小、一样的不堪一击。 墨憎看着身后,众人的骆驼被风沙吹的脚步凌乱但依旧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时,他终于体力不支,单膝跪坐在地上。 突然,墨憎猛地侧过头去,发现,云白筠就坐在自己身边。 墨憎紧张起来:“你怎么不走!你疯了?!” 云白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摇头。 一瞬间,飞沙走石,将墨憎和云白筠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传来的温度,将云白筠从混沌中唤醒。 这是哪里?我还活着吗?云白筠在半梦半醒间问自己。 云白筠睁开双眼,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风沙刮得破烂不堪,脸上也满是沙子,甚至有一些沙子,肆虐的灌进了自己的鼻孔和耳朵里。也许在昏迷中,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斤的沙子了吧,但是至少,活着就好。 云白筠开始大声的喊着墨憎的名字:“墨憎!墨大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不远处,墨憎的声音传来。显然,墨憎也是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云白筠忙跑过去扶住墨憎:“太好了,墨大哥。我们还活着。” “是啊。”墨憎强打起精神笑笑。 墨憎曾用法术支开屏障,把大家和沙尘暴短暂的隔绝开来,体力消耗的也比云白筠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云白筠知道,即便墨憎很虚弱,却断然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让自己担心。除非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有着潜在的危险。 “墨大哥,怎么了?”云白筠问墨憎道。 墨憎摇了摇头,伸手指着前方。 他们的骆驼还在,水和食物却几乎全部被风吹走了。这种情况下,骆驼也没有体力,不再是代步工具反倒成了累赘。而被沙尘暴席卷过后的沙漠,每一处都和之前颓然不同,就连原本一马平川的沙漠,此刻也全部都是一座接一座的沙丘。 再这样的环境下,单纯靠步行,要走几天才能出去呢? 客栈里,白白把大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焦急的等待着墨憎和云白筠。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炽脩也着急的问道。 “没事,大家不要担心,有墨憎在,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冷清秋说道。顿了顿,又说:“不如我回去找找他们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白白马上接道。 “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我需要感应他们的位置,陈夏晚和我一起去就好。”冷清秋说道。 “好。”陈夏晚毫不畏惧的点点头。 “芙雅,帮我们准备好充足的水和食物,我们现在就出发。”冷清秋对乌兰芙雅说道。 “嗯,好。”乌兰芙雅本来还在为冷清秋带着陈夏晚而不带着自己而不开心,听到冷清秋喊自己的名字,又瞬间活了起来。 云白筠和墨憎艰难的在沙漠里穿梭着,只一天,他们所剩无几的水和食物就消耗殆尽。可四周依旧是漫漫黄沙,一眼望不到边。 墨憎艰难的靠着太阳光辨别着方向,带着云白筠一路向南走着。而对于他们来说,今后几天没有食物没有水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一连三天,云白筠和墨憎都在沙漠里漫无目的的跋涉着,翻过一座又一座的沙丘,沙漠却依旧无边无际。 到了第四天,云白筠和墨憎的身体终于到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云白筠的嘴唇开裂的像是干涸的泥土,墨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只是用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终于,云白筠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白筠,起来。坚持住,我们能走出去的。”墨憎鼓励云白筠道。声音不大,却依旧铿锵有力,而实际上,墨憎也在崩溃的边缘。 “墨大哥,我走不动了。”云白筠摇摇头。 墨憎张开的嘴顿了一下:“那好,我就在这里陪你,我们一起等他们来救我们!” 云白筠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白筠,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着我!”墨憎对云白筠说。 “白筠,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这里的。”墨憎低头对云白筠说道。难道,我真的是你的灾星?不管什么时候,你都终究是因我而死? 云白筠摇摇头,声音极其微弱:“我不后悔……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留下来……和你一起……” 墨憎紧紧抱住云白筠,怀里的那个人,却已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白筠终于再次醒来。这一次,却是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床榻。自己就这样安静的仰卧在床上,似乎沙漠里那可怕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 云白筠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痛,这不是梦。 那么,墨大哥在哪? 云白筠连忙翻身下床,踉踉跄跄的推开屋门,却和正巧端着白粥进来的贺知青撞了个满怀。 “筠筠,你醒了?!快来吃点东西吧。”贺知青见云白筠醒来了,很是激动地说道。 “墨大哥怎么样了?”云白筠焦急的问。 “你先吃点东西吧……”贺知青说道。 “我不吃。”云白筠强硬的打断了贺知青的话:“你先告诉我,墨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次,轮到贺知青沉默了。 良久,贺知青才开口说道:“这样,筠筠,你先进屋坐下,我慢慢给你讲好吗?” “嗯。”云白筠妥协了,一屁股坐在床上,等着贺知青的下文。 贺知青见再也躲不过去,缓缓说道:“我们回到客栈之后,大家始终放心不下你们两个。冷清秋和陈夏晚,当天就骑了骆驼重新出去找。但是沙漠地形复杂,沙尘暴之后,磁场也被破坏。冷清秋的占星术根本就感应不到你们的存在,只能漫无目的的去找。就这样一直到了第四天,冷清秋和陈夏晚在沙漠里发现了一匹骆驼,骆驼上驮着你。你的手里,握着一张用血写的布条,上面写着‘直接出发去榴城,不用担心我’。那个时候你的气息已经极其的微弱,冷清秋和陈夏晚怕你出什么问题,就先把你带回来了。” “那墨大哥呢?你们就放弃寻找他了是吗?”云白筠似崩溃般喊道。 “筠筠,你别着急。冷清秋和陈夏晚回来之后,玉翡和颜睿就已经又出发去找了。”贺知青说道。 第66章 榴梧20 “可是……”贺知青的后一句话,却梗在喉头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云白筠问道。 “可是,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贺知青别过了头,难过的说道。 云白筠颓然的靠在门框上,心中唯一的防线,猛的崩塌。一瞬间,云白筠想到了很多,她很怕自己会再也见不到墨憎,她恨自己,为什么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误会竟然和他执拗了这么久。如果这一次,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云白筠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永远都不会! 然而与此同时,云白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在此刻都是于事无补,她猛地站起身来:“我要去找墨大哥!”说着,便往屋外冲。 “筠筠,你别冲动,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白白和颜睿已经去找了!”贺知青忙拦住云白筠。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墨大哥!”云白筠用力挣脱开贺知青的手,踉踉跄跄的向楼下跑去。 云白筠和贺知青的吵嚷声惊动了众人,冷清秋闻声跑出来和贺知青一起拦住云白筠,云白筠却只是一直在吵着、闹着,全然不听他们说了什么。 “让她去!”陈夏晚喊道。一向温柔文静的陈夏晚猛地喊这么大声,却让大家不自觉的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云白筠趁机向外跑去,贺知青眼疾手快便要去追,却被陈夏晚再次喝住:“别拦着她,让她去!” 接着,陈夏晚冲着云白筠的背影喊道:“如果没有你的拖累,墨憎一个人也不至于困在沙漠里走不出来。你自以为是的留在墨憎身边,可是除了害他被困在沙漠里你又做了什么?墨憎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着,你当真以为他只是为了给你写那封信才咬破手指?他舍命救你,你却又要回去送死?你以为你是要和他作伴,可我告诉你,他在黄泉路上从来都不孤单。”说罢,陈夏晚转身上了楼。 在路过冷清秋身边的时候,陈夏晚对冷清秋使了一个眼色。 云白筠终于如梦初醒般的停了下来,站在门边扶着门框静静出神。 冷清秋忙上前扶住云白筠:“筠儿,你不用担心了,墨憎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白筠慢慢的回身看了一眼冷清秋,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但又冷静了下来,似是被陈夏晚的话给一下子点醒了。 云白筠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房间,沉沉睡去。 云白筠和众人只能焦急的等待着,云白筠不想也没有心思再去上路寻找榴梧印,如果可以,她甚至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个任务。不能完成仙人的任务怎样?不能再回到爷爷身边又怎样?至少,不会有那么多人,为自己而死。 正想着,冷清秋在门外轻叩云白筠的房门:“可以进来吗?筠儿?” “可以,请进。”云白筠说道。 冷清秋推开门,并没绕弯子,也许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干脆直接对云白筠开口道:“筠儿,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我知道你还有任务在身,你要不要先去完成你的任务?” 云白筠摇了摇头,道:“我不想,我只想在这等墨大哥回来。” “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命数,你不要太脆弱。”冷清秋看着云白筠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搞不清楚自己这样的目的是什么了,为了寻找这个传说中的九国印,这么多人都来帮助我,可是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云白筠难过的别过了头,继而,又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目光坚定的说:“清秋,你有办法让我学会武功,让我拥有足以保护大家的力量吗?” 冷清秋笑了笑:“怎么,还想继续学铁链和铁锤吗?” 云白筠摇摇头,说道:“怎么都好,我只想有能力去保护大家。” “这样么?”冷清秋饶有趣味的笑笑:“其实呢,铁链和铁锤对于你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学一些防身倒是可以,用做武器的话,就未免有些困难了。不过你要是想学,有两件事情,倒也许蛮适合你。” “是什么?”云白筠迫不及待的问。 “御金和幻灵。”冷清秋说道。 “那是什么?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云白筠不解的问。 “天地万物都有灵气,而因为灵气的聚集,便有可能形成灵体,从而被赋予生命。比如说你拥有的印章,颜睿和枫引以及我们要寻找的榴梧印夭泛花,就都是灵体衍生出来的生命。而据我所知,穗盟印和绘恩印,印里没有灵体,对不对?” 云白筠点点头:“我可以做得到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个过程也是比较繁琐的。”冷清秋点头道。 “那么御金术呢?”云白筠又问道。 “御金术其实是对五行的一种驾驭。五行分为金、木、水、火、土,而其中,入门术不是御金术而是御木术,通过和树木形成一种共鸣,从而达到无我的境界。”冷清秋解释道。 云白筠想了想,接着点点头:“好,我愿意尝试一下。” 冷清秋说道:“那我从明天起开始教你,你今天先休息一下。学习御术,对精神力的要求也是很高的。” “嗯,我知道了。”云白筠说道。 冷清秋走后,云白筠躺在床上,却依旧辗转反侧。但是为了明天的训练,云白筠不得不努力的强迫自己睡着。如果墨憎回来,看到成长之后的自己,应该会很开心吧?可如果……如果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墨大哥,这一定也会是墨大哥想看到的吧。 可是为什么,往往事后我才懂得? 抱着这种隐隐的悔恨,云白筠沉沉睡去。 第二天,云白筠天还没有亮,便早早起了床,她叫醒了冷清秋,在院子里训练。 冷清秋揉揉惺忪的睡眼,声音却没有一丝倦怠:“筠儿,你有考虑好,先培养哪个印章幻灵了吗?” 云白筠想了想,说道:“我感觉越加接近中心的印章灵性便越强,就从绘恩印开始吧。” “好,把你的手给我。”冷清秋说道。 云白筠不假思索的便伸出手来,冷清秋却拿出小刀,在云白筠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刀。 云白筠的手腕流出鲜血,痛的云白筠倒吸了一口凉气。 “筠儿,这把刀是有灵性的,所以被它割破会有些疼,你忍耐一下。”冷清秋说道。 云白筠咬着牙点点头。 接着,冷清秋拿出绘恩印,把云白筠的一滴血滴到上面。绘恩印发出了淡淡的金光,但是只一瞬,便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甚至连血迹,也没有残留的痕迹。 “看来绘恩印并没有排斥你呢。”冷清秋笑了笑,递给云白筠一张字条,说道:“早中晚,每天对着绘恩印念这个咒语,每七天,都要给它滴一滴你的血。以及,从现在开始,绘恩印不能离开你半步,包括你睡觉的时间。建议你找一根红线,挂在脖子上。” “好。”云白筠点点头。 “接下来我们来说御术。所有御术的修炼过程,无非都是把天地万物之间的元气吸收到身体里,然后在身体里形成一个循环,从而拥有它更为强大的力量。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每天都要在树林中进行净化,所谓的净化,就是摒除杂念,凝神静气,做到心中空灵,直到可以感觉到自然的力量,涌入你的身体。” “听起来似乎不是很难。”云白筠笑了笑。 “确实不是很难,但是要做到摒除杂念,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冷清秋笑笑:“如果,不是心思纯净的人,恐怕一辈子都做不来吧。” 云白筠似乎感觉到了压力,吐了吐舌头,却还是决定必须要试一试。 云白筠开始每天在树林里打坐,尽量的让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起初,云白筠觉得每天在树林里干坐着简直无聊至极,可慢慢的,云白筠却感觉自己似乎可以听得懂植物的声音,有些抑扬顿挫,有些嘈嘈叙叙;有些昂首阔步,有些却轻舞罗裳。这是一种进步吗?云白筠这样想着,一只鸽子却静静的落在了云白筠的肩头。 云白筠淡然的呼出一口气,接着伸手小心翼翼的捧过鸽子。 云白筠看到,鸽子的腿上,有一个竹筒。 这是墨大哥的飞鸽传书! 一个震惊的念头在云白筠的脑海里炸开,云白筠忙小心翼翼的取下纸条,里面写着:“我很好,勿念。我在榴城的万屿客栈等你们。不见不散。” 落款是:墨憎。 云白筠忽然间感动万分。冷清秋没有骗我,贺大哥也没有骗我,墨大哥真的没事!他真的还活着! 云白筠再顾不上什么凝神静气,转身向客栈的方向奔去。 云白筠匆忙推开客栈的大门,一进门便大声地喊道:“墨大哥没有死!墨大哥飞鸽传书回来了!” 云白筠一句话,大家立马全部挤了过来。冷清秋拿过字条看了看:“还不错嘛。” 大家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冷清秋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到陈夏晚的脸上。 而此刻,冷清秋所认为的那个最应该如释重负的人,却只是站在众人身后微微的笑着。 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云白筠、乌兰芙雅、陈夏晚,全部都是令人看不透的人。 第67章 榴梧21 冷清秋微微笑笑,说道:“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应该怎样出发去榴城呢?” “我们还是退回到来的地方吧,我可不想再发生这种事。”贺知青说道。 “不,我们走沙漠。”一向最后表态的云白筠这次却抢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怎么?”冷清秋微笑着问云白筠。 “我说不清,只是一种直觉。”云白筠回答道。 “我也同意走沙漠。”陈夏晚喏喏的说道,声音不大,可自从上次陈夏晚呵斥云白筠之后,没有人再把她当成透明到不存在的文弱女子:“万事万物都会有自己的周期,沙漠刚刚发生过沙尘暴,所以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再有意外地发生。所以现在,那个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冷清秋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夏晚的眼睛:“不错嘛。我同意你的说法。” 乌兰芙雅看到自己的冷哥哥用这种不同寻常的赞许眼神看着陈夏晚,难免有些愤愤不平,却又没有资格说什么,只是鼓着嘴说:“我同意!” “那就沙漠吧。”冷清秋说道:“大家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路上,大家因为着急赶路,所以并没有太过停留,加上冷清秋这次执意要把代步的骆驼换成马匹,铤而走险的追求速度,所以很快便到达了榴城。到了万屿客栈,云白筠急切的拍打着客栈的大门。 白白刚刚打开门,云白筠便焦急的问道:“墨大哥怎样了?” 白白笑笑:“没什么事了,你去看看他吧。”说着,白白把众人让进屋里。 “墨大哥,你怎么样了?”云白筠看见墨憎正坐在大厅里,忙跑过去问道。 “我没事,倒是你似乎瘦了不少。”墨憎温柔的笑笑。 “找不到你筠筠都快急疯了,要不是陈夏晚及时呵斥住筠筠,估计她就要跑去沙漠里找你了。”贺知青笑着替云白筠作了回答。 墨憎一愣,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神情却阴沉下来:“玉翡,先带大家上楼去休息吧。” 白白点点头:“好,大家跟我来吧。” 而在人群的最后,陈夏晚却没有动,她静静地说道:“说吧。” 墨憎没说话,如刀一样锐利的眼神射向陈夏晚。 陈夏晚却依旧平静:“让玉翡把大家都带走,不就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跪下。”墨憎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夏晚并没辩驳,只是安静的跪在地面上,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墨憎一拍桌子怒道:“你呵斥她?!你难道不知道她也是你的主子?” 陈夏晚并不回答,只是抬起头微笑的看着墨憎。 “又是这种眼神!陈夏晚!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种眼神!”墨憎狠狠地说道。 “说这样的话,可就没有意义了哦。”冷清秋正从楼上缓缓的走下来:“如果不是夏晚小姐,你的小白筠,恐怕已经跑到沙漠去送死了呢。”此刻的冷清秋似乎又重新站在了墨憎的对立面,带着点挑衅意味的说道。 同时,冷清秋把手伸向了陈夏晚:“要和我一起走么?夏晚小姐。” “你敢!”墨憎的声音里同样扬起了火药味。只不过,这次他确定,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陈夏晚都绝对不可能离开自己。 而陈夏晚面前,一个正愤怒的等待着她的回应,另一个,则温柔的把手伸向她。 几乎没有考虑,陈夏晚伸出手,紧紧握住冷清秋。 陈夏晚和冷清秋走出客栈,身后,墨憎狠狠地把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 最后的筹码,也被冷清秋抢走了吗? “谢谢。”院子里,陈夏晚冲冷清秋微微笑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可是最看不得女孩子被欺负。不过,夏晚小姐,你就是因为这些才一直坚持的么?”冷清秋挑着嘴角看着陈夏晚。 “不全是吧。”陈夏晚笑笑。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啊。”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夏晚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冷清秋愣了一下,随即道:“怎么,这么快就放弃墨憎,而爱上我了么?” 陈夏晚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下来:“也许吧。” 冷清秋刚想说些什么,便看见颜睿着急的跑过来:“墨主子说有事要和大家说。” “那我们回去吧。”陈夏晚说道。 墨憎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以大局为重,但他并不想理冷清秋和陈夏晚,看见他们回来,墨憎头都不转的说道:“我们来商量一下,怎样帮助豫芸阁赢过桥汐阁。我比你们早来了几天,这几天一直同玉翡和颜睿在暗中观察,发现这个桥汐阁几乎可以说是豫芸阁的翻版,同样是装修精致的歌舞坊,同样也从事着地下青楼的生意。但不管是在榴城还是梧城,都没有规定说歌舞坊不可以兼任青楼,所以实际上来讲,这样做也未尝不可。而且,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桥汐阁的舞女比豫芸阁的舞女,要好得多。” “未尝如此。”陈夏晚并不介意墨憎不理自己,甚至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任何事物都会有自己的缺陷和漏洞,不管是物还是人,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么,能做到对桥汐阁了如指掌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们自己人了。”冷清秋瞬间领悟了陈夏晚的意思,接道。 陈夏晚粲然一笑。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之中有谁能做到混进桥汐阁?难道你可以?”墨憎有些挑衅意味的看着冷清秋说道。 “就交给我吧。”乌兰芙雅调皮的眨眨眼睛。 “不错,我和芙雅妹妹去就可以了。”陈夏晚点点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颜睿可以去做店小二,来和我们里应外合。” 乌兰芙雅虽然不喜欢陈夏晚,可一想到这也是冷清秋的意思,便重重点了点头。 颜睿摊摊手道:“我没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乌兰芙雅颜睿和陈夏晚去桥汐阁应聘。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说罢,墨憎转身上了楼,天知道墨憎在这个时候其实有多么不想说出那个名字。 第二天,陈夏晚便和乌兰芙雅以及颜睿一起去了桥汐阁。 “三位客官,有预定房间吗?”见三人进门,桥汐阁的小二笑容满面的说道。 “是这样的,这位哥哥。”陈夏晚微微福了福身:“不知道你们桥汐阁现在招不招人呢?” 小二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你们?你们三个会什么啊?” 乌兰芙雅很不喜欢小二这种趋炎附势的嘴脸,上前便要理论,却被陈夏晚拉住了。 陈夏晚微微一笑说:“这位姑娘是巫舞族人。” 小二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立马又换上了另一副嘴脸:“原来是巫舞族的姑娘,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去请阁主。三位请上二楼依云阁稍等片刻。” 陈夏晚始终笑着:“那就劳烦哥哥了。” 乌兰芙雅很震惊于陈夏晚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能微笑面对的性格,并且有些微微的讨厌。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陈夏晚和小二的对话,乌兰芙雅竟然感觉那个阳奉阴违的小二完全占了下风,而陈夏晚,就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商贾在调侃一个刚出茅庐的店家。 陈夏晚自是知道乌兰芙雅的心思的,依旧微笑着侧过头来,道:“我和你冷哥哥可是一样的人哦。” 一句话却让乌兰芙雅哑口无言。 “是谁?想要来我的桥汐阁讨饭吃呀?”还好,桥汐阁的阁主适时的出现,缓解了尴尬。 “是我们三人。”陈夏晚笑着回答。 “你们三个?”桥汐阁老板冷笑道:“我可是非常不喜欢我的属下之间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正当关系,所以,你们最好先给我解释清楚,你们都是什么来头!” 陈夏晚欠欠身,开了口:“小女子名叫晚霞,原是崆曲的一名乐师,后因考取宫廷乐师落榜,不受家人理解,遂背井离乡来榴梧生活。这位姑娘名叫无涯,是巫舞族人,不幸被拐卖到崆曲,我们二人刚巧在逃亡的途中遇见,从此卖艺为生。没想到半路盘缠被偷,幸而有这位睿严大哥收留我们,三人便因此相识了。” 乌兰芙雅撇撇嘴,陈夏晚说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桥汐阁阁主扬起了下巴:“呦,想不到,这还真是苦命的三个人啊!”接着,桥汐阁阁主又指着乌兰芙雅厉声道:“你!张开嘴巴!走到我面前来!” 乌兰芙雅不明所以,怯懦的望着陈夏晚。 “别磨磨蹭蹭的!快!”桥汐阁阁主再次叫道。 陈夏晚微微冲乌兰芙雅点了点头,乌兰芙雅这才慢慢的走上前去。 第68章 榴梧22 桥汐阁阁主在乌兰芙雅的嘴里仔细的看了看,说道:“想不到还真是巫舞族人。这个舞女我们桥汐阁收了。你呢?你能做什么?”桥汐阁阁主问陈夏晚道。 “回阁主,小女子自来以抚琴为生。”陈夏晚低眉顺目。 “长得倒是挺标致的,那就弹一段曲子给我听听吧。”桥汐阁阁主说道:“来人,给她搬把琴来!” 陈夏晚做到琴前,伸出手指慢慢的抚弄着琴弦,琴声从起初的平淡慢慢的泛起涟漪,在琴弦上开出一朵朵白色花朵,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陈夏晚一曲弹罢,桥汐阁阁主点头道:“灵性不足,但情感十分丰富。既然你有心为我桥汐阁效命,那我便收下了。” 接着,桥汐阁阁主看向颜睿:“你又会什么呢?” 颜睿上前一步说道:“在下并没什么本领,只想来桥汐阁做一名店小二。” 桥汐阁阁主撇了撇嘴角:“我桥汐阁的饭,可不是说讨就能讨到的。我这里不缺店小二,你还是回去吧。” 颜睿一听,侧目看着陈夏晚。 陈夏晚忙使眼色给乌兰芙雅,乌兰芙雅虽然不喜欢陈夏晚,二人之间也没什么默契,但她还是理解了陈夏晚的意思,对桥汐阁阁主说道:“我们三人既是一起来,要留就一并留下,要走,也要一并走。” 桥汐阁阁主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不舍放弃乌兰芙雅这块肥肉,于是咬了咬牙说道:“成交。” 桥汐阁阁主随即又说道:“我叫浅汐,你们叫我浅汐姐就可以,平日里就不要叫阁主了。你,等下和老乐师一起练习曲子,今晚便上台;你,今天必须上台表演,跳一支拿手的舞蹈,乐师自会伴奏与你;你,现在就去楼下干活!” “是。”三人欠欠身,转身各忙各的去了。 当晚,乌兰芙雅的舞蹈再次引起了轰动,也令桥汐阁的名号一夜之间响彻了大街小巷。 表演结束后,三人和事先约定的那样,在后花园里碰面。 “你们有发现什么么?”乌兰芙雅先问道。 “没有。”陈夏晚摇了摇头:“不过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一些,不然芙雅在这里呆的时间过长,反倒变成了给桥汐阁增加人气了。”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乌兰芙雅说道。 “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么?”陈夏晚追问道。 “异常?”颜睿提起了精神:“今天我在擦桌子的时候,听到两个小二谈论地下青楼的事情,我便凑上去听,可是那两个小二却停止了议论并且恶狠狠的对我说不该打听的事情就不要打听,擦好你的桌子就好。” 陈夏晚思忖了一下道:“这似乎确实有些不正常,不过也说不好只是那两个小二欺生罢了。我们还是多留意一下,特别是地下青楼那里。这方面我和芙雅不方便出面,还请颜睿多多留意一下了。” “好。”颜睿点头道。 “这桥汐阁难免人多口杂,我们尽量少联系,三天后,还在这个地点见。”陈夏晚说道。 “好。”颜睿和乌兰芙雅点头同意。 乌兰芙雅在一曲成名后,已然成了桥汐阁的头牌之一。每天不是排练,便是演出,不过桥汐阁的经营策略却和她曾经待过的听风坊不同。听风坊是每天安排无数场的表演给乌兰芙雅,似乎巴不得一天就挽回曾经失去的所有的进账。而桥汐阁则不同,观众若想见到乌兰芙雅的舞姿,怕是只有在每晚的那一场表演中,可以一睹为快,桥汐阁似乎并不怕自己收获不到财富,相反,只要留乌兰芙雅在桥汐阁,就是最大的财富。对于榴梧的观众来说,越是得不到的,便越要得到,所以让乌兰芙雅缩短每天演出的时间,并不会让桥汐阁岌岌可危,相反,会让梧城的百姓更加激起欣赏的*,宁愿闯的头破血流,也要挤进桥汐阁。 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经营策略,也许就是桥汐阁作为梧城佼佼者,与名不见经传的听风坊的不同之处吧。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乌兰芙雅在人前越是光鲜,在背地里却越是收到桥汐阁其他舞女的排挤。起初,乌兰芙雅试着打探地下青楼的事情,可不出半个时辰,消息便不胫而走,被桥汐阁阁主听去。幸而乌兰芙雅舞技精湛,也成了推脱的借口。乌兰芙雅只说自己是因为好奇,所以随便问问。对于这个解释,桥汐阁阁主固然是不信的,但因为乌兰芙雅现在的身份毕竟是桥汐阁的台柱子,闹得两败俱伤也未必有好处,就只是告诉乌兰芙雅不要乱说乱问。 乌兰芙雅虽然没有收到什么惩罚,但是再想打听地下青楼的情况,也已经是越来越困难。 颜睿那边倒是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但却是个欺软怕硬的是非之地。资历较老的店小二总是勒令让颜睿出去买这买那,似乎在这桥汐阁中已然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唯一一个心善的小二告诉颜睿,等到新人来了,自己便可以熬出头了,但是对于地下青楼的事,却是怎样也不肯提及。一副告诉你这些便已经是仁至义尽的模样。 因此,对地下青楼的勘察工作就全部落到陈夏晚的头上。陈夏晚开始加倍留意起地下青楼的事情。倘若这个青楼真的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话,那么陈夏晚作为一个乐师与真正从事青楼工作的人断然是没有联系的,那么就只能是在这里待过长时间的人,才会了解地下青楼了吧? 陈夏晚凭着自己的好脾气,很快便和桥汐阁的元老乐师们熟络起来,然而每次陈夏晚在问道有关地下青楼时候的事情,大家却又都是三缄其口。 一个中年乐师悄悄拉住陈夏晚的手说:“别再去打听地下青楼的事。” 陈夏晚一脸无辜:“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中年乐师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便悄声对陈夏晚说:“桥汐阁的地下青楼多是诱拐来的良家女子,这种事怎么可能放到台面上来说呢?你以后不要再问这种事了。” “是,晚霞知道了。”陈夏晚微微颔首。 三天后的深夜里,乌兰芙雅颜睿和陈夏晚又偷偷的聚集到桥汐阁的院子里。 颜睿迫不及待的先开了口:“你们调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乌兰芙雅摇了摇头道:“什么都没有问到,倒是差点让桥汐阁阁主打了一顿。这个桥汐阁虽然比听风坊要大得多,但是这里的人却都很不友好。”乌兰芙雅不开心的撇撇嘴,眼里透着的满是委屈。 颜睿也跟着摇摇头道:“的确,这里唯一一个友好的人就是告诉我,等再有新的小二来的时候,我便可以像他们欺负我一样的欺负他们了。其他的多一句话都不肯说,更不要说是什么地下青楼了。” 陈夏晚则微微笑道:“歌舞坊本就是深不可测的是非之地,每个歌舞坊都有着自己的黑暗之处。芙雅你说你在听风坊与这里截然不同,那是因为在听风坊只有你一个出挑的舞女,其他人巴结你还巴结不过来,怎么还可能为难你呢?但是在这里你和很多人之间都是处于竞争关系,因此想要除掉你的人便越来越多。哪怕你没有过错,她们恐怕都要给你制造一些过错,更不要说你向他们打听地下青楼这种不为人知的事了。” 陈夏晚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倒是打听到了一些□□。大家都知道,在榴梧歌舞行业如日中天,但是娼妓却依旧被人们所不齿。所以来应征舞女的多,而应征娼妓的姑娘则寥寥无几。但偏偏只靠着歌舞产业又无法达到所希望的效果,而要把歌舞与娼妓结合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因此,这个桥汐阁的阁主,便想到诱骗以及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继而达到日进斗金的效果。” 颜睿听后,皱着眉头说道:“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也是够伤天害理的了。” 陈夏晚笑笑:“这些所谓的生意人,哪有几个能做到一直坚持自己的初衷?怕是早就已经利欲熏心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颜睿又问道。 陈夏晚想了想,说道:“既然已经查清楚,这里便不是久留之地。更何况,如果墨憎那边有什么动作,我们在这里势单力薄,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有可能成为他们的拖累。”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离开。”颜睿说道。 “好。”乌兰芙雅也点了点头。 陈夏晚三人连夜返回了万屿客栈,墨憎见到陈夏晚,还是不愿同她说话。不知为什么,墨憎对陈夏晚的感情很复杂,从墨憎认识陈夏晚的那天起,便知道陈夏晚聪明睿智,既有女子应有的温柔,又有不输于男子的才干和气魄。墨憎本打算让陈夏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却在偶然间知道陈夏晚的心思的时候犯了难。墨憎一生只爱那一个女子,所以即便陈夏晚如此美貌聪慧,墨憎还是无法给予她一个女人应有的安稳。就像冷清秋对乌兰芙雅一样,墨憎对陈夏晚并非没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无论如何还达不到爱情的地步。这种爱情不管是对墨憎还是冷清秋来说,都是一种羁绊,冷清秋是有不得不做的事,而墨憎是有唯一要爱的人。 陈夏晚却对一切只字不提,只是向墨憎汇报情况:“我们调查的结果是,桥汐阁的地下青楼,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黑暗,一直以来都是在拐卖妇女、逼良为娼。榴梧虽然是一个舞蹈为主题的国度,却对这种机关算尽的手段勾当异常敏感。如此下作的手段,如果抖露出去,应该足以算是她们的软肋了。” 墨憎思考了一下,说道:“倒是有一定的道理,你打算怎么做?” 陈夏晚笑了笑,说道:“桥汐阁虽然背地里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但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样说,也依旧是榴梧重要的歌舞坊之一。倘若直接告发到官府那里,对桥汐阁固然是一记重击,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我们虽是无所谓,可泛花姐却是视豫芸阁为生命。如果真的结下仇家,没有我们的帮助,泛花姐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陈夏晚分析道,接着,陈夏晚仔细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以此作为一个要挟,强迫桥汐阁以正当的手段与泛花姐公平竞争。” 墨憎点点头说道:“这个方法应该可行,你们这几日也辛苦了,先沐浴更衣,好生休息一下,明日我们便去一趟桥汐阁。” 陈夏晚点点头:“好。” 说着,陈夏晚转身便要离开。 “夏晚。”墨憎忽的叫住了陈夏晚。 “怎么了?”陈夏晚转身过来问道。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墨憎突然感觉陈夏晚像极了冷清秋,不管是眉目,还是语气,亦或是说话时的表情。难道是因为他们都会读心术的缘故吗?墨憎摇了摇头:“没什么,明天你、我加上白筠和冷清秋一起去可好?” 陈夏晚眯起眼睛:“当然。这样的话……我们算是讲和咯?”说着,不等墨憎回答,甩甩头发便转身离开了。 乌兰芙雅在一边偷偷笑道:“夏晚姐姐和玉翡姐姐她们很不一样。” “怎么了?”墨憎问乌兰芙雅,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若是让白筠知道,恐怕她们之间刚刚愈合的信任又是要裂出一道伤口。 “没什么,只是……她似乎不怕你。”乌兰芙雅回答道。 “确实。”墨憎笑笑。泛花和夏晚,确实是自己最为特别的两个属下。夭泛花从不按常理出牌,仗着经常逗自己开心所以有什么便说什么。而陈夏晚,则似乎清楚的知道后果,却从不畏惧。 而自己,也从来对她生气不起来。 第69章 榴梧23 第二天,墨憎便带着云白筠、陈夏晚以及冷清秋一同去了桥汐阁。然而离桥汐阁还有一条街的距离,陈夏晚便察觉出了一丝异样,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一直走到桥汐阁门口,陈夏晚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夏晚?”云白筠关切的问道。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陈夏晚皱着眉头思考着。 “怎么了?”墨憎也转过身问道。 陈夏晚紧紧闭上眼睛,不是这样……不是……难道是……对了,没错! “你们没有发现么?我们已经走到桥汐阁门口了,却没有小二出来迎接我们。我记得上次和乌兰芙雅他们一起来的时候,不等走到门口,便已经有小二出来领路了。”陈夏晚说道。 “确实是有些奇怪,我当初来这里探路的时候,也是有小二迎接的。”墨憎点头道。 “而且,我并没有听到桥汐阁里传来歌舞的声音。不管是演出也好,平日里的排练也好,这样都太不正常了。”陈夏晚摇着头说道。 “会不会只是我们想多了?有可能今天客人比较多,小二都在忙,没空招呼我们。至于歌声的问题,或许只是大家正在休息?”云白筠说道。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可能性微乎其微哦。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吧。”冷清秋说道。 “好了。我们进去吧。”墨憎说。 说罢,墨憎带头走进了桥汐阁,云白筠和陈夏晚紧随其后,冷清秋跟在最后面。四个人刚刚进了屋子,却发现整个桥汐阁空无一人。正在大家疑惑不已的时候,身后的桥汐阁的大门,却“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 接着,桥汐阁阁主以一个悠然却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晚霞姑娘,你此刻不是应该在练习今晚上台伴奏的曲子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是或者说,我应该叫你,陈夏晚?”桥汐阁阁主笑着对陈夏晚说道。 陈夏晚咬紧牙关:“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没错!起初是一些人日夜不断地躲在周围盯着我桥汐阁,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找人混进我桥汐阁内部;混进我桥汐阁也就算了,偏偏来的人还是陈夏晚小姐你,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不知道,云锦有个倾城绝世又痴情的陈夏晚呢?”桥汐阁阁主哈哈大笑起来。 “你……剜月……你是她的人?”陈夏晚的瞳孔骤然缩紧。她本以为桥汐阁阁主的察觉,以及对自己身份的了如指掌,不过是认为同行之间的相互竞争,认为自己是代表豫芸阁代表泛花姐派来的奸细。可直到这个桥汐阁阁主说出“云锦”二字的时候,陈夏晚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混进桥汐阁的卧底游戏,而是一个阴谋,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就是一个阴谋。 从来,就没有什么舞女、乐师、店小二,甚至连桥汐阁都很有可能是从来都不打算存在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泛花姐在榴城开了一家豫芸阁,所以,她便要在梧城开一家桥汐阁。她从一开始就算准了,终有一天,桥汐阁和豫芸阁之间会因为云白筠而站在对立面上,这一切都是为了等待云白筠而存在着。 桥汐阁等待的,从来都是这一天。 是的,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从一开始就能做到洞察一切,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剜月。 因为,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整个九渊岛最优秀的占星师。 只是,他曾经、和现在所做的一切,他真的还记得么? “笃笃笃……”正在僵持着,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来人啊!看看是谁,在敲我桥汐阁的门呢。”桥汐阁阁主一挥手对下人吩咐道。 “是。”小二得了命令,跑到楼上仔细看了片刻,随即又跑下来,对桥汐阁阁主回答道:“回阁主,是那个巫舞族人。” “呦,想不到是我的小舞女回来了啊!快!开门迎接。”桥汐阁阁主又说道。 乌兰芙雅进了屋,便直接扑到冷清秋怀里:“我听贺大哥说你们出去了,我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 墨憎在旁边一脸无奈,别人正愁怎样才能把我们一网打尽,这可倒好,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了。 “呵呵,巫舞族的女子果然是一往情深啊!不过,小妹妹,你是不是站错队了呢?”桥汐阁阁主笑道。 “我留下,你让他们走。”墨憎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让他们走?哈哈哈……”桥汐阁阁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 “你到底想做什么?”陈夏晚上前一步,扬起头问道。 “做什么?我要杀!把你们全部杀光!特别是你——”说着,桥汐阁阁主伸手指着云白筠的脸。 云白筠一头雾水,似是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些人在说些什么。此刻站在云白筠面前的这些人,除了桥汐阁阁主,其他的都是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而在云白筠眼里,这些人却都是一样的陌生,似有一种猜不透的忽远忽近。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墨憎微微笑了笑,眼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 “客气?你大可不必客气。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再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我给你一个选择吧,是你自己死,还是我赐你死?”桥汐阁阁主狂妄的说道。 冷清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动作。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立场,也知道自己是谁的属下应该为谁卖命。他的一切甚至包括他现在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是由那个人给他的。如果没有那个人,他将什么都不是。他曾经暗自发誓,要对那个人效忠一生,可就在他遇见云白筠之后、遇见陈夏晚之后、遇见乌兰芙雅之后,他的心中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崩塌,一点一点的枯萎,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 ——你已经没有机会再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 ——给你一个选择吧,是你自己死,还是我赐你死? 似乎在哪里听过。那么熟悉,却又恍若隔世。 头痛,又是头痛。一波又一波强烈的疼痛汹涌而来,势如破竹。冷清秋紧紧咬着牙关,疼痛却丝毫没有倦怠,反而如缕如丝的,渗透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疼,入股入髓的疼。 而这种疼痛,又似乎把冷清秋带入一个似曾相识的深渊。 而旁边,墨憎微微笑道:“那我们开始吧。” “墨憎,下手不要太重,尽量活捉。”陈夏晚侧过头去对墨憎说道。 “为什么?”墨憎问陈夏晚道。 “捉回去也许可以当做一个筹码,或者,是一个警告。”陈夏晚回答。 “好。”墨憎点了点头。 墨憎是懂陈夏晚的意思的,这个桥汐阁阁主既然可以了解那么多关于自己和云白筠甚至是陈夏晚的事,那么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而如果活捉了桥汐阁阁主,必定也会对剜月所有的属下予以重创,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还可能作为一个谈判的筹码。 “就凭你?”桥汐阁阁主微微笑道。 “就凭我。”墨憎目不转睛。 说着,墨憎便化千水印为剑,在空中一个回旋便直指桥汐阁阁主而去。桥汐阁阁主见此一个闪身,熟练的躲过墨憎的攻击。墨憎的性格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沿着桥汐阁阁主闪身的弧线继续追过去。桥汐阁阁主却并不进攻,只是一味的防守着、后退着,忽的一个闪身,像云白筠冲过去。 陈夏晚见此情景连忙挡在云白筠身前,抽下腰间系着的缎带抵挡着桥汐阁阁主的进攻。桥汐阁阁主并不恋战,而是依旧后退着,陈夏晚和墨憎步步紧逼,桥汐阁阁主却都只是一点一点的慢慢抵挡。 忽的一个转身,桥汐阁阁主猝不及防抓过乌兰芙雅,紧紧地扼住她的脖子:“这个巫舞族的小姑娘,是你们半路认识的吧?那么就从她开始吧,也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大难临头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的难以接受啊,哈哈哈……” 陈夏晚目光如炬:“这个贱人,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芙雅,我们都被她骗了。” 墨憎眉头紧锁:“凭她一个人竟然调虎离山了我们两个人,一定要小心一些。” “哈哈哈,这就怕了么?好戏还在后头呢!”桥汐阁阁主嚣张的说道:“再给你们个选择吧,我是先切掉她的手指,还是先剥掉她的头皮呢?” 冷清秋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疼痛让他的大脑几乎陷入昏迷,没有颓然倒地,却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他的手、他的眼、他的嘴已经完全不听他的支配,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疼痛。 记忆里,似乎有什么正在一点点的融合,慢慢的,有些失去了很久的东西,正再次与自己,合二为一。 头疼的感觉丝毫没有减退,而此刻的冷清秋却在朦胧中意识到,他必须去阻止桥汐阁阁主,否则,他会后悔。 第二次后悔。 第70章 榴梧24 “放开她。”顷刻之间,冷清秋已经上前一步,扼住了桥汐阁阁主的喉咙。 “你说什么?”桥汐阁阁主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说,放开她!”冷清秋加大了右手的力度。 “怎么?冷清秋,你也反了,是么?”桥汐阁阁主一脸震惊,可语气里却分明没有一丝颤抖。 云白筠不可思议的看着冷清秋的脸,继而又扭过头去盯着墨憎。什么叫“冷清秋反了”?云白筠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却知道面前的这些人和之前在半路上遇到的那些黑衣人们一样,都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她并不了解原因,却明白他们是绝对的敌人。而现在,她竟然从一个敌人的嘴里,听到“冷清秋,你也反了,是么?”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那个温柔的可以用琥珀色的眸子化解一切的男人,始终都是自己的敌人。 ——不过,小妹妹,你是不是站错队了呢? ——怎么?冷清秋,你也反了,是么? 一瞬间,这两句话同时浮现在云白筠的脑海里。是的,自己那么信任的冷清秋,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敌人。云白筠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墨憎在看到自己和冷清秋在一起的时候会那么生气,原来,他早就知道,冷清秋,并不是自己的朋友。 可是,墨憎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陈夏晚、墨憎、冷清秋,似乎每一个人都变得陌生起来,每一个人都让自己再也看不透。 “是,我反了。”冷清秋的声音,将云白筠几近崩溃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就凭你?”桥汐阁阁主再次发出了挑衅。 而这次,桥汐阁阁主没等冷清秋回答,便放开了乌兰芙雅,腾空跃起,一下跳到阁楼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而这一边,冷清秋却忽的面色铁青,面部青筋暴起。 “还好剜月大人提前告诉我提防着你一些,冷清秋,你也未免太过于自以为是了吧!哈哈哈……”桥汐阁阁主的声音,似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我反了。从你们杀死惜萱那一刻,我就已经反了。”冷清秋的嘴角慢慢的有鲜血溢出来,却还是咬牙说道。 乌兰芙雅紧紧抱住冷清秋的头,却无济于事。 陈夏晚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她夺过墨憎手中的剑,奋力跃起,目标直指桥汐阁阁主的咽喉。 桥汐阁阁主的武功并不差,一边应付陈夏晚的攻击,一边嘴里却依旧念念有词。 陈夏晚的功夫不过是皮毛而已,她知道如果单凭自己的力量,也许再加上几个陈夏晚也打不过这个桥汐阁阁主。可是,怎么办,冷清秋也许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忽的,陈夏晚灵机一动,举剑刺向桥汐阁阁主。桥汐阁阁主微微闪身,脖颈却已经被陈夏晚的缎带勒住。 “杀了她!”陈夏晚冲墨憎喊道。 “不是说好活……”墨憎示意陈夏晚冷静下来,不要轻举妄动。 “我说杀了她!!!”陈夏晚厉声喊道,声音撕心裂肺。 墨憎一愣,陈夏晚虽然平日里和其他的属下不同,却也不可能这样冲自己大喊大叫,一瞬间,墨憎相信陈夏晚一定有她不能说的苦衷,也一定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墨憎不再迟疑,拔剑便向桥汐阁阁主刺过去。 这一次,桥汐阁阁主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躲闪,墨憎一剑没入她的心口,她的身子晃了晃,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而不远处,冷清秋似乎终于被什么东西,抽空了力气,缓缓闭上双眼。 “哥!”陈夏晚哭着大喊一声,扑通跪在地上。 在那里,我似乎遇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将要去做什么,不知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必须完成的追寻。 我是冷清秋。 占星世界里,最后一个王。 庸赋,是流传千古的故事之国,却没有人知道,它也是占星之国。因为这个世界上,关于过去,最为真实的故事,便是来源于占星师;关于现在,最遥远的故事,也是来源于占星师;而关于未来,最触不可及的故事,亦是来源于占星师。 而我,恰好是占星冷氏家族,天赋最高的继承人。据我的父亲所说,在我出生的时候,刚巧是在凌晨三点,原本万里无云皓月千里的天空,却忽的闪过一道闪电,似琉璃,也似寒冰,就这样直射到产房里。 我的父亲见此情景焦急万分,不顾什么传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冲到产房里面,却发现一切相安无事。而就在此刻,我已呱呱坠地。 父亲被这异象弄的不知所措,并没有像我母亲所期待的那样上前接过我、拥抱我、亲吻我,而是转身拿着自己的手杖离去。 父亲踉踉跄跄的跑到星台为我占星,在看到星象一片混乱的时候,父亲终于意识到,我的灵力远远高过于他,即便此刻的我才刚刚出生。而同时,父亲也明白,我便是占星族的王。 我四岁那年,父亲抱回了一个女婴。 父亲说,他在出差的路上,遇到了伏击,是自己的朋友救了自己一命,而他的那位朋友,已经离开了人世,这个女婴,便是他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我问父亲,她叫什么名字呢? 父亲说,这个女孩应该是生于末夏,就叫做夏晚吧。 从那天开始,我便有了一个妹妹。 陈夏晚。 我和夏晚每天一起修炼,我的灵力很强,也一心向学。而夏晚则不然,她的灵力很普通,对于占星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喜欢崆曲人的那种抚琴弄弦。而父亲一向对夏晚呵护有加,便也随她去了。我和夏晚爱好虽然不同,性格却惊人的相似,旁人说,夏晚就是另一个我,而我的身上,也满是夏晚的影子。 除了我们的姓氏不同以外,我和夏晚,别无二致。 那时,我一度认为,只要我每天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我终有一天会成为占星一族的王,然后娶夏晚为妻。我的一切平淡无奇,却已成定局。 某天夜里,我和夏晚偷偷爬上占星台,试着用自己所学的为数不多的占星知识,来为自己占星。 我们当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占星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占星师永远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从来都不能去看自己的未来。因为,相传一旦有占星师为自己占星,将会天下大乱。 可是,我忘了,夏晚也忘了。 夏晚笑着拉着我的手,说道:“哥哥,你不要担心,我们还小,还算不上真正的占星师呢。” 我恍然大悟,裂开嘴角冲夏晚点了点头。 可我又忘了,我是占星族未来的王,我的灵力,早已比那些所谓的占星师,更加强大。 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我十二岁那年,那一年,夏晚只有八岁。我记得那一天,左护法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我父亲说:“大人!不好了!右护法勾结了马奎贤,已经带兵攻上来了!” “我们的东南西北四面的防御呢?!”我父亲厉声问道。 “有右护法带领着,已经……全都破了……”左护法难过的别过了头。 我父亲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他不停地在我眼前踱步,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样子。一旁的夏晚紧紧抱住我的一直胳膊:“哥哥,我怕。” 我把夏晚搂在怀里:“夏晚不怕,我们会没事的。” “嗯!”夏晚坚定不移的望着我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想出了办法,对左护法吩咐道:“传奇,你召集所有的人马,我要出去迎战!你事先备好马车,一旦我发生什么不测,立刻带着清秋和夏晚离开!”父亲的声音里透着不容辩解的坚决。 “是!”左护法传奇对父亲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父亲穿戴好盔甲,拿好手杖,一只脚刚刚踏出我们住的院子,便被士兵团团围住。马奎贤的手下绑了我父亲、我母亲、我姨娘、我哥哥、我姐姐……甚至是我家的所有下人。 我父亲被抓走的时候并没有抵抗,只是皱着眉头,望了传奇一眼。我知道,他这样做,是在牺牲自己,给我和夏晚争取时间。 传奇把一个冰冷刺骨的东西递到我的手里,说道:“这是占星一族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宝物,你一定要把它收好,从今天起,你便是占星族的王。” 我问传奇:“它叫什么?” 传奇答:“冰魄。” 我没回答,只是趁传奇不注意,把冰魄偷偷塞进了夏晚亲生母亲给她绣的、那个她从来都舍不得离身的香囊里。 如果万一,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夏晚,也必须是夏晚。 冷氏家族全家上下男女老少都被马奎贤抓到了厅堂。马奎贤抓着一个下人的衣领,一剑砍下了她的头颅。 鲜血溅了我父亲一脸,我知道父亲慌了,却只能故作镇定:“姓马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马某听说,占星族的冷王一向爱惜下人如子,这么看来,却也不过如此嘛。明人不说暗话,我要,冰魄。”马奎贤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第71章 榴梧25 父亲别过头去:“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啊,给我杀!”马奎贤摆了摆手。 顷刻之间,冷氏家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不过短短几十秒钟的时间,所有曾经为我们冷家效力的下人便都化作了一具具尸体,地上的血,粘稠到连脚都抬不起来。 父亲死死的握着拳头,握到骨节发白。 曾经的右护法山河抓过我姨娘:“王,你就说出冰魄的下落吧。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我也让你们少遭点罪。” 我父亲一阵恶心,一口吐沫便吐在山河脸上。 山河明白自己在做无用功,一刀下了我姨娘的手指。 姨娘痛的大叫。 “够了!”我哥哥再也看不下去,大喊道:“我知道冰魄在哪!我说!” “你敢!”我父亲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断了绳子,接着手疾眼快的抄起自己的手杖,直接劈死了大哥。接着,又劈死了我姐姐、我姨娘、我母亲…… 在杀死所有人之后,我父亲运起内力,引爆了占星师最为残暴的*术,外表看着安详如水,而五脏六腑,却早已被幽火燃烧成灰烬,那种痛,锥心刺骨。 父亲自知他欠了我家上上下下几十条生命太多太多,只能,以此极刑谢罪。 马奎贤断然没有料到我父亲宁可亲手杀了冷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也不愿说出冰魄的下落,却也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他吩咐道:“来人!把这占星族上上下下所有的地方都给我挖地三尺!我就不信,我找不到冰魄!” “等一下!大人。”山河环视着四周,似是有什么不对。 “你又怎么了?”马奎贤瞪着山河。 “好像少了什么人。”山河仔细的思索着,猛地想到:“对了!是冷家的冷清秋和那个收养的野丫头陈夏晚不见了!” “也就是说,冰魄是被他们带走了?”马奎贤厉声问道。 “很有可能,之前这姓冷的,一直想培养这冷清秋继位下一任的王。”山河说道。 “他们以为他们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还不快去追!”马奎贤喊道。 而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已经开出了占星族的城外。 马车上,是我、夏晚、左大臣传奇,以及传奇的三个手下。 一路上,传奇不停地拿出手杖占星,在星轨上,我们看见马奎贤的追兵离我们越来越近。父亲虽然用生命为我们争取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可怎么也比不过马奎贤的手下们可以不停更换的马匹,他们来势汹汹,而我们寡不敌众。 眼看着,马奎贤的追兵很快便离我们不过短短十几里路程了。 可是,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有必须保护冰魄,保护夏晚的理由。 我说:“传奇听令。” “有!” “你这三个手下中,最值得信任的是哪一个?”我问道。 “惊鸿,他自幼便跟随我了。”传奇回答道。 “好,我要你随我一起引开追兵,让惊鸿带着夏晚躲起来。”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哥哥!不要!”夏晚大叫起来。 “闭嘴。”我瞪了夏晚一眼。 夏晚不再坚持,只是说:“哥哥,能最后再抱我一下吗?” 我心中一动,把夏晚揽在怀里。 “哥哥,对不起。”夏晚在我耳边说道。 我还来不及质问,便感到头上挨了一记重击,接着,失去了意识。 很久之后,惊鸿才告诉了我真相。夏晚和我果然是出奇的相似,早在我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夏晚便和我有了相同的想法。在我提出要引开追兵的时候,夏晚正巧将计就计,只不过,那个被惊鸿带走的人,由她,变成了我。 而那时,夏晚并不知道,那个最重要也最危险的冰魄,其实在她的手里。 我的自以为是,终究是害了夏晚,也害了所有人。 我知道,夏晚此去,必死无疑。 惊鸿把我带到了绘恩,一个以绘画为主题的小国,那里的人民连男子都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我知道,惊鸿是认为,在绘恩,我占星师的身份会比较容易隐藏。可我不同意,我说,我要去千水,我要在那里学武功,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才能真正保护我爱的人。 而从那以后,我也再也没有碰过我的占星杖,什么预测未来,全部都是自己骗自己的东西。父亲总是说我是占星族灵力最强的孩子,可是我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不能帮我的民族化险为夷,甚至在我质疑这一切的时候,都给我的民族带来了灾难。 我执意在千水开始学武功。师父说我天赋不错,好好修炼,必会成为征战天下的侠士。我很兴奋,更加努力的学武功,我一直在等待,让马奎贤和山河,血债血偿的那一天。 在师父觉得我快要可以学成下山的某一天,惊鸿却拿着两把剑来找我。他说:“王,我想和你比一次剑,可以吗?” 我笑:“你以为你这种对于剑法只懂得皮毛的人,可能赢得过我么?” 惊鸿也笑:“我们之间不需要胜负,我只是想和王切磋一下。” 我没再推脱:“好。” 因为不是真正的生死角逐,对方又是惊鸿,我并没有太上心,只是用千水小孩子都会的招数发起攻势。惊鸿则也不慌不忙的抵挡着,却总是在抵挡之余,用剑有意无意的点一下我的心口。我被惊鸿激起了斗志,开始逐渐认真起来,招招都是强势,剑走成峰。 而惊鸿,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化解着我的招数。 我急了,近乎偏执的向前进攻着,而剑法这种东西,则往往是欲速则不达。 最后,惊鸿的剑,抵住了我的咽喉。 我摇着头:“不,这不可能。” 惊鸿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笑道:“的确很意外,王的剑法明明比我好那么多。” 我摇摇头:“惊鸿,这不是巧合吧?” 惊鸿点点头:“的确,我是故意要和王比试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刚才和王比试的时候,王还没有来得及出招,下一步的动作就已经在我的脑海里了。”惊鸿笑着说。 “读心术。”我一语道破。 “没错。”惊鸿点点头:“我知道王从那以后便一直认为占星术不重要。 但是剑法人人都可以会,而占星术和读心术,却只有我们占星族人做得到。有些时候,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可能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恩惠,但是只要一直坚持去做,就一定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惊鸿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还有一些使命,必须要由您来完成。” 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偏执,不管是剑法、是复仇、还是我的整个人生。 我对惊鸿点点头:“惊鸿,谢谢你。” 惊鸿摇摇头,说:“我期待下次比剑,王可以赢过我。” 我笑:“我再也不会给你赢过我的机会。” 随即,我找到师父,我说,我要下山。 下山之后,我和惊鸿去了榴梧,一个以舞蹈为生命,却争强好胜的国度。 在榴梧人的眼里,每一个人都决不允许有人赢过他们。在最底层的民众里,充满着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起初,并不了解这一切的我被他们欺负的遍体鳞伤。惊鸿劝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却说,如果想重振占星族,这些世故与算计是我必须要修的一课。我开始钻研我的读心术,因为之前荒废了太久,所以我的读心术退步了很多。我在和榴梧人交涉的时候,一点一点的揣测着他们心中的真实所想,从最开始的完全看不透,到后来的可以多少了解他们的情绪,再到基本可以看穿他们的心境,一直到最后,我无需看着他们的眼睛,他们的想法便早已映射到我的脑海里。 那段时间,我白天一边练剑,一边同这些机关算尽的人周旋,而晚上,我则开始钻研我的占星术。我知道,那是我将赖以为生,又将引以为傲的宝贵财富。 惊鸿对我说:“王,你不要太拼命了,还是注意身体要紧。” 我摇摇头:“惊鸿,比剑吧。” 惊鸿一愣,随即点点头道:“好。” 这一次,惊鸿理所当然的输了。 我对惊鸿说:“惊鸿,你想回家么?” 惊鸿又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当然。” 就这样,我和惊鸿踏上了回家的路。 那一年,我刚好十八岁。 我和惊鸿回到了庸赋,曾经的属于占星一族的星城的领土,已然成了马奎贤暗之城的一部分。我和惊鸿在马奎贤的军队里充了军,马奎贤强取豪夺的爱好时隔六年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他喜欢四处征战,颇有几分让整个庸赋都跟他姓了马的意味。 我和惊鸿的剑法都不错,每次征战沙场,都奋不顾身,拼命杀敌,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马奎贤听说我和惊鸿的气势如虹,有意让我们成为他的贴身下属之一,因而在营地的某个夜里,马奎贤把我们叫去了他的王宫。 “听说你们二人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所向披靡,可有此事啊?”马奎贤在王座上翘着腿,问我和惊鸿道。 那一瞬间,我很想冲上去直接一刀砍下马奎贤、和站在他身后的山河的头,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甚至连这个想法都不能有,一旦这个念头被他们看穿,那么一切将功亏一篑。我绝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马奎贤和山河,我要让他们马府的所有人,血债血偿。 第72章 榴梧26 我咬紧牙关,俯下身去,微微说道:“王您过奖了,能为您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身旁,我感到惊鸿如释重负。 “哈哈,好啊!”马奎贤如我所料般的哈哈大笑起来。 “慢着!”山河忽的打断了马奎贤:“王,我感觉这两个人,有些眼熟。” “嗯?”马奎贤发出了不满的质疑声。 “你俩,抬起头来!”山河发令道。 我和惊鸿抬起头来,我告诉自己,我不能紧张,以山河的能力,还不足以看穿我在想些什么,如果此刻我所做不当,一切将付诸东流。 我放空自己,平静的看着山河的眼睛。 果然,山河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于是问我们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灵魂。”我说道。 “我叫逍游。”惊鸿也回答道。 “奇怪,这两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可是怎么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呢?”山河嘴里嘟囔道。 “大人每天日理万机,在军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必然是见过我们的,不过大人又怎么会记得起我们这些庶民呢。”我面不改色的说道。 山河显然很适用于这句话,他退到一边,笑着看着我们。 惊鸿曾经说,占星师最忌讳喜形于色,很显然,山河并不是一个好的占星师。 我和惊鸿顺利的成为了马奎贤的贴身属下,一年之后,我和惊鸿设计挑拨了马奎贤左右护法的争端,一怒之下的马奎贤,将左右护法二人处死,我和惊鸿便再次上位。 又过了三个月,我想,应该是时候了吧。 一日,我跑到马奎贤的房内:“大人!不好了!右护法逍游叛变了,已经带兵,功到城门口了!” “什么?!”马奎贤早已习惯了被臣服鱼膜拜,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政变,显得束手无策:“山河呢?!” “回大人,山河大人已经被俘虏了。”我低着头答道。 “完了……完了……”马奎贤颓然坐在地上。 我微微一笑:“大人,还没结束呢。” “你还有办法?”马奎贤抓着我问道。 我勾唇深意一笑:“不,我还有噩耗。” “还有噩耗!还有噩耗!我养你们是做什么的!情况还不够糟糕吗?!”马奎贤焦急的大喊着。 “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当真忘了我是谁了么?” “你是谁?”马奎贤回过头来问我。 “当初你屠了我们冷氏一族满门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还会站在这里,回答你这个问题吧。”我笑着说道。 “你……你是他的儿子……那个我们始终都没有找到的!”马奎贤恍然大悟。 “不错。”我轻笑点头:“你最好识相一点,告诉我当年的那个女孩你们把她怎样了,冰魄又在哪里。” 马奎贤冷哼一声,却并不说话。 我拔出匕首,一道刺在马奎贤的小腹,这个位置不会让马奎贤太快死去,却能让他感受到疼痛和流血不止的恐惧。 “说!” “那个女孩被我们追上去杀了,但是没有找到冰魄!”马奎贤吃痛,本能的回答道。 没有冰魄?怎么可能?可是,夏晚,哥哥终究还是害了你。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七年前就杀了你。”马奎贤恶狠狠的说道。 “太迟了。你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机会了。”我话音刚落,惊鸿便率兵闯进来,将马奎贤团团包围。 我学着当年马奎贤的样子,把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拉到了厅堂,抓出下人一个接一个的砍头。 在我砍了十多个下人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旁边的壁柜里,传出一声声音不算小,但只一秒就戛然而止的呜咽,像是明明在极力忍着,却怎样都忍不住。 我缓步走到柜子旁边,清楚的看到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尽管我只是透着柜子,在门缝外微微的一瞥,可我的直觉,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夏晚。我依稀的记得,那一天,夏晚也透着这种无助的可怜目光。 我忽的发现,原来,我一直在打着复仇的旗号,坐着和马奎贤一样下作的事情。 “住手!”我喝住了手下。 “王。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这些人不除,必定养虎为患。”惊鸿懂我的意思,顾不上什么礼节面子跑过来跟我咬耳朵。 “别说了,我意已决。这个、这个、这个……拉出去杀了,其他人放了。”我伸手指了几个目光锐利且不听话的,对惊鸿说道。 “是。”惊鸿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 “王座在上,请受我们一拜!”刚刚被赦免幸而捡回一条命的人,扑通一下跪下了,我侧目看了看惊鸿,他微微点头示意我。 我说:“都起来吧。你,和我来一下。”我指着最先臣服于我的那个男子说道。 “是。”男子深深鞠了一躬。 我把男子带到里屋,问了他一些问题。通过男子的回答,我大致了解到,暗之城当家的法术便是暗杀术,杀人于无形,而修炼暗杀术的人,也多为心狠手辣。这个马奎贤是暗之城的王,同时也是暗之城最为强大的暗杀术修炼者。山河投靠于马奎贤,也是出于对强大暗杀术的垂涎。马奎贤继位之后,一心一统庸赋,因此四处征战,导致民不聊生却又无可奈何。这些兵士多数心里都有苦说不出,巴不得有个什么人可以结束暗之城的黑暗统治,这些年来士兵们也没少暴动,却没想到,帮他们达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一个占星师。而面前的这名男子,名叫子桓,是马奎贤府上的一名专业的暗杀士兵。 我笑了笑,惊鸿说的没错,这就是占星术的力量,而我很庆幸,在我误入歧途的时候,有人能在一旁点醒我。 “你愿意为我效忠一生么?”我问子桓。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子桓坚定地说道。 我并不怀疑,因为早在他跪下臣服于我的一瞬间,我便清楚的听到他心底有一个声音。他说,这就是我未来的王。 我知道,这个声音永远不会骗我。 我说:“好,我封你为左护法。从此以后,不管是星城,还是暗之城,都将是我冷清秋的天下。” 父亲,夏晚,我终于做了占星族的王,可是,你们在哪里? 我坐上了王位之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绝对的权利。我让子桓教给我暗杀术,在我变得更为强大的同时,我也不再满足于,只对星城和暗之城的统治,忽然间有了一种,把整个庸赋,甚至整个天下,都收入囊中的野心。惊鸿被我封为了右护法,他总是在提醒我,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适可而止就好。 可我却克制不住。 我知道,此刻的我占星术和读心术独步天下,同时剑法精湛,又精通于暗杀术,加上过分的精明世故和狼子野心,已然成了比马奎贤更加可怕的人。我终究还是成了自己最讨厌最不齿的那种人,却紧紧拉住*的手,任由它把自己一步一步的拉向深渊。 *,是一种太可怕的东西。 而我,别无选择。 我开始攻打周边的城镇,直到将庸赋所有的法术之城都并为自己的领土,至此,整个庸赋国,三分之一的领土,已全部被我的铁骑踏平。 惊鸿劝我收手,我却不知满足,也不知疲倦。 我终究还是决定攻打庸赋皇宫。皇宫这种地方,必定戒备森严,于是,我便带着惊鸿、子桓以及二十个精通暗杀术的高手,踏上了出征的路。然而在路上,我却似乎遇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她让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将要去做什么,不知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必须完成的追寻。 “要买支花吗?”我们正在赶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却突然冲出来,站在我的面前,明明是让我买她的花,语气里却似乎没有半点恳求。 女子穿着普通人家的粗布衣服,卑微却不肮脏。想来寻常人家十五六岁的女子应该都是在闺中待嫁,而这位姑娘却还要在街上卖花受人脸色,想来也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吧。一时间,我感觉她的眼睛有点像夏晚,如果夏晚还活着,现在又会在做什么呢? 而她的倔强,让我想起了十二岁那年,把我打昏独自去承担一切的夏晚。 我冰封了很久的心,似是有些融化。 “惊鸿,把她的花都买下。”我转身吩咐道。 “是。”惊鸿应道。 我要花并没有用,转了个弯,便吩咐惊鸿丢到路口。惊鸿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不相信我还会对一个卖花女有一丝丝怜悯,却狠心征战天下让百姓民不聊生。 第73章 榴梧27 我对惊鸿笑笑:“我没有选择。” 惊鸿撇撇嘴,没再说话。 良久,我听到惊鸿一声细不可闻的:“你有。”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前赶路。 走出了不到二十里地,刚刚还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却忽的阴云密布,顷刻之间,狂风暴雨便席卷了一切。我和侍从们在一个屋檐下躲雨,看着屋檐上滴落的细密到练成线的雨滴,忽的有一种近乎于苍白的无助,即便我可以一统天下,却依旧要在自然面前所屈服。 我侧过头看看惊鸿,他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今天不宜再出征,作为占星师,我们依旧不能对自己的未来进行占卜,却可以通过周遭的环境,感应到危险,而现在这突然变化的天气,的确不再适合一意孤行。 我说:“等雨停了,我们便返程吧。” 惊鸿点点头:“好。”语气里透着从未有过的轻快。 做了决定之后,暴雨应景的很快便停了,我们一行人开始折返。路过一个茶楼,我想起大家一路走走停停也很是辛苦,于是吩咐大家去茶楼里休息片刻。 可我没想到,在这里,我却再次见到了那个卖花女。 女孩抱着一把琴穿梭在茶楼里,不知怎么惹到了一个王孙贵族模样的公子,公子紧紧的扼住女孩的手腕,女孩挣脱不开,我能感觉到她的慌张,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 “放开我!”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却像一把利剑。 “如果我说不放呢?嗯?”男子的语气里满是轻佻。 女孩忽的发力,小臂灵活的向男子大拇指的方向划了一个圈,男子不但握不住女孩的手,反而大拇指被挫伤,吃痛之下不得不放手。 可这种模样的男子却从没有什么好脾气,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抽在女孩脸上:“妈的,来这种地方唱曲儿,装什么纯情!” 我再也听不下去,上前一步把女孩护在身后,然后指着男子的鼻子:“滚。” 男子恼羞成怒:“你又是什么人!” 我没回答,手指幻化出来的剑却在一瞬间抵在他的脖颈。 “滚。” 不过是最基础的暗杀术,他却再也没能力反驳。 “谢谢。”我回过头去,身后的女子微微偏头对我一笑。 我笑了:“这种说谢谢的方式似乎不太对,你没事吧?” 女子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计较这些,并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不过,你的嘴角似乎流血了。”我提醒女子。 女子一愣,用手背擦了一下:“没事,一点小伤。” 我着实惊讶于女孩的坚强,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怎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女子的神情忽的闪过一丝落寞。 我忽的明白了些什么:“你来这里卖花、唱曲,并不只是为了钱吧。” “没错。”女子的计谋被识破,却依旧落落大方。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啊。”女子笑起来。 我这才发现,面前的女子有一种超乎想象的美,清亮的眸子像是海一般广阔。 “你该知道我身边并不缺人。”我说。 “我知道,但是我总觉得,我有些什么,是别人做不到的吧。”女子笑笑。 “你能做什么呢?金钱,只要我想要,整个庸赋的钱都可以是我的;美女,目前还没有什么美女,值得我动心;其他什么美食、绫罗、绸缎就更没有提及的必要了。”我戏谑的说道。 “可是,有一样东西是你没有的。”女子眨着眼睛说道。 “你么?”我笑笑。 “天下。”女子没接我口中的玩笑,却一语中地。 我愣了一下,转身出了茶楼,反身把女孩拉上马:“走。” 在马上,我问女子:“那你呢?这样处心积虑,你想要什么?” 女子笑笑:“你啊。” 我被女子的主动逗笑了:“母仪天下么?” 女子笑笑:“算是吧。” “你叫什么?” “惜萱。” 惜萱进入星城的第二天起,便日夜开始帮我研究攻打庸赋皇宫的计策,而我却反倒不着急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惜萱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而与此同时,我却发现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吹了一点冷风,都会染上风寒,而不管穿多么厚的衣服,都无济于事。 这段时间,惜萱一直在照顾着我,子桓和惊鸿给我请了无数的大夫,却都束手无策,我依旧不能给自己占星,只能抱着无助和绝望,一天天的等待下去,说不清从哪天起,这座早已虚弱不堪的躯壳,变回分崩离析。我终于发现,我又错了,我所追求的那些绝对的权利,在生命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除了这些,我又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父亲已经死了,夏晚也已经死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欲熏心。 我叫来惊鸿和子桓:“把除了星城和暗之城之外的城池,全部退兵,交还给原有的统治者。” 惊鸿没说话,子桓却说:“王,万万不可,这是我们用尽多少的努力才打下的天下啊!” 我没心思应付,只是说:“就这样做吧。” “是。” 我继续说道:“如果我死了,子桓,你便是暗之城的王。惊鸿,星城就交给你了,找到我们占星族的冰魄。” 惊鸿的眼睛从原本的悲伤到骤然睁大:“王,你说什么?冰魄,不在您这里?” 我无力地笑笑:“当然不在,当年我把它交给了夏晚,夏晚死了,冰魄却失踪了。” “难怪您会生病。”惊鸿若有所思。 “怎么了?” “冰魄是我们占星一族的宝物,历来都是在占星族的王手中。冰魄只有一个功能,便是永生。因为占星师一生参透太多天机,越是灵力高强的占星师,寿命便越短。我一直以为冰魄在您手中,没想到您是把冰魄交给了夏晚小姐。”惊鸿绝望的摇着头。 我笑:“那么我终究还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惊鸿,我还有多久。” 惊鸿沉重的呼了一口气:“应该超不过三个月。” 我笑了,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 而一旁的惜萱,却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晚上,我躺在床上,却不敢睡觉。我不怕死,可我也不想死,我怕我闭上眼睛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更怕看到惊鸿和子桓无助的痛哭。 而我却忽然感觉,有什么声音,闯进了我的房间。 我没有动,微微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从眼缝里,我看见一个女子,举着一把匕首,向我的心脏刺来,而就在刀尖再向前一寸,就可以刺进我的心脏的时候,举着匕首的手却停下了。她颓然的把匕首丢在床榻上,坐在地上咬着自己的手低声抽泣着。 我笑笑,睁开了眼睛:“怎么不下手,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不是么?” 女子惊恐的站起身来:“你没睡着?!” 我起身点燃蜡烛,女子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打湿的梨花带雨。 惜萱。 “睡不着,或者说是不敢睡着。”我虚弱的扯扯嘴角:“卖花、唱曲、用整个天下做以诱饵,等的不就是亲手杀了我么?怎么,到最后的关头,又心软了么?” “你都知道?”惜萱难以置信。 “是,我都知道。” 惜萱的出现并不高明,从她出现的第一秒钟,我便认出了她的那双眼睛——那双在我打算杀了马奎贤府上所有人的时候,出现在壁柜里的那双无助却坚定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开始,我就知道,惊鸿说的是对的,如果我放了这群人,那么总有一天,壁柜里的这个女孩,会像当初的我一样,卷土重来。但是我不怕,相反,我最喜欢的就是接受挑战。女孩以一个卖花女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她笃定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可她却忽略了,作为一个独霸天下的占星师,在她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刹那,我便读懂了她的心思。 她在说:就是这个人杀了我的父亲,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于是,接下来的茶楼卖唱、故意在我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又轻描淡写的一语抛出我那时最为在意的天下,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我从一开始便了解惜萱的心思,可我并不戳破。我只想看看这个女孩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我说过,我最喜欢的,就是接受挑战。 她说的那一句“要我”,并不是要我这个人,而是想,要我的命。 我故意把惜萱留在我身边,与惊鸿和子桓商量事情的时候也从来都不避着她。与其说我想看看谁能笑道最后,倒不如说是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而我却怎样也算计不到,因为十二岁那年无知的我,把冰魄偷偷塞到夏晚的香囊里,所以我作为占星一族灵力最强的占星师,我注定活不过我的二十三岁。 可是,我不后悔,哪怕那时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把冰魄塞给夏晚,会让我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死去,我依然会这样做。 我唯一后悔的是,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夏晚。 第74章 榴梧28 生命凋零的滋味并不好受,我终于发现其实我一直追逐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我知道惜萱最终的目的就是杀了我,可我这次,却忽然不想再分出一个胜负了,既然早晚都要死,如果能让她开心而不悲伤的忘了我,也算我最后能为身边的人做些什么吧。 在惜萱进门的时候,我便听出了她的脚步声。我看到她手里的寒光,离我越来越近,我闭着眼睛等待着来自于她的制裁,似有一些最为纯净美好的东西,在我的心底慢慢蒸腾。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要到了最后才明白? 我等待的匕首的冰冷触感却迟迟没有降落下来,我睁开眼睛,她任命的把匕首丢在床边,难过的哭起来,比那天在壁柜里的声音,更悲伤。 她终究还是失败了。 “怎么?下不去手么?”我笑笑:“我来帮你好了。” 说着,我拾起床边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去。 “不要!”惜萱忙大喊着扑过来。 话一出口,惜萱自己都愣住了,她的心,早就不在她自己那里了。 “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是不是很可笑?”惜萱自嘲的笑笑。 “还好。”我把划伤的手腕背到身后。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什么恨你的资格。也许从你走到壁柜前面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恨你了。”惜萱顿了顿:“我知道我爹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我并不明白你和我爹有什么仇什么怨,可是不用想我也知道,定是我爹的野心又驱使着他办了错事。我知道那天你放了我们已经是一种恩赐,可你接下来做的事和我爹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再也给你想不到什么借口,于是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复仇。” “可是我出现在你面前那天,你买下了我所有的花,我看着你的眼睛,忽然又不忍心恨你了。我还是依计出现在茶楼,用你最在乎的天下作为诱饵,做说不清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单纯的想再见你一面。”惜萱擦了擦眼泪:“今天惊鸿说起你的病,我有完整的听到,我说不清是一种终于报了仇的快感,还是再也见不到你的难过。我不想做出选择,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做出选择。所以,我今天来杀你,而如果到了最后一刻,我还是不忍心杀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好爱你。” 说到这里,惜萱故作轻松的站起来甩了甩头发:“我是真的低估了你呢,没想到从一开始你就看穿了我的计谋,恐怕我也没有机会再留在你身边了。那么,保重咯。”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你忍心杀我怎样?不忍心杀我又怎样?”说着,我举起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腕,血顺着伤口缓缓的流出来,滴落在地上,却像是盛开在春天的灿烂的粉色桃花。 惜萱捂着嘴后退着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你的血的颜色……” 我笑笑:“所以说,这个赌,我打或不打,都没有差别。” 惜萱拾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里掂量着,忽的,却说:“要死是么?好,我陪你!” 说罢,惜萱举着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心口。 “滚开!”我伸出右手,死死的握住惜萱刺下去的刀,感觉不到疼痛。 惜萱“铛”的一声扔了匕首,眼泉霎时喷涌而出。她终于意识到,原来,不仅仅是她爱我,我也一样爱她。 “我十二岁那年,你父亲为了得到我们占星族的宝物冰魄,杀了我们冷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我二十岁那年,为了报仇,杀了你父亲,和你家几个对我有威胁的下人,不知道,算不算扯平了。”我无力的笑笑。 惜萱没回答,冰冷的嘴唇贴上我的双唇。 惜萱倚在我的怀里问我:“如果我走了,你会一直撑到我回来吗?” 我笑笑:“不知道,也许会吧。” “答应我,等我回来。” “好。”我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惜萱已经离开了,同时,带走了子桓。 再次见到惜萱是在一个月之后,那时我已经虚弱的快要看不见东西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挨日子。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宁愿死,也不愿让人看见我这样的一面,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答应了惜萱,等她回来。 惜萱回来的时候和子桓两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脸上全都是泥。我艰难的抬起手,想摸摸惜萱的脸问她去哪了怎么了?可她却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只是笑笑:“什么办法。” “在云锦,有一种法术,叫殉难。可以把一个人的寿命转到另一个人身上,转走的阳寿,让受术者和承担者,都拥有二十年的寿命,二十年之后,会在同一时间死去。这种法术只有两个人会,一个是御华凌,另一个是剜月。御华凌这个人虽然冷酷,但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剜月,只要有钱,她一定愿意帮我们做这件事。” 惊鸿显得很高兴:“王,我们现在就出发。” 屋外,子桓问惜萱:“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个法术需要在承担者自愿的情况下呢?” 惜萱说:“那么他一定不会同意的。不要说还有二十年,就算是用他一天的生命,来交换我的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而此刻的我,已经因为极度虚弱,沉沉睡去。 到了云锦城,找到剜月之后,我的状态忽然间好了很多,惜萱很高兴,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不过是大限将至之前的回光返照。 剜月打量着我,问道:“你们准备好了么?” 我还来不及回答,惜萱便说道:“准备好了。” 剜月漫不经心的说:“那就过来吧。” 惜萱冲我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我忽的明白了惜萱的用意:“惜萱!不行!” 惜萱笑了笑:“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二十年,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摇头:“那我宁愿去死。” 惜萱没回答我,径直向前走去。 “惜萱!快停下!”惊鸿猛地叫住惜萱。 因为,我已经在一旁运起了占星族中,最为残忍的*术,和我父亲自尽的法术,一模一样。 这个法术,子桓不认识,惜萱不认识,惊鸿却再熟悉不过。 惜萱苦笑:“你这又是何必呢?” “够了。”一旁的剜月终于开了口:“占星师?” “嗯。”我微微应了一声。 “果然,也只有占星师需要续命。”剜月自顾自的笑起来,扭曲的面容让人遍体生寒。 “你的功力怎样?”剜月问道。 我不屑于回答这个女人,惊鸿却已经代我做出了答复:“占星术和读心术称霸天下,精通剑术和暗杀术。” 果然,女人饶有趣味的笑笑:“看来你们还真的是爱的深啊,我可以指给你一条路。为我做事,我无限期的为你续命。” “好。”我几乎没有迟疑,一口答应了剜月。 惜萱,只有苟延残喘,才有资格继续拥抱你。 当晚,惊鸿和子桓踏上了回庸赋的路。从此,一个是占星族的王,另一个是暗杀族的王。 而我和惜萱,则留在了剜月的宫殿,四周,是永恒的黑暗。 从那时到现在,我帮剜月做事,已经有上百个年头了。我早已记不清,我的手上沾过多少人的血,我不能有情感,只能有任务,一个接一个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我只记得那一次,剜月要求我暗杀的对象,得知了我的行动,提前绑了惜萱做人质。 我放下手中的剑,对他说道:“你放了惜萱,我定会护你周全。” 他将信将疑:“我可以相信你么?” 我点头道:“当然。” 他放开了勒着惜萱的手,我连忙把惜萱接过来,护在怀里。而与此同时,我暗杀术幻化的手里剑,已经恰到好处的没入了他的心口。 我没对剜月提及这个小插曲,只说,任务和以往一样,很成功。 然而剜月终究还是从不知名的人那里听到了这件事情。在我下一次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剜月把惜萱叫进了屋里。 她说:“你应该知道,冷清秋的二十年又快到了吧?作为我的手下,我不希望他有软肋。有弱点的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陷阱,所以如果这个人不值得我再去利用,我也就没有救他的必要了。” “而他,冷清秋的弱点,就是你。” 惜萱笑笑:“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识相点,喝了这杯酒,我保证你死的不会有一丝痛苦。而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 “别说了,我喝便是。”惜萱说着,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在路上心口突然一痛,险些跌下马来。 惜萱,惜萱怎么了? 我赶回到惜萱身边,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抱着惜萱看大夫,大夫只说:“请冷主节哀。只是可惜了,惜萱姑娘与她腹中的孩子。” 我的头嗡的一下炸开来,愤怒一瞬间燃烧我的双眼。 我冷清秋,这辈子不杀了剜月,誓不为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爱上了神秘却哀伤的深红色。 我疯了。 每天只知道喝酒,喝醉了酒睡着了,醒了之后就抱着酒坛喊着惜萱的名字,然后继续喝酒,似是这样,惜萱才从未离开。 我知道,剜月却绝不会养一个废人在她的手下,她封印了我所有的记忆,把它们放在惜萱留给我的玉佩中。从此,我只知道那块玉佩是我从未离身过得配饰,却再也记不起它之于我的全部意义。 我依旧是剜月最引以为傲的手下。 或者说,是她的杀人傀儡。 没有心的傀儡。 不会动,也不会痛。 这一次,我的任务是,接近并杀了一个叫云白筠的女子,以及,她身边的御华凌。 我嘴角上挑:“御华凌?传说中很厉害的那个御华凌?” 剜月点头:“没错。” 我笑:“我倒是不确定,他能不能在我的暗杀术下,活过三个回合呢?” 我并不是要等剜月的答案,自顾自的开始执行任务。 云白筠无疑是我见过的最好杀的人,单纯的就像一汪清泉。我的手里剑抵在她的背上,却忽然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你也是她的人。”化名为墨憎的御华凌冷冷的盯着我,目光似要将我杀死。 “不错。”我微微笑着。 “你想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你又怎会不知道呢?只是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是可爱,让我都忍不住想要改变主意了,咯咯。”我最喜欢做的,就是玩弄手中的猎物。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你还没这个资格。”墨憎上前一步,扼住我的咽喉。 那一瞬间,我忽的头疼欲裂,似是在很久之前的深渊里,我也曾这么深的,爱过一个人。 我却只是笑笑。 我刻意接近云白筠,博得她的信任,继而成功留在她的身边,再博取所有人的信任。看着他们明明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又对我深信不疑的样子,我很想哈哈大笑。 直到,我遇见了那个女孩。 “这是琥珀之珠,是纯净和温柔的象征。”乌兰芙雅的脸红了,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希望哥哥能一直这样的微笑下去。” 我刚要伸手接过乌兰芙雅手中的珠子,乌兰芙雅却接着又拿出了一个香囊来:“这个是我昨天特意为哥哥绣的,希望哥哥能够收下。” 我笑笑,怎样?又是一枚上钩的猎物么?可是看着这个女孩,我却不忍再去伤害她。 我笑笑,接过了乌兰芙雅手中的珠子和香囊,接着从脖子上摘下来自己的玉佩,递给乌兰芙雅:“芙雅,哥哥姐姐们要走了,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明年的春天你便要出嫁,哥哥怕赶不及回来参加你的婚礼,就先把这个玉佩送给你,祝你新婚快乐。” 我忽然,想把这个跟随我多年的玉佩,送给这个女孩子。 我忽然,发现这是我仅有的良知。 也忽然,头痛欲裂的感觉再度袭来。 我没想到,这个执着的女孩会一直追随我到榴梧,我还记得她在听风坊遇见我时无助的样子。 ——我现在回不去了,我再也不是巫舞部落的人了,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安定可言了。 ——冷哥哥,我现在没有家了,你愿意带我一起走么? 该死,又是头痛,为什么在执行这个任务开始,我就被这种莫名却无休无止的疼痛包围?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把这个女孩带走。 心里,似乎有什么正在动摇。 再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名叫陈夏晚的女子。这个名字我太过于熟悉了,那是一直跟在墨憎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女子。 可是,墨憎爱的并不是她。 作为一个好的杀手,对方的一切,我早已了然于胸。 可我却惊讶的发现,我在这里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执行任务,甚至连看戏的意味都少了许多。我只是想和这些人在一起,做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冷清秋。 就好像,我也曾经对谁,有过这样平凡的承诺。 一切,终于在桥汐阁,尘埃落定。 在那里,我似乎遇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将要去做什么,不知道我在这里,有什么必须完成的追寻。 第75章 榴梧29 像是突然有了光。 冷清秋缓缓的睁开眼睛,刚刚褪去的头痛让冷清秋嘴唇干裂。冷清秋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缓缓张了张嘴:“夏晚。” 陈夏晚忙跑到床边紧紧握住冷清秋的手:“哥。你记起我来了吗?哥。” 冷清秋伸手抚着陈夏晚的头发:“夏晚,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当年传奇躲不过追兵,便出此下策,抢了一个村子里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那个女孩代替我死了,我活了下来。”陈夏晚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哥,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冷清秋却苦笑了一下:“惜萱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冷清秋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芙雅,芙雅。” “冷哥哥,我在这。”早已哭成泪人的乌兰芙雅说道。 “芙雅,我对不起你。” 冷清秋有气无力的笑笑:“你能……把那块玉佩,还给我么?” 乌兰芙雅看见冷清秋这副虚弱的样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失落,忙不迭的掏出玉佩,递到冷清秋手里。 冷清秋接过玉佩,裂开嘴角笑了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吃力的举起玉佩,似乎是想把玉佩重新戴回胸前,胳膊却突然不受控制的,垂了下去。 冷清秋双眼紧闭,头歪到一边。 “哥!哥!”陈夏晚扑在冷清秋身上大哭起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夏晚啊!” 乌兰芙雅趴在冷清秋旁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墨憎弯腰扶起陈夏晚:“夏晚,别这样,让我看看。” “你放开我……哥……你看看我……”陈夏晚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 墨憎从背后拉起陈夏晚的胳膊:“夏晚,听话。” 墨憎伸手探了探冷清秋的脉搏,修长的手指,便僵在了冷清秋的手腕。 “你们都出去吧。”墨憎对大家说道。 “你莫非是在哭?”不知过了多久,冷清秋再次醒了过来看见面前的墨憎调侃道。 墨憎放下正在把着冷清秋脉搏的手,淡漠的看着他:“你还有力气开玩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可是一个巴不得你早点死的人。墨憎想说些话来回复冷清秋,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墨憎一直都知道冷清秋这个人绝对非比寻常,却也想不到他竟是同时精通占星术、读心术、剑法和暗杀术的占星族的王。对于墨憎来说,冷清秋与自己截然不同,却是最好也最值得尊重的对手。冷清秋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强者都喜欢接受挑战,因为只有在挑战的过程中,才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一个好的对手,有很多时候,比一个好的朋友更加重要,也更加难得。 而现在,这个一直和自己相互追逐的人,墨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枯萎、一点一点的死去、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 “我睡了多久了?”冷清秋并没在意墨憎的冷嘲热讽,或者说,他是没有时间去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生命。 “五、六个时辰左右吧。”墨憎回答道。 “果然睡觉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了呢。”冷清秋勉强的笑笑:“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到后来我甚至不敢睡觉,很怕哪一次睡着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不过这一次我不怕了,我的命很久以前就是惜萱为我借来的,早就该还了。” 冷清秋的一句话,让墨憎陷入了深思。 “笃笃笃……”敲门声敲醒了两人间的迷之沉默。 “墨大哥,我可以进来吗?”门外的人小声的说道,是乌兰芙雅。 墨憎站起身来打开门:“去和他聊聊吧,他醒了。” 说罢,墨憎快步走出冷清秋的房间。 院子里,陈夏晚一直在台阶上坐着。 听到墨憎的脚步声,陈夏晚扭过头来:“头一回看到我哭的这么狼狈的样子吧。” “还好,似乎这么多年来,除了这一次和我最初见你的那一次,我从没见过真实的你。”墨憎索性坐在陈夏晚身边。 “哥哥怎么样了?”陈夏晚问道。 “情况很不好。”墨憎的语气一瞬间淡了下来:“他的命本来就是一直用禁术吊着,刚才记忆的封印突然被冲破,耗费了不少元神,也让他这一次续的二十年的生命迅速的消耗着,估计,应该也就只有几天的光景了。” “那冰魄呢?把冰魄还给哥哥!”陈夏晚手忙脚乱的掏出香囊。 “占星族的冰魄,我略知一二,冰魄只是延续性的宝物,只能续命,不能解诅咒,甚至不能帮他脱离危险。就算是你现在把冰魄给他,对于他来说,也只能保持这种废人的样子了。而且……”墨憎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命,也是由冰魄吊着的吧。” “那怎么办……就没有办法可以救哥哥了吗……”陈夏晚忧伤的垂下了头,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她八岁之前,和哥哥在一起的美好画面。 “要救他的话,应该只有殉难术了。”墨憎摇摇头。 “殉难……你也会殉难对不对?你救救哥哥,把我的命分给他!”陈夏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墨憎的手臂。 “不行……”墨憎实在不忍心打破陈夏晚的希望,但还是要说出事实:“你的命一直由冰魄撑着,虽然活着,却已经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了。施展殉难术,必须是普通人,而且是心甘情愿把寿命分给冷清秋的普通人。” 陈夏晚抓着墨憎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墨憎没说话。事实上他的心里并不比陈夏晚好过,墨憎认识陈夏晚,已经数不清多少年头了,可这似乎是记忆里,墨憎第一次看见陈夏晚哭。难怪自己第一次见到冷清秋的时候,便觉得他很熟悉,原来是因为他和陈夏晚是兄妹。他们的性格真的太像了,都是那种可以用微笑面对的人,不管发生多么棘手的事情,他们的笑容永远都挂在脸上。墨憎一向以为他们的生活无忧无虑,从而养成了这种波澜不惊的性格,却从未想到过,他们的笑容背后,竟是比所有人都更深刻更痛彻心扉的伤疤。 屋子里,乌兰芙雅紧紧地握着冷清秋的手:“冷哥哥,你好些了么?” “还好。”冷清秋笑笑:“哥哥有可能会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到时候,芙雅不要掉眼泪。” “不,我不要你死!”乌兰芙雅抓着冷清秋的袖子哭了起来。 “别哭。”冷清秋帮乌兰芙雅擦了擦眼泪:“我不怕死,或者说,死亡是我早就该面对的事。芙雅,你的心思我一直都明白,可是原谅我,我没办法给你回应。我的心,很久以前就给了惜萱,再也收不回来,也没有多余的爱可以分给其他人了。” “我不在乎,哥哥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乌兰芙雅说道。 冷清秋摇了摇头:“路,早就该到尽头了。芙雅,帮我把夏晚叫进来,好么?” 乌兰芙雅并不想离开,可她看到冷清秋虚弱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夏晚姐姐说吧,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屋子。 “夏晚姐姐。”乌兰芙雅冲着陈夏晚的背影说道:“冷哥哥叫你进去一下。” 陈夏晚迅速的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身进了冷清秋的房间。 “哥。”陈夏晚轻声唤冷清秋。 “夏晚。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对不起你,想来这么久,我竟然从没有对你的死讯有过质疑,也从没去找过你。”冷清秋虚弱的说道。 “没事,哥你不用担心,我过得很好。当年传奇对外一直宣称我死了,所以你不需要自责。你看,我现在找到你了,等你病好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吗?哥,你还记得吗?我一向不喜欢占星术,只学了读心术,以后你来教我占星术,好不好?”陈夏晚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掌,不让冷清秋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哽咽。 “当然好。只是……恐怕我没有机会了。夏晚,你能不能,帮哥哥做一件事?” “当然可以,哥,你说是什么事?”陈夏晚说道。 “等我死了,帮我把这块玉佩,和我葬在一起,好么?”冷清秋抚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对陈夏晚说道。 “哥,你瞎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死。”陈夏晚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夏晚,答应我,好么?”冷清秋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又要陷入无尽的沉睡中去。 “好,我答应你。”陈夏晚用力的点着头。 “好。”冷清秋用尽力气,微笑了一下:“夏晚……我知道……你喜欢墨憎……可是,他……他爱的不是你……你千万不要,像……惜萱那么傻……”冷清秋大口的喘着气:“夏晚……哥哥这辈子欠你太多了……下辈子……一定……还给你……” 说罢,冷清秋的双眼缓缓闭上。 第76章 榴梧30 “哥——”陈夏晚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门外,乌兰芙雅清楚的听到了陈夏晚凄厉的哭声。 乌兰芙雅今年不过十六岁,对于陈夏晚和白白她们来说,一定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爱情,也经历过爱情。而乌兰芙雅没有,她还太年轻,她一度以为,和翳风那种玩游戏时总愿意扮演夫妻的感情便是爱情,可在遇到冷清秋之后,乌兰芙雅才发现自己错了。乌兰芙雅知道冷清秋虽然对自己、对白筠姐都很温柔,但事实上他并不爱她们,这只是让他做事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的保护色,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猎物自己跌落到他的温柔陷阱里面。可是乌兰芙雅不在乎,即便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冷清秋有一个深爱的女子,那个女子即便死去多年,却仍让他唯一挚爱并且念念不忘,他因为她的离去狂乱疯魔,乌兰芙雅却依旧不在乎。她只希望,冷清秋可以好好地活着,做着能让他开心的事,而自己,哪怕只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也好。 她和惜萱一样,如果能用她们的笑,换来冷清秋一个微笑,那么她们可以一辈子不笑;如果能用她们的哭,换冷清秋的不悲伤,那么她们可以日日以泪洗面;如果能用她们的一生,换冷清秋在这世上的一天存在,她们会心甘情愿的死去。 只是,她没有惜萱的漂亮,没有惜萱的特别,没有惜萱的好运气,能被冷清秋爱一辈子。 乌兰芙雅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对冷清秋的爱,并不比惜萱的少。 “墨憎大哥。”乌兰芙雅平静的开口对墨憎说道:“那个殉难法术,你也会,对不对?” “没错。芙雅你该不会……”墨憎难以置信的看着乌兰芙雅。 “对,我要把我的生命,分给冷哥哥。”乌兰芙雅坚定的说道。 “芙雅,殉难术是禁术。施了殉难术之后,并不代表把你的寿命分一半给冷清秋,而是你们的寿命,都只有二十年,二十年之后,如果没有人给你们续命,生命同时终结。你想好了吗?”墨憎认真的对乌兰芙雅说道。 “墨憎哥哥,我确定。”乌兰芙雅说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和冷哥哥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种幸福。” “这个冷清秋真不知道是太幸运还是太不幸,有两个女子这么深爱他。”墨憎摇摇头:“决定了就跟我进来吧。” 乌兰芙雅没有丝毫犹豫的跟着墨憎走进冷清秋的房间。 屋外,一颗流星一闪而过。 冷清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阳光正好,云白筠和陈夏晚,都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他。 冷清秋笑笑,看向云白筠:“筠儿,恨我么?” 云白筠故意板起脸来:“恨,当然恨。所以,你最好赶快好起来,算是对我的补偿。” 冷清秋颓然的笑笑:“那也许,我可能没有得到你原谅的机会了。” 云白筠突然有些伤感:“其实刚刚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与其说是气你,倒不如说是气自己,我怎么都不相信你对我、对大家的好都是假的。可是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却对你一点都恨不起来了,你在记忆被封印的情况下,虽然有不得不去执行的任务,可实际上却一直都在保护我们。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冷清秋笑笑:“我尽量。你的榴梧印怎样了?” “桥汐阁阁主被夏晚和墨大哥杀死了,桥汐阁也就不复存在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上路,回去找夭泛花,然后就可以去庸赋了。”云白筠说道。 “庸赋。很久没回家了。”冷清秋笑着说道:“夏晚,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回家看看吧。” 陈夏晚点点头:“好。哥,你看今天外面阳光多好啊,我扶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一直在床上躺着,也没什么意思。”冷清秋说着,便挣扎着要做起来,陈夏晚连忙扶住他。 “我们走吧。”陈夏晚笑了笑。 院子里,秋天的梨花不住的散落着,像漫天的雪花。冷清秋怔怔的看着花瓣出神,今年冬天的雪,自己怕是看不到了,看看花落,应该也是好的吧。冷清秋从来都是把花瓣这种东西当做暗杀术的武器,却从没发现,原来落花也可以这么美。 提起暗杀术,冷清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夏晚,占星术,我恐怕是教不了你了,不过你要学点暗杀术防身么?” “好啊。”陈夏晚笑笑。 冷清秋俯身拾起一片花瓣,运起暗杀术。 可是,这感觉,分明有些不对。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蒸腾。 这可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有的力量。 冷清秋皱着眉头问陈夏晚:“夏晚,这是怎么回事?”夏晚的生命应该也早就走到头了,殉难术应该不是夏晚施的,难道…… 接着,陈夏晚肯定了冷清秋的想法:“是芙雅。” “所以今天,你们跟我说话的感觉才和每天都不一样。”冷清秋分析道:“可是,芙雅还是个孩子啊。” “墨憎劝过她,可是她执意要续命给你。哥,她真的很爱你。”陈夏晚有些忧伤的笑笑。 冷清秋却没说话,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殉难禁术一旦实施,无法逆转。 晚上,冷清秋又如曾经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乌兰芙雅的屋里。 “冷哥哥,是你么?”乌兰芙雅兴奋的叫出声来。 “你也学会读心术了么?”冷清秋笑笑。 “没有。我只是记住了你的脚步声和你身上的气味。”乌兰芙雅调皮的吐吐舌头。 “芙雅,你不该为我做这么多。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冷清秋不想再与乌兰芙雅兜圈子,他甚至开始后悔对乌兰芙雅的照顾与温柔,他笃定她们会沦陷,却从没想到过她会爱的这么深。 “冷哥哥,你不要这么说。如果在梧桐树林的时候,不是你想出办法救我,可能我和整个巫舞部落都已经死了,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我知道我比不上惜萱姐姐,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抢夺惜萱姐姐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哥哥你知道么,你很自私。你并不惧怕死亡,是因为你一心只想去陪着惜萱姐姐,可是你有想过我么?芙雅也不能没有你,哪怕是待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也好。颜睿哥哥总说我幼稚,我想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吧。我很幼稚,也很任性,我一想到你可能要死了,想到我再也见不到你,我就恨不得跟你一起去死。不要说我还有二十年,就是让我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哥哥,芙雅很自私,自私的不想让你离开我,你能原谅我么?”乌兰芙雅说道。 “哥哥,你能原谅,芙雅的自私么?”乌兰芙雅再次问道。 “芙雅,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你所看到的我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冷清秋苦笑道。 “我不在乎,真的。只要能让我一直陪在哥哥身边,芙雅就知足了。”乌兰芙雅微笑着说道。 冷清秋没再说话,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像冰一样冷,黑夜里,冷清秋忽然做出一个连自己都吃惊的决定。这辈子他被太多的女人爱过,也利用过太多的女人,而只有两个女子,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生命。惜萱一生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却注定要负了她,而既然已经负了一个,就绝不能再负了另一个。 即便,他对她,从来都没有爱情。 “芙雅,你愿意和我走么?”冷清秋还是开口问道。 “我愿意!”乌兰芙雅斩钉截铁的说道。 “都不问问去哪儿,就答应的这么干脆吗?”冷清秋哑然失笑。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让芙雅去哪里都愿意。” “我曾经答应过惜萱,要和她一起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惜萱为我放弃仇恨,而我为她放弃天下。当时惜萱的想法和你一样,她把生命分给我,我们两个每人二十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知道她的想法后,断然不会允许她这样做。我不知道剜月是救了我,还是用另一种方式杀了我,我对惜萱的承诺迟迟没有兑现。我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任务,我始终觉得,我能好好地活着,陪在她身边,就每一天都是幸福。直到……”冷清秋自顾自的讲着他的心痛,他以为他可以坚强的面对,没想到,这句话却依旧残忍的无法说出口。 “直到,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兑现我的承诺。”冷清秋还是说出了口:“芙雅,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请原谅我,我的心里真的装不下别人。可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带你走,履行我曾经没有来得及履行的承诺。” “我愿意!我愿意!”乌兰芙雅用力的点着头。 冷清秋笑笑,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乌兰芙雅的头,转身消失在这寂寥的夜里。 冷清秋回到客栈大厅,正巧看见墨憎正举着一个黑色的药丸往嘴里送。 “你怎么了?病了么?”冷清秋问道。 “没事,就是在沙漠里受的伤还没有痊愈罢了。”墨憎笑笑:“你正好在这里坐一下吧,我已经让颜睿去叫大家下来,我有事要和大家说。” “好。”冷清秋回答。 第77章 榴梧31 过了一会儿,众人陆陆续续下了楼,墨憎见人齐了,便开口说道:“之前在沙漠、又因为冷清秋生病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冷清秋的病也好了,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云白筠点点头:“嗯,对,我还要回到豫芸阁找夭泛花。然后……”云白筠拿出书来翻了翻,说道:“然后还要去庸赋。” “庸赋?”冷清秋笑了笑:“去庸赋的路就交给我吧,说起来也好久没回家了。等到了庸赋,我邀请你们来星城做客。” “好啊!”大家异口同声。 “那就这么定了。”墨憎说道:“白筠,你定个时间吧。我们什么时候返回豫芸阁?” 云白筠想了一下,说道:“那就明天一早回榴城吧。” 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云白筠一行人选择绕大圈,走沼泽回榴城。一路上,云白筠的心情很复杂,她很高兴于这一次大家终于没有猜忌也没有相互之间的嫉妒,可以彻彻底底的敞开心扉。而同时,云白筠心中也有些伤感,木泽和冷清秋的故事都告诉她,人生真的瞬息万变,而只有变得强大,才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云白筠抬起头,发现冷清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的御术学的怎么样了?”冷清秋问道。 “还好,时灵时不灵的。”云白筠说道。 “你教她学御术?”墨憎扭头问冷清秋。 “嗯,与铁链锤子什么的相比,还是御术比较适合女子。”冷清秋打趣墨憎道。 “不错,我都没有想到要教她学御术。”墨憎不再执拗,称赞冷清秋道。 冷清秋笑了笑:“要检验一下成果么?” 说着,冷清秋拉着云白筠下了马车:“筠儿,你的千水剑借我一下。” “好。”云白筠让千化成剑,递到冷清秋手里。 冷清秋举剑向云白筠发起攻击,说道:“筠儿,你试着控制身旁的这棵大树,让它挡住我的攻击。” 说着,冷清秋便向云白筠刺过去。 墨憎轻笑一声。 陈夏晚问道:“怎么了?” 墨憎摇摇头:“没什么,他的剑法真的很不错。” 云白筠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身旁的大树,大树却丝毫没有反应。就在冷清秋的剑马上要刺中云白筠的时候,忽的刮起一阵大风,大树的枝干挡在云白筠身前,承接住剑所有的力量。 “不错嘛。”冷清秋笑笑:“筠儿对我还是很放心的,如果是一个陌生人的话,反应应该会比现在还要好。” 说罢,冷清秋转身走上马车,把手里的剑交给墨憎:“以后教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墨憎笑笑,不置可否。 回榴城的路上,依旧要经过那一片梧桐树林,走到树林尽头的时候,冷清秋忽的笑了。 “你笑什么?”墨憎斜眼看着冷清秋。 “你还记得,我们在这里给梧桐树林取名字么?”冷清秋说道。 墨憎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你说的卖花女。” 冷清秋点点头:“我终于找到了那一段记忆,虽然有的部分不怎么美好,可我也不能丢掉,不是么。” “你一直给剜月卖命,就是因为她的殉难术?”墨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冷清秋笑笑:“是啊,那个时候,如果你可以救我,我也一样给你卖命。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呢?” “现在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卖命了,我只帮兄弟的忙。”冷清秋扯扯嘴角,转身走了。 一回生二回熟。走过一次梧桐树林后,这片沼泽对云白筠等人来说,已经没有那么大的难度,因而没过多久,大家便已到了榴城。 到榴城的时候正巧是上午,大家并没有想要休息的意思,便一并跟着云白筠去了豫芸阁。 夭泛花见到云白筠的时候,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怎么?这么快就帮我打败桥汐阁了么?” 云白筠点点头:“还好,路上耽搁了些时间,真是抱歉。” 夭泛花笑了一下:“既然已经答应过你们,那我自会跟你们走,只是能让我和夏晚单独聊聊吗?” “当然。”云白筠笑笑。 “多谢云姑娘体谅,请云姑娘在豫芸阁随便转转吧。”夭泛花说罢,拉着陈夏晚走进了屋里。 “泛花姐,怎么了?”陈夏晚温柔的偏头问道。 “你和主子在一起这么久,有什么进展吗?”夭泛花眼睛放光的问道。 陈夏晚本以为夭泛花要问些关于豫芸阁和桥汐阁的事情,没想到夭泛花却问了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继而,又有些伤感的垂下头去说道:“泛花姐不要说笑了,你知道主子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夭泛花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夏晚,你不要自暴自弃,虽然她是咱们的主子,可是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啊!你不比她差什么!” 陈夏晚摇摇头:“我从来没觉得,我比她差些什么,只是感情上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就像芙雅对我哥哥一样。” “哥哥?”夭泛花疑惑的看着陈夏晚。 “嗯,冷清秋是我哥哥。至少这次出去,能找到哥哥,我已经知足了。”陈夏晚笑笑:“其他的事情,就看缘分吧。她毕竟是我们的主子,泛花你也不要太过分了,我们走吧,嗯?” “既然夏晚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勉强了,走吧。”夭泛花拉起陈夏晚的手。 屋外,云白筠一行人并不焦急,在豫芸阁里缓步的走着。 豫芸阁这个地方,白白和颜睿以及冷清秋和乌兰芙雅都从未来过,云白筠和贺知青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心中带着怨气,定是也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布局。一段时间不见,豫芸阁的装修似乎更加的精致华丽了,单凭这外表看来,说是榴梧排名第一的歌舞坊,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咦?”众人转了个弯,在兰韵阁门口停住了。贺知青忽的发出讶异的声音,走进门去。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这幅画。”贺知青笑了笑。 “贺大哥,怎么了?”云白筠跟着贺知青走进来。 墙上挂着的,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个身材修长,身穿浅绿色长袍,绣着竹叶花纹的袖边与他头上的岫玉发簪交辉相映,一手拈着一枚白色的棋子,另一只手则持着折扇,腰间缀着一枚象牙玉佩。两道剑眉让他看起来有着几分英挺和潇洒,厚薄适中的红唇洋溢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而另一个男子,则羽扇纶巾,眉目宛如紫电清霜,虽不似绿袍男子那样英俊潇洒,却也别有一番傲然挺立之感。画中的两个人都犹如天仙,栩栩如生的坐在一棵古树下的凳子上下着围棋。一个眉眼含笑,另一个却愁眉不展,仿佛是被这棋路难住了,可似乎,被他们难住的,又不只是棋局。 “博弈吧,知青。”贺知青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你说什么?”贺知青扭头看向云白筠。 云白筠一头雾水:“贺大哥,我什么也没有说啊。这幅画很漂亮,贺大哥你之前见过这幅画?”云白筠问道。 贺知青没有回答云白筠,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云白筠在说什么。他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刚才的那个声音。博弈吧,知青。这个声音明明是个男子的声音,看来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个声音怎么可能是筠筠呢?也不是墨憎,不是冷清秋,更不可能是炽脩。难道自己的记忆也像冷清秋一样被封印了吗?想到这里,贺知青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一定是这几天奔波的太劳累了,所以看到这副画,便有了错觉吧。 “贺大哥?”云白筠看贺知青没有回答自己,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开口问了一遍。 “啊?筠筠怎么了?”贺知青猛地回过神来。 “这幅画好美,贺大哥之前有见过这幅画吗?”云白筠没在意,又问了贺知青一遍。 “筠筠,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那副《画中仙》吗?”贺知青笑笑。 “是啊。贺大哥你是说,这就是你的……”云白筠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 “是的。”贺知青点了点头。 “天啊。”云白筠看着贺知青,纵使云白筠知道贺知青的绘画技艺非凡,却也想象不到,贺知青画的竟然这么好。这副《画中仙》,无疑是云白筠见过的最漂亮的画,没有之一。而与此同时,云白筠也想起了当时在绘恩同贺知青比赛的时候,如果贺知青当时画的是这幅画,恐怕云白筠画上千百万个枝干,自己也是断然比不过的。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也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几位久等了。”身后,夭泛花妩媚的声音传来。 “还好,我们可以走了吗?”云白筠笑笑。 “当然可以。”夭泛花点头道。 “今天大家也累了,就不要匆忙的赶路了。不如先回千岛客栈好好休息,明天再上路吧。”墨憎提议道。 “好。”云白筠点了点头。 回到客栈后,云白筠让夭泛花化为榴梧印,接着拿出书来,把印章印在上面。 云白筠接着翻开了庸赋印的说明,上面写着: 【三轮——庸赋】 庸赋,故事之国,无论是现在还是几年前几十年前的故事都在庸赋出现。是一切事物开始并流传的源泉。同时,庸赋也是灵犀著民的国度,庸赋周身的许多附属城,每一座城都有着自己的法术,每一种法术都有着不同于其他的惊人力量。 【庸赋】图案为一个棋盘,棋盘上的棋子错综复杂的分布着,像是一片星空,也像是一个死局。 庸赋印在神、情、美的节点之处,是大是大非最终的判定。 下一页【繁禹】需要庸赋图案开启。 “……这是什么?”云白筠一头雾水。这本书上的介绍一个比一个难,也一个比一个复杂,云白筠至今依旧清楚的记得,当初穗盟印的地点是在“都城深巷的王婆婆手里”,她当时还觉得这个王婆婆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可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庸赋不是你的家吗?你来说吧。”墨憎看着冷清秋说道。 “这个地点真的很难判断。既是神、情、美的节点,又是大是大非的判定。如果是判定的话,应该是衙门这种地方。”冷清秋说道:“可是衙门又不可能是神、情、美的节点。” “也不见得。”陈夏晚开了口:“每一个犯人在犯罪的时候应该都有自己的苦衷吧,或许每个故事背后,都会有自己的神、情、美,只是它们终究在这里相遇了?” “这个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墨憎说道。 “应该就是这样了吧。”云白筠点点头。 “白筠,庸赋的衙门,应该比榴梧的歌舞坊只多不少,恐怕我们还是要一个一个的去找,你做好准备了吗?”墨憎问云白筠道。 “做好了。”云白筠笑了笑。 “还是先别忙着找庸赋印吧,先来我们星城看看。”冷清秋笑笑。 “我倒是觉得,庸赋印可能在庸赋附近的那些小城里。”贺知青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就都去看看吧。”墨憎笑道:“今天大家先去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好。”众人点了点头,纷纷上楼休息去了。 众人走后,墨憎拈起一粒药丸放进嘴里。 冷清秋忽的从墨憎身后出现:“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 墨憎回过头去:“你怎么知道?” “我的读心术对你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大体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在沙漠的时候,你撑起屏障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耗费掉不少灵力。后来在沙漠走失,你还要护她周全,很难想象我们找到了她却没能找到你。以你的修为来看,就算是再在沙漠里困几天,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吧?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冷清秋分析道。 “没事,不碍事,你不要告诉她。”墨憎固执的说道。 “是不是真的不碍事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有的时候别硬撑。我答应你不告诉她,不过,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冷清秋说道。 “什么事?”墨憎问冷清秋。 冷清秋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夏晚,也知道筠儿是个好姑娘。我不强求你给夏晚些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对夏晚好一点,帮我照顾她。” 墨憎点点头:“放心。” 冷清秋眯起眼睛,并没说话。 月明星稀,众人在榴梧的最后一个夜晚,夜空里连一朵云都没有,冷清秋躺在屋顶上,看淡了一切的他有着说不出的淡然。很难得,冷清秋想要不带有任何目的的去占一次星,无奈星星却没有几颗,冷清秋定定的望着夜空,一种不祥的感觉却忽然涌上心头。 “看来,该来的终究会来。”冷清秋只是笑了笑。 第78章 庸赋1 第二天一早,墨憎便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大厅。 “怎么这么早啊……”颜睿揉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都说了今天要出发去庸赋,你还睡懒觉。”白白做了个鬼脸。 陈夏晚笑笑:“说正事吧,怎么了?”说着,陈夏晚转头看向墨憎,眼神里的爱慕之情不合时宜却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 墨憎装作没看见,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天晚上大家讨论之后,我回去总结了一下结果,庸赋印可能在衙门、灵犀小城、以及茶话楼。现在大家商量一下,我们按什么顺序来寻找吧。” “我觉得茶话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啊。”云白筠皱了皱眉头。 “不如这样好了。”陈夏晚笑了笑:“我和哥哥都很久没回家了,和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机会好好招待各位,不如就先来我们星城吧,周边的一些小城,也可以一并都寻找一下。然后我们再去庸赋的各个衙门寻找一下。至于茶话楼,我也觉得不可能。”陈夏晚分析道。 “这个主意好!”白白表示同意。 “嗯!”炽脩也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墨憎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冷清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冷清秋勾唇一笑:“没问题。” 通往庸赋的路和通往榴梧的时候不同,庸赋城外,道路两侧都是栽种的鲜花,即便是坐在马车里,也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芬芳。这令云白筠心情大好,她拉帘,对冷清秋喊道:“冷清秋,这里好美啊!” 冷清秋笑笑:“的确,在这里确实有一种让人甘愿放弃一切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错觉,不过,也真的只是错觉。庸赋的人和榴梧人的争强好胜不同,在庸赋人眼里,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 “那你们岂不是……”云白筠撇了撇嘴说道。 “我们活的很不快乐。”陈夏晚接道,脸上却依旧挂着笑。 “别说这些伤心事了。冷清秋,把车停下,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墨憎说道。 一直在驾车的冷清秋没说话,停下了马车。 云白筠和白白以及乌兰芙雅兴奋的下了车采摘着自己喜欢的花。 墨憎也下了车,穿过花丛,向树林深处走去。 冷清秋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墨憎把一个莫名的东西放到嘴里,接着开口说道:“你还要跟我到哪里?” 冷清秋扯了一下嘴角:“怎么?坐车的人劳累到需要休息么?” 墨憎面无表情:“我只不过是看大家都很喜欢这些花,想再让大家多看看而已。” “你以为你可以瞒得过我么?你的病究竟怎样了?”冷清秋问道。 “没什么事了,我只是不太想在她面前吃药而已。”墨憎走到冷清秋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答应我,替我保密。” 冷清秋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墨憎和冷清秋前前后后一起走出了森林,墨憎笑笑说道:“大家上车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星城在庸赋的边缘,因此夜幕还没来得及完全降临,大家便已经抵达了星城。刚进星城的城门,守门的侍卫看了一眼冷清秋和陈夏晚证明身份的标志后,一个唇红齿白却肤色黝黑,衣着华丽且眉清目秀的男子便急忙跑出来迎接。 男子看了冷清秋一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王,欢迎您回家。” 冷清秋皱皱眉,说道:“你是谁?惊鸿去哪了?” 男子的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回答道:“我叫惠康,惊鸿是我爷爷。爷爷身体并不好,几年前就去了。但是我们认识王,爷爷经常向我们提起您,我们每一个臣民,都认识您。” “你说,惊鸿死了?”冷清秋问道。 “是的,王。”惠康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回答,他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悲伤,却丝毫不敢显露。 冷清秋示意惠康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惊鸿吧。” “是。”惠康站起身来,鞠了个躬,带着冷清秋向后山走去,陈夏晚示意大家先进星城里休息一下,接着也赶忙跟上去。 惊鸿的尸体被葬在后山,那是冷清秋当年报了杀父之仇之后,亲手埋葬了所有亲人的地方。 惠康语气沉重的说道:“爷爷告诉我,在他死后把他也葬在这里。还说,不知道王您回来之后,会不会同意他葬在这片土地,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冷清秋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惠康低眉顺目:“是。” 冷清秋没有看惠康离去的背影,也不看陈夏晚,只是呆呆的看着惊鸿的墓,喃喃的说道:“你有,你当然有。” 陈夏晚走上前拉了拉冷清秋的衣袖,轻声唤道:“哥。” 冷清秋没有转头,只是说道:“第一次接触到惊鸿那年,我十二岁,你才八岁,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惊鸿了吧。” 陈夏晚说道:“我记得,我永远记得。哥,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说要自己引开追兵,让传奇带着你离开的时候,惊鸿站出来否定了我的想法。他说,‘小姐,敌人要是没有看到左护法,会怀疑的,如果您相信我,我来保护王周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加上传奇也同意,我便答应了。” 冷清秋转过身抱紧陈夏晚,忽的,一滴眼泪滴落在了冷清秋的手背上,冷清秋笃定的认为是怀里的夏晚哭了,却发现,是自己的眼睛模糊了。 “这么多年,与其说他向一个手下,不如说他像一个兄长。那一年惊鸿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他起初带着我逃亡到绘恩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敢透露自己占星师的身份,只能每天做苦力,给人当短工,去店里端盘子,甚至帮人洗衣服,他都做了;后来我去千水拜师,惊鸿资质不够,但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山上,便在师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才换了一个在农场种地的资格;我一度觉得占星是弱者用来聊以□□的无用法术,是惊鸿点醒我,让我变成现在的冷清秋。我报杀父之仇、我四处征战、我给剜月做手下,惊鸿从来都是站在我的身后,什么都不问,只是听我的吩咐去做。我疼爱惜萱,心里一直牵挂着你,甚至担心过子桓,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惊鸿,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惊鸿会离开我,我始终认为,不管冷清秋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都会有惊鸿站在他的面前,帮他挡住一切的刀剑。”冷清秋使劲的咬着嘴唇,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陈夏晚没说话,紧紧挽着冷清秋的手臂,她再清楚不过,该用什么样的方式,给冷清秋力量。 冷清秋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陈夏晚:“夏晚,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陈夏晚微微点了点头:“嗯。” 冷清秋和陈夏晚走回客厅,冷清秋说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云白筠问道。 “没什么,缅怀一个故人而已。”陈夏晚抢着回答道,她知道,如果换做是冷清秋,一定没办法这么轻描淡写的把这句话说出口吧?陈夏晚和冷清秋太像了,却又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不同,从某种方面来说,冷清秋比陈夏晚更容易心软,对于自己真心爱着的人,冷清秋从来都舍不得去伤害,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 这一次,冷清秋根本笑不出来,只是说:“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冷清秋把大家带到房间后,自己转身往自己的房间的方向走去,他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半路,冷清秋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脚步却不自觉的停住了,只一秒,冷清秋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是,惊鸿的房间。 惊鸿的房间和自己记忆中一样,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时隔太久,当年惊鸿的房间里的布置,冷清秋只能记个大概,而这个房间里,唯一显而易见的改变,便是那幅挂在墙上正中间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冷清秋再熟悉不过。 那是,他自己。 ——我叫惠康,惊鸿是我爷爷。爷爷身体并不好,几年前就去了。但是我们认识王,爷爷经常向我们提起您,我们每一个臣民,都认识您。 冷清秋猛地想起了惠康的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星城所有的臣民,都认识他这个王。因为他把自己的画像挂他房间的在墙上,告诉着每一个人这个城镇的归属权。冷清秋知道,自己和惜萱的房间一定到现在都是一尘不染,因为惊鸿每天都会派人打扫,但是却不会改变房间的布局……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对自己的男人,也死了。 对于星城的王来说,冰魄象征着永生,却也象征着,生生世世的孤独。 冷清秋抚着惊鸿的床榻,眼泉渐渐溢出。 “死者已矣,你不要太伤心了。”不知什么时候,墨憎出现在了冷清秋的身后。 “我知道,我只是很遗憾,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一声谢谢。以前是因为我太过于骄傲不肯去说,现在终于想说了,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冷清秋笑了笑,俊美的脸庞上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完了继续笑着面对生活,我相信他听得见,也看得见。”墨憎索性坐在冷清秋身边。 “既然要伤心,那就一次哭个够吧。要跟我去惜萱的房间看看么?”冷清秋对墨憎说道。 “乐意奉陪。”墨憎点了点头。 冷清秋推开了惜萱房间的门,如他想的一样,屋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墨憎问道。 “她……长得并不算惊艳,只是眼睛很漂亮,有一种深不可测却又摄人心魄的美。”冷清秋说道。 “难怪,你会喜欢她。”墨憎笑笑。 “你呢?你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是筠儿么?”冷清秋反问道。 “不是。是你妹妹。”墨憎如实回答。 “夏晚?”冷清秋有些不相信:“我一直以为,在你眼里,夏晚只是一个拖油瓶。” “没有。”墨憎摇摇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是我不适合去爱她。” “如果,筠儿从来都没存在过呢?”冷清秋看着墨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墨憎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也许吧。” 冷清秋没有说话。屋外,原本想要来安慰一下哥哥的陈夏晚,却恰到好处的,把一切都听在耳里。 第79章 庸赋2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看筠儿吧。”两个人相顾无言许久,冷清秋开口打破了沉默。 墨憎和冷清秋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云白筠房间,墨憎轻轻叩响云白筠的房门:“白筠,能进去吗?” “墨大哥吗?请进。”云白筠在屋里回答道。 墨憎率先踏进屋子,冷清秋随后也跟了进来。 云白筠还是不习惯墨憎和冷清秋不针锋相对的样子,有些尴尬的看着两个人。 冷清秋却没在意,也没有心情去兜圈子,直接问道:“你要不要在星城里,找一下这里有没有庸赋印的痕迹?我让惠康陪你一起去找,顺便带着颜睿。如果没有的话,过几日我还要去暗之城再看一下。” 云白筠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啊。” 墨憎说道:“我也陪你去吧。”接着,又对冷清秋说道:“你刚回家,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别陪我们了,让惠康来就好。” 冷清秋强笑一下,点了点头:“好。” “来人。”冷清秋喊道。 “王,有什么吩咐?”下人毕恭毕敬的问冷清秋道。 “把惠康叫来。”冷清秋说道。 “王,惠康来了。”惠康接到下人的通报,赶忙跑过来。 “我的朋友要寻找庸赋印,你带她在星城先找找看吧。”冷清秋说道。 “庸赋印?是那个传说中集齐九个图案就可以许愿的庸赋印么?星城应该没有这个东西的,王。”惠康回答道。 “我也觉得这个东西应该不会在星城,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你带她们看一下吧,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冷清秋说道。说罢,他便转身回了房间。 “请二位跟我来吧。”惠康顺从的给云白筠和墨憎指路。 “冷清秋今天似乎有些怪怪的。”云白筠皱着眉头说道。 “他只是刚刚知道,一直照顾他的右护法惊鸿去逝的消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墨憎温柔的解释道:“其实有些时候,做一个普通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要做占星族的王,想要永生,就必须要看着身边所有挚爱的人在自己面前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却无可奈何。看到了难过,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更难过,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只是到头来,会发现自己一直追求的,远不如自己付出的重要。” 墨憎顿了顿,又说:“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云白筠的心揪了一下,墨大哥想到了什么呢?是他在梧桐树林的时候,曾经说过的那个亦茗吗?她又是谁? “我们去叫颜睿吧。”墨憎说道。 “嗯。”云白筠点了点头,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花园里,夭泛花、白白和陈夏晚正在一起以茶代酒,吟诗奏乐。 “真好,大家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快言快语的夭泛花最先开口道。 “是啊。”在一旁弹琴的陈夏晚笑着说道。 “以前就是我们三人关系最好,后来因为任务不同,却不得不分开,现在真好,又重新在一起了。”玉翡也高兴地笑笑。 “泛花,明明都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你为什么非要都这么一个大圈子,又出这么一个大难题给云主子呢?”玉翡有些不解的问道,从一开始,玉翡就没理解夭泛花这么做的用意。 “哎,这个啊,还不就是……” “还不就是我的意思嘛。”陈夏晚笑着打断了夭泛花的话:“我和冷清秋是兄妹,可是哥哥却失忆了,我也只好出此下策,才能接近哥哥,从而帮他找回失去的记忆吧。”陈夏晚温柔的笑笑,说道。 “对,就是这样。”夭泛花点点头答道。 “我猜到乌兰芙雅的出现会让哥哥的封印松动,但是如果想要真的冲破封印,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点,那个人就是我。玉翡,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哥哥,但是哥哥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陈夏晚又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玉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起来我当初误会知青的时候,还是你哥哥开导了我,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他吧。” “误会?你们两个每天如胶似漆的怎么会有误会?”夭泛花不解的问道。 玉翡白了夭泛花一眼:“还不都是怪你!” 夭泛花一脸无辜:“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嘛……” 三个人笑做一团,小笑声和碰杯声回响在寂静的夜空里。而有些什么东西,却在慢慢的开裂、破碎、分崩离析。 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儿,玉翡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好。我们也就去睡了。”陈夏晚站起身来说道,打断了夭泛花卡在喉头的那句:再坐一会儿吧。 玉翡走后,夭泛花和陈夏晚也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说出实情呢,夏晚。”路上,夭泛花问陈夏晚道。 “我们以前都在殿上,自是心意相通无话不谈。后来你去了榴梧,我和玉翡留在殿里。我来找你之后,玉翡便一直陪在主子身边,跟云主子关系也最是亲近。我的执念,你会懂,但是说出来,玉翡却未必会懂。单纯来讲,你站在我这边,而玉翡站在云主子那边,实情对她来讲,也许并没有多重要,相反,会给她带来困扰。”陈夏晚笑着说道。 “夏晚,有的时候,你心还真狠。”夭泛花对陈夏晚说道,眼里却满是心疼。 “其实从小,哥哥就比我更优柔寡断一些。他的顾虑太多,有时候,有牵绊反倒不是一件好事。”陈夏晚笑笑,挽着夭泛花的手走回房间。 星城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云白筠和墨憎找了一个下午,刚刚逛了星城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墨憎送云白筠先回房休息,接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用内力压制着的双手举起时已是颤抖不已,墨憎吃力的拿出一粒药丸,塞进嘴里,静默的关上灯,躺在床上。 这样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一早,贺知青便给玉翡做了红烧肉。占星族、暗杀族以及庸赋周边的许多小城,都算得上是灵犀的聚集地,也是除了云锦人以外,唯一的法术修炼地,因此这边的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凡世的食物。他们饮食清淡,烧鸡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重口肉食,因此这些人从来没有吃过红烧肉,大早上的贪婪肉香,已经足够把他们唤醒。 占星族人顺着香气找了过来,贺知青见此情景,便把红烧肉一块一块的分给大家吃。最后,贺知青端着最后一碗红烧肉,走向白白。 此刻的白白满脸的不高兴,贺知青以为,一定是因为自己把白白最爱的红烧肉都分给了别人,所以闷闷不乐,忙把红烧肉递过去:“玉翡,你看,我给你做的红烧肉。” 白白扭过头去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红烧肉,一块一块往嘴里送,脸上却始终没有笑容。 “玉翡,怎么了?不好吃吗?”贺知青问道。 白白摇了摇头:“没有啊,很好吃。” “你怎么了?不开心?”贺知青终于发现白白的闷闷不乐与自己的红烧肉无关,关切的问道。 “我和泛花、夏晚,曾经关系最为亲密,可是为什么,这次相见,总是感觉我们中间隔了些什么?”白白说道。 “什么?”贺知青一头雾水:“你以前认识夭泛花和陈夏晚?” 白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摇摇头:“没有啦,我是说前几天,我和夏晚她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只是昨天她们没有和我玩而已,一定是我想多了。你做的红烧肉真好吃!”白白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笑着说道。 贺知青见白白笑了,心情顿时好起来:“好吃就多吃点,我再给你做。” 白白笑着使劲点头,心里却满是悲哀。 怎么?原来我连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吗? 云白筠和墨憎却一直忙碌着,四天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比星城的人还要熟悉星城的地形了,可是纵然他们寻便了整个星城,却丝毫没有找到庸赋印的下落,就连颜睿,也一丝感应都没有。 “墨大哥,庸赋印应该不在这里吧?”云白筠仰头问墨憎道。 “应该是,我们去和冷清秋说一下情况。”墨憎点头道。 “好。”云白筠点头道。 云白筠和墨憎一同去了冷清秋的房间,到了门口,却被一名下人拦住了:“很抱歉,王现在不在房间里。” 墨憎这才想起来好像这几天都没有见过冷清秋,皱着眉头问道:“那他现在在哪?” 下人回答道:“应该是在宫中处理事情。” 墨憎拉着云白筠转身去王殿寻找冷清秋。冷清秋见云白筠和墨憎来了,忙起身问道:“怎样?找到庸赋印了么?” 云白筠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庸赋印。颜睿也没有感应到庸赋印的存在,除非庸赋印这几天在和我们捉迷藏,我们到东,他就去西。不过我想应该没有这种可能性,庸赋印大概不在星城。” “其实我早就觉得这个东西不在我们星城,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你们找一下。我今天准备了篝火晚会,你们这几天一直在忙,今天就好好玩一下吧,明天午时,我带你们去暗之城。”冷清秋笑着说道。 墨憎点点头:“好。” 占星族的篝火晚会与巫舞族的并不相同,看起来似乎更像是某种祭祀活动,在晚会开始前,所有的占星族人,都要顺着地上的箭头,走出一个五芒星的图案,然后才开始喝酒跳舞。云白筠不理解,问墨憎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墨憎笑笑:“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这个民族特有的习俗吧,我们只要遵守就好了。” 云白筠点点头。 第80章 庸赋3 这时,一旁的白白把手背在身后,跑到贺知青旁边:“知青,把手给我一下可不可以呀?” 贺知青以为白白背在身后的一定是什么好东西要和自己分享,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 白白握住贺知青的手,找准位置,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哎!疼!疼诶!玉翡你做什么?!”贺知青痛的大叫起来。 白白满意的看着自己给贺知青咬的印记,调皮的甩甩头发走了。 “她这是怎么了?”莫名被咬的贺知青揉着手背,一头雾水。 乌兰芙雅在一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我们巫舞族的习俗,今天是我们部落青年男女表达爱意的日子,我们这边有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童谣‘伸手给妹咬个印,越咬越见妹情深。青山不老留痕迹,见那牙痕如见人。’。” 贺知青明白了白白的心思,却还是说道:“你怎么不去咬冷清秋啊。” 乌兰芙雅低下了头:“我咬他,他会疼的呀。” 贺知青哭笑不得:“你让玉翡来咬我,我也会疼啊。” 大家被逗得笑出声来,与漫天的火花交相辉映。 短暂的快乐结束后,云白筠一行人便又上路了。暗之城离星城并不远,在打下暗之城的时候,冷清秋便在星城的后山上修了一道索桥,高耸入云,让人看着就遍体生寒,可通过这条索桥到达暗之城,却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路上,冷清秋微微笑笑,说道:“子桓现在怕是也不在了,暗之城和星城不一样,这些人的野心从来都没有消退过,到现在,怕是已经反了。” 惠康却摇摇头:“王,您多虑了。爷爷在的时候,每周都会去一次暗之城,和子桓爷爷议事,暗之城的所有人都是爷爷放心的,这里边还有我们星城的臣民,您大可放心。” 惊鸿,果然把一切都为自己铺设好了么?冷清秋的伤感一瞬间又席卷而来。 “惠康,现在暗之城的对外的王是谁?”冷清秋问道。 “是毕克。”惠康答道。 “信得过么?” “完全没有问题,毕克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惠康说道。 说话间,暗之城已经到了,当年原本荒芜的后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大花园,而更让冷清秋惊讶的是,暗之城的王宫,就在这座花园的不远处。 看着冷清秋疑惑的眼神,惠康解释道:“爷爷说这样方便管理一些,便命令暗之城的王把宫殿修到这里来了。” 冷清秋刚想说些什么,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忙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冷清秋面前:“毕克见过王座。” 冷清秋摆摆手:“起来吧。” “谢王座。”毕克说道。 “你就是毕克?” “是的。” “不错嘛,暗之城,还拜托你,代为照顾了。”冷清秋的夸赞里,透着怀疑的试探。 毕克的回答却满是诚恳:“能为王座效劳是毕克毕生的职责!” 冷清秋放下心来,微微笑了笑:“走吧。” 冷清秋一行人刚刚走出不过几步,一个下人便匆忙的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冷清秋叹了口气,这么久不见,暗之城的人从上到下都变得这么手忙脚乱了么? “怎么了?”冷清秋问道。 “王,刚才门卫来报,在城门外,有一个女子要见您。”下人喘着粗气说道。 “见我?”冷清秋难以置信。 “会不会是星城的人?”云白筠问道。 “不可能。星城的臣民若是想来暗之城,都会经过索桥,百姓们每个人身上都会佩戴一个徽章,凭借徽章直接就可以进城,而且只认徽章不认人。”冷清秋说道。 “那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即走不了索桥,又没有徽章的人,也就是说,这个人不可能是星城的人。”贺知青说道。 “没错,可是你刚回到这里,就能寻来的人,也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吧。”墨憎说道。 冷清秋点点头:“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看看吧。”冷清秋扭过头征求着墨憎的意见。 “好。”墨憎点点头。 冷清秋命人打开城门,看到的是一个身穿蓝色丝绸衣裙,中间一条水绿色的缎带束在腰间,衬得身段玲珑精致,头上的流苏簪叮铃铃的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说话时的声线,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 冷清秋愣住了,似是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半晌,才开口道:“云榴,你怎么在这里?” 叫云榴的女子笑了笑:“冷清秋,别来无恙。” 云白筠此刻怒火中烧,运起御木术,操控着城边的柳条,抽在云榴的脸上。 云榴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你居然打我……我和你拼了!”说着云榴起身就要反击。 墨憎上前一步,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云榴的咽喉。 “你还挺能装的嘛,我不过是轻轻抽了一下,你没必要这么夸张吧。”云白筠说道。 云榴见自己打不过墨憎,便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冷清秋问道。 “清秋,这个人就是我们在千水的时候,设计陷害我们,害的筠筠被关起来,并且要杀了筠筠的那个千菱。”贺知青解释道。 千水么?冷清秋若有所思。 “没必要废话了,先结果了她吧。”墨憎说道。 “好。”云白筠恶狠狠的盯着云榴。 “等下。”在墨憎举剑的瞬间,冷清秋却叫住了他。 “墨憎,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吧,就一次。”冷清秋说道。 墨憎皱着眉头,这个云榴他早在千水的时候就想结果了,无奈被她逃掉了,没想到在这里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今天如果不处理,下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 “好吧,我答应你。”墨憎说道。 “谢谢。”冷清秋点点头,却面无表情。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云榴,问道:“你来干什么?我现在同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云榴抬起头来,看着冷清秋,委屈的说道:“我也是。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了,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 “不信,你看——”云榴说着,当众解下了自己的裙带,精美绝伦的衣裙下,隐藏的竟是满身的伤痕,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我宁愿付出一切,我只要你!”说到这里,云榴穿上衣服,扑到冷清秋怀里。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乌兰芙雅此刻心里慌慌的,从冷清秋为这个云榴求情的时候,乌兰芙雅心中就隐隐的有了些危机,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如果是为了寻仇而来,为什么要第一个叫出冷清秋的名字呢?难道,她也喜欢冷清秋么?自己为了冷清秋连命都可以不要,才终于换来了一个冷清秋甘愿的陪伴,可是她为什么不费吹灰之力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要抢走这一切呢? 冷清秋的手僵了僵,终究还是抚上了云榴的背,不管怎么样,当年在危机关头,挡在自己身前的举动,绝对不会是假的吧? “大家都累了,今天先去休息吧。云榴既然来了,我也答应绝对不会伤害她,也就是我们的客人了,惠康,你先把大家安顿好吧。”墨憎解围的说道。 “好。”惠康忙不迭的点头。 墨憎跟着惠康把大家安顿好之后,提醒惠康和毕克,一定要看好云榴,见惠康答应后,墨憎转身去找冷清秋。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听故事么?”冷清秋感觉到了身后墨憎的脚步声。 “剜月的手下,都这么能装?”墨憎打趣道。 冷清秋知道墨憎是看着今天云榴被云白筠打一下就摔倒在地的夸张行为想起了当初自己假装接了墨憎一掌,然后从屋顶掉下来的事,忍不住笑了:“她应该是跟我学的吧,不过她应该还没有学到精髓。” “你们以前就认识?”墨憎问道。 “我初到剜月手下的时候,和云榴,还有一个叫青羊的男子一起搭档,共同完成剜月交待的任务。那个时候,青羊喜欢云榴,而云榴喜欢我。云榴的性格想必你也了解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女子,更何况我还有惜萱,所以一次一次的拒绝了她。后来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对方实力很强,要杀我,云榴为了救我,情急之下挡在我面前,差点丧了命,如果不出意外,她现在胸前,应该还有一道伤疤。”冷清秋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也同时是阻止你杀她的原因,因为,我欠她一条命。”冷清秋说道。 “那后来呢?”墨憎问道。 “那次,青羊放弃了任务,才把我和云榴救了出来。剜月理所当然的十分生气,要抽我们三个人每人一百鞭子。区区一百鞭子,我还挺得住,但是云榴身上本来就有伤,这一百鞭子无疑会让她送了命。我对她说,我来帮她受着一百鞭子,也当做是还她的救命之恩,但是云榴不同意,她说她有办法。”冷清秋说到这里,特意顿了一下。 “办法是什么?”墨憎追问道。 “直到青羊被处决那天,我才知道,云榴的办法,就是和剜月说,是青羊和敌人勾结在一起,主动放弃了任务,并且把我们打伤。同时,青羊威胁我们,如果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就杀了我们,所以云榴才不敢在殿上说这件事。青羊因为爱云榴,一言不发的把一切都承担了下来,我永远也忘不了,青羊被处死时候的眼神。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云榴一起执行过任务,这个救命之恩,也没机会还了。”冷清秋笑着,却有些哀伤的说道。 “还真像她的风格。”墨憎有些嘲讽的笑笑。 第81章 庸赋4 “所以,我说,云榴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是,如果还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恐怕我也依旧会保护她。”冷清秋说道:“我在你这里应该已经没有秘密了,作为交换,你也讲一个你的故事给我吧。” 墨憎愣了一下,半晌,才说道:“我还真的想不到,我有什么故事。” “那你和夏晚的故事呢?”冷清秋笑笑。 “夏晚……”墨憎顿了顿:“会有机会的。不过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那个云榴?” 冷清秋笑笑:“好吧。” 冷清秋轻轻推开云榴的房门:“别来无恙。” 云榴愣了一秒,扑到冷清秋怀里:“我好想你……” 冷清秋推开云榴:“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你也就没必要再演戏了。” “演戏?”云榴的眼泪一瞬间滴落下来:“你一直觉得我在演戏?你知不知道,当年害死青羊之后我有多后悔多难过?青羊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可是只要可以救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可是我在剜月那里听到你走了的消息,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我受了这么多苦跑来找你,你却觉得我在演戏?是,我是一直在演戏。因为我一直一直那么爱你,却从来不敢和你说!”云榴哭的歇斯底里。 “连对自己最好的人,都可以作为达成目的的筹码来进行交换,我们怎么会相信你这样的人?”墨憎踏进门槛,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那时我欺负云白筠都是剜月的要求,我是迫不得已的!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陪在冷清秋身边!我已经放下了一切,只求你们原谅我!冷清秋,难道当年的事你都忘了吗?!你以为那一切都是假的吗?!”云榴哭喊道。 墨憎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冷清秋。恢复记忆后的冷清秋和墨憎曾经想的完全不一样,墨憎一度以为冷清秋只是一个麻木冰冷的杀人机器,恢复记忆之后应该会有一丝人情味,却也少的可怜。可一路走到现在,墨憎才明白,冷清秋的内心其实非常柔软,正如云白筠所言,冷清秋的温柔并不全是演出来的,更多的是来自心底的最温柔的映射。冷清秋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曾经关心过他的人,也许是失去了惜萱和惊鸿之后的他会变得更加脆弱,这样的冷清秋无疑是肝胆相照的最好人选,却也是作为一个暗杀者,最大的软肋。 果然,冷清秋妥协了,他说道:“我没忘。我相信你。” 云榴破涕为笑:“真的吗?” “真的。”冷清秋笑笑。 “我想去见见云白筠,可以么?”云榴弱弱的说道:“我想和她道个歉,也和所有人道个歉。” “她们都在大厅,你去吧。”冷清秋说道。 云榴跟在墨憎和冷清秋的身后,走进了暗之城的议事大厅,一进门,云榴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冷清秋有些无奈,这算是入乡随俗么?还真是受不了这些人天天跪来跪去的。 “你这是干什么?”云白筠没好气的问云榴道。 云榴却平静的说道:“我叫云榴,是剜月的手下,也是冷清秋曾经的同门师姐。剜月,也就是前段日子里追杀你们的人。我们的任务,便是要把你们赶尽杀绝,所以在千水的时候,我化名千菱,从而接近你们,我当时对云白筠的陷害,全部都是听从了剜月的安排。” “你来说这些做什么?”贺知青并不领情的白了云榴一眼。 “我当剜月的手下已经数不清多少年了,总之比冷清秋还早。在殿上,见到冷清秋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他了。可是他不爱我,我一直在等他爱上我的那一天,可是现在他走了,我意识到我可能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于是,我来到这里。我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们,也算计过你们,你们不可能原谅我。我只求,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云榴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冷清秋在一起。”说罢,云榴虔诚的给众人磕了一个头。 云白筠和墨憎、贺知青、白白等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眼里,比较习惯这个云榴机关算尽和梨花带雨的样子,他们都知道,云榴所有的眼里都是假的,可是现在,这个云榴诚恳的和大家道歉,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究竟是一种新的手段?还是真情的流露呢? “要不,就先让她留下吧。”沉默许久,墨憎开口说道,他的目光,一直望着冷清秋。 冷清秋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对墨憎说了一句谢谢。 墨憎笑笑,用眼神回复给冷清秋:我帮你还了欠她的人情,现在,换你欠我了。 冷清秋不说话,只是微笑着。 墨憎的话,得到了大家的响应,颜睿和夭泛花都点点头:“就留下来,看她的诚意吧。” 白白说道:“留下来是可以,不过还是要防着些。” 最后,云白筠、贺知青和炽脩也都点了头:“那就留下来吧。” 而陈夏晚并不表态,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冷清秋。 乌兰芙雅却猛地喊了起来:“不行!她不可以留下来!她凭什么留下来?!凭什么?!” 冷清秋从没见过乌兰芙雅这种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样子,在他眼里,乌兰芙雅一向都是懂事乖巧的。虽然有些无奈,冷清秋却也可以理解乌兰芙雅的心情,走过去拍拍乌兰芙雅的头:“芙雅乖。” 云榴微微笑笑:“这位小妹妹,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耍手段,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爱着我爱的人,我知道你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可是,我也可以。” 乌兰芙雅听了云榴说的话,哭的更凶了:“我付出了这么多,冷哥哥才同意让我留在他身边,你凭什么要来和我抢啊!凭什么啊?!” “芙雅,听话。”冷清秋继续安慰着。 “我不!我不!”乌兰芙雅像个孩子一样闹起来。 “一点信任都没有么?那么也没什么说的必要了。”冷清秋的忍耐似乎是到了极限。 “呜……”乌兰芙雅听到冷清秋说出这么狠心的话,哭着跑出门去。 陈夏晚赶忙追了出去,在经过墨憎身边的时候,陈夏晚踮起脚,搂住墨憎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 云白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想起在沙漠里的时候,最先要撑开法术屏障救大家的是陈夏晚,而墨憎是为了保护陈夏晚,才代替陈夏晚撑开屏障从而保护大家的。而自己,只是固执的留在了墨憎身边而已,如果当时那个撑开屏障的人是自己,恐怕墨憎只会说一句:“多加小心”然后绝尘而去吧?墨大哥应该从很久以前,就喜欢陈夏晚了吧?现在的陈夏晚一定是被云榴说的话感染,主动吻了墨大哥,那么,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在一起了吧? 云白筠并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难过,只是说了一句:“我要去看看这暗之城里有没有庸赋印,白白、贺大哥、颜睿,你们陪我去一下好吗?” “好。”三个人点点头,马上跟上。白白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虽然之前就知道陈夏晚喜欢主子的事,可是再怎样也不能当着云主子的面做出这样的事啊。 “筠儿,你等一下。”冷清秋在身后喊道。 云白筠转过身来,说实话,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在暗之城里有一个名医,听说炽脩在医术上很有造诣,你介不介意我带他去学习一下呢?”冷清秋笑着说道。 “好啊。”云白筠回答。 “那好,你们先去找庸赋印吧,我先带炽脩过去,然后去看看芙雅,就来找你。” “好。”云白筠点点头,转身走了。 “那我呢?”云榴问冷清秋道。 “你先回房间等我一下,我等下去找你。”冷清秋笑笑。 “好。”云榴乖乖的点头。 墨憎、冷清秋以及炽脩一起走在路上,墨憎笑道:“你又开始出卖色相了?” 冷清秋笑笑:“为了把她支开也没其他的办法。倒是我妹妹,对你说的那句话,似乎是让筠儿误会了哦。” “你知道夏晚是跟我说话?”墨憎问道。 “那是我妹妹,我自然看得透。她一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却又不得不说的事情,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让大家以为她是在吻你,实际上是提醒你。”冷清秋说道。 “的确。” “她说了什么?”冷清秋问道。 “她说,小心云榴。” “果然,夏晚不相信她。”冷清秋笑笑:“其实我也不相信她。” “都已经到这一步,就走着看吧。”墨憎回答道。 水塘边,乌兰芙雅委屈的哭着。她其实并不是很爱哭,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看看冷清秋心里有没有自己罢了。她本来是想在森林里哭,可是一想,这里冷清秋不方便找到,她哭给谁看呢?索性就坐到了水塘边,没想到,等了半天也没见冷清秋追上来,于是真的伤心的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乌兰芙雅感觉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第82章 庸赋5 乌兰芙雅回过头去,看见的却是陈夏晚。 这下她哭的更伤心了:“你来做什么。” 陈夏晚笑笑,坐在乌兰芙雅身边:“你当真对哥哥,连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吗?” 乌兰芙雅听到陈夏晚的质问,止住了哭,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陈夏晚。 “那个云榴说的没错,她的确也舍命救过哥哥。哥哥见大家要杀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如果哥哥可以任由墨憎杀了云榴,总有一天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抛弃你。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哥哥应该有给过你一些承诺吧?怎么?他给你的承诺,不足以让你做到百分百的相信他吗?”陈夏晚说道。 “我相信。可是……” “可是这个云榴突然出现,而哥哥对他比较好,这样击破了你的防线是吗?”陈夏晚打断了乌兰芙雅的话。 “我敢确定,哥哥其实和我一样,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这个云榴,可是不能杀了她,看她的架势,也断然是赶不走她。这个云榴若是视谁为眼中钉,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除掉对方。假设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为哥哥而来,那么你就是她最大的敌人,如果哥哥站在你这边,那就是把你忘死胡同里面推,你真的不明白吗?”陈夏晚解释道。 “夏晚。”冷清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哥。”陈夏晚转过头去笑笑。 “冷哥哥,夏晚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么?”乌兰芙雅可怜兮兮的问道。 “当然。委屈你了。”冷清秋抱歉的笑了笑。 “没关系的。”乌兰芙雅破涕为笑:“是我不好,误会哥哥了。”说着,乌兰芙雅跳着跑开了。 是谁说,缺爱的小孩,总是特别容易得到满足? “其实她还真的挺可爱的。”陈夏晚笑了笑。 “的确。不过可能是我老了吧。”冷清秋的眸子里反倒有些忧伤。 “哥,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忘不了她吗?”陈夏晚似乎也被冷清秋的忧伤感染。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冷清秋的声音伤感却透着笃定。 “哥,你这是何必呢?” “那你呢?”冷清秋反问道。 陈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如此的相像,也终究逃不过相同的命运,爱上一个人,就绝不会保留。 冷清秋无奈的笑笑:“差不多快到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先过去吧。” “好。” 冷清秋和陈夏晚一同走到饭厅的时候,云白筠等人刚巧回来,冷清秋笑道:“你们刚回来么?走到门口就闻到了香味,我还以为是知青又在做红烧肉呢。” “没有,我们也是刚刚到,闻到饭菜的香味,以为饭做好了,净了手就来了。”贺知青回答道。 “那这里面会是谁啊?”白白问道? “墨憎不常动手,泛花姐从来不屑于在厨房做事,芙雅会做饭吗?”陈夏晚问冷清秋道。 “应该是不会吧,烤些野鸡野兔的她倒是在行,正常的饭菜倒是没见她做过。”冷清秋摇摇头。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陈夏晚说道。 冷清秋顿时理解了陈夏晚的意思,率先冲进饭厅。 饭厅里,身穿蓝色衣裙的女子正系着围裙,在桌前忙碌着,刚才宛如流苏一般的秀发,此刻挽成了一个髻。并不像是之前云白筠他们看起来的那般机关算尽,倒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每天围着锅台转,却别有自己的风韵。 发愣的空档,墨憎、夭泛花以及乌兰芙雅也来到了饭厅。 云榴见大家都来了,微微笑了笑:“大家一定都饿了吧?快来吃饭吧!我好久没做饭了,手有些生,不介意的话,我先来尝尝好不好吃。” 说着,云榴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嘴里,又尝了尝西红柿和玉米,随即吃了鱼和几道青菜,最后又在紫砂锅里盛了一碗汤,一口全都喝下了,这才笑着说道:“还好,看来没丢手艺,大家快来坐吧。” 众人看在眼里,都知道云榴尝菜是假,在众人面前证明饭菜没有毒才是真。而现在,云榴已经把每道菜都尝过了,大家也就没有怀疑的必要,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云白筠似乎发现了异样,问冷清秋道:“冷清秋,炽脩怎么没回来?” 冷清秋笑笑:“我今天带炽脩去见了老师傅,老师傅说炽脩的天赋,是学医的奇才,便收他做徒弟了。这段时间,炽脩的吃住,都跟老师傅在一起,等你们走的时候,再让他去和你们会和。” 云白筠开心的笑笑:“那太好了。” 冷清秋也笑笑:“快吃饭吧。” 云白筠其实并不太敢吃云榴做的东西,虽然云榴已经在大家吃之前先尝过了,可云白筠却依旧觉得这是有毒的东西。看见大家都夹起菜往嘴边送,云白筠也免为其难的夹起一块西红柿送到嘴里,而舌头却在尝到西红柿的味道的时候,嘴中口齿留香。 云白筠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做饭的手艺虽不算精湛,做出来的饭菜却也算得上是美味佳肴,可在尝到云榴做出来的菜时,云白筠忽然感觉自己活到现在的菜都算是白吃了,一道普通的西红柿炒蛋,云榴做起来却把西红柿的风味和鸡蛋的味道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又让西红柿少了很多酸味,却清爽可口。 “哇,云榴,你做的这道松仁玉米真好吃!你是怎么做出来的?!”一向快言快语的颜睿抢先称赞道。 “把新鲜的松露熬成汁,和玉米在一起泡上两三个时辰,便可入味了。”云榴笑着回答道。 “那这个西红柿炒蛋呢?”云白筠也问道。 “把冰糖水冰镇好,再在下锅之前把西红柿在里面泡上一段时间,做出来的西红柿炒蛋就不会那么酸,而且清爽可口了。”云榴笑笑,似乎并不担心大家抄袭她的手艺。 “那这道酸辣鱼呢?”冷清秋也饶有兴趣的问道。 “洗鱼的时候,用白醋清洗,再用清水清洗,这样便能去除鱼本身的腥味了。然后再用刀在鱼身上划上几道,便使得鱼更容易入味了。”云榴眯着眼睛回答道。 “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个莲子羹,云榴妹妹,这道羹,叫什么名字呀?”夭泛花虽然知道云榴和云白筠有仇,可夭泛花却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而她并没有太多的顾虑,微微笑着问道。 “这道羹,叫桂圆莲子羹。里面有添加新鲜的桂圆汁呢,是非常好的美容补品哦。”云榴笑得一脸灿烂,似乎是对大家认可了她的厨艺感到由衷的高兴。此刻的云榴没有刻意的表演和矫揉造作,似乎只在这个时候的云榴,才是真正的云榴。 “真的太好吃了!”颜睿不停地往嘴里塞。 云榴莞尔一笑:“你们喜欢就好,我以后每天都会做的。云榴很开心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云白筠在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个云榴说的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在演戏,难道她真的弃暗投明了?冷清秋和云榴,同样都是剜月的人,既然冷清秋可以转换阵营,那么云榴为什么不可以呢?可是,冷清秋虽然是剜月的人,但是和大家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伤害任何人,相反,他教自己练铁链、开导白白、温暖炽脩……不管出发点是什么,至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大家好的。而云榴呢?在做过这么多伤害大家的事之后,大家又可能原谅她吗?自己又可能原谅她吗? 云白筠不知道。 冷清秋笑了笑,适时的打断了云白筠的纠结:“筠儿,今天找庸赋印的事情,怎么样了?” 云白筠瘪瘪嘴:“今天找了一下午,才找了暗之城东边的一个角落,并没有什么发现。” “吃过晚饭后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明天开始我陪你一起找,暗之城的地形,我还是熟悉一些的。”冷清秋笑笑。 “好。”云白筠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陈夏晚和夭泛花便手挽着手回房了,云榴知道大家现在并不太想和自己亲近,一个人安静的收拾着碗筷。白白看见夭泛花和陈夏晚就这样子抛弃了自己,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开心,拉了贺知青刚要出门,却被云白筠叫住了:“白白,贺大哥,我突然想起来下午我们看的某个地方有些奇怪,我想再去看一下,你们陪我去吧。” “好。”白白点了点头,跟云白筠、贺知青、颜睿一起出了门。 “等一下。”冷清秋在身后忽的叫住了众人:“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云白筠笑笑:“好啊。” 冷清秋扭头看了看墨憎,问道:“你要一起来么?” 墨憎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冷清秋笑了笑:“那我们走吧,再不快点等下天就全黑了。” 云白筠点点头:“好。” 冷清秋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会不会让云白筠放下自己的敏感。其实本来冷清秋的意思就是想缓和一下云白筠和墨憎之间的关系才这样说的,以墨憎的性格,应该是会爽快的和云白筠一起去的,可是这次,他怎么会拒绝呢?难道…… 第83章 庸赋6 这样想着,冷清秋回过头去,果然,墨憎正拈着一枚深褐色的药丸,往嘴里送。 冷清秋怕云白筠起疑心,忙转过头去,不再看墨憎。 找了一圈的结果,无疑是云白筠多虑了。云白筠有些自嘲的笑笑,下午的时候明明有颜睿在,怎么会有蹊跷呢?如果这里是真的有庸赋印的存在,颜睿早该在第一时间便感应到的,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没有休息好吧? 这样想着,云白筠早早便去睡了。本是疲倦的身躯,躺在床上,却可笑的一夜未眠。云白筠的脑袋里一直在转着云榴和陈夏晚的脸,而到了最后,云白筠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云榴,还是陈夏晚。 两个人的脸在云白筠的脑海里走马灯一般的不知转了多久,云白筠终于浅浅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甜腻的香气将云白筠从睡梦中唤醒。云白筠匆忙洗漱了一下,便走出房间,顺着饭厅的方向走去。 饭厅里,大家已经端正的做好,在等待着云白筠。云白筠见此情景,忙紧跑两步,在座位上做好,朝大家抱歉的笑笑。 一旁的云榴微微笑了:“看云姑娘的样子,昨晚是没睡好吧?我想我在这,可能大家都有些不安心吧,所以今天特意做了一些养神的桂圆银耳粥,我先来帮大家尝一下烫不烫。” 说着,云榴在锅里舀起一勺尝了尝,说道:“现在这个温度正合适呢。” 说罢,云榴把粥分别盛到大家碗里。 众人虽没完全放下戒心,但尝了一口,却也不得不赞不绝口。 云榴在大家的夸赞声里甜甜的笑了,她觉得大家正在慢慢的接受自己,只有大家的胃接受了自己,那么等大家的心接受自己的日子,又还会远吗? 云榴对自己很有信心。 吃过饭后,云白筠便和墨憎、冷清秋、颜睿一起在暗之城里寻找庸赋印。路上,云白筠对墨憎还是有些小较劲,只问冷清秋道:“除了暗之城和星城,庸赋的周围还有哪些灵犀城?” 冷清秋笑着回答道:“在这周围,还有掌管梦魇术的梦之城、掌管炎水术的水韵城、掌管巫诅术的禁忌城以及掌管聚灵术的唤灵城。这些城池当初已然全部收归于我的名下,但在我生病之后,又全部退还给了原有的掌权者,这些城池我出入应该还是没有问题,这些人即便对我没有感激,也应该有所畏惧才对。梦之城、水韵城和禁忌城都在暗之城的下方,如果在暗之城没有找到庸赋印,我们便按这个顺序向下寻找。如果这三座城池中,都没有庸赋印的存在的话,我们再返回最上面的唤灵城去寻找,如果唤灵城没有庸赋印,从唤灵城的出口出来,便是庸赋的最东面了。”冷清秋耐心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恍然大悟的笑笑。 四个人在暗之城里寻找了一会儿,墨憎皱了皱眉头,说道:“应该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吧,我们先回去吧。” 云白筠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才刚出来,再找找看吧。” “我今天让夏晚帮云榴一起准备午饭,我不是很放心,还是回去看一下吧。”墨憎脸上满是温柔。 云白筠的心似乎是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却不想让人看穿她心里的情绪,她微微笑了笑,似是无所谓般的说了句:“好吧,那就回去吧。” 云白筠有些赌气般的回到房间,颜睿迟疑了一下,跟上前去安慰云白筠。冷清秋则一直跟在墨憎后面。 果然,墨憎回到房间里,忙拿出了那种深褐色的药丸,手指略微有些颤抖的,往嘴里送。 冷清秋一把把墨憎手中的药丸打落在地:“你到底在吃什么东西?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么?” “你别管我!”墨憎粗暴的推开冷清秋,弯腰便捡地上的药丸。 冷清秋一脚把药丸踢出去很远:“你看看你现在一副什么样子!你最好赶快告诉我你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说着,冷清秋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墨憎手里的瓷瓶。 墨憎被冷清秋缠的没有办法,只好说道:“你把药还给我,我告诉你便是。” 冷清秋不再执拗,把药瓶递给墨憎,顺便把地下的药丸也一同拾起来还给墨憎。 墨憎手颤抖的打开瓶塞,拿出药丸,急切的扔进嘴里。接着,拿起身边的水壶,也不倒在杯里,直接往嘴里灌了几大口,这才平静下来。 “这么狼狈?这可不像是风度翩翩的御华凌会做的事哦。”冷清秋此刻也不再着急,笑着打趣墨憎道。 墨憎瞥了冷清秋一眼,却意外地没有反驳。良久,墨憎履行自己的诺言,开始讲起这个药丸的来历:“那个时候在沙漠里,沙尘暴改变了沙漠原有的地貌,形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小沙丘。骆驼擅长在沙漠里生存,却不擅长在沙漠中快速奔跑,加上骆驼自身也饥渴难耐,面对这一座比一座高的沙丘,我真的不确定,我们是否有办法活着走出沙漠。我们被困在沙漠的第三天,白筠因为过度缺水,昏迷了。之前我听说过类似的情况,的确有人可以靠着坚强的毅力走出沙漠,可是白筠显然不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而且,如果在这个时候倒下,恐怕就是永远的倒下了。我们的水和食物早就被风吹跑了,无奈之下,我为了保住白筠的性命,只能在她无意识的时候,把手指割破,给她喝我的血,至少能起到一些作用,又过了两天,那个时候我很没信心,我更加的怀疑,我是不是能走出沙漠,但是我知道,只要白筠能走出沙漠,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于是,我撕下衣服的一角,给你们写了那句话。” “直接出发去榴城,不用担心我。我还以为那个时候你已经想到了出去的办法,和筠儿兵分两路出发,原来只是让筠儿安心的缓兵之计么?”冷清秋说道。 “没错。我十分了解白筠的性格,要是白筠知道,我牺牲自己救她的性命,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我便写下了这张字条。”墨憎缓缓的说道。 “那你是怎么和筠儿走失的?”冷清秋问道。 “我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一个村落,以为我和白筠有救了。可是那个时候,我也很虚弱,所以我如果带着白筠根本走不快。我便把白筠放在骆驼背上,我一个人去找那个村子求救,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支撑不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墨憎继续说道。 “然后我和夏晚找到了白筠,却没有找到你?”冷清秋问道。 “应该是这样。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我之前看的没有错,那果然是一个村子,恰好那些村民在沙尘暴过后,想投机取巧的看看沙漠里有没有遗留下旅人的东西,幸而发现了我。在那个村子里,一个村民是游医,医术不算高明,但足以救我的性命。就这样,我活下来了,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和过度缺水和缺氧,遗留下了严重的慢性病,必须要靠吃药来慢慢治愈,也就是你所看到的,那种深褐色的药丸。”墨憎说道。 “她知道你是为了她,才落下这种病么?”冷清秋说道。 “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墨憎摇摇头说道。 “所以,你并不想让白筠知道。所以,你把夏晚当做挡箭牌?”冷清秋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这……”墨憎一时语塞。 “我警告你!”冷清秋死死的抓住墨憎的领口:“我说过,我理解你不爱夏晚,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夏晚,更不允许你利用夏晚!现在惜萱死了,夏晚就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她,你若是让她受到哪怕一点的伤害,我都要用你最在乎的人的命来换!” 墨憎从没见过冷清秋这样恶狠狠的样子,想必这一次,墨憎的做法确实是触碰到了冷清秋的逆鳞。墨憎同样清楚是自己的错,他第一次没有争强好胜的*,说了句:“对不起。” 冷清秋放开了墨憎的领口:“好自为之。” 说罢,冷清秋转身走出了墨憎的房间,临出门之前,冷冷的丢下一句:“那些药还是少吃些为妙,是药三分毒。” 墨憎把自己隐匿在房间的阴影中,没有再说话。 另外一边,云白筠拒绝了颜睿的安慰,自己一个人去了暗之城的暗森林。暗之城向来是以暗杀为著名,而再这样的环境下,暗之城的一草一木也无不充斥着阴郁的气息。云白筠清楚的知道,伤心能怎样?难过又能怎样?不管自己多难过,都还是改变不了自己在乎的人不在乎自己的事实。才刚刚和自己出来寻找庸赋印几个时辰,就这样的想念陈夏晚了吗?云白筠记得在陈夏晚来之前的墨憎不是这样的,他会照顾自己的感受,也会为了自己和冷清秋走的太近而生气。可是现在呢?这就是报偿吗?只许自己对冷清秋动心,却不允许墨大哥爱上陈夏晚。可是,自己可以拨乱反正,墨憎又会不会一直陷在陈夏晚的温柔漩涡里呢? 要是,陈夏晚不存在的话,就好了。云白筠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可怕的念头。 云白筠当然做不到让陈夏晚不存在,但是,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内心。 只是,为什么,她可以做到对别人都不动心,却为什么唯独,涉及到墨憎的点点滴滴都会让云白筠心如刀绞? 云榴照旧是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午餐。 云白筠吃着云榴精心准备的吃食,心里竟隐隐觉得好笑,连云榴都可以改变,又有谁会一成不变? 陈夏晚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样,对云榴笑笑,问道:“云榴,你今天的汤,是什么汤?” 云榴轻抿嘴角:“是桂圆梅子汤。美容养颜,而且还很解油腻呢。” “看来云榴姑娘是十分喜爱桂圆了?”陈夏晚追问道。 “夏晚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的确,桂圆是一种很好的果实,也是一种很好的药材,对人体的健康很有帮助呢。在我的家乡,大家都喜食桂圆,女子闭月羞花,男子英俊魁梧。”云榴微微的笑道。 “原来是这样,有劳云榴姑娘费心了。”陈夏晚朝云榴笑笑。 第84章 庸赋7 “是呢。”云榴也笑的一脸灿烂。 云白筠却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问了一句桂圆而已,最多算得上是细心,和冰雪聪明又有什么关系? 云白筠这顿饭吃的并不开心,草草吃了几口菜,便和冷清秋、白白、颜睿以及贺知青出去寻找庸赋印了。 既然,你觉得留下来陪陈夏晚更为重要,那么,我不再烦你便是。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了几日,可似乎,除了云榴每天在餐桌上桂圆的做法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白筠问冷清秋道:“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暗之城里也不会有庸赋印?” 冷清秋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但是万一我的直觉是错的,最后才在暗之城里找到庸赋印,那岂不是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云白筠也觉得冷清秋的话说的颇有道理:“那么下面我们去哪?” “梦之城。”冷清秋说道:“我、玉翡、知青、夏晚、颜睿陪着你去。” “不用这么多人吧。”云白筠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冷清秋笑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夏晚的洞察力会派的上用场的,相信我。” 云白筠的小心思被冷清秋戳破,也不好意思再推诿下去,尤其是,对方还是陈夏晚的哥哥,只好点了点头。 “对了,我让墨憎留在暗之城了,我怕云榴这边,若是耍什么鬼花样,没人应付的来。”冷清秋说道。 “嗯,随便吧。”云白筠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看不出情绪。 “筠儿。”冷清秋想了想,还是说出了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有的时候,信任一个人真的是很重要的。” “嗯,我知道了。”云白筠点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冷清秋笑了笑,看来自己的话云白筠的确是听不下去,也不想听,便回答道:“你想早一些,还是晚一些呢?” “早些,越早越好。”云白筠说。 “那就明天出发吧。”冷清秋笑笑。 “好。”云白筠点点头。 当晚,冷清秋故技重施,偷偷潜进了墨憎的房间里。 墨憎和自己一样,不喜欢点灯,而是隐匿在黑暗的阴影里。而不同的是,墨憎是为了在黑夜里,让自己变得更强,可冷清秋却只单纯的希望,能平静的,欣赏着黑夜的韶光。 至少,现在的冷清秋,只有这一个平淡的奢望。 冷清秋在阴影里等待了很久,墨憎都没有说话。 终究,还是冷清秋忍不住了:“怎么不说话?” 冷清秋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墨憎一跳。 冷清秋笑了:“你现在可是大不如从前了呢,连我站在这里这么久,都察觉不到吗?” 墨憎丝毫没有心情开玩笑,却还是狡辩道:“只是不愿理你罢了。” 冷清秋看破,却什么都没有说:“我今天和筠儿说了,我俩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留在暗之城看着云榴,就不陪她去灵犀城找庸赋印了。” 墨憎微微笑了笑:“谢谢,还有……那天……抱歉。” 冷清秋一愣,随即说道:“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欺负夏晚了。” 墨憎又笑笑:“我保证。” 说到这里,墨憎顿了一下,问冷清秋道:“死亡,是什么感觉?” 冷清秋饶有兴趣的偏了偏头:“你以为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会恨吗?” “当初别人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觉得应该会是那种很深很深的悬念,执拗于自己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偏偏是个短命之徒。可是在我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心里一点也没有恨,只有深深的遗憾。那种再也不能照顾、再也不能爱、甚至再也不能见到身边在乎的人的遗憾。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如果能让我再多看这个世间一秒,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可当我问自己,如果让我用惜萱的性命、用夏晚的性命、用惊鸿的性命去换这个机会,我又是否愿意?答案是,绝不。所以我的遗憾,不是没能再多活一段时光,而是没能在已有的时光里,爱我应该去爱的人。”冷清秋说道,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平和。 “那你现在,怕死吗?”墨憎问道。 “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爱我想爱的人,恐怕多长时间都不够。”冷清秋笑了笑:“所以,千万别因为懦弱,给自己留下遗憾。” 墨憎知道冷清秋是在点醒自己,微微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冷清秋晃了晃手指:“明天一早就出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这块木头能有些改变。” 墨憎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梦之城坐落在暗之城的西边,庸赋的东北角。梦之城的人无一不钻研梦术,以在梦境中盗取或植入意念,来达到所需要的目的。而在现实生活中,梦之城的人却文静到有些木讷,且心地善良,在云白筠提出要在梦之城寻找庸赋印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冷清秋的出面,梦之城的人便顺利的放云白筠等人进入梦之城。 与梦之城截然相反的,是梦之城西边的水韵城。水韵城的人精通炎水术,炎水术攻击性极强,且致命性高。因此,水韵城的名字虽然唯美如画,可城民却目中无人。与冷清秋之前想的一样,当冷清秋表明身份和来意的时候,水韵城的人完全没有将冷清秋放在眼里。甚至觉得,当年冷清秋放弃水韵城的掌控权,全然是自己没有能力的做法,完全没有什么感激可言。冷清秋没有和他们多费口舌,举剑便向他们刺去,水韵城的人对这种再普通不过的兵器嗤之以鼻,抬手便运起炎水术。然而当水韵城人手中的炎水球快要攻击到冷清秋的时候,却不可思议的看着冷清秋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赢了。” 云白筠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冷清秋笑笑说:“没什么,只不过他刚才攻击我的时候,我另一只手幻化的光刃,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我们进去吧。” 对于水韵城来说,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是打败了自己的人,水韵城的城民就会绝对的服从。因而在云白筠等人离开水韵城的时候,水韵城民给了云白筠等人一个锦囊,以保云白筠等人可以顺利进入禁忌城。禁忌城位于水韵城的西方,九渊岛所有恶毒的诅咒均来源于此。为了防止禁忌城的城民四处害人并传播诅咒,所以九国联合起来封印了这座禁忌城,外人可以进入禁忌城,但里面的人绝对不可能出来。长久的幽禁生活让禁忌城城民的心里变得更加的扭曲,因此,水韵城作为禁忌城的邻居,常年来只见到过有人进入禁忌城中,却从没有人出来过。 当云白筠等人说出自己的来意时,禁忌城的城民丝毫没有为难云白筠,愉快的放行了。可是在禁忌城的每一天,云白筠却都觉得芒刺在背,背后有着深深的凉意,任凭穿多少件衣服,也掩盖不了。几日后,待云白筠等人从禁忌城出来的时候,他们打开水韵城留下的锦囊,里面的护符已然漆黑一片。如果没有这道符,想来云白筠等人,也早就已经化作一捧黄土了。 这就是禁忌城的招式,从不阻止外来人员进入禁忌城,却在暗地里,用一拨接一拨最为恶毒的诅咒,让进了禁忌城的人,再也没有办法活着走出这禁忌城。 既然在三个灵犀城都一无所获,云白筠等人便不得不去往庸赋最东边的唤灵城了。唤灵城在星城的东边,同时也在整个庸赋的最东边,是个相对闭塞的城池。唤灵城是九国召唤师的聚集地,小到蛇虫鼠蚁,大到洪水猛兽,召唤师们都能做到为己所用,正是因为如此,在唤灵城,每个召唤师都有着自己的坐骑。可也是因为如此,召唤师因为极少运动,骨骼不断退化,唤灵城里最高的召唤师,也不过刚刚到云白筠的腰部。唤灵城的城民虽然身材矮小,却是绝对的心地善良,非但没有刁难云白筠,反而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待大家。可任凭云白筠等人将唤灵城挖地三尺,却依旧找不到庸赋印的下落。 “难道庸赋印也不在这里吗?那会在哪里?”云白筠有些摸不着头脑,喃喃的自言自语。 “我们当时的分析,庸赋印最有可能存在的位置应该是在衙门里,其次才是这些精灵城。现在在这些精灵城中,既然一无所获,应该也就可以证明,我们最开始的猜测没有错,庸赋印应该就在庸赋的某个衙门当中。我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排除错误答案罢了。”陈夏晚笑着说道。 “夏晚说的没错。”冷清秋接道:“筠儿,我们要不要先回暗之城休息一下,再动身去往庸赋的衙门呢?” “好。”云白筠忙点点头。在这四个城池寻找庸赋印,也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的颠沛流离,特别是在水韵城和禁忌城的提心吊胆,让云白筠身心疲惫,的确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而且,过了这么久,他,又怎么样了? 第85章 庸赋8 这一个月来,云白筠很少和陈夏晚说话。其实云白筠本身是不讨厌陈夏晚的,并且很欣赏陈夏晚的灵气,可云白筠每次见到陈夏晚的时候,都会不经意的想起墨憎。墨憎初见陈夏晚时的眼神、在沙漠里舍命救陈夏晚、为了陪陈夏晚放弃和自己一起寻找庸赋印……而这一切,越想,就越令云白筠难过。 云白筠一行人回到暗之城的时候,刚巧是早饭时间。当他们到达饭厅的时候,夭泛花正坐在云榴身边,有说有笑的和云榴聊着天,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成为很亲密的朋友了;墨憎并不说话,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吃着饭;而一边的乌兰芙雅,明显瘦了一大圈,没精打采且闷闷不乐的吃着饭,筷子时不时在愤愤的在碗里插一下,一看就是饱受了相思之苦。 冷清秋笑着提高音量说道:“还没走近,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了呢。” 云榴和乌兰芙雅闻声立刻跑下来,一边一个的挽住冷清秋的胳膊。冷清秋有些无奈,却又不好意思甩开。 墨憎只是淡淡的抬了下头:“回来了?坐下一起吃饭吧。” “是呀是呀!”夭泛花在一旁笑得婀娜多姿:“再不吃就凉了,这些天,云榴妹妹变着样儿的做桂圆羹,我的气色可是好了很多。” 云白筠对墨憎的态度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说道:“我饿了,我们快坐下吃饭吧。” 吃过饭后,云白筠兴致冲冲的想和大家分享一下这一个月来的故事,顺便商讨一下接下来该去哪里。 墨憎却说道:“刚刚吃过饭,先让大家去休息一下吧,等下再说就好。”说着,墨憎转身离开了。 冷清秋笑笑:“那我也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话虽这么说,可冷清秋却默默的,跟上了墨憎的脚步。 果不其然,墨憎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拿起那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深褐色的药丸。 冷清秋跟进来,这才发现刚刚墨憎始终没有抬头的原因是什么。墨憎的脸色非常难看,肤色暗沉的像是此刻他手中的药丸。 “你的病还没有好么?”冷清秋狐疑的问道。 “嗯,还没好。”墨憎的声音冰冷。 “你把手伸给我。”冷清秋说道。 “你要做什么?”墨憎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伸给了冷清秋。 冷清秋二话没说,从身后摸出来一把小刀。 墨憎忽然明白了冷清秋要做什么,挣扎着把手向后抽着。 冷清秋轻蔑的一笑:“你现在的力气连单纯的挣脱我的桎梏,都做不到了么?”说着,冷清秋的小刀已经划到了墨憎的手腕上。 鲜血滴在地上,深红、鲜艳、像是开出了一朵朵火红色的花朵。 墨憎扯下一块布条包住了手腕:“我们走吧,白筠她们还在等着呢。” “你就打算这个样子去见筠儿么?!”冷清秋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可迟疑的批判:“墨憎,你太让我失望了。” 墨憎没有争吵,也没有辩解,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冷清秋的眼睛。 “你的病早就好了,对吧?”冷清秋问道,一语中的。 “是。”墨憎并不隐瞒。 “你的血并没有一点不健康的样子,若不是我今天割破了你的手腕,你还打算隐瞒多久?”冷清秋说道。 墨憎还是不说话。 “你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开始是一天一粒,后来是中午和晚上,一天两粒,现在早上也要吃了么?”冷清秋继续追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墨憎说道。 “如果这真的是药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冷清秋说道。 “没错。”不等冷清秋说出口,墨憎就点头承认道,似乎是把真相说出来太过于刺耳。 “这药果然会让人上瘾。”冷清秋有点不可思议的笑笑:“墨憎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以为如果是你的话,即便是这样,你也可以很好的应对。” “你高估我了不是吗?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墨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颓败的表情。 “做不到么?那你就不配喜欢筠儿。是啊,从你对筠儿的态度我就该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你连你的心意都不敢承认,我还能指望你做什么?你甚至连云榴都不如,如果你做不到摆脱这种毒瘾,就别说你爱白筠。”冷清秋狠狠地说道,接着快步走出了墨憎的房门,像是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墨憎一个人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终于下定决心,走出门去。 墨憎来到大厅,对夭泛花说道:“泛花,叫大家都来一下,有事情对大家说。” “好呢。”夭泛花娇笑着点点头。 众人听说墨憎有事情要说,忙赶到大厅。 “我们接下来要去庸赋的各个衙门,来寻找庸赋印。”墨憎的声音铿锵有力,和之前的病怏怏判若两人。 冷清秋心里有了一丝欣慰,却说:“抱歉,我打断一下。我和芙雅决定,这段路就不和大家一起走了。星城毕竟是我的家,惊鸿这一去,星城和暗之城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整顿和处理。作为星城的王,我没有了爱人,但我还有责任,这是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筠儿,可能在这段路上,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了,等你要出发去繁禹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会赶过去,和你们会和。”冷清秋笑了笑。 “那好吧。”云白筠很舍不得冷清秋,在她眼中,冷清秋是一个和墨憎一样特别却又强大的存在。似乎不管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怎样的麻烦,冷清秋和墨憎都一定会帮自己解决。 不管曾经的冷清秋与自己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云白筠始终都把冷清秋当做自己的朋友,当做自己可以深深依赖的朋友。 冷清秋要走,云白筠自是不舍的,可是云白筠却也明白,冷清秋确实也是有自己的苦衷,自己没办法一直把他禁锢在身边。 “你决定了吗?”墨憎问道。 “决定了。”冷清秋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墨憎说道,他的声音里听不出遗憾,心里,却比每个人都更要遗憾。 “清秋留下,那我也要留下。”云榴坚定的说道,接着,云榴上前挽住冷清秋的手臂,表明自己的立场。 “哎呀,云榴妹妹,你若是跟着冷清秋留下来,那我以后岂不是吃不到那么好吃的桂圆羹了?真可惜,人家的气色才刚好了一些呢。”夭泛花有些遗憾的说道。 “泛花姐,不能给你们做吃的,我也很遗憾。”云榴低下头说道。 “哎呀,云榴妹妹,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嘛。”夭泛花挽留道。 “这……”云榴有些为难的看着冷清秋。 “没关系,想去就去吧,等找到庸赋印,我再去和你们会和。”冷清秋眯起眼睛,温柔的说道。 “那好吧。”云榴说道,接着走到夭泛花的身边。 冷清秋不忘看墨憎一眼,见墨憎微微点头同意之后,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假设云榴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自己留在这里,云榴不肯走,乌兰芙雅又断然不会离开,两个人万一争起来,岂不是要把自己烦死?人多些的时候还好,若是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冷清秋想想就浑身发抖。 “那太好了!云榴妹妹,你就和我们一起吧。”夭泛花开心的拍了拍云榴挽住自己的手。 “那好。就这样。”墨憎说道:“在你们去灵犀城找庸赋印的这段时间里,我调查了一下庸赋的衙门,最近的一个,叫灵犀衙门,应该是离灵犀城比较近,因此而得名。这个衙门离我们并不远,从星城出去,行一日左右,应该就到了。” “我在庸赋的客栈叫绿川客栈,在灵犀衙门往前行一段距离,也就到了。我们三日后中午出发,可能要委屈大家一下,在马车里过夜,这样第二日上午,便可以抵达灵犀衙门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吗?”墨憎问道。 “没有。”云白筠摇摇头,说道。 “我也没有。”贺知青也回答道。 陈夏晚、白白、夭泛花互相看了看彼此,说道:“没有。” “你们今天嘴怎么这么快,我都变成最后一个了。”颜睿说道:“我也没有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就去收拾东西吧,然后好好休息一下,三日后,我们出发。”墨憎总结道。 听到墨憎这样说,众人四散而去。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是因为我吗?”墨憎叫住了冷清秋。 “你还是一样的自恋。”冷清秋打趣墨憎道:“其实不是,我虽然对一统天下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可是星城毕竟是我的国家,不管多么不情愿,我都要拿出我的勇气和责任来。”顿了顿,冷清秋又说道:“我希望你也一样。” 墨憎明白了冷清秋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我会的。” “帮我照顾好夏晚。”冷清秋又说道。 “一定。”墨憎坚定的点了点头。 “对了,小心云榴。虽然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弃恶从善了。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让她如此放下身段,来讨好别人,她应该是做不到的。至于说是为了我,我更是觉得可笑至极,我以前和她同在剜月手下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殷勤过。还是留一个心眼为好。”冷清秋说道。 “好,我会留意的。”墨憎说道。 “那,再见咯。”冷清秋笑笑。 “好,等我们找到庸赋印的时候再见。” 第86章 庸赋9 三日后,云白筠一行人便上路了。晚饭自然是在外面随意吃些带来的干粮,夭泛花扁起了嘴:“哎,在这里是吃不到云榴妹妹做的桂圆羹了。” 云榴却笑了笑:“泛花姐,哪里的话。云榴知道泛花姐喜食桂圆羹,特意提前准备好了。” “云榴妹妹真是个有心的人儿啊!”夭泛花笑得眉开眼笑。 “姐姐喜欢就好。”云榴笑了笑,把桂圆羹分给众人。 第二天,众人到了灵犀衙门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和白筠、夏晚、玉翡、颜睿一起进去,其他人在马车里等一下。”墨憎说道。 “好。”众人点头答应。 “冤枉啊!大人!”云白筠一行人还没有迈进衙门的大门,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是怎么了?”云白筠问道。 “不清楚,我们进去看看吧。”陈夏晚说道。 一进门,众人便看见,一个头戴高帽的中年男子,衣着华丽,端坐在一张紫檀木桌前,脸上的威严,写明了他在这间屋子里的不二地位,应该是判官无疑了。判官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两个目中无人,却唯独时不时看看判官脸色的男子。这两个人,说好听了,是判官的左右手,说难听些,则是判官的狗腿子,恐怕这个屋子里鲜有的不公,都会与这二人有关。屋子的侧面,站着两排人,这些人定是听令的手下无疑,没有身份,同样也没有权利。而在正前方的地上,跪着一些穿着粗布衣服的普通百姓,有的愤怒,有的哭泣,看来,他们就是今天的主角没错了。 “大胆!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招还是不招!”判官大喝道。 台下跪着的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少女哭着说道:“大人,我真的没有杀人,请大人明查!” 一旁跪着的中年妇女,衣着比少女鲜艳不少,也是哭着,却历声说道:“你这个狐狸精!你勾引老爷不成,便杀了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少女急切的辩解道。 “大人,我闺女去李家做工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闺女的人品,我老太婆可以担保,她绝对不是那痛下杀手之人啊!”少女旁边的老妪也哭喊道。 “我呸!你们葛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中年妇人叫骂道。 云白筠等人在旁边听了好久,终于听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结果。 跪在地上的少女,名叫葛小倩,身边的老妪,是少女的奶奶。葛小倩无父无母,与奶奶相依为命。前些年,奶奶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不说,还欠了街坊邻里一屁股外债。奶奶的病虽然治好了,葛家却无力负担欠下的饥荒。情急之下,葛小倩便将自己卖去李家,给李家做工,卖身的钱,全部拿去还债。 葛小倩干活利索,手脚勤快,李家的老爷和夫人都很喜欢她,不管是李家当年年仅三岁的小少爷,还是一同干活的下人,都非常喜欢葛小倩。然而好景不长,葛小倩的身体逐渐发育,虽然是穿着布衣烂衫,却还是掩盖不住少女初长成的美貌和玲珑的曲线。这一切,让李家的老爷看在眼里,痒在心里。终于,李家老爷将魔爪伸向了葛小倩。而葛小倩心里虽然不情愿,可是李家老爷不断的用一些玉镯子、银簪子之类的讨好葛小倩,葛小倩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钱,葛小倩之前粗略的算过一下,在这里做差不多十年工,就可以还清欠街坊们的外债了,然而现在,在李家老爷这里,有一条捷径可以走,葛小倩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因而天长日久,葛小倩便也默许了同李家老爷的苟合。 一日,李家夫人患了病,李家老爷便亲自出门,为夫人抓药。李家夫人在屋里等的烦闷,口中又苦涩难耐,便忽然想吃葛小倩拿手的红糖鸡蛋羹。李家夫人在房里唤了几句,一向随叫随到的葛小倩今天竟没有应声。李家夫人纳闷,便穿了鞋,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葛小倩的住处一步一步的去寻葛小倩。李家夫人推开门,赫然看到葛小倩赤着身子,坐在原本此刻该在给自己抓药的李家老爷身上。李家夫人气血上涌,加上本就生了病,气的一下子晕了过去。 一时间,葛小倩所有的口碑便毁于一旦。没有人再去称赞葛小倩做工利索,他们觉得,葛小倩的一切,都是她用这种不干不净的手段换来的。曾经的花样少女,一下子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无耻□□,那段时间,葛小倩想到了死,也想到了奶奶。葛小倩想,自己若是死了,那么奶奶怎么办呢?无奈之下,葛小倩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把一切都承担下来,继续在李家做工。 李家夫人的病慢慢恢复了。李家老爷虽是一家之主,可在背地里,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怕老婆,李家老爷向妻子坦白了一切,并一口咬定,是葛小倩勾引自己的。葛小倩则有苦说不出,即便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李家夫人本打算辞退葛小倩,可是今年的佣金刚刚付完,要是现在辞退,未免太便宜这个小□□了。因此,李家夫人决定,继续让葛小倩留在家里做工。然而与之前不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归葛小倩所有,且稍有差池,变回换来东家的一顿毒打,对于葛小倩来说,日子更加艰难。 葛小倩一天一天的熬,终于熬到了一年,就在葛小倩憧憬着,离开李家之后,该去哪里找新东家的时候,李家八岁的小少爷生病了。 李家少爷的病并不重,李家夫人这几天闲来无事,亲自上山采了草药,拿回家来让葛小倩熬好,又亲自喂给小少爷吃。可令李家夫人想不到,也令葛小倩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只是感染了风寒的小少爷,服了药之后,竟大叫肚子疼,接着口吐白沫,不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死。 李家夫人发了疯,一口咬定是葛小倩在药里下了毒,这才导致了小少爷的死。 李家夫人说,她其实早就知道,是李家老爷先去勾引葛小倩的。犯错的是自家老爷,受到惩罚的却是葛小倩。因此,一定是葛小倩对李家怀恨在心,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李家了,所以对李家展开了报复,毒死了李家的小少爷。 事发之后,李家夫人立即报了官。判官大人派人检查了一下小少爷喝剩的药渣,取回来喂了狗,原本活蹦乱跳的大黄狗顷刻之间便没了生气。判官又接连询问了李家其他的下人,下人们都说,这个葛小倩为人不检点,不是什么好人,这杀人凶手,定是葛小倩无疑了! 判官捉拿了葛小倩,奈何这葛小倩却死活不认罪。 判官怒道:“大胆民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敢不招!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给我打!” “是!”手下们齐声应道。 “什么嘛,有可能是李家自己杀了孩子,嫁祸给葛小倩的啊。”人群里,云白筠突然说出这样一句。 判官还来不及质疑,李家夫人便开口骂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会因为这个贱人就害了自己儿子的性命?虎毒不食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和这贱人是一伙儿的!” “没错!”判官也说道:“来人!拉进来,一起打!还有那个老太太!” “慢着!”陈夏晚突然喊道,说着,拨开人群,走进公堂。 “你有是哪里来的?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判官对陈夏晚喊道。 “闭嘴。”陈夏晚说道,手中幻化的光刃已然抵在判官的喉咙,这才让判官住了嘴。 “这位妇人,请问您给您儿子采的是什么药呢?”陈夏晚问李家夫人道。 李家夫人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听一个小姑娘摆布的必要。 “说!”陈夏晚收起了温柔,光刃直指李家夫人。 “我说……我说……”李家夫人这才哆哆嗦嗦的开了口:“都是一些解毒的草药,板蓝根、牛黄、并蒂莲、金银花之类。” “金银花?”陈夏晚重复道。 “是。”李家夫人点头。 “请问,还有采回来,但是还没有煎的草药么?”陈夏晚又柔声问道。 这一次,李家夫人可不敢再看不起陈夏晚,忙不迭的说道:“有、有……都在家里。” 第87章 庸赋10 “大人。”陈夏晚向判官拱了拱手,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恐怕我可以说出,葛小倩为什么不认罪,也可以说出,究竟是谁杀了李家少爷了。只是,还请您派人,去李家,取来那些还没来得及煎的草药。”陈夏晚说道。 “放肆!我堂堂一个判官,怎么能让你一个黄毛丫头摆布?你这是扰乱公堂!”判官说道。 “嗯?”陈夏晚扬了扬光刃。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去李家把草药取来!”判官顿时换了一副嘴脸。 接着,陈夏晚掏出几枚铜币,转身对颜睿说道:“颜睿,你去附近的药店,帮我买一钱的金银花。” “好。”颜睿点点头,转身向外跑去。 没人注意到,人群里,墨憎把一个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丢到嘴里。 等了不一会儿,判官的手下便回来了,带着从李家取来的金银花,陈夏晚接过来看了看,笑说:“请各位再等片刻,等我的同伴回来,便可揭开谜底了。” “来了来了!”恰好,颜睿带着买来的金银花进了屋。 陈夏晚接过来,又仔细看了看,接着露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 陈夏晚拿起两朵金银花,举到判官眼前:“大人,请您看看,这是什么?” 判官不屑的瞥了一眼,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两朵普通的金银花吗?” 陈夏晚没说话,又拿给李家夫人看了看,接着,又拿给判官的手下们看了看。 “似乎……这两朵花的叶子有一点不一样……”最终,人群里一个看热闹的女子说道。 “没错。”陈夏晚笑了笑,说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随即,陈夏晚看向李家夫人:“夫人,虽然我的朋友表达的方式不太对,可是她并没有说错,杀了你儿子的,就是你自己本人。”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李家夫人喊起来,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陈夏晚微微一笑:“夫人,请您稍安勿躁。” 说着,陈夏晚举起手中的金银花:“夫人,请您仔细看一下这两朵花,也请大家仔细看一下这两朵花。我左手的这束,叶子上有细细密密的绒毛,叶面上没有光泽,花筒细而长,这是我的同伴刚刚从药店抓来的金银花草药。现在大家再来看一下我右手的这一束,虽然有些蔫了,却依旧可以看出来,这些花的叶面十分光滑,且有光泽,相比较而言,与我左手的这一束,截然不同,那么这束金银花,便是从李家拿来的,与小少爷服用的是一样的草药了。” 说到这里,陈夏晚顿了顿,接着继续说道:“虽说龙生九子且各有不同,可是同一种植物竟然有这么多的区别,也是有些令人意外了呢。说到这,应该有人已经猜出来了,没错,我右手拿的这束花,并不是金银花,而是长得和金银花很像的断肠花!” “断……断肠花?”李家夫人止住了抱怨,怔怔的望着陈夏晚。 “没错。”陈夏晚点点头道:“断肠花虽然和金银花长得虽然很像,可是二者却截然不同。估计大家听名字也可以判断出来,断肠花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草药,却偏偏长得和金银花很像,如果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二者的区别。误食了断肠花,不超过一个时辰,便可以把人的肠子蚀断,更何况是仅有八岁的小少爷。方才夏晚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觉得小少爷的中毒症状听起来很像是断肠花的中毒症状,这才敢冒然上前说出心中所想。判官大人,夏晚如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了。” 陈夏晚当众的这套推断,一下子砸了判官的场,可怎奈何,查出个水落石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判官虽心里有气,却也只能说道:“姑娘真是个奇女子啊!如此棘手的案子,姑娘竟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果然是英雄不问年龄啊!本官,甘拜下风!” “判官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是啊!”人群里,大家纷纷称赞道。 “哪里哪里,夏晚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献丑了。”陈夏晚笑笑,说道。 而此刻真相大白,李家夫人早已哭的断了气。之前,李家夫人把所有的伤心,都转换成了对葛小倩的憎恨,而现在,小少爷的死非但和葛小倩无关,反倒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不管是谁,怕是一时间都接受不了。 葛小倩和奶奶则跪在地上,不住的给陈夏晚磕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陈夏晚忙服下身,扶起葛小倩和奶奶,又温柔的一笑,对葛小倩说道:“这世间,赚钱的方法有千种万种,千万别因为太过急功近利,而误入了歧途。正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陈夏晚从口袋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两锭银子:“今日着急赶路,没有带什么钱,这些银子,拿去救救急吧。” “好一个奇女子啊!”人群中,有人带头叫起好来。 “一定是仙女下凡吧!” …… 陈夏晚莞尔一笑,扭过身对判官说道:“大人,我等众人,来庸赋寻找庸赋印,得到消息,庸赋印可能在贵府上,敢问判官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判官忙不迭的点头,心说,要是自己敢不答应陈夏晚,这些看热闹的人恐怕也会用吐沫淹死自己吧?这个小女子,还真不是等闲之辈。 陈夏晚走到一直隐藏在人群里的墨憎身边,说,:“我们走吧。” 陈夏晚有些邀功似的笑着,面容姣好,笑容灿烂,微微有点淡紫色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倾洒下来,仿若花色,倾国倾城。 墨憎也笑了笑,低声问陈夏晚:“你也会暗杀术?” “临行前,哥哥只教了我这一招,说路上可能用的上,这不还真是用上了。”陈夏晚大方的笑着说道。 “走吧。”墨憎说道,转身向前走去。 云白筠一直在一旁看着,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云白筠之前并不怕陈夏晚,她觉得现在的陈夏晚虽然比自己厉害,可是自己总会比陈夏晚强大。然而此时此刻,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陈夏晚的心思缜密与自己的信口雌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夏晚聪明、漂亮、温柔、有魄力与勇气,这样的陈夏晚,自己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超越?即便是付出了努力,又能否超越? 墨憎似乎是看穿了云白筠的情绪,走到云白筠身边的时候,墨憎低声说了句:“我和夏晚之前是朋友,真的。我、夏晚还有泛花,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说了这些,墨憎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陈夏晚和颜睿匆忙跟上,云白筠则无精打采的跟在最后面。 众人在衙门里寻了一会儿,依旧一无所获。众人坐上马车,往绿川客栈驶去。车上,颜睿手舞足蹈的和大家讲着陈夏晚的英雄事迹,大家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赞叹。唯独云白筠,呆呆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深渊。 马车到了绿川客栈后,云白筠第一个提了行李,冲下马车,把行李放到屋里后,便只身去了绿川客栈后面的树林,按照冷清秋交给自己的方法,开始进行修炼。 “筠筠这是怎么了?”贺知青看云白筠这副模样,不解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被陈夏晚今天的惊人表现,刺激到了呗。”夭泛花说道。 墨憎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头,下定决心似的,向着云白筠的方向走过去。 陈夏晚却突然拉住了墨憎,道:“我去吧。” 墨憎迟疑了一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陈夏晚走上前,坐到云白筠身边:“要聊聊么?” 云白筠侧过头去:“聊什么?” 陈夏晚笑笑:“是啊,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只是,墨憎真的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陈夏晚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想起身离开,却发现,云白筠认真听着,带着一副期待和疑惑的神情,好像在等待下文。 陈夏晚又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墨憎还有泛花姐,我们三个人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承认我喜欢他,而且,自己记不清到底喜欢了多久。我知道,墨憎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我也习惯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对他的依赖,也许比爱还要多。” “你知道亦茗是谁吗?”云白筠忽然问道。 “亦茗?你认识亦茗?”陈夏晚一向沉着淡然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惊讶。 “不认识。只是当初我们前往榴梧的时候,要穿过一片梧桐树林,我们提议给梧桐树林取一个名字,墨大哥当时说的名字便是亦茗,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我却从来没有听墨大哥提起过。”云白筠解释道。 陈夏晚笑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不认识亦茗,但是我知道亦茗。从我认识墨憎的第一天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只有一个人,就是亦茗。” “这样啊……”云白筠低下了头,有些忧郁地沉思着,一直以为陈夏晚才是自己的敌人,没想到,陈夏晚竟然也和自己一样,都是得不到的人。 “不过,现在,已经有人取代亦茗的位置了呢。”陈夏晚笑了笑。 “是谁?”云白筠抬起头来问道。 “你啊,”陈夏晚脸上依旧微笑着,眼底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忧伤。 “什么?从什么时候……怎么会……”云白筠有些惊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一开始就是。”陈夏晚打断了云白筠的话。 “什么?”云白筠更懵了。 “没什么。”陈夏晚笑了笑:“我现在说的这些话,你一定都不明白,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第88章 庸赋11 云白筠并没有懂陈夏晚的意思,却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再问下去陈夏晚也不会再说什么,便不再纠结于此。只是说道:“对于你来说,墨大哥是最重要的人了吧?” 陈夏晚摇摇头:“哥哥才是。” “那如果,冷清秋和墨大哥同时掉进水里,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哪一个?”云白筠半开玩笑的问道。 “救哥哥。然后我和墨憎一起死。”一个玩笑,陈夏晚却回答的字字笃定。 云白筠看着陈夏晚好看的侧脸笑了。她终于看清了陈夏晚的特别之处。认识陈夏晚这么久以来,除了冷清秋生病的那一次,云白筠从来没见陈夏晚哭过。而墨憎似乎也说过,几乎没有见过陈夏晚掉眼泪,他们认识的时间,可是比自己和陈夏晚认识的时间多的多。可陈夏晚就是这样的女子,沉着、理智,少了一份女子自古便离不开的软弱,多了份临危不惧的勇气。而单凭这一点,就让云白筠对陈夏晚讨厌不起来,甚至觉得,哪怕墨憎真的和陈夏晚喜结连理,自己也会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在合适不过了。 陈夏晚的读心术,已经将云白筠的心思照单全收,她微微笑了笑,站起身来,对云白筠伸出手:“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等下该起风了。” 云白筠也笑了笑,伸手握住了陈夏晚的手指。 陈夏晚和云白筠回到客栈大堂的时候,刚巧路过厨房。厨房里,云榴正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忙碌着,云白筠见状,要过去帮忙,却被陈夏晚拉住了。陈夏晚示意云白筠不要出声,自己也屏住呼吸,暗暗观察着,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云榴并没有在食物里做什么手脚,这才放心的和云白筠一起离开。 陈夏晚把云白筠送回房间后,敲响了墨憎的房门。 “进。”房间里,墨憎把手中的小瓷瓶藏在枕下,说道。 陈夏晚推门进来,说道:“我和她解释清楚了,你不必担心。” 墨憎点点头:“辛苦你了,夏晚。” 陈夏晚摇摇头,又说道:“没什么。刚才上来的时候我顺便观察了一下云榴,也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应该不会在食物里做手脚。” “还是你想的周到。一般的厨房都有门,云榴关起门来,我们完全搞不清楚她在做什么,天天派人看着她又不是长久之计。还好你想到提前把绿川客栈的门换成珠帘的想法,知道她没有歹心,我们便就放心了。”墨憎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觉得这个云榴还是小心为妙。特别是她每天做的那桂圆羹,我总觉得有什么问题。”陈夏晚皱着眉头思忖道。 “我也觉得蹊跷,可是我们每天都在吃她的桂圆羹,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墨憎说道。 “这一点我也有些想不通。”陈夏晚笑笑:“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先休息,我先走了。” “好。”墨憎点点头。 陈夏晚刚走,墨憎便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个小瓷瓶。那种浑身发麻的感觉又来了,墨憎忙吃了一颗那种褐色的药丸,这才恢复正常。 墨憎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墨憎第一天吃这个药开始,墨憎就知道这种药如果过量服用,会令人上瘾,而在上瘾的同时,又会一点一点的掏空人的生命力和精神力。可是墨憎非比常人,这种药也不是第一次服用,之前服用这种药的时候,墨憎都能很轻易的克服它的上瘾症状。这种药虽然是好药,却有利有弊。可是这次墨憎不知道怎么了,病明明早就好了,然而每次想戒除这种药瘾的时候,却一次接一次的失败。一到药瘾发作的时候,先是浑身皮肤变得僵硬,然后是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来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往皮肤里面钻,啃食自己的骨头。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巨痒狂痛,浑身像筛糠一样的剧烈发抖。 以往这时,墨憎用内力稍加压制,就足以抵挡住药瘾。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墨憎怎样压制,一波又一波的恐怖感觉,还是连续不断的汹涌而来。而墨憎,也从最开始的一天一粒,到一天两粒,再到一天三粒,一直到现在的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吃一粒……冷清秋骂醒自己之后,墨憎下决心要戒除这种药瘾,可是,在夜里,痛苦一度让墨憎晕厥。墨憎不想在云白筠面前露出自己变成药物奴隶后的可怕嘴脸,更不想自己的发抖、自己的剧痛让云白筠看见,他只能依靠于药物,任凭这种药物,将自己一步一步的,拉向深渊。 吃过晚饭后,墨憎和众人一起,商量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从绿川客栈再往前,便是庆丰衙门了。那里的判官年过半百,为人绝对的心善,却昏庸无能。我们明天要去的就是那里了。”墨憎说道。 “我们只是要进去寻找一下庸赋印,问题应该不大吧。”云白筠说道。 “应该是这样。”墨憎点了点头:“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样,明天白筠、我、夏晚以及夭泛花一起去。大家没有意见吧?”墨憎继续说道。 “没有。”众人一口同声。 “啊?没有。”夭泛花虽然对主子带着自己有些惊讶,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大家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出发。”墨憎说罢,大家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云白筠一行四人,便抵达了庆丰衙门。 里面,老判官正因为一个棘手的案子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手下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来,通报道:“大人,门外有几个人在等着,说有要事求见大人!” “去去去,没见我正烦着吗?!”老判官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手下刚要退下,却又被老判官叫住了。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老判官谈了一口气,说道。 “是。”手下服了服身,退了下去。 云白筠四人站在老判官面前,还没等说明来意,老判官刚刚还紧皱眉头的脸却顿时喜笑颜开。他伸手指着陈夏晚:“你……你就是那个,在灵犀衙门,破了奇案的奇女子?!” 陈夏晚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只是说:“夏晚只是碰巧路过,对断肠花与金银花的区别略知一二,随口说说罢了。大家传的太过于神奇,小女子不敢当。今日我们来,只是为了寻找庸赋印,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哎哎哎!没错!就是你!老夫这里恰好有一宗奇案,被告招了供,动机也成立,可是这凶器,却怎么都对不上。你们若是能帮老夫这个忙,老夫也自会帮你们的忙,姑娘,不知你可不可以帮我这个老头子啊?”老判官对陈夏晚说道。 “这……”陈夏晚愣了一秒,随即大方的笑笑:“成交。” “哎呀,那我这个老头子,可是要谢谢姑娘了。”老判官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大人过奖了。”陈夏晚颔首笑笑:“请问,这桩案子,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哎呀,这个案子可是有些棘手啊。”老判官为难的搓了搓手,道:“死者是翠香阁的□□,叫丁香。尸体于被害一个月之后,在杨家的枯井中被发现。是杨家的邻居报的案,杨家邻居那几日在院中除草,总是觉得,有阵阵的恶臭传过来,邻居心生好奇,便循着根源找了过去,发现臭味是从杨家后院的那口枯井中传出来的。邻居探头进去一看,竟然看到一具已经*的女尸,骇的他吓破了胆,连忙报了官。我们派人打捞上来一看,这具女尸已经腐烂了,招了蝇虫,费了好大力气,才大概判断出了死亡时间和死者身份。死者身上中了十几刀,凶器是一把三尺长左右的匕首。我们初步将嫌疑人锁定为杨家的儿子及杨家的邻居。杨家住着杨家夫妇,男子四十多岁,女子则三十出头,这两个人为主要嫌疑人,当然,也不排除杨家邻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可能。” “那么,有把这些人带来官府问话吗?”陈夏晚问道。 老判官摆摆手,示意陈夏晚他还没有铺陈完毕,然后继续说道:“杨家邻居姓王,是一个丧了偶的男人,年纪不到四十岁,不过为人一向老实善良。这三个人,在案发当天,都拿不出不在场的证明,只是说自己在家里睡觉。我们派人去翠香阁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还真有结果!翠香阁的人称,那段时间刚巧有人看到,这个□□丁香,和杨家的男人,来往很是密切。我们便多加询问了一下,在杨家附近,有人称,案发前后的一段时间,杨家男人还真是频繁的出入翠香阁,并且似乎与那个□□丁香有着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我派人把杨家男人押了过来,没想到不管我怎么用刑,这男人就是不招,我无凭无据,也就只好把他放了。然而就在这个案子我打算暂时搁置的时候,这杨家男人却又找上门来,称确实是自己杀了丁香。” 陈夏晚觉得好笑:“还会有这么傻的人吗?那他的供词是什么?” “杨家男人说,这丁香确实被他所杀,本想逃脱律法的制裁,可是这段时间却日日被噩梦烦扰,倒不如以死谢罪。据他所言,他去翠香阁找丁香寻欢,而丁香却害他染上了病,杨某便去翠香阁找丁香理论,丁香早在当初杨某找其寻欢的时候,就辱骂其贫穷与肮脏,见杨某来找自己理论,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杨某情急之下,便和被害人争执起来,并且说出,在二人争执的时候,被翠香阁的看门人张某亲眼目睹。杨某索要赔偿不成,便设计将丁香诱拐到家中,残忍的将其杀害。据杨某交待,他用一把匕首刺了被害人十余刀,接着把匕首投在了湖里,然后将被害人的尸体丢弃在家中后院的枯井当中。我们根据杨某提供的线索进行打捞,果不其然,找到了那把匕首,可是这把匕首却和杀人的凶器无法吻合。杀人的凶器应该是剔骨刀之类的刀具,比匕首更长,也比匕首更尖才对。”老判官皱起了眉头。 “这样么?”陈夏晚饶有兴趣:“那可否让我,和这位杨某亲自聊聊呢?” 第89章 庸赋12 “快请!”老判官干脆而又殷勤的说道。 犯人杨某很快便被带了上来,杨某的脸上满是不情愿,见到陈夏晚这副文静贤淑的模样,眼中则更是充满鄙视,他冷哼一声,说道:“我不是都认罪了吗?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审问我做什么?” “老实点!”陈夏晚并没客气,将手中的惊堂木直接摔在杨某的脸上。 杨某被打吃痛,却料不到眼前这个文静的女子出手竟会如此犀利,这才对陈夏晚不敢怠慢。 “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吗?”陈夏晚的语气并不友善。 “知道了。”杨某点了点头。 “你的姓名是什么?” “杨金宝。”杨金宝老实的回答。 “一个半月之前的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陈夏晚不苟言笑的问道。 “我在家。”杨金宝说道。 “你在家?你那晚不是杀了人吗?” “对,我就是在家杀了人。”杨金宝有些不耐烦。 “也就是说你是在家行凶的?”陈夏晚又问道。 “对。” “你是用什么方式把丁香骗到你家里的?” “我说,要花高价与她共度*,那种死娼妓,一提到钱,眼里都放光。”杨金宝回答道。 “你是在翠香阁与她说的这件事吗?”陈夏晚问道。 “是。” “你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有,翠香阁的看门人看到我和丁香一起走出来了。” “也就是说,你在翠香阁与丁香约好,然后一起回到你家,把她杀了?”陈夏晚总结道。 “对,没错。” “请问那天你妻子在哪里?”陈夏晚突然问道。 “这个……”杨金宝一时语塞:“哦,她那天正好回娘家去了。” “你和你妻子的关系怎样?”陈夏晚问道。 “我们……关系不太好,我们成亲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杨金宝如实回答。 “那你和你的邻居关系好吗?” “我们是一起劳作的兄弟,情同手足。”杨金宝说道。 “这样。”陈夏晚笑了笑:“你的凶器是什么?” “匕首,我把它丢到附近的河里了。” “可是我们只在河中找到一把剔骨的尖刀,而且血迹和伤口都与死者身上的吻合。”陈夏晚假装为难的说道。 “啊,对,是尖刀,我记错了。”杨金宝连忙改口道。 “好,我知道了。”陈夏晚挥挥手,示意把杨金宝带下去。 杨金宝走后,陈夏晚冲老判官微微一笑,道:“大人,恐怕我很快就会查出,杀了丁香的真凶了。” 说着,陈夏晚扭过头去对墨憎说道:“墨憎,帮我个忙好吗?” 墨憎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陈夏晚跟在墨憎身后,二人一同来到了翠香阁,找到了案发当天的看门人。 “请问,一个半月之前的时候,你可否看到杨金宝和丁香一起走出来?”墨憎问看门人道。 “有看到有看到!”看门人忙不迭的点头。 “哎,你说这丁香长得貌美,怎么偏就跟了杨金宝啊?”陈夏晚在一边,嗓音低沉的小声嘀咕道。 “哎,这青楼里的娘们儿,当然是谁给钱就跟谁走了,这杨金宝出手阔绰,丁香哪有不从的道理?”看门人一副看透人生的表情说道。 “这样啊。”墨憎点了点头:“杨金宝的案子马上就要审判了,到时候还请你来当我们的证人。” “一定一定。”看门人说道。 接下来,墨憎和陈夏晚又去了杨金宝的家,一进门,便看到杨金宝的妻子在屋子里来回忙碌着,收拾着家里的包袱。 “杨夫人还真是勤劳啊。”陈夏晚赞叹道。 “姑娘过奖了,叫我杨叶氏就好。”妇人温婉的说道。 “好,杨叶氏,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了解一些你丈夫的事情。请问案发当天,你在哪里?”陈夏晚直奔主题道。 “哦,我回娘家了。” “你和杨金宝的夫妻关系怎么样?” “我们非常恩爱。”杨叶氏害羞的低下了头。 “杨金宝和你们的邻居关系怎么样?”陈夏晚又问道。 “关系很好,像亲兄弟一样。”杨叶氏又说道。 “好,没有问题了。”陈夏晚笑了笑,和墨憎转身离开了。 “不再去问问邻居王某了吗?”墨憎对陈夏晚笑笑。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陈夏晚眨眨眼睛:“你有发现什么吗?” “杨金宝与杨叶氏的说法,似乎不太一样。”墨憎耸耸肩。 “还不止如此。”陈夏晚低头笑了笑。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断案的?”墨憎好奇的看着陈夏晚。 “其实没有,上次说出断肠草和金银花的事,纯属巧合。这次是没有办法,只有赶鸭子上架了。”陈夏晚笑了笑。 “断肠草,没有接触过的人,应该不会了解的那么详细吧。”墨憎说道。 “没错。”陈夏晚眼眸里的光辉一瞬间暗了下去:“传奇……就是因为断肠草而死的……” 墨憎知道自己提及了陈夏晚的伤心事,也不在多说,只是说道:“抱歉。” 陈夏晚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我们赶快回去吧,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赶得及揭开事情的真相。” “好。”墨憎点点头,看着陈夏晚的眼神有了些不同。 “大人,我们回来了。现在可以升堂了,派人传唤翠香阁的看门人,以及杨金宝的夫人杨叶氏,和邻居王某。”陈夏晚回到衙门,来不及休息,便直接说道。 “好!”老判官立刻传令下去。 杨金宝等人很快便被带上来,陈夏晚佯装严肃的说道:“杨金宝,你可知罪?” 杨金宝像是如释重负般的点了点头:“我知罪。” “嗯?那你便在这里说说,你犯了什么罪吧。” “我不该杀人,更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就动了杀机。”杨金宝唯唯诺诺。 “是吗?你的罪过,难道不应该是欺骗官府?”陈夏晚轻扯嘴角笑笑。 “什么?!”杨金宝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 “我说的没错吧,杨金宝。杀了丁香的人,根本就不是你。”陈夏晚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就是我!就是我!”杨金宝声嘶力竭的喊道。 “还在狡辩是吗?来人,带看门人。”陈夏晚吩咐道。 “看门人,你是不是说过杨金宝出手阔绰这样的话?”陈夏晚问道。 “是。”看门人被这种气势吓傻了,不住的点头。 “听见了吗,杨金宝,据你所言,你可是个三代贫农,是不是给看门人封口费的时候,出手很阔绰呢?”陈夏晚毫不留情的说道。 “你……你胡说!”杨金宝喊道。 “带杨叶氏上来。”陈夏晚又吩咐道。 “杨叶氏,你是不是说,你和杨金宝夫妻关系非常和睦?” “是的。”杨叶氏回答道。 “那么,杨金宝,你为什么说你和妻子关系并不好呢?如果你和妻子关系好,你又为什么背着她和丁香勾结呢?”陈夏晚咄咄逼人。 “这……”杨金宝一时词穷。 “还有最后一点,也就是因为这一点,让我确定你从始至终都在说谎!你对我们说你的凶器是匕首,可是实际上死者身上的伤口是尖刀所致,我将计就计的说在湖里只找到了尖刀,并且故意透露给你这就是杀死死者的凶器,你马上改口说是你自己记错了。请问,杨金宝,那把匕首是不是你故意扔进湖里的?”陈夏晚厉声问道。 杨金宝在陈夏晚的推理面前目瞪口呆,一言不发的打着哆嗦。 而这一次,轮到老判官犯难了:“姑娘,那这样的话,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啊?” 陈夏晚微微一笑:“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从前,在某个小山村里,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相爱了,可是因为家庭的逼迫,女子不得不嫁给隔壁村子的另外一名男子,而男子则舍不得昔日的恋人,追随女子到隔壁的村子,终身不娶,只为等待着与女子相聚的那一天。这个故事里的女子,便是杨叶氏,男子便是邻居王某,而隔壁村子的男子,则是本案的被告杨金宝。杨金宝与丁香相识是个意外,却恰好被王某看在眼里。王某去翠香阁约了丁香出来,行了苟且之事后,却拒绝支付银子,丁香自然不满,便于王某起了争执,声音惊动了隔壁的杨叶氏。听到杨叶氏的脚步声,王某眼看着自己的苟且勾当就会被心上人目睹,于是情急之中杀了丁香。彼时,杨叶氏正巧推门进来,王某一半真一半假的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杨叶氏爱慕着王某,帮助王某一起处理了尸体,将尸体推入自家的枯井中。然而王某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可能瞒天过海,便鼓动杨叶氏,将这一切推到杨金宝的头上,然后二人一起远走高飞。杨叶氏虽然对杨金宝有歉疚之感,却因为一直对王某爱慕,加上王某的甜言蜜语,杨叶氏便同意了。二人设计将这一切都扣在杨金宝的身上,因而所有的线索,也都一点一点的指向杨金宝,可是杨金宝并没有杀人,也知道杀人是死罪,因此即便是受了皮肉之苦,却坚决不认。我说的对不对呢?杨叶氏?”陈夏晚忽的停下来问道。 杨叶氏吓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根本说不出话。 陈夏晚却并不介意,继续说道:“杨金宝知道你们的计谋是个例外,其实如果你们没有露出马脚,你们私下通奸的事情,杨金宝也是早就知道的。杨叶氏,别把你的丈夫想的那么傻。杨金宝知道了你们的计谋之后,他想了很久,决定帮你们演这场戏,以保你们二人可以顺利出逃。于是他认了罪,把多年积攒的银子给了看门人只求他不管是谁来问,都说出看到自己和丁香在一起的事情,并从家里拿了匕首,扔到了湖里,这样在受审的过程中,伪造的这一切证据才天衣无缝。可是,杨金宝没想到的是,正是这把自欺欺人的匕首,让我看出了马脚。杨叶氏,你知道杨金宝为什么这么做吗?杨金宝知道,如果死的人是王某,那你必将痛不欲生,而如果死的人是自己,你应该会和王某一起,有着很幸福的生活,并且对自己的计谋沾沾自喜。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和王某合力杀死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陈夏晚说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杨叶氏拼命的摇着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下午我们去你家的时候,你在收拾包袱,并不是为了整理房间,而是在整理和王某私奔的物品吧?可是,一个打着爱你的旗号,却在外面招妓的男人,和一个为了你甘愿舍命顶罪的男人,你真的分清楚谁更爱你了吗?就算事情真的如你所愿,你又会开心多久呢?”陈夏晚好看的眸子里落满了寂静的忧伤。 杨叶氏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陈夏晚给了老判官一个眼神,老判官下了审判:“王某犯杀人罪,处以斩首之刑,三日后午时行刑。杨金宝、看门人犯欺骗公堂之罪,坐牢一个月。犯人杨叶氏,犯包庇罪,坐牢半年。退堂!” 陈夏晚没说话,静静地看向外面院子里的大树,庭院中,阳光正好。 墨憎站在陈夏晚的身后:“在想什么?” 陈夏晚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还是快去寻找庸赋印吧。” 第90章 庸赋13 人群里,夭泛花兴奋的冲过来挽住陈夏晚的胳膊:“夏晚你真的太棒了!” 陈夏晚微微笑笑:“没什么,一点读心术而已。” “你早就看出来杨金宝在说谎了?”墨憎笑着问陈夏晚道。 “杨金宝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笃定的告诉自己,自己就是凶手,所以我只是看出了他不太自然,却得不出别的什么结论。不过杨叶氏显得很慌张,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了。”陈夏晚莞尔一笑。 云白筠看着陈夏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脸孔,对着陈夏晚笑得一脸灿烂,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会比陈夏晚还要强大。 而她知道,陈夏晚一定听得到她的心声。 陈夏晚走到云白筠身边,对她轻声的说了一句:“你会的。” 云白筠没回答,拉起陈夏晚的另一只手。 “刚刚我和墨憎出去查案,你们在这里有找到庸赋印的存在吗?”陈夏晚问云白筠道。 “我们只找了前院,可是没有感应到庸赋印的存在。”云白筠回答道。 “那我们抓紧时间找一下这里的其它地方。”陈夏晚点头道。 “好。”云白筠也点点头,跟陈夏晚一起刚要专心寻找,身后却忽的传来一声闷哼。 云白筠等人忙会过头去,正巧看到墨憎栽倒在地上。 “墨憎!” “主子!” “墨大哥!” 三个人同时向墨憎奔去。 夭泛花跪坐在地上,让墨憎的头枕着自己的腿。而墨憎却不停地颤栗着,嘴唇苍白无色,脸色由原本就不是很健康的蜡黄色,变得青紫。 “夏晚,怎么办啊!”云白筠急的团团转。 “不知道。我不懂医术。”陈夏晚的慌张并不比云白筠少,却束手无策的摇摇头。 “这样,我去找老判官的下属借一辆马车来,你和泛花搭把手,把墨憎搬上马车。”陈夏晚说道。 “好。”二人异口同声的点头。 老判官因为陈夏晚帮自己破了案子,心中本就满是感激,听到陈夏晚的情况,老判官二话没说便帮陈夏晚准备好了马车。陈夏晚反身和云白筠、夭泛花一起,把墨憎抬上了马车,马车向绿川客栈的方向疾驰而去…… “玉翡!颜睿!贺知青!快出来帮忙!”马车还未来得及挺稳,陈夏晚便跳下马车,朝里面大喊道。 “怎么了?”大家听得陈夏晚声嘶力竭的喊声,忙跑出门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白白看到墨憎这副脸色青紫发抖不止的可怕样子,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我们在衙门里找庸赋印,墨大哥突然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刚才还好好的啊……”云白筠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一丝的理智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给大家增添麻烦。 “大家帮忙,把墨憎抬到屋里去。”陈夏晚说道。 墨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虽有些许红润,却还在不停的抽搐着。云白筠现在已经说不清,是希望墨憎就这样抽搐下去,还是希望墨憎可以平静下来。虽然云白筠清楚的知道墨憎这样一直抽搐下去不是办法,可是她却很怕,墨憎平静下来的时候,会不会就是生命消逝的时候? “发生什么事了?”云榴推门进来。见到墨憎这副模样,云榴神色一紧,便要上前来。 云白筠从来都不信任云榴,本能的想要拦住云榴。 云榴却瞪了云白筠一眼:“你不需要拦着我,如果你想让他死的话,我现在转身就走。” 云白筠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拦住云榴的手。 云榴忙走上前,按住墨憎的脉搏,静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在墨憎身上摸索起来。云榴翻找了好久,才在墨憎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云榴手忙脚乱的打开瓷瓶,倒出了三粒药丸,一粒一粒的塞进墨憎的嘴里,又回过身,对离她最近的白白说道:“拿水来。” 白白也不在乎此刻是谁在吩咐自己了,忙顺手把水杯递过来。 云榴喂墨憎服下了药丸之后,又把墨憎的身体放平,然后如释重负般的对众人笑笑:“应该没有问题了,很快就能醒过来。” 众人并没有多相信云榴,可是墨憎不再颤抖的身体,和逐渐平稳的呼吸,却为云榴做了最好的辩护。 夭泛花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笑着亲昵的拉起云榴的手:“云榴妹妹,你可真是厉害,不但做饭做的那么好吃,医术也懂呀?” 云榴被夭泛花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啦,泛花姐姐,云榴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咳咳……”说话间,墨憎已经醒了,似乎刚才云榴喂墨憎吃药的时候有些呛到,轻声的咳嗽起来。 “墨大哥,你醒了?”见墨憎醒了,云白筠忙凑上前去。 “嗯,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墨憎笑了笑。 “墨憎,你究竟是怎样得的这个病啊?只有极度缺氧缺血的人,才需要服用这种药物,看你现在的情况,这种药你恐怕要再吃一阵了。而且,药量要加到两粒。”云榴说道。 “缺氧缺血?墨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云白筠问墨憎。 “没什么,云榴不是也说了吗,吃一阵子药就好了。今天一天都在忙着找庸赋印和查案,没顾得上吃药,让你们担心了。”墨憎笑笑。 “哎呀,云榴妹妹,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将来谁娶了你,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夭泛花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泛花姐,你说什么呢。”云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整个屋子的人都欢呼雀跃。云白筠虽对墨憎的病有着这样那样的疑问,却也更多的是沉浸在墨憎苏醒过来的喜悦当中。 然而,没有人发现,一旁的陈夏晚始终一言不发,看见墨憎苏醒过来,陈夏晚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墨憎的房间。 陈夏晚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一粒药丸,那是她刚刚从那个瓷瓶里,偷偷倒出来的。 对于陈夏晚来说,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 如果,哥哥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陈夏晚才回到客栈。 “夏晚,你去哪里了?”白白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去衙门看了一下而已。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陈夏晚微微欠欠身,说道。 “夏晚,你下午是去找庸赋印了吗?”墨憎问道。 “没有,我只是把马车还回去而已,我还感应不到庸赋印的存在。”陈夏晚摇摇头,随即又对云白筠说道:“白筠,明天我们再去看看吧。” 云白筠点点头:“好。” 晚上,云白筠推开了墨憎房间的门:“墨大哥,我有事情要问你。” “怎么了?”墨憎问道。 “你的病,是因为我吗?”云白筠有些忧伤,又有些愧疚的说道:“是……因为那次在沙漠里的事吗?” 墨憎笑了笑:“白筠,你真是变聪明了。” 云白筠摇摇头:“在去沙漠之前,你一直都好好的。要是因为缺血缺氧而不得不服药的话……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就只有在沙漠的时候……是因为我吗?”云白筠至今也忘不了自己从沙漠被救出来时,那种入股入髓、天崩地裂般的头痛。 “没什么的,白筠。”墨憎笑了笑:“这种药是长期调理的过程,我只是今天没来得及吃药,才发作了,真的和你没有关系的。” “真的吗?”云白筠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当然。”墨憎点了点头:“你想知道,我和夏晚的事吗?” 云白筠一愣,墨憎第一次肯把自己的故事和自己分享,忙坐下来认真的听。 “我和夏晚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从某种意义来讲,夏晚算是我的手下。你也知道,夏晚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因此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很特别。后来,我知道了她对我的心思,可是我没法给她她所期冀的生活。冷清秋有句话说的还是对的,如果你不能给她未来,那么也别给她希望。于是,我开始慢慢疏远夏晚,夏晚察觉到了我的疏离,便对我更好。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便开始凶她。这样的日子久了,我和夏晚的关系便再也回不到以前,我知道我依旧把她当做很重要的朋友,可同时,也夹杂着我经常对她发脾气的愧疚感。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尴尬。”墨憎有些无奈的笑笑。 云白筠也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知道是我太过于敏感了,对不起。现在,我相信你,也相信夏晚。” 墨憎没说话,紧紧地握住云白筠的手,云白筠也翻过手背,用同样的力度握紧墨憎。 在这个寂寥的漫长黑夜里,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慢慢滋长。 自从被云榴说出了自己生病的事情后,墨憎便可以在众人面前,随时随地的拿出药瓶了。墨憎想到这里,总觉得隐隐有些后怕,还好云榴的医术只是一个半吊子,要是被云榴看出来,自己吃这种药并不是为了治病,而只是单纯的上了瘾,还不知道大家会担心成什么样子。云榴的这套说辞,恰到好处的成了自己的挡箭牌,只是,随着药量的增大,墨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开始,是一天吃一粒;然后,是一天吃两粒;再然后,是一天吃三粒;紧接着,是一个时辰左右就要吃一粒……现在加到两粒之后,恐怕很快又要再向上加,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无底的深渊。 可是,墨憎却再也不想再在云白筠面前表现出自己那种软弱却无能为力的一面,上次,云白筠眼里透着的无助把墨憎吓坏了,而她咬牙故作坚强的样子,又着实让墨憎心疼。从那一刻,墨憎便下定决心,不管结局是什么样的,他都不要因为自己,再让白筠难过。 第91章 庸赋14 “白筠,在庆丰衙门找到庸赋印了吗?”云白筠等人一进屋,墨憎便问道。他本想跟去,可是云白筠担心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云白筠摇摇头:“还是一无所获。” “别灰心,我们再看看。”墨憎安慰云白筠道,然后又叫来了大家,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庆丰衙门再向前走,就是山水衙门了。这个判官听说并不好惹,专横且自以为是。这就是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了,在这里夏晚恐怕也帮不上忙,因为以这个判官的性格,应该不会允许一个女子在他的公堂上指手画脚吧。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我、白筠、夏晚、颜睿以及玉翡一起去,大家有没有意见?”墨憎说道。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表示对墨憎的赞同。 “那好,这段时间辛苦了,大家好好休息几天。”墨憎笑了笑,拿出怀中的小瓷瓶,向外倒了倒,接着皱了皱眉头,却并没做声。 众人各自散去,墨憎才显露出了情绪——瓷瓶里的药丸已经吃光了,那么在次发作的话,要怎么办? “等一下。”墨憎忽然大声叫住了众人。 “怎么了?”众人不明所以。 “大家来了庸赋之后,还都没有好好逛逛,只顾着寻找庸赋印了,我也没有顾得上照顾大家的情绪。这样,据我所知,在庸赋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给大家放半个月的假,大家好好出去玩玩吧。正巧这段时间,我悟出了一个法术的修炼方法,闭关一段时间,半个月之后,我们再继续寻找庸赋印吧。”墨憎笑着说道。 “好啊!”众人欢呼雀跃起来。 墨憎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半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够不够戒除药瘾? 墨憎刚要锁门,陈夏晚一只手却挡在了门前。 “有事吗?夏晚。”墨憎微笑着问陈夏晚。 “你的病严重了?”陈夏晚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很久没有修炼了,想好好休息一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墨憎回答。 “这样吗?那就好。”陈夏晚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只是,墨憎,这种骗三岁小孩的把戏,你确定要用来骗我吗? 墨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再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吃饭就让颜睿把饭菜放在门口,想吃的时候,便开门拿进去,然而多数情况下,都是怎样端来,又怎样的端回去。 而墨憎一个人在屋里,正经受着想象不到的煎熬。起初只是发抖,哪怕把被褥都披在身上,却还是觉得彻骨的冷;后来便是无边无际的疼痛,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蔓延着,像是一把把的利剑,妄图刺穿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五脏六腑,就连骨髓里,都是尖锐无比的疼痛。墨憎一直用自己的内力压制着,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却至少让疼痛略微减轻一些,可是逐渐的,墨憎发现他似乎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了,时而悲泣,时而又狂躁,总是想打破身边的东西,似乎它们的破裂,就能减轻自己的疼痛。 终于,墨憎没能控制住自己,将一个瓷杯狠狠打破在地。 而云榴,就是在这个时候撞破房门,冲了进来。 云榴手中拿着一个瓷瓶,耀武扬威的对墨憎说:“堂堂的御华凌,也会有这种下场吗?” “亲我一下,我便把它给你,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呦。”云榴笑得满脸奸诈。 “不可能!”墨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就凭你?!”云榴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稀世的笑话。 墨憎伸手便去云榴的手中抢瓷瓶,云榴一个转身,一掌打在墨憎的胸膛上,墨憎中心不稳,背部狠狠撞在桌角上,撞翻了桌子,打碎了茶壶。 “亲我,我便给你。”云榴举着纸包,趾高气扬。 “墨大哥?怎么了?你还好吗?”云白筠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似是刚才被墨憎打碎茶壶的声音惊扰到。 “墨大哥,你不想你的白筠妹妹,见到你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吧?”云榴矫揉造作的说道。 墨憎思考了片刻,确切的说,他的体力已经不允许他再集中精力的思考下去。 趁墨憎不注意间,云榴快速的看准着墨憎的嘴唇朝上面亲去。而墨憎却马上用力的拉回了自己的心绪,头转了一下。云榴没有得逞,只是被她亲到了脸颊。 房间里,似是突然传来了墨憎愤怒的喘息声。 云榴很满意:“虽是脸颊,但是可以,拿去吧!”说着,云榴把瓷瓶丢给了墨憎。 墨憎奋力的抬起头,怒视着云榴。现在的他,究竟在做什么,不仅染上了药瘾,还让一个修为远远不如自己的女子威胁。 当当当,云白筠上楼的声音传到了墨憎的耳里,他急忙从瓷瓶里倒出了一粒吃进嘴里,疼痛顷刻之间好转不少。 而云白筠也刚巧走到墨憎的房门口:“墨大哥?你没事吧?” 墨憎慢慢打开一条缝隙,装作没事般心平气和的对门外的云白筠道:“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破了杯子。” “那就好。”云白筠点点头,放心的离去。 屋里,云榴则奸笑道:“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感觉,是不是很不错呢?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还会再发生第二次吧?到了下一次,可是要比现在还要严重哦。”说罢,云榴走出了房间。 墨憎想上前拦住云榴,却发现力不从心。 云榴给墨憎的瓷瓶中的药丸,和墨憎之前的药丸并不相同。墨憎之前吃的那种药丸,吃一颗只能挺一个时辰左右,而云榴的这种药丸,吃一颗能坚持整整一天,可在一天之后,却是更为强烈的疼痛,连呼吸里都是一次比一次强烈的刺痛。 而墨憎,就只能因此一次又一次的被云榴威胁。 又是一个夜晚,剧痛把墨憎从混沌中叫醒。墨憎四下里摸索着,用力咬着手臂徒劳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减轻疼痛。他并不想再接受云榴的施舍,云榴给了他所谓的生命和精神力,却用一次比一次难堪的要求,击破他的心防。 可是云榴,却总能在紧要关头,出现在他的面前。 墨憎的眼睛有些花,隐约中,却还是看见云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来。 “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马上吃一颗呢?”云榴举着瓷瓶,在墨憎面前炫耀。 墨憎仅剩的高傲告诉他摇头,可是他的身体并不听从他的支配,重重的点了点头。 “很乖嘛。”云榴带着一种计谋得逞却不屑的笑容:“那么今天的要求就简单一些吧。” “把衣服脱了。”云榴吩咐道。 墨憎没有任何动作。 云榴不满的皱皱眉:“都给我脱了。” 墨憎没有动作,云榴知道那是他仅剩的思想在阻止着身体的动作。云榴慢慢的往前又又走了一步,紧紧的现在墨憎面前。墨憎的眼睛已经开始空洞,他只是抵抗身体的动作就用尽了全力,现在的他就连没有任何武功的贺知青都能轻易的把他打到。 云榴眯起眼睛看着墨憎,把手中的瓷瓶放在手中把玩着。看着眼前奋力做着斗争的墨憎,慢慢的在他身前走动着。一阵以后,她看着墨憎逐渐松懈下来的身体,满意的笑着。只见她一只手狠狠砍向他的脑后,又把药丸放进了墨憎的嘴里。 墨憎身子一歪,接着重重倒在云榴的怀里。 云榴把墨憎搬上床,微微一笑:“好好睡一觉吧,御华凌。”说着,云榴解开了墨憎身上穿着的衣物。 自己也脱下衣物躺在了墨憎身边,接着,用力把手中的瓷杯摔在地上。 夜,依旧是那么寂静。 云榴笑了笑,把第二个茶杯也砸在地上。 这时似乎有了什么响动。 云榴把第三个茶杯摔在地上。 这一次,有声音在客栈里回响:“墨大哥?怎么了?” 云榴很满意,这就是云白筠的声音。 云榴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打碎了第四个茶杯。 不一会儿,云榴便感觉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墨大哥,怎么了?”云白筠一边推门,一边大声的问道。 眼前的情景让云白筠愣住了,墨憎躺在床上,一只手臂向外伸着,他的旁边,躺着的是云榴,枕着的正是墨憎的手臂,而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肢体上的缠绵显而易见。 云榴看见云白筠进来,十分惊讶且难为情的抓起被子挡在胸前,又有些委屈的说:“墨憎你怎么还约了别人啊!”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云白筠说着,夺门而出。 门外,云白筠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墨憎,我相信你和夭泛花只是旧识,也相信你和陈夏晚只是朋友,可是现在,你让我怎样相信,你和云榴是清白的? 以你的功力,小小一个云榴,可以强迫你吗? 云白筠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推门的时候,陈夏晚刚巧推门走了出来。 看到云白筠这副模样,陈夏晚吓了一跳:“白筠,你这是怎么了?” 云白筠没说话,行尸走肉一般的向陈夏晚走了几步,接着一把抱住陈夏晚,把下巴搁在陈夏晚的肩窝里,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陈夏晚轻抚着云白筠的背,等云白筠的情绪稳定一些,才说道:“我刚刚看见……云榴和墨大哥……他们……” 陈夏晚听得费劲,索性把云白筠扶起来,看着她的眼睛。 了解了事情真相后的陈夏晚,却没有像云白筠想象中的那种暴跳如雷,亦或是悲痛欲绝,她依旧是沉着冷静的笑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手了。” 接着,她按住云白筠的肩,说道:“白筠,你还记得哥哥曾经对你说的话么?信任,是很重要的。” “可是……”可是,要我怎样去相信你? “相信我。”陈夏晚笃定的说道。 “嗯……”云白筠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冷清秋、陈夏晚,这对兄妹总是让自己莫名的感到安心。 “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早上起来,你就可以看到结果了。”陈夏晚笑着安慰云白筠道。 “好。”云白筠应了一声。然而可笑的是,这种信任完全来源于陈夏晚,与墨憎竟没有半点关系。 第92章 庸赋15 云白筠躺在床上,自然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天,云白筠连洗漱都顾不上,便奔到大厅,等待陈夏晚承诺过的真相。 陈夏晚却是和每天一样精致的下了楼,看到云白筠,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着急,然后挽着她的手臂来到饭厅。 云榴照旧早起忙活着早餐,忙着把桂圆羹分盛到每个人的碗里,见到云白筠和陈夏晚,云榴灿烂的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似乎,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都只是云白筠的一个恐怖梦境。 云白筠不受控制的想上前同云榴辩个是非,却被陈夏晚拉住。 陈夏晚对云榴施以了一个同样明媚的笑容,神态自若的坐到桌前。 众人陆续下来了,坐到桌前开始吃饭。陈夏晚用勺子搅拌着那碗桂圆羹,却不吃。 “夏晚姐姐,怎么了?桂圆羹不好吃吗?”云榴眨着大眼睛问道。 “怎么会呢?”陈夏晚笑了笑:“只是我昨日睡不着,在屋子里剥桂圆吃,吃着吃着,就觉得这桂圆味道不对,怎么和云榴妹妹每天做的桂圆羹味道不同呢?刚才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便走了神。” “夏晚姐姐,这个问题简单。你昨晚吃的是生桂圆,我每天做的是煮熟的桂圆,这样当然有区别了。”云榴俏皮的解释道。 “我感觉不太对,总是觉得昨天的桂圆变质了。云榴妹妹你是研究桂圆的行家,可否帮我确认一下?这样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落地了呢。”陈夏晚说道。 “当然可以。待吃过饭,我便随姐姐去。” “云榴妹妹,你是有所不知,姐姐我是个急性子,一下子不解决,就要心神不宁,妹妹可否现在就随我去看一下呢?”陈夏晚言笑晏晏。 “姐姐不急,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而已。”云榴隐隐觉得陈夏晚其实有些好笑。 “那如果,我坚持呢?”陈夏晚收起了笑容。 云榴这才意识到,陈夏晚并不是随意聊天,而是有备而来,却依旧微微笑笑:“那就现在去好了。” “大家也一起来吧。”陈夏晚起身,对众人说道。 “夏晚,你这是发什么疯呢?不要说没什么事,就算是有事,也要让大家先吃完饭啊。”夭泛花不满的斥责陈夏晚道。 陈夏晚没说话,云白筠却明白了陈夏晚的意思,说道:“一起去看看。” 云白筠情绪不高,说话的感觉也带了些命令的意味,众人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跟上。 陈夏晚并没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推开了墨憎房间的门。 这一次,云榴的眼睛里有了些闪躲。 墨憎的药效还没过,用一种正常的姿态面对着众人。看到陈夏晚推门进来,墨憎有些意外,看到大家都跟在陈夏晚的身后,更是不明所以:“怎么了夏晚?怎么了大家?有什么事?” 陈夏晚笑笑:“对啊,云榴,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也该和大家说说了吧?” “有什么好说的?”云榴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却依旧不肯吃亏:“我的确是昨天晚上和墨憎一起共度*,可是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墨憎并没有同云白筠成亲,甚至彼此之间连海誓山盟都没有过,更不干你陈夏晚什么事情了,你又算哪一出?” 墨憎一脸愕然,却没办法反驳。他只记得,云榴让自己脱下衣服,但是自己却在努力拒绝,而在那之后的事,墨憎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究竟有没有控制住自己?墨憎知道云榴一定是在自己昏迷后设计陷害了自己,那么,自己要怎样解释?说自己药瘾犯了,变得不人不鬼,法力丧失大半,连云榴都打不过,只能被她打昏?这种说法会有几个人相信?相信的人中,会有几个人瞧不起自己?又会有几个人伤心? 陈夏晚却丝毫没有被云榴的话刺激道,依旧淡然而理智:“还是不想说么?那么我来替你说好了。”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墨憎在服药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而且,你应该也知道,墨憎现在服药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治病,而是单纯的对这种药上了瘾,到最后就发展到一会儿不吃就要浑身颤抖这样的地步。上次墨憎在众人面前发病,更是肯定了你的推断,同时你也意识到了时机的成熟。你故意打着给墨憎号脉的旗号,从墨憎怀里摸出了药瓶,把大剂量的药喂给墨憎。那个时候他已经一天都没有服药了,在那个时候大剂量的给墨憎吃药,身体会本能的拼命吸收,拼命的汲取成分,拼命的让墨憎上瘾。而你的那一套说辞,更是给了墨憎一个挡箭牌,让墨憎可以随时随地的吃药。其实你根本就不懂医术,我说的对吧?”陈夏晚滔滔不绝的说着,却戳破了墨憎所有的伪装。 云榴的表情好像在听天方夜谭,却没说话,耸耸肩,示意陈夏晚继续编下去。 “然而你没有想到的是,墨憎的药瘾还没有深入骨髓,药却先吃完了。于是你又有了新的计划。这个计划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却可以满足你把这里搅得鸡犬不宁的恶趣味。你逼迫墨憎做一些作践自己的事情,你来继续给他提供药物,而就在昨天晚上,你应该也是以药丸为诱饵,让墨憎□□的同你躺在床上。接着,你打破水杯,你笃定一向最为关心墨憎又经常失眠的云白筠一定会第一个上来。你的猜测非常正确,云白筠果然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也如你所愿,夺门而出眼泪纵横。然而你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你的这个无聊趣味,将你完完全全的暴露了!”陈夏晚将一切说的行云流水,且滴水不漏。 “陈夏晚,你别以为你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破了几个案,被人叫了几声奇女子,整个世界就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你这样恶意的中伤我,有什么意思?再怎样,也要拿出证据来吧?”云榴依旧叫嚣着。 “夏晚,你是不是想多了,云榴妹妹以前的确是做过错事,可是现在她已经改邪向善了,还每天给咱们做桂圆羹呢。”夭泛花在中间打着圆场道。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每天给我们做饭。后来我才明白,你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你知道哥哥会留在星城,这样一来,你就失去了借口,你必须及时的需要一个新的挡箭牌,因此,你把目标锁定在了性格豪爽而又注意外表的泛花姐身上,并且成功的把她揽到自己的身边。所以在哥哥说出要留在星城的时候,你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与哥哥共进退,事实上却是在等泛花姐挽留你。你也很有把握,注意美貌的泛花姐一定会挽留你,和你的桂圆羹。说到你的桂圆羹,我虽然还没有什么证据,可是我想,这里面一定也有极其深的心机吧?”陈夏晚继续说道。 “你别血口喷人!”云榴再也忍无可忍,用手指着陈夏晚的鼻子。 “夏晚姑娘,楼下有一个男人,自称要找夏晚姑娘。”小二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白热化的争吵。 陈夏晚却笑了:“云榴,你不是要证据么?我这就给你看看。” 说罢,陈夏晚转身向楼下走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个宛如紫电清霜般的男子。陈夏晚笑了笑,说道:“这是空颜,我们是相识很久的朋友了,他对草药方面非常的有研究,既然这样,就听听他的说法吧。” 男子似乎并不善于同陌生人打交道,只是对陈夏晚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向墨憎。 墨憎刚刚被陈夏晚的话戳破了伪装,又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本能的想要抗拒空颜的靠近。 空颜望向陈夏晚,他的侧脸轮廓很深:“帮我一下。” 陈夏晚点点头,和空颜一起按住墨憎。陈夏晚吃了一惊,其实不单是陈夏晚,所有人都感觉到很诧异——原本武力高强的墨憎,竟然都挣脱不住陈夏晚的桎梏。 空颜把两粒药丸塞进了墨憎嘴里,等了片刻,墨憎便昏昏欲睡。 “你给他吃的也是那种上瘾的药吗?”云白筠不禁问道。 “不是。”空颜摇了摇头:“是一些催眠的药物,这样才可以给他做检查。” 又过了一会儿,空颜确定墨憎睡熟了之后,便轻轻握住了墨憎的脉搏,接着,又用小刀划开了墨憎的脉搏,将血滴在一个精致的紫砂容器里。 “情况怎么样?”空颜刚刚站起身,云白筠便急切的问道。 “情况不太好。”空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服用这种药,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实按他的修为来看,他应该是可以戒除这种药瘾的。这种药丸是成瘾类草药里,极为特殊的一种,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与其它药物无异,然而对于修炼者来说,则是只要意志坚定,就可以成功戒除。我看这名男子,绝非软弱无能之徒,怎么会对这种药物依赖如此之深?而这种药物,若是修炼者一旦成瘾,便会武功尽丧,不久便一命呜呼。” “他在服用这种药的同时,有没有同时长期服用什么其他的药物?”空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陈夏晚道。 “桂圆羹。”陈夏晚说出了她一直怀疑着的东西。 “桂圆羹?你这里还有剩下的桂圆羹吗?”空颜问道。 “有,就在楼下,我带你去。”陈夏晚点点头道。 陈夏晚转过身,想让云榴亲眼看看她想要的证据,却发现,云榴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别管她了,我们先下楼吧,救人要紧。”空颜说道。 “嗯。”陈夏晚点点头,转身带路。 空颜走到饭厅,端起陈夏晚的那碗桂圆羹仔细看了看,便说道:“你们一直以为这是桂圆羹?” “是的。”陈夏晚点头承认。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桂圆羹,而是和桂圆长的极为相像的幻觉果。”空颜说道。 “幻觉果?” “没错。幻觉果,是一种剥了皮之后与桂圆看起来完全没有区别的果实,算是草药的一种。幻觉果没有味道,吸附能力却很强,若是加入几滴桂圆汁,吃起来便与桂圆口感无异。幻觉果本身没有毒,然而和某些药物作用起来,就会起反应。像墨公子所服用的这种成瘾性药物,与幻觉果同食,便会对药物产生更为强烈的依赖性。”空颜解释道。 第93章 庸赋16 “也就是说,这种食物,在一点一点的,瓦解墨公子的意志力。”空颜简洁明了,却残忍的道出了最为□□的真相。 “这个混蛋!”夭泛花骂道。 “怕是现在早就让她跑了,先不要管她了。”陈夏晚说道。 “那墨憎现在还有办法救的回来吗?”陈夏晚的双手都在发抖,却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 “如果是想让墨公子通过自身来治愈的话,已经是不可能了。他的药瘾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拔不出来了。就算是能治愈,他也会丧失全部的修为,变成一个废人。而且……”空颜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云白筠追问道。 “即便是甘愿放弃这些,只想保住他的性命,可能性也几乎为零。”空颜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云白筠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站在一旁。 “也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只是……”空颜欲言又止。 “空颜,说吧。”陈夏晚扯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僵硬而又难看的笑容。 “以血换血,以命换命。”空颜一字一句的说道。 “换命?我可以!让我来救墨大哥!”云白筠疯了一般的说道,脸几乎要贴在空颜脸上。 “白筠,冷静一下。”陈夏晚说道,似乎这时候的她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安然而蹁跹。 “空颜,你能和我来一下吗?我有事情同你讲。”陈夏晚笑笑,说道。 “不可能。”空颜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陈夏晚偏头笑笑。 “夏晚,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空颜几近哀求的看着陈夏晚的眼睛。 “空颜,你听我说。九国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算是真正的人类,玉翡是灵兽,他们即便是想帮忙,也是爱莫能助。在这里,就只有我、白筠和贺知青,而值得去做这件事的,只有我和白筠。在庆丰衙门帮老判官查案的时候,在杨金宝身上我忽然明白了很多,如果让白筠去救墨憎,墨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活着,而白筠却死了,这和不去救他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让白筠白白搭上一条命而已。我今年十九岁,但是我已经记不清楚,这是我度过的第几个十九岁了,也许有一百多个了,而白筠不过还是个孩子,这么多年,我的愿望一直只有两个,一个是找到哥哥,而另一个……我虽然没有办法让他爱上我,但是能用我的离开,换他活下来,也是值得的吧。”陈夏晚有些哀伤,却无比坚定的笑着。 “可是,夏晚……” “空颜,别可是了,这是最好的办法。”陈夏晚打断了空颜,语气里,连一丝怯懦都没有。 “那……好吧……”空颜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不情愿的同意了,以陈夏晚的性格,即便是不同意,她也会坚持到底的吧? 只是,夏晚,认识你这么久,你的执着始终都让我心疼。 “夏晚!让我来救墨大哥。你那么温婉多才,又是墨大哥身边的得力助手,你活着一定能帮墨大哥很多。而我什么都不会,遇到事情也只会在一边忙乱脚,只有你,只有你才能稳定住大家的心神。就算我不在了,我也相信你能好好照顾墨大哥,帮我完成任务。”身后,云白筠叫住了陈夏晚。 陈夏晚回过身来对云白筠笑笑:“你不是一直都想比我更强吗,其实你一直都比我强,也比我幸运,你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无能。我相信你会比我更好的爱他。” 云白筠不住的摇头阻止着陈夏晚的想法:“不行,夏晚!” 陈夏晚微笑的看着她,又转头用眼神示意空颜,空颜一个手刀击昏了云白筠。 “夏晚……”云白筠喃喃的用最后的力气喊着陈夏晚的名字,眼角的泪慢慢的划过脸颊。 “走吧。”陈夏晚微不可及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空颜说道。 陈夏晚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流入墨憎的体内,她不想闭上眼睛,说实话,她并不厌倦这个世界,既然离开是她不得不做的选择,她却还是想在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也看看,她用生命去爱着的人。 哪怕,只有一秒。 看着墨憎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陈夏晚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重。 “空颜。”陈夏晚气息微弱的唤空颜的名字。 “夏晚,我在。”空颜说道。空颜从认识陈夏晚开始,就对这个姑娘有着一种不算是爱情的仰慕之情,她的一切都让空颜惊异,空颜从未见过,会有哪个女子,能像陈夏晚这般落落大方却又倾国倾城。可是,陈夏晚却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软肋,她终究是输给了自己的执着,而此刻,空颜能做的,却只是残忍的,看着陈夏晚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 “空颜,帮我个忙好么?换血之后,请帮我把墨憎抬出去,我不想……不想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我死去的样子。”陈夏晚嘴唇已经苍白,却还在微笑着。 空颜的眼泪一瞬间滴落下来:“夏晚,夏晚我后悔了,我不想你死。” “空颜,不要哭。”陈夏晚笑着说道,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晚!”空颜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我是陈夏晚,在你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本是占星族的记忆传承者,可是,我生下来便是有着微微淡紫的头发,让母亲顿时间意识到,我是一个受到诅咒的孩子。这份诅咒,没有剥夺我从出生起,便记得身边一切事物的能力,却剥夺了我记忆传承者的身份,同时,也在三天后,剥夺了我母亲的性命。 母亲临死前,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囡囡,你要学会承担,去承担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给身边的人带来的不幸。” 我记住了母亲的话。母亲死后,父亲便打算独自抚养我长大。有一天早上,我记得阳光特别明媚,父亲把我举得很高,又放我下来,亲了亲我的脸颊,然后说道:“囡囡,爹爹要出门执行任务,囡囡要乖乖在家里等爹爹回来。” 也许是因为在出发之前抱了我,父亲便再也没能回来。父亲辅佐的占星族的首领,在路上发生了意外,父亲救了占星族的首领,自己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家,再抱我一回。 而我,也因此被接到了冷家,成为冷家的一员。 冷伯父待我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好。冷伯父以为我不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身上便带有诅咒,于是他告诉了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如果有人胆敢对我不利,或者用四处传播我的身世,那么,格杀勿论。 冷伯父的所有孩子里,我最喜欢他的小儿子,比我大四岁的冷清秋。我听说他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也决定了他的天赋异禀,冷伯父说,他会是占星族未来的王。我心里一阵难过,同样都是天赋,一个是众星捧月,另一个,却是避之不及。 冷清秋对我很好,他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我,即便是冷伯父分给我们一人一份的糖果,他也会再分出来一半给我。而每次他邀请我一起去玩的时候,我都会冲他摇摇头,他不明所以,只以为是我不愿意,便离开了,可下一次,他却依旧会向我伸出友好的手。 终于,我对他说:“我不能和你一起玩,我会给你带来不幸。” 他却笑了:“只要你开心,我不在意。” 我的心扉终于敞开,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也许是我们都有着上天赐予的力量,我并没有给他带来灾难。 那时,我们一起练习、一起吃饭、一起玩耍……我叫他哥哥,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就在我以为我可以这样简单却幸福的渡过一生的时候,我身上的诅咒给冷家带来了灾难——马奎贤为了抢夺冰魄,踏平了整个宫殿,也踏平了整座星城。可直到最后一秒,冷伯父都没有嫌弃过我,他把我和哥哥交给了左大臣传奇,我们坐上马车,飞也似地逃出了星城。 冷伯父在我们走的时候,把冰魄给了哥哥,因而马奎贤并没有找到冰魄,但作为一个掠夺者,马奎贤也断然不会就这样罢手。追兵越来越近,我们的两匹瘦弱的马,根本就跑不过马奎贤的精兵良将。 那一瞬间,恐惧紧紧的笼罩了我,我怕我的存在,会让哥哥也遭遇不测,同时,我也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你要学会承担,去承担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给身边的人带来的不幸。 我对传奇说,哥哥是占星族的王,他绝对不可以死,让惊鸿带着哥哥藏起来,我和你一起,引开追兵。 传奇以大局为重,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和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这八年里却比亲兄妹还要亲,也比亲兄妹更为相像。很快,哥哥也想出了和我一样的主意,我不舍的抱住哥哥,同时,狠狠袭击了他。 惊鸿抱着昏迷的哥哥下了马车,传奇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吃痛,开始透支原本就不足的体力,跑了起来。 我掀开车帘,看着哥哥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第94章 庸赋17 马车又驶出了好远,我抱着必死的心绪,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哥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把冰魄,塞进了母亲留给我的香囊里。 我把冰魄给传奇看,传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彻底打消了牺牲我的念头。 传奇从最近的村子里,偷了一个女孩,给她换上了我的衣服,然后告诉我,他不能再保护我了,让我自己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放心。” 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我不会做活,又要吃饭,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那段日子里,我一度沦为了一个小偷,我知道什么样的人看似贫穷其实口袋里的钱不菲,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下手,更清楚的知道,他们把钱都放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去偷。 我不知道,如果哥哥知道,我的读心术全部用在了这种地方,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可是我相信,哥哥一定会重新夺回星城,也一定会来找到我,不管要等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十五岁那年,我第无数次的,偷了别人的钱袋。 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防备心却低的出奇,我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拿走了他的钱袋。可就在我打算逃之夭夭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抓小偷啊!” 我脸色一沉,不知道是谁又多管闲事了。于是,下一秒,我迈开大步,奔跑起来。 跑着跑着,我猝不及防撞到一个男子的怀里。 我来不及道歉,便要继续向前跑。男子却将我抱住了,我抬头看他的脸。他的脸很好看,清秀的面庞像是文弱书生,却又有着天生的傲气,真是我除了哥哥之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么清秀的女子,做些什么不好,非要做小偷。” 我的确是个小偷,从我做这一行开始,便早已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却轻而易举的刺痛了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那又怎样?” 男子呆了。 我以为男子一定会抓我去见官,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把我的脸藏在他的胸膛里,对追我的人说:“抱歉了各位,她还小,不懂事,给大家造成的损失,本人定以三倍的价钱来赔偿。” 听到三倍,众人满意的走了。 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为什么帮我?” 他没回答:“别再这样了,跟我走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似乎,你也没给我机会选择。” 我跟着男子回到了他所在的地方,我想不到,他竟是云锦国的仙人,名叫墨憎,而与这个名字相比,他的另外一个名字,则更为响亮,御华凌。 我淡淡的对他微笑:“既然是这种地方,你要我跟你来,做什么?” 他充满笑意的看着我:“不急,你先在这里歇息几天吧。” 墨憎给我介绍了他很多得意的手下,其中灵兽玉翡、和榴梧印的化身夭泛花,同我最为亲密。夭泛花总喜欢抚琴,弹出来的曲子却并不动听。一日,我受不了她频频的噪音,却突发奇想的对她说:“泛花姐,让我试试好么?” 夭泛花笑笑:“当然可以,夏晚妹妹,没想到你还会抚琴。” 我摇摇头:“只是小时候瞎玩过而已。” 我闭上眼睛,随意的拨弄着琴弦,弹到一半,左手却被人握住了,我睁开眼睛,是墨憎。 “你是崆曲人?”墨憎问我。 我摇摇头:“我是庸赋人。” “庸赋?”墨憎瞪着我,似乎在等待着下文。 我无所谓的笑笑:“庸赋的一个小城罢了。” 墨憎四下打量着我,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的头发上,一字一顿的说道:“记忆传承者。” 我点点头:“受到诅咒的记忆传承者。”接着,我笑了:“现在,你还想让我留在你的华凌山上吗?” 说完,我转身便走。 还未及走出几步,墨憎便挡在我的面前:“当然。” 他对我说:“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看着他眨了下眼睛:“谢谢。” 他又一愣:“你真的很特别。本来我想让你当我的侍女,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太大材小用了。” 我安心在华凌山上住了下来,与其说我像墨憎的下属,倒不如说我像他的客人和朋友,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同他说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他的房间的人,华凌山的人都说,我将会是华凌山的女主人。 我笑笑:“我没兴趣。” 墨憎对待手下很好,而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却又是一副严肃到不苟言笑的样子。我、玉翡和夭泛花可以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事,只有在有最重要的任务的时候,才会派我们去做。我打趣墨憎道:“怎么,这么相信我吗?曾经的我可是个贼。” 墨憎也笑:“我不认识什么贼,我只认识陈夏晚。” 在我来到华凌山差不多快八个月的时候,新年到了。华凌山的新年比凡世里更热闹,特别是泛花姐,从早到晚都在忙活着。而与这愉悦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墨憎,他并不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山头,望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我问夭泛花:“泛花姐,墨大哥这是怎么了?” 夭泛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道:“主子每年的新年都是这样过的,他在思念他死去的爱人。他说过,这一天让我们都别去打扰他,他只想同她一起渡过。” “是么?”我不可思议的笑笑,心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痛。 终究,我还是没听泛花姐的话,坐到了墨憎身边。 “在想什么?”我侧过头去问道。 “夏晚,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墨憎说道。 “是么?可是既然我都来了,就同我讲讲吧。”我笑着看着他充满哀伤的眼睛。 “她……名叫亦茗。”墨憎说道:“是这个世界,最美的女子。” “是嘛,很想去认识一下,你们是怎么相识的呢?”我又问道。 “我们啊……和咱们两个一样。”墨憎忽然笑了。 “啊?”我一头雾水。 “真的,说出来你不要笑,我是被她捡回来的。”墨憎笑着说道。 “她一定也很爱你吧?”我又问道。 “她……”墨憎迟疑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我都愿意一直等下去。” 我还想说些什么,心中的酸涩却哽在我的喉头。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道:“墨憎。我们回去吧,开心的,等她回来。” 墨憎没犹豫,握住了我伸过去的手。 我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抱我的感觉。我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味。恐怖的念头一瞬间袭击了我的大脑,若是能再被他这样抱着,即便是死在他的怀里,也没有关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种疯狂的念头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我面对墨憎的时候,再也做不到无话不谈,我们无法再嬉笑打闹,因为每次他不小心碰到我的指尖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跳个不停,兀自失神好久。 一个夜里,我问夭泛花:“泛花姐,如果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要怎么办?是继续陪在他身边,还是努力去争取一次呢?” 我以为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夭泛花一定会娇笑着同我打闹,并且追问我究竟爱上了谁。可是她并没有,相反,这一次,她出奇的认真。她说:“夏晚,我知道你爱的人是谁。老实说,亦茗虽然是我的主子,也是我曾经非常喜欢和崇拜的人,但在凌主子的事情上,我并不看好他们两个。你有所不知,凌主子很少笑,和亦茗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悲伤多过快乐。可自从你来到华凌山,凌主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夏晚,你真的有这种魔力,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夭泛花拈起一颗葡萄:“你看这颗葡萄多美,可是,如果只能看,不能吃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笑笑:“我懂了。” 第二天早上,我把墨憎堵在房里,他笑:“夏晚,你今天怎么了,火急火燎的还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没有笑:“墨憎,我想我爱上你了。”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墨憎收起了笑容,委婉的告诉我,如果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 “我没有开玩笑。”我却覆水难收。 “我不可能爱上你的。”墨憎转过身背对着我。 “你是不可能爱我,还是害怕爱我?”我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你以为你是谁!”墨憎猛地转过身来,对我吼道:“陈夏晚,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比不上她!我也永远都不会爱你!” 墨憎说完,没有理会堵在门口的我,径自走出了门。 我从没有见过墨憎这副模样,他所有的温柔似乎都在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化为泡影,我却出奇的平静。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从爱上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要后退。 从那天起,墨憎却开始避我如蛇蝎,他把所有距离遥远的任务都交给我来做,我知道他想让我慢慢的把他忘掉,他却不知道,一个记忆传承者骨子里的执着。 而我们都知道的是,我们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了。 从那以后,一个月里,我差不多有二十五天都在远方执行任务,泛花姐每天都会给我飞鸽传书,告诉我在华凌山发生了什么。泛花姐说,华凌山的弟子都在传,说那个叫陈夏晚的女子失了宠,被御华凌变相的流放了。 我以为我会很坚强,可我发现我远没有我预想的那么无坚不摧。 我陪在墨憎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而我所有的讨好,却都被墨憎丢进无尽的深渊。 天长日久,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叫做心痛,我只知道,我的对手亦茗,一定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子,我不能输,陈夏晚永远不会输。 我拦住墨憎:“我有事和你说。” “说什么?你爱我吗?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墨憎一点不留情面给我。 “听说崆曲缺一个长期驻扎的维护者,我可以去么?”我对着墨憎的背影说道。 “怎么?不打算缠着我了?”墨憎不屑道。 “缠着你,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么?”我忍住想哭的冲动,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去崆曲,身份呢?” “乐师。”我答道。 “好。”墨憎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快步转身离开了,像是着急的要逃离些什么。 我到了崆曲之后,除了每个月必要的任务汇报,和夭泛花的飞鸽传书之外,我断绝了和云锦、和华凌山的一切联系。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优秀,我清楚的知道受到诅咒的人修炼占星术的灾难,于是我便只修炼读心术,同时学习鞭术和剑术,锻炼自己的判断力和洞察力。更重要的是,我每天都对着镜子,告诉自己:陈夏晚,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别忘了微笑。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却足够改变一个陈夏晚。 当我再回到华凌山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我变了。在他们眼里,只看到一个坚强、独立、武功高强偏偏又倾国倾城的女子,却不知道,现在的她,是曾经无数次的伤到流血,又无数次的撕开自己的伤疤,这才有了今天的陈夏晚。 墨憎看到我,笑笑:“夏晚,你变得更漂亮了。” 一瞬间,我恍惚回到了曾经。 第95章 庸赋18 可我却依旧只是温柔的笑笑,礼貌却拒人千里:“谢谢。” 墨憎皱起了眉头:“夏晚,你变了。” 我依旧微笑:“拜你所赐。” 墨憎拉住我的手臂:“夏晚,别这样。” “不这样?那你就会爱我么?”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他并没有回答,我却甩开了他的手:“那你就没有资格要求我。” 墨憎知道他放了三年的陈夏晚依旧如曾经一样执着,便什么都不说,默默放开了手。 微笑成了陈夏晚唯一的标志,微笑却也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和墨憎之间的交流,仅仅只在墨憎遇到棘手任务的时候,我笑着说出的那句:我去。 除了夭泛花,所有人都说我自不量力,也所有人都嘲笑的我的自不量力。可是,那又如何?我依旧是整个华凌山完成任务最出色的陈夏晚,也是永远笑着的、百毒不侵的陈夏晚。 几十年如一日之后的某一天,墨憎忽的把九国印都派去守护九国,整个华凌山上,墨憎身边的人只剩下我和玉翡。玉翡虽然有趣,可是面对墨憎的时候却总是本能的有些畏惧,整个殿上又变得一片死气沉沉。墨憎也恢复了以前的威严,却唯独对我行我素的我放任不管,我面不改色,心里却有些好笑,这样的纵容,就不是爱的一种么?我从来都不相信,他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可是,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肯承认呢? 夭泛花在数月之后,发来了飞鸽传书,说她在榴梧开了一家歌舞坊,正需要一个乐师,希望我能过去帮忙。而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她现在在执行的这个任务,与亦茗有关。 我笑笑,丝毫没有犹豫的答应了夭泛花。 隔天,我对墨憎说,我累了,这数十年,我也算是报答了当初你救我的恩情了,我想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墨憎的眼神有些暗淡,他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我在榴梧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墨憎终于来到了夭泛花的豫芸阁。在竹调阁里,墨憎与夭泛花商讨着下一步的任务,我们的猜测没错,这次任务的确与亦茗有关。夭泛花聊着聊着,忽的脱了衣服,一把抱住墨憎,我在屏障后面看的清清楚楚,夭泛花和我在一起时间久了,虽然和墨憎关系不错,但终究还是主仆关系,这么出格的事,也是不敢乱来的。但是当我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子哭着跑出去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夭泛花的用意。 这么轻易就上当了?还真是笨呢。我有足够的信心,赢过她。 墨憎猛的推开夭泛花:“你干什么?” 夭泛花微微一笑:“我只是想看看她现在对你的感觉,而且她到底哪里比夏晚好了。” 他愤怒的看着夭泛花道:“别太过分了,虽然她现在没有记忆,但是她依旧你们的一半主人,你可不要忘了。” 夭泛花看见墨憎愤怒的样子慌忙的跪倒在地:“主子,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求主子原谅。” 墨憎冷哼一声一拂衣袖走出了竹调阁。 墨憎走后,我走上前拉起夭泛花:“谢谢你,泛花姐。” 夭泛花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 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些许,夭泛花就是榴梧印的事,尽管悲伤难过,她却依然猜到了。而她找到夭泛花的时候,夭泛花又擅自做了决定,泛花姐说,必须要让她帮助豫芸阁拿得歌舞坊排行的首位,才肯跟她走。可我知道,拔得头筹是假,把我安排在她身边才是真。 我从屏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未然浅笑,低眉顺目。而在我看向墨憎的眼睛的时候,我准确的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喜悦,但只一秒,便转化成了闪躲。我知道,他一定是怕,我在这里,会阻碍他去爱她。 我跟在他们身后回了家,路上,她告诉我,她叫云白筠。她眉清目秀,却有些稚气未脱,与我想象的、我憧憬的优秀完全不搭边,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我确定,现在的我,一定可以做到完败她,可我也清楚的知道,不管我再怎么优秀,我都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我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我竟然会遇见哥哥。哥哥不知道怎么了,不记得占星族、不记得星城、也不记得我是谁。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去争夺什么所谓的爱情,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唤醒哥哥。 在沙漠里,我又一次确定了墨憎对我是有感情的,可我不确定,如果那个要拯救大家的是云白筠,墨憎又会做出怎样的事? 如我所料,在我呵斥了云白筠的时候,墨憎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跪下。”墨憎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跪在地面上,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墨憎一拍桌子怒道:“你呵斥她?!你难道不知道她也是你的主子?” 我微笑着看着墨憎,心中终于麻木,原来,我竟然让你这样的不相信么? “又是这种眼神!陈夏晚!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种眼神!”墨憎狠狠地说道。 “说这样的话,可就没有意义了哦。如果不是夏晚小姐,你的小白筠,恐怕已经跑到沙漠去送死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从楼上下来了,挡在我的身前,带着点挑衅意味的说道。 哥哥把手伸向我:“要和我一起走么?夏晚小姐。” 一瞬间,我险些掉下泪来,我忽然想到,在我童年的时候,哥哥伸出手来,对我说::“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不在意。” 我紧紧的握住哥哥的手,像是握着全世界。 看吧,墨憎,其实我也没有多么爱你。也许在我的世界中,你远没有哥哥的记忆重要。 乌兰芙雅的出现是个意外,却成功的刺激了哥哥让他恢复记忆。那段时间,我几乎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找到了哥哥,墨憎也一直在身边安慰我、照顾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我记得得知惊鸿死讯的时候,哥哥很难过,我想去安慰哥哥,却在门口听到了哥哥与墨憎的谈话,不算完整,却以足够。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墨憎问道。 “她……长得并不算惊艳,只是眼睛很漂亮,有一种深不可测却又摄人心魄的美。”哥哥回答。 “难怪,你会喜欢她。”墨憎说。 “你呢?你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是筠儿么?”哥哥反问道。 “不是。是你妹妹。”墨憎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夏晚?我一直以为,在你眼里,夏晚只是一个拖油瓶。” “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只是我不适合去爱她。” “如果,筠儿从来都没存在过呢?”哥哥一字一顿的说。 墨憎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也许吧。” 我终于明白,墨憎并不是不爱我,也不是不敢去爱我,只是,我从来都不是他的执着。他的心早已被人先一步占据。 云榴来的时候,我便猜到她的目的并不只是投奔哥哥这样简单,却没想到,她的背后,隐藏的竟是那么深的心机。 我还记得乌兰芙雅为哥哥放弃一生,只剩下二十年的生命时,我几乎是无法理解。我怎样也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因为爱着另外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生命,何况,那个人并不爱她。而查案时候,杨金宝说的那些话,更是让我觉得好笑,自己的妻子分明已经和别人在一起,并且要害了他的性命还要陷他于不仁不义之中,他却依然想要保护她,即便是死亡,也无所谓。 这就是爱么?如此痛心彻骨的爱么? 然而在知道墨憎将要死亡的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他们的心情。墨憎爱云白筠,为了她甚至可以等待百年,如果云白筠真的为了墨憎而死,墨憎怕也是不会苟活吧?可是如果,死的是自己呢?我笃定墨憎会伤心,可是我知道,这种伤心终会被时光所冲淡,慢慢变成只有偶尔提及时,才会有的感伤,而到最后,则会被完全遗忘,似乎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我并不算是个成功的女子,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羡慕我,羡慕我漂亮、羡慕我聪明、羡慕我一个微笑就能倾国倾城。可是,我却从来都没能让我爱的人爱上我,也从来都没能保护好我爱的人。我很为难的承认,我后悔了,我宁愿隐藏在墨憎身边,只做一个让他每天都能开心的属下,只是,这一切,我明白的太晚。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所有的愿望,都只退化成了两点。第一个是,哥哥能开心的生活着,第二个是,墨憎能幸福的生活着。 看,多么简单,与曾经那个来自庸赋、什么都想争强好胜的陈夏晚多么不一样。 可是,这却是陈夏晚现在,所有的心情,也是她所有牵挂的人。 我是一个生来就带着诅咒的女子,这一切,本就该是我的归宿。 墨憎,如果我的死亡,能让我开心而不悲伤的忘了你,也能让你开心而不悲伤的继续活下去,那么,就这样吧。 第96章 庸赋19 空颜终究还是听了陈夏晚的话,把一粒元神丹塞进陈夏晚的嘴里,接着把墨憎背出去,交给一直在门外焦急等待的众人。 众人见空颜抬着墨憎出来,忙凑上前把墨憎团团围住,焦急的等待着墨憎醒过来。只有夭泛花,她快步跑到屋里,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陈夏晚,眼里止不住的流下来:“夏晚!夏晚你醒醒啊!” 忽的,夭泛花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对空颜喊道:“你救救她!你看!她还没有死,她的胸口还在起伏!你救救她!” 空颜难过的别过了头:“我知道……是我用元神丹,勉强吊着她的性命,最多超不过一个时辰……我想,墨公子应该有什么话,想跟夏晚说吧。” 夭泛花忽然明白她所有的乞求和挣扎都是徒劳无益,她放弃了抵抗,静静的坐在陈夏晚旁边的地上,握着陈夏晚的手:“夏晚,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做好姐妹,还要永远经营豫芸阁吗?我听你的,夏晚,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安安静静的经营歌舞坊,我求你了……夏晚……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夏晚,你明明比谁都脆弱,却为什么总是要去保护别人?你看看你保护的那些人,他们连看你一眼,都不屑。 “泛花姐……”陈夏晚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别哭,对不起……夏晚不能陪你了。” “夏晚……”夭泛花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握着陈夏晚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时,屋外的墨憎也渐渐苏醒过来。 墨憎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他知道,一定有什么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自己。 “我这是怎么了?”墨憎问众人道。 众人看看墨憎,又看着陈夏晚的屋子,并不说话。 墨憎环视了一圈,终于明白了什么:这里,唯独少了陈夏晚。在这种情况下,谁不关心自己墨憎都不会意外,唯独是陈夏晚。 除非,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关心自己了。 墨憎慌忙起身向屋里奔去,从外面到屋里,短短不过几步的距离,墨憎的脚步却沉重的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 “夏晚,夏晚。”墨憎抱起陈夏晚。 “你醒啦?”陈夏晚虚弱的笑笑,她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夏晚,别死。”墨憎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陈夏晚脸上,短短一瞬间,墨憎的脑海里却涌出了和陈夏晚在一起的所有的点点滴滴。从刚开始被陈夏晚的特别吸引,再到跨越尊卑地位的无话不谈,再到陈夏晚的告白,再到彼此的疏远,再到把陈夏晚当做一个微笑倾城百毒不侵的女子……一直到现在,她就这样,在他面前一点点的死去。 “帮我把血还给夏晚!还给她!”墨憎对着空颜喊道。 空颜摇了摇头:“太迟了……” 墨憎哭着抱紧陈夏晚,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拥她入怀。百年间的感情全部都沉淀在这个时刻,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对活了上百年的墨憎来说,是找到了一个得力的属下,同时也找到了一个聪明的妹妹。一切对她的宠爱都停留在了她对他告白的那一刻。要说对她没感情是假的,可是却还不至于升华为爱情。 “别哭。”陈夏晚抬起虚弱的手臂,给墨憎擦了一下眼泪。接着,吃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囊:“帮我……把这个……给哥哥……告诉哥哥,我不能陪他了……让他好好活着……” 墨憎忙不迭的接过,眼泪却怎样都擦不净。 “我……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哥哥可以幸福……一个是……你可以幸福……现在,两个愿望……都完成了……我……我没有遗憾了……”陈夏晚笑着说道。 “夏晚,夏晚我对不起你。我从来都不是故意凶你的,你知道吗?真的,夏晚,你留下来,好不好?”墨憎的语气几近哀求。 “其实……我还有第三个……愿望……你能,说一句‘我爱你’,给我听吗……骗我的,也好……”陈夏晚说道。 墨憎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在沉默之后他消沉地低头轻声说道:“我……我爱你。” 陈夏晚在墨憎的怀里摇了摇头:“够了,有这句就够了……” “夏晚,我没有骗你,你别走……别走好不好……”墨憎感觉到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流逝,因为自己,而逐渐消逝的生命,令他有些不能自已。 “别这样……别因为愧疚……说这种违背自己真心的话……”陈夏晚依旧微笑着:“墨憎……再……再见……” 陈夏晚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生命消逝的瞬间,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墨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陈夏晚。 直到天快黑了,颜睿和白白看不下去,想到墨憎的身体也没完全康复,想上前拉起墨憎,却被墨憎狠狠推开,冷脸说道:“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墨憎继续以刚才的姿势,抱着陈夏晚,他回忆着和陈夏晚之间种种,他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对陈夏晚一直那么残忍?虽然从他第一眼看到陈夏晚的时候,就看出了陈夏晚的特别,他笃定她将来必定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却想不到,陈夏晚的蜕变是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之后,才不得已而为之的破茧成蝶。更没想到,竟是他亲手,毁灭了这个他所见过的最独一无二的完美,陈夏晚不该爱上自己的,墨憎有些恼恨这样的遇见。 如果可以,墨憎真的愿意用一切去换,换这永远的不相遇,哪怕自己就这样死去,也不愿这样的生命为自己陨落。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他能做的,只有抱着陈夏晚冰冷的身体,回忆着这并不美好而又无关痛痒的过去。 墨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然而这样对于陈夏晚的生命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他冷静下来,吩咐颜睿道,“颜睿,去准备一口上好的水晶棺,再备好马车。” “备马车做什么?”颜睿问道。 “让你去就去!”墨憎冲颜睿吼道。 颜睿被吓得一激灵,忙去按照墨憎的要求去做。 墨憎把陈夏晚抱进棺材,和颜睿一起把棺材抬进马车里,接着,命令众人坐上马车,往星城的方向驶去。 冷清秋听到属下通报墨憎等人来了的消息,忙不迭的出门迎接:“你们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找到庸赋印了吗?” 墨憎不说话,眼神有些闪躲。 冷清秋环视了一下大家,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说道:“墨憎,夏晚呢?” 众人还是不做声,目光聚集在马车上。 冷清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步履僵硬的,向马车走去。或者说,从冷清秋看向众人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冷清秋掀开车帘,水晶棺材里的陈夏晚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倾国倾城。 “啊!!!”冷清秋大喊起来,快步冲到墨憎面前,一掌拍墨憎胸口,把他打的直直后退:“你不是答应我要照顾夏晚的吗?!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众人见墨憎被打,忙凑上前来想要帮忙,却被墨憎喝住了:“都别动!” 接着,墨憎缓缓站起身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对冷清秋说道:“对不起。” 墨憎把紧握的手,举到冷清秋的面前,摊开,里面是一个绣工精巧的荷包,而荷包里面,则是星城最瞩目的传家之宝,冰魄。 “夏晚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墨憎说道。 冷清秋接过冰魄,再也没有力气去责备墨憎,他所有的力气,都在忍住快要流下来的眼泪。 “惠康。”冷清秋吩咐道:“把夏晚,抬到后山冷家祖坟,入土为安。” 惠康抹了一把眼泪:“是。” 站在陈夏晚的墓前,冷清秋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夏晚,我在你的生命里缺席了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好不容易才重逢,你却又要离我而去吗?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墨憎看着眼前冰凉的墓碑,轻声说道:“夏晚,对不起,但愿下辈子你可以遇到一个爱你的人。” 冷清秋则冷笑了一下:“下辈子,我绝对不会让夏晚遇见你这种人渣。” 墨憎没辩解:“对不起。” “我想知道实情。”冷清秋说道。 “我来说吧。”夭泛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二人身后,喃喃的开了口:“主子染上了药瘾,又因为吃了云榴长时间掺在桂圆羹里的幻觉果,丧失了自身的抵抗能力。毒已入骨,若想保命只有换血一条路……夏晚……夏晚就……”夭泛花早已说不下去,放声大哭起来。 “这就是真相,是么?”冷清秋说道。 “墨憎,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对夏晚有多残忍。” 夭泛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哥,我和夏晚情同姐妹,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妹妹!” 冷清秋扶起夭泛花,在冷清秋心里,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只有惜萱和陈夏晚,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她们,也没有人能替代的了她们,可是夭泛花的这句话,却莫名的让冷清秋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至少,还有人和他同样的在乎着夏晚。 “你的心,够狠么?”冷清秋问道。 “够。”夭泛花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为了夏晚,她什么都愿意做。 “那好,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冷清秋说道。 说着,冷清秋带着夭泛花登上了占星台,墨憎连忙跟上。冷清秋并没有阻拦,只是拿出了占星杖,对着星空用二人看不懂的姿势不停的比划着。墨憎从没见过冷清秋如此认真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冷清秋,墨憎倒是真的没有把握超越的了。 第97章 庸赋20 半晌,冷清秋皱着眉头问墨憎,一副不想同他说话但是无可奈何的样子:“绿川客栈,有地下密室?” 墨憎点头:“是有一个,是废旧的仓库,根本没有人去。” “如果是藏在那里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是符合她的风格呢。”冷清秋这次没有笑,眉目里都是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夭泛花,明天一早我们出发,有问题么?”冷清秋问道。 夭泛花利落的摇了摇头:“没有。” 第二日一早,冷清秋便带着夭泛花出了门,墨憎也依旧是不请自来。 冷清秋推开绿川客栈的门的时候,云榴刚好要逃走。冷清秋挤出一个连眼神里都充满杀气的笑容:“云榴,别来无恙。” 云榴心里一惊,拔腿便要跑。 冷清秋却一把抓住云榴,右手幻化的银钻剑以让人难以看清的速度,顷刻之间挑断了云榴的手筋和脚筋。 “继续跑啊。”冷清秋说道。 云榴在地上爬着,拼命的摇着头:“冷清秋,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别杀我,好不好?” “云榴,我知道你救过我。倘若今天,你杀了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插手这件事,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心思动到我妹妹的身上!”冷清秋厉声说道。 “我没有……我没有……”云榴狡辩着:“我没有想杀陈夏晚,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冒出来的!” “是么?”冷清秋的眼神快要冒出火来:“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 “夭泛花,把她带回去,回暗之城。”冷清秋说道。 “是。” 夭泛花和墨憎,按冷清秋的吩咐把云榴绑回了暗之城。暗之城里,冷清秋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废旧的仓库,仓库里,除了几个带着黑色面纱的属下,和一张已经生锈却无比结实的铁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冷清秋让夭泛花把云榴绑在铁床上,又说道:“把她的嘴给我塞起来,不然等下让她咬舌自尽,可就没这么有趣了。” “好。”夭泛花点头,找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塞进云榴的嘴里。 “惠康,去烧几大桶热水去,一定要滚滚沸腾的。”冷清秋又对惠康说道。 “是。”惠康领命。 最后,冷清秋转向了墨憎:“你去把大家,都叫来吧,我想让大家看看,动了我冷清秋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墨憎没辩驳,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冷清秋十分陌生。 原本就狭小的废旧仓库很快就被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见观众到齐了,冷清秋指着那些戴着黑色面纱的属下,介绍道:“这些人,是暗之城中最出色的惩戒者,我保证,这里任何一种刑罚,都会让犯人痛不欲生。” 接着,冷清秋吩咐道:“把她的衣服扒了。” 黑衣面纱人七手八脚的扯下云榴的衣服,云榴□□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原本应该羞耻的事情,放在云榴这种为了目的从来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情景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因而她面不改色,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冷清秋自是知道,这点小事是根本刺激不到云榴的,于是继续吩咐道:“浇水,记住,避开脸。” “是。”黑衣面纱人齐声应道,接着把沸腾的开水一桶接一桶的浇到云榴的身上。 云榴娇嫩的身体上顿时间起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又在另一个上盛开,短短的一分钟里,云榴不知道昏厥了多少次,又多少次的,被疼痛唤醒。 冷清秋却一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的神情,吩咐道:“动手。” 黑衣面纱人得令,每个人都掏出一把铁梳子,顺着云榴身上的水泡,一下一下,用力的向下刮着,铁梳子所到之处,无不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云榴痛的想要大叫,却因为嘴巴被堵住,只是发出低沉的呜咽和一声比一声沉痛的嘶吼。 众人看在眼里,纷纷对冷清秋的改变感到震惊,但比震惊更多的,是从胃里不断上涌的恶心之感。白白和云白筠早已扶着墙壁呕吐起来,颜睿和贺知青虽然不至于那么脆弱,却也脸色煞白。只有夭泛花,她静静的审视着这一切,甚至还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的失落之感。夭泛花知道,白白他们一定在想,一向胆小的自己怎么变得连如此血腥的场面都能面不改色。其实自己早就变了,在夏晚死的那刻就变了,在夏晚牺牲了自己但是大家心里依旧只有墨憎的时候,就变了。 乌兰芙雅从没见过这种场面,这种人肉被一点点剥离的画面让她恶心。同时,她也从没见过自己深爱着的冷清秋有这副如此冰冷无情的骇人模样,她并不惧怕,心里却有种隐隐的心疼,夏晚姐姐的死,对冷清秋的伤害一定特别的大吧?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冷清秋扯下云榴嘴里的抹布:“云榴小姐,这种滋味怎么样呢?” “冷清秋!你个变态!你杀了我吧!”云榴顾不上喊疼,大声的喊道。 “杀了你?可没那么容易。”冷清秋终于笑了,又把抹布塞回云榴的嘴里,对黑衣面纱人说道:“继续行刑,一直到她死。” 丢下这句话,冷清秋拂袖走出了这间废旧的仓库。 众人见冷清秋走了,忙跟在冷清秋身后离开,似乎一秒钟都不愿意待在这间充满霉味、血腥味、和不知道从谁的身上传来的腐臭的味道…… 只有夭泛花,她依旧静静的现在那间昏暗幽闭的狭小屋子里,倔强的想要看完这最后的一场惩戒。 冷清秋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猛的停下来转过身,惠康措手不及,险些撞在冷清秋身上。 冷清秋却没在意,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这些多余的情绪,去在意这些事情了。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安排这些人,在暗之城住下,这两个人,带回星城去。这段时间我要休息一下,星城和暗之城先交由你处理。”冷清秋指着乌兰芙雅和还在仓库里的夭泛花说道。 “是。”惠康微微点头鞠躬,对冷清秋,他从没有半点忤逆。 冷清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惠康和夭泛花,即便是乌兰芙雅也不能进来。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惠康终究还是支支吾吾的,对冷清秋说道。 “王,有些事情,惠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冷清秋说道。 “这几天,您虽然吩咐了不让您的那些朋友进星城,可是那个墨公子,每天都会来。日出的时候来,日落的时候再回去,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夏晚主子的墓前……” 冷清秋气不打一处来,没等惠康说完,便拔腿走了出去。 陈夏晚的墓碑前,墨憎果然在那里坐着。 冷清秋揪起墨憎的领口,一拳打在墨憎脸上:“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别糟蹋夏晚给你的命!” 墨憎爬起来,顾不得被冷清秋打歪的嘴角,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一年,梨花开的特别美,你就在梨花下翩翩起舞,却比梨花还要美。夏晚,以后我想你的时候,就去看梨花,好不好?” 冷清秋听着这些,兀自叹了口气:“真是欠你们两个的……” 冷清秋抱怨完,转头看着墨憎:“要一起喝两杯么?” 墨憎有些意外:“你不恨我了吗?”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也没什么资格恨你。”冷清秋耸耸肩。 墨憎没回答,和冷清秋一起,向他的房间走去。 冷清秋斟满两杯酒,开了口:“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这几天,夭泛花有仔仔细细的跟我讲清楚。” “这样。”墨憎一饮而尽,没有什么心情应付。 “说到底,这都是夏晚自己的选择。夏晚的性格我太了解,就算我在场的话,只要不是打晕夏晚,她也依然会做这种选择。” “我欠她太多了,真的。”墨憎说道:“不仅仅是这一条命。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总是凶她,拒她于千里之外,我固执地认为这样才是为她好。可我忽略了她的倔强,因此我所有的自以为,都变成了自欺欺人刺伤她的利剑。” 冷清秋摇摇头:“你们之间错的从来都不是你不爱她,而是错在她爱你。从她见到筠儿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你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完美,你要的只是筠儿。而她,只是固执地放不下罢了。” “我不能原谅自己。”墨憎一脸痛苦。 “如果,现在能救夏晚,但是要你付出你的生命,你愿意么?”冷清秋问道。 “我愿意!”墨憎脱口而出。 “那么,如果是玉翡的命呢?”冷清秋又说道。 “这……”墨憎犹豫了。 “如果,是白筠的命呢?”冷清秋又说道。 墨憎眉头紧皱。 “现在你回答我,如果你从来都不欠夏晚一条命,想想你的白筠,想想你的华凌山,想想你必须活下去的理由。现在告诉我,如果是夏晚遇到危险,你会用你的命换她的命么?”冷清秋的逻辑十分缜密。 而墨憎,却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再问你,如果是筠儿需要你的命去救,你愿意么?” 墨憎还是没有说话,答案却昭然若揭。 冷清秋却没生气:“看吧,这就是愧疚与爱的区别。其实我觉得,我和芙雅之间的关系,与你和夏晚挺像的。只是我虽然不爱芙雅,却有把她留在身边的机会,可是,如果惜萱还在,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我也依旧会做和你一样,把芙雅赶离身边的事情。” “其实,我倒是要谢谢你。”冷清秋又说道:“你在夏晚临终前说的话,夭泛花都完完整整的跟我复述了。真也好,假也好,爱也好,愧疚也好,至少夏晚很开心,她脸上发自内心的微笑,我看得出来绝不是假的。接受不是一种美德,拒绝也从来都不是一种罪过,别太为难自己了。” “谢谢。”墨憎有太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谢谢。 “没什么,你振作起来,去追求你的幸福,这才最重要,也是夏晚最大的愿望。”冷清秋又恢复了原本的柔和模样:“我和夏晚,还真是欠你们的。” 墨憎没笑,内心的愧疚却减弱不少,能得到冷清秋的原谅,对墨憎非常重要:“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云榴的骨头已经被我丢出去喂狗了,接下来我打算留在这里好好陪陪夏晚,等你们找到庸赋印,再飞鸽传书给我,我去跟你们会和。”冷清秋说道。 这是,放下了吗? “你杀云榴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墨憎不想说谢谢,想说些什么别的缓解气氛,可话说出口,却立刻后悔了。 冷清秋却没介意:“要是早点杀了她就好了。对了,你们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让夭泛花留下来陪我吧。忽然发现她是一个不错的属下。” 墨憎点点头:“好。” 第98章 庸赋21 暗之城里,云白筠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或者说,从陈夏晚死的那刻开始,云白筠的心就没有平静过。 一直以来,云白筠始终把陈夏晚当做自己的假想敌,更当做是自己努力的目标。可是现在陈夏晚死了,可怕的是,她连死都死的这样高尚。陈夏晚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云白筠永远记得,也许曾经的陈夏晚对自己有着嫉妒和必须要超越的心绪,可在陈夏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云白筠清楚的知道,她只有激励和祝福。 云白筠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那么讨厌冷清秋的墨憎,在冷清秋快要死的时候却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他是他的对手,也是他的朋友,更是他互相追赶才让自己更加优秀的理由。 而这一切,亦如陈夏晚与云白筠。 与此同时,云白筠也意识到,自己只凭着铁链、铁锤、御木术这几种三脚猫的功夫,即便练一辈子,也超越不了陈夏晚的,更完成不了陈夏晚的愿望。冷清秋和墨憎断然是修炼的奇才,功夫惊人;陈夏晚已知能力有限,却把读心术和鞭术练的精湛;炽脩在医术上颇有建树;贺大哥在绘画上造诣很深……仔细想来,他们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独树一帜的领域发展,那么自己呢?云白筠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到与自己的天赋相等的功夫,不然,再多的努力,也只是事倍功半。而且,这件事情,只能自己去做,任何人都帮不了自己。 云白筠想起了在桥汐阁的时候,陈夏晚用裙带当做鞭子的场景,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用身边一些普通的东西,当做武器呢? 只是,这个东西是什么? 云白筠集中精神,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 云白筠回过头去,屋里的一副纸牌正在自己噼啪作响。 是了,作为一个穗盟人,如果有什么是云白筠从小就开始接触的,那么,一定是纸牌。 云白筠从里面抽出一张,顺着窗台甩过去,轻飘飘的纸牌在空中竟然没有打转,准确无误的打在窗台上的那盆花上,快要开败的花朵直接落到地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哒”声。 “好强大的精神力。”冷清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云白筠身后,目睹了一切忍不住的发出赞叹。 “冷清秋,你……还好吗?”云白筠问道,那天冷清秋凶恶的模样也令云白筠吓了一跳。 “还好。”冷清秋似乎并不想说起这件事:“你的精神力很强大,练了很久了吧。” 云白筠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刚刚突发奇想的。” 这一次,轮到冷清秋惊讶了,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引渡者。” “什么?”云白筠不明所以。 冷清秋笑了:“真是欠你们的,跟我来吧。” 说完,冷清秋转身便走,云白筠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冷清秋把云白筠带回星城,到了一个屋子前面,冷清秋让她等在门口,自己独自进了屋里。 那间屋子,云白筠隐隐约约的知道,那是惜萱生前的房间。 不一会儿,冷清秋拿着一本书出来,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冷清秋刚才说的那三个字。 引渡者。 “引渡者,是精神属性里最厉害的法术,因而也成了强大的精神属性者的代名词。精神属性者少之又少,而有能力去修炼的,只有十分之一,在这十分之一里,能修炼成引渡者的,只有一万分之一。刚才你若真是第一次使出精神力,那么你的实力,绝对有修炼引渡者的资本。”冷清秋说道。 “真的吗?”云白筠有些意外:“那这本书……” “你应该猜到了吧,这是惜萱的书,惜萱也是一个精神属性的人,只是法力并不高。除了惜萱,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拥有精神属性的人,第一次发力便被我撞见,怕也是一种缘分吧。这本书上,记载着所有精神属性者的法术,你拿回去好好看吧。看完,别忘了还给我。”冷清秋说道。 云白筠笑了:“一定。” 回到屋里,云白筠翻开书,第一页上面写着:锁心术。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化干戈为玉帛比锱铢必较更为重要。因而精神属性者的第一课,乃为用其精神力,控制对手,并传递和平的讯息,是智也。 传递和平的讯息吗?与自己想的一样呢。 云白筠集中精神,开始对着书上的口诀练习。 云白筠的精神与这本书融会贯通,似乎感觉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植根于自己的脑海中,并且一点一点的转化为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算是领会了吗?可是,有什么方式,可以进行考证呢? 云白筠正想着,书已经自己翻了一页,下一章,自然护甲。 这应该就是这本书给自己的评价吧。云白筠笑了笑,轻轻合上书。虽然她很想趁热打铁好好领会一下自然护甲,可是眼下,她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 冷清秋和陈夏晚说的都没错,对一个人的信任,是比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更为强大的力量。 云白筠推开墨憎的房门,墨憎正在睡觉。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最身心疲惫的,其实就是墨憎了。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又因为对陈夏晚的愧疚,对冷清秋的抱歉,和对自己的担心,云白筠甚至想象不到这段时间他是怎样撑过来的。以前的自己太不成熟,看到夭泛花试探墨憎,自己就选择怀疑;看到陈夏晚和墨憎契合默契,自己就选择逃避;看到云榴设计陷害,自己就选择悲伤……云白筠说不清是在怀疑墨憎,还是在怀疑自己,而云白筠现在明白了,人首先要信任自己,然后才会有勇气去信任爱的人。 所以,这一次,云白筠听着墨憎对陈夏晚说出的“情话”,竟然丝毫没有动摇,相反,有些早就该存在的信任,终于姗姗来迟的,登陆了云白筠内心的岛屿。 陈夏晚用生命教会了自己这一课,自己若是再不领会,也有些太笨了吧。云白筠自嘲的笑了笑,拿起毛毯轻轻盖在墨憎身上。 云白筠很确定,墨憎一次又一次的婉拒,才造就了这样完美的陈夏晚,因为她把所有的伤害都转化成了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的力量。这种感觉,过去的云白筠不懂,而现在,云白筠不但明白了,还要去付诸于行动。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所在乎的人。 黑暗里,云白筠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一直到朦胧的夜色幻化成了白昼,墨憎才醒了过来。 看到云白筠,墨憎有些吃惊,却故作镇定的问:“我睡了多久了?” 云白筠笑了:“很久了,我想,有一百年那么久了。” 墨憎对于看到云白筠这样的笑容,有些不明所以,说道:“今天外面阳光似乎很好。” “是呀,要出去走走吗?”云白筠站起身来,问道。 “去哪里?”墨憎脸上多日的僵硬终于缓和了。 “我陪你,去看梨花。”云白筠绽放了美好的笑靥,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墨憎一愣:“你都知道了?” “嗯。”云白筠点点头:“冷清秋来找过我。” “那天,冷清秋说了句\我和夏晚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我忽然想说,其实是我一直在欠他们的。”墨憎神色又有些哀伤。 “如果冷清秋知道你会对这句话这样在意,那么他一定不会说这句话了。”云白筠笑了笑:“其实这两个人,真的是比亲兄妹还要像。那天我看冷清秋杀了云榴的时候,怕的连眼睛都不想睁,我差点要认为,冷清秋也会把我们都生吞活剥了,可是直到他昨天来找我,我才明白,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不过是尊重了夏晚而已。只要是夏晚希望的,即便他失去了最爱的妹妹,也依旧是会去维护。仔细想一想,其实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段时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家都很担心。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真的很害怕,也很难过,可是我明白我必须振作起来,这样才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夏晚负责。”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夏晚,也怕我撑不起夏晚的期望,但是,我……” “你怕你忘记她是吗?”云白筠打断了墨憎的话:“夏晚说希望你开心而不悲伤的忘了她,你却怕这一切终究会变为事实,这样你怕是会在想起她的时候更加愧疚,也更加恨自己的薄情,不是吗?” 墨憎点了点头,云白筠终于在今天,戳破了他所有的心绪。 “刚离开爷爷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被子里哭。当然你可能说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毕竟我以后还可以见到爷爷啊。可是,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门……可是后来,我不怎么想爷爷了,到现在,怕是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才想要问一问月亮,爷爷过得好不好。我觉得我是个不孝的孙女,可是我后来明白了,对于两个不在一起的人,时间会慢慢冲淡思念,这是无法避免的,更何况天人永隔。这些,夏晚从一开始就知道,因此她从不希望你把她一直装在心里,相反,却希望你能早一点忘记她,这样,你才能更早的,开始新的生活。”云白筠说道。 “所以,有的时候,放手并不是一种薄情,而是为了让永留心中的人,好好走。”云白筠笑了笑。 “白筠,我觉得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墨憎漆黑的瞳仁在沉寂了多天的黑夜里终于有了光彩。 “怎么了?”云白筠侧过头去,阳光从窗棂射进来,照在云白筠脸上,宛若在阳光下盛开的温婉腊梅,坚韧又美丽。 “没什么。”墨憎摇了摇头:“总之,挺好的。” 云白筠笑了:“我们走吧。” 说着,云白筠向墨憎伸出了手,墨憎没有迟疑,紧紧地握住了云白筠的手。 墨憎和云白筠一同推开了门,屋外,阳光正好。 第99章 庸赋22 墨憎让颜睿把大家都叫到了大厅,对众人说道:“休息了这么久,我们也该重整旗鼓了。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后天出发。在庆丰衙门的搜寻工作还没有完成,我、白筠、颜睿和玉翡一起去。接下来去同江衙门,那里的判官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了。我、白筠、夭泛花、颜睿同去,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对于墨憎的重新振作都感到十分高兴,忙不迭的点头。唯独夭泛花,直接砸了墨憎的场:“我不去。” “有什么问题?”墨憎问道。 “泛花,别赌气。”冷清秋对夭泛花使了个眼色,提醒夭泛花道。 “没什么,主子我错了。虽然我的好朋友刚死,我的主子就把她忘掉了。”夭泛花依旧阴阳怪气,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厅。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再度降至了冰点。 冷清秋笑了笑:“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我去和她聊聊。你们继续吧。” 说着,冷清秋追着夭泛花的脚步跑出去。 墨憎也不知道该在说些什么,结尾道:“就这些,后天出发,大家去准备吧。” 云白筠紧紧的握住墨憎的手,墨憎侧过头来,眼里的温柔刚好对上云白筠的微笑。 如此甚好。 冷清秋踱步到陈夏晚墓前,果不其然,夭泛花就在那里。 见到冷清秋来,夭泛花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似乎,冷清秋才是她的主子。 冷清秋笑了:“其实你真的不该同墨憎那样说话的,这段时间,最受煎熬的其实是他。” “我不明白!”夭泛花刚刚平稳下来的情绪又这样被“墨憎”这两个字所刺痛:“我不明白,那个云白筠究竟有什么好?那么完美的夏晚他不爱,反倒一次次的伤害夏晚。夏晚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把生命都给了他,他却只是假惺惺的难过了两天,接着又开始和那个云白筠眉来眼去。我真是替夏晚不值!”夭泛花语气里的愤怒一句比一句浓烈。 “泛花,你不能要求墨憎始终沉浸在夏晚离去的悲伤和对夏晚的愧疚里,甚至不能要求他活在回忆里,如果真是这样,用这种所谓的救赎绑架了墨憎,那么夏晚的牺牲也就没有意义了。”冷清秋说道。 “那你为什么可以?”夭泛花一针见血:“为什么你可以一直活在对惜萱的回忆里?” 冷清秋愣了一下,说道:“如果是筠儿,我想墨憎也可以吧。如果是芙雅,恐怕我也做不到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爱。”夭泛花转过头去:“我真替夏晚不值。”说着,夭泛花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 “这是夏晚自己的选择。而且,这些日子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对墨憎的惩罚也已经足够了,他好不容易不再为难自己,你也就别去为难他了。这是夏晚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冷清秋说。 夭泛花没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陈夏晚的墓碑。半晌,她才微微开了口,说道:“好。” 临行前,夭泛花还是向墨憎道了歉。一行人终于上了路。 众人来到了庆丰衙门,老判官在众人口中得知了陈夏晚的死讯,感到十分惋惜,但还是极力帮助众人在庆丰衙门里寻找庸赋印。众人在庆丰衙门搜寻了一番,却一无所获,只好告别了老判官,踏上了去往同江衙门的路。 同江衙门的判官如墨憎之前所说,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并且十分的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云白筠等人赶到同江衙门的时候,判官正在杖刑一名年轻男子,男子被打的皮开肉绽,可在判官一次又一次的逼问下,却始终都不承认自己有罪。 “这是怎么了?”云白筠问围在同江衙门外看热闹的众人道。 “作孽呀!”被云白筠拉住问话的老妇人道:“这男子啊,是进城赶考的秀才,路过洪家的时候啊,在那借宿了一晚,谁成想啊!就在那天晚上,洪家的小女,被人杀啦!这男子称,他当晚刚好和朋友一起,吟诗作乐,可是这判官,就一口咬定是这男子所为啊!” 云白筠义愤填膺:“这不是胡闹吗?!”说着,就要往公堂里面冲。 “哎哎……姑娘,你可别冲动啊!”那位老妇人拉住了云白筠:“这个判官,可是会连你一块打的啊!” 云白筠皱了皱眉,说道:“那也不能允许他这样草菅人命!” 云白筠看向墨憎,墨憎没说话,却会以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云白筠再没什么好犹豫,直接拨开人群,对着判官喊道:“住手!” 判官不屑的看了云白筠一眼,说道:“我当是谁在这里狗拿耗子扰乱公堂,没想到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啊!” “你……”云白筠对判官的出现不逊十分愤怒。 “来人啊!给我打!”判官露出一副奸诈的嘴脸,看着云白筠说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云白筠说道。话音刚落,一张银牌便从云白筠手中飞出去,打落了判官的乌纱帽。 墨憎在一旁愣住了,他刚刚本想出手,云白筠却已经先自己一步掷出了银牌,速度快到险些让墨憎以为云白筠之前所有的柔弱都是假的。 云白筠对墨憎吐了吐舌头:“我是突然发现这个天赋的,清秋知道了之后,便请人帮我打了一副银牌。” 墨憎没来得及说话,判官却惊恐的捂着脑袋,对手下吩咐道:“有刺客!快!把他们抓起来啊!” “姑娘……”一直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忽然开口了:“姑娘,别为了我,得罪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狗官了……他们打断了我的骨头,我也活不了多久……请你,帮我去风雨楼,把我的故事告诉说书人……那里,才是真正的公堂。”男子说罢,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撞在墙壁上,顿时脊柱断裂,鲜血喷涌。 云白筠却愣住了,半晌,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去风雨楼找说书人,那里才是真正的公堂。”颜睿在一旁重复道。 “墨大哥,风雨楼在哪?”云白筠问墨憎道。 “离这里不远,差不多两条街吧。”墨憎回答道。 “走,我们去风雨楼。”云白筠说着,率先跑了出去。 墨憎和颜睿连忙跟上,夭泛花在身后发出一声冷哼,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主子,你跑那么急干什么啊。”颜睿累的气喘吁吁,问云白筠道。 “我感觉我们之前的方向错了。”云白筠说道。 “什么?什么方向?”颜睿一头雾水。 “我们之所以始终没有找到庸赋印,并不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那间有庸赋印存在的衙门,而是这个庸赋印,根本就不在衙门里。”云白筠笃定的说道。 “没错。”墨憎点了点头:“白筠的那本书上,写道‘庸赋印在神、情、美的节点之处,是大是大非最终的判定。’我们一直以为这个地方说的就是衙门,可是,我们忽略了这是庸赋,在这个故事之国,恐怕只有故事,才是一切是非的判定者。” “对。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茶话楼了。”云白筠说道。 颜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夭泛花却再次发出一声冷哼。怎么,以为自己会了个推断,就能比得上夏晚了?你永远也无法超越夏晚。 云白筠一行人进了风雨楼,说书人正在讲着一个精彩的故事: “话说,千年之前,在榴梧的一座山上,有一个小女孩,原本做着香甜的梦,然而一觉醒来,却发生了天差地别。小女孩,竟然发现自己置身于森林里!小女孩哭呀哭呀、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走失,而是被父母遗弃了。小女孩带着仇恨生活着,直到她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仇恨却依旧停留在小女孩的心里。长大后的小女孩啊,回到了城里,去了一家绣坊做工,小女孩的绣那可真叫一个精致啊!绣的花儿,能引来蜜蜂,绣的蜜蜂啊,倒是把鸟儿给招来了!小女孩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可是脾气还是很坏,不管是对谁,都没有个笑模样,这样的事情啊,一直持续到另一个女子来到了绣坊。这个女子的绣工也十分精湛,不过和小女孩的类型不同,这名女子的绣工比较大气一些。这个女子啊,就对小女孩异常的关心啊!小女孩终于在女子的关系下打开了心扉,与女子成了朋友。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在女子的父母来到绣坊寻女子的时候,刚巧被小女孩看见,小女孩怎么也不相信,这名女子就是自己的亲姐姐啊!小女孩的心又被刺痛,你们说,这个女子来找小女孩,究竟有什么用意呢?这个小女孩的父母,当年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这个小女孩,最后又是否能走出内心的阴霾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云白筠坐在台下,一脸黑线:“怎么可以这样啊……我还想听一下结局……” “这个茶话楼的说书人就都是这样的。”云白筠左边的男子说道。 “那在庸赋,比较出名的茶话楼,都有哪些?”云白筠问道。 “最出名的茶话楼啊,就是这风雨楼了,因为它讲的都是我们老百姓之间的故事。再有就是西边的农夫楼、中心的江南楼、还有南边箱子里的梨花楼了。”男子掰着手指头跟云白筠讲道。 “这样啊,谢谢了大哥。”云白筠向男子道谢。 接着,云白筠望向了颜睿和夭泛花:“你们两个有查到庸赋印的下落吗?” 颜睿摇摇头:“我在这里丝毫没有感受到庸赋印的讯息,我想它应该不在这里。” 夭泛花忍住不耐烦说道:“没有。” 云白筠知道夭泛花心中有怨,便也不再问她,只是问颜睿道:“庸赋印在这里的可能性有多少?” 颜睿想了想:“应该到不了百分之一。” 云白筠找小二要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了同江衙门里男子请云白筠帮忙转达的故事,又交给小二,对众人说道:“好了,既然庸赋印不在这里,那我们就回去吧。” 墨憎笑笑:“如果你想听结局的话,我明天再陪你来。” “没什么,我对这个故事也不是很感兴趣。明天我们还是去找庸赋印吧。”云白筠朝墨憎笑了笑。 “好。”墨憎满是宠溺的看着云白筠。 夭泛花心里暗自不爽,贱人。 第100章 庸赋23 回到客栈,吃过晚饭后,众人又聚在饭厅,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这一次,没等墨憎说话,夭泛花先开了口:“既然是去茶话楼,我就不用再跟着去了吧?” 墨憎有些不悦,云白筠却微微一笑:“那你就留下来吧。明天墨大哥、贺大哥和颜睿和我一起去就好。” “嗯。”夭泛花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夭泛花写了一张字条,绑在鸽子的腿上,来到窗口放开手,鸽子便拍拍翅膀飞走了。夭泛花想起曾经和夏晚飞鸽传书的那些日日夜夜,如果,我现在再放飞一只白鸽,夏晚你还会收到吗? 第二天一早,云白筠等人便出发去了茶话楼。 云白筠在剩下的三个茶话楼里选了江南楼,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因为江南楼离绿岛客栈最近,第二点则是因为,云白筠听说这个江南楼里面的事情,并不是凭空杜撰然后随随便便赋予一个“百年前”名号的故事,而是真真正正的百年之前的传说。如果是这里的话,即便是没有什么收获,相比也会了解一些故事吧。 江南楼的说书人是一名苍颜白发的老者,可说话的声音却铿锵有力,与风雨楼的说书人风格截然不同。在风雨楼里,云白筠因为不喜欢没有结尾的故事,才为没有听到故事的下半部分而有些惋惜,可在这江南楼,说书人一开口,便已然抓住了云白筠的灵魂。 这是一个有些悲伤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百年前的绘恩,在那里,水光敛艳,湖水清澈而幽兰,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带来了一串串银铃般的鸟语与随风而来的花香,在那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穿浅绿色长袍的男子。男子正对着石桌上的棋子,微笑不语。而在男子身后,一个羽扇纶巾的男子,则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了男子身后,他的瞳孔很漂亮,里面的流光宛若行云流水。 “要来下一盘吗?”身后的男子问道。 “好啊。”浅绿色长衫的男子并不推迟。 二人开始了对弈,时而深思,时而凝视,时而执子,时而落子,时而笑容满面,时而愁眉不展……纵横交错的棋盘逐渐布满棋子,一盘棋,从日出到日落,竟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一直纠缠到了天亮,浅绿色长衫的男子终于抻了抻懒腰,厚薄适中的红唇洋溢着另人目眩的笑容:“我赢了。” 另一个男子也不气恼,只是说:“恭喜。” 对于浅绿色长衫的男子来说,他这一生下过无数的棋,却从没有一盘,让他觉得如此的酣畅,如此的淋漓尽致,在赢的时候,也从未这样的高兴过。 身后的男子似是看穿了浅绿色长衫男子的心思,说道:“我也是。” 两个人相视一望,随即都笑了。知人、知面、知己、知彼、知心,这应该,就是知音最好的诠释了吧。而对于这二人来说,得到一个知音和旗鼓相当的对手,远比举世知名,来的更为不易于难得。二人一夜没睡,却一点困意没有,同去吃过早饭后,二人各自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浅绿色长衫的男子来自绘恩的西边,从小生在艺术世家的他,不论是琴棋书画都颇有涉猎,而其中最为得意的,也最为自傲的,便是他的棋艺了。因而,他的梦想便是当上绘恩的大国手,如果说,他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也许就是没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吧? 而羽扇纶巾的男子则来自绘恩的东边,与浅青色长衫男子相比,并没有显赫的家室,却从小酷爱围棋。在这种不停地追逐下,羽扇纶巾的男子的棋艺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穷人家的孩子总是会有着比别人更要强的自尊心,看待那些曾经恶语中伤自己最后却败在自己手下的那些富家子弟,则更是不齿。可就在今天,看到了浅绿色长衫的男子,他却觉得,一辈子只想同他一个人对弈。 最后,他说,他的梦想也是当上绘恩的大国手。 相同的爱好和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让二人走到了一起,两人坐在棋盘前,便是对手,互相你追我赶,也共同进步。两个人若是离开了棋盘,便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直至后来两个人对彼此的依赖都已经太深厚,便结拜为兄弟。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二人的棋艺一天比一天成熟,终于,他们完成了他们相同的梦想,共同被选为绘恩的大国手,然而浅绿色长衫的男子的身体却日渐虚弱。求医问药之后,才得知自己已经患上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浅绿色长衫的男子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兄弟,可是看着他洋溢着兴奋与憧憬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浅绿色长衫男子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某天早上,他在洗漱的时候,忽觉胸口憋闷,轻咳一声,一口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浅绿色长衫男子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把兄弟叫来,想要最后再下一盘棋。他并非惧怕死亡,却怎样也抹不掉对围棋的留恋。二人再一次坐到棋盘前,每一步都要反复斟酌、落子无悔,这种情结,怕是只有把围棋镶嵌在灵魂深处的人,才会真正的懂得。 只可惜,这最后一盘棋,恐怕无法下完了。 浅青色长衫男子眼前忽的一黑,擎着棋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忽的,他一头栽倒在棋盘上,乱了这绝妙的棋阵。 原来,最痛苦的表情竟是再也没有情绪。 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做大国手。 真的,很想和你继续下完这盘棋。 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残局,终于定格成了生命里,最后的遗憾…… ………… 这个故事讲完,江南楼里的听众们久久沉默不语。云白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间茶话楼并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因为他们的每一个故事,都是如此的深入人心。 果然,接下来,热烈到足以淹没一切的掌声经久不息的刺激着云白筠的耳膜。 云白筠没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问颜睿道:“颜睿,庸赋印在这里吗?” 颜睿摇摇头:“应该不在。” 云白筠并没失望,想法,她觉得来到这里听到刚才的那个故事,已经是今天最重要的收获。 不,不是这样的。 一旁的贺知青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不!不是这样的!”贺知青喊出声来。 整个江南楼的人全都愣住了,说书人饶有兴趣的问贺知青道:“你说什么?” 贺知青说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不是这样的。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 “哦?那你说说,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说书人问道。 “我……我……”贺知青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云白筠忙拉住贺知青,接着站起来对大家解释道:“各位真的非常抱歉,我这位朋友刚刚是被这个故事所吸引,情不自禁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些悲伤,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打扰到了大家,还请见谅。”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觉得这个解释再正当不过了。 贺知青却喃喃的说道:“可是,我看到的结局真的不是这样的……” “贺大哥,你听过这个故事吗?”云白筠问道。 “没有。”贺知青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知道,贺大哥,别想太多了。”云白筠说道。 “嗯……”贺知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四个人一起离开了江南楼,而贺知青的思绪,却始终一步都没有离开。 路上,贺知青魂不守舍的对云白筠说道:“筠筠,我明天可以不去梨花楼吗?” “怎么了?贺大哥?”云白筠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下而已。”贺知青笑着摇了摇头。 “好,那你注意身体,明天我就和白白一起去好了。”云白筠说道。 “谢谢。”贺知青没心情寒暄,略略点了下头。 从那天开始,贺知青每天都去江南楼听故事,不知道为什么,贺知青总是觉得,那个故事一定还有不一样的结尾,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听到那个故事,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而云白筠,兜兜转转了几个茶话楼,却仍旧是一无所获,云白筠有些摸不清楚方向,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每天和墨憎在房间里研究书上的那几句话。 庸赋印在神、情、美的节点之处,是大是大非最终的判定。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说的地方究竟会是哪里? 就在云白筠犹豫的时候,有一名驿使找到了云白筠。 “请问,哪位是云姑娘?”一日清早,一名驿使模样的男子问道。 “我便是。请问有什么事?”云白筠一头雾水。 “有人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姑娘。”男子把一个丝绸包着的包裹塞到云白筠怀里,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云白筠有些不解,皱着眉头愣在原地。 “白筠,怎么了?”墨憎从屋里走出来问道。 云白筠不解的耸了耸肩,把怀里的包袱向前一递:“喏,刚才一个驿使送来的,说是要亲手交给我,也没说什么,人就走了。” 墨憎也有些困惑:“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按理说,知道你住在这里的人,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了吧?” “会不会是冷清秋?”云白筠问道。 “应该不会。”墨憎摇了摇头:“以冷清秋的性格,应该会直接寻过来,或者派一个贴身的手下送过来,冷清秋的贴身侍卫,我们总该是见过的。” “也对。”云白筠喃喃自语。 “先进去再说吧。”墨憎笑笑。 “好。”云白筠点点头,转身同墨憎一起进了绿川客栈。 第101章 庸赋24 搞不清楚东西的来历,也猜不透这包袱里究竟是些什么。众人都劝云白筠不要随意的拆开,云白筠却执意要打开包袱。 云白筠拆开包袱之后,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精致的包装足以看出盒子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云白筠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幅画。 云白筠轻轻把画摊开,那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个身材修长,身穿浅绿色长袍,绣着竹叶花纹的袖边与他头上的岫玉发簪交辉相映,一手拈着一枚白色的棋子,另一只手则持着折扇,腰间缀着一枚象牙玉佩。两道剑眉让他看起来有着几分英挺和潇洒,厚薄适中的红唇洋溢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而另一个男子,则羽扇纶巾,眉目宛如紫电清霜,虽不似绿袍男子那样英俊潇洒,却也别有一番傲然挺立之感。画中的两个人都犹如天仙,栩栩如生的坐在一棵古树下的凳子上下着围棋。一个眉眼含笑,另一个却愁眉不展,仿佛是被这棋路难住了,可似乎,被他们难住的,又不只是棋局。 “这……这不是贺大哥的《画中仙》吗?”云白筠有些吃惊,忙叫贺知青过来。 贺知青见到这幅画更是意外,可是只一眼,原本惊讶的表情却转为沉思。 “夭泛花,这幅画不是应该在豫芸阁吗?”云白筠问夭泛花道。 “豫芸阁?”夭泛花冷哼一声:“早就没有什么豫芸阁存在了,夏晚都被害死了,我的豫芸阁要开给谁看啊?你看吗?” 云白筠心里憋气,却没与夭泛花辩解,转过头来盯着这幅画。 很奇怪,这幅画,竟给了云白筠很熟悉的感觉。 而且,这种熟悉,并不是因为在豫芸阁曾经见过一次的缘故。 难道…… 对了,就是这样! 浅绿色长袍的男子……羽扇纶巾的男子……郁郁葱葱的古树……令二人愁眉不展的棋局……这不就是江南楼上,那个说书人的故事吗?贺大哥总是说那个故事绝对不是这样的结局,可是,既然这幅画是他画的,那么,也许这个故事真的还有接下来的一段了?难道,贺大哥很久以前就听过这个故事,所以记不清了吗? 云白筠看向墨憎,墨憎朝她点了点头,默契的肯定了她的想法。 既然自己和墨憎都看穿了,那么贺大哥绝对不会不懂的吧? 这样想着,云白筠看向贺知青,所有的人也都看向贺知青。 并没有人注意到,那幅《画中仙》,似乎在悄然发生着什么改变,好似湖面上,微风吹过,而泛起的波澜。 波澜的起伏越来越大,直至后来,变成了一个大的漩涡,一点一点的像是要吞噬着什么。 云白筠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与严重性,一切,却都已来不及。 那个漩涡骤然突兀起来,把贺知青吸了进去,云白筠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贺知青的衣角,想要拉住贺知青,却不想,也一同被吸了进去。 其他人在画外面面相觑,用力的拍打着画,画却纹丝未动,似乎刚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周围都是迷雾,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云白筠感觉周围的迷雾终于慢慢散去,视线变得开阔而明朗起来。 “贺大哥!贺大哥!”云白筠顾不上看自己现在置身于何处,忙喊着贺知青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似乎这个世界空空荡荡,却又有种不合时宜的嘈杂。 云白筠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狭长的雨巷里,细长的走道昏暗而潮湿,墙壁上却没有半点的青苔。再向前走,便是集市了,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往这里瞥一眼。 云白筠想了想,走到集市上,观察着路人。 奇怪,这个地方,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熟悉?这种熟悉,应该与任何一幅画都无关了吧?而除了地理位置之外,路上的人的穿着与自己截然不同,似乎自己的衣衫与他们格格不入。 云白筠拉住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大伯请等一下,小女子本是路过此地,没想到与亲人走散了,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小姑娘,我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啊,这里是绘恩啊!”路人说道。 “那么请问,现在是哪年呢?”云白筠又问道。 “三十六年啊!姑娘,你不认路我可以理解,你问年份做什么啊?”路人有些不明白。 云白筠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搪塞道:“啊,我怕绘恩的年份与我们国家不一样呢。多谢大伯,告辞了。” 说完,云白筠快步的离开了那路人的视线。绘恩,三十六年。看来,自己是通过那幅画,来到了百年前的绘恩了。 那么,贺大哥在哪里呢? “快去看快去看!” “快一点啊!” “听说绘恩又要招募大国手了!” “快点!晚了又要赶不上了!” ………… 云白筠正在思考着,却被周遭这样那样的声音包围。 对啊!这个把自己吸进去的漩涡,分明是冲着贺大哥来的。如果说,这个漩涡的形成与那幅画和江南楼说书人的故事有关的话……那么自己要去寻找的地方,就是绘恩都城,去那里寻找大国手,一定不会错! 云白筠忙跟上众人的脚步,看着绘恩招募大国手的告示。 一周之后,在都城,将会举行大国手的招募考试。云白筠上次来绘恩,虽然年度不同,却也算是有些经验了,每到又考核的时候,绘恩都会封禁都城。看来要想成功混进去,还要想个办法才行。 “大哥!大哥!”云白筠追上了一个赶马车拉稻草的农民说道:“大哥,小女子初到此地,不曾想却与亲人走散了,请问能否搭大哥的马车,行一段路呢?” “好,好。”男人热心肠的点了点头。 云白筠忙坐上马车。躺在稻草上,云白筠恍惚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和爷爷一同坐在谷堆上,爷爷陪着自己做游戏……不知道,爷爷现在还好不好? 云白筠在快到都城的时候下了车,和车夫道过谢后,便躲在一棵大树下,开始观察都城人们进出的规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云白筠数日的风餐露宿之后,终于发现,每日快到中午时分,都会有人挑着蔬菜和肉类进城,看来是都城的御膳房每日送食材的人。这些人的面孔每天都是固定的,要想混进去并不容易,可是抛出这些人之外,每一个进入都城的人,都是要佩戴令牌的,那更难弄到。 云白筠想了想,在挑送蔬菜的人里,有一名男子身材比较矮小,就从这个人下手吧。 等那些人挑送完蔬菜后,云白筠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众人身后。那些人送完蔬菜,便跑到农田里继续忙碌,估计是都城所长时间承包的农田吧。趁着小个儿男子去茅房的功夫,云白筠一把把小个儿男子拉到了墙角。 “我有些事要同你说,你答应我不要喊叫,我就放开你。”云白筠一手掐着男子的脖子,一手捂着男子的嘴说道。 男子忙不迭的点头。 云白筠放开男子,男子见云白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的弱女子,并没有把云白筠当回事,在云白筠松开手的一刹那,男子便挣开云白筠,向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杀人啦!救命啊!” 云白筠皱了皱眉头,还真是不乖。 云白筠掏出银牌,飞快的掷出一张,轻薄且锐利的银牌在空中飞了一圈,准确无误的割下了男子的一绺头发,男子这才不敢小看云白筠,乖乖的站住了脚步。 “要是再有下一次,可就不仅仅是头发这么简单了。”云白筠把手里的银牌拿到男子的面前晃了晃,男子的脸色顿时因恐惧而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我的要求很简单。”云白筠说道:“我想进都城,所以明天你的送菜任务,我来代替你去。” “好……好……”男子语无伦次的答应着,可有些疑问却不得不说:“可是,你就算是带我去,你也进不去啊……侍卫清楚的记得我们每个人的样子的。” “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云白筠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走了。 第二天,小个儿男子谎称自己病了,云白筠便穿着男子的衣服,把帽子压低,又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把脸弄得脏兮兮的,以免怕侍卫认出来。 云白筠把担子挑在左肩,试图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还是被侍卫拦下了。 云白筠心中一惊,连忙使出了“锁心术”。 侍卫原本还写着怀疑的脸一瞬间变得柔和下来,似乎面前的云白筠不再是他定义中的刺客,而是一名友好的外交官。 云白筠终于成功混入了都城。 云白筠四处寻找着,按照说书人的故事中和《画中仙》的图案,云白筠决定首先找到那棵古树。云白筠凭着记忆里的样子,搜寻着那棵古树,终于,在小桥流水的湖边,云白筠找到了那棵古树。古树下,显而易见的是一张棋盘,云白筠慌忙跑过去,树下的两个人却不是画中那两个人,没有什么浅绿色长衫的男子,也没有什么羽扇纶巾的男子。倒是两个婢女坐在树下叽叽喳喳的偷懒乘凉。 “哎,你听说了吗?绘恩第一大才子贺知青因病去世了!”一个婢女压低声音说道。 “贺知青?哪个贺知青?”另一个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大国手之一的贺知青,棋场向来无敌手的贺知青!” “啊?是吗?真可惜啊。” ………… 云白筠本无意听两个婢女的八卦,可“贺知青”这三个字却冲破一切阻隔的,直闯入云白筠耳朵里。贺知青,这个人怎么和贺大哥的名字一样? 正想着,云白筠拐了个弯,眼前的场景却骤然变化了。原本应该微风轻拂、鸟语花香的花园竟然忽的变成了一间看起来年头很久却不失风韵的古屋。 云白筠揉了揉眼睛,一定是自己刚刚太专注的想贺知青的事情,没留意身边的环境。 云白筠没怎么在意,推开了古屋的门。 第102章 庸赋25 古屋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了,一层一层的灰尘呛得云白筠连连咳嗽,墙角上已经结了许多细细密密的蜘蛛网,有黑有白的围棋子散落在地上,似乎,还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而贺知青,正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出神。 云白筠忙上前拉住贺知青:“贺大哥,终于找到你了!” 贺知青没说话,视线依旧停留在桌子旁。 云白筠顺着贺知青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在屋里还坐着两个人,那是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个羽扇纶巾,眉目宛如紫电清霜,别有一番傲然挺立之感,犹如天仙。而另一个身材修长,身穿浅绿色长袍,两道剑眉让他看起来有着几分英挺和潇洒,嘴唇厚薄适中,却苍白不已,栽倒在棋盘上,已然没了气息。 这不就是,江南楼里,说书人故事中,最后的结局吗? 这不就是,《画中仙》里,对弈的那两个人吗? 只是,为什么,那个浅绿色长衫的男子,和贺大哥,竟生的一模一样? 贺知青转过头来,对云白筠说道:“筠筠,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只是……” 说到这里,贺知青扭过头去,望着那个羽扇纶巾的男子:“只是,子雁,过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我是贺知青。一百年前是,一百年后,也依旧是。 而子雁,则是我百年之前的传说,可百年之后,却因为我的失约,而忍受着寂寞。 一百年前的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人家,每天被金钱和权利充斥的我并不快乐,可是我的生命,似乎并没有光彩,我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让贺府、让贺老爷、让贺夫人再多一份骄傲的资本。 我的父亲是名武将,母亲也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因而从小,我便被强迫着学习琴、棋、书、画,只为在绘恩这个艺术国度里,能被人刮目相看。尽管我有着最好的老师,每次弹琴作画都会被人称赞,我却还是开心不起来,因为,我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我一度以为,这些都不过是我为了取悦父母而不得已的应付,可后来,我却深深的爱上了围棋。在我眼里,围棋不再是一种无关痛痒的应酬,而是一种相围相杀的进攻、一种成熟儒雅的睿智、更是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守则。 兴趣无疑是最好的老师,我的技艺一天比一天精湛,终于再也遇不到敌手。我以为这种竞争的感觉会让我快乐、让我痴迷。可是我错了,我依然不快乐,因为我从没有朋友。 而在棋艺登峰造极之后,我也终于没有了对手。 每天,我便在古树下摆上一盘棋,自己同自己对弈,无聊的时光被无聊的方式打发,日子却依旧索然无味。 “棋不错,要一起下一盘吗?”在我日复一日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的某一天,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男声。 我笑他的自不量力,说:“好啊。” 男子坐到我对面,开始了对弈,时而深思,时而凝视,时而执子,时而落子,时而笑容满面,时而愁眉不展……纵横交错的棋盘逐渐布满棋子,一盘棋,从日出到日落,竟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直到星罗密布的夜空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我终于笑了:“我赢了。” 男子笑了笑,却满是不服气的表情:“恭喜。”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这辈子,下的最开心的一场棋,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不知道怎么了,那一瞬间,我竟然舍不得同他说再见。 男子倒也没急着离开,反倒和我攀谈起来。在交谈中,男子说,他叫子雁,与我虽同为绘恩人,却是生在不同的两个方向,因而也从没见过。与我不同的是,子雁的家境贫寒,学习围棋也并没有那么多的功利意味,不过是因为父亲、祖父、曾祖父都十分酷爱围棋,从小耳濡目染罢了。子雁从小便喜欢去家附近的棋馆,观棋、打谱、对弈……棋艺日益精湛,后来,在绘恩东边的棋馆里,竟然没有人能是子雁的对手,棋艺好一些的人,子雁要让他们两子或三子,而棋艺差一些的人,子雁少说要让他们四至五子,多则要让他们九子,甚至十三子。 而子雁也从来没有想到,在绘恩的最西边,竟然可以有人赢过自己。 子雁说:“我从小便被人瞧不起,我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唯有围棋是我的一技之长,所以,我一定要成为绘恩的大国手,用我毕生的爱好证明自己。” 我说:“在这里从来没人敢看不起我,可是我却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自由,如果说我是有什么值得我坚持下去的话,那么,我也唯有当上绘恩的大国手。” 子雁没说话,却笑了。 知人、知面、知己、知彼、知心,高山流水遇知音。同样的梦想为我们融合了同样的世界,我和子雁逐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再后来,我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不单单是朋友这样简单了,似乎早已是对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便索性结拜成了兄弟,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子雁总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兄弟。在他认识我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对手,会值得成为手足同心肝胆相照的朋友,也不相信有一种人,会值得自己陪伴他一同去成长。 我笑笑,没说话。子雁,你只知道你需要我,却不知道,我也需要你。 甚至,比你更甚。 终于到了绘恩招募大国手的时候了,我和子雁并肩前去参加考核,我们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到了我与子雁对弈的时刻。 子雁从没对我说起,我却一直都知道——绘恩的大国手,每年都有无数人来报名,可是最后,真正可以当选大国手的,却只有一个人。 对于我来说,能否当选大国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一个经年的努力可以得到认可的方式。可对子雁来说,这是肯定、是荣耀、是他的全部。这个“大国手”的称号,子雁远比我更需要,而我,有子雁就足够了。 这样想着,我在最关键的一步,放了水。 子雁理所应当的成了考核的第一名,却大发雷霆。他愤怒的说:“这种靠别人施舍得来的荣耀,我子雁不稀罕!” 那一次,我们不欢而散。 我和子雁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联系,我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懂我的用心良苦,等到他当上大国手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坐在树下下棋,也来得及吧。 发榜那天,子雁兴致冲冲的找到了我:“知青!太好了!绘恩这次破格录取了两个人!我们都是绘恩的大国手了!” 我喜笑颜开,一个喜讯,让我和子雁的隔阂不攻自破。对于一对手足同心,肝胆相照的兄弟来说,有些事情,永远都不需要辩解。 而在很久之后,我才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 考核结束后,子雁拒绝当选大国手,原因是,我的实力比他要强,当选大国手的应该是我。 考官自然是一副不屑的神态,说即便是子雁拒绝当选大国手,也轮不到我来当选。 子雁却笑了,说,那就要走一起走吧。 旁边的一位老考官并不认识我,却被子雁的固执所感动,他想知道,甘愿让这个年轻人放弃一切的兄弟,会是什么模样。 因而,我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和子雁共同成为了绘恩的大国手。 当晚,我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父亲和母亲。他们自然也是很高兴,不过高兴的理由不同,我是因为梦想和友谊,他们则是因为在众人面前,又有了扬眉吐气的炫耀资本。 我笑着笑着,却忽然觉得胸闷气短。 一连几天,我的病都没有起色,无奈之下只得去请大夫来看病。大夫告诉我,我得了不治之症,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又难过又好笑,为什么,在我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梦想,知道了什么是友情的时候,就要这样对我吗? 友情。子雁。 父母应该不会在乎我的死活吧?只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子雁知道。 我瞒下了自己的病情,一心只和子雁一起当大国手、一起对弈。可是,在某一天清晨,我在喝粥的时候,忽的咳出一口血来,染红了白米粥,也呛红了我的视线。 我终于知道,我已经大限将至。 我并不是一个幸福的人,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但是,我唯独舍不得的,就是子雁。 子雁,如果可以,就让我们,最后再下一盘棋吧。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子雁说:“我们去下一盘棋吧。” 子雁欣然同意。 我一生下了无数盘棋,唯独这一盘,我想用心把它下好。 可是,我望着这熟悉的棋盘,脑海中思索着怎样才能完美的布局,可我发现,我却再也做不到心无旁骛,一丝不苟。 我终于明白,棋如人生,死棋落地,再也没有重来的可能,我所有的杂念,也全都是因为我的放不下。 只可惜,这一切,我都竟是到了最后才明白。 不知怎的,我擎着黑色棋子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汗水顺着我的额头向下滴落着,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可是,我真的还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看一眼围棋,再看一眼子雁…… 第103章 庸赋26 子雁,对不起,这盘棋,我怕是没有办法下完了。 我的眼前一黑,重重的栽倒在棋盘上,棋子被我扑落在地上,却连不成线。 子雁。 原来,最痛苦的表情竟是再也没有情绪。 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做大国手。 真的,很想和你继续下完这盘棋。 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残局,终于定格成了生命里,最后的遗憾…… 不知道是不是这份执念太过强烈,百年之后,我依旧是贺知青。 与百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依旧是出生于官宦人家,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也都不理解我的追求、不放任我的自由,我依旧是他们的傀儡,没有心、不会动也不能痛的人偶。 只是,这一次,我选择了绘画。 说不清为什么,我第一次执笔,便画了一幅《画中仙》,似乎,那两个人,那个棋盘,那些棋子,早就映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任凭岁月洗礼,却依旧怎样都无法抹去。 这一幅画,让我名声大噪,也让我的父母扬眉吐气,却有些什么,在我的心里埋下了种子。 我依旧是孤单无助的渡过了二十年的岁月。在我记不清是绘恩第多少届比赛的时候,我遇到了一名叫云白筠的女子。我听了她的诗,没有多么令人惊艳,却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温暖。接下来的绘画,她画的梅花的枝干苍劲有力,却迟迟没有下笔画梅花。 我看出了她脸上的窘迫,想来她的花一定没有枝干画的那么好吧。 正想着,天空下起雨来,我顺水推舟,直接认了输。 反正,我已经赢了太多次,赢对我来说,已然是一种负担了。 云白筠似乎对我上次比赛得到的绘恩印十分感兴趣,我拿着没有什么用,便送给了她。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看到了她的宠物——一个浑身雪白,有些像狐狸却比狐狸多了几分可爱小动物。我把它抱在怀里,看着它圆溜溜的可爱眼睛,我忽然再也不想放手。 可是,云白筠并不同意把这只叫白白的宠物送给我,我的母亲早在我认输比赛的时候就咬牙切齿,看到云白筠更是恶言相向,偏说我因为爱上了这个野丫头,放弃了自己的前途,现在又扯上一只宠物做幌子。 我想说,我放弃的不过是你的梦想,或者说,是你的虚荣。 可是,我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和云白筠一起,踏上了旅途。 在路上,我认识了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的墨憎,和双目失明却十分聪慧的炽脩。我们一同来到了千水,千水对我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国度,因为在那里,我知道我并不是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而化成人形的白白,更是让我明白,我经年的等待,终于有了救赎。 接下来的路上,我认识了心直口快的颜睿、喜欢浓妆艳抹的夭泛花、永远挂着微笑却高深莫测的冷清秋、为爱一路追随的乌兰芙雅、大义凛然微笑倾城的陈夏晚……一路上,我们吵吵闹闹,有相聚也有分离,可没人知道,这一切,是我最珍贵的财富。在旅途中遇到的这些人,这些事,才终于使我的生命熠熠生辉。 可是,路,终究会走到尽头。天总会黑,人也总要离别。 在庸赋的江南楼,我听到了一个故事。我本不想太在意,可这个故事却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一步一步的想要指引我去寻找些什么。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却想不到,告别的时刻会来的这样快。 玉翡,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会不在意你的身份、不在意我们会不会有孩子、不在意我们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我要娶你为妻,可是现在,这个承诺我恐怕无法兑现了。我还记得你的撒娇,记得我给你做红烧肉,记得你在我手臂上咬的牙印,记得你因为误会我喜欢云白筠吃醋而哭鼻子……我多想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样抱着你,怎么也不放手,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是,也许我真的真的,再也做不到了…… 玉翡,这一切,我永远都会记得。 玉翡,我只求你,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你千万不要忘记,因为那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回忆。 “筠筠,有些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是时候去兑现我的责任了。有一个人,已经等了我太久,我不能再让他继续等下去了。”贺知青终于转过头来,对云白筠说道。 “什么?”云白筠没有太听懂贺知青的话,却隐约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觉得眼前这个人,正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的退后。 “我没有想到,在我死之后,子雁的执念竟然会这么的深。为了完成那局没有完成的残局,子雁竟然等了我这么久,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我身边,我却从没有发现……”贺知青有些难过的说着,扭头看向了子雁:“这一世,既然我已经知道子雁的付出,那么,我便再也不会辜负他了。” 贺知青的嘴角微微泛起笑意。 忽的,地动山摇起来,眼前的一切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云白筠什么都看不清,面前的一切似乎都是一片雪白。 而在这一片雪白之中,云白筠竟隐约的看见子雁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和颜睿、夭泛花身上的光芒,一模一样。 难道,子雁就是庸赋印? 不,不对,如果说,这个场景是百年之前的绘恩的话…… 那么,子雁应该是绘恩印! 云白筠似乎明白了什么。为什么她在参加绘恩比赛的时候,绘恩印却在贺知青的手里;为什么她会在绘恩遇见贺知青;又为什么,贺知青会爽快的跟自己一同踏上旅途。 这一切看似都是巧合与缘分,可事实上,却是从出生时便盘亘在血液里的,命中注定。 “贺大哥,子雁是不是……”云白筠想问一问贺知青,子雁究竟是不是绘恩印? “知青,博弈吧!”一旁始终缄口不言的子雁终于开了口,打断了云白筠还没有说完的话。 “筠筠。”贺知青认真的看着云白筠的眼睛:“筠筠,墨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有的时候,多一些心有灵犀的信任,比甜言蜜语更值得认真。冷清秋其实是个敏感的人,骨子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善良,别把他当成外人。炽脩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可以,多给他一些温暖。乌兰芙雅是个很执着的女子,其实也很自我。夭泛花外冷内热,对于陈夏晚的死她还有些接受不了,别怪她。颜睿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更重感情……” 贺知青絮絮叨叨的说着,却忽然停顿下来,良久,才又开了口:“请替我转告玉翡,我真的很爱她,也许……我不能再陪她一起走下去了,我不求她原谅我,只求她忘了我。只要她能开心的开始新的生活,我怎样,都没有关系。玉翡有的时候有些孩子气,请一定要多多照顾她,我最怕看到她哭……” 贺知青再也说不下去,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贺大哥,你……”云白筠的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贺大哥是要离开自己了,没错吧?可是,这究竟是一场幻境,还是真实的映射? 贺知青没有再说话,他转头微笑着看着子雁,说道:“好,博弈吧。” 地面又剧烈的摇晃起来,墙上的画掉下来,砸在了云白筠的头上。云白筠失去了意识,沉沉的睡去。 “白筠,白筠……” 云白筠从混沌中醒来,发现墨憎一直在唤自己,众人都围在自己旁边,而自己正躺在大厅的地板上,面前正摊开着那副《画中仙》。那画依旧和之前一样精致华丽,却没有了之前的神秘和光芒。 “我这是在哪里?”云白筠问道。 “你刚刚被那幅画出现的漩涡吸进去了,我们正在外面想办法救你们出来,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漩涡又出现了,然后你就自己出来了。”墨憎解释道。 “我在里面大概困了多久?”云白筠问道。 “不到一个时辰。” 不到一个时辰?可是在那个梦里,已经过了好几天。 “贺大哥呢?他在哪?”云白筠问道。 “白筠,贺知青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墨憎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有可能,他会比你晚一些出来,不过……也有可能,他不会出来了。”墨憎没有办法,只能把所有的利害关系都同云白筠说清楚。 云白筠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黯然的摇了摇头:“贺大哥,他不会再出来了。” 一直抱着一线希望的白白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溃,近乎哭喊着问云白筠:“知青他怎么了?!” “你们还记得江南楼说书人的那个故事吗?贺大哥,就是里面的主角之一,与他结拜的那个兄弟,叫做子雁,是绘恩印的化身。而这幅《画中仙》,也是贺大哥所画的他和子雁的前世。百年之前的贺大哥,因为突然死亡,而没能和子雁一同下完最后的一盘棋,那残局终究成了贺大哥的命数,也成了子雁的执念。因此,这一世其实子雁一直都存在于贺大哥的身边,只是贺大哥从来没有发觉罢了。我想,也就是因此,贺大哥才会在绘恩遇到我们,才会和我们一起走过这一路吧。”云白筠的话有些伤感。 “白白。贺大哥让我转告你,他真的很爱你,爱你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快乐、也是最值得的事。”云白筠对白白说道。 白白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扑通”一声跪在那幅《画中仙》面前。 “在我还没有化成人形的时候,知青就喜欢抱着我,那是一种对我而言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爱上他了。知青总说我爱哭、爱闹、爱耍小孩子脾气,可是其实这些都是因为我害怕。我不是人类,我怕我的身份会给他带来困扰,如果我对他的这份爱,成了他的牵绊,那么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可是,知青对我说,他不在意会不会有平静的生活,不在意会不会有孩子,他在意的只是我。那次,我因为看到云主子和知青在一起而误会他,我的话说的很难听,我质问他,所有人都叫我玉翡,为什么只有他和云主子叫我白白,我说,你究竟是爱我,还是因为爱不到云主子,才退而求其次的爱上我。可是从那以后,知青再也没有叫过我白白,他就是这样,只要我说的,他都会记得。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从来都不说出来,我喜欢赖着他,也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的赖着他……可是我现在好后悔,为什么这一切我从来都没有告诉他?!”白白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往下掉,待她说完,眼泪已经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第104章 庸赋27 云白筠想上前安慰白白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也和白白一样难过。那套原本用来宽慰别人的说辞,哪怕是自己听在耳里,也是一样的无用功。 “知青!我错了!我求你出来看看我好吗?别这样抛下我,带我一起走好不好!”白白所有的防备终于全部崩溃:“我已经没有了泛花、没有了夏晚,我只剩下你了!你不是说即便全世界都不要我,你也会陪在我身边的吗?!你怎么也不要我了?!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到了最后,白白难过到再想说些什么却全然没有力气,只是跪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颜睿看不下去,看着白白镇定了一些,上前抱着白白想要把她拉起。 白白回头见是颜睿,也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抹了两把眼泪,说道:“颜睿,我没事了颜睿。” 颜睿信以为真的松开了手,白白却真的没有再哭,只是继续呆呆的看着那幅画说:“知青,我知道,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秒钟起,我就认定你了,玉翡只为贺知青而活。现在,你走了,丢下了我,我就只能去找你了。” 说着,白白扬起了匕首。 “不好!她要自杀!”墨憎及时反应过来,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狠狠一脚踢在白白的肩膀上,白白趴在地上,手中的匕首跌落好远。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令白白几近崩溃。 墨憎一掌劈在白白的脖颈上,对颜睿说:“把她抱进房里吧,让她好好睡一觉,好好守着她。” “好。”颜睿点点头。 “果然是个扫把星啊。”夭泛花褪去了悲伤后又换上了锱铢必较的尖锐态度,对云白筠嘲讽道。 “啪!” 清脆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荡着,墨憎再也忍受不了夭泛花的阴阳怪气,一巴掌狠狠扇在夭泛花的脸上。 “跪下!”墨憎的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 “跪下?我为什么要跪下?我做错了什么?”夭泛花脸上带着明显的五个指印,却一丝畏惧都没有:“我有说错什么吗?当初在沙漠,若不是她执意跟着你,你怎么会染病?怎么会染上毒瘾?夏晚又怎么会死?如果不是她非带着贺知青去什么江南楼听故事,贺知青又怎么会死?玉翡又怎么会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墨憎一言不发,只是狠狠的瞪着夭泛花。 “这样看着我,是要做什么啊?杀了我吗?那就动手啊!从夏晚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快杀了我啊!你看到玉翡的样子了吗?!我就和她一样的痛不欲生,哪有几个人可以像你那么薄情?夏晚刚死就有心情和别人眉来眼去?!”夭泛花一点都不示弱。 墨憎的愤怒充斥着身体每一个角落,缓缓拔出剑来。 ——夭泛花外冷内热,对于陈夏晚的死她还有些接受不了,别怪她。 贺知青的话一瞬间灌进云白筠的脑海里。 云白筠挡在夭泛花身前,对墨憎说道:“算了。” 墨憎虽然没有消气,却恢复了理智,他悻悻的收回了剑,转身走了。 夭泛花并没有领情:“我讨厌你!云白筠!假正经!” 说完,夭泛花也转身离开了。 云白筠再也没有力气去故作坚强,坐在地上,把自己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墨憎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站在云白筠面前,挡住了她面前仅剩的那一点点的光亮,却也似乎挡住了所有刺向她的刀剑。 “也许,我真的是个扫把星。”云白筠兀自的笑笑。 “别在意夭泛花的话,她说的是气话,不是认真的。”墨憎说道。 “也许是吧。”云白筠抬起头,盯着墨憎的眼睛:“可是她说的并没有错不是吗?从最开始的木泽,到陈夏晚,再到贺大哥,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呢?” “白筠,你别把这些事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可是,确实是因为保护我,他们才死了不是吗?”云白筠喃喃自语:“其实从木泽死后,我就想变得强大,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或许也可以保护身边的人。虽然现在我还是很没用,可是我想我至少不会再脱别人后腿了。然而那又有什么用?你知道吗?在那个幻境里,我想了很多的办法,我以为找到了都城,就能把贺大哥安全的带回来,可我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贺大哥消失在我的面前。” “白筠……”墨憎蹲下来,轻轻的抱住云白筠。 “墨大哥,我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带贺大哥去江南楼,如果我没有带贺大哥一起寻找九国印,那么贺大哥是不是就不会死?我现在真的在怀疑着一切,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我在这里,找这些所谓的九国印,只是害了越来越多的人的话,那么我宁愿不去找。”云白筠说道。 “好,那我们就不找。”墨憎看着云白筠的眼睛,肯定的说道。 云白筠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墨憎的怀里。 第二天一早,云白筠便被墨憎叫醒。 云白筠的脸上满是疲倦:“怎么了墨大哥,有什么事吗?” “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墨憎笑着说道。 云白筠摇了摇头:“去哪里?我不想再找什么九国印了。” 墨憎点点头:“我知道,我带你去一个别的地方。” 云白筠有些不情愿,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云白筠收拾停当,与墨憎一起走出门去。墨憎带着云白筠上了马车,似乎走了很远,才停了下来。 冷。这是云白筠第一个感觉。 云白筠跟在墨憎身后下了车,车外一片荒芜的景象,似乎已经是庸赋的郊区地带了。 “为什么来这里?”云白筠有些奇怪的问墨憎道。其实云白筠原本是猜到了墨憎的用意的,墨憎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开心,所以想找一些特殊的方式,帮自己散散心,可是云白筠却怎么也想不到,墨憎会带自己到这样的地方来。这与上次冷清秋在崆曲,带自己玩套圈游戏、吃马蹄糕有着天壤之别。 墨憎温柔的笑笑:“带你去见我的一个故人。” 云白筠点了头,顺从的跟着墨憎身后向前走。 拐了几个弯,一座小花坛映入了云白筠的眼帘,与刚才的断壁残垣,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明媚的阳光倾洒在那片花园里,里面种植的清一色的都是红月季,在阳光下更加的娇艳欲滴,却隐隐的像是透着一缕悲伤。再向前走,却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庭院,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忙人家,过着平淡且自给自足的生活。 站在院子前,云白筠扭头向后看去,在团团的月季的包围中,有一座墓碑,而在墓碑前面,坐着一个正斟着一杯清酒的男子。 云白筠看向墨憎,她早就猜到,这个人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 墨憎笑了:“他是我早些年认识的一个朋友。那个时候他十分的意气风发,有点像曾经的冷清秋,但又不同于冷清秋。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身边的人,都把天下作为目标,他便也盲目的想要追求征服于天下。后来,他告诉我,他从小就是这样,比人说粗布比丝绸好,他就把所有的衣服都换成粗布衣;别人说赵字比颜字有气势,他便弃了颜字而习赵字。” 云白筠笑笑:“听起来,似乎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没错。”墨憎点了点头:“所以在私塾里,夫子告诉他,男人无上的光荣便是征战沙场的时候,他便无条件的,把这当做了自己的目标。其实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在他征战天下的路途中,他遇到了一个女子,一个,甘愿陪在他身边的女子。有她在的日子,他每天都很幸福。可是,他不知道这种平淡的日子就是所谓的幸福,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幸福的定义。” “所以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是吗?”云白筠问道。 “没有。”墨憎笑了笑:“他自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明白了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们两个人就找了一个幽静的地方,想要共度一生。可是苍天往往不随人愿,征战沙场这种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叫停的。他虽然隐居了,可是他的仇家却还在,终于,他的仇家寻到了他,同时也知道了他放弃了所谓的天下的理由,于是杀了那个女子。” “怎么会这样。”云白筠眉头紧皱。 “他的精神几乎快要崩溃,他特别恨自己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遇到她,为什么要把她卷入这些无谓的争斗里。如果不是自己曾经的错误追求,也就不会害死她。那段时间,他真的特别自责,每天都活在回忆和伤痛里。”墨憎说道。 “那现在呢?”云白筠问道。 “现在,你还是自己问问他吧。”墨憎笑笑,看向不远处的男子,男子正巧站起身走过来。 第105章 庸赋28 “现在,我已经走出来了。”男子对云白筠笑笑,他的笑容没有冷清秋的邪魅,也没有墨憎的温暖,却让人莫名的感到安心:“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现在的生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也许还在盲目的寻找着所谓的追求,不会有心动,不会有情感,更不会有幸福,你说,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既然都来了,要一起吃个饭吗?”男子问墨憎二人道。 墨憎刚想点头,却被云白筠打断了:“不了,已经很麻烦你了。你的院子很美,我们先告辞了。” 男子笑了笑,没再挽留,只是说:“好。” 云白筠拉着墨憎从男子家走出来,墨憎笑问:“怎么了?” 云白筠却扭过头来笑了,阳光倾洒在她的脸上,比每一次笑容都要明媚动人:“谢谢你,墨大哥,我又充满力量了。” 墨憎笑而不语,示意云白筠继续说下去。 “贺大哥一直都说他的生活索然无味,上一世,他最大的骄傲就是遇到了子雁。而在这一世,他却说他最值得骄傲的事,是遇见了我。因为和我们在一起,他才有机会走出来看着这个世界、才有机会认识白白、才有机会摆脱他作为傀儡和木偶的命运。我相信,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也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我记得很清楚,贺大哥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着的,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是要面对死亡的可怕,反而有种遇见这一切的感激,和要与很久以前的老友相见的从容。我想,即便是那个时候,贺大哥的心里也从来没有过抱怨吧。既是这样,那么,就像我对你说的一样,我又何必,为难我自己呢。”云白筠微微笑了。 “只是……”云白筠忽的想起了贺知青对自己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在提到白白的时候,贺知青却变得伤感起来,泪水像是怎么也忍不住的决堤下来的表情:“如果说,贺大哥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话,那一定就是白白了。现在贺大哥死了,心里最难过的一定是白白,自杀过一次,她现在应该很危险吧。如果白白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反倒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贺大哥了。所以我不能消沉,我还有你们,我还有使命,我还有必须坚强下去的理由。”云白筠又恢复了之前元气满满的样子,对墨憎绽放美好笑靥。 墨憎看着云白筠的笑脸,忽的有一种想要去亲吻她的冲动。 云白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甚至是和陈夏晚,都不同的地方,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会永远用微笑去面对。不管遇到多么棘手的难题,她却总能想到办法。 “现在要回去吗?”墨憎问道。 “嗯,回去吧。白白还在等我们。”云白筠笑着说道。 墨憎看着云白筠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不是强颜欢笑,也不是故作坚强,墨憎放下心来,也不再说什么,同云白筠一起往回走。 “墨大哥,谢谢。”云白筠忽然侧过头来对墨憎说道。 墨憎笑笑,没说话,却忽然觉得,这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以来,最开心的一刻。 回到绿川客栈,云白筠顾不上休息,便去了白白的房间。 “白白,还好吗?”云白筠问道。 白白平躺在床上,没有表情,眼泪顺着眼角不住的流着:“还好,还活着。” 云白筠坐到白白的床上,说道:“白白,贺大哥……那天对我说了很多。他从来都没有后悔遇见我们,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遇到了我们,他的人生才有了意义,他在对我说这些的时候,始终都是微笑着的。唯独在说道你的时候,我看贺大哥哭了,白白你知道吗,贺大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云主子,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想一个人静静。”白白望着天花板,平静的说道。 “好。”云白筠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她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有交给时间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因为贺知青的死,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在一起的时候,少了欢声笑语,即便有时颜睿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是看着白白日渐消瘦的脸,便也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夭泛花则依旧阴阳怪气,只一心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云白筠不再执着于寻找庸赋印,或者说,是有些怕再去寻找庸赋印了,不要说是白白,就是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完全从间接害死贺知青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个月,有一个女子来到了绿川客栈。 “你好,我想找一下云白筠姑娘。”女子身穿绿色的丝绸衣裙,衬得脸庞明艳动人。女子身材瘦弱,却并没有弱不禁风之感,相反,倒是有一种曼妙轻盈的感觉。女子的身边,围绕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难道……这个女子是…… 只是,从来都只有自己去寻找九国印,从来没有九国印自己找上门来的时候呢。 云白筠走出来,问女子道:“我是云白筠,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西芙。”西芙淡淡一笑,大方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云白筠依旧在想这个西芙的身份。自己虽是一直在寻找庸赋印,可若是这个庸赋印忽然自己冒出来,也着实令云白筠不解。 “是这样的。”西芙见云白筠皱着眉头,便同云白筠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本不是庸赋人,来到庸赋之后,日子过得并不顺利,幸而遇到江南楼的老说书人,一直照顾着小女。想来云姑娘一定也是去过了江南楼了。在江南楼里,每个月的二十五号都要讲一个固定的故事,故事是固定的,可是听众却每次都不减少,那个故事便是绘恩大国手的故事。这个故事本是江南楼的老说书人,路过绘恩的时候,从绘恩人口中听到的,回来便改编成了故事讲给大家听,也成了江南楼的标志。只是,老说书人知道,这个故事其实还没有结局,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可是却总是不得而知。一来二去,竟成了执念。大概在十年前,老说书人去世了,用一口真气吊住了魂魄。但是他叮嘱我们,在他去世后,不许把他下葬,而且依旧每个月的二十五号都要讲大国手的故事,一直等到这个故事的结局。老说书人死后,竟然始终没有合眼,然而就在差不多半个月之前,老说书人的眼睛忽然闭上了,我去翻了下记有大国手的故事那本册子,果然,后面的部分也补齐了。我辗转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姑娘这里,老说书人对我恩重如山,既然姑娘帮老说书人完成了他的遗愿,那么西芙便会追随姑娘身边,鞠躬尽瘁。”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想了想:“那西芙姑娘跟我进来吧。” 云白筠带着西芙进了门,是不是庸赋印,云白筠还真的没有办法确定,恐怕还是要请颜睿来看一看了。 “西芙!”西芙还没来得及完全踏入门里,颜睿便喊出了声。 “颜睿,你怎么在这里呢?”西芙笑笑。 “你真的是庸赋印?”云白筠问西芙道。 “是的,只是不知道云姑娘在寻找九国印,刚刚才没有表露身份。”西芙欠了欠身。 “那太好了。”云白筠高兴的笑道。 在绿川客栈,很久没有这样气氛愉悦的交流了,夭泛花出来瞥了一眼,西芙看到夭泛花,刚想打个招呼,夭泛花却冷哼一声:“怎么,西芙也来了么?真是家门不幸。” 西芙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却又有些不明所以,记忆里,最年长的泛花姐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泛花姐怎么了?”西芙不解的问道。 颜睿压低了声音:“夏晚死了,泛花姐就变成这样了。” “夏晚死了?”西芙对于这个消息很是震惊。 “有时间我再给你讲吧。”颜睿悻悻的收回了话题。 “西芙姑娘,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云白筠适时的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好。”西芙含笑点了点头。 绿川客栈,又是一片寂静。 西芙收拾停当之后,还是找到了颜睿,知道了陈夏晚死亡背后的故事。 西芙似乎忽然间明白了夭泛花变成这样的理由。夭泛花其实是九国印里面的大姐,而西芙则是除了千水印以外最小的妹妹,夭泛花对自己的照顾并不少。她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女子,但是在她们面前,夭泛花从来都伪装的很坚强,不让她们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一直到陈夏晚来到华凌山,夭泛花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为普通,却最像自己的一面。可是现在,那个人死了,夭泛花也就再也没有了依靠。 如果是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倒还好,可是那个人明明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自己甚至以为她可以永远挡在自己身前,她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的感觉。西芙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懂,但是至少,西芙懂得这一切。 第106章 庸赋29 西芙敲了敲夭泛花的房门:“泛花姐,可以进来吗?” “进吧。”夭泛花说道。 “泛花姐,夏晚姐的事情,我听说了,真的非常遗憾。”西芙低下了头。 “遗憾?替我遗憾做什么?你该替墨憎遗憾!”夭泛花依旧阴阳怪气。 西芙本就不善言谈,现在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夭泛花看到西芙这副模样,终究还是不舍的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西芙抬起头来:“只是很久没见到泛花姐了,想和泛花姐出去走走呢。” 夭泛花叹了口气,良久,才说:“好吧。” 而另一间屋子里,云白筠和墨憎正在讨论着,下一步该去哪里。 本来云白筠并没什么想法去寻找庸赋印,可没想到这一次庸赋印自己找上门来,也许也算是一种命中注定吧。可是现在白白的情况,却似乎并不适合一起上路去繁禹,可是如果不找的话,又…… 云白筠正在犹豫,却感觉,自己的视线似乎模糊了起来。 云白筠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并不是自己花了眼,而是四周真的有烟在向上漫着。 云白筠和墨憎对视了一眼,接着分别跑到别的房间把大家都叫起来,聚集在院子里。 院子外面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云白筠等人的存在,喊道:“把云白筠和墨憎的人头交出来,就饶你们不死!不然,我就放火烧了你的客栈!” 众人自是毫不示弱,只是大声质问着对方姓甚名谁。 墨憎冷哼一声:“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是剜月。” 外面的人喊起来:“算你小子有种!但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喊三个数!要是还不交出云白筠和墨憎的人头,我就放火了!” 众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三!” “二!” “一!” 外面的人见墨憎等人对其置之不理,十分恼怒,一个接一个的火把飞进了绿川客栈,整个客栈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哈哈!我看这次,他们还怎么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墙外的男人大笑着说道。 “高,实在是高。”另外一个人恭维道。 外出的西芙和夭泛花回到客栈,看见这里已经变为一片火海,忙找了街坊邻里一起救火,大火最后虽然被扑灭,可绿岛客栈,却沦为了一片废墟。 “云主子!墨主子!” “颜睿!玉翡!”二人在废墟中一边搜寻,一边大喊。 并没有人回答。 后院的井里,墨憎撑起身子,向外看了看,接着说道:“应该安全了,我们出去吧。” 墨憎先把云白筠拖起来,云白筠的手搭在井边,刚巧听到西芙和夭泛花的喊声。 “西芙!泛花!我们在这里!”云白筠喊道。 西芙和夭泛花忙上前把云白筠从井里拉出来,云白筠刚刚爬出来,还没站稳,夭泛花便松了手,云白筠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看了夭泛花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下一个是颜睿,再下一个是玉翡,墨憎则留在最后。夭泛花拉起来墨憎,还想再去拉别人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人可以拉了。 原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大家庭,竟这样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而每每想到这里,夭泛花就愈发的恨云白筠,也愈发的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拉她上来?这样的扫把星,就应该被淹死或者烧死才对。 墨憎看了看众人,说道:“大家都没事吧?” 颜睿和白白摇了摇头:“没事。” 墨憎把头转向夭泛花和西芙:“你们两个去哪里了?” 西芙刚要开口,却被夭泛花抢白道:“我和西芙出去叙叙旧,不可以吗?” “叙旧在哪里都可以叙,没有必要非要跑出去吧?”墨憎扯了扯嘴角。 “那是要怎样?着火的时候给你们一起做陪葬吗?我们要是都死了,你再有什么危险的话,可是没人换血给你!”夭泛花针锋相对。 “你……”墨憎咬牙切齿。 “大家不要吵了。”西芙有些胆怯的打断了二人的争吵:“是我拉泛花姐出去逛逛的,都是我的错。” 墨憎不屑于再同这个不可理喻的夭泛花一般见识,拂袖走进了那个已经废墟一片的绿岛客栈。 云白筠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你看出了什么?”云白筠问墨憎道。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颜睿也说,最近似乎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要是说起来,却还是说不上来。”墨憎回答道。 “那你怀疑谁?”云白筠又问道。 墨憎愣了一下,说出了那个答案,却不想,云白筠也刚好说出心中所想:“西芙。” 墨憎有些不合时宜的笑了笑:“你是怎么怀疑到西芙身上的?” “本身西芙忽然出现在绿岛客栈,我就觉得有问题。即便是西芙身为九国印,与颜睿他们之间有感应,可是应该也做不到这么轻易就能找到我们。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寻找九国印,又怎么会那么困难?”云白筠分析着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今天下午的时候,西芙目睹了夭泛花尖酸刻薄那副模样,然后晚上便叫夭泛花出去,紧接着就有人来客栈放火了,这也有些太过巧合。” 墨憎点了点头:“其实夭泛花也有些可疑,因为……夏晚的事,她真的变了太多。”在提到陈夏晚的时候,墨憎本能的踟躇了一下,他心里的结其实并不比夭泛花少,却不能像夭泛花那样,把所有的愧疚、惋惜与不舍都挂在脸上。 云白筠装作没看到墨憎脸上的愧疚,回想着贺知青的话:“贺大哥在临死之前嘱咐了我一些事情,在提到夭泛花的时候,贺大哥说其实夭泛花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夏晚的事情,还有些执拗罢了。” “的确,我和夭泛花相识也有些年头了,她的这副样子我却也是第一次见。不过,以我对西芙……啊,以颜睿对我讲的对西芙的了解来看,西芙其实也只是一个文静的小姑娘,是九国印里最单纯的一个,在做事的时候,偶尔还会有些怯懦,这样的人,应该是做不出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的。”墨憎说道。 云白筠没有说话,却眉头紧锁。 “严格的说来,这里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值得怀疑,但是也不能把每个人都当作罪犯一样看待。如果在我们之中真的有奸细,那么这一次行动失败,她一定还会再次作案的。这段时间,白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那本书,再也不要在人前拿出来。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一个烧成废墟的客栈,太引人注目,我们不能再等了,连夜出发。”墨憎说道。 “好。我们去哪里?”云白筠问道。 “去星城吧。”墨憎想了想说道:“本来预计的是冷清秋直接来找我们会合,不过现在我们没有了落脚的地方,就去找他吧。” “好。”云白筠点了点头。 众人坐上了马车,连夜向星城疾驰而去。 冷清秋见到墨憎,有些吃惊:“怎么,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墨憎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对了一半。” 冷清秋没再问,帮墨憎等人收拾停当之后,墨憎自己开了口:“我们找到庸赋印了,本来想飞鸽传书通知你,但是,我们的客栈被人烧了。” “什么?怎么回事?”冷清秋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猜想,应该是我们当中的人干的。”墨憎说道。 “你在怀疑谁?” “不知道。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是每个人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墨憎摇了摇头,随即又说:“不过,我们觉得,最可疑的,还是西芙。” 冷清秋皱起了眉头:“单凭这些推断,我也判断不出究竟谁才是奸细,毕竟事关一个人的清白。但是,我想,我应该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人选,和我们一同上路,而且这几个人,绝对信得过。” “是谁?”墨憎问道。 “先把筠儿叫来,看看她的那本书上,对繁禹的介绍吧。我想,她应该还不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吧。”冷清秋说道。 云白筠谨慎的把西芙叫到房间,让西芙化为印章之后,印在了书上,并没有看书上的内容,而是先谴了西芙,让西芙离开,然后才悄无声息的偷偷把书藏在怀里,带到冷清秋的房间。 墨憎苦笑了一下,曾几何时,墨憎觉得哪怕这本书落到任何人手里,都不能让冷清秋看一眼,却没想到,事到如今,如果说这里真的有什么人可以去信任的话,那那个人,就只能是冷清秋。 云白筠翻开了书。 【双轮——繁禹】 繁禹是九国里唯一的医者之国,“医者父母心”是他们毕生信奉的理念。但是同时,他们讲求付出等于回报,想去繁禹求医问药之人,都需要通过一定的考验,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是一个处在生与死的边缘,却又相辅相成的国家。 【繁禹】图案由繁禹最为名贵的药材魂莲和卷风组成,卷风在周围呼啸,包裹着魂莲。 繁禹印在“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杏林三月茂,橘井四时春。”之处。 下一页【云锦】需要繁禹图案开启。 第107章 庸赋30 云白筠有些为难:“这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理解。” 冷清秋却笑了:“这样听起来,确实是不太好理解,但是,如果你熟悉繁禹的话,就会发现,这几句话说的,其实再简单不过。” 冷清秋看向墨憎:“你先说吧。” 墨憎没推辞,开口说道:“繁禹是一个神奇的国家,它似乎会知道你来繁禹的目的,从而给你相应的考验。而往往,野心和欲求越是强烈的人,这个考验也就越难。白筠,你还记得在千水的时候那个幻境吗?每一个进入繁禹的人,都会经历一个这样的幻境。只不过,它与千水的内容不同,目的也完全不同。千水的幻境,不过是以你最美好最在乎的完美幸福作为诱饵,从而考验你是否真的无欲无求,是否适合进行修炼。那种幻境,与周遭完全不同,只要是意志稍微坚定一点的人,就完全可以不被其困扰。可是繁禹的幻境不一样,你觉得你在幻境中,其实它可能就是普通的凡世,你觉得你身处凡间,其实你可能早就已经置身于幻境中了。这就是繁禹的幻境高深莫测之处,它的目的是为了过滤掉那些不能给他们同等回报的人。” “那是什么?”云白筠急切的问道。 “死。”这一次,冷清秋开口了:“作为医者,是杀人是救人本来就在一念之间,既然没有办法通过繁禹的考验,那么,就干脆死在里面好了。” 冷清秋难得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话,这让云白筠不寒而栗:“我有几个问题,我们无法判断这个考验的幻境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吗?” “对。” “那结束呢?” “结束的时候,会有一个药房出现在你眼前,叫天心药房。从那个药房的前门进去,再从后门出来,就到了真正的繁禹国了。” “那这个考验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只能等那个药房的出现。”墨憎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有人在幻境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云白筠有些沉默,这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筠儿,别灰心哦。”冷清秋笑了笑:“我给你找了三个,星城和暗之城里,最强大的三个人,陪你一同执行这个任务。” “你刚刚似乎也是说到这里。”墨憎也笑道。 “那就不卖关子了,这三个人,第一个是海阳,是一名探路者。第二个人是惠杰,惠康的弟弟,是幻术师。而最后一个……”冷清秋故意拖长声道:“是一名巫医,名叫空颜。” “空颜???”云白筠和墨憎异口同声的质疑着这个名字。 “不可思议对吧?就是空颜。”冷清秋低垂的眼眸里涌出无尽的哀伤:“你们走后没有多久,空颜便找上门来,说明了他的身份,并且说,他要永远效力于我。我看得出他对夏晚的感情,也就同意了。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名巫医,正好就同我们一起上路吧。” “那再好不过了。”云白筠也笑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有一个人,你们应该想要见到吧。”冷清秋又笑了,接着,站起身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冷清秋带着云白筠和墨憎走进一个茂密的树林,接着是一条曲折的小径,沿着小径蜿延而行,有淙淙的水声隐约的没入双耳,带着欢快的节奏。云白筠零零散散在星城呆了也有一段的光景了,可环顾四周,却是一派陌生的景致。 聪明如冷清秋,自然是了解了云白筠的心思,说道:“这便是星城的别院了,星城唯一的老医者,便住在这里。” “老医者?你是带我们找炽脩?”云白筠兴奋的笑着。 “没错。”冷清秋点点头。 星城老医者如冷清秋所言,他的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已然沟壑纵横,却带着慈祥的笑。见到冷清秋,老人忙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鞠了一躬:“拜见……” 老人的话没说完,便被冷清秋打断了,他扶起老人,说道:“老伯不必多礼。” “老伯,请问,炽脩现在在哪里?”云白筠着急的问道。 “这位想必就是云姑娘了吧。”老人说道:“果然是一位奇女子啊!云姑娘,有些话,老头子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您但说无妨。”云白筠笑着说道。奇女子,云白筠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样称呼自己,这样的溢美之词,应该是属于陈夏晚的,可是现在,这个称呼终于属于了自己,可是为什么,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而是带了点惋惜? “炽脩真的是一个医术天赋极强的孩子,这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医术就已经达到别人学了几年的高度了。只是,炽脩这孩子可怜,我用了无数的偏方,也用了无数的名贵药材,都没能治好炽脩的眼睛啊!但是,我抓药的时候,那边的人倒是说了一句,好像繁禹的暨神医,也许可以治好炽脩的眼睛。我听王说,你们是要去繁禹的,方便的话,可否带炽脩去看看?老头子在这里,谢过姑娘了!”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炽脩本就是我的弟弟,我定当全力以赴,给炽脩治眼睛的。”云白筠被老人的话感动了。 “好了,我们先看看炽脩吧,炽脩应该会很想你吧。”墨憎看着云白筠微笑道。 “炽脩!炽脩!”云白筠大喊着炽脩的名字。 正在给药材分类的炽脩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过了,可是却还是和曾经一样温柔,一样的给人温暖的力量。 “云姐姐!”炽脩扔下手中的药材,朝云白筠跑过去,扑在云白筠怀里。 云白筠抱着炽脩,几个月不见,炽脩似乎长高了,也壮实了,比曾经那个需要人保护的炽脩,成熟了许多。 “云姐姐,炽脩好想你啊!” “姐姐也想炽脩!”云白筠抚着炽脩的背说道。 墨憎也拍了拍炽脩的头,接着对冷清秋说道:“我们连夜上路去繁禹吧。我怕剜月的人会杀到星城里来。” 冷清秋却笑了:“剜月这个人,我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她应该不会来我占星族闹事。况且,几个小小的杀手就想攻破我星城?也未免把我冷清秋想的太没用了。你们就安心的在这住下吧。” 墨憎笑笑,也不再推辞:“那好。” 云白筠一行人,在星城住了七日,如冷清秋所说,果真风平浪静。 临行之前,墨憎依旧把大家召集到大厅:“我们接下来要去的繁禹,是一个很危险的国家,我们坐马车只能行一半的路,剩下的一半,要靠步行前进。在这里给大家介绍三个人,第一个叫海阳,是一名探路者。第二个叫惠杰,是一名幻术师。第三个大家应该都见过了,巫医空颜。通过繁禹的幻境,这三个人会带给我们很大的帮助。” 乌兰芙雅有些发蒙,疑惑的看着墨憎,其实其他人可能也有同样的疑问,只不过没有说出口。 冷清秋笑了笑,解释道:“探路者是一种前几年突然兴起的修炼者,主要以远行途中,判断路途的凶险为主,久而久之,便会形成行路途中手到擒来的敏锐洞察力。不过这个法术,入门极其容易,但是想要修的精湛,却更为困难。繁禹幻境是假,但是行路是真,有个探路者在身边,能省不少的事。幻术师顾名思义,是幻术的制造者,繁禹本就是幻境,自然不用再制造幻境,但是幻境的制造大抵相同,有幻术师在身边,也许可以看穿繁禹的幻境也说不定。至于巫医,巫医与医生不同,多数的巫医,是用医术害人而不是救人。但是繁禹这个医术之国,本就是相生相克却又相辅相成,难免不会遭到暗算,这种情况下,巫医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就派的上用场了。” 说到这里,墨憎转向云白筠:“白筠,让千水印也化成人形,跟着我们一起上路吧,带着两个小孩子,幻境的难度可能会降低一些。” “好。”云白筠点头道。 “惠杰,在进入幻境的时候,你这边能做出反应吗?”墨憎又问道。 “可以。”惠杰点头。 “好,那么,下马车之后,海阳、颜睿、夭泛花走在前面,我、冷清秋和惠杰走在后面,其他人走在中间,尽量表现自然些。”墨憎又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夭泛花转身就走,墨憎无奈的叹了口气,示意众人也可以离开。 冷清秋走到陈夏晚的墓前,那里,已经站着两个人。 夭泛花和空颜。 “我猜到在这里应该可以遇见你们。”冷清秋有些忧伤的笑了笑。 “除了我们,谁还记得夏晚呢?”夭泛花收起了所有的锋芒,黯然神伤:“那个最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恐怕怀里正躺着别的女人吧。” 空颜的拳头一点点的握紧:“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我当时为什么就听了夏晚的话?” 冷清秋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别太固执了,把夏晚的牺牲,变成了自己的执念,就太没有意思了。而且,那个人,现在就在我们身后。” 夭泛花回过头,看见墨憎的脸,有些厌恶的撇了撇嘴,对空颜说道:“空颜我们走吧。” 空颜点了点头,和夭泛花一起离开。 冷清秋心里有些酸楚,也有些欣慰。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络了?可是,他却很庆幸,除了自己,还有人这么深的,爱着夏晚。 “你去过繁禹,对吧?”墨憎淡淡的问冷清秋。 “当然,执行任务的时候,最讨厌去繁禹,因为通过幻境真的要浪费很长时间。”冷清秋没什么表情。 “我也去过,而且,很巧合,每次都是和夏晚一起去的。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吃了繁禹幻境里的狼牙果,还是夏晚想尽办法帮我解了毒。其实,我才是最抗拒去繁禹的人。”墨憎笑着说道,可是这个笑容里,却满是悲伤:“因为,这一次,夏晚再也不能陪我一起去繁禹了。” “别说了。”冷清秋打断了墨憎的失神:“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她就已经很开心了。去收拾一下东西吧,快要上路了。” 墨憎没说话,良久,才点了点头:“好。” 似乎是看出来这段时间大家之间的气氛都很严肃,冷清秋特意吩咐了属下,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让所有人都挤在一个马车里。夭泛花上了车,就挤在冷清秋边上,另一侧坐的是空颜,其他人倒是都无所谓,却都彼此沉默着。 看来,大家之间的隔阂,比自己想的似乎还要深。 冷清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车上的人聊着天,炽脩听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随即问云白筠道:“云姐姐,怎么这几天,都没有听到贺哥哥和夏姐姐的声音呢?” 刚刚勉强可以交流的马车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夭泛花紧握着拳头,似乎再多加一点愤怒,就要从头盖骨中冲破出来;空颜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内心的挣扎毫不掩饰的暴露在脸上;白白的身子猛的一颤,接着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云白筠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眼神却由迷离,慢慢的变得坚定;墨憎眼里的忧伤似乎一闪而过,回忆却准确无误的落在心头。 “对不起,炽脩说错话了。”敏感的炽脩察觉到了气氛的骤然变冷,忙开口说道。 冷清秋已然来不及回忆和悲伤,其实他在这次迎接墨憎的时候,没有看到贺知青,再看白白也瘦了一大圈,便猜到事情的结局了。可是炽脩看不见,也做不到察言观色:“炽脩,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呢,等有时间,哥哥再讲给你,好不好?” “嗯。”炽脩忙点了点头。 “王,我们可以下车了。”在前面驾车的属下对冷清秋说道,打破了原本僵持到冰点的氛围。 “好。”冷清秋点了点头,率先下了马车。 众人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的下了车。通往繁禹的路并不像榴梧那样艰难险阻,也不像通往庸赋那般繁花似锦,它只是一条普通的土路,道路两边,栽种着两排白杨树,而在这两排白杨树之后,却是大片大片无穷无尽的野草,一眼望去,便是无尽的荒凉。 路的尽头,依稀可以看见村落隐隐约约的痕迹,似乎是个小村子,但是应该可以落脚。 冷清秋抬头看了看太阳,判断了一下时间,说道:“我们走吧,今天应该就住在这个村子里了,大家一定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现在随时可能进入繁禹的幻境。” 众人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按照约定好的队形出发了。 第108章 繁禹1 黄昏未落,众人便抵达了村子。 “有人吗?”墨憎礼貌的喊道,喊了几声,却都没有人应。 墨憎示意大家等在外面,自己只身一人,进入了村子。 村子并不大,与其说是村子,倒不如说是四、五户人家,聚集在一起的栖息处。墨憎四下环顾了一下,发现这个村子早已没有人居住了。伸出手来在桌子上揩一下,灰尘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痕。 “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小村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过了,我们今天晚上简单收拾下,就住在这里吧。”墨憎从屋里走出来对等在外面的众人说。 “好呀好呀!我们要累死了!”千和水异口同声的说道。 墨憎微微的笑了笑:“那海阳、颜睿,你们去挑水。白筠,芙雅,你们来把屋子收拾一下。泛花,西芙,惠杰,冷清秋,你们去附近找点吃的吧。空颜去找些柴火生火。天再有一个多时辰应该就黑下来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不但随时有可能进入繁禹的幻境,也有可能遭到剜月的袭击。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天亮,男人们轮流守夜防卫,每个人两个时辰。我先来,然后是空颜,再是惠杰、颜睿、海阳,冷清秋最后,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点了头,纷纷按墨憎刚才分配的活去做事了。 墨憎知道白白因为贺知青的死,连走路都轻飘飘的,便没给白白安排任务。这段时间里,白白瘦了一大圈,原本红润的双颊变得蜡黄,似乎早已没有了肉,只剩下一张没有血色的皮。此刻的白白正坐在草垛上,望着远方。这个地方算不上美,却很幽静。白白清楚的记得,贺知青说过,将来,他们就找一个这样的,与世隔绝的地方,就他们两个人,相爱一生,相伴到老。 想不到,承诺,竟然会这样的脆弱。 颜睿和海阳挑来水,云白筠和乌兰芙雅便开始着手擦桌子了,这两个人都是干活的好手,不一会儿,原本尘土飞扬的屋子,便变得窗明几净。再擦了地板,就打扫完了,正当二人准备一鼓作气的时候,西芙突然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云主子,快……快……” 云白筠心里一惊,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西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云白筠看着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云主子,快,跟我走,我和泛花姐,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池塘,里面有鱼!”西芙兴奋的说道。 云白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却又有几分无奈。 但是颜睿和乌兰芙雅似乎都十分感兴趣,在听到“鱼”这个字眼的时候,两个眼睛都放光。 云白筠便笑了笑,说道:“正好,你们一起去捕鱼吧,我先把地板擦完。” “哎呀,筠儿姐姐,等下再擦也可以啊!一起走吧!”乌兰芙雅不由分说,拉走了云白筠。 云白筠等人来到水塘边的时候,夭泛花正举着一根树枝拍打着水面,这种方法固然是扎不到鱼,但是夭泛花却还是不断的尝试着。 “哈哈哈……”看到夭泛花这幅模样,颜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哪有你这么捕鱼的!捕鱼哪有那么麻烦!看我的!”颜睿说着,提起心法,向水面施术。 “颜睿!等一下!”云白筠和夭泛花反应过来颜睿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法术激起的大片水花,全部落在颜睿的身上,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这次,轮到四个女孩笑颜睿了。 “你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去空颜那烤烤火吧,别再生病了。”云白筠止住了笑,对颜睿说道。 颜睿弄巧成拙,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听到云白筠这样说,赶忙跑走了。 看着颜睿有些委屈跑开的样子,四个女孩又笑做一团。 “咦?冷清秋和惠杰呢?”云白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去山里打猎了。”夭泛花冷冷的说道。 云白筠一愣,这似乎是陈夏晚死后,夭泛花第一次接自己的话,虽然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但是至少不再是针锋相对。 西芙俯身拾起刚刚颜睿脱下来的外套,把袖子和下摆系在一起,跟夭泛花一起往水里扔,当作渔网捞鱼。 乌兰芙雅则脱了鞋子,挽起裤腿,跳进池塘里徒手抓鱼,怎奈何鱼太滑,根本抓不住。 云白筠则拿出银牌,用银牌来捕鱼,收益倒是不错,水却变得浑浊起来。 “你们在干嘛呢?”冷清秋从林子里走出来,看见四个女孩这副模样,好奇的问道。 “我们在捕鱼,惠杰去哪了?”云白筠说道。 “惠杰捕到只山鸡,我让他拿回去了。哪有你们这样捕鱼的啊?”冷清秋笑得眼睛都弯了下来。 “那怎么办嘛。”乌兰芙雅撅起嘴。 冷清秋笑了笑,朝乌兰芙雅伸出手:“你这个样子,最危险,赶快上来吧。” 乌兰芙雅对冷清秋的关心很受用,忙拉着冷清秋的手上了岸。 冷清秋笑了笑:“还是交给我吧。”说着,冷清秋把自己的剑扔进了水里,接着运起暗杀术中的紫电术,准确的劈在了直插在水中的那把剑上。 剑上似有流光浮动了几下,只一瞬间,光芒便消失了,可池塘里,却有十多条鱼浮了上来。 冷清秋笑笑:“现在可以捞鱼了。” 几个人忙手忙脚乱的把鱼捞上来,回到村子里,支起了一口大锅,打算熬一锅鲜美的鱼汤。 “让我来吧。”西芙自告奋勇的说道。西芙和夭泛花和陈夏晚和白白都不同,她是那种太过于文弱的女子,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并没有习得什么高强法术,倒是成了做饭的好手。 香喷喷的烤鸡和热气腾腾的鱼汤很快端上了桌,众人围在桌前大快朵颐起来。出门在外还能吃到这样的佳肴,实在是太难得了。 “西芙,你做的饭真好吃!”乌兰芙雅夸赞道。 “是啊!谁娶了西芙,那都是谁的福气!”颜睿也跟着附和道,西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怎么了?这么热闹。”墨憎老远就听到屋里唧唧喳喳的,笑着问道。 惠杰知道是换班的时辰到了,扯下一条鸡腿,便向外走去。 “惠杰!喝点鱼汤啊!”颜睿在身后喊道。 “不了不了!”惠杰扬了扬手里的鸡腿,朝守卫的位置跑去。 夭泛花站起身来,给每个人的碗里分盛鱼汤,到了海阳那里,海阳却笑了笑:“不好意思,泛花姑娘,我不吃鱼。我小时候,曾被鱼刺卡到了嗓子,差点死了,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吃鱼了。” 夭泛花没说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天气不断变冷,这种深秋的寒意,有时比冬天还要刺骨。守卫处地势高,风也大,却是眼观六路的好地点。墨憎刚刚在那里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早已冻的要命,忙端起面前的鱼汤,一饮而尽。 一碗热鱼汤下肚,墨憎顿时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不知是不是热气氤氲的缘故,墨憎似乎觉得视线也模糊起来,眼皮开始不断的打架,控制不住的睡意霎时间包围了墨憎。 在倒下的前一秒,墨憎似乎看到大家也都纷纷趴倒在桌子上,颜睿好像还用鱼汤洗了个头。而唯一没有倒下的,就是海阳,墨憎忽然想起来,他没有喝鱼汤!可是思绪,却已然随着身体的困倦,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惠杰在外面吹了两个时辰的冷风,终于熬到了换班的时候,跳着脚跑回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家横七竖八的或趴在桌子上,或躺在地上,而海阳,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往外汩汩的冒着血,像是未来得及盖好盖子的水壶。 “海阳!海阳!你这是怎么了!”惠杰抱着海阳大声喊道。他的手想要帮海阳按住伤口,可是鲜血却透过惠杰的指缝流出来,惠杰似乎觉得,那个伤口怎么也摁不住,甚至自己的指头,都要没入海阳的伤口。 “惠杰……惠杰……”海阳睁开了眼睛:“凶手是……” “凶手是谁?海阳!”惠杰还想再询问一下海阳,究竟是谁把他害成这幅模样,可海阳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沉沉闭上了眼睛。 惠杰抹了一把眼泪,手上沾的海阳的血,像是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副悲伤的画。接着,惠杰一个接一个的把众人叫醒,颜睿睁开眼睛,看到海阳已经死了,脖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而惠杰,脸上、手上、身上都是血。 颜睿一把抓住惠杰:“为什么杀了他!” 惠杰慌忙辩解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会是谁!” “够了!”墨憎喊道:“惠杰,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站完岗,回来换班,就看到你们都倒下了,海阳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我跑过去抱住他,他醒了,想说出凶手的名字,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死了……”惠杰说道。 “你撒谎!肯定是你给我们下了药!然后回来杀了海阳!”颜睿喊道。 “我没有!” “你说海阳刚想说出谁是凶手,就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你!想要杀人灭口!” “我真的没有!”惠杰再次辩解道。 “好了!都别吵了!”冷清秋打断了二人的争吵:“空颜,惠杰,你们把海阳的尸体,抬到隔壁去吧。然后你们都去另一间屋子里,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离开!” 众人陆续的离开了,弥漫着血腥味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云白筠、墨憎和冷清秋三人。 第109章 繁禹2 “抱歉。”墨憎对冷清秋说道。 “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义了,我的人不死你的人也会死,还是早点抓到凶手比较好。”冷清秋摆摆手说道。 “这次可以肯定了,在我们中间,一定有奸细。”云白筠说道。 “可是这个奸细,会是谁?”冷清秋若有所思。 墨憎和云白筠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说出了同一个名字:“西芙。” 冷清秋想了下:“那个连鱼都怕的小姑娘?不太可能吧?” 墨憎说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这些事,苗头都指向西芙,上一次,绿岛客栈着火的时候,也是她刚巧约了夭泛花出去,这次,鱼汤也是西芙亲手熬的。两次和西芙有关系的事情,最后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冷清秋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分析了一下墨憎的话:“不一定吧。上一次她刚好躲开了,这一次又亲手来熬鱼汤,这不就明显是把凶手的帽子,往自己的头上扣吗?她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墨憎点点头:“的确是有点道理,不过她的嫌疑也确实最大。” “惠杰也有嫌疑。”云白筠说道:“如果上次的事真的只是偶然,那么这一次,就很多人都有嫌疑了。首先是惠杰,颜睿说的对,就在海阳要说出凶手是谁的时候就咽了气,也是有些太过去巧合了。” “这样说的话,空颜也有嫌疑。作为一名巫医,在喝到第一口鱼汤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这个鱼汤里,已经被人下了迷药了。”冷清秋说。 “其实就连海阳本身也是有嫌疑的,那套不吃鱼的说辞,也难以判断是真是假。”墨憎说。 “的确。”冷清秋点点头:“现在在这里,恐怕没有谁是完全可以相信的吧。我们自然不能放松警惕,可也不能贸然就断定西芙是凶手,还是再观察一下,死者为大,还是先把海阳安葬了吧。” 那一天晚上,所有人挤在一个屋子里。鱼汤中迷药的作用本就没有完全散去,加上精神那么高度紧张和原本就应该睡觉的生物钟,每个人都昏昏欲睡,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闭上眼睛。比起陈夏晚的燃烧自我和贺知青的命中注定,海阳这种堂而皇之的横死在众人面前的可怕模样分明更让人惶恐。恐惧就这样一点一点不断的蔓延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天,大家知道,没有人能带着一个尸体上路,也不能退回星城再上路。谁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却心照不宣的把海阳共同埋葬了。夭泛花忽然想到,之前出现这种情况,夏晚都会给遇难的同胞弹奏安魂曲。心里又是一阵忧伤,可是,这一切,又可以怪得了谁? 众人再次上路了,这一次,原本就十分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 人的士气不高,自然走不快,一日下来,没走出多远,又不能坐马车,连行路,都变得艰难起来。 一天下来,云白筠一行人并没有走出多远,天色却渐渐的黯淡下来。墨憎四下看了看,在天黑之前,怕是不可能找到村子之类的地方落脚了。 墨憎皱了皱眉:“大家今天晚上就住在林子里吧。男子住在左边一侧,女子住在右边一侧,还是男子轮流守夜,每两小时换岗。” 众人都听了墨憎的吩咐各忙各的,夭泛花却有些扭捏的站到了云白筠面前:“能聊聊么?” 云白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夭泛花是在和自己说话,点了点头道:“好。” “那天,绿川客栈着火那天,你和墨主子说的话,我有完整的听到。”夭泛花说道。 “这样。”云白筠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想不到我那样针对你,你还能在墨主子面前为我辩护,算是我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夭泛花是个太过于骄傲的人,连认错,都是趾高气扬的成分更多一些。 “你不恨我了?”云白筠问道。 “恨,当然恨。”夭泛花说道:“你不知道,我和夏晚认识已经太多个年头了,别人都说我,其实就是一只螃蟹,看起来很横的样子,可是放到开水里一煮,就熟了,端到桌子上,还被大卸八块。我真的很累。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人说,也没人听我去说。直到我遇到了夏晚,夏晚和我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她呀,是看起来很柔弱,可是她的内心很强大。我总是依赖她,尽管有很多时候,我明明知道她也很累,可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依赖她。如果说,夏晚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墨憎了。你们其实都是我的主子,可你们却把夏晚变成了那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现在,又把她害死了,你说,叫我怎么不恨你们?怎么原谅你们?” 云白筠不知道说些什么,辩解事情与自己无关吗?可是,如果没有夏晚的话,可能死的那个人,就会是自己吧?那说对不起,夭泛花又会想要听到吗? “不过我想清楚了,这一切也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吧。我承认我之前的行为有些过激,但是现在,应该是时候,让那个妩媚动人的夭泛花回来了。不知道,你们还愿意迎接我么?”夭泛花说着,向云白筠伸出手。 云白筠笑了笑,稳稳的握住了夭泛花的手。 二人终于和好,当晚,夭泛花便睡在了云白筠身边。 一夜无梦,宁静如水。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要上路了。收拾停当之后,众人向前继续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这样就不至于风餐露宿了。 云白筠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皱着眉头,有些失神。 “白筠,你怎么了?”墨憎察觉到了云白筠的异样,问道。 “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总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云白筠回答道。 “嗯?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墨憎关切的问道。 “不知道。不对。”云白筠不再向前行进,站在路中间审视着四周。 从暗之城出来的时候是十四个人,然后少了一个海阳,应该是十三个……可是现在…… 云白筠忽然惊叫道:“糟了!千和水没赶过来!” “怎么回事?”前方听到云白筠喊声的颜睿等人,也急忙赶过来。 “千和水不见了。”云白筠说道。 “对啊,好像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没有看见他们。”乌兰芙雅说道。 “我们快回去找找吧。”云白筠说道。 冷清秋皱着眉头开了口:“这样也不是办法,人多走不快,而且如果折回去的话,这些路就白走了。这样,咱们三个加上芙雅回去看看,其他人继续向前走吧。” “继续走就不好找了,原地休息吧。”墨憎说道。 “也好。”云白筠点点头:“我们快走。” 云白筠一行人匆忙回到早上出发的地方,四处大声喊着千和水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 “会不会是,千和水贪玩没赶上和我们一起走,发现被落下之后,又回去找我们了?”冷清秋说道。 “应该不会。”墨憎摇了摇头:“千和水都是很乖的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会不会已经出事了?”云白筠想到这里,心里更加着急。 “云姐姐,你先别急嘛,我们在四处找找看。”乌兰芙雅说道。 云白筠焦急的在营地转着圈,忽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云白筠拾起一看,是一个半圆形的印章,这个印章,应该是水,只是,这个印章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乌突突的,像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墨大哥!你快看!”云白筠焦急的喊墨憎。 墨憎接过印章看了看,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 “是不是千和水的人形还不稳定,所以变回印章了?”云白筠说道。 “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千和水的人形应该已经□□不离十了,不可能说一点征兆没有就突然变成人形。而且……现在这半个印章,已经退化的一点光泽都没有。应该是……不会再化成人形了。”墨憎摇着头说道。 “不会再化成人形?什么意思?”云白筠并不完全明白墨憎的话,却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水的人形,被人杀死了。”墨憎看着云白筠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云白筠问道:“九国印还会死吗?” “九国印的印章本身不会死,但是灵体有可能消亡。现在,水的人形被杀死了,所以,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印章了。也许再过几百年,水的灵体会重新成长出来。”墨憎说道。 “水……死了?”云白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千呢?” 墨憎沉下声:“怕也是凶多吉少。” 云白筠没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仔细的寻找起印章来。 “云姐姐!找到了!”乌兰芙雅拿着半个印章跑过来:“是这个么?” 云白筠忙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没错,这就是千。” 千已然和水别无二致,再也没有那种奇特的流光溢彩。要说真的有什么区别,就是水像一块石头,而千更像是一块浸在水里多日的木头。 “你在哪里找到的?”墨憎问乌兰芙雅道。 “在水塘边上。”乌兰芙雅如实回答。 “你能根据这两枚印章,判断出是谁杀了千和水吗?”墨憎转过头去问冷清秋。 “不可能,这个我做不到。但是我应该能看出来他们的死因。”冷清秋回答。 “好。”墨憎点点头,把印章交给冷清秋。 冷清秋闭上眼睛,手掌中慢慢升腾起了紫色的雾气,雾气一点一点的包裹住千那半枚印章。接着,有用同样的方法,看了水的那半枚印章。 “水的死亡之间比千要靠前,水是被人一刀刺进心脏毙命的。千似乎是目睹了水的惨状,然后转身逃跑,被凶手追上,刺了一刀,然后再浸在水塘里,杀死的。”冷清秋尽量柔和一些的说道。可是事实,往往不管怎样说,都会异常残忍。 墨憎扶住云白筠:“白筠,我们回去吧,大家还在等我们。” 云白筠知道墨憎担心自己,摆摆手:“我没事,墨大哥。我只是想不通,究竟谁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冷清秋说道:“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我们不能太脆弱。回去告诉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们不能再死人了。” “嗯。”云白筠点了点头,和墨憎、冷清秋、乌兰芙雅一起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会合的地点,颜睿忙迎了上来:“怎么样?找到水和千了吗?” 云白筠强颜欢笑:“水和千他们……去找海阳了。” “什么?这个畜生!到底还想害多少人啊!”颜睿暴跳如雷。 “颜睿,别激动。”墨憎以一种威严的姿态压制住了颜睿的怒火:“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杀人凶手,就在我们当中。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要小心警惕,发现什么情况,一定要讲出来,只有团结一致,才能为死去的海阳和千水报仇。”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云白筠知道,墨憎的这些话已经说的很清楚。 云白筠偷偷的打量着每个人的表情,大家的脸无一例外的透着愤怒与惶恐,不像在假装也不像在隐藏。云白筠怎样也不敢相信,在这些人中,会有人痛下杀手杀了海阳和千水。云白筠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这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颜睿、白白、夭泛花、空颜、西芙…… 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怀疑每一个人。 第110章 繁禹3 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当真没有心情继续赶路。勉强强打起精神,向前行了一段距离,看到前面有一个茅草屋,便在那里休息了。墨憎照旧是给大家分派了任务,每个人都不言不语的默默做着手里的活。墨憎有一瞬间的恍惚,曾经大家在一起的欢声笑语去了哪里?贺知青的红烧肉、炽脩的易容术每次都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旅途中人在不断地离开,可也依旧有加入的人。死去的人已经死去,可是活着的人还需要继续。这种缄口不言的压抑气氛,对每个人都没有好处。 可是墨憎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去了守卫的高地。 空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墨憎身后:“你果然在这里。” “有什么事吗?”墨憎冷冷的说道。 “海阳死的那天,我在桌子旁边吃饭,忽然筷子掉到了地上,我去捡筷子,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要听听看吗?”空颜说道。 “一向不喜欢我的空颜公子若是想说,那么我固然也想听了。”墨憎微微一笑。 “看来你还很有自知之明,我的确是不喜欢你。而且,我很恨你。”空颜说道。 “也是因为夏晚吗?”墨憎问道。 “你不配说那个名字!”空颜伸手指着墨憎的鼻子说道:“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我对夏晚的心意!为什么要在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没有阻止她!为什么要让她对你这个畜生付出!墨憎,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杀了你。”空颜说的咬牙切齿。 “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是自投罗网吗?”墨憎隐藏起了被空颜恶言撕裂的所有伤口,冷笑一声问道。 “你错了墨憎,我虽然恨你,但是我不会用这种牺牲别人的方式,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别忘了,我可和你不一样。”空颜笑笑,他的笑容充满戏谑。 “那你究竟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墨憎撇了撇嘴角。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看到……”空颜的话还没有说完,美好的笑容却顿时收敛,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墨憎眼疾手快,忙扶住空颜:“空颜!空颜!” 整个旷野空空荡荡,没人回应墨憎的急切。 墨憎把空颜背回大家落脚的村子里,见到空颜这副模样,大家忙凑过来:“空颜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墨憎摇着头:“空颜刚刚在守卫地对我说,大家鱼汤中毒的那晚,空颜在桌子旁边掉了筷子,拾起筷子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想和我说,可是还没等说出口,就倒下了。” “让我来看看吧。”炽脩摸索着走过来。 炽脩摸着空颜的脉搏。空颜的脉象很乱,时而快时而慢。快的时候,一下接一下跳的强劲有力,像是心脏随时可能从嘴巴里蹦出来;而慢的时候,却每跳三下,就要停一下,好似一个断了翅膀的飞虫,一下一下的垂死挣扎。 “墨哥哥,你能帮我,掰开空颜哥哥的嘴巴,看看牙齿的颜色吗?”炽脩说道。 墨憎张开空颜的嘴巴,说道:“牙齿没什么变化。” “等等。”刚说完的话,却被墨憎自己否定了:“他下面的牙整齐洁白,上面那侧的牙却已经发黑了。” “空颜哥哥应该是中毒了。”炽脩说道:“我在老爷爷那里听说过这种毒,是一种叫墨晶花的花毒。这种毒非常的罕见,毒发之后,脉象杂乱无章,时快时慢,牙齿一边黑一边白。像是两个极端。这种毒,很难解,这种花是□□,却也是解药。要想解这种毒,就要用墨晶花的花毒重新制一份解药。” “开什么玩笑!这种花听都没有听说过,要是月季花牵牛花倒是好找,可是谁知道墨晶花是什么啊。”惠杰说道。 “这还不简单?”白白在一旁冷冷的发了声:“谁是凶手,自然就在谁那里能找到墨晶花了。”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空颜刚好要和我说些什么,就倒下了?如果这么说的话,对空颜下手的人,应该就是那天在鱼汤里下毒的人,也就是杀了海阳的人。如果这么分析的话,那么千和水,应该也是因为无意中知晓了凶手的什么把柄,从而被杀人灭口。”墨憎分析道:“可是,谁能在我面前不声不响的,对空颜下毒手?” 墨憎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冷清秋身上,就连墨憎本人,也情不自禁的,看向冷清秋。 冷清秋有些玩味的笑了:“墨憎,你还真不该怀疑我,如果是我的话,能把这里的所有人都一声不响的杀死。” “就是因为空颜的毒太一声不响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怀疑你。”墨憎看着冷清秋的眼睛。 “即便空颜的死是不声不响的,但是千水印的死呢?我至于先刺了千一刀再溺死他吗?海阳的死呢?我有必要让他死的那样难看?有必要费尽心思在鱼汤里下毒?把你们都迷昏了才下手?看来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你看清了我,我也看清了你。”冷清秋的语气依然和往日一样,轻佻而又翩跹,可是,却有些什么莫名的情感,沉浸在他讲话的音调中,怎样也抹平不了。 “芙雅,惠杰,我们走!”冷清秋说道。 乌兰芙雅顺从的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我也要和你走。”夭泛花开口道。 说着,三个人收拾好了东西,开始往星城的方向走去。 “哎……冷清秋……”云白筠在身后想要叫住冷清秋。 “墨大哥,你的那个分析太过于片面了。”云白筠说道:“冷清秋并不熟悉九国印,他怎么会知道千和水是有心灵感应的呢?如果是他做的话,应该只会杀死一个人吧。” 墨憎有些不以为然:“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千和水心灵相通的人只有我们几个。凶手一定会只杀其中一个,却不知道另一个可以完完整整的了解凶手的行凶经过,从而露出马脚。可是冷清秋并不是普通人,他会读心术!这一切可以瞒过别人,但是绝对瞒不了他!” “墨哥哥。”一旁的炽脩弱弱的开了口:“墨晶花毒,实际上是一种慢性毒。以空颜哥哥现在的状况来看,应该已经中毒两三天了。在你面前一声不响的倒下,完全只是巧合而已啊。” “难道……”墨憎呆呆的愣在原地,又忙拔腿向前,追着冷清秋的背影跑去。 冷清秋身边,乌兰芙雅抬起头,看着冷清秋依旧挂着微笑的脸:“冷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冷清秋明亮的眼睛弯成一弯细细的月牙:“你看我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么?” 乌兰芙雅没再说话,她倒是希望冷清秋怒火中烧、阴阳怪气、打人摔东西,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看着他把一切都放在心里。 “冷清秋。”墨憎终于还是出现,拦在冷清秋身前。 惠杰有些不知所措,怕冷清秋和墨憎会打起来,可是乌兰芙雅却很清楚,以冷清秋的性格和教养,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墨哥哥,我能和你聊聊么?”乌兰芙雅忽的上前一步。 墨憎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墨哥哥,芙雅觉得你今天这样冤枉冷哥哥真的太过分了。虽然你总是不管什么事都和冷哥哥一起分析研究,可是你真的像相信云姐姐一样的相信他么?冷哥哥曾经的确是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情,对此他一直都很抱歉。所以这次,他才会把星城交给惠康,自己和你们一起寻找繁禹印。这些他从来不说,也没有人想要去了解。他真的做了很多很多,可是你呢?你从来没相信过他,从来没有。”乌兰芙雅说着说着,想起冷清秋明明委屈难过却依旧微笑的脸,不知不觉失了声。 墨憎沉默了好一会儿,只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墨憎走到冷清秋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冷清秋便抢白道:“怎么?聊完了么?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对不起。”墨憎说道。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冷清秋撇了撇嘴角。 “你没有。”墨憎抬头看着冷清秋的眼睛:“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冤枉你,不应该对你所做的一切当做是理所当然,不应该固执自以为是。” 冷清秋笑了:“这可真不像是御华凌会说出来的话。” “那你现在,还愿意回去吗?”墨憎也笑了。 “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冷清秋抱怨了一句:“走吧。” 冷清秋和墨憎的身影终于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越来越近。云白筠忙迎上去:“怎么这么久?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在空颜的耳后发现了什么。” “是什么?”冷清秋有些紧张的问。 “一根毒针。”说着,云白筠拿出自己的手帕拖着的毒针:“这个毒针是我在空颜的耳后发现的,这个位置太不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很有可能,是我们喝鱼汤的时候,空颜被人下了毒。” “也有一种可能,是空颜先被下了毒,所以辨别不出鱼汤里是否有迷药。”冷清秋说道。 墨憎望着夕阳久久不语,心中有些什么,却渐渐清晰。 凄清冰冷的夜,忽的有什么在空中划过,“当”的一声落在墨憎脚边,不声不响。 墨憎轻轻的拆开,是一把小巧的飞刀,飞刀上面串着一张字条。 墨憎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想要解药吗?把云白筠交出来。” 墨憎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想了许久,才敲开了冷清秋的门。 “这么晚了,难道是来找我下棋?”冷清秋倚在门口,挑着嘴角轻笑着,即便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冷清秋的声音却依然轻佻而充满活力。 “我可没空跟你下棋。”墨憎却有些一板一眼,直接把纸条递给冷清秋:“你看。” 冷清秋接过字条仔细看了看:“看字体,似乎是剜月亲自写的呢,还真奇怪,咯咯。” 然后,冷清秋紧接着抬起头来说道:“这件事情,我想还是问一下筠儿本人比较好。” “不行。”墨憎一口否决:“我绝不能让白筠冒这么大的风险。” 冷清秋似乎猜到结果,说道:“是因为你爱她么?” 墨憎没回答。 冷清秋也并不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接下去说道:“可是空颜呢?你有想过空颜应该怎么办么?你就没有想过,空颜也和你需要筠儿一样,被别人需要着么?墨憎,这种为了一个人牺牲另一个人的事情,你还要做多少?” 第111章 繁禹4 “我想,我们还是有必要,听一听大家的意见。”冷清秋说道。 众人睡眼惺忪的聚集到大厅,却在看完字条的内容之后,无一例外的睡意全无。 云白筠丝毫没有犹豫:“我愿意去。” “白筠,别这么冲动。”墨憎说道。 “那怎样呢?为了保护你的白筠,就让空颜白白送死是么?”夭泛花轻蔑的笑了笑:“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墨憎看了夭泛花一眼,没理会她,继续说道:“白筠,我现在有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你的勇气和力量,以及大家的团结一致。” 众人看向墨憎,目光坚定。 “首先,白筠,我先会把你绑起来,放在一块空旷的地面上。这个绳结是松的,你随时可以挣脱绳索。你的银牌是随身带着的吗?” “是。”云白筠点头。 “那好。”墨憎说道:“你的银牌一定要随身带好。我想,这个人如果会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让我们交出白筠,应该不会在远处一招毙命。在他们派人上前的时候,大家就在远处用弓箭进行攻击,这里谁会用弓箭?” “我和玉翡还有泛花姐,我们都会。”颜睿依旧喜欢抢白。 “我也会,不过我射的不太好……”西芙腼腆的低下了头。 “我也会,阿爹以前有教过我。”乌兰芙雅也说道。 “我和惠杰也会。”冷清秋最后说道。 “那好。大家就尽量的去攻击,如果出现箭不够的情况,就让攻击准的人来射。”墨憎接道:“然后这个时候,白筠就挣脱绳索,用银牌和大家一起攻击。记住,一定要一边攻击一边后退。退到安全的地方来,这样才不至于被动。” “好。”云白筠点头。 云白筠被众人绑在村口的树上,众人则埋伏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等待着。墨憎的猜测是对的,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慢慢接近云白筠。待两个人走近,墨憎一箭射到其中一个人腿上。 “墨主子,你的箭术也太不准了。”颜睿说道,似乎是终于有些什么地方,自己可以强的过墨憎。 “他是故意的。”冷清秋笑笑,说着,一箭射到另外一个人的肩上:“如果一下子就射死了,那就没意思了。” 众人顿时明白了墨憎的意思,你一箭我一箭的把两个人射成了刺猬。两个人蜷缩在地,想打滚打不了,想跑又站不起来,俨然成了众人的活靶子,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敌人却显然没有善罢甘休,不一会儿,又有两个人走到前面来。 这一次,墨憎没再犹豫,一箭射穿了敌人的脑袋。 冷清秋接着,把箭射进了敌人的心脏。 敌人似乎是知道不管怎样都是死,索性也不再躲躲闪闪,派出了将近一百个人。 人多力量大在这里似乎并不适用,云白筠飞快的挣脱开绳索,从怀里掏出银牌,开始向敌人掷过去。银牌精准无误的射在敌人的脖子上,敌人应声倒地。 墨憎有些意外,白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一波敌人很快倒下,接着,又一波敌人冲上来。 众人依旧开始放箭,可是这一波敌人似乎是经过什么特别的训练,除了墨憎和冷清秋的箭,其余的箭,竟然全被他们躲开了。 眼看着敌人离云白筠越来越近,墨憎有些着急,开始向山下跑去。 “回来!”冷清秋大喊一声。 冷清秋运起暗杀术,一些什么东西以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速度飞出去,飞到那些敌人身边之后,打了个转,像龙卷风,像琴弦,更像一个锐利的杀人利器。那个东西幻化成一条条银色的丝线,缠住了敌人的脖子,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只有一个人,他没有倒下,反而继续向云白筠逼近。墨憎和冷清秋都清楚的看到,刚刚,银色丝线飞到他旁边的时候,他身上的保护结界,闪了一下不易被捕捉到的金光。 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功力,并不能被冷清秋所碾压。 “剜月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墨憎转过头去问冷清秋。 “绝对没有。”冷清秋摇头。 “不好!”墨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那个人是剜月!” 冷清秋心里一惊,忙和墨憎奔下山去。 而此时的剜月,已然来到云白筠身边。 云白筠看也没看,一张银牌朝着剜月的脖子飞了过去。 剜月眼疾手快,两根手指夹住银牌,对云白筠微笑道:“呦,不错嘛。”她虽然在笑,却比哭更加的狰狞恐怖。 云白筠意识到了来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吟唱起了锁心术。 剜月伸手一挥:“这种低级的精神法术,还是不要拿出来好了,不然,我可能会在认为,你在侮辱我。” 云白筠黔驴技穷,剜月却又笑了:“云白筠,别来无恙嘛。” 云白筠想了下,随即艰难的开口:“你是,剜月?” “不错。”面前的人卸下了伪装,是一个高傲的女子,脸颊狭长,眼睛眉毛也都细长宛如柳叶,整个人看起来很精明,却也不失精致之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却也美的独有一番风韵。只是说不清为什么,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脸上有着细小的皱纹,嘴角也向下耷拉着,即便是笑,也笑的不由衷。 她有多久,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了呢? “你的名字我倒是经常听说。”云白筠一点也不惧怕面前这个法力高强、高冷孤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自己作对的可怕女人:“时常听说你又派人来袭击我们了,只是,请问剜月姑娘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你要原因?”剜月仰天大笑起来。 “还请姑娘指点一二。”云白筠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对剜月说道。 “好,那我就给你原因。”云白筠赌的没错,高傲如剜月,当真不会让自己的猎物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那是一个故事。 从前,在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女孩。她同别人截然不同,不同到甚至是站着睡觉躺着吃饭。小女孩的父母指责过她无数次,可是她却依然我行我素。 小女孩慢慢长大,她最喜欢的游戏便是爬树,爬到树上之后,在把树叶一片一片的摘下来,丢到地上,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件绿色的毛衣。回到家之后,女孩躺在床上吃完饭,接着站在村口睡觉。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女孩的作息时间比真正农忙的农民们还要准确。 然而女孩的怪异很快被人们发现。这个小女孩与常人迥然不同的处世态度令村里人大跌眼镜,他们把自己的孩子关在家里,告诉他们不许与这个怪丫头接触,如果谁和小女孩说一句话,回到家里都要被吊到房梁上毒打两个小时。似乎,在村民们的眼里,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都没有同这个小女孩接触更为的罪恶。 小女孩的父母告诉小女孩,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那么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讨厌她,没有小朋友会和她玩,将来也不会有人娶她做娘子,甚至他们也会因为她而在这个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小女孩十分的倔强,我为什么要让你们瞧得起呢? 从那天起,小女孩变本加厉的变得更加怪异,像是一个受了诅咒的孩子,她存在的目的,便是要把整个村子搅得鸡犬不宁。 终于有一天,在小女孩拔光了所有树的树叶后,原本栖息在树上的鸟类全部飞走了。而在鸟飞走之后,虫子便肆虐了起来,那一年,村子里发生了虫灾,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不得不出去要饭,以度过那个致命的冬季。 村民们追根溯源,一切皆是因这个小女孩而起。在一天夜里,他们每个人都举着火把,围住了小女孩的屋子,口中大喊着,让这家人滚出这个村子。 小女孩的父母吓坏了,可事实上,他们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平静的走了出来,对乡亲们说道,他们其实早就想把这个孩子赶走了,一直念及着亲情,没有让她成为外面的野孩子,却没想到她不识好歹,反而惹出来这么大的祸端。这段时间他们本来就在研究怎样把这个孩子送走,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送走,大家就找上门来了。既然如此,就现在让这个孩子离开吧,只是,看在她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的份上,别伤了这个孩子的性命。 众人本就不是作恶多端之人,想了想,便同意了。 小女孩在冬季的夜里,背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家。屋外,寒风阵阵,小女孩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叫她回家。 小女孩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寺庙里,那个庙里早已没有了和尚,也很少有过路人在那里落脚,除了蛇虫鼠蚁,没有什么东西喜欢那里。可就在那里,这个小女孩却意外的,遇见了一名男子。 男子在祠堂里一根接着一根的点蜡烛,把整个寺庙都照的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丝暖意。 小女孩并没有理会男子的愚蠢举动,裹紧了衣服,站在庙口睡觉。男子点完了蜡烛,走到小女孩旁边:“小妹妹,你怎么还不睡觉?” 小女孩睁开眼睛,眼睛里充满了疲倦,而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打扰了自己休息这件事情,小女孩自然是十分厌恶。 “哦?原来是已经睡着了?”男子笑了笑,接着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小女孩披上:“别冻着了,小妹妹。” 接着,男子又说了一句:“站着睡觉吗?真是个坚强而又特别的小姑娘。” 小女孩依旧不理会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可是有一滴晶莹的泪,却从眼角划过,寂灭了。没有人注意,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第112章 繁禹5 第二天,小女孩睁开眼睛的时候,男子已经走了。 小女孩终于知道,这种转瞬即逝的感觉,就是她一直渴望的温暖。 小女孩并不是那种冥顽不化,不懂好赖只是一味同人作对的无聊少女。她所有的怪异,所有的变本加厉,所有的作恶多端,都不过是想得到大家的关心,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可是,她所奢望的,她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这样,没有人问她究竟开不开心,没有人问她过得好不好。 久而久之,她就真的变成了一个麻木冰冷的坏小孩。 而在昨夜,那一个外袍,一个微笑,却让小女孩的心,重新的活了过来。 这一次,她想要改变,想要为他改变。 小女孩开始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她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开始梳洗打扮,也开始洗衣做饭,而最重要的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要去寻找他,一刻也没有。 她总是觉得,只要自己越来越好,就可以离他越来越近。 一年,两年,三年……小女孩一天一天的长大,长成了一个端庄却独立坚强的少女,可是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 有一天,少女来到了一座山上。山上的老者看见少女,有些吃惊,他对少女说,几百年来,能找到这座山的人少之又少,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不如就留在山上吧。 少女问老者,留下来又有什么好处呢? 老者回答道,留下来可以学很多高强的法术,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 少女从没忘记寻找男子,却被“强大”两个字吸引。 少女答应留在山上,她的天赋让她学起功夫来比其他人都更快更好,可她却没想到,在这座山上,她竟然见到了她一直寻找的男子。 她对他说起当年她的感动、她的改变、她的爱,可是,男子却全然不知。 他忘了。 对于一向风度儒雅的男子来说,那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偶然的关心,在纷繁的世界上,根本不足以记挂在心上,可是,却没想到,这会让眼前这个小女孩记挂了一辈子,甚至变成了她蜕变的动力。 而少女却没有再此停住脚步,她相信,即便男子不记得,她也可以重新让他爱上她。 她照顾他、关心他,在他生辰的时候,她一定会亲自下厨做一桌饭菜,会买一块晶莹剔透的上乘玉佩;在他练功的之后,她一定会递上一杯自己冲泡的乌龙茶,那是他最喜欢的茶,还有、还有……整座山上的人都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也许,连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然而不管他是刻意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一无所知,她都不在乎,她愿意等待,不管要多久,她都愿意一直等待下去,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她从一个少女,蜕变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她并不算倾国倾城,却有着高冷孤傲的王者风范,像是一个皇者,高高在上,又和女子该有的三从四德的形象格格不入。她武功高强,却不在乎是否兼济天下或者称霸世界,她只是一个自我,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我。 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变成一个寻常的女子,一心一意只为他而活。 直到有一天,山上又来了一名女子,打破了她所有的希冀。 那个女子也不是十分漂亮,武功也没有自己高强,却始终带着微笑,始终有着面对困难的勇气。在那个女子身上,她能看到所有她即便在年轻时候都没有过的青春梦想。 而他,只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便将她牢牢刻在了心上。 一向平静如水的她终于有了恐慌,她不能允许自己守护期待了这么久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人夺走,甚至只要想到这里,身体里每一个部分就都会痛起来,无法停歇。 她开始设计陷害那个女子,整个人变得偏执而扭曲,她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在意怎样才能得到他,哪怕卑劣毒辣,哪怕不择手段,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他,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 终于,她成功了,那个女子即将死去,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一缕游魂,而他,还会是她的独一无二。 她坚信,时间总会让他忘记这个生命中的过客,走到真正爱他的人身边。 然而,命运却又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在最紧要的关头,他代替了那个女子死去,终究成了她生命中永恒的回忆。 那个女人害死了他。 那个女人害死了他。 那个女人害死了他。 那一瞬间,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在回响,不停地闪烁重播。他为了救那个女人而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从此以后,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报复。 她回到了出生的村子,放了一把火烧了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接着,就此发誓,不杀了那个女子,誓不为人。 “你的故事很感人,不过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云白筠并不惧怕剜月,也不明白剜月的故事里那个怪异的小女孩、非要祈求爱情的少女和那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女人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呢?”剜月冷笑道:“不过没关系了,因为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是吗?”云白筠也笑了笑,却笑得明媚热烈。而身后,冷清秋和墨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云白筠身后。 “现在,你觉得你还有可能杀了我吗?”云白筠问剜月道。 不管是冷清秋,还是墨憎,单独一个来和剜月抗衡,剜月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打败,更何况,现在他们两个在一起,再加上一个半吊子的云白筠。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剜月不介意再等一会儿。 “原来你是在拖延时间,算我小瞧你了。不过下一次,你可没有这种好运气。”剜月说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机会,再一次去遇见她了。”冷清秋的眼睛骤然睁大,没有一丝表情的死死盯着剜月。 “呦,这不是冷清秋吗?别来无恙啊,没想到,离开了我这里,倒是还有人愿意续命给你嘛。”剜月撇着嘴笑道。 冷清秋的拳头紧握,愤怒像是要从眼睛里冒出来,把剜月烧成灰烬:“少废话,我今天一定不会允许你活着走出这里。” 冷清秋的目光像刀一样,惜萱死去的情景和她最后的诀别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闪烁。他知道剜月其实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可他想不到,为什么她还要这样的折磨自己呢?在惜萱死后,冷清秋才想明白,其实在剜月眼里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更没有什么百分之百的理解,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她的是非、她的仇恨、她的爱情。这就是剜月。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剜月心里没底,却一点不服输。 剜月话音刚落,便看见自己身边像是有璀璨的星星围绕着自己打转,可剜月很清楚,这是冷清秋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利器。而与此同时,剜月才发现她之前一直都低估了冷清秋的实力,冷清秋是个太喜欢把生活过的快乐的人,在她的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任务。这些人不足以作为他的对手,也不足以让他如此重视。冷清秋杀了云榴,是剜月犹如板上钉钉般的猜测,她猜到云榴会死的很惨,却没想到这一次冷清秋却没有一点点的怜香惜玉,生生的把云榴刮成了森森白骨。对于云榴,冷清秋拿出了手段上的极限,而对于自己,这次冷清秋可能就要拿出法术上的极限了吧。 而这样的冷清秋,剜月并没有把握能战胜。 “冷静。”墨憎拉住了冷清秋即将要出手的手,他手中的光刃,已经蓄势待发。 “冷清秋,你忘了空颜了吗?”墨憎说道:“你想想,如果你现在杀了剜月,那么空颜怎么办?空颜就只有等死了。我们做的这一切也就失去了意义。其实我比你更想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但是不可以,至少不是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救空颜。别忘了,是你告诉我,别再做这种为了一个人牺牲另一个人的事。” 冷清秋的眉头紧锁,良久,才渐渐收回了手中的光刃。 “剜月,交出解药,我就放了你。”冷清秋一字一顿的说。 “冷清秋,我真的很遗憾,你在我手底下呆了这么长时间,却都没有学会一个求人的正确的姿态。就让你这样的去投奔他,我可真是感觉很丢人。再告诉你一次吧,求人是要下跪的。”剜月明明已经沦为了案板上的鱼肉,可却还是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解药给我。”没等冷清秋发火,墨憎便先一步的,拔出剑指着剜月的喉咙。 剜月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玉颈抵在刀尖上,任由锋利的刃穿透皮肤流出鲜血:“怎么,你以为我会怕吗?” “既然不怕的话,就一较高下,也是可以的。”墨憎笑着对剜月说道。 “一较高下?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剜月依旧口出狂言:“不就是要解药吗?拿去。” 说着,剜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扔给了墨憎:“这里是解药,中毒三天之内给他服下。别以为我这次是怕了你们,在我剜月的生命里,没有怕这个字。只是,我还要亲手杀了她。”剜月指着云白筠说道:“下一次,可没有这么容易。” 说罢,剜月一个回旋,闪身离开了。 墨憎并不恋战,握紧药瓶,对二人说道:“快去救空颜。” 三人忙向屋里跑去,给空颜服下药丸之后,炽脩又伸手探了探空颜的脉搏,不可思议的表情一瞬间占据了炽脩的脸:“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了?”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空颜哥哥的脉搏……停止了。”炽脩说道。 “我就说不能相信那个女人!我们还不如杀了她!”冷清秋第一次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另有原因。”墨憎若有所思。 “会有什么原因?现在空颜已经死了。”冷清秋有些激动,如他的光刃,即便是尽力的收敛,却还有着寒气逼人的淡淡光芒。 墨憎却看着冷清秋的眸子:“我想,我很快就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悲伤之余,众人埋葬了空颜。 “咦?这是什么?”在给空颜下葬的时候,乌兰芙雅在空颜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一封信。 我是空颜,在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的罪孽深重,除了死亡,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脱。 我就是那个与剜月勾结在一起的人,我在鱼汤里下了毒,又杀死了海阳和千水印,只得以死谢罪,希望各位可以原谅我。 快言快语的颜睿当时的脸上就有些不悦,却被墨憎压制住了:“死者为大,还是先让空颜入土为安吧。” 众人听墨憎这样说,便只好作罢。 晚上,墨憎和云白筠及冷清秋聚在一起:“对于空颜的死,你们怎么看?” 冷清秋玩味的笑笑:“空颜不是已经留下遗书,说自己是凶手,已死谢罪了么?” “你当真这么想?”墨憎被逗笑了。 “这个凶手也太过欲盖拟彰了。”冷清秋正色道:“空颜倒下的时候,正与你在一起,似乎还要告诉你一些什么事情,可偏偏话说了一半,就毒发了,难道他这样做只是让你绞尽脑汁么?以我对空颜这段时间的了解,他还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对。”墨憎对冷清秋的分析很满意:“而且,空颜应该也无法预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吧。早在给自己下毒之前,就写好了遗书,等待杀了海阳和千水印之后再自己毒发身亡?而且,据我们的推断,千和水,应该是意外撞见了凶手的杀人计划,而被灭口的,这应该不在凶手的计划之内,可是这封遗书上却清楚的写了杀了千水印,也是十分奇怪。” “还有,千和水有心灵共鸣的事情,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空颜也绝对不知道。”云白筠也说道。 “看来这个凶手真的太笨了呢。”冷清秋又笑起来,他的牙齿比月光还要皎洁。 “如果这个凶手这么笨的话……”云白筠说道一半忽然停下了,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她的想法,这两个人应该都明白。 “你还是怀疑西芙,对吗?”墨憎问道。 “对。”云白筠点了点头。 “现在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推断出这个凶手作案的全程了。”墨憎说道:“不过她伪造的这份遗书,也有一点好处。” “稳定人心。”冷清秋一句话道出了墨憎心中所想。 “对,这样,至少行进的进度可以快一些吧。”墨憎笑笑。 第二天,众人再次踏上了通往繁禹的旅途。 这一次,大家选择的落脚地点是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坐落在繁禹的最边缘地区,把乡村野路和繁华都城、荒芜与绚烂都恰到好处的做了一个分割,似乎越过了这里,就真的到达了繁禹的领域。 看天色已晚,墨憎便决定今晚留宿在这里了,刚刚迈进客栈的大门,惠杰脚下就绊了一下,踉踉跄跄险些摔倒,一旁的颜睿,忙扶住他。惠杰却走到冷清秋和墨憎身边,说道:“我想,应该是到了。” 墨憎神色一紧:“所有人来我房间。” 众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等待着墨憎开口。 墨憎的声音却非常小,极其微弱似乎听不见:“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繁禹的幻境,与其说是繁禹对外来者的考验,倒不如说是死亡的考验。从现在开始,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要加倍小心,发现谁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一定要说出来,以免发生什么不测。对这里的人,也都要小心,有可能,这里的每一个普通人,都将成为下一秒把刀子刺进我们心脏的人。” 墨憎说完了嘱咐的话,这才放大声音:“我定了四间屋子,男女各分成两队,轮流派人守夜,一男一女,各位自行安排。大家先去休息,我和冷清秋下楼去看看,这次我们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挑战。” 说着,冷清秋和墨憎走下了客栈的楼梯,在楼梯口,他们碰到了一群面色苍白,身材高大魁梧,面色却冷若冰霜的人。冷清秋的瞳孔一瞬间的收紧:“墨憎,看来我们运气很好。” “怎么了?”墨憎看着冷清秋的眼睛。 “我们遇到了青龙族。”冷清秋一字一顿的说道。 “青龙族?” “他们是九渊上古时期龙族遗留下来的一支血脉,同时他们也是繁禹幻境中最为厉害的一种人,他们凶残、冰冷且心狠手辣,擅长用冰箭攻击,并且能把周遭的水汽凝结成冰,武器不请自来。在繁禹幻境中,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基本上没有生还者。” 第113章 繁禹6 “你确定吗?”墨憎也没有想到过这一次繁禹幻境的考验会那么难。 “我还在剜月手下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来繁禹执行任务,碰上了青龙族,当时将近二十个人,只有一个人活着走出了繁禹的幻境,而那个人,就是我。”冷清秋说道。 墨憎没说话,等待着冷清秋的下文。 “这件事情必须要和大家说一下的,明天等大家醒来把这个利害关系讲一下,现在大家也都很累了,让大家休息一下吧。”冷清秋说道。 墨憎点了点头:“好。” “怎样?要不要一起喝两杯呢?”冷清秋笑着说道。即便是青龙族这样强大的对手,也阻挡不了冷清秋的笑容。 “你还真有闲心。”墨憎嘴上说着,却坐在冷清秋的对面,端起了酒杯。 “店家,上两坛春虫酒!” 冷清秋和墨憎的酒杯刚刚碰到一起,正待往嘴里送,身边便响起了一个男子清亮的嗓音。 “好嘞!”店小二应道。 冷清秋端着酒杯的手就这样的僵在了半空。 他细细的打量着那两个男人,他们下巴尖尖的,嘴巴向前递着,眼睛大的滚圆,似乎眼珠随时都可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冷清秋一口喝了杯中的酒,拉了墨憎一下:“走。” “你又不喝酒了?”墨憎笑着打趣冷清秋。 “喝个头,哪还有心思喝酒。”冷清秋有些严肃,又带着点不甘心的说道。 墨憎顺从的放下酒杯,跟在冷清秋身后,走出了客栈。 冷清秋带着墨憎拐了个弯,爬上了屋顶,墨憎有些意外:“怎么?你这次不带着白筠一起来看星星看月亮了吗?” 冷清秋笑了:“我怕你再把我从屋顶上打下去一回。” “我可是不敢再打你了,你受不到什么伤,我却要被白筠误会。” “趴下。”冷清秋这次却收起了笑容。 “怎么……”墨憎话音未落,便被冷清秋一下摁倒在屋顶。 “这次的考验远没有这么简单。”冷清秋说道。 “青龙族比想象的还要强大吗?”墨憎问道。 “朱雀族。”冷清秋说道。 “朱雀族?” “刚刚我们在酒馆遇见的,就是朱雀族人了,你还记得,他们要的什么酒么?”冷清秋问。 “春虫酒。”墨憎回答。 “什么动物,才吃虫子?”冷清秋反问一句,却并不是要墨憎回答:“朱雀族与青龙族都是自命清高的种族,虽然我们都认为朱雀族更为强大,可是青龙族的人却从不这样认为。一个认为自己最强,另一个却看其不起,所以二者关系一直不好。如果说,让这两个种族一起来执行任务,我想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墨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四大神族。”冷清秋回答。 “四大神族是繁禹幻境中四个最为强大的种族。分别是青龙族、白虎族、朱雀族和玄武族。其中最强大的不是青龙族,而是朱雀族。青龙族擅长水系的攻击,可以把水瞬间转化成冰,也可以将冰转化成水,最可怕的,是化身为青龙后,从鼻孔中喷出的极强寒气,可以瞬间冰冻住人的四肢和内脏,当年我的那些手下,也都是死在青龙族人的这个招数之下;白虎族算是四大神族里最弱的一个种族了,不过实力也不能小觑,他们的肉搏能力非常强,变身白虎之后,除了牙齿和爪子之外,还有尾巴可以进行攻击,猛烈的抽打可能会震碎人的五脏六腑;朱雀族既是被赞为四大神族中的最强种族,自是有他的原因,朱雀族擅长火系攻击,他们能把全身的温度都聚集到一处,然后凝结成火焰喷出来,火球、火环都是他们的攻击方式,而在他们化身为朱雀之后,则有另一种能力,就是重生,在你费劲全力杀死她之后,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复活,他依旧蓄势待发,而你精疲力尽,胜负自然显而易见;玄武族的攻击力其实并不高,但是他们天生防御力极强,攻击一般以土系攻击为主,多为飞沙走石之类,原本不足挂齿,但是他们的皮肤,有时连刀剑都无法穿透,特别是化作玄武之后,而长时间的战斗,对我们没有一丝好处。”冷清秋详细的说起了对四大神族的了解。 “上次你们,是遇到了四大神族,还是只遇到了青龙族?”墨憎问道。 “只有青龙族。”冷清秋说道:“就是因为上次在青龙族那里吃了亏,所以,我才回去研究了下四大神族。” “如果对手是四大神族,你有多大的胜算。”墨憎说道。 “一点没有,不过……”冷清秋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大家都不是普通人,这一路已经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也许这一次,也能创造奇迹吧。”冷清秋笑了笑。 墨憎看着他,沉默不语。 “青龙族和朱雀族你刚刚已经见到了,白虎族身材魁梧、高大、强壮,脸圆圆鼻尖也是圆的,眼睛不似朱雀族人那样大,但是也很大,且看起来有凶气。而玄武族人则恰恰相反,看起来忠厚老实,身材矮小,头部多呈方形或三角形,有的还会有些驼背。”冷清秋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如果不打算睡觉的话,等下在这里,应该就可以见到这两种人了。” 墨憎这才明白冷清秋的用意:“看来你也没打算让我睡觉。” 两人趴在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而在这个短暂的夜晚,白虎族人和玄武族人果真接连出现了。 “看来我们运气很好,遇到了最强的挑战。”冷清秋笑笑。 “不过,随意咯,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你不去么?”冷清秋又回头问墨憎。 墨憎没回答,却也站起身来。 二人走到楼梯口,却看到夭泛花和惠杰扭打在一起。惠杰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把夭泛花压在身下,正要向夭泛花刺过去。惠杰一刀刺空,夭泛花艰难闪过,接着顺势,反身把惠杰压在身下,手腕大力掰过惠杰手中的刀,一刀刺进惠杰的心脏。 夭泛花做完这一切,喘着粗气站起身来,回头刚好对上墨憎和冷清秋的目光。 “你们不是说空颜才是那个奸细吗?为什么今天惠杰举着刀要杀我?”夭泛花问道。 众人听见走廊里有骚动声,忙跑出来看看情况,原本睡眼朦胧的众人,在看到夭泛花浑身是血的样子之后,无一例外的清醒过来。 “泛花姐,这是怎么回事?”西芙开口问道。 “我出来接替你守夜,旁边惠杰也刚好走出来。守夜有些无聊,我就和他聊聊天,我说,空颜死的有些蹊跷,他就突然拿着刀刺过来了。我没有办法,出于自卫,我只好抢过他的刀,杀了他。”夭泛花说道,声音有些惋惜,也有点恐惧。 墨憎没说话,却眉头紧锁,目光如炬。 “你到底还想瞒多久呢?”冷清秋悠悠的开口。 云白筠抬起头,发现二人的目光,却都是看向夭泛花。 大家全都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并不富裕的氧气让人们透不过气来,而更让人感到憋闷的,却是眼前的夭泛花。她被墨憎用藤蔓紧紧的捆起来,跪在一边,脸上满是委屈,似乎现在该跪在这里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夭泛花,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承认吗?”墨憎说道。 “我只是出于自卫,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难道只因为那个人死了,你们就把一切罪过都强加到我头上是吗?难道非要我死了,让他活着,你们才会觉得我是无辜的是吗?”夭泛花大声的质问道。 “你当然不会死,夭泛花。”墨憎说道:“冷清秋一直都在维护你,就在刚刚,他还在说你应该是有什么隐情才这样做的。不然,我早就在看到你杀惠杰的时候,就把你杀了。” “你不是想要证据吗?那我给你证据。”墨憎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里,却透着一丝的苍凉。 “在绿川客栈的时候,西芙找你出去,你当即便答应了,然后通知剜月来放火。因为是西芙叫你出去的,所以我们首先会怀疑西芙,而不会去怀疑你。西芙找你是个意外,可是我相信,就算西芙不找你,你也会让制造机会,让别人去找你,从而在一开始,就把自己排除在外。而如果绿川客栈没有被烧,我们也就不会这么快的去到星城,你也会有大把的时间来做成这件事。”墨憎分析道。 “这是证据吗?这只是你的推断而已。这能证明什么呢?我还可以说,是你放的火!你为什么要放火呢?因为你早就知道后院有那么一口枯井,你们藏在井里根本就不会死!可是这把火却能让你和你的云白筠患难见真情!你别说你舍不得你的客栈!对你墨憎来说,这些钱恐怕都不算是钱吧?”夭泛花并不惧怕墨憎,也不服气墨憎。 第114章 繁禹7 “好。”墨憎有些咬牙切齿,继续说道:“那么来说说海阳的死吧。鱼汤里被人下药的时候,我就有一些怀疑你了,在这里,除了炽脩和空颜对药物相当了解之外,还有一个人对植物有着一定的了解,那个人就是你。可是在那个时候,你却没有对这碗鱼汤提出一丝丝的质疑,这让我有些怀疑。可是在那个时候,鱼汤是西芙亲手做的,所以我们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西芙的身上,这又让你逃过一劫。我想,海阳应该不是你原本的目标吧?还是,他只是你的目标之一?可是你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海阳不吃鱼,因而不管你的目标是谁,没有昏迷的海阳,都成了你行动的绊脚石,所以,你只好杀掉了海阳。巧合的是,海阳在临死之前,想说出凶手的名字,却刚好说了一半,这让守夜回来的惠杰和西芙都有了重大的嫌疑,所以我们放过了你。”墨憎说道。 “这不也一样是推测吗?”夭泛花冷哼一声:“你刚刚的这套说辞,要是把我的角色换成你的话,也同样适用吧?哦,对了,你到是要说,你那个时候在守夜呢,那么,把我的角色,换成你的白筠,是不是也行得通呢?” “你非要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吗?”墨憎对夭泛花的态度大失所望,在墨憎眼里,夭泛花至少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可是没想到,她对于自己犯下的这样深的罪孽,不但不知悔改,反倒执迷不悟:“千和水的死,应该也是一个意外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对千和水这样两个孩子下手。我想,应该是你想再度行凶的时候,无意中被千和水撞见了吧?所以你为了杀人灭口,就杀了水。千水印有心灵感应,因而在你杀了水之后,千一定会逃跑,然后你就追着千到了水塘边,再把千杀了,对不对?” “这是排除法吗?”夭泛花笑了:“这次终于算是有点头脑了,可是怎么,这个分析还不是完美无缺呢?即便千水印有心灵感应,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的话,也还有西芙、颜睿、玉翡可以栽赃陷害吧?就因为我前段时间,针对过你和你的白筠,所以你就要这样置我于死地是么?”夭泛花还是不依不饶。 这一次,墨憎没有理会夭泛花,而是继续往下说道:“你应该是没料到,我和冷清秋昨天一夜没睡,一直守在屋顶吧?如果没有被我们撞见的话,你应该也会在杀了惠杰之后,再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嫁祸给西芙吧?因为嫁祸西芙,早就是你计划之中的!” 墨憎看着夭泛花:“在空颜死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剜月虽然阴险狡诈,但是总归有着一定的地位,并不至于连一瓶解药都要骗我们。所以我想到了我们喝鱼汤的那晚,我们一直在纠结,为什么空颜身为一个连换血术都会的巫医,却尝不出汤的异样?那个时候我们一直在怀疑空颜,就算空颜不是主谋,也一定是个帮凶。我想空颜应该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忍着长久以来对我的不满,找到我,要对我说些什么事情。空颜具体想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他应该也是要说,他为什么没有尝出鱼汤有毒的事情吧?可是空颜也死了,死因是因为一种毒针。墨晶花毒,这种毒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过,而你不一样,以前我们紧急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恐怕大夫的角色,都是由你充当的吧?这又是一种和植物有关的毒,所以我确定,杀死空颜的人,和在鱼汤里下毒的人,是同一个人。我们拿到了解药,这个解药却完全不起做用。这样,我们一直以来纠结的问题就解决了,空颜之所以尝不出鱼汤里有毒,是因为他在那之前,就已经中了毒,这种毒不但让他丧失了敏锐的味觉,也让他丧了命。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空颜服下解药的时候,应该是已经超过三天了。而在我们上路之前,对于一向和大家关系不好的空颜来说,我们当中唯一有可能接近他的,也就是你。夭泛花,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空颜死,对吧。” 说道这里,墨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空颜死了,你把事先准备好的遗书塞到了空颜的怀里。空颜一向同我们不恨亲近,这样你省了很多事,只要换一种字体来写,就万事大吉。一封遗书,你故意写的欲盖拟彰,漏洞百出,拙劣不堪。你的目的自然不是让我们把空颜当成凶手。你一早预定好的替罪羊,就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西芙。你太了解西芙的性子了,胆小、懦弱,于是你把信故意伪装成漏洞百出的样子。夭泛花,你险些就赢了,因为当时我们几乎都怀疑到了西芙,可是你忘了,西芙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傻,约你出去,又在自己做的饭里下毒,支撑着西芙一步一步摆脱怀疑走到现在的就是她的问心无愧,而让你一步一步堕落到如此深渊的,正是你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夭泛花依旧在笑,而且声音比之前还要大:“你怎么不想想,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西芙做的,她硬要用这种装无辜的方式来摆脱呢?你没有听过一句话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泛花。”在一旁看了好久的冷清秋终于开口了,他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泛花,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知道么?我真的有些不认识你了,你还记得夏晚么?夏晚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我父亲最爱的砚台,害怕的直哭。我说,别怕,有哥哥在,她却摇了摇头,坚定的要自己承认错误,这就是夏晚。” 冷清秋提到陈夏晚,情绪有些忧伤,沉默了些许,才继续说道:“夏晚是个受到诅咒的孩子,可是她从小就在为自己说过的、做过的一切负责,从来没有一刻逃避过。可是你呢?泛花,现在这样的你,当真是夏晚最好的姐妹么?” 这一次,轮到夭泛花沉默了。 夭泛花沉默了一会儿,忽的抬起头来看着墨憎的眼睛,毫不躲闪的说道:“没错,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墨憎虽然一早就推断出这一切是夭泛花所为,可是当夭泛花把真相说出口的时候,墨憎却没想到,一切听起来竟然是那么的残忍。 “为什么?因为他们该死!”夭泛花瞪大眼睛理所当然的说道,接着,她看着墨憎:“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除了冷清秋,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我是夭泛花。 我今年已经好几百岁了,可是,却还和二十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怎样,你看我美不美? 我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我和颜睿、西芙、子雁明明一同长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上去,总要比他们成熟许多,他们都叫我泛花姐,其实我真的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这样的称呼听起来,好像都把人家叫老了呢。年轻是女人最想拥有的东西,你说对不对? 什么?你说,美丽才是女人最想拥有的东西? 才不对,因为,我已经很美丽了啊! 可是他们还是喜欢叫我泛花姐,算了,就随他们去吧。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叫姐姐的时间久了,我也真的开始喜欢上了照顾大家,我喜欢花草,喜欢香氛,喜欢泡沫,喜欢把这些寻常的东西当做杀人于无形的武器,其实我觉得这种武器还是挺厉害的,可是听起来总是逊了些,而且它的限制性有些高,所以,总的来说,泛花真的算不上是很厉害的人呢。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要保护大家啊!也许有的事情,做起来很困难,也许有的战斗,会让我遍体鳞伤,而是我还是要去做,因为谁让我是大家的泛花姐呢。 我心中的苦,我所有的累,我全部的心酸、委屈和孤单,却从没有人了解过,也没有人想要去了解。不过没关系,夭泛花不需要同情,她只需要把这一切都收起来,藏在背后,然后,静静微笑,静静保护大家就好。 后来的后来,华凌殿上来了一个女子,紫色长发随风逸动,眉若远山,肤若凝脂,微微一笑,便可倾国倾城。我真的很讨厌她,华凌山第一美女的称号,就这样被抢走了!哼! 有一次,一个西芙搞不定的棘手任务又理所应当的落到我头上,我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任务的内容,别怪西芙搞不定,连我看起来都觉得十分困难。如果我去做这个任务的话,有去无回倒是不太可能,不过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倒是没错的。 我很想拒绝,可是,一出口却变成了:“没问题,就交给我吧。”是呢,我不去做,别人又要怎么办呢? “何必这样勉强自己,交给我去吧。”耳边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我转过头去一看,就是那个有着紫色长发的女子。怎么样?逞英雄么?真讨厌,假正经。 我对女子吐了吐舌头,她却笑了:“这样做你自己不是很好吗?勉强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女子离开了。 我忽然觉得,我似乎没有那么讨厌她了。 那个女子提前完成任务回来了,而且完成的很好,真的很厉害。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吧,我记住了这个叫陈夏晚的女子,她漂亮,善良,执着,坚强,最重要的是,她能读懂我的心。 在夏晚面前,我才感觉到其实我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我不需要坚强,更不需要假装坚强,我只是我自己,一个在华凌山、在大千世界在平凡不过的女子,而不管夭泛花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情,陈夏晚永远都在。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夏晚会像当初的我一样累,我想帮助她,我想安慰她,可是夏晚却笑了,她说,其实我觉得还好啊,我们之间不用分的那么清楚,谁做都是一样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好。 第115章 繁禹8 我没说话,起身出去,可是夏晚不知道,一出房间的门,我就哭了。那一刻,我发誓,夭泛花这辈子只为夏晚而活,夏晚生,我生,夏晚死,我死。 后来的后来,我去执行了一个任务。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男子,他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帅气,符合我对男人的一切设想,而他偏偏,又对我关爱有加。他说,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副未完成的画卷,只因了里面缺少了一个女主角,而现在,他找到了那个女主角,就是我。 就这样,我不可思议的沦陷了。墨主子说过,九国印是不能有爱情的,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并不算是真正的人类,若是与人类相恋,我们最终只会落得悲伤的下场。这一切,都是我们作为九国印应该谨记的,可是,我却把这一切忘在了脑后。或者说,我明明知道这场爱情并不牢靠,我却还是拼命的往里跳。 所有的人都不支持我,她们都说我是在自不量力,在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夏晚却笑了,何必要想那么多呢?能否天长地久真的不重要,只要曾经爱过、念过、快乐过,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伤和失落。更何况,如果人的一生中,连一点回忆都没有,那不是太糟糕了吗? 我恋爱了。 那一段时间,我几乎不回华凌山,每天和他一起在外面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去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看山、看水、看着纷纭复杂的大千世界,而夏晚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帮我完成原本属于我的任务,而让我安安心心的投入到爱情中去。 中秋节的时候,我难得回了一趟华凌山。刚好,夏晚也刚刚完成任务回来了。我想和夏晚聊一聊我这段时间所有的甜蜜,夏晚却冷冷的甩开了我的手:“以后别再和他来往了,就算是个梦,也该醒过来了。” “为什么?”我问夏晚。 “没有为什么。泛花,你是九国印,你有任务、有使命、有必须去完成的事情,我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最重要的其实是爱情,可是,你不能只看见爱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夏晚这么严肃。 “陈夏晚!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委屈的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跑走了。我不知道一向关心照顾我的夏晚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她帮我执行了几个任务,就这样的委屈,这样的不甘心吗?我知道夏晚一个人执行两个人的任务会很累,可是以夏晚的能力来讲,分担我的这样的小任务,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吧?只是自己不平衡了么?真是的,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就这样,我和夏晚绝交了。 没有人再帮我执行任务,我的一切都要我自己去完成,那段时间,我要忙着完成主子交给我的任务,同时又要兼顾爱情,生活对我来说,变得有些艰苦。可是我并不怕这种艰苦,相反,还觉得有些甜蜜的负担,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应该也是不错的吧。 一次,我提前完成了任务,不想回华凌山,索性就去了他的家里找他,一个看起来年纪同我差不多大,脸上却有了许多皱纹的女子亲切的让我进了屋。接着,她说:“姑娘找我家相公有什么事吗?” 相公?是我听错了吗? 我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他是你的相公吗? 女子点点头,是的。 我看不见我当时的表情,但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些商业往来,我也不是很急,改日等他在家的时候,再来拜访好了。 我不失风韵的离开了他的家,转角的路口,我泪如雨下。 原来,他已经有了结发妻子。 虽然我知道我们并不可能天长地久,可我却从没有想到,我离开他,竟会是因为背叛。 三天后,我如约的见到了他。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我把一切都对他全盘托出,并质问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我是他人生中的女主角么?他不是说他爱的人是我么?他不是说,他会永远守护我么? 他慌了,接着紧紧的抱着我,说,他没有骗我,他是爱我的,全心全意爱我的,那个女人是他的童养媳,早就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身,所以身不由己。但是,他的心是属于我的。他说,就在刚刚,他才发觉如果我真的离开他,如果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我,那么一切将会多么的可笑,他的人生将永远荒芜,再也没有色彩。 最后,他说,他会给她一纸休书,从此以后,他的生命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笑了,并且信以为真。我相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至少在这一刻,我能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爱我。 大概在一个月后,他给我看了一封信,那是,他给她的休书。 我忽然觉得,我所期冀的美好幸福,就这样到来了。 可是,信任就像是浸了墨水的信纸,一旦染上了颜色,又怎么可以轻易地褪去呢? 于是,终于有一天,我偷偷的逃掉了任务,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却没想到,在他的家里,那个和蔼却沧桑的女人,依旧占据着女主人的位置。 我终于明白,一切都是我太过天真。 我回到华凌山,失魂落魄。 所有的人都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一个傻瓜,被人玩弄却还津津乐道。 我想找人说说我的难过,却发现,我连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都没有了。 这就是我所谓的爱情,害我丢掉了一切的爱情。可是,我又能怪得了谁呢? 墨主子见到我这副模样,把我叫到了屋里。我在心里责怪他,应该又是要给我分派任务了吧。可是我错了,相反,他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其实夏晚早在中秋节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在无意中撞见了他和那名女子。夏晚心生怀疑,便暗暗调查了几天,没想到,那名女子,果真是他的妻子。夏晚告诉他,要么离开夭泛花,要么休了他的妻子只一心一意的和夭泛花过日子。可是他却反过来质问夏晚凭什么?对他来说,一个作为家里的贤内助,另一个则当做花瓶在外供养,这样的生活才叫做如鱼得水。 夏晚狠狠的打了他一顿,他却断定,夏晚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我忽然想起来中秋节那天,我和夏晚的对话。 ——以后别再和他来往了,就算是个梦,也该醒过来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泛花,你是九国印,你有任务、有使命、有必须去完成的事情,我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最重要的其实是爱情,可是,你不能只看见爱情。 ——陈夏晚!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原来,夏晚宁愿被我误会,也不愿意把最残忍的事实告诉我。 而我呢?我做了什么?我不但在中秋佳节里给了她最为残忍的一种问候,还偏执的认为她是因为不愿再帮我分担任务,才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夭泛花,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屋外传来了侍卫小名的声音,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侍卫,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墨主子身边的红人回来了。 而现在,墨主子身边的红人,就只有,夏晚。 我急忙跑出去,紧紧抱住夏晚。夏晚先是一愣,随即也抱住我,说,没关系呀,回来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我,扑在夏晚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我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是我唯独不能失去夏晚。很抱歉,夏晚,我曾经的承诺被我这样轻易的丢弃过,可是以后我真的再也不会了。 夭泛花这辈子只为夏晚而活,夏晚生,我生,夏晚死,我死。 我慢慢的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我不再想那段所谓的美好时光,也不再去想那个男人,但是如夏晚所说,我从来都不后悔。相反,这段并不成功或者说很笨就不可能成功的爱情让我收获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 这个世界变化的节奏总是太快,很快,那个每天唉声叹气的人便由我换成了夏晚。我也说不清,夏晚是比我幸运还是不幸,她爱上的人并不爱她,也许她并不会经受向我曾经那般得到而又失去的痛苦,可是同时,她也从来没有得到过那种无法言表的幸福。 她爱上的人是墨憎,我们的主子。 可是主子的心里,却从始至终都装着一个已经死去却永远都活在他心里的人。 她叫亦茗,也是我曾经的主子。但在我眼里,她却远比不上夏晚,她没有夏晚那般坚强,也没有夏晚聪明,更比不上夏晚那般倾国倾城。可是墨主子却只爱她。其实,如果没有夏晚的话,他们在一起,应该也是很般配的吧?只是,既然是夏晚喜欢的、夏晚想要的,那么我哪怕是倾尽一切,也要帮她得到,一如当年,她在我身边,帮我挡住一切风雨。 夏晚的爱情和她本人一样的勇敢,她对墨主子说明了自己的心意。我猜想到了墨主子应该不会接受她,却没想到他拒绝的这样的干脆与决绝。他开始逃避着夏晚,像是在躲避着一触碰到就会没命的瘟疫。夏晚再也不是墨主子身边的红人,相反开始被他变相的流放,似乎是要以这种几近驱逐的方式,来告诉夏晚,她所谓的爱情,从头至尾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夏晚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放手的人。面对墨主子的打压,夏晚并没有放弃,相反,她认为墨主子不爱她的全部原因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好。于是,她修炼、她习武、她弹琴、她作画……她让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好,原本就近乎完美的夏晚,更是一点点的变得无懈可击,可我看着夏晚这样的改变,却比任何人都要心痛。我知道,夏晚每一次蜕变,每一次化茧成蝶的背后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我多想替夏晚伤、替夏晚痛,可是这些我都做不到,我能做到的,只是在每一个夜里,默默的为夏晚祈祷。 在我听说,我被分派到榴梧的任务,可能与亦茗有关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便通知了夏晚,看着夏晚伤心,我比任何人都更难过。在豫芸阁里,我故意让云白筠误会,故意让夏晚重新回到墨憎身边,故意让夏晚了解她的情敌。 夏晚却笑了,她说,她从看到云白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自己输了,云白筠远不如她那般完美,却有着她身上唯一没有的东西,而就是这种东西,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夏晚说的云淡风轻,可我知道,她在做出这个顺其自然的决定的时候,一定是心如刀割。夏晚可以放弃,我却不能放弃。 第116章 繁禹9 我和夏晚都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夏晚一直牢牢牵挂着的哥哥。他叫冷清秋,与夏晚虽没有血缘关系,却和夏晚一样好看,璞玉般的皮肤,幽深潭水般的轮廓,五官像是被上天精心雕琢之后,嵌在他的脸上,眉目如画,唇色如樱,每每挑起一侧的嘴角轻笑的时候,都像是一从美丽却危险的食人花。他的出现让夏晚的人生重新泛起了光彩,我好喜欢看夏晚那样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美好微笑。我多希望,夏晚永远都能拥有这样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冷清秋的关系,那段时间,墨主子和夏晚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上天却和我开了一个玩笑,而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却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夏晚。 云白筠的拖累、云榴的诡计,让墨主子生命垂危,不得不用换血延续生命。云白筠想要站出来,却被夏晚制止了,她说,如果是云白筠死了,墨憎应该会很伤心,可是如果是自己死了,墨憎应该很快就会忘了吧。我不想夏晚死,我哭的泣不成声,可我知道,我阻止不了夏晚的决定,或者说,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夏晚的决定。那一瞬间,我从来没有那么深的恨过自己,为什么我是九国印?!为什么我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我眼睁睁的看着夏晚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夏晚的弥留之际,我跑过去,拉住夏晚的手。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除了我,大家都跑到了墨主子身边。我的眼泪像源源不断喷涌的泉眼,怎么也控制不住,夏晚,夏晚她快要死了啊!你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看墨主子,就不能先看看夏晚吗?! 夏晚却虚弱的抬手擦了擦我的眼泪:“泛花,别哭。” 一瞬间,我想起了当初,我扑在夏晚怀里放声大哭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明明那么伤心,可是现在,如果可以,我宁愿倾尽一切去换。 夏晚,就这么走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夏晚死后,墨主子看起来似乎很伤心。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如果夏晚能看到,她深深爱着的人,因为她的死而如此悲伤,应该会觉得很幸福吧。 可我没有想到,这种悲伤就像是一阵雾霭,而浓雾散去之后,却终将雨过天晴。墨憎很快就从夏晚死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和云白筠以一种更为亲密的形态,呈现在众人面前。我好想哭,又好想笑,总之,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情感。墨憎,你忘了你现在的生命是谁给你的吗?你连装出一个伤心的样子,都不会吗?你和云白筠一起笑着的时候,会想到夏晚吗? 夏晚,不知道如果你看到这一切,会不会伤心呢? 夏晚,你说的没错,他真的开心而不悲伤的,把你忘了。 夏晚生,我生,夏晚死,我死。 夏晚,我的记忆力应该是变好了呢,这一次,我没有忘记我曾经暗暗许下的承诺。只是,夏晚,请原谅我,我不能这么快的去陪你了,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云榴、墨憎、云白筠、空颜……这些人每一个都是间接害死夏晚的凶手,我知道,不管到哪里去对薄公堂,都不能让这些人血债血偿,那么,我来!既然衙门不能惩治这些杀死夏晚的凶手!那么,我来! 这些人都该死!每个害死夏晚的人!每个忘了夏晚的人!每个认为夏晚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的人!我要你们全部去给夏晚陪葬!!! 第一个要杀的是云榴,那个利用我一步一步接近墨憎,从而害了夏晚的杂碎!我在冷清秋抓住云榴之后,把她绑起来的时候,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竹筒,我打开看了看,那是她同剜月私下联系的方式。果然,她还是在为剜月做事,我狠狠的用簪子刺了她一下,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 冷清秋处死云榴的方式我很满意,他们都觉得这个场面太过血腥,中途便离开了,只有我,在那里静静的看完了全程,像是看我人生中,看过的最凄美的悲剧。怎么,你们连看都不敢看,是不是因为对夏晚心里有愧呢?可是我没有,我可以挺直腰杆,面对这世界上的一切。 那段时间里,我都和冷清秋在一起,我喜欢看他的眼睛,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在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到同我一样的情感,至少除了我之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同样深切的爱着夏晚。而且,他和夏晚是多么像啊!看着他的眼睛,我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也许,夏晚还活着,等我睡醒了,睁开眼睛,夏晚就执行完任务回来了。她给我带回来了桂花糕,我们挤在一张床上,吃着桂花糕,头发长长,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一种经历过之后,才有的幻觉。 杀了云榴,有冷清秋帮我,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是,我要怎样才能杀了其他人呢?不要说是墨憎,恐怕就算是让我对付玉翡,我也没什么胜算的吧?还有那个云白筠,她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总是可以在最紧要的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又怎么可以与之抗衡呢? 正想着,我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我俯身拾起,是那天从云榴身上找出的竹筒。我笑了,看来,连上天都想让我杀了这群乌合之众呢。 我用竹筒上的暗号唤来了剜月,剜月自然是知道云榴已经死了的消息,可她还是来了。看到我,剜月有一瞬间的惊讶,说:“你不是御华凌身边的忠犬吗?为什么叫我来?” 我摇摇头:“从他们合力杀了我最爱的夏晚之后,就不是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再是了。” “冷清秋的妹妹?”剜月饶有兴趣:“这两个人还真是幸运。还记得当年那个叫惜萱的小丫头,也是眼睛都不眨的就喝了毒酒。” “我帮你并不代表我喜欢你、认同你。只是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你找不到突破口,而我的实力不够罢了。”我说。 “仇恨的双眼吗?我喜欢。”剜月大方的答应了我的合作。 我第二个目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贺知青,他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作为一个堂堂七尺的男人,却看着夏晚去死而不挺身而出,想想就知道有多该死。你相信这世界上有报应么?还不等我下手,贺知青便被子雁叫去,死在了自己的画里。画了一辈子的画,最后却在画中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贺知青的死让我省了不少事,却也让我下一步的行动踌躇不前。就在计划一筹莫展的时候,西芙找上了门。西芙是九国印中最笨的一个了,甚至比千和水还要笨,用来做我的替罪羔羊,真的在合适不过了。虽然西芙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平时也纯良无害,可是,我顾不得这么多了,现在,为了报仇,我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西芙知道我与夏晚一向要好,在听说夏晚的死讯之后,叫我出去散心。我自然是同意了,顺便叫来了剜月的手下,给绿川客栈放了一把火。我还真要感谢西芙,西芙若不是主动找我出去,那么这把火,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放。我知道以墨憎的能力,这把火自然是奈何不了他们,可以墨憎的心绪,这把火却无疑会让他们心神不宁,何况,万一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烧死两个命短的。 果然,我和西芙回去之后,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哼,这帮胆小鬼,我就一点都不怕死呢。我真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不敢面对死亡,还是不敢面对夏晚呢? 因为我烧了客栈,所以我们不得不回到星城投奔冷清秋,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想找却不知道怎样去找的人。 空颜。 空颜瘦了很多,一副很伤心难过的样子。我问过冷清秋,他说空颜是主动寻到星城的,在夏晚死后,他才明白这个微笑倾城的女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因此,他来了,在她埋葬的地方,不管做什么,只想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冷清秋想了下,便同意了。我知道,自从夏晚死后,他的内心已经变得极其的柔软脆弱。因为,我也和他一样。 空颜,真的很可笑,这样后知后觉的所谓陪伴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让我送你,直接去见夏晚吧。 空颜,就是我第三个目标。 我以惺惺相惜的模样,讨好空颜,人在自责和悲伤的情绪下,防备心总是很低,因而,我轻而易举的,就把浸了墨晶花毒的毒针,刺到了空颜耳后。 我们就这么上路了。路上,我对云白筠示了个好,在那之前,我始终都对墨憎和云白筠针锋相对,墨憎不知道,为什么他曾经的开心果变成了这幅模样,其实,我哪里是他的开心果呢?没有了夏晚,我不想和这个薄情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瓜葛。距离夏晚的死,还不到七七四十九天,可他们却可以如此这般的同进同出。我知道他们都在为彼此的关系更新一步而感到高兴,可我却想问,他们究竟,把夏晚摆在怎样的地方?而这样不懂感恩的男人,又何德何能,做我夭泛花的主子? 夏晚总是说我,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清清楚楚的写在整张脸上。夏晚总是怕我吃亏,我却觉得,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我也并不怕吃亏,因为在我身边,永远都有夏晚啊!可是,在夏晚死后,我却要改掉这个习惯,听起来真可笑,真像一个讽刺。 繁禹的村子很美,那里有巍峨秀丽的山,波光潋滟的湖水,而在湖里,有着不停跳跃着的鲤鱼。我陶醉在这美景中,却终究要吃掉那些鱼。可也就是这些鱼,给了我灵感,为什么,不借此机会,把他们全部杀光呢? 我把迷药涂在了勺子上,借着给大家盛鱼汤的契机,把迷药恰到好处的,分享给了每个人。其实我本来觉得,把迷药换成□□其实会更省事一些,可是在这里,有些人不能死,有些人,我绝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的死。 空颜因为中了墨晶花毒而尝不出鱼汤的异样给我的行动创造了便利,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海阳竟然不吃鱼!在所有人都倒下后,我抬起头来,却刚好对上了海阳的眼睛。我知道他是无辜的,可我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他。我说过,为了给夏晚报仇,我什么都可以牺牲。 第117章 繁禹10 惠杰守夜回来的时候,其实海阳并没有完全死去,他完全可以说出,杀了他的人究竟是谁,可他却停下了,因为我的指缝中,夹着毒针,装作晕倒却早已悄无声息的瞄准了惠杰。海阳若是说出我的名字,我绝不会允许惠杰活着走出这间屋子。海阳显然是注意到了,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我虽然逃过了一劫,可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失败的人,我杀人的事情瞒的了一时但终究瞒不了一世,如果我不快些行动,那么我的复仇计划,恐怕会功亏一篑。我必须有所行动,而我下一个目标,便是,云白筠。 之前与云白筠的示好让我轻松的拉近了与云白筠之间的距离,这个傻女人竟然还拉着我晚上睡在她的旁边。我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举起毒针,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上茅房的水,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没有迟疑,把毒针向水掷过去。水原本转身要跑去找墨憎的动作明显的迟缓了,我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去,用匕首杀死了水,看着她变回半个黯淡无光的千水印之后,才放心的躺了下来。 真烦,又失败了。 不远处,似乎有些什么急切的脚步声。 不好!是千!千水印作为两个个体,即是合二为一,那么两人之间必定是有心灵感应的。还好没有忙中出错,我追着千一直到了湖边,千越跑越快,而我的体力渐渐不支。我急忙把手里的匕首扔了出去,匕首刺在千腿上,千摔倒了。我追上去,猛刺了千几下,接着把他的头按在了湖里。千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接着,他慢慢变小,直至变成一个半个铜钱般大小的千水印。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看着千的那半个印章,我忽然憎恨起自己来了,千和水,都还是个孩子啊!包括那个已然死在我的刀下,到死也没能说出我的名字的海阳,他们都是无辜的啊!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选择了,这辈子,我必须要替夏晚报仇,等下辈子,再让姐姐,好好补偿你们吧。 空颜的毒发作了,可是空颜若是就这样死了,似乎也有些太没意思了吧。我把消息偷偷的告诉了剜月,把云白筠作为人质,来交换救空颜的解药。这瓶解药,自然是救不了空颜的,墨晶花毒,只在三日内有解,而空颜的毒,早已没救了。不过,这招倒是有可能,让剜月抓走云白筠,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只是我没想到剜月竟然这么没用,或者说,她是太过于自以为是,竟然连云白筠如此拙劣的拖延时间都识破不了,反倒替他们壮了士气。 回到房间,我连夜写了一封遗书,放到了空颜的尸体上,我知道墨憎不会上当,却会更进一步的怀疑西芙。可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墨憎还是会识破我的谎言找到我,所以,我必须有所收敛。 至少,在出了幻境之前,我都不能再行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幻境里,我们依旧轮流守夜,我接了西芙的班,走出门来,刚巧遇到对面走出来的惠杰。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的守夜。 惠杰却忽然开了口:“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夭泛花。” “嗯?”我心里有些紧张,却不动声色。 “海阳死的那天,捧着我的脸,给我擦了擦眼泪,他的那个姿势,我觉得有些怪,我想了好久,却始终想不出答案。”惠杰说道。 “什么姿势呢?”我问道。 “他把手指蜷缩起来,手腕抵在我的脸颊两侧,像是,一朵花。”惠杰停顿了一下:“只是我和海阳的默契不够深,没能及时猜出他手势里的意思,在这里,只有你,和那个姿势有关吧?夭泛花。” 我笑了:“那又如何呢?反正,今天,你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说着,我掏出匕首,像惠杰刺了过去。 惠杰的力气有些大,他把我压在身下,抢走了我的匕首,举着匕首向我刺来。可是我怎么能死呢?我还有未完成的计划要去做! 把匕首刺进惠杰的心脏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站起身,回过头,却发现墨憎和冷清秋就这样并排的站在我身后。墨憎眉头紧锁,不出声音也没什么表情,而冷清秋好看的眸子里却满是悲伤,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哀伤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应该已经洞察了一切了。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替夏晚报仇。 墨憎不愧是墨憎,他的推断一丝一毫都没错,如果我和大家一样是旁观者的话,恐怕我也会拍着巴掌叫好吧?可我不是,我是一个沉浸在其中的当局者,所以,我只能选择辩驳。 我不怕墨憎,却怕冷清秋那种透着失望的苍凉眼神,那种眼神,与夏晚一模一样,而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夏晚失望。 在冷清秋说出夏晚从来都敢作敢当的时候,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推脱下去的理由。 夏晚,我不怕死,只怕没有来得及拥抱你。夏晚,你说,如果我现在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你呢?你一定,会买好我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和桂花糕,坐在床边等我醒来,然后,我们依偎在一起,头发长长的缠绕着,再也分不开,再也,不分开。 “为了一个陈夏晚,你居然要牺牲我们所有人!”颜睿暴跳如雷的喊起来:“夏晚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呸!”夭泛花吐了一口吐沫道:“我告诉你!就算把你们都杀了!也抵不上赔我夏晚的一条命!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态度,认为夏晚的死就是理所当然!早知道,我第一个就该杀了你!” “夭泛花!你这个……” “够了!都给我安静!”一句严肃且不可抗拒的命令让整间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以为,这个声音是墨憎发出的,可转过头去,却发现是冷清秋。他一向温柔,冷不丁爆发出的严厉却让人遍体生寒,仿佛眼前的他,又变回了那个处死云榴时的决绝模样。 “墨憎,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冷清秋的语气忽而又软了下来,扭头看着墨憎,幽深潭水般的眼睛里荡着悲伤的涟漪:“别杀了泛花。” 夭泛花再也坚强不下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从没想到,冷清秋竟然会为了自己求情,一如当年那个永远保护她的夏晚。 可是,她却终究,没能帮夏晚报仇。 夭泛花倔强的扬起脖子:“墨憎,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通过什么,怀疑到我的。” “炽脩猜出了墨晶花毒,你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让我怀疑到了你。然后是那封遗书,你虽然换了字体,可是一横一竖,都像极了夏晚。”墨憎回答:“我虽然只是推断,可我却断定你会承认。” 因为,你从不舍得,让夏晚失望。 这句话,墨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呵。”夭泛花冷笑了两声:“果然,不愧是你啊,仅凭这么一点怀疑,就能推断的一丝不差。可是,我不后悔,我恨只恨,没能把你们全部杀了!我对不起夏晚,可我从没忘了对她的承诺,夏晚生,我生,夏晚死,我死。夏晚一个人很孤单,我该去陪她了。” “不好!她要自杀!”冷清秋喊道。 可是太迟了,夭泛花挣断了藤蔓,飞在半空中的藤条,打了个转,准确无误的,全部刺入夭泛花的身体里。 夭泛花扑在地上,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她身上的金色光芒慢慢消失,慢慢变小,直至最后,变成了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再也没有悲伤没有仇恨的榴梧印。 墨憎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说:“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转身而去,云白筠想要留下来,却觉得,墨憎应该有什么话想和冷清秋说吧?微微想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墨憎走了几步,弯下腰想拾起那枚榴梧印,可在指间即将触碰到榴梧印的时候,又缓缓的站起身来,对冷清秋说道:“还是你来吧。” 冷清秋没推辞,拾起了榴梧印:“其实,从某些角度来说,泛花真的很让我感动,我很高兴,有人这么深的爱着夏晚。只是,当这种爱变成了执念,便会密织成网,把她困在自己的牢笼里。”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一直都在责怪她,对我和白筠冷嘲热讽,却从来没有问过她,是为什么。”墨憎喃喃的说。 “想喝酒么?昨天的酒似乎还没有喝完。”冷清秋突然说道。 墨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就把所有的难过,都留在今天吧,明天,还要用所有的勇气,去面对。 夭泛花的事过去之后,墨憎和冷清秋同大家讲了四大神族事情。看得出来,四大神族的同时出现,让大家感到恐慌。繁禹幻境的四大神族,其实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是繁禹幻境中四个最强的守护者,只是大家并不明白,四大神族,同时出现,是有什么目的? 最为胆小的西芙心神不宁,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西芙。”颜睿猛的喊了西芙的名字。 西芙吓得一哆嗦,碰翻了身边的茶杯,茶杯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接着“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颜睿,你吓唬西芙做什么啊!”乌兰芙雅带着些责怪意味的对颜睿说道,接着和云白筠一起,安慰被吓坏了的西芙。 “不管怎样,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墨憎说道:“我们只剩下八个人了,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第118章 繁禹11 众人想要点头,想要给墨憎一个坚定的回应,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房间门却被人大力的推开了。 “你们在楼上摔杯摔盘子!吵了我大哥睡觉!你们该当何罪!”来人气势汹汹的说道。 西芙知道是自己闯了祸,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掏出银子,递了上去。白花花的银子到了男子手中,却变成了几片轻飘飘的树叶,倚在门口的男子勃然大怒:“太过分了!吵了我们睡觉就罢了!连道歉都这么没有诚意,居然拿树叶来打发我们!” 西芙急得说不出话来:“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不过……”男子话锋一转:“这个小丫头,倒是有几分姿色,怎样,陪大爷我痛快两宿,这事就这么算了,怎样?” “够了!”一直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冷清秋突然开了口:“龙老二,这么久不见,你倒还是一样好色啊。” 身材好大,脸长而宽,鼻孔大且粗。早在男人推开门的一瞬间,冷清秋便看出来,这个男子就是四大神族中的龙族人,而巧合的是,这个男人,冷清秋恰好认识。 “呦,这不是冷兄弟吗?”龙老二说道:“上次是我龙老二心情好,放你一马,没想到,你还敢来,这次,你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能活着走出这繁禹幻境了!” “是么?”冷清秋笑了笑:“看来这段时间,龙老二你的技术应该是长进了不少呢,刚好,我最近也学了些新东西,要不要试试?” “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龙老二说着,吹了个口哨叫上来了等在楼下的龙老大和龙老三,原本就不大的房间,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西芙有些过意不去,抱歉的拉了拉冷清秋的衣袖。 “没事,不用抱歉,就算你今天不打破杯子,他们也一样会找机会上来。”冷清秋说道。随即,冷清秋又转向龙老二:“这间屋子这么小,在这里当做擂台,有些不合适吧。” 龙老二是个爽快人:“那就去院子里吧。” 一行人站到了院子里,龙老大打量了一下众人,开了口:“我们龙族,从来不趁人之危,我们就一对一进行较量如何?” “好。”墨憎点了点头:“我,冷清秋,以及那个女子,对阵你们三个。”墨憎指着白白对龙老大说道。 龙老大却摇了摇头:“我们龙族,好男不和女斗,若是你们执意要派女子迎战的话,那就二对一好了。” 墨憎着实敬佩龙族的风格,抱了抱拳,对龙老大说道:“承让。” 墨憎对阵龙老大,冷清秋自然是对阵龙老二,而白白和执意要出战的云白筠则一同对战龙老三。 云白筠与白白的队伍打的并不轻松。白白一上来便使出了御金术,院子里的铁桶、铁锅以及一把小二正用来劈柴的铁斧同时向龙老三飞去,这样的武器砸在龙老三头上,发出“嗙嗙”的响声,却对龙老三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云白筠见此情景,忙使出自己那并不灵光的御木树,树枝垂下来抽到龙老三身上,龙老三被抽出一道一道的红色血痕,却很快恢复常态,显然,御金术和御木树,都奈何不了龙老三。 白白见自己的御金术奈何不了龙老三,便化回了原型,而龙老三见白白变回了真身,也变成了一条龙。白白跳来跳去,龙的身体比白白大了太多太多,身上坚硬的鳞片让白白的爪子完全排不上用场。白白心里有些着急,忙拔下一把白毛,吹了口气,然后从空地上跳开来,落地时,地面上已然出现了九个和白白一模一样的神兽。九个白白和龙老三周旋起来,可是尽管白白已经用尽了全力,可也不过是在龙老三唯一没有鳞片的脆弱头部,打出两三处血痕。白白想再拔下些毛发,从而和龙老三打持久战,可是龙老三逼得太紧,让白白根本应接不暇,更不要提拔毛了。 云白筠的银牌接连不断的打在龙老三身上,却只打下了龙老三的几块鳞片,龙老三被白白缠烦了,鼻子里喷出一股寒气,向白白喷去。云白筠忙紧跑起来,推开白白。龙老三的寒气喷在地面上,寒气迅速结冰,凝结在地上宛若光滑透亮的镜面。白白心里一阵阵后怕,若是刚才那阵寒气喷在自己身上,恐怕现在自己已然成了一个雕塑。 云白筠看龙老三认真起来了,开始默念口诀,想施展锁心术,冷清秋却在一旁喊到:“筠儿,别浪费时间,锁心术没有用。” “为什么!”云白筠一边应付着龙老三的攻击,一边问道。 “因为这是幻境,在幻境里,任何精神法术全都无法施展,因为没有载体!”冷清秋解释道。 正说着,龙老三又吐了一个水球出来,云白筠吃力的闪过,这一劫是逃过去了,可是云白筠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应付龙老三的招式已经越来越困难,白白的情况也一点不比自己好,起初还能高高跳起的脚步一下比一下低沉,龙老三偶尔吐出的几个水球白白躲闪不够及时,白色皮毛有些地方都是湿漉漉的,带着冰。 这样下去的话,怕是会死在龙老三手里无疑了。 墨憎看不下去,想上前帮忙,却被冷清秋制止了:“这是龙族的规矩,可以这样二对一,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白筠和玉翡死在龙老三手里吗?!”墨憎情绪有些激动。 “别无办法,这是繁禹幻境的规矩,破坏规矩者,只有死,这一条路。”冷清秋说道。 云白筠把一切都听在耳朵里,在强大的对手面前,自己的渺小总是显而易见。云白筠知道如果自己的精神攻击派不上用场的话,那么仅凭着银牌攻击和那不灵光的御木术,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是陈夏晚的话,她会怎么办?如果是冷清秋的话,他会怎么办?如果是墨憎的话,他会怎么办? 如果是自己的话,又会怎么办? 既然精神攻击是因为没有载体,所以无法施展的话,那么,我就给它载体! 云白筠掏出一张银牌,对着银牌施法,锁心术。接着,用力把银牌掷出去。银牌打在龙老三的脸上,只留下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伤口。可龙老三的行动,却因此而迟缓下来,似乎原本心里那种坚不可摧的信念,正在慢慢动摇。 趁现在! 云白筠把所有银牌都扔在地上,接着冲白白喊到:“白白!看你的了!” 白白瞬间理解了云白筠的意思,念起御金术,成百张银牌一齐向龙老三飞去,银牌一层又一层,不断的在龙老三的脖子上划出伤口。终究,龙老三的身子晃了晃,颓然倒在地面上,化成了一滩水,不一会儿,又结成了冰。 白白化成人形,和同样狼狈不堪的云白筠刚打算好好喘口气,地上的冰却再度化成了水,接着,龙老三重新出现在二人面前。 打死一个龙老三就差点累死二人,怎么,难道还要再打一遍吗? 云白筠和白白都有些绝望,可却还是打起精神,打算继续战斗。 冷清秋却挡在了二人面前:“繁禹幻境中的四大神族,是不死的。在战斗中,即便是死了,也会在战斗结束后重生,只是,如果他们被打败了,便不会再来攻击我们了。”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长舒了一口气。 龙老三走到云白筠和白白面前,抱了抱拳道:“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说罢,便站到了龙老大和龙老二身后。 龙老二有些不满的瞥了龙老三一眼:“没用的东西。”接着,龙老二上前一步,对冷清秋说道:“冷公子,接下来,可就看咱俩的了。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我可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客气了!” 冷清秋笑笑:“请。” 龙老二先是吐了两个水球,冷清秋像是给行人让路一般,不慌不忙的闪过了,饶有兴趣的看着龙老二,似乎再问,你就只有这样而已了么? 龙老二本就心里有气,看到冷清秋如此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什么循序渐进,直接化身为龙,摇头摆尾一招一式,全部都是最厉害的杀招。 冷清秋一点一点的抵挡着,却并不出手。 “这个龙老二这么强么?”乌兰芙雅问道,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心:“连冷哥哥都没有办法出手,只能全部靠防御,才能不让自己受伤么?” 墨憎笑了笑:“这才刚刚开始呢,他又在和敌人玩了。” 乌兰芙雅有些不太明白,墨憎却再清楚不过,冷清秋虽然是在抵挡,可化解龙老二的招式却不慌不忙,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俨然一副我先让你几个回合的架势。 而此刻的龙老二,似乎也看穿了冷清秋的用意,更加不悦道:“你就去十八层地狱里抵挡吧!”话音刚落,龙老二便从鼻孔里喷出了一阵寒气,和刚才龙老三喷出来的寒气一样,或者说更为可怕,喷到人的身上,必死无疑。 冷清秋来不及躲,也没有躲,龙老二的极寒冰气,便悉数落在了冷清秋的身上。 第119章 繁禹12 “冷哥哥!”乌兰芙雅大叫起来。 “冷清秋!”墨憎也大声喊道。 一向高深莫测的冷清秋,难道就要这样死了吗? 极寒冰气像一阵龙卷风一样的把冷清秋包围,乌兰芙雅已经遏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极寒冰气却一点一点,慢慢的散开了,冷清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还真的有点冷呢。” 龙老二明显一愣,他的极寒冰气,虽然还没有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可是,死在他这一招下的人也是不计其数,即便还有人可以苟延残喘,却也从没有人可以做到,结结实实的接了他这一招之后,还笑着说一句“有点冷”的。 冷清秋笑了笑:“下面看我的咯。”说着,冷清秋抬起右手,掌心里的冰球,龙老二再熟悉不过,那就是他刚刚喷出去的极寒冰气,而冷清秋,不但毫发无损,反而把极寒冰气吸收了。冷清秋把手中冰蓝色的球推出去,还在发愣的龙老二躲闪不及,整个身子都被冰冻在原地。 龙老二从没感受过自己极寒冰气的滋味,这一次,自己被自己的绝招冻住的感觉,还真的是不太好受,甚至是刺骨的冷。 而与此同时,冷清秋的左手,已经运起了火系法术,准确无误的,打在龙老二身上。 院子里顿时一片火海。 院子里一条烧焦了的巨龙,身躯慢慢的缩小,变成一滩透明的水,水结成了冰,半晌之后,又变回了龙老二。 龙老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到冷清秋面前:“冷公子果然伸手不凡,在下服了!” 冷清秋笑了笑,并没说话。 乌兰芙雅直接扑到冷清秋怀里,梨花带雨。 墨憎笑了笑:“你担心他,算是白担心了。好像龙老二在他手下,也没活过三个回合吧。 “确切的说,是刚好三招哦。”冷清秋笑着说道:“读心术、镜面术以及炎焰术。” 墨憎瞟了一眼有些洋洋得意的冷清秋,走上前去。 这一回合,该轮到墨憎对阵龙老大了。 龙老大似乎是了解墨憎的实力,一点迟疑都没有,直接化身青龙,上来就是青龙族最猛烈的杀招。而墨憎也并不恋战,在龙老大变身的瞬间,便使出了天雷引。一条巨龙还来不及落地,便被墨憎的天雷打成一滩水。 龙老大抱了抱拳:“我知道不该轻敌,却没想到还是技不如人啊!感谢各位豪杰给我们兄弟三人上了一课,我们回去一定加倍努力。” 说罢,龙族三人转身走了。 “哎呀,原来这就是四大神族的实力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颜睿看着大家初战告捷,难免有些飘飘然。 墨憎却有些不满的看了颜睿一眼:“你以为很轻松吗?要是换成你的话,恐怕接不过他们三招就没命了吧。况且在这个幻境里要多加小心,刚才若不是你吓唬西芙,西芙也就不会打破杯子了。” “没错。”冷清秋也点点头道:“青龙族算是四大神族中最注重原则的一个种族了,不然,也不会同朱雀族成为宿敌了。青龙族讲求公平,因此才能提出一对一的要求,要是换了别的种族,很有可能抓了我们这里的弱者进行要挟,或者几个人围着一个人穷追猛打,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可以这样在院子里较量的种族,恐怕除了青龙族,也不会再有了吧。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做好准备,因为很有可能在睡梦中,就被抓走了。” 听到冷清秋这么说,大家便又紧张起来。带着不安的情绪各自回到房间里。 众人刚刚回到房间,便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在哪里慢慢的滋长着,可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大家陆续进了门,西芙却呆在门口,忽然喊道:“别进去!” “怎么了西芙?”白白转过身来问道,刚才的那一仗,让她身心疲惫,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早已丧失了平时的那种敏锐的洞察力。 “这里……有异样。”西芙说道。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西芙思考着,无奈绞尽脑汁也思考不出结果,云白筠和乌兰芙雅陪在西芙身边:“西芙,你是不是多心了?” 西芙索性直接跪坐在地上,没错,一定没错,一定有哪里不对。 西芙的手触碰到地板上,柔软。 等等,柔软?昨天晚上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明明这个地板还很铬脚,绝对没有记错。换言之,这里已经不是他们昨天住过的屋子,那么…… 这是个陷阱! “大家快跑!这是个陷阱!”西芙对着屋里的众人喊起来。 “哈哈!小姑娘,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地板突兀的隆起一块,接着,三个个头矮小的男子便从地板里接连的钻了出来。 他们的出现在屋子里形成了一个屏障,除了乌兰芙雅、西芙和云白筠之外,其他人全部被关在了这个屏障里。 “白筠!”墨憎大喊一声,冲着屏障冲了过去。 墨憎的身体好像撞到了一个无形的铜墙铁壁之上,被巨大的后座力弹了回来。墨憎不死心,爬起来继续向前冲。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冲不出去的。”冷清秋的声音在身后幽幽的响起。 墨憎回过头来,静静的等待着冷清秋的解释。 “他们是玄武族人,这个屏障,是他们最为得意的武器,不透水也不透风,甚至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这个屏障的,因而,玄武族人,也有一个响亮的称号,掘墓者。”冷清秋解释着。 “为什么是掘墓者?”墨憎理解了冷清秋的话,颜睿却没有理解,问冷清秋道。 “因为,这个屏障不透气,所以,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走出这个屏障的话,就会被闷死在里面。”墨憎解释道。 “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打破这个屏障?”墨憎解释完,又转过头问冷清秋道。 “等到白筠她们结果了玄武族人,我们自然就可以出来了。其实我们还算幸运,至少还有人在屏障之外。”冷清秋笑了笑:“如果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在里面的话,那可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墨憎没说话,一个胆子最小的西芙、一个不会功夫的乌兰芙雅,再加上一个功夫不灵光而且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云白筠,对面是深不可测的玄武族人,这和所有人都困在屏障里,又有什么区别? 冷清秋却似乎是看穿了墨憎的心思,微微笑了笑:“你要相信她们会带给你不一样的惊喜的哦。”说完,冷清秋倒了一杯茶,坐在凳子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墨憎瞥了冷清秋一眼,即便他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可是也不至于到这种生死关头,还有心情喝茶吧。 屏障外,三个人恰到好处的听到了冷清秋所有的解释,乌兰芙雅的精神面临着崩溃的局面,如果在外面的是冷清秋,那么她丝毫不会担心,甚至即便冷清秋不打算救自己,乌兰芙雅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只要冷清秋活着就好。可是现在,那个在“坟墓”里的人是冷清秋,而自己,又何德何能,能把冷清秋救出来呢? 乌兰芙雅上前几步,对玄武族人说道:“我求你们,我进去,你放冷哥哥出来,好不好?” 玄武族人却冷冷的笑了:“你们刚才和青龙族的比赛,可真是精彩啊,放他出来,难不成也要让我们经受和青龙族人一样的下场吗?” 云白筠突然明白了什么:“芙雅,别和他们废话了,我们上吧。” 西芙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云白筠:“云主子,你还可以战斗么?” “没事,我还好。”云白筠说道。接着,掷出了三张银牌,银牌上,附了精神法术,锁心术。 “当啷!”清脆的声响,三张银牌应声落地,云白筠抬头一看,三张银牌都已经卷起了边,而对面的玄武族人,却毫发未伤。 “原来就是这点雕虫小技而已啊!”面前的三个玄武族人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一个说道:“好了,现在换我的了!飞沙走石——” 话音刚落,数不清的沙石冲着云白筠三人飞来,云白筠三人招架不住,被飞沙走石狠狠的击中,待飞沙过去,三个人脸上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还夹杂着几处细小的伤口。 怎么办?不是在室外,御木术根本用不了,而在玄武族人浑然天成的盔甲面前,银牌又完全排不上用场,难道,就要被玄武族人,这样用石块一点一点的砸死吗? “怎么?就这点本事了?”玄武族人嘲笑道:“那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想想吧!飞沙走石——” 云白筠三个人眼看又要被飞沙走石所包围,可是,不能这样,三个弱小的女子,在这巨大的超自然力量面前,又能抵抗多久?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第120章 繁禹13 云白筠闭上眼睛,做好认命般准备接受的飞沙走石却迟迟没有袭来。云白筠睁开眼睛,发现飞沙走石其实早就已经打在了三个人身上,可是却没有一点痛感,相反,似乎刚刚被击打过的伤痕,也正在一点一点的愈合。云白筠定睛一看,每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绿色的光芒,像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这种法术,云白筠似乎在冷清秋递给自己的那本书中看到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自然护甲。 由于对手是运用自然力量的敌人,所以自己才在这种紧要关头领悟了自然护甲吗?其实云白筠一直觉得这种法术很强大也很受用,却从没想到,自己却是在这种关头,忽然的领悟了这个法术。 而一旁的西芙也不再沉默,使出了自己的招数迷雾。一时间,像是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浓雾,将玄武族人完全笼罩。 “这是什么!”为首的玄武族人大叫起来:“以为这点障眼法就能打败我吗?飞沙走石——” 飞沙走石与迷雾结合在一起,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像是伸出手,都看不到手指在哪里。 屏障里的冷清秋放下了茶杯:“休息够了么各位,现在,似乎该轮到我们上场了。” “你不是说,我们在屏障里所有的法术都是不起作用的吗?”颜睿问道。 “没错,但是这个屏障,也是要用玄武族人自身的护甲和精神力相结合才能使出来的。现在,玄武族人的精神被迷惑了,只靠着这个护甲,应该是没有起初那样坚硬了。如果是现在的话,其实并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冷清秋说道。 “那就动手吧,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墨憎说道,接着,率先召唤了天雷引。冷清秋也没犹豫,炎焰术从手掌喷了出去。白白体力有些不支,只能唤起御金术,却恰到好处的,为墨憎和冷清秋的法术提供了载体,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屏障,似是有点动摇。 像是有些什么,挡在众人与云白筠三人面前,却又有着什么缝隙。 墨憎走上前,伸手一推,有些清脆的东西应声碎裂,散落了一地继而消失不见。 “看来我是又学到了一个对付四大神族的办法呢。”冷清秋笑了笑:“我们快走吧。” 云白筠看到墨憎等人已经从屏障中出去了,士气为之一振:“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墨憎笑了笑:“好。” 墨憎依旧不喜欢拖延,直接便召唤出了天雷引打在为首的玄武族人头上。玄武族人虽因墨憎等人冲破了自己的屏障而感到恼怒,却从未抱有轻敌的念头。见此情景,玄武族人立刻化身为玄武,坚硬的躯壳并不是毫发无损,却挡住了天雷引大半的攻击力。 好厉害的防御力,墨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墨憎对于天雷引的信心,一直都与龙老二对于极寒冰气的信心一样,认为这是无坚不摧的,却没想到,有人可以承受得住天雷引的力量。 冷清秋一个人应付着两个玄武族人,见此情景,却还扭过头对墨憎笑了笑,一副“我就说过这招没有用”的表情。 墨憎白了冷清秋一眼,虽然对玄武族人的了解比自己多,但也不用这么鄙夷吧。 墨憎仔细观察着玄武族人,他们的防御力真的是墨憎从未遇到过的,只有把身体缩进壳里,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只是,他们就没有弱点吗?不可能,一定有什么。 墨憎这样想着,使出了唤雨术,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落在玄武族人身上。感受到了雨水的气息,一直缩在壳里的为首的玄武族人伸出头来,而在此时,墨憎的天雷引,丝毫没有厌恶的落到他的头上,精准的一丝不差。 为首的玄武族人化成了一只宛若沙雕般的玄武兽,继而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堆沙土,接着,消失不见。 “不错嘛。”冷清秋笑了笑。 墨憎没说话,和冷清秋一起加入了战斗。 有了首领的教训,剩下的两个玄武族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再伸出头来,墨憎有些无奈,给西芙使了个眼色,西芙顿时明白了墨憎的意思,再次使出了那招“迷雾”。 其中一个玄武族人本能的伸出头去,想要辨别出发生了什么,而另一个玄武族人却狡猾的没有伸出头来,当他注意到同伴犯了傻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别伸出头!” 可是一切俨然太迟了,墨憎的天雷引,已经劈在了玄武族人头上。 又是一尊沙雕,又是一片尘土。 而另一个玄武族人,有了两个同伴的前车之鉴,无论如何也不再伸出头来。 “怎么?难道不伸出头,就没有办法对付你么?”冷清秋笑了笑:“那么,我们这次就换一个办法吧。” 冷清秋的左手抬起,依旧是那招炎焰术。 小小的火焰对于玄武族人坚硬的躯壳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作用,可是灼热的温度却让玄武族人难以忍受。 火烧的差不多了,冷清秋又用右手,运起了潮汐术。 火焰顿时被浇灭,蜷缩在躯壳里的玄武族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清凉。 在一旁的众人有些不明白冷清秋的用意,冷清秋却没在意,笑了笑,再度运起炎焰术。 接着,又是潮汐术。 一热一冷,一干一湿,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玄武族人好像经受了几百年的炼狱,那种感觉,像是身体中的一切都在被慢慢抽离。可是为了活命,玄武族人却不得不这样继续缩在壳里。 炎焰术、潮汐术、炎焰术、潮汐术……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冷清秋终于对墨憎使了个眼色。 墨憎一愣,随即明白了冷清秋的用意。 天雷引—— 天雷引带着紫色的光芒,打在了玄武族人的背上,光芒在玄武族人身上笼罩了一会儿,接着噼里啪啦的响了几声。 “不……怎么可能……”玄武族人惊慌失措的喊起来。 就在玄武族人的惊呼声中,玄武族人化作了一座沙雕,在死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还透着说不出的愕然与难以置信。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墨憎与冷清秋对视一眼道。 “用炎焰术和潮汐术结合起来来削弱玄武族人的防御性?”云白筠也笑了。 不远处,刚刚还气焰旺盛的玄武族人早已灰溜溜的跑了。 “怎样?又有什么总结吗?”墨憎笑问冷清秋道。 “当然。”冷清秋笑着点了点头:“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玄武族人还是比较胆小的,后半段几乎完全属于防御的状态中。也就是利用了这点,我炎焰术和潮汐术的结合才会起作用。四大神族虽然强大,面对他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但是他们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只要认真观察,一定可以找出他们的弱点。下一个……我想应该是白虎族吧。白虎族人是攻击型敌人的最好代表,手段卑劣,大家一定要小心。现在趁着暂时安全,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冷清秋说罢,便自己转身离开了,留下屋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临迈出门之前,冷清秋低声对墨憎说了些什么。 没有人听清。 月黑风高的夜里,似是有什么响动,悄无声息的潜入了云白筠的房间里。 不速之客偷偷的扛起了云白筠,接着从窗棂一跃而下,消失在了寂静的夜空中。 第二天一早,西芙、白白和乌兰芙雅才发现,云白筠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窗边,还有着一串脚印。每一个脚印都沾着厚厚的泥土,像是迫不及待的希望众人,能从中得出什么结论来。 西芙三人叫来了墨憎、冷清秋等人,问道:“云主子不会出什么事吧?难道又是剜月干的?” 墨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人应该也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冷清秋却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也都只能这样等待着了。” 第二个失踪的人,是颜睿。 第三个失踪的人,是白白。 而这一次,在脚印附近,还有一张字条。 墨憎拾起字条,上面的字大且凌乱,让人很难看出来上面究竟写的是什么字:“今晚子时,客栈后院一决高下。” 落款却是刚劲有力的两个字:白虎。 冷清秋笑了笑:“看来我们之前的防备都是正确的。” “这是怎么回事?”乌兰芙雅有些不解的问道。 “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和四大神族打过交道的人来说,冷清秋的情报还是收集的很不错的。”墨憎笑了笑向屋里仅剩的几个人解释道:“冷清秋早就知道白虎族是一个最为擅长肉搏战的民族,空有力气却没有大脑。因而在真正的战斗中,还是比较容易战胜的。但是白虎族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弱点,他们手段卑劣,所以也会痛击对手的弱点。而在我们当中,所谓的弱点,便是不会功夫的乌兰芙雅、炽脩、以及武功并不高强的西芙。所以打败玄武族人那天,冷清秋最后偷偷对我说了他的推断,于是,第一晚,我让白筠和芙雅换了床。第二晚,颜睿和炽脩换了床,最后一晚,则让白白睡在了原本属于西芙的床上。” “哦!”乌兰芙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那天我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云姐姐怎么睡在了我的床上,叫都叫不醒呢。我还以为是云姐姐太累了呢。” “可是,怎么单单换了个床,就骗了白虎族人呢?”乌兰芙雅又问道。 “这个你来说吧。”墨憎看向冷清秋。 “大家还记得,我们入住客栈的时候,小二把每个床铺都记录了么?白虎族人又是从来都不愿意动脑子的人,所以我猜,他们一定是按照店小二的记录,直接掳走对应床铺的人。”冷清秋笑了笑:“其实我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却没想到,运气很好,真的被我给猜对了。” “别高兴的太早,我们还是准备一下,去应战吧。”墨憎说道。 冷清秋笑了笑,没有说话,可是一向小心谨慎的他,这次却有些不屑,这么轻易便上当的对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入夜,众人一起来到了客栈的后院。院子里,白虎族人并没有到来的迹象,众人等了好一会儿,白虎族人才姗姗来迟。 冷清秋知道白虎族人是在消磨他们的士气,却并不在意。 “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站在最前面的白虎族人说道,他的声音粗犷豪放,让人很轻易的,便联想到在旷野中奔驰的白虎:“先来个自报家门!本人大虎!这两个分别是我的两个小弟,二虎和三虎。为了弥补我们迟到的过错,我大虎,给几位准备了些礼物!” 二虎和三虎听到大虎的吩咐,大力推倒了挡在面前的几棵大树,树后,云白筠、颜睿以及白白被绑的结结实实。 第121章 繁禹14 “大虎,你这偷偷绑了我们的人,是何用意呢?”墨憎睁大眼睛问道。 “你小子!别怪我们这些做东道主的欺负你!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太过于嚣张!先是打败我四大神族的青龙族!接着又是把玄武族打的落花流水!所以我们必须要灭一灭你们的威风!今天我绑了你们三个人!也算公平合理!”大虎喊道。 墨憎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冷清秋却打断了墨憎:“你跟他们就算是讲到天亮,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动手吧。”说着,冷清秋抽出光刃,同白虎族人扭打起来。 墨憎也没迟疑,冲上去和白虎族人厮打。 乌兰芙雅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解,明明可以用法术轻松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肉搏厮杀呢?白虎族人原本就擅长肉搏,这样的话,又真的可以占上风吗? 乌兰芙雅的问题在冷清秋趁与白虎族人厮杀的空档,偷偷砍断绑着云白筠身上的绳子的一瞬间有了答案。 云白筠顺利的挣开了绳索,接着掏出银牌,施展了和平之歌后朝着大虎掷过去,在大虎发愣的一瞬间,墨憎用一招天雷引,结果了大虎的性命。大虎的身体迅速的旋转起来,化成了一阵龙卷风,翻滚着飘走了。 二虎见此情景,心里一惊,忙快步跑到受捆绑的玉翡旁边,扼住玉翡的脖子,大喊道:“快停手,不然我杀了她!” 众人全都不以为然,甚至连玉翡自己,也不以为然。在二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玉翡早已暗暗的解开了身后的绳索,接着,拔了一根头发吹了一口气,幻化出无数个她。无数个白白将二虎团团围住,在二虎不知所措的瞬间,另一个天雷引结结实实的劈在了二虎的天灵盖上。 龙卷风再度飞过,同时,带走了二虎的性命。 三虎本在一旁同冷清秋周旋,而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哥和二哥都接连的死去,这样三虎不得不等下了手中原本的动作。一瞬间,三虎在冷清秋和墨憎的眼神中,似乎读懂了什么。 “你们!我们绑架走的,根本就不是原本要绑架的人!”三虎大喊起来。 “想不到,这么多年,白虎族终于算是出了一个聪明人。”冷清秋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们……”三虎咬牙切齿,却底气不足的连连后退。 三虎后退着,后退着,忽而一把拉过了旁边的乌兰芙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乌兰芙雅的玉颈上。 冷清秋轻蔑的笑了笑:“三虎,何必呢?反正这场较量,我们是赢定了,还垂死挣扎什么呢。” “少废话!”三虎喊道:“我知道你们赢了!但是我三虎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认输!我杀一个,我就不赔!杀两个,我就赚一个!”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冷清秋忽的收起笑容,一点一点的向三虎逼近。 三虎被冷清秋的气势吓到,连连后退,嘴上却一点都不罢休:“别逼我!我告诉你!别逼我!” 冷清秋没有听三虎的话,依旧向前逼近着。 “啊!” 三虎的匕首尖刺入乌兰芙雅的脖子中,乌兰芙雅吃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放开她!”冷清秋嗓音低沉,似乎是用吼着说道。 “冷哥哥!别管我!杀了他!”乌兰芙雅顾不上自己的伤痛,对冷清秋大声喊道。 三虎似乎很不满意乌兰芙雅作为人质,却没有人质该有的自觉性,手中的匕首又刺深了一分。 一旁的西芙看不下去,开始默念口诀,准备施展“迷雾”。 西芙的口诀还没有念完,却被墨憎制止了:“你现在念这个口诀,三虎的视线会受到影响,情急之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对乌兰芙雅未必有帮助。” 西芙如梦初醒般的停下了,可是心中却更加焦急。 云白筠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念出了“自然护甲”的口诀。上次的玄武族人是自然系的敌人显然完全没有怀疑,可是这个白虎族人算不算是自然类的敌人,云白筠一时之间还真的判断不出来,只有病急乱投医。 冷清秋见三虎完全没有放过乌兰芙雅的意思,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他伸出左手,拇指和无名指不自然的弯曲,重叠在一起,接着抛出了一个繁琐的口诀。一时间,白色的光球犹如蝴蝶般的从冷清秋的指间飞出去,速度却快的惊人,似乎让人捕捉不到它的行踪,而当众人看清楚白色光球的落脚点的时候,三虎的身体已经泛起了白光。三虎痛苦的大叫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白光才慢慢的褪去,而三虎,却早已被烧的一片漆黑,甚至还伴有阵阵的糊味。虽然乌兰芙雅还被三虎的手臂钳制着,可是却丝毫没有收到任何伤害,甚至连一点点的热度,都没有感受到。 三虎被烧焦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轻盈的颤抖起来,逐渐的向上盘旋着,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龙卷风,龙卷风划过众人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消失。 冷清秋扶起被吓傻的乌兰芙雅,问道:“芙雅,没事吧。” 乌兰芙雅用力的摇了摇头,她不过是受了一点点轻伤,却看到了冷清秋对自己的在乎,对她来讲,这一切再划算不过了。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耳畔忽的响起了一个声音,乌兰芙雅本以为自己因为刚才受到了惊吓,从而出现了幻听,把冷清秋的话听成了什么别的东西。可是当乌兰芙雅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和自己一样的愕然与不解。这个声音似乎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可是却又让人猜不透它存在的真正位置与意义,甚至连这个声音究竟是敌是友,都不得而知。 冷清秋的表情却一下子严肃起来。 “怎么了?”墨憎察觉到了冷清秋的异样。 “朱雀族。”冷清秋一字一顿的说道。 冷清秋的严肃感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作为对四大神族唯一有了解的人,冷清秋无疑变成了这里的主导者,而他此刻和刚刚同白虎族人对战时截然不同的严肃,却比他之前说明的所有利害关系,都更为恐怖。 在紧张的氛围刚好蔓延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三个人身却长着大翅膀妖怪缓缓的从天上,落到了大家的眼前。 其实说他们是妖怪,难免有一些名不副实。他们的相貌并不丑,宽宽大大的翅膀带着淡淡的金光,似乎还带着些许炽热的火苗。其实对于朱雀族人来说,翅膀并不算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可是在凡人眼里,这种飞天入地的本领却是让每个人都望尘莫及。不得不说,从一开始的气场上做以分辨,朱雀族人便已经赢了大半了。 “朱雀族,果然是同传言一样,姗姗来迟啊。能见到朱雀族的这对翅膀,可真是不容易呢。”冷清秋泰然自若的看着朱雀族人,语气波澜不惊的说道。可是这一次,墨憎怕是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能从容面对的冷清秋,这一次,恐怕所有的坦然,都是装出来的吧。 “彼此彼此。”为首的男子笑道:“能见到各位,我们感到十分荣幸。看到各位打败了青龙族、白虎族和玄武族,想必也是豪杰之人了。”朱雀族并没有把冷清秋的话当做单纯的奉承,也没有把他的话当做异样的讽刺与挑衅,他只是单纯却近乎完美的回应了冷清秋的每个字。墨憎忽然明白了朱雀族人深不可测的地方,因为他们真的太像冷清秋了,那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能做到宠辱不惊,让人完全猜不透的冷清秋。 “即是如此,想必朱雀族也定是神族中的佼佼者了。可否允许在下一个小小的请求呢?”冷清秋说道。 “但说无妨。”朱雀族人却比想象中爽快的多。 “和青龙族交手过一场之后,在下着实佩服。想必您三位也是清楚,我方阵营中,的确是有些人并不会功夫,也不懂法术。让她们作战,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冷清秋自然十分了解朱雀族人的性子,听朱雀族人刚刚的话,显然是对大家持有一个十分赞许的态度的,敌人的这种态度,在瞬息万变的你死我活中,若不加以利用,怕显然是有些太浪费资源了。 果然,朱雀族人爽快的摆了摆手:“就按你等,同青龙族对战的方式比试好了。” “不愧是四大神族之首,果然爽快。”冷清秋毫不吝惜的称赞道:“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是朱雀族首领,人称雀神,其余的两位,你等可以称呼他们为雀妖和雀鬼。”雀神分指着左右两侧的人说道。 “还请各位多关照了。”冷清秋微微向前欠了欠身,随即去准备战斗。 “这样做,胜算大吗?”墨憎问冷清秋道。 “不大。”冷清秋如实回答,可是答案却并不是很振奋人心。 “有几成把握?”墨憎又问道。 “不到五成。”冷清秋看着墨憎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认真,没有戏谑,没有说笑:“这样做,只不过是减少伤亡而已,少了无畏的牺牲,也少了像刚才芙雅那样,抹平之前所有攻绩的徒劳。” 冷清秋认真的时候并不多,可是这次,墨憎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他的严肃,至少,是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傲慢与轻佻。 “墨憎,等下,我会第一个出战。你们要记清楚,在繁禹幻境里,只要有一个神族不死,大家就谁都别想走出幻境。而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这个个体,在繁禹幻境里消亡,那么就是真的死了,不要奢望还有重生的可能。”冷清秋继续说道。 墨憎没说话,平静的看着冷清秋的脸。 “不过没关系。”冷清秋又笑了起来:“我说过,你要相信大家总会想出办法的。” 说罢,冷清秋转过身,向着雀妖走过去,再也没有回头。墨憎知道,冷清秋从来都不惧怕死亡,只是,这种消亡,真的是正确的吗? 第122章 繁禹15 冷清秋走到院子中间,对朱雀族人点了点头。雀妖会了意,也朝着冷清秋的方向走过去。冷清秋微微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雀妖活动了一下手指,准备开始战斗。冷清秋却依旧安静从容,修长高挑的身材,在雀妖面前却变得渺小无比。 冷清秋丝毫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强劲的潮汐术,冰冷的潮汐打在雀妖的身上,雀妖翅膀上的火焰被浇灭大半,暗红色的翅膀看起来像是墓地上凄惶的泥土。墨憎暗暗舒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似乎放下不少。若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对付雀妖,那么朱雀族也就没有称霸四大神族的资本了。顷刻之间,雀妖的翅膀便重新燃起了火焰。 冷清秋一愣,难道潮汐术没有作用么?抱着试一试的方式,冷清秋运起了炎焰术,只是这一次更加失败,冷清秋放出去的焰火被雀妖所吸收,翅膀上的火焰变得更加热烈。 “轮到我了。火环——”雀妖放出了火环法术,火焰将冷清秋团团包围,并且越收越紧。冷清秋忙使出沙漏法术,吸收过滤了火环法术,这才安然无事。可是,真的没有什么,是朱雀族人的弱点么? 冷清秋幻化出飞刀,向雀妖挥过去,雀妖有些轻蔑的笑了笑,在飞刀还不及靠近雀妖的时候,便被雀妖周身的火焰,融化成了尘土。 众人都提心吊胆,乌兰芙雅更是一颗心都紧紧的揪在一起,难道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难道,朱雀族人就是这样的不可战胜吗? 冷清秋此时已经观察了个□□不离十,朱雀族人化身为朱雀之后,周身燃烧的熊熊烈火,不仅是其与生俱来的保护膜,同时也是他们生命力的象征,如果说,刚才的潮汐术可以暂时熄灭雀之妖的火焰的话,那么…… 想到这里,冷清秋再次运起潮汐术,打在雀妖身上。 雀之妖抖了抖身上的水:“不错嘛,还算有点脑子,不过,你想的太简单了!”说话的瞬间,雀妖的身上,已经再度燃烧了熊熊烈火。 “是么?那这样呢?”冷清秋右手再度运起潮汐术,飞快的打在雀妖的身上,雀妖有些不爽,可这一次,雀妖连毛都来不及抖,冷清秋左手的冰箭,已经直挺挺的射在了雀妖光秃秃的身上。 雀妖没有动,身上一点一点的结了冰。 在一旁围观的众人发出了阵阵的叫好声,唯独冷清秋没有动,静静的看着雀妖。 雀妖身上的冰一点一点的慢慢融化,身上再度燃烧着熊熊烈火。 “重生?”冷清秋明知故问。 雀妖没有回答,接二连三的大火球朝着冷清秋飞过去。 冷清秋跳开来,雀妖的火球却没有善罢甘休。 冷清秋不紧不慢的左右来回跳着,趁机对着雀妖打出了潮汐术。雀妖有些恼火,再度射出了一波火球法术。 这一次,冷清秋却不再闪躲,像对付青龙族人那样,照单全收,在雀妖的火焰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用镜面法术,将雀妖所有的火球,全部送还给了他。 熊熊烈火再度弥漫开来,这一次,被包围的却是雀妖。 火焰烧了好一阵,才慢慢的消散开来,而此刻的雀妖,像一块黑炭,又像是一直被烧焦的烧鸡。接着,在原地再次燃烧起来,随即消失不见。 冷清秋笑了笑:“我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众人跑上前来,将冷清秋团团围住。乌兰芙雅挤到最前面,紧紧的抱住冷清秋:“冷哥哥,刚刚吓死我了,如果你出了什么闪失,那么芙雅也不要活了。” 冷清秋一边拍着芙雅的背,一边对上墨憎的眼神,在眼神交汇的瞬间,冷清秋告诉墨憎,其实朱雀族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无坚不摧、不可战胜,但是,却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有了冷清秋的前车之鉴,墨憎同雀神的战斗着实轻松了一些。墨憎是一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也不需要像冷清秋那样打探敌人的水平。解决战斗的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因此,墨憎一出手便是呼风唤雨的法术,与天雷引恰到好处的结合到一起,雀神的抵抗能力虽然很高,可是在两三次之后,却也化作一滩灰烬。 而难题,最终还是轮到了云白筠和白白。其实早在看冷清秋战斗的时候,云白筠心里便犯了难。朱雀族人与生俱来的火焰,让云白筠的银牌来不及触碰到他们,便会被融化成银,不仅她的银牌是这样,白白的御金术和自己的御木术,也都是如此。虽然现在云白筠又领悟了自然护甲这个能力,可是对手既然是雀鬼,不管是什么样的防护,应该也都抵挡不了多久的吧?从一开始云白筠就知道,对付朱雀族人,冷清秋一定会想到办法,墨憎也自然是不在话下,就算所有的法术都不起作用,拔剑冲上去肉搏,也依旧可以抵挡一阵。可是自己和白白就不同了,朱雀族人的特征,把二人的法术压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雀鬼与雀妖和雀神都不同,他很激进,对于两位前辈以退为进的打法,他从来都不赞同,因而,雀鬼并不给云白筠喘息的机会,一上来就是火环与火球的连环术,打的云白筠和白白措手不及。云白筠很庆幸在战斗开始之前就给自己和白白施展了自然护甲的法术,可面对雀鬼步步紧逼的攻击,却依旧无可奈何。 白白被雀鬼缠的烦了,运起御金术,和云白筠预计的没错,御金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院子里的铁桶、铁锤,在没来得及接触到雀鬼的时候,便融化了。白白着急,忙拔了一把白毛,无数个白白围着雀鬼转,试图扰乱雀鬼的视线,从而给云白筠创造时间。可是对于云白筠来说,白白的这种举动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有可能是等到白白耗尽了体力,两个人就一同走向死亡的深渊。 可是,如果自己会这样轻易就放弃的话,那么,自己就不是云白筠了,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云白筠看着雀鬼,雀鬼的步调好像有些凌乱,难道是白白的幻术起作用了?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雀之鬼心智缺少防备的时候,也许可以…… 云白筠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施展了锁心术。没想到,雀鬼真的停了下来,收起了周身所有的火焰,像是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孩子,呆呆的站在那里。 云白筠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有些趁人之危,可在这种关头,云白筠却似乎别无选择。云白筠没有犹豫,掷出纸牌,割断了雀之鬼的咽喉。 所有人都很高兴,云白筠更是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喜悦。 冷清秋笑了笑:“虽然知道不管是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一定会有自己的软肋,却没想到,朱雀族的弱点竟然会是幻术。筠儿临危不惧的这种洞察力,还真是强大。” 朱雀族人走到众人面前,集体抱了抱拳,接着离开了,而伴随着朱雀族人的脚步,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也随之地动山摇起来,然后,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 “这是怎么了?”墨憎问冷清秋道。 “应该是幻境破裂了。”冷清秋回答。 大地剧烈的晃动着,众人紧跑了几步,抱住了旁边的大树,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等待着这一切的离去。 不知摇晃了多久,世界终于平静下来。 众人睁开眼睛,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客栈了?同刚刚踏进繁禹一样,这里尽数都是荒凉却宁静的林荫道,再也没有了那种分割明显的寂静与喧闹。而众人的行李,就摆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像是在这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把它们拾起来过。 冷清秋率先走过去,提了一个包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道:“我们走吧。” 众人点点头,向前走去,走出不过一百米的距离,西芙忽然指着一间很普通很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的草屋对众人说道:“天心药房。” 墨憎有些郁闷,问冷清秋道:“你所说的天心药房,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冷清秋摇摇头:“每个人遇到幻境的时间地点都不一样,天心药房不过是一个走出幻境的载体,因而天心药房可能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不用思考太多,留心这四个字就好了。” 冷清秋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注意到……没有想到这一次天心药房的形态会是这个样子的。” 众人头一次看见冷清秋欲言又止的这种尴尬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众人一同走进天心药房,如冷清秋所说,这里并不是什么真正的药房,没有多少药材也没有很多人出售药材,只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屋子里,却不理会别人同她说的任何话。这里只是一个入口,一个从幻境,走进现实的入口。 外面的世界是一个充满芬芳的花园,阳光很好,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而从花园里走出去,便是真真正正的集市了。其实要说这是集市,还是有些不准确的,这里的景色丝毫没有被世俗的气息所干扰,几个小商小贩,在路边摆着小小的摊子,并不像是为了生活而奔波的最底层劳苦百姓,倒像是守护这片良辰美景的守护者。 第123章 繁禹16 集市的尽头,是海。蔚蓝色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却又微微的泛起涟漪,一望无际。微风吹过,海浪蔓延在沙滩上,拍打在脚边,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故事,又像一个个慢慢编织到一起的梦境。云白筠静静地望着大海,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海,在她的家乡,能见到湖已经实属不易,而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浩瀚海面,云白筠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似乎在大海面前,在大自然面前,才能看清自己的渺小。云白筠想了想,这一路走来的旅程,也确实是像一场梦,可是这个梦,却比现实更令人刻骨铭心。这次在幻境的结果,令云白筠很满意,尽管中途发生了很多曲折的小插曲,也曾迷茫无助,也曾陷入困境,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平安的走出来了,并且在那些绝处逢生之后,见到了这么美的景色。可是,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这一切又是否会是一个奢望?海阳、惠杰、空颜,包括先前死去的木泽和陈夏晚,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豪杰,每一个人都有着与众不同却被世界为之称道的一切,不知道此刻他们的灵魂,又会身在何处? “这里,真的好美啊。”云白筠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海面,只是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想不到,这个拒人千里的繁禹,竟然会有这么美的景色,也难怪会金屋藏娇。” “繁禹的美景还真的不在少数。”冷清秋笑着接道:“不过,关于繁禹的故事,恐怕有更好的解说者。”说着,冷清秋看向墨憎。 “繁禹的地势有高有低,四周不是山就是海。所以,不管是巍峨,还是浩瀚,在这里都能尽收眼底。”墨憎笑了笑说道:“我在繁禹的客栈,名字叫溯水,就在这片海的不远处,站在楼上,就能看到这片海,我想……”墨憎话说了一半,却忽然不说了。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想什么?”云白筠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墨憎身上,问道。 “没什么。”墨憎笑了笑,却没回答。 云白筠也没在意,俯身用指尖撩动着水花:“你们还记得吗?我们当初在榴梧,路过梧桐树林的时候,每个人都起了一个名字。现在,我们也来给这片海起个名字吧。” “总起名字多没意思,我们来对着这片海,许个愿吧。”冷清秋微笑着说道。 “好啊。”云白筠笑的一脸灿烂:“那就从你开始吧。” 冷清秋并没推辞,也没有思考,脱口而出:“我希望惜萱和夏晚,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也可以和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切一样,平静、美好。” 墨憎不觉侧过头去看着冷清秋,他知道这段时间冷清秋经历了很多。先是记忆恢复之后,带来的那种对惜萱无尽的思念和曾经忘记过她的自责;接着又是陪伴多年亦兄亦父的惊鸿的死讯,那种明明以为可以永远陪在身边永远依靠却突如其来被抽空的感觉;再然后,便是好不容易才相见,却又再也不能见的夏晚,夏晚说的没错,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能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些人,有大半都已经忘记夏晚曾经存在过了,可是冷清秋忘不了,他永远忘不了,这个在他生命的最初,就深深植根的美好女子。尽管是这样难过,冷清秋却从来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还要在自己走不出那个阴影的时候来安慰自己,其实墨憎知道,夭泛花做的那一切,冷清秋又何尝没有想过呢?只是,夭泛花想做,便做了,尽管最后付出了生命,心情却无比畅快,可是冷清秋不能,他不能怪任何人也不知道该去怪什么人,他只能怪自己,一次一次的,用忧伤绑住自己。 墨憎很清楚冷清秋对于自己、对于白筠付出了很多,可是却从没想要去了解过,他心里的那种深沉的忧伤。直到上一次,乌兰芙雅指责了墨憎,墨憎才发现,其实这些自己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索取,这样,又算什么好兄弟? 墨憎笑着推开冷清秋:“说这些伤感的干什么?我来说吧,我希望白筠能早点集齐九国印,她一定想念爷爷了。” 云白筠面对着墨憎,绽放美好笑靥。 “炽脩,你呢?”冷清秋问炽脩道。 “我想快点找到神医,你们都说这片海很美,我也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炽脩面对着大海,眼神却异常的空洞。 “会的,我们马上就会找到神医的炽脩。”云白筠承诺炽脩道。她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涩,此刻这句简单的话,对于云白筠来说,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安抚小孩子的承诺,也是自己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 “白白,你呢?” “我?我想见到知青。”白白有气无力的说道,虽然知道这个愿望不管看过多少片海,都永远实现不了,只会让这种难得的美好气氛变得苍白没有颜色,可是,这真的是白白此刻的愿望,也是唯一的愿望,不知道,他现在和子雁在一起,还好吗? “我来说我来说!真是的,你们怎么都抢到我前面去了!”颜睿看到气氛不对,赶忙来救场:“我希望一会儿回到客栈可以大吃一顿!” “你就不能有点追求呀!”乌兰芙雅笑了笑,打趣颜睿道。 也许每个团队里都需要一个人来充当缓和气氛的角色,而还要有一个人,来与之相辅相成。在这里,那个缓和气氛的人从来都是颜睿,而那个与治相辅相成的人,却从白白,变成了乌兰芙雅,似乎此时此刻,那个人也只能是乌兰芙雅。 “那你说那你说!”颜睿有些小孩子脾气的说道。 “我……”乌兰芙雅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我想和冷哥哥永远的在一起,过着普通的生活,生几个娃娃……然后一起变老,一起埋葬在一起。” 乌兰芙雅的声音越来越小,好不容易用蚊子般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便捂着脸跑走了。 众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乌兰芙雅,而只有墨憎,侧脸看向冷清秋。冷清秋抿着嘴,唇边似乎有着笑意,又好像没有。而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远方。他没有办法回应乌兰芙雅的感情,也没有办法去回应,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并且,永远都会是那个人。 “西芙呢?”云白筠问西芙道。 “我……我没什么愿望,就……希望大家的愿望都能成真吧。”西芙淡淡浅浅的笑笑。 “你自己还没有说。”墨憎提醒云白筠道。 “我?我希望这一切都可以重来。” “为什么?” “如果重来的话,也许一切都会比现在好吧。”云白筠抿嘴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客栈吧。” 众人提起行李,向客栈的方向走去。他们身后,留下了一串脚印,像是一连串的回忆,而脚印,终究会被涨潮的海水抚平。 到了客栈,众人把行李简单的收拾好之后,再次聚到了大厅。墨憎问云白筠:“白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云白筠抓了抓头发:“我现在还是有些弄不清楚繁禹印的具体位置,也不想大海捞针的去刻意寻找了。我们还是先去找神医吧。能让炽脩恢复光明,比什么都重要。” “好。”墨憎点点头。 云白筠等人在溯水客栈中休息了几日之后,便去了传说之中,神医居住的山谷。繁禹的地势和墨憎说的一样,高低起伏不平,山峰连着山峰,大海接着大海。而神医所居住的那个山谷,却似乎是凝结了繁禹所有美景的地方。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四周被高低不平的山峰环绕着,在林子的最尽头,有一片精巧的湖,蔚蓝清澈、波光粼粼。在这种地方居住,湿气定然是会重一些,因而神医把自己的居所,建筑到了两棵结实的大树上。自己亲手劈的木板,每一寸都用了不算最精致却最用心的做工,虽是建在两棵树上,但是有坚固的树干作支撑,木头直接的形状组合极为细致,所以再坚固也不过了。靠近木屋的一棵大树上,一个木梯牢牢的倚在那里,木梯的下方,还有一个木头搭建的小屋子,里面,一条毛色金黄的大狗正趴在里面。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大狗站起身狂吠起来。众人中间,颜睿很不喜欢狗,而西芙又很怕狗,所以看到这么大一条狗,都有些抗拒。 颜睿捡起一块石头,朝大狗扔过去:“走开!畜生!” 石头没有砸中大狗,却让大狗叫的更大声了,似乎下一秒,就会朝颜睿冲过来。 “别这样嘛。”云白筠对颜睿说道,接着上前一步,摸了摸大狗的头:“明明很可爱。” 墨憎看着云白筠精致的侧脸,阳光洒在她微笑着的脸上,点点星辉。 令人惊讶的是,刚刚还异常暴躁的大狗,再见到云白筠之后,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甚至还用头,在云白筠的手心中蹭了几下。 “你们找谁?”似乎是被大狗的狂吠声惊扰到,从小木屋里走出了一个童子。 “我们想找神医。”云白筠毕恭毕敬又带着些许期待的说道。 “神医今天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童子说道。 “那打扰了。”云白筠点点头,便离开了。 童子反身上了楼:“先生,这几个人不算是你的有缘人吗?” 神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哼,还差得远呢。” 七日后,云白筠等人再次找到了神医。这一次,云白筠一行人刚刚走到楼下,便看到了神医坐在木屋下整理着药材,躲无可躲。 第124章 繁禹17 云白筠忙迎上去:“请问,您就是神医吗?” 神医懒洋洋的抬起头来,瞥了云白筠一眼,半晌,才带着些傲慢意味的说道:“嗯。” “神医您好,这个男孩的眼睛天生失明,庸赋星城的老医生说您或许可以治好他的眼睛,还请神医帮我们这个忙。”云白筠顾不上理会神医的阴阳怪气,诚诚恳恳的说道。 “这个世界上失明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回去吧,这个忙我帮不了。”神医冷冷的拒绝道。 说罢,神医转身回到了小木屋。 “神医,您等等!”云白筠在身后喊道。 神医却始终没有回头。 “也许神医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们改天再来吧。”冷清秋对云白筠说道。 云白筠点点头,和众人一起踏上返程的路。 路上,云白筠始终闷闷不乐。 “白筠,你怎么了?”墨憎开口问道。 “没什么。”云白筠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神医不肯救治炽脩?难道是认为我们不会给予他相应的报酬吗?” 冷清秋的视线转过去停留在炽脩身上,炽脩始终低着头,看不见世界也分不清黑白的眼睛自然是不会流下眼泪来,可是,却依旧可以流出悲伤。炽脩是个懂事的孩子,在一直黑暗的日子里,炽脩从没向云白筠也没向大家要求过什么,在得知自己可能有救治的希望的时候,炽脩也从来没马不停蹄的期待着、催促着什么。可是炽脩的心思,可以瞒得了所有人,却怎么也瞒不了冷清秋,更何况,炽脩许的那个愿望,早已表露了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触碰到光明的心。可是事实总是太过残酷,要是从来都没有希望,其实也就没有失望,可是,为什么世界要给了他满满的希望,再一股脑的全部收回呢? 他本以为,飞过了这片森林,就能看见海洋,却没想到,森林之后隐藏着的,竟是冰冷的深渊。 “我之前有听说过关于这个神医的事。”墨憎说道:“这个神医在九国都很有名,因此很多人慕名而来来找他看病,不过很显然,这个神医并不是那种‘医者父母心’的神医。虽然医术高超,但并不是所有的人他都想去帮助、都愿意去帮助。可是在繁禹住着,他生活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只要他对患者说出了拒绝的话,就会被人戳脊梁骨痛骂,甚至所有的功绩都被磨灭了。因此后来,他便一个人搬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般人不知道他在哪里,偶尔有人找到了他,他也不是有求必应,而是寻找他看起来投缘的人,才肯去救治。” 云白筠突然站住了脚步,在原地久久不语,显然,炽脩并不是这个神医的“有缘人”。 可是,炽脩已经很可怜,自己怎么能再让炽脩继续这样可怜下去? “什么有缘人?我今天就绝对不能允许他这样做!”说着,云白筠拉起炽脩的手,原路折回去。 墨憎迟疑了一秒,带着众人也原路返回。 云白筠回到小木屋的时候,神医已经进了屋,只有童子,还在树下坐着。 “我想找一下神医。”云白筠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语气里却多了几分硬气。 “神医出去了,你们改天再来吧。”童子面不改色的说道。 “什么时候出去的?刚刚不是还在吗?”云白筠丝毫没有相信童子的说辞,却故意问道。 “你们刚走,神医就出去了。”童子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应该还没有走出很远,东南西北,他是往哪个方向走了?也许现在动身,还可以追上他。”云白筠追问道:“还是,因为我们不是他的有缘人,所以他才走了?” “几位还是请回吧。”童子没有再找什么借口,面色露出了几分难色,皱着的眉头似乎是在告诉云白筠,他也没有办法。 云白筠也意识到自己其实有些过分了,对着一个什么都决定不了的孩子发火,的确是有些不应该,可是云白筠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软下来,她说:“我知道作为繁禹甚至是九国的名医,他会很烦,可是他身为一个医者,我想象不到他为什么会因为烦、因为累就背离了医者父母心的这个承诺。就算今天他不会给炽脩看病,我也一定要同他讲清楚。我相信在九国一定还有别人可以治得好炽脩,但是能告诉一个人如何才能做一名好的医者,恐怕在九国,都只有我一个人。” 说罢,云白筠闪身从童子身边走过去,“蹬蹬蹬”的爬上了小木屋。 墨憎和颜睿慌忙跟了上去。 屋里,神医正歪倒在床上。 “我还在想,神医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了,原来是往上走了。”云白筠有些小小的讥讽。 神医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从床上翻身下来,胡乱的蹬上鞋子,便要往外走。 “等下,我还有话要说。”云白筠堵在门口。 “你们回去吧,你们的这个人我不想治,不愿意治。”神医神情漠然的说道。 “让我揍他。”颜睿在一旁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握紧的拳头跃跃欲试。 “等一下,颜睿。”云白筠说道:“我是想要拯救一个堕落的医者,而不会因为他的失职,就打他。” 云白筠侧着脸看着神医,期望他听了自己说的这些话会有所愧疚有所自省,可是都没有,他甚至没有看云白筠一眼,便从她的身边绕过去,下了楼。 云白筠气的长出了一口气,却也跟着神医身后走出了小木屋。 云白筠伸平双臂,挡在神医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神医您好,我叫云白筠,从穗盟而来。路上,结实了弟弟炽脩,炽脩身世可怜,从小无父无母,小小年纪便饱经辛酸。若单单是这样,倒也算是一种历练,可是炽脩的眼睛偏偏看不见,这无疑给炽脩幼小的心灵雪上加霜,蒙上了一层阴影。相识之后,我便发誓一定要治好炽脩的眼睛,因此四处求医问药。经过庸赋国的星城时,幸而结识一味耄耋之年的老中医,虽对炽脩的病情无能为力,却好心相告在不远处的繁禹有人可以帮助我们。我们因此一路寻来,一路上穿过幻境并且跋山涉水,只为治好炽脩的眼睛。我们不希望在我们经过这么多努力之后,却还是功亏一篑,还请神医成全。” “小小年纪为何如此唠叨?”神医几近愤怒的看了云白筠一眼:“你一个小姑娘,知道作为一个所谓的神医,每天要有多少人来找你么?你有忙到每天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么?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采药,只为了救治那些人,为了那句所谓的医者父母心的承诺。可是这一切付出有什么用呢?只要你做的稍有不好,流言就会像利剑一样纷纷的刺向你,你曾经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徒劳。我凭什么要对这样的他们负责任?每天来的这么多人,我每一个都要治么?每一个人我都想治么?都愿意治么?这个小男孩我们就不愿意治!你刚刚不是说,九国里一定还有别人可以治好这个小男孩么?那你还在这里苦苦哀求我做什么呢?” 神医把要说的话一连串的说完,便转身走了。 “站住!”云白筠在后面大声喊道:“你说的那些感觉我都有过。那些为了所坚持的东西受过的所有苦,遭过的所有罪,甚至是因为所坚持的东西而冷落了亲人。这一切其实都没有人关心,他们只会在乎你做的好不好,却从来都不会在意你为什么这样做,在他们所谓的错误背后又隐藏了怎样的心酸。这样的不被人理解的感觉我有过,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过,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我们哪一个人因此而放弃了?真真正正的爱一个东西的话是不会这样轻易的就会被放弃的,虽然有人会不理解你,可是也同样有人会给予你肯定,会因为你的努力和付出而绽放笑靥,这就是最好的慰藉。如果一个人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只看到别人对自己的不理解,并且因为这样的负面情绪,就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背弃自己曾经许下并作为人生信条的承诺,那么这个人就没有资格,坚持自己所谓的爱的东西!在我们来的这路上,我们失去了八个同伴,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精英,都是英雄豪杰,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催人泪下的感人故事,甚至每一个人都比我更值得站在这里,我一度为他们的离去而感到后悔和难过,可是我知道,即便是再有选择的余地他们也依旧会这样做,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们做了这么多真的值得吗?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值不值得这种衡量的标准,只要一直在追寻的事情,最后有了结果,那它就是值得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肯放弃给炽脩治眼睛的原因。可是今天,我不想在这里祈求你,我来这里的目的本来也不是对你大呼小叫,只是现在,我觉得我今天来这里的这件事情做的真的很没有意义。你保留你的手艺,我保留我的原则,因为来一个不懂医者父母心这句话真正含义的医者那里求医问药,就如同等待旱季里的甘霖,毫无意义,令人失望。” 云白筠一连说完了这一大长串,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云白筠的变化真的太大了,现在的她,有思想,有勇气,更有魄力。 “我们走。”看到众人都愣在原地没有动,云白筠又说了一句。 众人恍然,准备离开这里。 也许是刚刚云白筠太过激动,声音有些大,大黄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跑到云白筠的脚边蹭了蹭。云白筠俯下身来,摸着大狗的头,一人一狗不像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倒像是相伴多年心灵相通的老友。 云白筠亲昵的抚了抚大黄狗的毛,随即对众人说道:“走吧。” 可没有人想到,云白筠他们刚走出了几步,神医却在身后叫住了他们:“请留步。” 神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连阿黄都如此亲近的人,应该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吧? “算你们运气好,这个小男孩,我治。”神医说道。 “真的?”云白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125章 繁禹18 “嗯,我这个阿黄,平时不管见到谁,都叫个不停,没想到竟然跟你这个小丫头这么亲近,也算是有缘!不过,我可是有个条件。”神医有些任性的语气说道。把留下炽脩的全部理由,都安在了阿黄的身上,可是,在这其中,云白筠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一点作用都没起? 没有人知道。 “谢谢,谢谢您。”云白筠不停的说道:“您说,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这个小丫头,体质不错,留下来帮我试试药吧。”神医说道:“这个试药的过程,可是不轻松!你放心,如果试的药有毒的话,我一定立即帮你解毒。不过丑话我也得说在前头,是药三分毒,不管是什么药,每天接触下来,对身体也是会有一定的影响的。话我就说这么多,至于同不同意,你自己考虑看看。” “不行!”云白筠还没开口,墨憎就抢先一步说道:“绝对不行!” 云白筠悄悄的把墨憎拉到一边:“墨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炽脩认识我这么久,与其说我把他当弟弟,倒不如说他一直把我当姐姐。这个世界上已经所有人都抛弃他了,我真的不能再这样做了,我不能再丢下他不管了。这可能是炽脩唯一有可能被救治的机会,如果我不答应,拿走的不单单是他的眼睛,也是他全部的希望。你放心,不过就是有些药物的沉淀而已,没什么大碍的。”云白筠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为爱牺牲的陈夏晚。 墨憎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云白筠的决定。其实不光是云白筠,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如此,那种为了自己爱着的人可以牺牲一切的心情,不管是谁,不管是怎样的利害关系,全都改变不了。 墨憎不再强求,有些什么念头,却在心底渐渐坚定起来。 “我很愿意。”云白筠说道。又想起刚才对神医的出言不逊,云白筠有些抱歉,跟神医道歉道:“刚才我是有些着急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神医刚刚还在脑子里面想,如果云白筠说起这件事情,那么自己一定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教训了,可是云白筠这样的态度,倒让神医反倒有些强硬不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哎,其实你这丫头说的啊,还真是句句都在理。我以前,还真是对于患者那是有求必应!每天天不亮就出门采药,直到天黑了,才出诊完回家。那时候,每天都累得不行,可是只要看到患者的病痊愈、看到他们的亲人喜悦的样子、听到他们说我妙手回春、叫我两声神医,我真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我毕竟精力有限,不管我多努力,还是有些人的夙愿我没有办法满足,可能也是因为绝望吧,他们说了一些诋毁我的话,我也就不在意了,谁没些难过的时候!后来啊,我的娘子得了病去世了,她为了不耽误我,到死的时候都瞒着我她的病情!我真的非常难过,也非常后悔!我后悔为什么只顾着看病看病,都没能好好地陪陪她,甚至没能救下她的命!就是在那个时候,又有人找上门来让我看病,那个时候,我死去的妻子还不到头七!我情绪不是很好,便拒绝了,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大发雷霆,还对我恶言相向,连一句安慰的话不说也就算了,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我那个时候就不明白了,我这舍家撇业的,所坚持的东西,到最后到底有什么意义!从那以后,我就拒绝所有前来求医问药的患者,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都是一群白眼狼!再后来,受不了那些人的风言风语,我就搬到这里来了。” 神医说完这些话,原本器宇轩昂的他好像忽然间老了很多。云白筠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所谓的神医,竟然会对患者的需求置之不理,可是,同所有人一样,她只看到了他的傲慢,却没有看见他的伤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别说了小姑娘。”神医摆了摆手,打断了云白筠自责而又尴尬的道歉:“你刚才那么一说啊,我也是想明白了,你说的那些话,都在理!我要是因为他们的不理解,就放弃了当初悬壶济世的承诺,那我还算什么神医啊!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先来给这个孩子看看病吧!” 说罢,神医拉过炽脩,仔细的观察着炽脩的眼睛。炽脩的眼睛很漂亮,是微微的棕黑色,可瞳仁却有些发灰,不似墨憎和冷清秋那般,漆黑宛若幽深潭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的眼睛,神医似乎在哪里见过。 神医对云白筠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孩子的眼睛我可以治好。你们就放心吧,我下去取一些药材,现在就给他医治。”说着,神医便下了楼。 墨憎愣了一下,随即对众人说道:“我下去看看,神医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云白筠点点头,冷清秋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墨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 “神医。”墨憎从背后叫住了神医:“我想问一下,您想让白筠帮您试什么药?” “我前段时间,始终都在山里采药,无意中发现,有这么几种药材,毒性极强。你们行走江湖之人,应该是听过‘七绝散’这种毒吧?七绝散是一种无解的□□,都传闻七绝散的解毒方法是以毒攻毒,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研究出这种解药。难得的是啊!我找到的这几种药材,可能就是能解七绝散的奇药啊!我打算给它命名为‘五春露’。只是这个五春露的配制方法有些特别,不管是顺序还是剂量,要求都很高,所以我才需要有人试药,这样才可以配出真正有效的解药。”神医解释道。 “我有一个请求,希望神医可以满足我。等下您给炽脩治好眼睛后,可不可以直接让白筠走,等到晚上,我自会回来找您,来帮您试药。”墨憎说道,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伙子你真的想好了?”神医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用以以毒攻毒的□□,那个女子为了那个小男孩一口答应下来已经很令自己意外了,可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人,愿意替那个女子来试药。 “嗯。我决定了。”墨憎点了点头:“白筠年纪太小,功夫又不够深,我的定力比她要强一些,所以这件事情我比她更适合。” “好,那就这么定了,小伙子!”神医也是一口答应的很干脆:“小伙子,你一定是喜欢这个姑娘吧?” 这一次,墨憎却摇了摇头:“不。我爱她。” 楼上的小木屋里,云白筠等人有些着急的等待着神医归来,不知道神医和墨憎一起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是需要准备的药材很多吗?云白筠百无聊赖,随手翻开了神医摆在桌子上的一本书。云白筠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打发一下时间,可没想到,翻开一页之后,云白筠便被书上的内容所吸引,那正是她所需要的。 ——作为繁禹最为神秘的地方,溪谷当之无愧。据了解,每十个繁禹有名的医者中,就有八个来自于溪谷或者曾经去过溪谷。而相传,被万千江湖人士所寻觅的繁禹印,也在溪谷的某处…… 云白筠没有再继续读下去,她已经得到了她最想要得到的消息:繁禹印,在溪谷。 繁禹印在“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杏林三月茂,橘井四时春。”之处。 云白筠那本书上对于繁禹印的阐述太过于模糊,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应该是指幻境无疑。而杏林三月茂,橘井四时春,这句话,虽然明明白白的知道是描写医者,可是若想根据这句话揣测出繁禹印具体存在的地方,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现在可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与此同时,墨憎和神医也回到了小木屋。 “神医,您知道溪谷在什么地方吗?”云白筠忙问神医道,神医的那本书上说,每十个繁禹有名的医者中,就有八个来自于溪谷或者曾经去过溪谷。那么神医一定也是去过的吧。 “溪谷?”神医反问云白筠道,脸上满是错愕与讶异。 “怎么了神医?您没有去过溪谷吗?”云白筠问道。 “不是……我去过。”神医有些慌张的缓缓开了口。 “那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其实,我原本有一个妹妹,人称毒医。我们虽在一个家中长大,也同样行医,可是我们的人生观与信念却截然不同。我认为行医就应该悬壶济世,所以我几乎是只研究可以救命的草药,一心想救治那些身患重病,明明还有很多遗憾,却只能和在乎的人天人永隔的可怜人。可是妹妹不这样想,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这种事情在我们行医的人中间显得异常明显。妹妹就觉得,医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与其用来延长那些早晚都要死去的人的性命,倒不如把医术作为一种强有力的武器。那个没人能解的‘七绝散’其实就是吾妹制造的。所以后来的我,会有这样的改变,多少也是有些吸收了当年妹妹的想法,与妹妹也是有些不可分割的关系。大概是十年前吧,妹妹提出要去溪谷采集一些其它地方没有的药材,回来研制新的毒物。却没想到,在那一次寻找毒草的时候,在溪谷失散了,再也没能相见。我本以为,妹妹要是在溪谷找不到我,便会回来找我,可是妹妹却没有回来。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她死了,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她其实还活着。溪谷就在繁禹东边的一个月牙形状的山谷中,如果你们想要去那里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拜托姑娘,帮忙寻找一下我的妹妹呢?”神医抽着烟,絮絮叨叨的回忆这过去。 云白筠点点头:“当然可以。等我们到了溪谷,就帮你寻找妹妹。” “谢谢姑娘,姑娘真是心地善良!在下暨祁有礼了!”神医说着,便弯下腰来,给云白筠鞠躬。 云白筠忙扶起神医,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旁边“啪”的一声。声音十分清脆,像是什么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众人回过头去,是炽脩。 炽脩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很显然,刚刚就是因为炽脩的手过于颤抖,而不小心打破了杯子。 炽脩虽然是个孩子,流浪了多年,却也不算是闯荡江湖的人,可是却始终不卑不亢、安然淡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多么着急,他却也都以一个成熟男子汉的形象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这一次,虽然没有让人多么担心,可是这种与炽脩绝缘的慌张情绪莫名的出现,也着实让人感到担心。 “怎么了,炽脩?”云白筠忙走到炽脩身边,关心的问道。 “其实……”炽脩吞吞吐吐的开了口:“姐姐,其实我好像隐约还记得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记得不是很清晰,刚才听你们说起溪谷,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第126章 繁禹19 我是炽脩。是你们口中所谓的那种看不见天空的孩子。 今天,我要给你们讲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有一个美丽却特别的女子,暨莺。她酷爱医术,却特立独行。她摒弃了世俗的那种“医者就应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思想,坚决的做了一名毒医,每天和毒物打交道,像是一朵美丽却致命的罂粟。 好吧,其实这并不是很久以前,也不是很远的地方。因为那个女子,来到了溪谷。 女子去了溪谷,想去寻找一些特别的草药,却没想到,在山上采摘一丛鲜艳的七伤花的时候,一脚踩空,摔下了山崖。 女子昏迷了,又在剧痛之下醒了过来。多年的行医经验让她很轻易的判断出,自己的腿摔断了,可是在腿的外部,却没有伤口。所以很快,自己就会因为左腿内部的循环不稳定,而导致剧痛无比,可是现在,自己根本移动不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自己为自己处理伤口。她开始大声呼救,可是她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山谷里,很快被风吹散。一直到声嘶力竭、一直到精疲力尽一直到连嗓子里都有了一丝腥甜,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她终于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只能一个人在这里,一点点痛死、一点点病死、一点点绝望死。 也许是女子命不该绝,就在女子对于生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一个路过的男子救了她。 他把女子背回家里的时候,女子还有意识,女子对他说道:“我的腿断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我很有可能会残废,可以给我一把匕首吗?” 男子不太听得懂女子的话,却爽快的递给女子一把匕首。 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紧匕首在腿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时间,疼痛让女子彻底的晕厥过去。 男子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草草给女子包扎了一下,止住血。可是不知道是女子伤的太重,还是自己给女子处理伤口的方式不对,女子始终没有醒来,反而一直高烧不退。男子很担心,也很自责,便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女子的身边照顾着女子,给女子擦脸、换药、熬一些稀米粥一点一点的给女子喂进嘴里…… 终于,在不知道是第几天的时候,女子醒了。清醒过来的女子利用自己高超的医术,给自己开了药方,固定了左腿。 男子接过女子的药方,眼中满是充满赞许的不可思议,他问女子道:“你是医者吗?治病救人的医者?” 女子想摇头,告诉男子她虽然是一名医者,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悬壶济世的医者,而是一名毒医,在她的世界里,医术其实更适合用来杀人。 可是,也许是她太过虚弱,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第一次,她对于自己秉持的信念,动摇了。 女子的腿短时间内不能行走,男子便日夜不停的用木头为女子做了一个木椅;后来,女子开始练习走路,男子便又为女子做了一副拐杖。女子的腿伤的很重,男子一直在身旁陪着她鼓励她,虽然,女子的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坚强的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 女子的腿终于康复了,男子却每天都陷入了惆怅当中。她昏迷的时候,他没有这样难过;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没有这样难过;现在她康复了要离开了,他的心却难过的快要滴血。 男子蓦然发现,原来,他早已爱上了那个坚强的女子。 女子同男子告了别,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在家里,自己的哥哥应该在焦急的寻找自己吧?可是,女子走着走着,走的越远,心里便越难过,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里面一点点的被剥离。好像,她并不是要回家见久违的亲人,而是要背井离乡,去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偶然,女子也早已深深的依赖上了这个风度翩翩,又对她无微不至的男子。 当女子重新出现在男子面前时,男子吃了一惊:“怎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女子微微一笑:“忽然觉得这里挺美的,在这里安家,也挺好。” 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海誓山盟,男子和女子终于在一起了。在真爱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两个人开始了他们漫长的爱情。女子惊讶的发现,这个男子竟然是溪谷的谷主晁轩。她知道,如果想要和男子在一起,那么自己毒医的身份,一定会给男子带来困扰,也就是说,一个是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另一个是自己深深爱着的男子,她必须要做出一个抉择。 而男子似乎看出了女子的心事,而他,从来都不希望,他带给她的是痛苦,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要有。男子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对女子说:“我们走吧,去你的家乡,去找你的哥哥,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女子感动万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人如此的深爱着自己。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愿意为她放弃一切,而她,又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她摇摇头,说:“为什么要离开呢?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比我的家乡,要美的太多太多。” 女子知道,从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那个毒医,她只是他的妻子,他的全部。 他们成婚之后,女子开始和男子一同守护着对于溪谷人最重要的东西——缠暮轮。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东西,只是知道,那是除了繁禹印之外,对于繁禹人最重要的东西;也是千万人想要去争抢的东西;更是,溪谷人的灵魂。 后来,男子和女子生了一个男孩。其实讲到这里,大家都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个男孩就是我,溪谷谷主和毒医唯一的孩子,晁炽脩。 在我两岁的时候,缠暮轮在溪谷,被溪谷人世世代代守护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大群身着黑色铁衣,头戴盔甲,骑马持着□□的人,闯进了溪谷。他们把所有溪谷人,都抓了起来,我看的出,爹和娘都很紧张,他们并不是不害怕,可是,他们没有退缩的理由,他们只是把我,塞到了一个大木桶里,接着拿起武器,我知道,他们要与溪谷同进退,共存亡。 爹和娘还没来得及走出院子,盔甲人便闯进来了,爹举起手中的长矛,向马上的一个盔甲人刺去。盔甲人身经百战,我爹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盔甲人轻轻松松的闪过他的矛,结果他的矛却刺在了马身上,他还来不及把矛□□,便被盔甲人砍下了头颅。我娘一向是个坚强的女子,可是,当爹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放弃了抵抗,扑在爹的身上,而盔甲人的马蹄,就这样接二连三的,踏在娘柔弱的背上。 我依然还记得娘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你。 你们还记得那匹因为被我爹刺去的矛,而受伤的马吗?它因疼痛,而失了控,高昂的前蹄,抬起又落下,刚好踢在了一个木桶上,木桶被坚硬的马蹄踢出了一个坑,两根木刺,扎进了我的眼里。而我的眼前,已然一片殷红。 很巧,那就是我藏身的木桶。 我失去了知觉。 听说,那一夜,溪谷血流成河,无人生还。 而我,是个例外。 家里的长工甲一,看到我受伤后,抱起木桶,飞快的跑起来。盔甲人的弓箭不停的射在他的背上、腿上,他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甲一已经倒在地上,连□□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模模糊糊的看到,甲一伤的很严重,身上的箭密密麻麻,像是一只刺猬。不知是我的视线太过模糊,还是甲一伤的太过严重,似乎甲一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染成了红色,地上也是血红一片。我以为甲一死了,我一点一点缓慢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甲一,甲一却醒来了,他伤的那么重,我真的想不出他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见我醒了,甲一笑了,说:“炽脩,坚强点,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甲一再没气息。 我知道,这一次,甲一是真的死了。我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我便睡着了。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永恒的黑夜。我以为是这个山洞里的光线太暗了,于是,我走出山洞,却没想到,山洞外,也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不管我怎样的揉眼睛,都无济于事。 我终于明白,并不是光线太暗,而是我的眼睛失明了,我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色彩,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伤与痛。 也许是太过于悲伤,我逐渐记不起我两岁以前发生的事,本就不灵光的幼年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变成了一个个支离破碎却怎样都连不成线的片段。我记不得爹,记不得娘,记不得甲一……我只记得,我叫炽脩,我是一个从小便双目失明的孩子,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关心我。人们都是见到我,便把我一脚踢开,若是遇到好心人,就给我两个冷馒头,再把我一脚踢开。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遇到了云姐姐。她从不觉得我是个累赘,她愿意带着我一同上路,她甚至愿意帮我治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可我却觉得,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甚至比娘还要美,她笑起来的样子,一定也很漂亮。都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我认识了很多哥哥姐姐,声音冰凉却很厉害的墨哥哥、经常跟我玩耍的贺哥哥、尾音总是喜欢上扬的温柔的冷哥哥、声音温柔却坚定的夏姐姐、原本皮毛光滑却可以化作人形的玉翡姐姐……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因为有了他们,我才有了一个家。 最后的最后,云姐姐听说有人可以治好我的眼睛,她丝毫没有犹豫,甚至放下了原本一直寻找的九国印。在这里,有一个神医,他讲了一个他妹妹的故事,而听完他的话,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然默默拼凑在了一起。 所以,我才能在这里,把我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不过,我虽然看不到光明,可是我相信,我的生命里,不会一直没有光明。 第127章 繁禹20 听了炽脩的故事,众人久久不语。 大家虽然知道炽脩可怜,可是在这纷纭复杂的世界上,又有谁没有些难言之隐?相比之下,炽脩虽然见不到神采,也同样见不到伤痛吧?可是谁又想到,那些最为残忍的,早就在她们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年纪里,炽脩便已经经历过了。 神医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眼前这个孩子……就是妹妹的孩子吗? “孩子,你受苦了!”神医一把把炽脩抱在怀里。 “舅舅!”炽脩也用同样的力度仅仅抱住神医,这种从未想到过的重逢,别样的催人泪下。 “孩子,你放心,舅舅一定治好你的眼睛!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神医眼泪纵横的说道。 一旁的云白筠看着眼前亲人重逢的这一幕偷偷的红了眼眶,难怪炽脩的医学天赋竟然这么高,原来是遗传基因决定的。炽脩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是,他所有的不幸,也都将停留在这一天,从今往后,他一定会比所有人,都更加幸福,也更加的珍惜幸福。 “小姑娘,你不是要去溪谷吗?快回去收拾一下吧,我这里,有一张地图,是当年我和炽脩的母亲一块去溪谷的时候用过的。你们拿着吧。炽脩就留在我这里好了,我会好好待他的,你放心。”神医的话打断了云白筠的感伤和憧憬。她微微想了一下,认为神医说的不无道理。他们都不懂医术,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抓紧时间研究一下去溪谷的路线。 这样决定了之后,云白筠等人便告别了神医,回到了溯水客栈。 “墨大哥,我们要怎么去溪谷?”回到客栈,云白筠便迫不及待的问墨憎道。 “繁禹的地貌属于丘陵地貌,高低不平,要是做马车的话,可能会比较困难。我刚才拿着地图研究了一下,我们坐船去就可以了,剩下的路程不算太远,步行就完全可以抵达。”墨憎分析道。 “好啊!我最喜欢坐船了!”依旧是颜睿第一个响应。 “我没意见,都可以。”白白说道。自从贺知青死后,白白的性格变了很多,再也没有往日的欢快。主子的命令,白白从来都不违抗,却也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我同意。”西芙轻轻浅浅的说道。 “那就坐船吧。”冷清秋也说道,而他的意见也就代表了乌兰芙雅的意见。 “那我们坐船去溪谷,明天一早出发。”云白筠说道,同时不忘看了墨憎一眼,而墨憎也不出意外的,给了云白筠一个肯定的眼神。 折腾了一天,和神医斗智斗勇,又听了炽脩太过于悲伤的故事,大家都累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确定众人都睡熟了之后,墨憎下了床,穿好了衣服,从溯水客栈的后门走了出去。 墨憎悄无声息的关好客栈的后门,刚刚转过身去,就看见冷清秋正倚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似乎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在这做什么?”墨憎皱起眉头问冷清秋道。 冷清秋走到墨憎身边,一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表情,却没有回答。 “难道是来劝我的?”墨憎笑了笑:“你知道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换成你,你也会做一样的事。”墨憎说道。 “没错。”冷清秋点点头:“我知道你去意已决,如果是我,我也会向你这么做。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忘了你的命是谁给你的,别辜负了夏晚的性命。” “放心。”墨憎点头笑笑。 冷清秋没再向前走,任由墨憎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墨憎回到小木屋,炽脩已经睡下了。墨憎问神医道:“炽脩的眼睛怎样了?” 神医摆了摆手:“已经睡下了。我给他敷了些特制的草药,又熬了些中药给他服下,内服外敷,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痊愈了。” 墨憎满意而又放心的点点头:“那么开始吧。” “我先前啊,不知道炽脩是这种情况。既然我是炽脩的舅舅,为他治病也是应该的,小伙子,你就不用帮我试药了。”神医大方的说道。 “其实炽脩的母亲在溪谷是有给你通过信的,对不对?是她要你制出七绝散的解药的,对吧?制出这个解药,对你来说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对吧?如果她知道的话,是一定会坚持她的承诺帮你试药的,所以,我也一样。好了,开始吧。”墨憎说道。他太了解云白筠的性子了,不管面前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不是那种因为贪生怕死就能违背自己承诺的人,而他,从来不想她收到一点点的伤害,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可能性。 “小伙子,你真的决定了吗?这个试药的过程,不是很轻松啊!”神医最后问道。 “决定了。”墨憎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众人还在睡梦中,便被一连串的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了。 颜睿随意披上一件外衣,因为被吵了清梦而有些恼怒的打开了门,门外却是神医,一句话,让颜睿顿时睡意全无。 “不好了!出事了!” 神医从多年起,便隐居于深山老林中,除了每年会进城一次采购一年所用的必备用品之外,神医从未踏入繁禹城内半步。而能让如此深居简出的神医匆匆忙忙的赶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女子们穿上衣服,顾不得洗漱梳妆,便跑到客厅,其中,最紧张的自然是云白筠,她焦急的问道:“神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是不是炽脩出事了?” 神医却摇了摇头:“不是!是来给我试药的那个小伙子出事了!” 小伙子?云白筠环顾一下四周,乌兰芙雅、白白和西芙是女子,炽脩在神医那里,颜睿和冷清秋都在……唯独,少了墨憎。甘愿代替自己去试药的,恐怕也只有墨憎了吧?也许,只是自己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她怕那个人真的是墨憎,怕再也见不到墨憎。 “神医,墨大哥,究竟怎么了。”云白筠面如死灰的问道。那一瞬间,云白筠仿佛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神医缓缓道出了原委。 所谓试药,顾名思义,是通过身体最直接的感受,观察身体在与药物的作用之下,从而选出最适合的药物,将几种药物匹配在一起,方成为一种良方。而试药的环节,却并不轻松,特别是为□□配制解药的试药过程,则更加艰难。七绝散本就是每一味草药都是无解的□□,想要找出解药,唯有以毒攻毒。因而,墨憎服下的药,也全部都是□□,只不过服下之后,便马上用另一种草药解毒。药物与药物组合,一次又一次中毒而又解毒的过程,令墨憎的身体剧痛无比。还好,试药的是墨憎,若是换成云白筠,恐怕还真会吃不消。按照神医的草药和解药,本来万无一失,可不知道为什么,墨憎却突然晕倒了。若是神医知道问题的原因出在哪,治好墨憎完全不在话下,可是,现在连神医也看不出所以然的话,那么,墨憎恐怕会在某个昏迷的夜里,永永远远的,失去知觉。 “怎么会这样……”云白筠呆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混蛋!”冷清秋再也没有办法保持那个温柔的翩翩公子的形象,狠狠一脚踢开了一个木凳。他并不是在骂神医,而是在骂墨憎,明明说好了会照顾好自己,明明说好了不会糟蹋夏晚的性命!现在临阵脱逃了算什么?是认输了吗?为了让你活下去,我连你害死夏晚的过错都原谅了,你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吗?你害死夏晚的仇,我都还没找你报!难道你就想这样死了吗!混蛋! 云白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眼泪便先一步的夺眶而出。她才发现,她真的太爱墨憎了,这种感觉,丝毫不亚于冷清秋爱惜萱,不亚于陈夏晚爱墨憎,不亚于,墨憎爱她。试药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云白筠知道,自从墨憎死过一次之后,他是有多珍惜自己的生命,有多珍惜陈夏晚给他的生命,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替自己去试药。他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出这个选择?他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个选择?他要付出多少的深情、多少的爱,才能做出这个选择? 云白筠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脆弱过了,可是,如果墨憎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云白筠很怕自己会就这样跟着墨憎去了。只是她现在不能脆弱,也不能倒下,她必须坚强,只要她坚强起来,墨憎也许就还有一线希望。 “神医,带我们去看看墨大哥吧。”云白筠听到自己这样说道,平静的,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一切。 小木屋里,墨憎正平躺在床上,因为药物的作用,原本白皙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眉头紧皱,豆大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掉,似乎是在昏迷中,还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神医,您觉得,墨大哥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有可能导致这个样子?”云白筠问道。 “如果说,是与某种药物相克的话,倒是有这种可能,只是我在试药之前,问过他同类的药物,他十分笃定,没有相克的先例啊!”神医也有些不解的说道。 众人看着神医的神色,知道墨憎的情况绝不乐观,而又束手无策,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眼睁睁的,看着最爱、最在乎的人死亡,更残忍的事情了吧。 云白筠跪坐在墨憎床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不时的帮他擦着额角的汗水;冷清秋倚在门框上,没有流泪也没有表情,可额头上的汗珠,却还是出卖了他;乌兰芙雅站在冷清秋身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尴尬的沉默着;颜睿心里紧张的不得了,试图用一些别的小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却发现,越转移,心思就越乱;最胆小的西芙则不停的啜泣着,只是着屋子里的氛围太过寂静,让她连哭都不敢痛快的哭,只好低头咬着手帕,双肩不停的抖动着;而白白早已哭成了泪人,无声无息,泪痕却在脸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在经历过贺知青的死之后,白白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什么事情流泪了,却没想到,在看到自己主子生死未卜的时候,自己依旧会难过,依旧会心痛。 其实白白还是很赞同夭泛花的观点的,云白筠并不是一个能给她们带来幸福的幸运星,只是,白白一点都不恨云白筠,相反,如果明知道这一切会是这样的结局,白白也依旧会选择,同云白筠一起上路,用尽所有的力气去保护她。因为从一开始,白白便知道,所有的离别和感伤,其实都不过是因为爱。 太阳缓缓的落下,黑夜笼罩了这片森林,也笼罩了大家残存的一点希望。 墨憎,还有可能醒来吗? 第128章 繁禹21 “神医,你说的相克药物的同类药物,都包括什么?”冷清秋突然的问道。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能确切解救墨憎的办法,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冷清秋的性格。 “小米草、夏枯草、瑞慈草……”神医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说着草药的名字。 该死!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冷清秋绞尽脑汁的思忖着。 “等等!夏枯草!”冷清秋终于发现了什么。 “我之前问过这个小伙子,他说他很确定,他对夏枯草没有相克的先例。”神医摇着头,否定了冷清秋的猜测。 “没错,墨憎对夏枯草不相克,但是,夏晚,夏晚对夏枯草相克。我记得很清楚,小的时候,有一次夏晚误食了夏枯草,险些丧了命。”冷清秋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说道。 “对啊!”云白筠也恍然大悟:“墨大哥之前同夏晚换过血,所以,夏晚相克的药材,应该也顺延到墨大哥那里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神医,如果之前换过血的话,换血者的相克药材,会不会也传染给被换血者呢?”云白筠问神医道。 “这个,我没有接触过。换血是禁术,应该是只有巫医才会做的。”神医坦诚的说道。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冷清秋摆了摆手:“与其在这里你猜我我猜你的坐以待毙,倒不如背水一战。神医,你就准备按照夏枯草同类相克中毒的症状解毒就好。”冷清秋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 “好,好。”神医忙不迭的点头,按照冷清秋的吩咐着手去准备,有的时候,有一个可以掌控大局的人真的很重要,而很显然,此刻,冷清秋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 神医很快熬好了解毒的药,众人手忙脚乱的给墨憎服下。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墨憎的脸色竟然渐渐的变得正常起来,只不过,没有了往日的红润,依旧很苍白。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是吗?”云白筠很是激动,欣喜的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墨憎。 “太不可思议了!”神医也叹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事。” 说着,神医坐到墨憎床边,开始给墨憎把脉。 神医探了一会儿墨憎的脉络,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头甚至还带着微笑的脸孔,又突然收紧,变得严肃起来。 云白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从神医的表情上来看,就猜到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事,忙追问道:“怎么了?神医?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太迟了。”神医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模样说道。 “什么太迟了?你倒是说清楚啊!”颜睿这个急脾气已经在一旁急得火烧眉毛,恨不得上去把神医的嘴掰开,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没说。 “我们解毒解得太迟了,他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却没有把握能不能醒过来啊!”神医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时间,大家好不容易才重新燃起的希望,又被一盆冷水浇灭。若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期望,也就罢了。只是难过就难过在,明明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够成功了,可是,为什么,最后却还是失败? 冷清秋这一次却异常的冷静,他把手搭在云白筠的肩上,止住了云白筠想哭的冲动:“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墨憎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云白筠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神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实,想要救这个小伙子,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云白筠急促的问道。 “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很容易办到的,只是我看你们都不是普通人,也许可以做到的吧。这个地方,和你们要去的溪谷,也有关系。在溪谷,有一个叫做鸿门的地方,那里有一种药材,可治奇症,因而很多人慕名而来,门庭若市。可是,越想得到稀有的东西,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高。想要拿到这株药材,必须要通过它的九层考验,这九层考验,一层比一层困难,有好多人,不但拿不到药材,反倒自己送了命。”神医说道。 “这么难,墨主子又在昏迷,我们怎么过得去啊?”颜睿有些不满的说道,那么多人都达不到的目的地,哪怕他们所有人一同去,也未必可以平安归来,可能牺牲几个,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现在,他们在来繁禹的路上就已经死了不少人,怎么才能寻到这个药材呢? “不。”云白筠却摇了摇头:“我们去。” “什么?你疯了吗?!”颜睿大声质疑道,这种明明就是以卵击石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去质疑的? “我们必须要去。”云白筠说道:“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一路走来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路上的凶险未必比这九层考验简单,但我们也都闯过来了,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办到的!我们要去找这株药材,也必须要去找这株药材,反正我们也要去溪谷找繁禹印不是吗?等我们找到药材和繁禹印,一同去云锦。”云白筠的话铿锵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墨憎不在,她必须坚强,也必须强大,这样,才能保护所有她想要去保护的人。 “我同意云主子的话。”白白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也同意。”冷清秋有些惨淡的笑了一下。 “我也同意。”乌兰芙雅奶声奶气,却无比坚定。 西芙和颜睿交换了一下眼神,终究也是点了点头。 “就这么决定了。”云白筠带着点命令的意味说道:“冷清秋和芙雅留下来照顾墨大哥,其他人跟我去溪谷。” “筠儿,这可不是什么好决定。”冷清秋打断云白筠说道。 “不行,冷清秋你必须留下。”云白筠摇着头说道。 “筠儿,你听我说。”冷清秋说道:“我丝毫没有看不起大家的意思,只是去鸿门的路途凶险,墨憎又不在身边,如果我再不跟你们去的话可能……” “冷清秋,你听我说。”这一次,云白筠打断了冷清秋:“你如实告诉我,鸿门的九层考验,和繁禹幻境,哪个更困难一点?” “繁禹幻境。”冷清秋如实说道。 “你看,我们连繁禹幻境都平安闯过了,鸿门的九层考验,又怎么可能难得到我们?你不是也说过的吗,要相信我们,总会有绝处逢生的可能!我不能总是依赖你,依赖墨大哥,我必须自己成长。而相比之下,现在没有一点攻击力的墨大哥和炽脩,才更需要人保护。万一剜月又来偷袭,没有人保护他们,使他们二人沦为人质,那么情况可就被动的多了。所以,冷清秋,这个人必须是你,也只能是你。”云白筠看着冷清秋的眼睛,没有一丝闪躲的说道。 “……好吧。”冷清秋沉默了好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事,就飞鸽传书给我。” “放心,我会的。”云白筠扯出了一个微笑,接着,转过身去看着众人:“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天亮了就出发。” 这一次,云白筠再也没有一丝的犹豫,如她所愿,她终究还是成长了,成长成了她想要成为的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子。可是,如果成长的代价是这样,那么,她宁愿不要成长。 清晨,云白筠、白白、西芙和颜睿背着行李,踏上了去往溪谷的路。 和预计的一样,他们选择了坐船出行。之前一直吵着没有坐过船的众人,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看风景,白白一个人坐在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白。”云白筠从身后喊了白白。 “云主子。”白白勉强笑了一下。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了,这么好的风景,别辜负了。”云白筠也笑了笑。 “云主子,你真的变了好多。”白白望着澄澈的水面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 “我现在变成这样,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云白筠坐到白白旁边。 “没有。”白白利落的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一脸迷茫,好像对什么都不懂,对什么都有些惧怕,眼神里却是说不出的坚毅和勇气。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迟早都会遇见今天的你。” 云白筠低下头笑了笑,却没说话。第一次在王婆婆那里遇见白白,第一次在绘恩的擂台上遇见贺知青,第一次在客栈遇见墨憎……这一切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久到云白筠已经快要记不起第一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样子了。那个时候的云白筠,一心只是想着快些收集齐了九国印,回到爷爷身边,却丝毫想象不到,这一路上,原本亲如一家人的大家竟然会走的走、散的散,甚至是天人永隔。就像是她面对着大海,许下的那个愿望:希望一切都能重来。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么她一定会好好珍惜所有人,她可以不找九国印,就让时光一直停留在,那个最快乐的时光。 第129章 繁禹22 见云白筠不说话,白白继续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爱墨主子。” “怎么了?” “我以为你只爱你自己,或者说,你对墨主子的感情,只是一种同情一种怜悯。”白白说道。 “我从没这样想过。”云白筠有些不理解,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她虽然后知后觉,但她真的很爱墨憎。 “那就好。云主子,墨主子他真的很爱你。也许现在的你并不明白,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白白又说道。 “这样的话,好像夏晚也曾经说过。”云白筠笑笑。 “是。”白白点点头:“夏晚一直爱着墨主子,可是墨主子,从来,都只爱你。” “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云白筠问白白道。 “我也不知道,先找到九国印再说吧。有段时间我真的很想死,很想去陪知青,可是如果我那样做了,他可能不会原谅我了吧。”白白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吧,总能忘记的,不是吗?你看,已经靠岸了。” 云白筠顺着白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前方就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滩,就像是,希望。 下了船,又走了一段,便是鸿门了。鸿门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一扇门,可实际上,鸿门却是一座塔,塔里有九层,应该就是由九层考验得来吧。在塔外的墙上,清清楚楚的贴着告示:鸿门塔共九层,每层高九尺,设有一机关,九层考验因此得名,考验逐层深入,越高越险,生命堪危,九层考验皆过者,可得仙草一株,得之者,霸也。 云白筠仔细看了看墙上的告示,回头对三人笑了笑:“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走吧。” 四人走进了鸿门,第一层,里面放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木箱,大约有一百多个,只有一个木箱里,有一棵草药,而每个人只有十次机会,若能在这十次机会里,成功找到那棵草药,方可进入下一层。 云白筠仔细观察着,有很多人都是垂头丧气的走出来,有的还捂着脸或者手臂,想来没有仙草的木箱里,也未必全是空空如也,还有可能是什么暗器之类。木箱一共一百多个,她们有四个人,胜算也不是太低。 这样想着,云白筠走了进去。进屋的一刹那,云白筠忽的有些后悔,要是带着冷清秋来就好了,他的占星术,找到一个木箱里的植物,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现在的云白筠,只能靠自己。 云白筠打开了一个箱子,空的。 云白筠又打开了一个箱子,依旧空空如也。 云白筠打开第三个箱子,这一次,从里面窜出来一只老鼠,吓了云白药一跳。 云白筠有些无奈,这么多个箱子,要怎么猜呢?总不能,一会儿猜一个“一”字,一会儿猜一个“人”字吧?可能还不等猜出人字,打开箱子的机会就用完了,如果…… “一次可以开几个箱子?”云白筠问身边的守卫道。 守卫白了云白筠一眼:“你要是一次能打开一百个箱子,也可以。” 云白筠笑了笑:“也许,我还真的可以。” 云白筠暗暗运起御木术,一百多个箱子中突然有一个箱子应声打开,箱子里的草药因为接受了云白筠御木术的灵力而茁壮地成长起来并把箱盖顶起。想不到,当初冷清秋教给自己防身的御木术,这个时候却派上了大用场。 云白筠成功的找到了草药,众人一同走向第二层。 第二层,是要在十杯液体当中,找到一杯水。 这一次,云白筠犯了难,西芙却准确的拿起了一杯水。众人惊讶的问西芙是怎么做到的,西芙却笑笑:“在庸赋的时候经常下厨做饭,便熟悉了。” 第三层的考验是,用绳套套中最远的木桩。 这对于云白筠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云白筠一个绳套掷出去,便准确无误的,套住了木桩。 第四层、第五层和第六层考验,分别是吟诗、作画和弹琴,这些事情云白筠都不是太擅长,可是有着之前在绘恩和崆曲的经验,也都没什么意外的顺利通过了。云白筠隐隐感觉有些奇怪,本以为鸿门的考验并不比繁禹幻境的考验轻松,却没想到全都是一些套圈、开箱子的游戏,接下去又是吟诗作画类的娱乐。看似简单的考验背后,又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白筠没有时间思考,只能继续向前。 第七层,是将人置身于泥潭之中,并且要在一分钟之内爬上来。 第八层,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走出一个迷宫。 而终于,到了第九层,每个人都被带到了一个不同的屋子里,等待着不同的考验,也是最终的考验。 云白筠走进屋子里,屋子里的人,却是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爷爷,是你吗?我好想你啊!”云白筠扑进爷爷怀里。 “孩子,你受苦了。”云鸿轩抚着云白筠的头说道。 “爷爷,我马上就集齐九国印了。”云白筠说道,可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孩子,不要再找什么九国印了,我们一起走吧!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那个仙人找不到我们的。”云鸿轩说道。 突然云白筠趴在云鸿轩的怀里底笑了一声,似是不舍又似是在嘲笑自己。虽笑着,但是她的笑却比哭还难看。她的胳膊慢慢的把云鸿轩推了开来。 自己记忆里的爷爷,不是这样的,他不会违背游戏规则,更不会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而且,现在的自己,还有着不得不去做的事。 “我的爷爷从来都不会做这种违背承诺的事,而且现在寻找九国印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了,在途中帮过我的人,在途中失去生命的人他们全都是因为九国印而死。如果我现在放弃,那么他们的死就失去了意义。即使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为了他们留下他们死去的意义。”云白筠说完,四周突然一片漆黑。接着,前方开始有了星星点点的光,云白筠顺着光的方向向前走去,那似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而在那条通道尽头的世界,豁然开朗。 白白见到的人,是贺知青。 “白白,你还好吗?”熟悉的声音让白白一时间不知所措。 “知青,知青,是你吗?”白白激动的喊着,两行清泪流淌下来。 “是我,白白。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丢下了。现在我回来了,你还愿意原谅我吗?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我曾经许下的承诺,我依旧会一一兑现。”贺知青板着白白的双肩,问道。 白白没说话,扑进贺知青的怀里。 贺知青拍了拍白白的头:“跟我走吧。” “知青。”白白突然开了口:“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我梦见你了,梦见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梦,可是我还是答应你了,因为我想,这样的话,至少你可以陪我到天亮。你知道吗?自从我那次说过,我并不喜欢白白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就再也没有喊过这个名字。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也依旧愿意和你一起走,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云主子还在等我。所以,知青,对不起,我必须要走了。”白白说着,慢慢的松开了贺知青的手,而前方的路,已然被点亮。 颜睿和西芙见到的人,都是夭泛花。 “颜睿,西芙,你们好吗?”夭泛花妩媚的问道。 “泛花姐姐,你还活着吗?”西芙问道。 “嗯,我们九国印是不死的。我见到夏晚了,她说她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我便回来了。只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夭泛花说道。 “帮什么忙?”西芙问道。 “等等。”颜睿突然打了差:“泛花姐,你应该早就知道夏晚并不希望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吧。你知道,在你做了这种举动之后,我们每个人都有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夏晚的索取太多而关心太少。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并不是你,而是我们自己的心魔,对不对?” 夭泛花没说话,样子却在空中一点一点的消散,最后,变成了一扇门,一扇通往光明的门。 四个人在光亮的交汇点再次相遇,知道了白白、颜睿和西芙看到的影像之后,云白筠终于明白了鸿门存在的意义。其实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曾经的自己,同冷清秋一起练御木术的云白筠、一直执拗于差点害死墨大哥的云榴的桂圆羹、在绘恩初遇贺知青、在崆曲时木泽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和冷清秋一起玩的套圈游戏、在泥潭里救出乌兰芙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也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忘记的,最大的财富。 而真正的考验,恐怕就是幻象吧。和在玉琼派的时候一样,都是一个如果迷失,就有可能永远的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上的幻觉。只是这个幻觉更加的逼真、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白白一直都没有忘记贺知青,所以,她遇见了那个想要带走她的贺知青;西芙和颜睿一直因为夭泛花的偏执而对身边的人自省,所以,他们遇见了想要带他们去赎罪的夭泛花;而云白筠,则一直都在爷爷、在寻找九国印、还是和大家就这样在一起的选择中纠缠,所以,她遇到了云鸿轩。其实不管是哪一个幻象,终究还是都有着它不一样的地方,只要认真去领悟,也总会发现,就像贺知青奇怪的称呼、夭泛花奇怪的后知后觉,和云鸿轩错误的人生观。可是这个幻象想要告诉众人的,却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不能在纠结中生活、不能在遗憾中生活、也不能在过去中生活,必须要努力面对着,未知的未来。其实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心魔,自己的投降,远比千万个敌人阻挡可怕的多。 四个人一同走出门去,转角一个架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是一株冰蓝色的植物,幽幽地泛着蓝光好似向众人展现着它的不凡。 “这应该就是神医所说的,那株可以治好墨大哥的植物吧。”云白筠笑了笑。 “也许吧。”白白也笑了笑,自从贺知青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了,现在的她,裂开嘴角,却也依旧光彩夺目。 “我们走吧。”想到墨憎还处在昏迷之中,云白筠并不想多做停留,对三人说道。 三个人点了点头,同云白筠一起,向楼下快步跑去。 第130章 繁禹23 “云主子,我们是先寻找繁禹印,还是直接回去呢?”白白问云白筠道。 “先回去吧,我怕墨大哥出什么危险,等墨大哥痊愈了,我们再一同来寻找繁禹印也不迟。”云白筠很快做出了决定。 “好。” 小木屋里,墨憎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接着,眼皮颤了两下,苏醒过来。 墨憎微微睁开的眼睛刚巧对上冷清秋的目光,冷清秋没有多么意外的样子,只是轻声说了句:“终于愿意醒了?” “嗯。”墨憎笑了笑:“我睡了很久吗?” “还好。”冷清秋淡定温和的笑了笑,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刚刚的心情,究竟经历过怎样的大起大落。 “我就说,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墨憎说道。 接着,墨憎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冷清秋邪魅的笑了一下:“芙雅在外面煎药,不过你要是问其他人,可就真的不在这里了。筠儿见你昏迷不醒,神医说在溪谷的鸿门有一株草药可以治病,便一路寻去了。临走的时候,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冷清秋掏出了云白筠的那本书,还有除了鹤瑞印、庸赋印之外的所有印章。 “她去了哪里?你怎么没有和她一起去?”墨憎一瞬间紧张起来。 “我本来是想去,可是筠儿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冷清秋摊了摊手:“她应该成长成你当初遇见她的时候的样子了吧?你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墨憎没说话,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放心吧。”冷清秋笑了笑:“我和筠儿说好,如果遇到危险,她会及时发飞鸽传书给我们的,而且,你要相信,筠儿真的有着很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 云白筠一行人刚刚走出了鸿门,没有了来时的小心谨慎,他们快步的向前奔走着。到鸿门的路并没有很远,眼看着,四个人便离停在港口的船不远了。云白筠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准备一口气跑回船上。 四个人刚跑了两步,前方突然出现了五个人挡住了去路,云白筠一个踉跄,险些撞在那几个人身上。 云白筠皱着眉头抬起头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对方却先发制人,将四个人原本的恼怒适时的转化成了微小的恐惧。 云白筠仔细的打量起对面那五个人,中间的一个带着面纱,看不清楚样子,给人的感觉却无比熟悉。而其余的四个人,清一色都是妖艳的美女。她们的美和云白筠不同,也和陈夏晚不同,甚至比夭泛花的妖艳,还要再浓烈一些,甚至浓烈的有些诡异。 云白筠知道这些人肯定又是剜月派来的,也没有什么值得浪费时间的必要,直接拉开了决斗的架势:“不就是又想来杀我吗?不过,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等下。”白白却挡在了云白筠身前:“不就是对付这些家伙,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白白转过头来对云白筠说:“云主子,相信我,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快走吧。墨主子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等我解决了她们,就马上去找你。” 云白筠想了一下,白白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虽然不似墨憎和冷清秋那样是顶尖的高手,可是对付这几个黄毛丫头,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这样想着,云白筠点了点头,白白冲上去拦住她们,云白筠和颜睿、西芙一起继续向船的方向跑过去。 那五个人笑了一下,似乎是很瞧不起白白,同时她们也只派出一个女子来同白白对战。白白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用眼神告诉对方,自己不怕她们。 接着,白白运起了御水术,御金术和御水术是白白的看家本领,只是这两个法术都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制约,平时来讲,御水术比御金术更少用到,可是现在既然是靠海,那么用起御水术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女子则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白白心里有些骄傲,难道这点三角猫的功夫就把她吓到了吗?可是白白错了,因为下一秒钟,女子便把白白打出去的水花团城了一个球,在手里把玩着,她并不是惧怕白白,相反,是惊讶白白为什么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招数和自己比试?那么,接下来就让她来告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什么才是真正的法术吧。 女子把手中把玩的水球快速的打了出去,速度快到白白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被结结实实的打倒在地,鲜血从白白嘴里淌了出来。 从一开始,白白就知道这些人是剜月的手下,也知道绝对没有那么轻易的就可以对付得了,甚至从来都没想过要活着回去。从贺知青死的那一刻开始,要说白白就已经没有动力活下去的话就有些绝对,可是她确实是把生死看淡了,似乎生或死对于她来说,只是与不同的人的重逢。如果说,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从一开始就必须要有人牺牲的话,那么只要那个人是她,便再好不过。只是,她以为自己至少可以支撑到云白筠他们都上了船,却没想到,面前这个妖媚的女子,连这样的一点时间都不能留给自己。 白白坚持着站起身来,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化成真身,接连吹毛幻形,变出无数个自己。这种幻术是白白与生俱来的法术,用这种方式迷惑敌人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至少应该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可是白白又一次的估量错误,眼前的女子并非等闲之辈。她只是稍微的迷惑了一会儿,便使出招数将白白制造的所有的幻象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白白不甘心,再一次的吹毛幻形。 这一次,女子破解白白的幻术,比刚才还要快。 白白愣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不等起到什么作用,自己的毛就要秃了,可是,如果不靠这种方式来制造幻象,她又有什么可以先声夺人的呢? 女子似乎看穿了白白的心思,笑了笑说道:“别再拔毛了,还是给自己留个全尸吧,你的这个幻术,我三秒钟就能解。” 白白有些恼怒,开始上蹿下跳的用利爪来攻击女子,依靠自己的真身身形小跳跃能力又强,一时之间还真是占了上风。 白白利用女子身体的弹性,不断的跳跃着,在女子身上抓出了不少伤口,女子狼狈不堪,却没有什么大的威胁性。白白一爪抓到了女子的脸上,女子生气了:“让你几招你反倒得寸进尺了,这样也好,省的你那么累。”说着,从女子身上忽的吹来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一下把白白弹出去好远。 白白重重的摔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伴随着一些被气流震碎的内脏碎片。 白白已经没有体力去化成真身了,只能以人形的形态来进行战斗,自己今天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只能这么办了。 白白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女子不以为然的看着白白,似乎好奇这个气数已尽的女人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瞳孔却突然收紧:“你疯了吗?这样你也会死。” 可是太晚了,巨浪已经在一瞬间吞没了女子。 尽管她有再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也依旧渺小不堪。 每种法术都有它的禁忌,而白白这一次使用的唤潮术,就是御水术中的禁忌。 女子的估量并没有错,白白就是再练一百年,也比不过她。可是,她却不知道,白白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所以,终究还是白白赢了,只是这个胜利的代价太大,白白全身的筋脉都因为使用禁术而被震断,她的身体像是一个漏斗,鲜血不断地涌出来,似乎是在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蔓延。 白白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知青,我终于完成我的使命了,等我。 云白筠三人还在向船的方向奔跑,颜睿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海水突然间的这种倒流,真的,太不正常了。这种情景,颜睿只在书中那种并不形象的插图中见过,却已经足够不可思议,如果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样的一幕,那么只能证明一件事,玉翡,死了。 “玉翡死了……”颜睿喃喃的开了口。 “什么?”云白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主子,玉翡用了御水术里的禁术唤潮术,这种禁术会让施术者受到强大的反噬,玉翡现在,应该已经……和贺知青在一起了。”颜睿沉痛的解释道。在华凌山上,颜睿与玉翡从来都是最合拍的,他也从来都把玉翡当成妹妹,他还记得在榴梧的时候,他抓着贺知青的领口,说不管是谁欺负玉翡他都绝不会放过那个人,可是现在,他那么想要去保护的玉翡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他却在另一条通往所谓生存的道路上拼命奔跑着。 颜睿从来没有向现在这一刻的这么瞧不起自己,从来没有。 “白白!”云白筠大喊着,转身往回跑去。 “云主子。”颜睿拼命的拉住了云白筠的胳膊:“我求你了,别回去!别让玉翡白死!” 一句话,云白筠如梦初醒的停了下来。 云白筠面无表情的说:“颜睿,给冷清秋发信号吧,我们怕是抵挡不住了。” “好。”颜睿点点头,给冷清秋发了求救信。接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态度,看向云白筠:“云主子,你们走吧,这些人既然连玉翡都能打败,可能很快就追上来了。你们先走,我去会会她们。” “颜睿,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能让你去,我去抵挡住她们,你和西芙先走。”云白筠说道。 “云主子,你听我说。”颜睿直视着云白筠的眼睛:“你们每个人都是传奇人物,只有我是平凡的。我不想被你们忽略,所以我一直都很活跃,我想,哪怕能逗你们开心,也是很好的。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是今天,我忽然发现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如果今天,在这里,有个人必须要站出来的话,那么,那个人就是我,也只能是我。”颜睿说道。 “相信我,我不会像玉翡那么傻的。”颜睿笑了笑,转身向前方跑去。 云白筠还呆愣在原地,西芙却扯了一把云白筠的衣袖,继续向不远处的那艘船奔驰。 颜睿跑到白白身边,白白的身体早已没了温度,嘴唇也因失血过多而过早的失去了颜色,像是一片单薄又苍白的白纸。 颜睿挺直了腰杆:“就是你们,害死了玉翡吗?一起上吧,别浪费时间了。” 对方似乎看出来了颜睿的嚣张:“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打败你。” 颜睿没说话,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一出手就是最狠的杀招。对方没有想到颜睿并没有用什么法术,而是选择了肉搏,闪躲的步调差了一秒,险些让颜睿占了上风。可是对方也没有食言,左手的食指发出一道光束,贴着颜睿的脸颊擦过去,打在身后的大树上,一颗粗壮的大树竟然应声断裂,颜睿心里一紧,要是打在自己身上的话,恐怕现在自己的脑袋已经炸开了吧? 可是颜睿没有办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他的剑在敌人身前不断的刺着,除了在敌人身上不致命的地方留下几个伤口之外,并没有什么进展。 小木屋里,经过特殊训练的鸽子用最快的速度把云白筠她们受到袭击的消息传达给了冷清秋。 听到熟悉的叫声,冷清秋笑着从鸽子的脚上解下字条:“想不到她们动作还蛮快的嘛。” 而当冷清秋打开字条的时候,他的笑容却收敛了。墨憎看出了冷清秋情绪的异样,忙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冷清秋把纸条递给墨憎:“筠儿她们在鸿门找到了草药,但是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伏击,很不幸,玉翡已经死了。” 墨憎不相信的把字条上本就不多的字又看了一遍:“不可能,玉翡是我最得力的属下之一,虽然法力不是很强,但是人很聪明,一般遇到棘手的任务,我才会分派给她,怎么会……” 冷清秋则摇了摇头:“筠儿在字条上说遭到了五个人袭击,很有可能是剜月和她手下的四个最得力的女修者,四个人全都生的貌美,却心狠手辣。不要说是玉翡,要是他们四个联起手来,我都未必打得过。” “我们现在就出发。”墨憎认清了事情的轻重,不敢再迟疑,和冷清秋一起启程赶往溪谷。 在溪谷的渡口,颜睿还在与敌人纠缠。 现在的颜睿明显占了下风,按敌人的推算,颜睿早就应该倒地不起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颜睿虽然拿着剑的手已经在不住的颤抖,却还是没有倒下,真的让人想象不到究竟是怎样强大的精神力才能支撑着他。 颜睿的腿上已经被敌人的光束打出了好多个血窟窿,看来这个敌人并不喜欢单纯的打败对手,而是喜欢折磨对手,颜睿的腹部也被打出了几个伤口,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从伤口中渗透出来。 看来,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又是一道光束射过来,射在了颜睿的右手腕上,颜睿再也握不住剑,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敌人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还很能坚持嘛,该结束了!” 颜睿明白了敌人的用意,咬紧牙关用尽所有的力气,扑到在了敌人身上。 敌人被颜睿的这个举动弄得一愣,有些不知所以,可是颜睿的这个举动却明显的给她行了很多方便,不需要瞄准,也不需要揣测颜睿躲闪的方向,直接向颜睿发起了攻击。 一时间,无数丛光束从颜睿的身体里迸发出来,飞溅的鲜血像是一丛丛绚丽的小烟花。 颜睿提着最后的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没入了女子的后心。接着,颜睿运起了引爆咒,那是他会的为数不多的法术之一,却成为了他生命的绝唱。 巨大的响声震彻了云天,似乎漫天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笼罩着阴郁的鲜红色,像是一曲悲哀却壮阔的死魂歌。 颜睿千疮百孔的身体一点点的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了铜钱般大小的,没有光泽也没有灵智的印章,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被人拾起。 此时此刻,云白筠和西芙刚好上了船,这一次,她们不需要任何人来解释发生了什么,那响彻天际的爆裂声,已然是故事最好的讲述者。 云白筠划着桨的手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究竟是要折回去同她们决一死战,还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云白筠不想将自己的苟活建筑在朋友的尸体之上,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那么白白和颜睿的死,又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从一开始,大家就选择并肩作战的话,也许白白和颜睿就不会死了?更何况,现在同自己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胆小不经世事的西芙,即便自己不怕死,又怎么可以拿西芙的性命去冒险? “我们快走。”云白筠打定念头,对西芙说道。 西芙划了两下,忽然叹了口气:“云主子,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 “云主子,西芙很害怕,真的害怕。可是一想到玉翡姐姐和颜睿哥哥都已经死了,连尸体都落在敌人手里,想到这里,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泰然自若的划船、再泰然自若的回去、再泰然自若的生活着。云主子,我们回去吧。哪怕会死,哪怕会死的很惨,哪怕根本就是无谓的牺牲,可是,至少我们大家还可以在一起。”西芙的脸色苍白,牙齿被吓得不住的打着颤,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无畏的说道。 “西芙,你决定了吗?”云白筠问道。 “决定了。”西芙从不打算退缩。 “好,我们回去。”云白筠和西芙一起把船划了回去。 她们终于看到了白白的尸体,虽然颜睿的尸体已然化成了鹤瑞印,可是也自然能猜得到,他同样选择的这种悲壮的同归于尽,并不会比白白的模样好哪怕一点。 敌人却似乎从一开始就确定云白筠和西芙一定会折回来,靠着大树静静的等待着。 “果真是回来了,不愧是云姑娘。”面纱女满足的说道,声音略带着些许的沉闷。 “我知道你们是剜月派来的人,可是我与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并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如果你们还有机会活着回去,请你们告诉剜月,我永远赢过她的一点,就是我始终都是用心来留住我的朋友,而不是威逼利诱,从这一点,她就输了。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现在,我要为我的朋友们报仇。”云白筠咬着牙说道,语气里的愤怒昭然若揭。 “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小若、小楠,你们上吧,人太多,倒是要说我们欺负她们了。”蒙面女轻蔑的笑了一下,发号施令的架势将领袖的地位暴露无遗。 云白筠和西芙毫不迟疑,立刻使出自己的绝招。 和西芙交手的那个女子是五个人中身材最小的,看上去也与西芙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西芙一出手便使出了迷雾的招数,可是那个小个女子却轻轻一挥,便将迷雾挥开了:“这样的幻术,还是拿出去对付乞丐比较好。” 西芙不甘心,又念了个咒语,不一会儿,便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猎犬同西芙一同战斗。猎犬并不算是多么灵巧的动物,只是不停地吠叫着,盲目的对敌人展开撕咬的架势。 “原来是个灵体。”对方饶有兴趣的说道,跟猎犬周旋起来。猎犬毕竟是个畜生,对方又是法术高强的修者,因而不过几个回合,猎犬便死在了对方的火术之下。 “呵呵,看来今天晚上有狗肉吃了。灵体,你还有什么本事,使出来啊?”猎犬的出现对于对方来说似乎不过就是一场表演,起不到威胁的作用,倒像是一场热身游戏。 西芙又念了一次咒语,这一次,惹来了一群马蜂。猎狗好打,马蜂却难防,个头小、数量多的马蜂让对手驱之不尽,身上脸上都被叮了很多个包,又痒又痛。西芙见是个好机会,忙抽出剑向女子刺去。对方被马蜂吵得烦了,施了一个火环术,马蜂顿时间被高温的火焰烧焦落在地上,用脚一拈,便变成了黑色的粉末,其它幸免于难的马蜂,也都不再敢接近女子,而举着剑正要刺过去的西芙也遭了秧,袖子被火烧掉了一大半,手肘的部分被烫掉了皮,虽然没伤到要害,却也疼痛难忍。 西芙咬了咬牙,又念了一个聚灵决,这一次,召唤了一个巨大的火凤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云白筠在内,都吃了一惊,一向以为最胆小的西芙应该攻击力也最弱,却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凝聚出这种强大的生物。 火凤凰抖了抖身上的毛,一个火球向敌人喷去。敌人本就是火系法术的修炼者,与火凤凰交起手来简直是棋逢对手,两边互相吐出火球攻击着对方,可是凤凰的体型庞大,又会飞,并且所有向他攻击过去的火球,都会被其吸收,使之毛色更加鲜亮,下一次吐出的火球也更加的巨大。而女子毕竟是一个人,以为有法术攻击便万事大吉,肉搏战一点都不精湛,勉强躲闪了凤凰几个火球之后,体力便渐渐不支,这场战斗的胜负显而易见。 而西芙则退后了几步,给凤凰腾出了施展的空间,自己在一旁坐享其成。 云白筠虽无暇顾及西芙,可是心里的惊讶却一点都没有减弱,这样看来,西芙哪有一点弱小?相反,到可能是真正的强者和赢家。 云白筠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她发现凤凰的动作开始迟缓了。有着和朱雀族人交手的经验,云白筠几乎可以确定,短短的十几分钟的争斗里,凤凰是不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的,长时间的打斗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可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凤凰的身上,那么,就只可能是出在西芙的身上。云白筠用余光瞄了西芙一眼,西芙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甚至连痛苦和吃力的表情都没有,但是她的眼皮似乎很沉重,昏昏欲睡。 西芙用力的甩了甩头,凤凰又精神抖擞的向敌人进攻着。 西芙为什么会看起来那么困顿?如果说,这个聚灵术是要靠西芙的精神力来掌控的话…… 西芙的眼皮越来越重,为了支撑下去,只好不断的用左手的指甲来扣住右手臂上刚刚被火环烫伤的伤口,本就狰狞的伤口被西芙一次又一次自残的鲜血淋漓,可是却还是阻挡不了凤凰的步调一次比一次沉重。 西芙靠自己的精神力来召唤凤凰,如果是短时间的战斗,定然是有必胜的把握。可是如果时间拖得太久,西芙的精神力耗尽,那她就会永远陷入沉睡当中,并成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云白筠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西芙总是一副怯懦弱小的样子,她的法术并不比别人差,她弱就若在她的法术依仗的是她的精神力,而精神力,并不是休息片刻就会饱满如初。每一次施法,她的精神力就要消耗一些,不管是多么强大的精神力,总会有衰竭的时候。 敌人似乎也看到了西芙的这个弱点,不再费尽心思的寻找凤凰的劣势进行攻击,而是不紧不慢的躲闪着,虽然凤凰的火球她并不是每一个都能躲过去,可是她知道,只要熬到西芙精疲力尽,她就算胜利了。 终于,凤凰忽的一下消失,西芙,则已经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 “看来,要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对方喘的很严重,皮肤大面积都被烧焦,衣服也被烧烂,贴在身上,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是什么风华绝代的女子,而像是一个被什么啃咬过的死尸,可怖而狰狞。 尽管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毕竟,终究还是自己赢了。 女子刚想射出一个火球法术,彻底的结果西芙。却看见从西芙的身体里射出了一道白光,笼罩住了西芙的身体,接着,变成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印章——西芙的精神力被耗尽,沉睡就只能是她唯一的下场,而一旦沉睡,便只能像子雁一样,永远只能是那个冰冷的印章。 云白筠的境遇也没有比西芙好到哪里去,尽管她一出手便是御木术和银牌,但却丝毫奈何不了对方,精神攻击的和平之歌不知为什么也失去了作用。同对方交起手来,虽不至于处于劣势,却也是应接不暇,连为西芙的死惋惜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西芙死后,那个被烧焦的女子也加入了战斗。原本同云白筠交手的女子是水系的施术者,而那个被烧焦的女子则是火系的施术者,虽然二者同属于自然法术,云白筠也早有防范的给自己加了自然护甲,可是一个人应付两个人的攻击,还是感到十分困难。 而就在这时,一道天雷从天空中落了下来,打在了烧焦女子的身上,硬生生的将女子的背劈出了一道大伤口。 天雷?天雷引!是墨大哥吗?是墨大哥来了吗? “墨大哥,是你吗?!”云白筠手里腾不出空来,大喊一声问道。 “不是。”身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叫宁雪,是墨主子让我来帮您的。”女子说着,和云白筠一起加入了战斗。 “墨大哥?墨大哥的身体康复了吗?”云白筠问道。 “嗯,没有问题了。”宁雪回答着,又劈出了一道天雷。 “那就好。”云白筠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既然墨憎已经平安醒来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就算是现在死在这个女子的手下,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你难道是繁禹印?”云白筠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问宁雪道。 “嗯。”宁雪点头回答。 云白筠再没疑问,和宁雪一起专心的投入战斗。 宁雪是九国印中最为强大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墨憎的那招“天雷引”的人,虽然功力不敌墨憎,可在九国印中也着实风光过一段时间。只是宁雪为人太过自满,天生的优势又让她有些不思进取,因此到了最后,她不但丧失了曾经的优势,反倒落在了聪明而又用心的夭泛花等人之后。 宁雪看准时机,召出一个天雷引,被烧焦的女子也同时使出了火球术。要是躲开,就失去了机会,要是不躲开,则一定会受伤。宁雪想了想,还是没有躲开,定定的击出了天雷引。云白筠虽然给宁雪及时施展了自然护甲的法术,可是火球术强大的后坐力却还是让宁雪口吐鲜血,显然外伤免了内伤却没能避免。 同云白筠交手的女子显然也是看出了宁雪的弱点。一个人既然可以使出天雷引这样顶级的招数,那么根本不可能连小若垂死挣扎时候的火球术都抵抗不了。而这个女子口吐鲜血的反应,只能说明,她在多年的修炼过程中,都只注重修炼自己的攻击法术,防御法术几乎为零。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即便他的攻击法术再厉害,只有找准弱点,也是同样的不堪一击。 女子放弃了同云白筠的纠缠,转而去攻击弱点更多的宁雪。云白筠有些担心,宁雪却不以为然:“我来对付她,那个面纱女就交给你了。” 云白筠点点头,走到了那个最为神秘的面纱女面前。 “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种气数,能活着站在我面前。”面纱女轻蔑的打量了一下云白筠:“不过,失去几个手下的滋味,可是比失去几个朋友的滋味,好的太多了。”面纱女故意激怒云白筠道。 而面纱女高高在上的态度,终于让云白筠在记忆中搜索到了她的形态,云白筠咬紧牙关,吐出了那个名字:“剜月。” 剜月大方的摘下了面纱:“不错。” “为什么。”云白筠声音低沉的问剜月道:“我们究竟做了什么,非要你致我们于死地不可。因为你上次说的故事吗?很抱歉,你上次说的故事,我听着感觉很解气,可是一句都没有听懂。”云白筠知道和剜月讲不出什么道理来,索性说些什么激怒她。 可是这一次,云白筠印象里心狠手辣的剜月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指着云白筠的身后说道:“是的?那你回头看看好了。” 云白筠回过头去,身后的宁雪已然败下阵来,鲜艳的血从嘴角不断地喷射出来,在她的白色衣裙上,开出一朵一朵的红色花朵。 以宁雪的攻击法术来讲,打败那个女子原本不成问题,因此宁雪招招都是最毒辣也是最得心应手的绝招。而越是毒辣的法术,对于修者内力的损耗也就越大,而对手则笃定以宁雪的内力,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因此她并不着急,只是不紧不慢的躲闪着,她的防御术浑然天成,即便是挨了几下宁雪的天雷引,也没什么大碍。可宁雪就不一样了,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步调也开始凌乱,原本步步紧逼的架势开始慢慢变得被动。对方只用水系法术中最缓慢最柔和的法术攻击着宁雪,看不到什么伤痕的法术实际上早已对宁雪造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但宁雪始终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实际上,却从一开始便输的一塌糊涂。与其说,宁雪是败给了对手缜密的布局,倒不如说,宁雪是败给了自己。 眼看着对手将潮汐术一点一点的酝酿起来,宁雪才终于明白,自己的狂妄,在很久之前便给自己挖下了一个陷阱。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出众,也不过是这世界上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只是这个时候明白,恐怕,已经太迟了。 敌人的潮汐术已然朝宁雪喷射过来,宁雪没有躲开,巨大的水流猛地袭击向宁雪。 “宁雪!”云白筠大喊道。为什么宁雪没有躲?她明明可以轻松的躲开! 而下一秒,宁雪却用实际行动,给了云白筠一个答案。 “天雷引!”宁雪蓄积起最后的力量,在潮汐术接触到自己的一瞬间,释放了天雷引。 水将天雷引以最直接的方式,引渡到敌人的身上,威力异常巨大。 只是,这个天雷引的代价就是,同归于尽。 潮水如悲伤一般一点一点慢慢的褪去,如海水漫过后的沙滩,刚刚还一同并肩作战的女子,此刻已然化作了一个冰冷的印章,再无生气,再也不会有那种傲慢的情绪,不会动,也不会痛。 看了这么多惨烈的场面,云白筠对于宁雪的死已经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她只是平静的转过脸来,狠狠的盯着剜月。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无助呢?”剜月狞笑着看着云白筠:“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我要一丝不差的还给你!” 云白筠没说话,三张银牌从手中飞了出去,剜月一挥衣袖,云白筠的银牌应声落地。云白筠又使出了御木术,连着飞牌一起向剜月袭击过去,却也还是被剜月抵挡下来。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过了无数招,却始终没有分出胜负。其实剜月的功力比云白筠高出太多,只是一个并不用心,而另一个又太过愤怒,所以局面始终僵持不下。 这一点,云白筠本人其实也是了解的,若是剜月真的认真起来,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剜月的对手。只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死,她也一定要和剜月斗争到底。 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从云白筠的身体里慢慢的蒸腾起来,她的周身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而她自己却从没发觉。 似乎,有什么感觉在身体里一点一点的融会贯通。 云白筠没犹豫,一道光束向剜月飞去。 剜月躲闪不及,竟被云白筠不遗余力的击中。 剜月忙运起内力,掩盖住了身体的不适,可是她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云白筠的力量,比刚才还要强大了许多。 “启天之力?这么早你就会了吗?”剜月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只不过,你没有机会了,你就去地府里面,再成长吧!”说着,剜月使出了一个名叫“风花雪月”的招式,那是剜月自创的招数,听起来唯美动人可却威力无穷。 云白筠被剜月十成十的功力一下扇出去很远,云白筠似乎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而紧接着,她的身体狠狠的撞在了身后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结界上,结界上的图案似乎与鸿门上印的图案相似,却又让人看不清是什么。 云白筠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碎裂,一种锥心蚀骨的疼痛,在身体里由内而外的蔓延着,像是悲闷的死亡前奏。 她使劲的活动着被紧紧吸在结界上的身体,但这个吸力却超乎她的想象。挣扎了一会儿,云白筠便用尽力气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再无知觉。 而在云白筠的背后,那个原本似乎已经废弃很久,又或者从来就没有什么用处的大圆轮,竟然诡异的缓慢旋转了起来。大圆轮转的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将在远处贴在结界上云白筠吸了进去,最后,连大圆轮本身,都消失在了这个烦扰的世间里。 渡口,墨憎和冷清秋终于姗姗来迟,而四周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痕迹。 墨憎看着这片安静的土地,多希望刚刚那封飞鸽传书不过就是一个骗局或者是恶作剧,可是,他太过于清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被倒流过的海水、被火焰熏黑的树枝……平静可以伪装,可是过往却永远都没有办法伪装。 “墨憎,你看这里。”走在前面的冷清秋发现了异样:“你看这个。”冷清秋捏着一个铜钱大小的印章,给墨憎看,印章上的图案,即便是早已失去了光泽,墨憎却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颜睿。 而颜睿不远处,便是白白的尸体,她的尸体白的像雪,伤口处却已经隐隐的发黑,尽管没有亲眼目睹,可是从这种可怕的伤口中,便显而易见的看出,白白生前究竟经历了怎样惨痛的战斗。 再向前走,又是一枚印章,拾起之后,不远处还有一枚毫无光泽的印章。 西芙和宁雪。 西芙一定是用那种被华凌山叫停、被自己叫停的聚灵术用到最后一秒,直至自己精疲力竭,耗尽了所有的精神力才困顿的死去;而一向高傲自负的宁雪,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却不肯低头,想来也一定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法力。 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要保护那个人,那个他最在乎的人。 可是,现在那个人,又在哪里? 她不在这里,这里没有她的血迹、没有她的尸体、甚至没有她的气息,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 直到这一刻墨憎才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残忍,为了他心中的爱情,为了他想要拥有的美好,为了他百年不灭的等待,竟然让这么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统统送了命,而她呢?她却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他终究还是没能拥有她,似乎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从未来过他的身边。 “我真的不该这样做,真的不该。”墨憎握着三枚印章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努力过才不会有遗憾,这一切都不在你的预设里,都是意外。要怪就只能怪剜月,你也就不要太难过了。”冷清秋安慰墨憎道。 “可是,我终究还是弄丢了她,不是吗?”墨憎苦笑了一下,像是再问冷清秋,也像是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这个世界…… 第131章 云锦1 像是突然有了光。 云白筠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四周迷迷茫茫的,满是白色。这是哪里? 云白筠摸索下了床,她的手接触到床榻上,柔软,和曾经一样的柔软,和她近二十年来触碰的那种感觉,别无二致。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还活着?只是看不见了?真不知道,炽脩看不见的时候,是不是看到的也是这样白茫茫的一片呢? 提起炽脩,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神医应该已经治好了他的眼睛吧?作为炽脩的舅舅,神医应该也会向爷爷待自己一样的待炽脩,还好,炽脩终于有了自己幸福的归宿。云白筠想起了炽脩对着海面许愿的时候,他说,他看不到光明,却不代表他无法拥有光明,还好,现在,这两件事炽脩都已经拥有了。 乌兰芙雅是不是还是喜欢缠着冷清秋呢?冷清秋拥有冰魄,现在应该是又变成了星城和暗之城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他的生命亘古不灭,乌兰芙雅又能陪他多久? 而自己最担心的,自然是墨大哥,不知道墨大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宁雪说墨大哥已经醒过来了,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那样说的?那株药材,和剜月打斗的时候应该已经被震碎了吧? 西芙、颜睿、宁雪、白白……云白筠已经不敢去想这些人的名字。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豪杰,而却不得不陨落在那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战役中。云白筠爱她们,爱她们每一个人,可是直到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云白筠也没有来得及对他们亲口说上一句,谢谢。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模糊了云白筠的视线。 而就在这时,面前那浓郁的白竟然慢慢的消失了。 不知是想隐藏住泪水,还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云白筠的眼睛一时之间不能适应,云白筠闭上了眼睛,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子。自己在一间朴实却不失韵味的屋子里,四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檀木、玉兰、罗帐……并不繁华,却满是温馨。这种感觉,是家的感觉,这种久违的温馨,似是恍若隔世。 房间的门口,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正立在门口。那老者与爷爷的相貌完全不一样,可那种严厉中又带着慈祥的感觉,却与爷爷极为相似。 “这是哪里?”云白筠问老者道。 “这是云锦。”老者回答:“我在华凌山上发现了你,你伤的很重,我便把你带了回来,给你疗伤。没想到这么快便康复了,你是习武之人吗?” 习武之人?自己算的上吗?犹豫的片刻,老者却已经发现云白筠的踟蹰,一时间,已然没有躲闪的余地。 “嗯……算有练过一些吧……只是……”云白筠磕磕绊绊的说道。 “同我想的一样。”老者点了点头:“你都会些什么呢?” “御木术、银牌术,还有一点精神属性的法术。”云白筠如实回答道,至于什么铁锤铁链,云白筠当然没好意思提起。可是此刻的云白筠,宁愿自己只会铁链和铁锤,尽管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任何人。 “嗯?御木术和银牌,这两种在这里就不要使用了,不过精神属性倒是可以好好发挥一下。”老者缕着胡子说道:“我是华凌山的仙人,见你伤势严重,便带你回来疗伤,却不想你骨骼奇络,是修仙的好苗子,怎么样?愿不愿意留在我华凌山呐?”老者问道。 云白筠一愣,问老者道:“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天元年。”老者有些奇怪为什么云白筠会问这样的问题,却什么也没有问。 天元年?难道这里是三百年前的云锦?这并不是云白筠第一次回到百年之前,所以心情也并不像上一次同贺知青回到百年前的绘恩那样的七上八下,相反,云白筠心底有着一种欣慰的柔软感觉。 ——我希望这一切都可以重来。 蔚蓝色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却又微微的泛起涟漪,一望无际。微风吹过,海浪蔓延在沙滩上,拍打在脚边,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故事,又像一个个慢慢编织到一起的幻影。而在那个属于大家的海岸,云白筠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许下的愿望。在这场旅途中,相遇过的每一个人,都是她一生的财富。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固执的要留在玉琼派;如果,自己从没有拖累木泽;如果,自己可以代替夏晚救墨大哥;如果,自己没有让贺大哥和自己去江南楼;如果,在遭遇伏击的时候,选择留下的是自己…… 云白筠从来不把遗憾挂在嘴边,可是每发生一次悲剧,云白筠心底的执念便多了一分,似乎只有把这一切的发生,都归结在自己身上,才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如果自己可以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所有人。 可惜,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不知云白筠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一次,她遇到了“如果”。这一次,她回到了过去。 如果这一切都可以重新经历一次,如果这一次我可以保护你们,那么,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墨憎、冷清秋、陈夏晚……我们三百年之后再见,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们。 云白筠跪拜在老者面前:“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老者扶起云白筠,这简单的一拜,却不简单的赐予了云白筠新的身份,也赐予了云白筠新的开始。 有师尊每天帮云白筠疗伤,再加上配以上好的药材,云白筠的伤很快便已痊愈。伤势痊愈后,云白筠正式在华凌山安顿了下来,也正式成为了老者的三弟子,与她同门的,有一名英俊儒雅的男子和一个气质高傲的女子,男子号亦真,女子号亦缘。 他们待云白筠很好,特别是大师兄,云白筠初到华凌山,不论是地形还是练功都不是很熟悉,大师兄亦真不但十分关照自己,还经常在晚上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来教云白筠一些功夫和融会贯通的方法,有着冷清秋的耐心和温柔,又有着贺知青的儒雅。 而二师姐亦缘的样子,让云白筠觉得很熟悉——她太像剜月了。同样是狭长的脸颊,眼睛眉毛也都细长宛如柳叶,整个人看起来很精明,却也不失精致之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却也美的独有一番风韵。只是二师姐的性格却与剜月不同,她的心中没有仇恨,也没有那么冰冷、那么不近人情。外表虽然清冷孤傲,内在却热血沸腾。二师姐平时虽不爱说话,可是自己遇到什么难题什么麻烦,二师姐却从不退缩热心的给自己帮助和意见,与那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剜月截然不同,倒像外冷内热的夭泛花。 也许,只是外表有些像吧。云白筠这样想。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总是很多,而也许是自己太过怀念那段时光,太过怀念那些陪自己走过那段最美时光的人,所以,身边的一切才都与那段时光相似吧。 云白筠的修炼过程自然是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云白筠虽然已经在精神属性法术方面有了一些建树,可是这些成就无一例外全都是在危急关头突然领悟的,并没有循序渐进脚踏实地。有了宁雪的惨痛教训,云白筠更是觉得一步一步的稳扎稳打比冷不丁掌握几门强大的仙术更有必要。想要使自己的仙术登峰造极自然是难上加难,不要说是刚刚进入华凌山修行,就算是在这里修行一百年,云白筠也未必会有“登峰造极”这样的把握,而只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打斗中一招取胜,就必须要稳妥的从头开始。云白筠从习武之人最开始的扎马步、舞剑开始修习,反正还有三百年的时间,足够,让她以一个全新的面貌,重新遇见他们。 在华凌山上,二师姐亦缘是悟性最高天赋最强的一名弟子,甚至有很多时候,师尊传授了一个新的仙术,其他人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时,亦缘就已经可以用自己的理解更加简洁的复述出师尊的意思,甚至还会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只可惜,她的*太大,似乎和陈夏晚一样,有着什么必须要变得强大变得优秀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不停地压迫着她,让她没有办法用心去领悟每一个仙术。即便她可以像陈夏晚一样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强大女子,却也会被这种*,牢牢的捆绑出一道道忧伤的淤痕。 大师兄亦真却与二师姐刚好相反,他似乎只是为了修仙而修仙,因为没有什么*,索性选择了无欲无求的处世态度,因而他的生活也简单了很多。他每天按照师尊的吩咐完成今天的功课,练习到自己满意之后,便陪云白筠来练剑,给她提一些意见,似乎她的进步比自己的进步更加重要。 大师兄总是喜欢白色的衣服,一日,云白筠看着大师兄的背影,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师兄,我想和你打听个人。”云白筠怔怔的说。 “当然可以,那个人是谁?”大师兄转过身来问云白筠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喜穿白衣,面带银面,但是他的周身却没有任何仙气。”云白筠拼命搜索着记忆里白衣仙人的样子。既然自己已经到了云锦,那么应该可以见到那白衣仙人了吧?不知道,三百年前的仙人,见到自己会不会认出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白衣仙人有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回到三百年之后呢?像是突然有了光。 云白筠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四周迷迷茫茫的,满是白色。这是哪里? 云白筠摸索下了床,她的手接触到床榻上,柔软,和曾经一样的柔软,和她近二十年来触碰的那种感觉,别无二致。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还活着?只是看不见了?真不知道,炽脩看不见的时候,是不是看到的也是这样白茫茫的一片呢? 提起炽脩,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神医应该已经治好了他的眼睛吧?作为炽脩的舅舅,神医应该也会向爷爷待自己一样的待炽脩,还好,炽脩终于有了自己幸福的归宿。云白筠想起了炽脩对着海面许愿的时候,他说,他看不到光明,却不代表他无法拥有光明,还好,现在,这两件事炽脩都已经拥有了。 乌兰芙雅是不是还是喜欢缠着冷清秋呢?冷清秋拥有冰魄,现在应该是又变成了星城和暗之城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他的生命亘古不灭,乌兰芙雅又能陪他多久? 而自己最担心的,自然是墨大哥,不知道墨大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宁雪说墨大哥已经醒过来了,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那样说的?那株药材,和剜月打斗的时候应该已经被震碎了吧? 西芙、颜睿、宁雪、白白……云白筠已经不敢去想这些人的名字。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豪杰,而却不得不陨落在那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战役中。云白筠爱她们,爱她们每一个人,可是直到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云白筠也没有来得及对他们亲口说上一句,谢谢。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模糊了云白筠的视线。 而就在这时,面前那浓郁的白竟然慢慢的消失了。 不知是想隐藏住泪水,还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云白筠的眼睛一时之间不能适应,云白筠闭上了眼睛,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身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样子。自己在一间朴实却不失韵味的屋子里,四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檀木、玉兰、罗帐……并不繁华,却满是温馨。这种感觉,是家的感觉,这种久违的温馨,似是恍若隔世。 房间的门口,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正立在门口。那老者与爷爷的相貌完全不一样,可那种严厉中又带着慈祥的感觉,却与爷爷极为相似。 “这是哪里?”云白筠问老者道。 “这是云锦。”老者回答:“我在华凌山上发现了你,你伤的很重,我便把你带了回来,给你疗伤。没想到这么快便康复了,你是习武之人吗?” 习武之人?自己算的上吗?犹豫的片刻,老者却已经发现云白筠的踟蹰,一时间,已然没有躲闪的余地。 “嗯……算有练过一些吧……只是……”云白筠磕磕绊绊的说道。 “同我想的一样。”老者点了点头:“你都会些什么呢?” “御木术、银牌术,还有一点精神属性的法术。”云白筠如实回答道,至于什么铁锤铁链,云白筠当然没好意思提起。可是此刻的云白筠,宁愿自己只会铁链和铁锤,尽管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任何人。 “嗯?御木术和银牌,这两种在这里就不要使用了,不过精神属性倒是可以好好发挥一下。”老者缕着胡子说道:“我是华凌山的仙人,见你伤势严重,便带你回来疗伤,却不想你骨骼奇络,是修仙的好苗子,怎么样?愿不愿意留在我华凌山呐?”老者问道。 云白筠一愣,问老者道:“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天元年。”老者有些奇怪为什么云白筠会问这样的问题,却什么也没有问。 天元年?难道这里是三百年前的云锦?这并不是云白筠第一次回到百年之前,所以心情也并不像上一次同贺知青回到百年前的绘恩那样的七上八下,相反,云白筠心底有着一种欣慰的柔软感觉。 ——我希望这一切都可以重来。 蔚蓝色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却又微微的泛起涟漪,一望无际。微风吹过,海浪蔓延在沙滩上,拍打在脚边,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故事,又像一个个慢慢编织到一起的幻影。而在那个属于大家的海岸,云白筠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许下的愿望。在这场旅途中,相遇过的每一个人,都是她一生的财富。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固执的要留在玉琼派;如果,自己从没有拖累木泽;如果,自己可以代替夏晚救墨大哥;如果,自己没有让贺大哥和自己去江南楼;如果,在遭遇伏击的时候,选择留下的是自己…… 云白筠从来不把遗憾挂在嘴边,可是每发生一次悲剧,云白筠心底的执念便多了一分,似乎只有把这一切的发生,都归结在自己身上,才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如果自己可以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所有人。 可惜,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不知云白筠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一次,她遇到了“如果”。这一次,她回到了过去。 如果这一切都可以重新经历一次,如果这一次我可以保护你们,那么,最后的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墨憎、冷清秋、陈夏晚……我们三百年之后再见,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们。 云白筠跪拜在老者面前:“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老者扶起云白筠,这简单的一拜,却不简单的赐予了云白筠新的身份,也赐予了云白筠新的开始。 有师尊每天帮云白筠疗伤,再加上配以上好的药材,云白筠的伤很快便已痊愈。伤势痊愈后,云白筠正式在华凌山安顿了下来,也正式成为了老者的三弟子,与她同门的,有一名英俊儒雅的男子和一个气质高傲的女子,男子号亦真,女子号亦缘。 他们待云白筠很好,特别是大师兄,云白筠初到华凌山,不论是地形还是练功都不是很熟悉,大师兄亦真不但十分关照自己,还经常在晚上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来教云白筠一些功夫和融会贯通的方法,有着冷清秋的耐心和温柔,又有着贺知青的儒雅。 而二师姐亦缘的样子,让云白筠觉得很熟悉——她太像剜月了。同样是狭长的脸颊,眼睛眉毛也都细长宛如柳叶,整个人看起来很精明,却也不失精致之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却也美的独有一番风韵。只是二师姐的性格却与剜月不同,她的心中没有仇恨,也没有那么冰冷、那么不近人情。外表虽然清冷孤傲,内在却热血沸腾。二师姐平时虽不爱说话,可是自己遇到什么难题什么麻烦,二师姐却从不退缩热心的给自己帮助和意见,与那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剜月截然不同,倒像外冷内热的夭泛花。 也许,只是外表有些像吧。云白筠这样想。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总是很多,而也许是自己太过怀念那段时光,太过怀念那些陪自己走过那段最美时光的人,所以,身边的一切才都与那段时光相似吧。 云白筠的修炼过程自然是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云白筠虽然已经在精神属性法术方面有了一些建树,可是这些成就无一例外全都是在危急关头突然领悟的,并没有循序渐进脚踏实地。有了宁雪的惨痛教训,云白筠更是觉得一步一步的稳扎稳打比冷不丁掌握几门强大的仙术更有必要。想要使自己的仙术登峰造极自然是难上加难,不要说是刚刚进入华凌山修行,就算是在这里修行一百年,云白筠也未必会有“登峰造极”这样的把握,而只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打斗中一招取胜,就必须要稳妥的从头开始。云白筠从习武之人最开始的扎马步、舞剑开始修习,反正还有三百年的时间,足够,让她以一个全新的面貌,重新遇见他们。 在华凌山上,二师姐亦缘是悟性最高天赋最强的一名弟子,甚至有很多时候,师尊传授了一个新的仙术,其他人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时,亦缘就已经可以用自己的理解更加简洁的复述出师尊的意思,甚至还会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只可惜,她的*太大,似乎和陈夏晚一样,有着什么必须要变得强大变得优秀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不停地压迫着她,让她没有办法用心去领悟每一个仙术。即便她可以像陈夏晚一样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强大女子,却也会被这种*,牢牢的捆绑出一道道忧伤的淤痕。 大师兄亦真却与二师姐刚好相反,他似乎只是为了修仙而修仙,因为没有什么*,索性选择了无欲无求的处世态度,因而他的生活也简单了很多。他每天按照师尊的吩咐完成今天的功课,练习到自己满意之后,便陪云白筠来练剑,给她提一些意见,似乎她的进步比自己的进步更加重要。 大师兄总是喜欢白色的衣服,一日,云白筠看着大师兄的背影,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师兄,我想和你打听个人。”云白筠怔怔的说。 “当然可以,那个人是谁?”大师兄转过身来问云白筠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喜穿白衣,面带银面,但是他的周身却没有任何仙气。”云白筠拼命搜索着记忆里白衣仙人的样子。既然自己已经到了云锦,那么应该可以见到那白衣仙人了吧?不知道,三百年前的仙人,见到自己会不会认出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白衣仙人清不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可是大师兄的回答却出乎了云白筠的意料:“喜穿白衣?没有仙气?喜穿白衣的人,华凌山上有很多,可是没有仙气的人,华凌山上应该是没有的。” “是吗?”云白筠喃喃的说道,语气里有些失落。 “嗯,据我所知是这样的,不过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你可以问问师尊。”大师兄见云白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说道。 可是大师兄的回答却出乎了云白筠的意料:“喜穿白衣?没有仙气?喜穿白衣的人,华凌山上有很多,可是没有仙气的人,华凌山上应该是没有的。” “是吗?”云白筠喃喃的说道,语气里有些失落。 “嗯,据我所知是这样的,不过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你可以问问师尊。”大师兄见云白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说道。 第132章 云锦2 云白筠像是突然醒悟一般,起身便向师尊修炼的地方跑去。 身后,亦真看着云白筠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师尊,弟子可以进来吗?”门外,云白筠问道。 “请进吧。”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师尊,弟子想起了一些事情。”云白筠说道:“敢问一下师尊,在华凌山上,有没有一位喜穿白衣,面带银面,周身没有任何仙气的仙人呢?” “没有任何仙气?”师尊浑厚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的疑惑:“你确定他是仙人吗?” “确定。”云白筠回忆了一下,随即坚定的说道。 “如果你确定这个人是仙人的话,那么我只能告诉你,华凌山上没有这样的人。”老者摇摇头说道。 “师尊,您确定没有这样的人吗?”云白筠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确定。”老者重重的点了点头。 云白筠失魂落魄的走出师尊的房间,难道白衣仙人不在这里吗?还是,白衣仙人是在过些年之后才来到华凌山? 也许就是这样的吧,也许再过几年、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之后,他就会来了吧。 夜里,云白筠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墨憎,也梦见了冷清秋、梦见了陈夏晚,梦见了那些所有曾经灿烂过她生命的人。他们也出现在了华凌山,成了自己的师弟师妹,可是他们却再也不认得自己,再也不记得,云白筠眼中的那段比生命还要可贵的岁月。 云白筠猛地从梦中惊醒,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困意并没有消除,却再也不敢入睡,她怕,她怕她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更怕梦里的结局,也并不如想象的美丽。 云白筠叹了口气,索性提着剑去了湖边。 而湖边,却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亦缘。 虽然知道二师姐不是剜月,可是过于相似的面孔却还是让云白筠不太愿意同这个二师姐接近,而现在,两人之间隔着不过数米的距离,又都是再这样无眠的夜里,那么,又要怎样去面对呢? 云白筠想了想,还是决定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而亦缘已然发现了云白筠的存在,她转过头来,对云白筠笑了笑,声音不算大,却恰到好处的说道:“师妹,过来坐。” 云白筠没法拒绝,只好做到亦缘身边。 “怎么了?睡不着吗?”亦缘笑着问云白筠道,她的声音清澈,也许是这个夜太过于冷清,反倒将亦缘的防备卸下许多,也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没有,做恶梦了。”云白筠也笑了笑。 “因为做恶梦了,所以才出来练剑?师妹还真是特别呢。”亦缘笑了笑:“梦到了什么,介意同我说说吗?” “梦见曾经很重要的朋友,突然变得陌生。”云白筠简洁而又笼统的说道。她的那些经历,怕是不管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这样,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亦缘像是再问云白筠,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嗯。”云白筠简单的应了一声,对于此时此刻的亦缘来说,倾诉应该比倾听更加重要吧:“师姐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 “今天对我来说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日子,已经很多年了,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在这里,纪念一个人。”亦缘有些苦笑的说道。 “那一定也是对师姐来说,很重要的人吧。”云白筠说道。真想不到,外表清冷孤傲的二师姐,内心竟然也会有如此柔软的地方。 “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亦缘却一点都不隐藏:“想不到和师妹还真是巧,在今夜都因为很重要的人睡不着。” 亦缘顿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师妹来华凌山也有两个月了吧?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这里很好,能在华凌山修仙,是我的福气。”云白筠微微的笑了笑:“大家都对我很好,给我的帮助很大。” “我看亦真经常去帮你,我和亦真不一样,我并不是很擅长同人打交道,不过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一样可以来问我。”亦缘说道。 “那就谢谢师姐了。大师兄人很好,我的功底不太好,还多亏这段时间大师兄陪我练习了。”云白筠温柔的回答道。 “不用谢,谁让你是我的师妹呢。”亦缘笑笑:“这么夸大师兄,师妹该不会是,喜欢上大师兄了吧?” “啊?”云白筠被亦缘的话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没有没有……大师兄对我是很好,不过他只是师兄……况且……”云白筠匆忙的辩解着,本以为修仙之人不会有这样那样的儿女情长,没想到仙人也依旧斩不断情丝。自己与大师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师兄妹关系,若是因为大师兄对自己的照顾多了些,就被人误会,对自己不利是小,要是对大师兄造成些什么负面影响,云白筠的心里可是太过意不去了。何况,自己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墨大哥。只是,有些情绪,没有必要说给每个人听。 “况且什么?有喜欢的人了吗?”没想到,云白筠的欲言又止,却还是被亦缘猜到了。 “嗯。”云白筠红了脸,低头承认了。 “那一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吧。”亦缘笑着打趣云白筠道:“放心,师姐会替你保密的。其实师姐也有喜欢的人。” 云白筠侧头看向亦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云白筠自然是想不到这个骄傲的二师姐竟然会主动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太久没有敞开心扉了吧?有时候,外表坚强的人往往比外表柔弱的人,更需要关心。 “他……是一个很厉害而且很温柔的男人,我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只有他关心我。”亦缘微笑着说道,提起“他”的时候,亦缘眼中泛起的温柔让云白筠以为她与平时那个冰冷的女子绝缘,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寻常少女。 只是,有着百年不灭的生命,这样的坚持,要比常人艰难多少倍?这样的爱,又比常人浓烈多少倍? “他是不是在很远的地方?”云白筠问道。 “没有。”亦缘摇了摇头:“他和我的距离不算太远,只是……”说道这里,亦缘欲言又止。 “他……不爱你?”云白筠有些试探着的问道。 “不爱。”亦缘还是一样的坦诚:“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爱上我的。”亦缘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美好的憧憬,却没有了往常的不可违逆。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呢?对此,恐怕除了努力,并没有其它的办法,而可笑的是,在爱情的世界里,永远都没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云白筠突然之间想起了陈夏晚:“她也是很深沉的爱着一个男子,可是那个男子并不爱她,甚至还因为她的爱而疏远她。” “那最后呢?他们在一起了吗?”亦缘急切的问道。 “……嗯,在一起了,他们很幸福。”云白筠说道,她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亦缘最后属于夏晚的悲剧,也许此刻对于亦缘来说,她并不需要什么劝解,也不需要什么道理,她只需要一个让她坚持下去的理由。 而夏晚对墨憎那种深沉的爱,在这个过分思念的夜晚,云白筠终于多了些了解。夏晚曾经五年的时光里都在崆曲孤独的等待着、思念着,这种浓烈的感情,云白筠此刻还无法体会,而她知道,自己终将要体会。夏晚爱了墨憎将近一百年,而自己这三百年的思念、三百年的执着,想来绝不会比夏晚好过。 “谢谢。”亦缘微笑着向云白筠道谢,打断了云白筠的思绪。 “师姐不必多礼。”云白筠礼貌的颔首。亦缘其实比她想象的要孤独的多,如果有机会,她愿意给亦缘多一些关心。 “聊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亦缘笑了笑:“师妹快回去休息下吧。” “好,师姐也早些休息。”云白筠转身回了房间。 身后,亦缘还在安静的,望着湖面发呆。 第二天一早,云白筠顶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刚好对上亦缘的目光。同样硕大的黑眼圈让二人有了相视一笑的默契,接着,亦缘仰着脖子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似乎昨天晚上那个害了相思病的女人,不过是她的孪生姐妹。 能把悲伤隐藏的如此天衣无缝,真的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子。只是,谁说过,隐藏的越深,收到的伤害也就越深呢? “早啊,小师妹。”大师兄亦真突如其来的问候让走神的云白筠吓了一跳,想起昨夜亦缘师姐的猜测,云白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将二人本就不算进的距离又扯远了些许。 “早,师兄。”云白筠笑着回道:“今天怎么没见有人起早练功呢?” “嗯?怎么,师妹你不知道吗?”亦真有些奇怪的问道。 “知道什么?”云白筠更是一头雾水。 “每个月的今天,都是师尊分派下山修炼的日子,所以众弟子一早,便去华凌殿了。看来小师妹是刚知道这个消息,快随我去吧。”说着,亦真大大咧咧的扯起云白筠的手,拉着她便往前走。 心里焦急的云白筠来不及做出反应,忙和大师兄一起前往华凌殿。 亦真一只脚刚刚迈进华凌殿,亦缘便跟了上来,看到亦真拉着云白筠的手,亦缘有些狐疑的看了云白筠一眼。 云白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大师兄拉着,忙把手抽出来,讪讪的说道:“师姐早,我不知道今天要来华凌殿,还好半路遇见大师兄,不然就赶不上了。” 亦缘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笑容:“没关系的,赶上就好。” 亦缘话音刚落,师尊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轻咳了两声,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华凌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第133章 云锦3 “上一次的历练,‘理’字号的三位弟子完成的非常不错,相比之下,‘百’字号的三位弟子还应努力。这一次,就让‘亦’字号的三位弟子和‘路’字号的三位弟子,下山历练吧。”师尊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绝无傲气却依旧高高在上的威严。 “是。”众弟子恭敬的鞠躬。 “师妹!我们可以下山历练了!”大师兄亦真显得十分激动。 “是啊!师兄!”一向沉默的二师姐也显得很开心。 而云白筠却全然还在状况之外,不过,既然下山历练能让大家都这么开心,想必也是十分难得的吧? 时隔两个月,又要踏上旅程,只是,这一次,我的路上,再也没有你们。 六个人在房间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便下了山。身在山中的云白筠并不知道,原来这座华凌山是这样的大,虽是急行,可走到山脚下,天还是完全的暗了下来。亦真和路游支起了帐篷,路放则在树林里捕了机制野山鸡,而云白筠则和亦缘、路湘一起生火煮饭。华凌山的历练过程同云白筠想象的完全不同,似乎并不是在深山老林中钻研修仙习武之道,倒有些体验人间生活疾苦的意味。 “师妹,在想什么呢?”见云白筠眉头紧锁,亦真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怪,没想到下山历练会是这个样子的。”云白筠回答道。 “这个啊。”大师兄恍然大悟:“的确,华凌山的历练方式的确很特别,师尊从来都不认为修仙之人要以功力至上,反倒觉得真正的修行来源于人的本心,所以华凌山的历练,对于每组弟子都有不同,有的亲近自然,有的则回归尘世。而最大的考验,便是尘世的考验了,只有在抛弃了自身的优越能真正兼济天下的人和在经历了尘世的爱恨离别依然可以独善其身的人,才是华凌山真正需要的人。”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笑了笑:“难怪华凌山享誉盛名,原来它的每一道考验都是来源于心。” “没错。”大师兄点点头。 “师兄。”二师姐亦缘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她举着刚刚烤好的两只鸡腿递给大师兄:“亦真师兄,你最喜欢的鸡腿,我帮你烤好了。” 亦真笑着接过亦缘递过来的鸡腿:“辛苦师妹了。” 亦缘笑了笑:“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亦真顺手把鸡腿递给了云白筠:“师妹,来,尝尝亦缘师姐的手艺,亦缘的烤鸡,味道是非常不错的。” 亦缘见亦真把自己辛苦烤好的鸡腿给了云白筠,心里不免有些小疙瘩,而听到亦真夸赞自己的手艺,又不自觉的笑了笑,低下了头,面色似乎有些潮红。 云白筠将亦缘的不快尽数捕捉在了眼底,云白筠想把鸡腿还给亦真,可是以亦真的性格,应该会与自己相互推让吧?而这样的谦让,在亦缘眼里可未必是什么好事。云白筠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口鸡腿,说实话,味道还可以,却和乌兰芙雅烤的鸡腿差了太多。芙雅虽不是很会煮饭,可是烤鸡却是一流,鸡肉外焦里嫩,丝丝入味,又滑而不腻,带着香菇的清香气味。 “真好吃。”云白筠半真半假的赞叹道。 “好吃就多吃些。”亦缘微微颔首,笑了笑。 “嗯。”云白筠应着,又咬了一大口:“师姐,有香菇吗?” “有,怎么了?” “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云白筠笑了笑,起身跑到篝火旁边。 云白筠思索着乌兰芙雅的做法,依葫芦画瓢的烤了一只山鸡。真是奇怪,为什么和乌兰芙雅在一起这么久,数不清吃了多少只她的烤鸡,却始终没有学会呢?也许是从来都不相信,有一天需要自己亲自来烤□□?人总是这样,直到拥有的已经失去了,才想起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珍惜过。不知道现在的芙雅是不是还和冷清秋在一起呢?冷清秋还真有口福。 发愣的空档,鸡险些烧焦了。云白筠手忙脚乱的把烤鸡拿下来,却因溅起的火花烫到了手腕,不得不停了下来。 细心的亦真发现了云白筠的异样,忙站起身拉起云白筠的手,关切的问道:“是烫到了吗?有没有怎样?” 云白筠忙抽回手:“没事啊,就是烫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碍的。对了师兄,鸡烤好了。”云白筠转移了话题。 “是吗?那我要赶快尝一尝。”说着,亦真扯下了一条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下一秒,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香菇的鲜嫩味道在亦真的舌尖蔓延,亦真由衷的举起大拇指:“哇!师妹,你手艺真好!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鸡!” 一旁的亦缘面无表情,眼里流露出的满是失落。 云白筠在一旁笑着,脸颊却一点一点的僵硬。亦缘对爱情的态度像陈夏晚,情绪却和夏晚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甚至连乌兰芙雅的十分之一都未必能及。她的情绪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丝毫不懂得隐藏,哭就是哭,笑就是笑。因了那句“他和我的距离不算太远”,云白筠清楚了猜到了亦缘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可是即便是不知道这句话,单是看亦缘面部表情的变化,也足以猜到她的一颗心都放在了谁的身上。她就像一个孩子,一个表情便可以让她难过好久,而一个表情,也可以让她开心很久。 “亦缘,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说着,亦真扯下一条鸡腿递给亦缘。 亦缘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她笑着接过鸡腿,咬了一口:“是的,很好吃。” 云白筠笑了笑,却并不全是因为赞赏。缺爱的小孩,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却又这样容易满足。 因为他和别人的亲昵,而感到心酸委屈,又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关心,而觉得所有的委屈都是值得的。平日里看起来骄傲冷艳,心里却想把所有的关心都留给他,可是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手足无措而又满脸通红的站在他身边。 第二天,六个人便互相道了别。根据师尊的指派,‘路’字号的三位弟子将去繁禹的森林里感受自然放空心灵,而‘亦’字号的三位弟子,则将去榴梧的凡世,融入那种最简单纯粹的生活。 大师兄亦真似乎是有过历练的经验,到了榴梧,轻而易举的便在一个小村庄里找到了一户华凌山弟子下山历练时居住的小屋。云白筠四下环顾了一下,这里离集市不远,而又没有置身其中的那种喧闹,三人将屋子收拾了一番,便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亦真的生活很规律,每天早起练剑,午饭之后会读一些修仙的书籍,晚上则静心的修炼,偶尔遇到修仙的瓶颈,会吹一会儿箫,或者静静的望着夜空。在华凌山的时候便是如此,下山修炼亦是如此,恐怕他每天生活中唯一的不平淡,便是陪云白筠练功的时候了。 相比之下,亦缘则随性许多,不管是练剑还是修习,都是一时兴起便去做了。而令云白筠想不到的是,亦缘竟然偏爱洗衣做饭。在华凌山的时候,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她去做,而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亦缘几乎是承包了所有的杂活。云白筠本以为这不过是亦缘别样的修炼方式,可观察一段时间之后,云白筠便发现,其实亦缘的勤劳不过是一个幌子。每天早上,亦缘一定都会沏上一壶上好的绿茶,那绿茶,是华凌山上特有的味道,并非随处可见的茶馆可以购买的到的,而在下山历练的时候,又有谁会带着一盒茶叶下山呢?中午的饭桌上,每一餐都会有华凌山的桂花腊肉,桂花腊肉是腌制好的,吃的时候只要切开就可以,虽然脱了水,可是毕竟是肉类,分量自然不会太轻,既是出远门,自然是一切从简,带了茶叶已经足够匪夷所思,带了腊肉又有什么用意呢?晚餐之后,亦缘总是会准备一碗剥好的葡萄,葡萄并不罕见,可是,将一碗碗葡萄剥的如此晶莹剔透,又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呢? 而不管是绿茶、腊肉、还是葡萄,全部都是他爱吃的,为了他,她不惜万里,从华凌山把它们带到这里,又装作不经意的人人有份,只为了博得他舌尖上的愉悦。 她以为他会知道,即便是现在不明白,也总有一天会发现,可是她错了,一个专注于修仙的男人,永远不会发现她所谓的用心良苦。 云白筠几乎可以确定,那个让亦缘整夜无眠的男子,就是亦真。 一时间,云白筠想起了云榴,那个手段毒辣却最终自食其果的女子。他们二人,都是在食物上大做文章,只不过,一个是因为仇恨,而另一个,则是因为爱。 云白筠并不想掺和到他们的恩怨纠葛之中,除了早晚的修炼外,云白筠几乎天天都会在集市上逗留,却没有一次,能走到豫芸阁所在的那条街道。榴梧,算是蓄积了她美好回忆最多的地方吧?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在榴梧开始,虽然少了空颜、少了西芙、少了海阳惠杰……可是,也同样,少了离别和死亡。 第134章 云锦4 云白筠沉浸在思绪中,脚步也不知不觉的变慢了,而云白筠没想到,即便深夜将至,亦真却依旧坐在桌边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归来。 “师妹,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看到云白筠,亦真忙站起身来关切的问道。 “多走了几步,便把时间耽搁了,让师兄担心了。”云白筠礼貌的笑笑。 “那师妹一定劳累了,不然我们今日便不做修炼了吧?”亦真说道。 “嗯,好,师兄早些休息。”云白筠点了点头,修炼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没有必要非要拉着亦真一起,除了招来亦缘的误会,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有的时候,身旁有个人,反倒不容易参透其中的精髓。 “好,师妹也早点休息。”说完,亦真转身回了屋,云白筠不觉有些好笑,如此粗心的一个男人,又怎会察觉亦缘的良苦用心呢? 云白筠却睡不着,拿了剑独自走到后院,开始练剑。刚舞了两下,身后便响起亦缘的声音:“剑法不错,不过手腕上的力道还要加深。” 云白筠温柔的笑笑:“原来是这样,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还多谢师姐指点了。” “师妹不必多礼。”亦缘的笑容里依旧透着冰冷。 自从那夜和亦缘聊天之后,云白筠本以为会同亦缘亲近一些,然而并没有,那夜的亦缘似乎不过是孤单的心事已经在内心沉积了太久,而不得不找人倾诉一下。并没有想要同云白筠亲近的*,一向骄傲惯了的亦缘,又怎么会轻易的同人亲近呢?可是下山历练的这段时间里,云白筠却觉得亦缘同自己的关系一天比一天亲密起来,照顾也越来越多,有很多时候,亦缘甚至会代替亦真,主动陪自己练剑。其中的缘由,云白筠固然是清楚的,亦缘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些,亦真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些,而同时,还会让亦真看到亦缘热心的一面,也许不那么冰冷的亦缘,会成为亦真眼中,不一样的风景吧。 这样的一石二鸟,又何乐而不为呢? 云白筠恍然间发现,她竟然看透了亦缘的心思,不知道这算不算读心术的一种?想要窥探每一个人的情绪,云白筠自然是做不到,可是如果自己观察,身边人的心思,却从来都不难揣测。 云白筠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那个心思缜密如神话般的奇女子,那个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她最想要达到的高度,现在的云白筠终于越来越接近,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所付出的代价竟然是三百年盘亘不灭的孤独。 “师姐明天要同我去集市吗?”云白筠问亦缘道。 亦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 云白筠想了想,带着亦缘爬上了屋顶。云白筠学着冷清秋当初的样子,平躺在屋顶上,对亦缘笑笑:“师姐你看这里是不是很美?” 亦缘也躺下来:“是,是很美。” 云白筠不在说话,安静的凝望着漆黑的夜。 “师妹,你觉得师兄对你好吗?”沉默了好久,亦缘还是开口问道。 “嗯,挺好的。”云白筠点了点头。 亦缘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虽是沉默,却似乎如坐针毡。 “不过,”云白筠又说道:“师兄对我来说,只是师兄。” “嗯,对啊。和同门师兄走的太近,总是感觉怪怪的。”亦缘多了点精神,笑着说道。 “师姐上次说的,那个想要一直等待的人,是师兄吧?”云白筠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亦缘依旧不肯向自己敞开心扉,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啊?不是……”亦缘吃了一惊,接着急切的想要辩解。一个如此骄傲的女子,是有多么的爱一个人,才会使自己连坦诚自己的心意都胆怯呢? “师姐。”云白筠轻唤了亦缘一声,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布满绯红却又有些兴奋的脸庞。 亦缘还是放弃了假装:“很明显吗?” 云白筠点了点头:“从你对我说你爱着的人其实就在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加上大师兄爱吃的食物,大师兄生活的方式,这些应该不会是巧合吧?师姐一向冷艳骄傲,唯独在师兄面前,放下所有的骄傲似乎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这样的改变,又有谁会发现不了?” 亦缘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抬头看着云白筠:“师妹,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师兄,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云白筠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之后,亦缘依旧不敢面对,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亦缘自己的事,云白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见云白筠点头答应了,亦缘拉开了话匣子,开始讲她同亦真这么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其实早在亦缘来华凌山之前,便认识了亦真,来华凌山,也完全是因为亦真在这里。这么多年,老实说亦真对亦缘不错,平日里对亦缘很是照顾,偶尔也彻夜谈心不眠,只是亦真对亦缘的好,似乎总是差着点什么,具体是什么,亦缘自己也说不清。亦缘对亦真的感情,连刚接触没多久的云白筠都看的一清二楚,那么整个华凌山的弟子,怕也早已人尽皆知,而亦真又怎么会不知道?而倘若亦真了解,又为什么,始终都不肯给她一个回应,一个态度呢?亦缘并非胆小怕事的女子,她只是觉得,她的这份感情,现在说出口还不够成熟,她想等到和亦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一天再把一切说出口,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几十年。 云白筠在记忆里搜索着,她所接触的白白、夏晚、乌兰芙雅其实都属于那种执着追爱的人。其中,白白和贺知青应该算的上亦缘口中的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冷清秋虽然没有接受乌兰芙雅,可是他给乌兰芙雅的态度,其实全然是乌兰芙雅自己一点一点的磨出来的,从一开始便大胆的告白、从不退缩的一路追随、甘愿同冷清秋共度二十年的时光……相比之下,夏晚其实有些可悲,直到死,也还是成全了墨憎和自己,只是,如果墨憎心中从来都没有那个叫亦茗的女子,后来又从没有遇见自己,那么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其实那个真正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心意的人,是自己,只是自己很幸运,遇见了一个视自己为生命的男子,可是因了从未海誓山盟的不信任,她竟患得患失的辜负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只是,还好,她还有机会再遇见他,她的爱情,还不算晚。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让爱重来的机会。 况且,神经如此大条的亦真,又真的如自己一样,懂得亦缘的良苦用心吗? 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如果不把感情说出口,那么,永远都只能是一块不能愈合的心病。 “师姐,别把感情放在心里了,勇敢的说出来吧。”云白筠突然说道。 “说出来,他会和我在一起吗?”亦缘反问云白筠道。 “我不知道,真的,只是以前,我一个朋友对我另外一个朋友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你看,这葡萄晶莹剔透的,多好看,可是,如果只能看不能吃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这样的道理,如果说出口,也许还有可能,可是如果始终不说出来的话,就真的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云白筠笑了笑,说道。 “是这样吗?”亦缘若有所思,随即,又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师妹,那你愿意帮师姐吗?” “啊?”云白筠一愣,看亦缘殷切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练过功之后,云白筠和亦缘便去了集市。以前在寻找九国印的路上,云白筠偶尔也会和白白、乌兰芙雅她们来集市上逛逛,自从回到三百年前,云白筠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集市了。路上,云白筠显得很兴奋,似乎是褪下了那些所有的小心谨慎和心事重重,在集市上的摊子前左挑挑右选选。而离开了亦真视线中的亦缘,则又变回了原来不苟言笑的模样,不管是冰糖葫芦,还是桂花糕,亦或是红胭脂,都提不起亦缘的兴趣。 云白筠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猛的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亦缘不见了。云白筠忙原路寻回去,发现亦缘正在一家玉器店里驻足,云白筠也走了进去,亦缘正托着一块像月牙又像弯刀的玉佩打量着,云白筠刚想帮亦缘挑选一下,玉器店的老板却开了口:“姑娘好眼力啊!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贡玉!” “贡玉吗?”亦缘又问了一遍。 “没错!”店主回答道。 云白筠看旁边翠鸟模样的贡玉更为精致,忙推荐给了亦缘,可亦缘却笑着摇了摇头:“我就要这块。” 亦缘心满意足的拿着那块月牙形状的贡玉走出玉器店,心情似乎也变好了许多,路上偶尔会同云白筠说说笑笑,可带回小屋的,却从头到尾只有这一块贡玉。 临进院子,亦缘有些神秘兮兮的拉住了云白筠:“师妹,能帮师姐一个忙吗?” 云白筠不假思索:“当然可以。” 可是,云白筠的话刚刚说出口,便后悔了,能让亦缘如此神秘又如此紧张,恐怕这个忙,一定与大师兄有关吧? 果然,云白筠猜的没错,亦缘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块精致的贡玉,对云白筠说道:“可以帮师姐,把这块贡玉转交给师兄吗?” 云白筠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吧。” 云白筠接过贡玉,扣了扣大师兄房间的门:“师兄,可以进来吗?” “小师妹?快快请进。”大师兄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惊讶。 云白筠推门进了屋,故意没有把门关严,目的是让门外的亦缘看得到听得到。 “大师兄,这块贡玉……”云白筠拿出贡玉,对师兄说道。 “贡玉?!师妹怎么知道我喜欢贡玉?!这一定是师妹今天特意买给我的对不对?!”亦真急切的打断了云白筠的话。 “是……” “谢谢小师妹!师兄很喜欢!让小师妹破费了!”云白筠的话再次被兴奋的亦真打断。 这一次,云白筠却觉得,大师兄有可能是误会这贡玉是自己买的了,于是连忙说道:“不是的,师兄你误会了,这块贡玉,是亦缘师姐买给你的。” “啊?是亦缘买的啊。”亦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半晌,才说道:“替我对亦缘师妹说声谢谢,我很喜欢。” “好,我一定转达。”云白筠礼貌的说道,退出了大师兄的房间。 云白筠几乎可以确定,亦真的心里没有亦缘,至少是现在,他的心里没有亦缘。 第135章 云锦5 门外的亦缘恰到好处的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她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刚刚托云白筠把贡玉带给亦真时的那种激动,她的嘴角向下撇着,眼睛里没有了神采:“师兄为什么那么冷淡呢?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云白筠其实原本有些想劝亦缘不要再纠缠所谓的爱情了,可是看到亦缘怅然若失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了。冷清秋起初也是不喜欢乌兰芙雅的吧?可是,执着总会有收获的不是吗? “师姐,师兄怎么会讨厌你呢?如果师兄讨厌你,那么他是断然不会收下那块贡玉的。我想,师兄应该是误会那块贡玉是我送给他的,而我告诉他真相之后,他因为尴尬,语气里才有些冷淡吧。”云白筠安慰亦缘道。 “真的吗?”亦缘眼睛里又有了光彩。 “嗯,一定是这样的。”云白筠说道。 “那太好了,谢谢师妹。”亦缘说着,转身走了,步子里都是轻盈。 “师姐,你去哪里?” “去剥葡萄。”亦缘回眸一笑。 云白筠望着亦缘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转眼,三人在榴梧也待了一段时间了,便打算为榴梧的百姓做些什么。在亦缘和亦真看来,最适合做的事情莫过于去行医了,可云白筠对医术一窍不通,便在二人行医的地点,蒸起一锅又一锅的馒头,赠与那些吃不饱的百姓。 云白筠称自己蒸馒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而让亦真和亦缘共同行医,可令云白筠没想到的是,吃不起饭的人远比看不起病的百姓要多。而只要云白筠这边的人排起了长龙,亦真就一定会来帮自己,而全然不顾亦缘那里已经忙的焦头烂额。 云白筠有些无奈,这样下去,怕是再迟钝的人都会察觉到什么,更不要说是本就心思敏感的亦缘。其实亦真与亦缘的事,云白筠并不是十分在意结果,可是她绝不希望,亦缘把自己当做她的敌人。 思前想后,云白筠给亦缘想了一个办法:装病。 如云白筠所想,亦真的确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亦缘“生病”的这段时间,亦真自然是鞍前马后照顾有加,亦缘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可是没过几天,云白筠便发现,亦真陪着亦缘的时候,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在亦缘的房间里,只要自己在亦缘的房间,亦真便定会跟来。自己给亦缘熬药,亦真就对亦缘说来帮自己熬药;自己给亦缘煮饭,亦真就对亦缘说来帮自己煮饭;自己给亦缘抓药,亦真也定会以自己不懂药材的理由借故跟来。几天下来,亦真明着是在陪亦缘,而实际上,确是和自己寸步不离。 云白筠不是傻瓜,她虽不敢确定,却也大致猜得到,亦真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亦缘,而且,十有□□是自己。墨憎的感情有些若即若离,云白筠虽有些怀疑,却也可以猜到墨憎喜欢的是自己。而亦真的感情和墨憎相比太过浓烈,独一无二的关心让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子一眼便可以看透。 也许,唯一看不透的,便是那个笃定亦真迟早会爱上自己的亦缘了吧? 到底,还是卷进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纠葛中了吗? 也就是说,现在,亦缘和自己基本可以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帮她,也就是帮自己。 云白筠又想了一个主意:自己装病,而且,这一次,她的病是很严重的病。 见云白筠病了,亦真几乎可以说是发了疯,每天不吃不睡,陪在云白筠身边,尽管眼睛里已经满是红血丝,亦真却还是拒绝休息,不过短短三天,亦真便瘦了一圈。云白筠为自己的这种恶作剧感到十分抱歉,无暇拖延,对亦真说,自己的病不严重,想要治愈却十分困难,必须要到榴梧的梧桐树林里,找一种药材,才能治好她的病。 亦真丝毫没有迟疑,拿了随身的佩剑便要上路替云白筠寻找药材,亦缘依计划提出要和亦真同去,却被亦真拒绝了:“亦缘师妹,小师妹还生着病,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你还是留下照顾她吧。” 云白筠忙摇了摇头:“师兄,我没什么大碍的,还是让师姐和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找到药材的希望也就多一些。” 亦真想了想,才点了点头同意了。 亦缘离开小屋的时候,冲云白筠笑了笑,眼睛里满是幸福的神采和灿烂的笑意。 云白筠却在亦缘转过身去的瞬间叹了口气,亦缘和亦真之间的结果,是爱或是不爱,怕是这次旅行,便可尘埃落定了。其实云白筠走了一步险棋,若是亦真没有接受亦缘,那么亦真喜欢的人是自己这件事,怕也就瞒不住了。亦缘爱亦真爱的那么浓烈而深沉,又会不会记恨自己?自己才刚上华凌山不久,便有了敌人,那么以后的日子,又会好过吗? 只是,该来的,从来都躲不掉。 一恍惚,云白筠的记忆里似乎闪过了一个画面,却又不知所踪。 路上,亦真提着佩剑,亦缘背着一个包袱,一前一后的走着。 亦真心里着急,几乎不和亦缘说话,亦缘偶尔的几句关心,亦真也都用“嗯”或者“啊”这样的字眼敷衍了。天色渐暗,亦缘提出要休息一下,而亦真却说道:“没关系,我还可以坚持,小师妹还在等我们回去。” 亦缘强硬的拉住亦真的手臂:“师兄,歇息一下吧,要是累垮了,小师妹要怎么办呢?” 亦真一愣,找了一棵大树坐在树下,三天没有休息过的亦真,靠着大树,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亦缘看着亦真柔和的轮廓,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的盖在了亦真的身上。 不知睡了多久,亦真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亦缘正在拿着一片大叶子替自己遮挡着阳光,看样子,她的手臂已经举了很久,左手累了,便换到右手,右手累了,便再换回左手,即便手臂酸痛到豆大的汗珠都在不停的往地下掉,亦缘举着叶子的手,却依然安稳。而她的身后,夕阳正艳,像是血管中流淌的最鲜艳的初衷。 从日出到日落,她保持这个姿势究竟已经多久?一个习武之人,却汗如雨下,她究竟忍受了多少的酸累?亦缘以为,面对自己的付出,亦真至少会感激一下自己或者关心一下自己,可是她错了,亦真皱了皱眉头,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睡了多久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了。”亦缘回答。 “什么?!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叫醒我?!”亦真的语气里明显有着不快。 “你已经三天没睡了,好不容易睡着,又睡得很香,便没有叫醒你。”亦缘说道。 “亦缘师妹!这怎么能是睡觉的时候呢?!小师妹现在还很危险,还等着我们回去救她。”亦真一板一眼的对亦缘说道。 说着,亦真拿起自己的佩剑,站起身来:“好了,我们快些上路吧。” “师兄,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得了,快吃些东西吧。我们等下快些赶路,便来得及了。”亦缘忙不迭的说道。 亦真心里想反对,可是咕咕叫的肚子却出卖了他,加上亦缘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亦缘见亦真重新坐下来,忙递过两片荷叶,一片盛着的是亦真最爱吃的桂花腊肉,而另一片里,则是已经剥好皮的晶莹剔透的葡萄。 腊肉还算比较好携带,葡萄则是怕挤怕碰的水果,亦缘便找了个坛子装上,难怪她要背着那么沉的一个包袱。如此痴情的女子,世间的男子,又会有几个不感动? 而亦真却偏偏没有被触动。他看了看手里的腊肉和葡萄,不满的“啧”了一声,接着把腊肉和葡萄全都丢到地上,汁水饱满而又晶莹剔透的葡萄从荷叶里滚落出来,落到地上不过滚了几圈,却沾满了尘土。 一如,此刻亦缘万念俱灰的心。 “亦缘,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小师妹现在病的那么严重,你怎么还有心思吃葡萄吃腊肉?”亦真带着些责备的口吻对亦缘说道。 亦缘完全没有想到,亦真会如此的绝情,此刻这个扔掉自己一片苦心的男人和那个让她爱了几十年的男人判若两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亦真的脸,悲伤和失望一瞬间充斥了她的双眼。没有任何的骄傲,也没有任何的伪装。 亦真似乎也是头一次看见亦缘这幅委屈难过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自己其实做的很过分,在他的眼里亦缘应该会是那种直接跳起来扼住自己脖子的女子,而他的自以为,让他忘记了其实亦缘也是一个女子。 “对不起,亦缘师妹,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照顾我,是我不好,我今天被冲昏头了。小师妹病了我真的太担心了,我着急,所以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亦缘师妹,原谅我好不好?”说着,亦真俯身捡起刚刚被他扔在地上的腊肉和葡萄,尽管葡萄上沾满了土,亦真却还是塞进嘴里:“这样也还是很好吃,谢谢师妹。” 亦缘眼眶里满是热泪,原来,原来自己的付出他都知道,他都看在眼里。是啊,现在的他以为小师妹在生病,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如果不着急,他又怎么配做她爱的那个他呢? 爱一个人其实有的时候就如亦缘这样的卑微,只要他的一个微笑,她便为他给她的所有的伤害都找好了理由。甚至,经年的等待,都在那一刻变得值得。 第136章 云锦6 亦真吃饱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接着向亦缘伸出手:“亦缘师妹,我们走吧。” 亦缘握紧亦真的手,站起身来,她的指尖触碰在他的掌心,温暖一瞬间从手指传递到她的心窝。 亦真接过亦缘肩上的包袱:“我帮你背。” 亦缘忙摇摇头:“没关系的。” 亦真却执意抢过来:“这种事情本就是男人该做的,既然师妹是为了照顾我才背了这么沉的包袱,那么这个包袱理应由我来替师妹分担。” 亦缘笑笑,没再执着。 由于二人是日落才出发,因而并没走出多远,天色便暗了。沿途的山上刚好有一座废弃的寺庙,亦真想了下,带着亦缘进寺庙里落脚。寺庙虽然荒废很久,可是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难免在这里露宿,因此还算整洁。亦缘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唤亦真进来休息。 亦真坐在寺庙的门槛上,面对着寂静的夜。亦缘以为亦真是在修炼仙法,便没有吵他,而是默默的走到他身边。亦缘这才发现亦真其实并没有在修炼,而是睁着双眼,望着满天的繁星。 “师兄,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担心师妹的病?”亦缘走上前问道。 “没有,我在想我第一次下山历练时候的事。”亦真笑笑回答。 亦缘看着他的脸,等他继续说下去。 亦真清了清嗓子,又开了口:“我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和别的弟子走失了,一个人在山上走着。我记得也是在一座旧庙里,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她的眼睛很漂亮,也很倔强。突然想到她,感慨一下罢了。” 亦缘愣了,第一次历练、山上、旧庙、小女孩,那分明就是自己啊!亦真,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你还在思念谁呢? 亦真站起身来,对亦缘笑笑:“快睡吧师妹,明天还要赶路呢。” 亦缘点点头,躺在并不算冰冷的地上,却一夜未眠。 亦缘的人生其实很简单,她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个她拼命追随的人而活。她以为他忘了,或者说从来都不记得,因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不敢同他说起这件事,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件事。她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年的自己,甚至会偶尔牵挂那个奇怪的自己。那么,在她想起他的时候,他会不会刚好也在想念自己呢?在她爱着他的时候,他是不是刚好也在爱着自己呢? 第二天一早,亦真和亦缘便再次上路了。直至中午,二人终于赶到了梧桐树林。亦缘很快便找到了云白筠所说的那种药材,其实这种植物能不能算的上药材,她们二人也都不是很清楚,只是这种植物,的确是在外面很少见到而在梧桐树林里却比比皆是,云白筠的考量的确很周到。 找到了药材,亦真悬着的心也平稳了不少,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着急。路上,两个人少不了嬉笑打闹,路上泥泞的地方,亦真还会温柔的牵着亦缘的手,对于亦缘来说,这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可以就一直停在这里。 可是,时光却从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愿望,而停住脚步。 终究,他们离木屋,还是越来越近。 眼看着木屋就在眼前,亦缘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脚步,她从心里便抗拒回到那个木屋,她害怕回去之后,亦真对她就又变回了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亦真似乎察觉到了亦缘的情绪,一直昂扬的脚步顿了顿,问道:“师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嗯。”亦缘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木屋,正午最炽热的阳光,照亮了两个人的心,一颗红彤彤,一颗懒洋洋。 亦真一进门,便满院子喊着小师妹,亦缘自是知道云白筠没病,却也装作十分焦急的样子。云白筠听到二人的喊声,从屋里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他们二人不在,云白筠一个人倒觉得逍遥自在。 “小师妹,你怎么样了?”亦真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了。”云白筠笑笑,说着还转了个圈,用肢体语言来告诉亦真,自己真的没事了。 “嗯。看来气色是好了不少。”亦真上下打量了云白筠一下,接着点点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药喝了为好,我们都已经采来了,我现在就去帮你熬药。” 亦缘忙说道:“还是我去吧,师兄你休息一下。”这种植物本就是来路不明的野生植物,没人知道它究竟是不是一种药材,也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就更不用说是否清楚它有没有毒性了。若是喝了这个草药,反倒中了毒,那可就麻烦了。 亦真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辛苦师妹了。” 亦缘莞尔一笑:“应该的。”说着,亦缘拿着采来的植物,去了厨房。 云白筠对亦真笑笑:“都是我不好,害得师兄和师姐奔波操劳了,师兄这一路想必也一定劳累了,先去歇息一下吧。” “没什么,不打紧的。”亦真笑着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想不到梧桐树林里,竟然会有应灵草这种植物。应灵草其实没有什么药用价值,也不能吃,偏偏它的果实生的十分漂亮,晶莹剔透,采下来三个时辰左右便会慢慢变硬,再坚固不过了。我便采下来一些,串成珠链送给师妹,不知道,合不合师妹的心意。” 云白筠笑着接过来:“多谢师兄,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亦真笑得很开心。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熬药回来的亦缘端着药进了门:“还没走近,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没什么,师姐。”云白筠笑了笑:“师兄,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我有些事要和师姐说。” 亦真知道自己不便再打扰,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亦缘把碗里的药偷偷泼到墙角,接着坐到云白筠身边,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云白筠手里拿着的珠子:“好漂亮的珠链啊!” 云白筠一愣,从亦缘的表情里,便看出来亦缘定然是没有这个珠链的。云白筠忙把珠链递给亦缘:“瞧我这记性,拿在手里居然都能忘了。这是大师兄让我转交给师姐的,这珠子很漂亮,很符合师姐的气质。” “是吗?这是亦真给我的?”亦缘有些不相信。 “嗯,是呀。”云白筠真的有些替面前这个女子可悲。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师姐,这段时间,师兄待你好吗?” “当然,他待我很好。”亦缘点着头:“他会帮我提包袱,会同我聊天,会牵着我的手翻山越岭……”亦缘开始对云白筠仔细的讲了他们这一路上相处的点点滴滴,而云白筠越听,眉头便皱的越紧。这些令亦缘念念不忘的微小幸福,在云白筠眼中其实不过是最普通的同门师兄妹之间的关心,虽然亦缘一直信誓旦旦,可也依旧只是关心。亦真也许不太会表达关心的方式,这种表达方式,让当局者迷的亦缘误以为是爱情,而在云白筠这个旁观者看来,亦真的这些关心,甚至都没有比当初他们一行人穿越沙漠时,墨憎对想要拯救大家的夏晚,喊出的那句“给我走”更有力量。 可是,面对脸上洋溢的满是幸福的亦缘,云白筠又无法绝情起来。也许大师兄的爱,亦缘没有办法拥有,可是她幻想中的爱,她是有资格去拥有的。忘记是白白还是西芙曾经说过:爱在得不到的时候最吸引人。恐怕就是这个道理吧。 回到小屋后,亦真对亦缘的态度,又变回了原来的那种客客气气,依旧温柔却似乎总是透着疏离。而在亦缘循环往复的患得患失中,他们的历练,也到了尽头。 依照华凌山的规矩,下山历练的弟子回门之后,要进行一番比试。第一轮,是云白筠和路湘的比试。路湘也同云白筠一样,刚来华凌山不久,因而对于这次比试的结果,自然是跃跃欲试,云白筠对这种不关系到利害的对抗从来都没有什么兴趣,却也有着不服输的性子。路湘的剑术比云白筠要好,加上修炼的仙术也都是攻击性极强,人又急功近利,出招步步紧逼。云白筠比剑术自然是比不过路湘,师尊又不允许自己使用银牌,云白筠只好使出锁心术和启天之力,这才赢了对决。可是比试虽然是赢了,自己却几乎在华凌山众弟子面前实力再无保留,这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第二轮,是亦真和路游的对决。亦真和路游的实力相当,也都是长时间作战的修者,本不分胜负。只是巧合的是,路游在历练的过程中受了伤,拖延时间如此之久的比试并不适合路游,路游顽强抵抗,却最终不敌亦真。 第三轮,便是亦缘和路放的比拼了。亦缘虽是女子,可是论仙术论剑法,都比男子更为出色,看来这一场,也定是亦缘胜出无疑了。 亦缘趾高气昂的走上前,众弟子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亦缘最喜欢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被一个人所吸引。 此刻,这个人的眼里,也同样只有一个人,只可惜,那个人并不是她。 第137章 云锦7 “小师妹,你刚刚的比试真的很精彩!”亦真夸赞云白筠道。 “没有,只是侥幸赢了而已。刚才同路师姐比试一下,才发现自己不足的地方还有很多。”云白筠礼貌的笑了笑。 “是啊!我也有同感!看来以后我们都还需要加紧练习了。小师妹,我们以后一起练功吧!”亦真又说道。 “好啊。”云白筠笑了一下,转过脸看着亦缘的对决。 女子特有的忧郁和嫉妒一瞬间漫上了亦缘的心头。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在比试的人,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应该受到瞩目的人,为什么,吸引亦真师兄温柔目光的人,却是师妹? 亦缘心思一沉,原本占了上风的较量因为慌神而被路放找到了破绽,路放调整了状态,对着亦缘的破绽发起猛烈的攻击。亦缘发现的时候,已然来不及,尽管亦缘的法术高强,却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亦缘一愣,将自己的尴尬完完整整的隐藏起来,依旧昂着头转身离开,似乎,她才是赢得那一个。 围观的众人却唏嘘不已:“没想到亦缘居然会输!” “可不是吗,亦缘可是号称华凌山不败的神话啊!” 刚才还因为输了对决而哭鼻子的路湘这下来了精神,缠着路放说道:“什么不败的神话啊!原来不过是出来吓唬人的!师哥你真厉害!”说着,路湘抬起眼皮,狠狠的剜了亦缘一眼,像是要把刚才输了比试的所有的愤愤不平,都一并算在亦缘的头上。 亦缘拔出剑,剑尖一瞬间便抵在路湘的喉头,速度快到路湘根本来不及躲避,甚至根本来不及看清亦缘是什么时候闪到自己的面前。 “就算我输给了路放,也依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了你。”亦缘说道。 路湘并不是不害怕,却断定亦缘不敢伤她一丝一毫:“在这里残害同门,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刚刚赢了比赛啊!” 亦缘没说话,眼里却已然露了杀机。 “够了!”身后,师尊的声音猛的响起:“同门之间的比试原本只是为了相互切磋相互激励,你们可倒好!互相争得你死我活,人前背后相互拆台!你们就是这么修仙的吗?!” 一时间,师尊的威严震慑住了所有人,原本吵闹的众弟子顿时间鸦雀无声。 “路湘、亦缘幽禁三天面壁思过,其他人练静心剑法十遍!”师尊说完,转身走了。 路湘不满的剁了两下脚,去了幽禁阁,亦缘心中的难过远比师尊的惩罚要难过的多,她没说话,高昂着头准备离开。 那是,她唯一的骄傲。 “师姐。”云白筠却叫住了亦缘。 “怎么?看我幽禁你还不够开心是吗?”亦缘漠然的瞥了云白筠一眼。 云白筠早就猜到亦缘应该是因为亦真同自己说话而分心,这样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云白筠没有再说话,看着亦缘去了幽禁阁。 深夜,云白筠端着一碗面,去了幽禁阁。 “师姐。”云白筠轻轻唤亦缘。 “有什么事吗?”原本瑟缩在阴影中的亦缘忽的站起身来,像是极力隐藏住自己唯一的脆弱。 “师姐,我给你煮了碗面,你趁热吃了吧。”云白筠说道。 “你拿回去吧。我不用你假好心。”亦缘冷冰冰的说道。 “师姐,我知道你误会了。”云白筠开口解释:“你也知道,我原本是最无望获胜的人,师兄真的只是来恭喜我而已。我向你保证,师姐,我真的不会喜欢师兄的。” “真的吗?他真的只是祝贺你吗?”亦缘眼里再次燃起了希望。 云白筠笑了笑:“真的。” 亦缘笑了,接过云白筠手中的面,狼吞虎咽起来。 云白筠走后,亦缘又缩回了阴影里。她仔细的回想着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似乎自从云白筠来了之后,她心里便变得异常的脆弱,而且总是在担心,师兄是不是会被这个小师妹抢走。在她的眼里,师兄虽然对小师妹十分照顾,对自己却也关照有加,而小师妹,也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己早已心有所属,绝对不会和大师兄扯上什么关系。可尽管如此,亦缘却还是患得患失,大师兄给小师妹的一个眼神,或者普通的几句交流,都会让亦缘心惊肉跳。而追根究底,这个原因不是出自大师兄的身上,也不是出自于小师妹的身上,这一切,都来源于自己,来源于自己那颗因为爱的太深,所以看的太重的心。来源于,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大师兄会像自己爱他一样爱自己的惶恐。 亦缘觉得,这次的面壁思过真的太值得了。就在这个小小的、充斥着无尽黑暗的房间里,亦缘决定,要做一件她早就应该去做的事。 向大师兄表白自己的心意。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从幽禁阁走出来,外面的强光刺痛了眼睛,可是亦缘并不畏惧,相反,她高昂着头,任由灼热的阳光刺的她的双眼涔满泪水。 亦缘回到屋子里,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换上了一条琉璃蓝色的衣裙。那是她唯一的一条长裙,琉璃蓝色的底,配着淡紫色的花纹,衬的亦缘本就白皙的脸庞去琉璃一般精致,再不像平时那个趾高气昂只手遮天的“不败的神话”,而像是一个高贵的孔雀,等待着为她认为值得的那个人绽放。 这条裙子,是亦缘还没上华凌山的时候买的。那时的亦缘,只一眼便爱上了这条裙子,就像当初她一眼便爱上了亦真。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他们之间是多么相像啊!在上华凌山之前,亦缘日夜奔波,若是穿这条裙子,一定会弄脏,因而没有机会穿;上了华凌山之后,练功习武更是没有机会穿。可是亦缘却从来没有后悔买这条裙子,一如当年,她执意要用身上全部的银两买下它。她从那一刻就决定,总有一天,她要穿上这条裙子,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而现在,她想,这条裙子是时候站出来,结束她漫长的等待了。 亦缘收拾停当,去大师兄平常练剑的地方找到了大师兄。 “聂培,我有事情和你说。”亦缘拉过亦真,看着他的眼睛十分严肃的说道。聂培,是亦真的名字,她没叫他大师兄,也没叫亦真,而是连名带姓,聂培。 “怎么了,师妹?”亦真倒如往日一样,温柔的笑着对亦缘说道。 那一刻,亦缘有了一些退缩。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笑笑离开,那么一切都还有回头的余地,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叫他一声师兄。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回头。 “聂培,可否借一步说话?”亦缘又说道,她知道,这一次,她再次说出聂培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当然可以。”亦真笑了笑。 亦缘把亦真拉到了后院的一个角落,亦真有些奇怪:“怎么了师妹?究竟有什么事呢?” 亦缘闭上眼睛,任命似的说道:“聂培!我就是当年庙里的那个小女孩,我喜欢你。” 亦缘感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此刻双腿都在颤抖,好不容易连珠炮一般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亦缘睁开眼睛,却发现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自己面前了。亦缘四下环顾一下,亦真正奋力的追着前方的一个身影,那是云白筠。 亦真追上云白筠,说了两句什么,云白筠就找个借口走开了,看得出来,她似乎并不想同亦真多聊。可是,尽管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亦缘的心却还是仿佛跌进了谷底。 亦真同云白筠交谈完了,又回来找到亦缘,说道:“师妹,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亦缘一愣:“没什么,我突然忘记了,改天再说也是一样。” 日子一拖再拖,便到了华凌山十年一度的考核大典了。华凌山的弟子并不在少数,当初入门时都有着其不凡之处,可是并不是每一个都有修仙的天赋,也不是每一个都能为了这个目标去努力。因而,为了优胜劣汰,华凌山每十年会举行一个考核大典,其中,表现优异的会封为“真人”,而表现不尽人意的,则要离开华凌山。对此,亦缘自然是不担心,她和亦真已经经历了十次这样的考核了,闭着眼睛都知道怎样能通过。而云白筠,恐怕就危险了。 云白筠心里其实确实有些担忧,她的银牌在这里被禁止使用,锁心术和启天之力在之前和路湘的比试中已经施展出来了,只剩下一个自然护甲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想要留下,估计十分困难。 考核大典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每个人都进入一个幻境,幻境里会遇到不同的人和事,重要的不是遇见谁,而是在里面是怎样处理问题的。第二部分是将血滴在华凌山之花上,华凌山之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正直的一种花,通体雪白,而将血滴在上面之后,若是花被染红,血液被花瓣吸收,便证明此人功利心过于强劲了,不适合继续留在华凌山修仙。而第三部分,也就是云白筠最担心的部分,两两对决,优胜劣汰。 为了顺利通过考核大典,云白筠觉得加紧修炼,习得“造化丝”这个法术。造化丝也是精神属性法术中的一种,算是攻击型比较强的一个法术,能通过控制对方脑海中的邪恶念头,造成对方短时间的一种麻痹,从而赢得战斗,而操控别人脑海中“灵丝”的同时,自己为了达成目的,也制造了“灵丝”,这就是“造化丝”的得名了。 第138章 云锦8 在考核大典将近而忧心忡忡的人,并不只有云白筠一个,亦缘的心里也同样不好过。自从上次亦缘的告白还没有开始便被亦真打断之后,亦缘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疙瘩,她始终在想,亦真究竟为什么去追云白筠呢?自己说的话,他是不是一点都没有听到呢?还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话,才选择逃避呢?这些思绪一直盘亘在亦缘的脑海中,连平时的修炼都变得磕磕绊绊。亦缘决心结束这种恐怖的纠结当中,因此,她决定,再去找亦真一次。 这一次,亦缘选择了去亦真的房间。 “聂培,我可以进来吗?”亦缘在门口问道。 “请进。”大师兄的声音依旧温柔而富有磁性。 亦缘推门走了进去,然后转身把门划上,对亦真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好啊,你有什么都可以说,不必遮遮掩掩的。”大师兄笑了笑,目光不小心落在亦缘脖子上带的珠链上,那是亦缘特意为了这一刻而带上的珠链,而那个珠链,亦真却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一颗一颗采下来,挑选出最好的珠子,再仔细的串好的珠链。他熬了好几个晚上,只为了送给他心爱的女子,他看着她笑吟吟的收下,感觉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福,可是现在,这个幸福却戴在了别人的脖子上。 “聂培……” “师妹……”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师兄有事吗?你先说吧。” “没什么,师妹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 两人来回推让了几次,还是亦真先开了口:“师妹,这条珠链……” “啊,这条珠链啊。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师兄呢,我很喜欢。”亦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啊,没什么,师妹喜欢就好。”亦真客套着,心里却像打翻了四味瓶,酸苦辣咸混合在一起,呛得人想要流眼泪,却唯独没有甜。 “师妹想说什么?”亦真说道。 “聂远,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在庙里遇到的那个站着睡觉的小女孩么?那个小女孩就是我。”亦缘咬了咬牙,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亦真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小女孩看起来真的有些奇怪,和师妹完全不一样。” “是,那个小女孩就是我,我站着睡觉,躺着吃饭,是整个村子的异类,从没有人理解过我,从没有人关心过我,因而,我离家出走。却没想到,在庙里遇见了你,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我那天一句话都没和你说,其实,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是想和你说些什么的,可是我害怕,我怕我开口和你说话会吓到你。第二天,我终于想和你说些什么的时候,你却走了,于是我决定,去找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我一条街一条街的走着,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走着,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走着……我没找到你,却找到了华凌山,可我没想到,我竟然在华凌山上遇见了你。为了你,我改变了我那些所有奇怪的习惯,为了你我学洗衣学做饭,为了你我不断的修炼不断的让自己变得更好……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那么喜欢你!在华凌山,所有人都称我为‘不败的神话’,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什么神话,我只是想让自己再好一点,这样你可能就会多看我一眼……聂培,我爱你,我一直一直那么爱你,你可以接受我吗?”亦缘一口气说完了她堆积在心里几十年的感情,似乎她并不是在对亦真说,而是在对自己说,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深情,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么多年的挚爱说。 听完亦缘说了这么多,亦真却沉默了。良久,他才说道:“亦缘师妹,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是个很好的女子,我相信那个拥有你的男人会很幸福,可是那个人不是我,我从头到尾都只把你当做师妹,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抱歉。” 亦缘的眼里一瞬间的流淌下来,像是瓢泼的大雨,不管怎样都止不住,衣袖擦了一次,可是又很快便再次蔓延上来一次,直到琉璃蓝色的袖子变得湿漉漉脏兮兮,却还是止不住她不停落下的泪水。 一如,她从不停歇的深爱。 “师兄,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是在嫌我平时太过不苟言笑,所以想要逗我开心的对不对?师兄,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去改变,为了你改变,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一直那么爱你。我知道你其实不是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对不对?你看,你看,你还送给我这样漂亮的珠链呢!”亦缘扯起脖子上的珠链,给亦真看。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趾高气昂在这一刻全部分崩离析,她再也不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女子,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祈求那份她一直想要拥有的爱情,甚至,为了这份爱情,她愿意用全部去换。 “师妹。”亦真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一定很残忍,远比他看到那条原本想要赠与云白筠的珠链就这样安静的挂在亦缘的脖子上更要残忍。而他明明已经经历过这种心痛,却免不了还要让亦缘也经历一次,也许感情就是这样吧,就是这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与被伤害的过程:“师妹,我不喜欢你,我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而且,这串珠链,原本也是要送给她的。” 送给她?不知道是亦缘还残存了一丝理智,还是女人天生的细腻敏感让她一瞬间猜到了结果:“你、你喜欢的是小师妹?” “是。”亦真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不是这样的……”亦缘难以置信的拼命摇着头,怎么会呢?小师妹明明一直在帮自己出谋划策,为什么,最后反倒会变成自己的敌人? “真的。”亦真又点了点头。 “不对的,聂培,聂培你在骗我对不对?”亦缘哭着哭着,竟然扑通一下跪在了亦真面前,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我求求你,别这么绝情,我爱你,我爱了你已经数不清多少年头了。” “亦缘,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 “我不信,我不相信!”亦缘双手抱着头拼命的摇晃。 不知道亦真是为了让亦缘相信,还是他早就想这么做只不过没有合理的机会和借口,他忽然拉起亦缘的手,推开门向门外走去。 亦真拉着亦缘走到云白筠的房间门口,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之后,直接冲了进去。屋里,正在专心致志修炼造化丝的云白筠被吓了一跳,她从没有见过大师兄如此没有礼数的一面,心里有些不满,但是紧接着她看到身后哭成泪人的亦缘之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到底,亦缘还是失败了,她等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她想要的幸福。 亦真把门关好,接着大步走到云白筠面前:“小师妹,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把我送给你的珠链给了亦缘其实是在拒绝我。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会对你好的,我会让你不受到一点伤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不会放弃你的,请你不要再把我推给别人了好吗?” 云白筠一愣,她直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误会墨憎和夭泛花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有多么痛,而那说到底只是一个误会,就算是再大的误会,和亲眼所见都还是截然不同。那么此刻,亦缘师姐心里承受的到底有多么大的伤害?这个女子要怎样的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坚持住不倒下? “师兄,我理解你的好意,可是我现在不想考虑儿女情长,我只想安心修炼,然后去寻找那个我早就已经认定的人。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白费时间了,如果你想爱一个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子,比我更值得你去爱。我还要修炼,请回吧。”云白筠不留一点情面的下了逐客令。 亦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亦缘却还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师姐,对不起。”云白筠走到亦缘面前说道。 亦缘愣了一秒,接着一把抱住云白筠大哭起来。她知道,尽管他深爱的那个男人让她很伤心,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子,是真心的在保护着自己。 云白筠拍了拍亦缘的背,没有说话。 尽管在考核大典之前发生的这件事让两个人都悲痛欲绝,考核大典却还是如期举行了。这世间的一切总是有些可笑,起初,是亦缘和亦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留在这里,而现在,这个一心只想留在这里的人,变成了云白筠。而亦缘,失去了她的爱情之后,再失去什么,怕是都不会让她心痛。 第一轮打破幻境,基本是所有意志坚定的弟子都能顺利通过,只淘汰了少数几个人。 第二轮滴血入花,淘汰了少部分利欲熏心的人,但是大部分弟子,依旧平安无事。 第139章 云锦9 真正的考验,便是第三轮的两两对决了。云白筠的对手是一个在华凌山修炼几十年的男弟子,据说对火焰的操控能力极强,云白筠猜想应该是与朱雀族人无异,曾经有过和朱雀族交手的经验,对付他应该也不算太困难,只是这次没有银牌可以使用,单靠剑术作为攻击,难度高了很多。 一开场,男子便穷追不舍,使出火海和火球法术进行攻击,云白筠有了上次和剜月手下的较量,并不着急还手,而是靠着自然护甲防御着,一点点的拖延着时间。火球法术的消耗性很大,不一会儿,男子的动作便迟缓起来,云白筠找准时机,施展了锁心术,然后施展了造化丝,最后是启天之力,自己的剑术没来得及施展,便已然胜了比赛。 云白筠侧过头去偷偷看向师尊的表情,师尊捋着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场考核大典足足持续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几乎每个弟子之间都有过交手,而每个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进步。对于云白筠来说,这段时间的进步是前所未有的,她曾经在冷清秋给她的那本书上看到的法术,已经学了大半,不过自然没有一个法术,可以比启天之力更为强大。也许在云白筠顿然领悟启天之力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修习其它法术的基础,一般人都是一直在学习基础的修炼课程,招式的顿悟却总是很难做到,有的时候明明已经非常接近,却很难打破这个瓶颈。而云白筠却恰恰相反,她总是能在紧要的关头领悟一些招式来应对对方的难题。而在修仙的过程中,领悟招式比略实基础要难得多,如果云白筠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五次……都能比常人更快的领悟招式,又说明了什么呢? 只能说明,云白筠比其他弟子,更适合修道成仙。 考核大典的结果很快出来了,结束了人们迫切而又畏惧的冗长等待,这一次,留下了十二名弟子,封之为真人,而其余的弟子,则不得不离开华凌山。其中,亦缘、亦真以及路游、路放都成功的通过了考核大典,名字分列第二名第五名、第六名和第十一名。而云白筠则以第八名的成绩同样顺利的通过考核大典,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包括云白筠自己。她知道她这段时间必然会成长,却没想到,会成长的如此迅速。 同云白筠相比,路湘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属于那种天资不高又不是很努力,却想坐享其成的人,而考核大典,自然不会给这种人留下的机会。 因此,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都比较满意,除了路湘。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本事,路湘却还是想留在华凌山。 在所有弟子都痛哭流涕恋恋不舍的收拾行李的时候,路湘找到了亦缘:“亦缘师姐,别来无恙啊,还是,现在我该叫你,亦缘真人?” 亦缘冷哼一声:“你不去收拾东西,来我这里做什么。” “师姐武功高强,没想到分辨是非的能力,竟然这么低。”路湘笑了笑:“师姐该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吧?” “是又如何?” “师姐,你难道看不出,上次,我是故意做戏给你看的吗?”路湘说道。 亦缘的手本能的愣了一下,在记忆里快速的搜索着路湘当时的样子。 “师姐,我那天说的话,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你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我,也不是路放师哥,而是那个破坏了你幸福的人。”路湘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一字一句,诚诚恳恳。 “什么?” “我说,那个破坏了你和亦真师兄之间的幸福的那个女人。”路湘继续说道。 “你是说……小师妹?”亦缘不可置信的看着路湘的脸,小师妹一直在帮自己,虽然最后自己没有得到自己一直期待的幸福,可是小师妹对自己的帮助对自己的照顾,怎么可能是假的? “对,就是她。我很清楚,她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 “是什么?”亦缘急切的问道。 “这个嘛……”路湘卖了个关子:“其实我也很想帮亦缘师姐,你要知道,在我们眼里,亦缘师姐和亦真师兄是华凌山最为登对的一对了,只是……我很快就要离开华凌山,恐怕没有办法帮到你了。” 亦缘明白了路湘的用意:“说下去,说得对的话,我自会帮你。” 路湘甜甜一笑:“那就谢过亦缘师姐了。” 说着,路湘把房间门关上,拉着亦缘坐在了床边。 “亦缘师姐,你还是先给我讲一下,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吧。”路湘说道。 亦缘没迟疑,把她和云白筠当初的彻夜长谈,到后来大家下山游历时云白筠帮自己的一些手段,再到云白筠鼓励自己勇敢的告白,一直到最后自己终于把爱情说出了口,但是大师兄却亲口告诉自己他爱的是小师妹,并且还拉着自己去小师妹面前告白…… 路湘听完这些之后,久久不语。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突然一把抱住了亦缘:“师姐,你受苦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下贱!” “什么?”亦缘听得一头雾水。 “师姐,你的这个忙,我帮定了!我路湘最讨厌那种明明不想要却还要毁掉的人!” “什么什么?”亦缘更加懵了。 “师姐,你看,从一开始,她就说她并不喜欢大师兄,所以你才把你的心意告诉她对不对?可是然后她做了什么?她一定早就察觉到大师兄喜欢的人是她,所以她鼓励你去追求大师兄。表面上看是在帮助你争取爱情,实际上则是更加突出自己的魅力。表面上是让你和大师兄一起出去旅行,实际上则是让大师兄和他不爱的你在一起,而更加思念在远方的她。大师兄自然不喜欢你,那么在你告白的时候他拒绝你自然是没有意外的。然后亦真师兄带着你去找她,向她告白,她理所应当的拒绝了,那一瞬间她的自尊心一定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她知道她什么都比不上你,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打败你。”路湘分析道。 “不可能的,小师妹怎么可能知道大师兄是喜欢她的呢……”亦缘呆若木鸡的摇着头。 “这一点,你去问问她,怕是就可以得出结论了。亦缘师姐,你真傻,她既然能看出你爱着亦真师兄,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亦真师兄爱着的人实际上是她呢?而且,你说的那条珠链的事,如果她不想被你知道,应该把珠链藏起来吧?怎么还会转送给你呢?这不就是相信,大师兄总会有看到的一天吗?”路湘偏着头对亦缘说。 此时在亦缘的心里,早已分不清谁是谁非,她一度认为,她的这个小师妹是一直关心自己,替自己考虑的,可是现在,路湘的一席话让亦缘一直坚信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改变着。 亦缘径直走了出去,到云白筠的房间门口,“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了房门。 云白筠吓的一激灵,这是怎么了?最近大家都不喜欢敲门了吗? “怎么了,师姐?”云白筠问道。 “师妹,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亦缘面无表情的问道,她的声音冰冷的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说。”云白筠倒是也不闪躲。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故意把那串珠链给我的?”亦缘问道。 “是。”云白筠说道:“但是,那是我怕你难过,大师兄把珠链给了我,你看到……” “第二个问题,”亦缘打断了云白筠的辩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师兄喜欢的人是你。” “是。不过……”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算我看错你了!以后咱俩之间没有任何干系!我们走着瞧!”说罢,亦缘扭头便走了。云白筠在身后喊了几声师姐,亦缘却始终没有回头。 亦缘的确是一个言出必行,行出必果的人,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路湘一起,捏造了云白筠勾引亦真师兄从而留在华凌山的事实。一时间,华凌山的所有人都知道云白筠是一个靠着男人上位的娼妓,就连在华凌山上见到云白筠,也都会绕着走。 云白筠不相信亦缘竟然会做出如此卑劣的事,可是事情已出,不管她怎样解释,恐怕也都只是越抹越黑吧。对于云白筠来说,这确实是她从出生起到现在所经受的最大的耻辱,可是她相信,时间总会证明一个人的清白,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时间总会让大家看清楚。至于亦缘那边,既然亦缘不理解云白筠的用心,也决心要和云白筠一刀两断,那么,云白筠也无可奈何。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认真修仙,然后,以自己最满意的样子,来遇见那个人。 第140章 云锦10 这一年,除了留下的十二名弟子,华凌山的其他弟子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有很多人为了可以留在华凌山继续修炼,拜了留下的十二名弟子为师,其中,便包括路湘。而除了云白筠,十一位晋升真人的弟子都有了自己的徒弟,因了云白筠那不好的传言,没有人愿意拜她为师。而云白筠自己也不在乎,她就是一个孤独而又认真的修炼者。她的法力越来越高强,人,却也越来越沉默。 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一日,童子走进了云白筠的房间:“真人,师尊叫您过去一趟。” 云白筠不知所为何事,快步前往了师尊的房间:“师尊,您找我?” “你快来看。”师尊使出了自己的独门仙术天元镜,这种法术和冷清秋的占星术差不多,却能让旁人也看到镜中的影像:“这个小男孩,就是你命中的贵人,为师掐指一算,这个小男孩恐有灾难,需要你即刻下山营救。” “好。”云白筠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师尊又叫住了云白筠:“如果你没能拯救这个小男孩的性命,那么,你人生中的大难便将会出现。” “那会有什么后果?”云白筠一愣,问道。 “记忆尽丧,魂飞魄散。”师尊一字一顿的说道。 魂飞魄散?其实魂飞魄散对云白筠来说,倒没有多可怕,只是,她害怕丧失掉那些记忆,墨憎、冷清秋、陈夏晚、白白、贺知青……他们每个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回忆!如果她的生命里、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他们,那么,云白筠真的就连一点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些是她想重新活一次来拯救的人,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更不想忘记的人。 云白筠不敢再犹豫,飞快的收拾好东西下了山。 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四处都是严冬的肃杀。 云白筠下了山,临行之前,师尊给云白筠画了一幅地图带在身上,云白筠四下看了看,这个地点应该是在千水。确定之后,云白筠立刻赶往了千水。千水,上次去千水,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那一次,似乎是云白筠的旅途里第一次有了伙伴,可是,这一次,却又变成了自己一个人。云白筠很难过,却来不及难过,因为,她必须活下来,这样,才能重新见到那些,她所想要见到的人。 路上,云白筠租了一匹马,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往了千水。到了千水之后,云白筠再次打开地图,并且努力回想着当年来到千水的时候,千水的地貌。在千水最有名的自然是玉琼派了,如果说,地图上的这条红线,代表的就是玉琼派的话,那么小男孩的家就应该在玉琼派不远的某处。可是玉琼派附近有什么呢?似乎,在三百年后有着墨大哥的流光客栈,还有……还有一个小村子!那个小男孩很有可能就在玉琼派山脚的村子里! 云白筠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赶往了那个小村子。 云白筠刚刚翻身下马,便问道了一股熟悉却不祥的味道,那是,火焰和硝烟的味道。云白筠紧跑了两步,整个村子都已经变成一片黑色的废墟,有些地方还有些许未熄的火苗,一点一点燃烧着,散发着让人绝望的缕缕黑烟。云白筠在村子里一边跑一边喊着,希望能有一个活着的人能给她一丝丝的回应。可是,在这里,除了哀鸿遍野,云白筠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小男孩已经死了? 难道,我注定要忘记你们了? 云白筠突然间的想起了夏晚死前的那句话,如果,有一天,我终将在你的生命里消失,那么,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心而不悲伤的,忘了我。 云白筠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可是现在,她突然间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也许,再不流泪,就没有机会了吧。 耳畔突然响起了什么声音。像是人的啜泣声。 云白筠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这个哭声绝对不是自己发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别人! 云白筠循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终于找到了那个哭泣着的人。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浑身已经被烧的发黑了,绝不可能有生命的迹象,她的胸前,有一处致命的刀伤,云白筠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小男孩似乎感觉到了云白筠的存在,抬头看了一眼云白筠。小男孩和师尊天元镜中的男孩长得一模一样,他的脸颊挂着泪,脸上却满是坚毅,他的眼睛像是漆黑的夜。 云白筠缓慢的走向了小男孩:“小弟弟,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小男孩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云白筠帮助小男孩埋葬了他的家人后,便带着小男孩上路了。路上,云白筠也还是选择骑马,可是毕竟没有来时那么焦急,带着小男孩也没有办法骑得很快,二人的步调放慢了很多。云白筠知道现在的小男孩一定还走不出被灭门的阴影,一如当年的冷清秋和惜萱,直到遇到了彼此,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可是他还这么小,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寻找他的彼此呢?可是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用心温暖小男孩让他走出这个阴影的话,那么云白筠愿意做那个人。 “你今年多大了?”云白筠问小男孩道。 小男孩并没有回答。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还是没有回答。 “我是华凌门派的弟子,你和我一起回华凌山做我的徒弟,好不好?” 小男孩依旧沉默着。 “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云白筠又说道。 当然,云白筠还是没能等到回答。 “既然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那么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御华凌,御驾华凌山,怎么样?我想你会喜欢的。”云白筠自顾自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云白筠下山的时候,便已经入冬了,走了大半个月,则更是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云白筠记得她寻找九国印的那个旅途中,似乎经历过的冬天很少,也许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到云锦的时候,也该是冬天了吧?而现在,她终于到了云锦,也在云锦度过了无数个春秋冬夏,却再也没有遇见他们。 云白筠的情绪正如漫天飘雪般的低落着,忽然,前方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红色闯入眼中,一点一点,越来越近,整片整片的红色都在蔓延着。白中红,比白中黑更眨眼,突如其来的鲜艳的红色在这一片白雪皑皑中,显得无比的轻盈而又可爱。 那是,梅花。 云白筠想起当年在绘恩同贺知青比赛的时候,画的便是梅花,明明只会画枝干,却还是侥幸赢了比赛。而直到云白筠此刻见到了真正的梅花,云白筠才发现,其实自己当年画的枝干,其实连梅花十分之一的神韵,都没有画出来。 “雪意幽人问,簪花众下堂。”云白筠禁不住赞叹道。她翻身下马,在漫山遍野的梅花中漫步穿梭着。 “师父很喜欢梅花?”御华凌突然开口问道。 云白筠明显一愣,御华凌的声音并不像炽脩或者千、水那样奶声奶气,而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静和清澈。 “喜欢。”云白筠回答。 御华凌却又恢复了沉默。 在冰天雪地中又跋涉了半个多月,云白筠终于带着御华凌,回到了华凌山。而在云白筠不在华凌山的这段时间里,华凌山上又招收了一批新弟子,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小男孩,被分派到了云白筠门下。小男孩名字叫静海,同御华凌不同,静海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女孩,而眼神里,却有着一种与外表不同的怨念。 因为门下已有两名弟子,所以云白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一心一意的扑在修仙上了,她必须要对她的弟子负责。但是云白筠其实并没有什么经验,说到底她自己还是一个修炼者,更没做过别人的师父,只有从最基本的剑术教起。对于剑术的修习上,云白筠发现,御华凌的领悟性极强,握剑沉稳有力,一招一式气贯长虹,而静海则学的磕磕绊绊,一个十分简单的招式,他学了将近十天,却还是学不会。 而在体力方面,静海却比御华凌有着十分明显的优势,甚至绕着整座华凌山跑上一圈,才只是微微有些喘。 云白筠才发现,其实不管是她,还是整座华凌山,所学的招式都是如出一辙,而这样并没有什么好处,就像陈夏晚并不喜欢占星术,却将读心术修的精湛,西芙看起来弱不禁风,却能召唤出力大无穷的火凤凰一样。其实云白筠自身并不适合修习剑术,在华凌山上,已经修习了六十多年,似乎还没有达到当年墨憎和冷清秋的高度,相反,被师尊认为不可修炼的银牌,云白筠却有着极高的天赋。在被师尊明令禁止之后,云白筠只好放弃了对银牌的钻研,可在考核大典之后,云白筠发现自己的剑术并不能与任何一名弟子去抗衡,便又偷偷重新练习起了银牌。而现在,针对静海和御华凌身上不同的特质,云白筠决定,要挑选他们二人适合的法术来让他们修习,既然作为他们的师父,便必须要对他们负责。 第141章 云锦11 云白筠叫停了御华凌和静海原本无益的盲目练习,每天通过各种方式,来观察御华凌和静海的洞察力和反应力以及领悟力。 御华凌无疑是修仙的奇才,修习剑术也是温润如玉,只是他的性子太过高冷,若是修习暗杀术之类的攻击性仙术,极其容易走火入魔。而静海却比较适合西芙的那种聚灵法术,他的亲和力极强,可是,如果他身上的那种阴郁不消除,那么他将永远没有办法做一个好的聚灵师。 换言之,对于静海,心灵的教诲远比仙术上更为重要。 御华凌和静海来到华凌山五年之后,恰巧又是一轮考核大典,新来的弟子之间,并不存在优胜劣汰,却也还是要排以名次,区分一下彼此的高低。在华凌山的十二真人当中,排名第一的依旧是亦缘,云白筠排名第五,而亦真排名第六。在其他众弟子的排名当中,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排名第一的竟然是御华凌,他的武功和仙术超过了路湘,甚至与十二真人中的路放不相上下,不过静海的排名却并不理想,排在倒数的几名当中。 师尊也看出了御华凌出奇的天赋,决定将他带在身边一段时间亲自传道授业解惑。云白筠想了下,便答应了,她知道以静海的天赋,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成绩,而静海的竟然排名末尾,一定与他心中还没化解的执念有关系。云白筠觉得是时候,该去解开静海心中的这个结了。 考核大典中,亦缘虽然排在第一位,但是几个徒弟的排名却不尽人意,本来想靠这个考核大典,在众弟子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没想到却被云白筠抢了风头。路湘更是又羞又气,竟然被云白筠那种人带的弟子抢了先。而师尊将御华凌接到身边的举动,则让众人觉得,这个理由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御华凌之所以能拥有那么强的功力,完全就是师尊的功劳。随即,另外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云白筠对徒弟根本一点都不上心,将徒弟推给师尊来教导,现在御华凌被师尊带在身边,而静海留在云白筠身边,刚巧御华凌名列前茅,而静海却名落孙山,这样的差距,自然是让人一目了然。 御华凌虽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却早已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知道他来到华凌山的这五年里,师父是怎样结合他们的天赋、结合他们的洞察力、结合他们的反应能力,来给他们二人来制定修习的课程的。他的师父为了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少的辛苦,他比所有人都清楚。师祖要把自己带在身边是一个意外,不过御华凌知道,就算师祖不要求带着自己,师父也一定会找机会让静海单独留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因为她要做她必须做、而且早就应该去做的事。 而与此同时,御华凌也发现,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师父的名字,尽管那个人,已经成为了他身边,唯一的依靠。 御华凌想要去问清楚,可是现在的师父单独和静海在一起,他不方便去打搅。若是问师祖,又似乎有些什么不对,总觉得有些对师父不尊重的意味。想了想,御华凌只有去问华凌山上其他的师兄弟们,师父经常闭关修炼,其他的时间又都在教自己和静海习武,华凌山上与师父打过交道的人,本就不多,知道师父名字的,则更是少之又少。 可是,御华凌认定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 “请问你知道我师父叫什么吗?” “不知道。” “师兄,你知道我师父的名字吗?” “不知道。” ………… 一连问了很多个人,都是御华凌意料之中的答案。 最后,御华凌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了一个一定会知道答案的人。 亦真真人。 “亦真真人,我有一件事想问您。” “怎么了?有什么事?”亦真见是小师妹的徒弟,忙急切的问道,这么多年,他对小师妹的感情从未改变过,甚至连一点点便淡都没有。一如,亦缘对他的感情。 “我想知道我师父的名字。”御华凌说道。 亦真一愣,没想到御华凌已经上了华凌山五年,却还不知道自己师父的名字,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了御华凌,他想要得到的答案:亦茗真人。 御华凌向亦真道过谢,接着,将那个名字,牢牢的记在脑子里,同时,也烙印在了心里。 云白筠决定和静海好好地聊一聊,她把静海叫到身边,静海就那样默默的立着,却不说一句话。 “静海,不用紧张,坐下就好。”云白筠早就泡好了两杯茶,拉着静海在茶桌旁坐下。 静海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着,似乎对于身边的一切,包括自己,都冷漠而设防。 “静海,你告诉我,你来到华凌山的目的是什么?”云白筠问静海道。 “回师父,静海只是想学些仙术,修道成仙。”静海毕恭毕敬的回答。 云白筠却笑着摇了摇头:“静海,你这样是成不了仙的,你能通过考核大典,我都感到十分意外。” “为什么?师父?是我的天赋不够吗?”静海问道。 “不是。”云白筠摇了摇头:“但是,如果你不告诉我你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你即便是有再高的天赋,也无济于事。” 静海没说话,眼睛里写满了迟疑。 “静海,相信我,无论如何,师父都不会害你的。”云白筠对静海诚恳的说道。 静海又踟蹰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我是为了报仇。” “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你挂怀了这么多年吗?”云白筠问道。 “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他们之间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好,我的父亲风流成性,爱上了一个娼/妓,可是祖父怎么会容许父亲娶一个妓/女进门呢?父亲不从,祖父便设计害死了那名妓/女。从那以后,我的父亲便失去了良知,他不分昼夜的喝酒,喝醉了便打我的母亲和我。母亲为了保护我,身上经常被打的遍体鳞伤,而在我五岁那年,父亲喝醉酒之后,竟然失手把母亲打死了。我以为父亲从此之后会改过自新,可我没有想到,母亲死后,他竟然娶了那个妓/女。那个妓/女当年并没有死,父亲早就知道了祖父的计谋,一场戏演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他所谓的幸福与圆满。而唯独牺牲的就是我的母亲,从头到尾,她就是一个附属品、一个牺牲品。我不能让他们在做了如此罪孽的事情之后还可以一笑置之,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静海脸上的温柔模样完完整整的褪去,眼中的那份怨念占据了他的全部躯壳,而事实上,这么多年,恐怕带着怨恨的静海,才是真正的静海。 这一次,轮到云白筠沉默了。云白筠知道静海内心一定有一段难忘而又不可告人的前尘往事,却没想到这个往事竟然如此的沉重,她没想到静海小小的心灵竟然背负了这么多。云白筠本把精力放在御华凌身上,她以为御华凌经历过灭门这种惨不忍睹的事情之后,一定没有办法用积极的态度来迎接人生的每一天,而被忽略的静海身上,其实也有着同样的心酸与委屈。静海可能只失去了一个亲人,可那个亲人对他来说,却是生命中的全部。 “静海,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云白筠开口说道:“从前,在某个小山村里,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相爱了,可是因为家庭的逼迫,女子不得不嫁给隔壁村子的另外一名男子,而男子则舍不得昔日的恋人,追随女子到隔壁的村子,终身不娶,只为等待着与女子相聚的那一天。有一次,男子和一个妓/女之间发生了纠缠,失手杀了那名妓/女,男子又惊又怕,却心生一计,就是将杀死那名妓/女的事情,推到隔壁村的男子也就是女子现在的丈夫的身上。男子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女子,女子禁不住男子的甜言蜜语和许下永远的诱惑,便答应了男子的请求,他们两个人,伪造了现场,又买通了证人,合伙,让女子的丈夫锒铛入狱。静海,你说,如果你是那名女子的丈夫,你会怎么做?”云白筠问道。 静海眼中的恨又强了一些:“我一定会杀了他们两个,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你知道那名男子是怎么做的吗?”云白筠笑了:“杀人是死罪,因此女子的丈夫即便是受了皮肉之苦,却坚决不认。可是后来,他无意中知晓了女子和男子的计谋,他想了很久,决定帮她们演这场戏,以保他们二人可以顺利出逃。于是他认了罪,把多年积攒的银子给了妓院的看门人只求他不管是谁来问,都说出看到自己和那个妓/女在一起的事情,并从家里拿了匕首,扔到了湖里,这样在受审的过程中,伪造的这一切证据才天衣无缝。” “他为什么这样做?”静海不解的问道。 “因为女子的丈夫爱女子,虽然他恨那个男子,恨他想要害了自己的性命,而他为了女子的幸福,他甘愿放弃他的生命。他的确想复仇,也想告诉判官事情的真相,可是他觉得,如果死的人是男子,那么女子一定会伤心到痛不欲生,可如果死的人是自己,那么女子应该只会难过片刻,接着便会忘记。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并不是如何复仇,而是希望他所在乎的人,他所爱着的人,能够幸福,这样就足够了。”云白筠说道。 “静海,你知道吗?你的母亲这一生的确是过的太苦,我猜,对于她来说,一定是把死亡当做一种解脱,她也从来都不惧怕死亡,而让她一直坚持着活下来的理由,就是你,一直都是你。所以,现在,如果你的母亲在天有灵,最希望的事情一定不是你是不是会给她报仇,而是你能不能开心而没有悲伤的活下去。” 静海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倒满一杯,还是一饮而尽,全然不顾未凉的茶会烫痛嘴唇。过了好一阵,静海开了口:“师父,我想知道,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局。” 云白筠笑了笑:“故事的结局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老判官发现了案子里的蹊跷,找到了我一个非常聪明的朋友来帮助查案。女子和她的丈夫因为欺瞒公堂的罪名,被关押了几个月,而杀人的男子,则被判了死刑。你看,其实这个世界上自有公道,机关算尽的人,最后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静海一愣,接着明媚的笑了:“我知道了师父,谢谢您。” 云白筠摇了摇头,笑着望着他。他的牙齿整齐,笑得一脸灿烂,而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那种阴郁,只有和煦的阳光。 第142章 云锦12 解开了静海的心结之后,御华凌便从师尊那里回来了。静海心中没有了怨念,修炼的聚灵决,也就更加的入眼入心,功力自然突飞猛进。而御华凌本就是修仙者中的奇才,加上师尊器重,经常传授一些华凌山的独门法术,实力增长的飞快。在修炼的过程中,御华凌也并非一帆风顺,遇到瓶颈,也是家常便饭。只是,御华凌同其他弟子不同的地方,并不是他从来都没有瓶颈,而是不管遇到了什么难题,他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以分析,并且快速的打破瓶颈。这才是御华凌作为一个修者的难能可贵之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不管是对于云白筠,或是对于御华凌来说,修仙的路都是漫长而又艰难的。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十年如一日的在这不算小却单调的华凌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在这十年之中,御华凌的实力突飞猛进,而因为自己的徒弟太优秀,云白筠便比从前更加努力,这样,才配做他的师父。十年里,云白筠几乎有六年的时间都在闭关修炼,而剩下的四年,又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教导御华凌和静海的身上。她甚至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起那些曾经的回忆,可是,她所想要丢弃的那些悲伤,却从来都没有被稀释、挥发。 十年的时光,对于仙风道骨永远不老的云白筠来说,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尽管内心已经由曾经的单纯一鼓作气,变得成熟,可是外表却依然是十八岁时的样貌。然而对于御华凌和静海来说,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由一个少年成长成一个青年。静海的颚骨纤细,下巴尖尖的,皮肤白皙,眼眉细长,同小时候一样,还是更像一个小姑娘。而御华凌则有着高挺的鼻梁,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这个样子,真的,太像墨憎了,太像那个让云白筠想要短暂的忘记,却更想永远的刻在心里的人。云白筠清楚的知道,虽然御华凌长得和墨憎那么相似,可是,他绝对不是墨憎,墨大哥曾经和自己说过,可能连云锦的入口都找不到,也就是说,墨大哥并不是云锦人,不管是在三百年以前,还是三百年之后,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云白筠却依旧清楚的记得,墨大哥的周身没有仙气环绕,而御华凌,周身散发的全部都是鲜艳的红色仙气,一如他的修仙之路,登峰造极而又气贯长虹。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于墨大哥太过想念,所以才越看越觉得御华凌像墨大哥吧?云白筠曾经听说过,一个人活得越久,那些曾经深刻的记忆便越是无法忘怀,而此刻的自己,一定也是这样吧。她的心已经在这世上活了太久,她的记忆已经在这世上活了太久,而她的孤单,却刚刚开始。她还要等待两百年,才能遇到他,才能遇到那些,丰盈了她所有美好回忆的人。 “师父,师祖叫我们过去一趟。”正想着,御华凌轻叩云白筠的门,打断了云白筠的思绪。 “就来。”云白筠应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云白筠起身,走出了房门,和御华凌一起,来到了师尊的修炼地。 “师尊,您找我们?”云白筠轻声问道。 “嗯,是的。”师尊捋了捋胡子,说道:“现如今,九国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动荡,我们云锦,作为九国的中心,是时候该想一些办法了。” “师尊,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云白筠说道。 “我通过天元镜看了一下,你们二人,是九渊十二神器之一九国印命中注定的有缘者。因此,我需要你们去寻找九桐木,并且雕刻出来。九桐木在榴梧,你们先去寻找,找到之后,我自会给你们图纸雕刻。”师尊说道。 “好的师尊,我们即刻下山去寻。”云白筠说道。 云白筠和御华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出发了。由于路途遥远,又担心师尊着急,云白筠和御华凌选择了骑马上路,一转眼,距离他们二人上一次共同出行,已经过了差不多十五年的光景。云白筠算了一下,从云锦到榴梧,最快也要十二天,而在榴梧,还不知道要待多久才能找到九桐木。而最让云白筠惊讶的是,她在三百年后寻找的九国印,竟然是自己在三百年之前寻找并很有可能是亲自雕刻出来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是九国印的有缘者,因此不论是在三百年前,还是在三百年后,那个去寻找九国印的人,才都是自己吗? 云白筠和御华凌加紧赶路,风餐露宿,终于,用了十一天,抵达了榴梧。然而这一路的颠簸,却让云白筠禁不住又会想到了一百年前的那段岁月。同样是在路上奔走,也同样是寻找九国印,为什么,这一次,云白筠却觉得如此的疲惫?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心,已经不再年轻了吗? 云白筠叹了一口气:“唉。” “师父,怎么了?”御华凌看到师父的反常,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要是能在九国都有一个客栈,最好客栈和客栈之间,还能彼此相连就好了,这样应该就会方便多了。”云白筠笑了笑说道。 墨憎,我究竟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够再次遇见你?其实,我想念的从来都不是客栈,而是你。 “师父这个想法真的很不切实际啊,就算是九国里有名的富商,也不可能在九国都建造一间客栈吧。”御华凌有些无奈,对云白筠分析道。 云白筠笑了笑:“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许,这样的事情,在三百年之后,才有人可以实现吧?同时,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云白筠和御华凌在榴梧随便找了一个客栈落脚。根据师尊的说法,九桐木生长在榴梧的净铜山上,云白筠和御华凌在净铜山上来来回回的寻找了很多遍,却都没有找到九桐木的影子。御华凌想了想,对云白筠说道:“师父,净铜山的山顶上有很多山洞,我们若是一个一个的找,恐怕会耽误不少时间,不如,我们分开寻找,若是发现什么可疑或者蹊跷的东西,在发信号回合,您看这样可好?” 云白筠自己想了下御华凌的话:“嗯,这样也是一种方法。若是我们都没有找到九桐木呢?” “净铜山的半山腰,有一个凉亭,如果两个时辰,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就回到那个凉亭回合。”御华凌说道。 “好。”云白筠点了点头。 云白筠和御华凌从不同的路登上了山顶。云白筠刚迈上最后一步,便看见前方有一个狭小的山洞,云白筠没有迟疑,信步走了进去。 山洞里有一棵树,正在云白筠迟疑这棵树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九桐木的时候,那棵树却伸展了腰肢,像一个唱歌的歌女,分外妖娆。 云白筠这么多年早已不再怕这种东西,但是见到这棵树,还是本能的退后了一步,问道:“树精?” 那棵树不满的“啧”了一声,接着转过头来:“哎呦嘿,好大的胆子!什么树精,叫的这么难听,是不是欺负我不会开花啊?我告诉你!我曾经可是会开花的!开出的花来,能美死你!要不是因为这净铜山上,四季无常,我还能和你在这说这些?我告诉你!我忍了上千年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树精说着,便抽出枝条,向云白筠袭来。 “哎……不是……”云白筠想要解释,树精却不给云白筠这个机会,一副一定要拼出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云白筠无奈,只得开始了同树精的战斗。 云白筠本想让着树精,树精过一过瘾,应该也就够了,可是在打斗中,云白筠却发现,其实树精完完全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若是一直让着它,怕是拖一辈子这场战斗都结束不了。树精不需要吃饭喝水,自己却可是要吃东西的啊!若是到时候树精还不罢休,怕是吃亏的就是云白筠了。 云白筠没办法,只得开始出招。云白筠知道她现在身上的任务是寻找九桐木,所以并没拖延时间,一出手,便是启天之力,而树精虽然修行不浅,可是功力却不怎么样。刚刚还张牙舞爪着抽动着枝条的树精,顷刻之间,便化为了乌有,只剩下了一颗种子。 云白筠对着种子鞠了个躬,然后俯身拾起了种子。这才发现,这其实是一颗梅花树的种子,也就是说,那树精,是一个梅花精。这颗种子十分红润而且散发着光泽,即便是几百年没有开花,却还是十分饱满,看来树精没有骗人,它若是开出花来,一定会特别的美丽。 “但愿,今后的你,会有机会开出鲜艳的花朵吧。”云白筠自顾自的说道,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种子。接着,云白筠把种子收进了口袋里,走出了山洞。 云白筠刚刚走出了山洞,便看到了熟悉的信号。 那是,她和御华凌约好的,在紧急情况下才发出的信号。 难道,他有危险? 想到这里,云白筠马不停蹄的向信号发出的位置奔去。 第143章 云锦13 事情要退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御华凌从净铜山的另外一侧上了山,同云白筠一样,面前有一个山洞,御华凌走进去,里面是一个个头很小、通体雪白、两只眼睛像黑珍珠一般的白狐狸。御华凌以为在山洞里的一定都是什么洪水猛兽,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伸出手来摸了摸,小狐狸却弓起背,在御华凌的手心蹭了蹭。御华凌更愣了,如此有灵性的狐狸吗?可是,这只狐狸,又有没有敌意呢? 御华凌从来都没有动物方面的亲和力,这只狐狸,也是第一个同自己亲近的动物,若是静海在,应该会比较容易判断一些。御华凌有些摸不到头脑,只好走出山洞,发出了呼叫师父的信号。 云白筠很快赶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御华凌摇了摇头,示意云白筠别太激动,随即解释道:“师父,我在这里发现了一只狐狸,但是我无法辨别这只狐狸是否有敌意。” “狐狸?带我去看看。”云白筠说道,看到御华凌没事,云白筠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对了,华凌,这个是为师送你的礼物。”说着,云白筠把刚刚的那颗梅花种子,递给了御华凌。 御华凌双手接过:“谢师父。”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御华凌把那只狐狸指给云白筠看:“师父,就是这只狐狸。” 云白筠好奇的探过头去,却愣住了,良久,才说:“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万兽殿了吧。华凌,这只狐狸,虽然长的和狐狸很像,不过它不是狐狸,而是另外一种神兽,非常的聪明而且十分可爱。不如,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御华凌一愣:“好。” 云白筠抱起神兽,微微笑了笑:“我就,给你起名为,小白吧。” 云白筠把白白抱在了怀里,思绪飞回到了一百年前。 那时,她抱着白白慢悠悠的走出了小巷,手慢慢的抚摸着它的背部道:“小狐狸,以后你跟我就是朋友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仙人婆婆对我的期望。对了,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你全身都是白的就叫白白好了,怎么样?” 她从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端,还能遇见和白白一模一样的灵兽,一样的品种,一样的毛色,一样的瞳仁……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云白筠几乎觉得,此刻她怀里抱着的就是白白,那个古灵精怪,爱着贺知青却最终因为贺知青受伤的女子。如果这只灵兽有一天也能化成人形,又会不会和白白一样可爱?白白,对不起,纵然我知道你是独一无二的,可是请原谅我,终究还是找了这只神兽来替代你,因为,我真的,那么那么的想念你。 云白筠和御华凌走出了万兽殿,外面的阳光正好。云白筠一下捂住了眼睛,御华凌忙问道:“师父,怎么了?” 云白筠笑笑:“没什么,只是阳光有些太刺眼了。”不然,为什么,我的眼中,会有泪? “我们继续去找九桐木吧。”云白筠笑了笑,又补充道。 “好。” 听到“九桐木”三个字,怀里的小白不安的扭动了几下。云白筠抚了抚它的背,想让它安静下来,御华凌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师父,小白,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些什么提示?” 云白筠想了想,小白虽然小,不会说话更不可能变成人形,可是她显然已经有了灵智,在净铜山上生活这么多年,对这里的地形,也应该是了如指掌的吧?想到这里,云白筠把小白放在地上,小白立刻跳着跑走了,云白筠和御华凌赶忙跟上。 小白跑到一个山洞前面,停住了脚步,等云白筠和御华凌追上了小白的脚步,小白又跳回了云白筠的怀里,弓起身子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告诉云白筠“就是这里了”。 云白筠对御华凌点了点头,二人共同走进了山洞。 和别的山洞截然相反,这个山洞并没有理所应当的潮湿和昏暗,相反,它冥冥之中有着一种别样的光芒,和一种别样的清香气味。云白筠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光芒和草木的清香,都是从一棵大树身上散发出来的,纵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大树身上所传递的生生不息的希望,还是准确的感染了云白筠和御华凌,显然,这就是九桐木无疑了。 云白筠打量了一下九桐木,对御华凌说道:“我们只砍两个树枝就可以了吧?” 御华凌点了点头,肯定了云白筠的想法。 接着,御华凌便走上前,想要砍树。 “是谁在打我九桐木的主意?”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浑厚低沉的嗓音。 云白筠回过头,是一个背着壳的巨大的玄武神兽,想必一定是玄武族人了。 “前辈,我们只想砍两个树枝。”云白筠恭敬的说道。 “门都没有,任何想打九桐木主意的人,都要死!”玄武神兽却一点不给面子,直接发功朝云白筠攻击过来。 云白筠一个闪身,躲过了玄武族人的攻击,刚才的云白筠其实没有一点防备,若不是因为反应快,怕是此刻在玄武神兽手下也是凶多吉少。 御华凌见云白筠怀里抱着白白不方便,拔剑便冲上去和玄武族人打斗起来。御华凌是第一次同玄武族人交手,云白筠却清楚的知道,玄武族人的防御极强,普通的攻击根本没有办法打败他们。御华凌的剑都折断了,却只在玄武族人身上,造成了几个细微的小伤口。 同玄武族人的交手引发了御华凌的思考,如果碰上这样防御性强的对手,普通的法术和剑术没有用途的时候,要怎么办?那就必须,要有一个仙术,可以给他以致命一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 御华凌改了几个仙咒,忽然间,从天空中射出一道闪电,白光强烈的刺眼,精准的劈在了玄武族人的头上,玄武族人应声倒地,已然没了气息。 “天雷引……”云白筠喃喃的说道。 墨大哥,你能相信吗?在我们相遇的三百年前,在我爱上你的一百年后,我的徒弟也领悟了天雷引。如果你们共同竞技,究竟谁会更强一些? “天雷引?”御华凌饶有兴趣的笑笑:“不错的名字。” 云白筠发愣的空档,御华凌已经砍下了九桐木的树枝,走到了云白筠的面前。云白筠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和御华凌一起带着九桐木下了山。 又跋涉了半个月,二人终于回到了华凌山。 带着九桐木回到华凌山后,师尊把图纸交给了云白筠和御华凌,并让御华凌将这些图案一个一个的雕刻在九桐木上。云白筠拿过图纸看了看,嘴角不禁露出微笑。两股稻穗围成圆形的穗盟印、两只毛笔交叉竖起的绘恩印、两把宝剑交叉而立的千水印、玲珑香薰球与香炉构成的鹤瑞印……每一个图案,云白筠都再熟悉不过,这些图案背后的每一个故事,云白筠也都再熟悉不过,只是,颜睿、西芙、夭泛花……我什么时候,才能与你们相见? “师父,怎么了?”御华凌看出云白筠的不自然问道。 “没什么。”云白筠笑笑:“你知道吗,我来华凌山之前,还收集过这些印章。” 御华凌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些印章明明刚刚开始雕刻啊,师父你又在开玩笑了。” 云白筠笑了笑,却没说话。 御华凌虽为男子,但是雕刻出来的东西,却有着女子特别的细腻和独一无二的传神,不管是稻穗的颗粒,还是枫叶的脉络,都精准的一丝不差。云白筠把御华凌雕刻好的九国印拿在手里,坚硬的手感带着丝丝的凉意,一瞬间传递到了云白筠的心里。 耗时两个月,御华凌终于雕刻出了自己和师父都满意的九个印章,他放在锦盒里,交给了师尊。师尊打开盒子看了看,拿出印章看了看,称赞御华凌的手艺,然后把盒子放在一边,对云白筠二人说道:“跟我来。” 云白筠和御华凌赶忙跟了上去。师尊走到了一个山洞面前,在墙上碰了两个机关,山洞大门应声而开。师尊将九国印放到了一个闪着淡淡金光的大圆圈里,一个一个的摆好,然后回头对二人说道:“这是我华凌山的养灵阵,将九国印放在这里,可以培养出他们的灵智,百年后也许可以幻化成人形。养灵的过程中,九国印就交由你二人负责了。” 云白筠和御华凌低下头异口同声的答道:“是。” 自从云白筠接手了照料九国印的任务之后,云白筠便成天的待在养灵洞里,似乎连平日里的修炼,都比原来少了一些。御华凌看着师父每天因为养灵阵而耽误修炼,很想帮师父分担一些什么,云白筠却笑了:“你安心修炼就好,养灵的事我一个人可以做到,有什么问题,我会叫你。” 御华凌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些什么。 云白筠看着那些印章,心中似是又重走了一遍,那些忘不掉的旅程。 第144章 云锦14 在云白筠和御华凌的照料之下,不过半年的时间,九国印便慢慢的幻化出了灵智,除了云锦印丝毫没有动静之外,其它的印虽然没有形体,却可以磕磕绊绊的交流了。俊美而执着的子雁、沉着而稳重的枫引、调皮而风趣的颜睿、美丽而妖娆的夭泛花、温柔而纤弱的西芙、吵吵闹闹的千和水、骄傲而偏执的宁雪,原来这就是他们生命中最初的样子,这就是那些充盈了自己一生的他们,最初的样子。 “谢谢你们。”云白筠微笑着对九国印说道。 “主子怎么了?” “主子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呀对呀?”三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九国印提出了疑问,其它的印虽然没有出声,想必心中的疑问却一点都不会少。 云白筠侧过头,御华凌也用同样的疑惑目光看着她。 云白筠笑了笑:“感谢你们,可以健康成长。” 御华凌一愣,明显不相信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出了山洞。 云白筠却依旧笑着,感谢你们慢慢的长大,慢慢的走进我的生命。 感谢,三百年后的我,会在九国,再次与你们相遇。 想到这里,云白筠一愣,本来师尊让自己和御华凌寻找九桐木雕刻九国印的目的,就是要维护九国的安定,况且,自己在三百年之后,也是在九国才寻找到的这些印章。而现在,自己既然已经在冥冥之中,回到了三百年前,见到了他们的生命最开始的形态。那么,自己就不该改变他们应有的职责吧? 这样想着,云白筠去请示了师尊,师尊对云白筠的想法十分认同,吩咐云白筠,等九国印的灵智再成熟一些,就分派她们去守护九国之间的安定。 大约过了一年的时间,九国印基本都可以正常交流了,除了云锦印,依旧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幻化灵智的迹象。 云白筠眉头紧皱,每天都去养灵阵观察云锦印。 御华凌却笑笑:“师父,云锦印既是还没有幻化出灵智,一定有它的道理,大器晚成,你就不要太挂心了。” 云白筠一愣,随即释怀的笑了,带着九国印下了山,也许,等她回来,云锦印,就可以幻化出灵智了吧? 而此刻的云白筠,迫不及待的,要重走一遍,她曾经走过的路。 但,这一次,她是要,送九国印,回到原本属于它的地方。 云白筠清楚的记得,当初的穗盟印在都城深巷的王婆婆手里,那不单是第一次遇到九国印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遇到白白的地方,更是,她生长的地方。 二百年前的穗盟和二百年之后的穗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那时候的穗盟人,更加的遵守游戏规则,就和自己的爷爷一样。说起爷爷,云白筠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着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家,那个时候的丹霞村,和云白筠生长的地方一样,宁静而又平和。 云白筠找到了都城深巷,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她找不到王婆婆。她走到巷口,把穗盟印交给了巷口一个开杂货铺的女人,在女人答应会好生保管之后,云白筠便动身去了绘恩。 当初在绘恩的时候,云白筠虽是通过绘画比赛,才成功的得到了绘恩印,但是毕竟,绘恩印是从贺知青的手里拿来的。况且,如果是子雁的话,应该会想要和贺大哥在一起吧?子雁,如果这一生,是陪着贺大哥一起渡过,那么,下一世,不要成为他的劫数可好? 云白筠找到了贺府,亲手把绘恩印送到了贺府老爷的手里,贺老爷得知绘恩印是一种守卫绘恩和平的东西的时候,欣然的收下了。似乎,得到了这个东西,他也就拥有了同外人炫耀的资本。也许现在的绘恩印不会物尽其用,但是云白筠知道,很快,他就会等到那个能让他发光发热的人。 千水印既然是玉琼派的宝物,那么,也就自然要交给玉琼派了。云白筠站在灵山脚下,打算以华凌山派来的使者的名义,进入玉琼派。而在山脚下,云白筠却遇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弟弟,你怎么不回家?”云白筠走上前问道。 “我,我没有家。”小男孩委屈的哭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虽然这个小男孩可以看得见,可是他给云白筠的感觉,却和当初见到炽脩的感觉极为相似。不知道,现在的炽脩过得怎么样?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他,是不是会比从前幸福很多? 云白筠正回忆着,小男孩却突然间晕倒了,云白筠忙伸手扶住小男孩,可是小男孩却沉沉的扑倒在了云白筠的怀里。 云白筠探了探小男孩的脉搏,这些年来,云白筠在华凌山,也多少学了些医术,虽然不算精湛,可是看个头疼脑热,倒也没问题。面前的这个小男孩,脉象平稳,却极其微弱,这让云白筠意识到,这个小男孩其实没有病,只是,太饿了。 云白筠把小男孩放在了树荫下,去集市上买了五张饼塞到了小男孩的怀里,然后才登上了灵山,可是没想到的是,现在的灵山上没有玉琼派,有的是一个名叫乱剑派的门派。乱剑派坐落的方位与玉琼派一致,也许,乱剑派是玉琼派的前身? 云白筠把千水印作为华凌山的礼物送给了乱剑派,华凌门派是各大修仙门派之首,因而乱剑派对这个礼物十分珍惜,当即派人放到藏经阁珍藏起来。接着,乱剑派的众弟子又强烈邀请云白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云白筠虽盛情难却,可无奈还要继续将九国印送往各国,便婉言告辞了。 下一站,是鹤瑞。 要把鹤瑞印,送到鹤瑞的什么地方,这让云白筠犯了难。 在遇见颜睿的时候,鹤瑞印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了。鹤瑞印在凤凰古道、玲珑小苑、漫天酒楼、设计台……云白筠还记得,当初她的那本书,也只写了几个颜睿经常出没的地方,那云白筠,也不可能,把鹤瑞印扔在大街上啊。云白筠想了想,去到了设计台,把鹤瑞印交给了那里一个姓沈的设计师。也许,在百年之后,颜睿和沈修成大哥,还能再相见。 下一个,是崆曲印。说到崆曲印,云白筠到现在还记得寇以安最后的那个声泪俱下的请求:等师父完成了他的使命后,能不能让他回到崆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请求让三百年后的云白筠感动万分,却也让三百年前的云白筠有些头痛。难道还要再进宫一次吗? 可是,答应过得事情,总要做到,不是吗? 云白筠在崆曲皇宫外,找到了一名经常出宫的女官,利用造化丝的法术,成功的骗到了女官手中的令牌。云白筠顺利的进了宫,摸索到崆曲王的房间,把装有崆曲印的锦盒放到壁柜里的一个角落,便匆忙的离开了。 离开时,云白筠还险些被守卫的士兵发现,同样是施展了造化丝,才成功的逃脱。 接下来要送的是榴梧印。夭泛花,即便是在一百年之后,却依旧是云白筠的一块心病,也是因为夭泛花,云白筠才发现自己其实对大家的关系从来都不够。她知道夭泛花恨自己,恨自己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只是,如果这一次,我们在生命的一开始就能遇见,那么我能不能填满你内心的伤口? 云白筠在榴梧找了一家最为精致华丽的歌舞坊,将榴梧印送给了歌舞坊的老板。也许过不了多久,夭泛花就会成长为一个精致貌美而又华贵的女子,她曾经把歌舞坊当做她的家,这里,就是她最适合的地方。而榴梧印,就和夭泛花一样的漂亮,熠熠生辉,像是一枚宝石。 下一个,就是庸赋印了。庸赋其实算是云白筠很不喜欢的一个国度,不知道为什么,云白筠似乎总觉得,他们当初所有的忧伤,都是在庸赋开始慢慢上演的。因此在这里,他们遇到的西芙,从一开始便被当做是其中的叛徒,可那个事事都喜欢躲藏、温柔而又懦弱的西芙,却在最后,用自己的生命绽放了最绚烂的烟火。云白筠终于知道,为什么江南楼会被称为故事楼了,因为即便是在二百年前,它也依然存在着,倾听着人们的故事,也为人们讲述着故事。云白筠把庸赋印交给了江南楼的说书人,便离开了。 西芙,我期待着下一次遇见你。下一次,你就安心做一个温柔的女子,有我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 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枚印章,繁禹印。繁禹是云白筠最讨厌的一个国家,也是承载了最多悲伤回忆的国家。云白筠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一起冲破幻境、一起寻找神医、一起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就要到尽头的时候,却又一切都化作乌有了。云白筠和宁雪相见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看清楚宁雪的样子,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宁雪,应该是一个骄傲而又美丽的女子吧?也许,这也就是云白筠回到三百年前的理由,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重新的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重新的,好好看一看你们。 云白筠把繁禹印交给了溪谷现任的谷主,便起身回了华凌山。 送完最后一枚印章,云白筠的心仿佛被什么掏空了一样,有着说不清的空洞之感。送这些印章的旅程,云白筠用了五个月,她也就在路上回忆了五个月,也许现在,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了。然而云白筠知道,这次的告别,并不是单纯的告别,而是为了今后的某天,还可以挽着手叙旧。 子雁、千和水、颜睿、枫引、夭泛花、西芙、宁雪…… 云白筠回到了华凌山,又开始了十年如一日的修炼生活。 第145章 云锦15 其实如果习惯了这种平淡,日子也并不难捱,也许过不了多久,云白筠就可以见到墨憎了。如果,日子可以一直这样平淡下去,那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苍天却总是不随人愿。 云白筠回到华凌山没过多久,便又到了华凌山的考核大典。还是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套路,对于云白筠来说,留在华凌山已经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可是争夺考核大典的排名,对于他们来说,却比留在华凌山要重要的多,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比平时付出更多的精力去修炼,以在考核大典中,扬眉吐气。 而在华凌山上,有两个人,是例外。 第一个是云白筠,另一个是御华凌。 而考核大典的结果,却总是让人大跌眼镜,排在第一位的依旧是亦缘,第二位却是御华凌,云白筠排名第三。 这个结果让许多人都无法接受,御华凌虽仙风道骨,可是终究还是晚辈,即便有再好的功底,一跃而上甚至排在自己的师父之上,也总归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过云白筠却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只是笑着称赞御华凌的进步飞速,然后打趣说自己绝不能被御华凌甩在后面,也要加倍努力。 而此时此刻,一个原本最应该骄傲的人,却在某个角落里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亦缘。 自从云白筠来到华凌山以来,亦缘便感觉自己的一切风头都被云白筠抢走了。先是师兄,再是考核大典。亦缘的两个徒弟已经没日没夜的练习,可是排名却都排在二十名之外,而御华凌,却一跃而上。 而且,就排在自己之后。 从一开始,亦缘就知道小师妹亦茗其实有着不可估量的前途,或许有可能成为自己亦敌亦友的前进动力,却没想到,亦茗竟然是个背地里勾引大师兄的下贱女人,却因此也成了亦缘时时刻刻提防的对象。 可是她的这个徒弟,才来到华凌山不过二十几年的功夫,就超过了他的师父,那么,若是再过二十几年,是不是,就可以超越自己了?二十年,这是亦缘唯一的自信,也是仅剩的自信。 亦缘想着想着,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你……”亦缘开口便要骂,然而话到嘴边的咒骂,却在看清对方的一瞬间软了下去。 是亦真,他怀里抱着一个锦盒,看清亦缘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是把手中的锦盒藏到身后,可是亦缘却还是恰到好处的,捕捉到了亦真所有的慌乱。 “师兄,你拿着的是什么?”亦缘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亦真支支吾吾,和亦缘客套两句,便转身走了。 为了考核大典,华凌山很多弟子都加紧修炼,而亦真便是其中之一。为了这次考核大典,亦真很久以前便下山历练,一去就是几年,可是考核大典的排名却依然不理想。别人都觉得亦真江郎才尽,而亦缘却很清楚,亦真的性格素来是不温不火,对什么看似用心其实却都是留有余地。所以,若是这一次,亦真真的用尽全力,想要争夺考核大典的话,那么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排名。除非,他打着历练的旗号,做了一些别的什么事。 而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亦缘忽然觉得,这一切和亦茗有关,也和亦真手里拿着的那个锦盒有关。 丝毫没有迟疑,亦缘悄悄的跟了上去。 亦真果然是走到了亦茗的房间门口,轻轻扣响了亦茗的房门。在亦真进屋的一瞬间,亦缘一个闪身,躲在了亦茗的窗下。 云白筠在房间里听到敲门声,便打开门让来人进来。却没想到是亦真。 “师兄,有什么事吗?”云白筠问道。 “是这样的。”亦真从身后拿出了锦盒,锦盒里,一个如翡翠般细腻精致的小雕塑正静静躺在盒子里。翡翠多为白色或绿色,而小雕塑通体都是晶莹的粉色,显然比翡翠更难得。小雕塑雕刻的是一个女子,云白筠一眼便看出,女子就是自己,只是比自己更加玲珑精致,衣袂飘飘的样子似在翩翩起舞。 “我看师妹很喜欢九桐木雕刻出的那些九国印,想必是对雕塑十分喜爱吧。因此这次游历,我特意去了当年咱们游历的那个地方,采了应灵果,在应灵果还没有凝固的时候,将其碾碎。然后准备了木头,雕刻好形状,再把应灵果浆倒在里面,等其凝固,就变成这样了。”亦真笑着说道。 “谢谢亦真师兄,只是我不能收。”云白筠笑着拒绝道。 “为什么?师妹不是很喜欢雕塑吗?我们在一起!我们离开华凌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亦真突然握住云白筠的手,说道。 “师兄。”云白筠把手从师兄手中抽出来:“师兄怕是误会了,我经常去看九国印,只是因为师尊交代的使命,以及同刚刚孕育出灵智的九国印培养一些感情,并非喜欢雕塑。师兄的雕塑很漂亮,若是放在我这里,怕是不懂欣赏它的美,师兄还是拿回去吧。”云白筠冷冷的拒绝道。 “师妹。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刚刚也说,同九国印培养感情,可是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呢?!师妹,你看,我在途中找到了穗盟印,听说它的拥有者,把它拿出去换酒喝了,我就帮你把它找回来了。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在一起!不好吗?!”亦真十分激动的说道。 “师兄,我现在只想修仙,不想考虑别的事情。如果你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要修炼了,请把穗盟印帮我交给御华凌。谢过师兄了。”云白筠说罢,摆出修炼的姿势不再理亦真,亦真讨了个没趣,只好作罢,转身离开。 窗外,亦缘死死的咬着牙关,亦茗,此生不杀了你,我亦缘,誓不为人! 亦缘心想,要是想惩治云白筠,就一定要先杀杀她的锐气,让她出点丑。 过几日,就是十二真人展示剑法的时候了,若是这时做以手脚,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 想到这里,亦缘叫来了路湘。 亦缘想的办法便是,让路湘在云白筠的剑服上做些手脚,等云白筠运气仙力练剑的时候,纽扣便会崩断,春光乍泄。 云白筠在穿剑服的时候,却感到了异样。她清楚的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西芙曾经说过,剑服上的纽扣一定是麻线,这样才结实牢固。可是这件衣服……分明是棉线。 “师父,怎么了?”御华凌问云白筠道。 云白筠摇了摇头:“帮我拿一件新的剑服。” “是。” 亦缘见云白筠如此轻易的便避开了,有些恼怒,又心生一计,让路湘把大牙花的花汁,偷偷掺到云白筠的胭脂里。大牙花的花汁无色无味,其实也算不上有毒,可是接触到皮肤上,却会让人奇痒无比。 云白筠自然不会对自己的胭脂起疑,在涂在脸上之后才觉得不妥。原本白皙的一张脸,让自己抓的又红又肿,可是又不能不出门,云白筠犯了难。 “师父,我们该出发了。”御华凌在门外说道。 云白筠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焦急的不得了。 御华凌见师父许久没有应声,便推门进去,见到云白筠的样子,御华凌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说道:“师父,徒弟略懂一些易容术,可以暂时帮师父伪装一下。” 云白筠一愣,点了点头。想不到,御华凌不光会墨大哥的天雷引,就连墨大哥的易容术,御华凌也会。 御华凌帮云白筠打扮了一番之后,云白筠终于可以昂起头走出门去。可与此同时,云白筠也知道,这两件事情,绝对不是偶然。 甚是,有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华凌山上下都在忙碌着,为了华凌山的百脉大会。百脉大会顾名思义,就是九国各大门派汇聚一堂,同台竞技的比赛。而在百脉大会前,华凌山内部,先要举办一个庆功会,预祝华凌山在百脉大会中,可以拔的头筹。 在庆功会上,御华凌发现,有一名弟子,鬼鬼祟祟的总是跟在云白筠身后,便把情况告诉了云白筠。云白筠听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庆功会开始后,那名男弟子举着酒杯来向云白筠敬酒,云白筠冲御华凌使了个眼色。御华凌站起身来说道:“想同我师父喝酒,可没有那么容易,先同我比试一番如何?” 男子一愣,却还是同意了御华凌的条件。 男子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云白筠飞快的调换了自己和男子的酒杯,接着对男子说道:“今日众弟子集结一堂,就不要动武了,我们喝酒便是。” 男子听了云白筠的话,爽快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男子便大笑大叫起来,指着月亮叫太阳,指着烧鸡叫师尊。 云白筠笑了,站起身来说道:“从准备庆功宴的过程中,这个男子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在我的酒杯里下了失心迷药。若不是华凌及时发现,恐怕此刻这个大逆不道的人就是我了。” 御华凌也起身说道:“师父一心只想修仙,若是无意中让谁人心生嫉妒,请先过我御华凌这关。还请各位同门自重。” 说罢,云白筠和御华凌转身离开。 第146章 云锦16 路上,云白筠问御华凌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情况不对的?” “从上次大牙花的事情,我就发现有人想要暗算师父了。”御华凌说道:“能进入你房间的,只有几个人,我问过你贴身的童子,她却记不起关于那天发生的任何事情,显然是被施了幻术。而在华凌山,懂得幻术的人并不多,我锁定了几个目标,在那天接近过你的住处的,只有七莘一人。而今天的这名男弟子,和七莘,同样臣服于一个人,就是陌仁。”御华凌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云白筠赞许的笑笑:“不错,和我观察的结果一模一样,只是,线索到陌仁这里就断了,我和陌仁向来没怨没仇,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害我,怕是后面还有其他人的指使。” “今天我们这样,怕是陌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何况还有我在。”御华凌说道。 云白筠却没再回答,御华凌的这句话,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外表、天雷引、易容术、认真起来的决绝态度……御华凌的一切都太像墨憎了。云白筠本以为二百年很短暂,可是,每天看着这个相似却永远都不能重合的男人,却让云白筠的每一寸记忆,都变得煎熬。 庆功宴上发生的一切,亦缘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她真是不知道,这个亦茗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已经想尽办法来另她出丑,她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过亦缘绝不会就此罢休,这个世界上的好运气不可能总让那个亦茗一个人收入囊中,总有一天,她终将气数用尽。只是,现在,亦缘发现了一个新猎物,那个御华凌太过自以为是,有他在亦茗身边,自己的行动恐怕会很艰难。加上御华凌为旷世奇才,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天超越自己。到那个时候,怕是自己真的要成为华凌山的笑柄了。所以,亦缘思前想后,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杀了御华凌,至少,也要废了他这一身的仙骨。亦缘推断,御华凌要想超越自己,至少还需要二十年,而这二十年里,足够除了这个祸害。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几个月后,百脉大会如期而至,各个国家、各个门派的仙人高手齐聚一堂,共镶盛举。而在百脉大会上,各个门派的高手,将在剑术、鞭术、投掷术、肉搏术、幻术、精神术、聚灵术、防御术、五行术等诸多仙术领悟中决一高下,并在最后通过和考核大典相同的步骤,选出天下的第一修者。对此,华凌山本是势在必得,亦缘自是天下第一的不二人选。可是亦缘的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其实自己并非是独霸天下的修者,在华凌山,她就有一个威胁,也就是御华凌,那么,也就是说,在百脉大会最终王者争夺之前,亦缘必须除掉御华凌。 百脉大会的第一天,是剑术、鞭术、投掷术以及肉搏术的较量。剑术、鞭术和肉搏术,在华凌山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修者修炼,而投掷术从华凌山第一任师尊那里,就被认为是同暗器无异的暗杀邪术,因而被明令禁止。云白筠之前所修炼的银牌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第一天来到华凌山的时候,就被师尊告知,这个法术不能在华凌山上使用。不过云白筠却觉得,其实投掷术反而有着自己的优势,特别是对于剑术并不出众的云白筠来说,所以云白筠在私下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投掷术的练习。第一天的比赛,云白筠都不擅长,也没有代表华凌山参与比赛,最终,剑术场胜出的是御华凌,鞭术场胜出的是亦缘,肉搏术场则是乱剑派的一名弟子胜出。 最后,是投掷术的较量,云白筠不动声色,目光却认真了几分。云白筠其实在刚刚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在剑术场,一名男子长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上半张脸像是女子,下半张脸却是魁梧的男子形象。他的那双眼睛,让云白筠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听到他的名字,云白筠才猛的想起这个人究竟是谁。冷冽,来自占星族。难怪他的眼睛如此好看,和冷清秋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冷清秋的父亲吧。只是,冷清秋的脸比这个男子更加好看,想必,是结合了父亲和母亲的所有优点吧。云白筠算了算时间,冷清秋应该快要出生了吧?那么,我能不能早些遇到你呢?我真的很想你们。 而参与投掷术的一名男子,却让云白筠心里一惊。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因为他的名字——马奎贤。如果云白筠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那个,让冷清秋家破人亡的男人吧?他的面相里透着一股凶狠,眼里满是贪婪和*。一时间,云白筠有一种想要杀了这个男人的冲动。只是如果她这样做了,那么冷清秋,还有机会遇到他的惜萱吗?哪怕,用这一切,来交换与惜萱的相遇,冷清秋也是甘愿的吧。 百脉大会的第二天,是仙术之间的较量。而这些仙术中,所有的赢家几乎都来自于华凌山,幻术的胜者是亦缘,精神术的胜者是云白筠,聚灵术的胜者自然是来自于召唤城,自然术的胜者是御华凌,防御术和五行术的胜者,也依旧是分属于亦缘和御华凌。 各门派掌门纷纷向师尊道喜,称赞华凌门派英雄辈出,巾帼不让须眉而又长江后浪推前浪。华凌山的所有弟子都为这个成绩而感到骄傲和高兴,只有一个人,嘴角虽然挂着笑,却眉头紧皱。 这个人自然又是亦缘,本以为御华凌还需要二十年的时间才能赶上自己,却没想到,现在的御华凌就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了。自己刚刚突破了上一届百脉大会的成绩,拿了三个赢家,却没想到,御华凌第一次参加,却也同样胜了三场。这样看来,明天的最强修者的争夺,亦缘真的是没有一点把握了。 亦缘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着平日里御华凌的一举一动,似乎没有什么破绽,除了……亦缘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不敢确定。可是,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也只能试试看了。 第二天,御华凌正在百脉大会不远处,一个人秉气凝神,默默调整着状态,以便等下能够更好的发挥出实力,争夺天下第一修者的称号。忽的,一个女子跑到了御华凌面前:“请问你是亦茗真人的弟子吗?” 御华凌缓缓睁开眼睛:“怎么?” “是这样的。我是云锦历山派的威雅。刚刚在那边修炼,看到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掉下山去了,看样子,像是你的师父亦茗真人,便跑来告诉你了。”女子解释道。 御华凌心里一惊,刚刚所有的凝神都已化为乌有,而御华凌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天下第一修者的称号,在百脉大会和附近师父经常出没的地方都寻了一圈,果然没有找到师父的踪影。 御华凌对女子说:“师父从哪掉下去了?!快带我过去!!” 女子有些为难:“带你去找倒是可以,只是……”女子忽然欲言又止。 “快说!” “只是,亦茗真人是从欲垢渊掉下去的,怕是……” 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这一刻,御华凌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个女子的支支吾吾,好让事实没有那么残忍。 “带我去。”御华凌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说道,他甚至听不到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女子点点头,带着御华凌快步向欲垢渊的方向走去。 “师父!” “真人!” 御华凌大声的喊着师父,空荡的欲垢渊,却没有人回应。 欲垢渊,是华凌山的禁地,或者说,是整个云锦的禁地。没有人去过那里,或者说,没有去过那里,还能活着回来的人。只是听说,在那里是无尽的毒气,让呼吸都变得狰狞。 这种毒气,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四肢麻痹,接着是呼吸麻痹,最后则是所有的内脏都麻痹萎缩。而这种毒气,对于欲垢渊的毒蛇猛兽来说,却是一种别样的滋补,不但不会萎缩,反而更加强壮有力。掉下欲垢渊的人,应该挨不到内脏麻痹而死这么舒适的死法,而是在四肢麻痹无法行动的时候,就变成了毒舌猛兽的腹中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群可怕而又狰狞的猛兽分食。 御华凌靠近欲垢渊,弯下腰探出头,妄图去看清欲垢渊下,究竟有什么。可这一切都是徒劳,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 正当御华凌想直起身子的时候,身后却被一双手用力的一推,御华凌猝不及防,直直的,坠入这让人望之生畏的欲垢渊中。 挨不到头的坠落中,御华凌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正是刚才的那名女子:“这么好奇欲垢渊里面是什么?那就送你下去好了。” 第147章 云锦17 百脉大会的试炼场里,云白筠匆匆赶了回来。奇怪,早上给小白喂食的时候,小白还是生龙活虎的,这刚过去几个时辰,童子便火急火燎的找到自己,说小白病了。云白筠心里一惊,来不及管什么百脉大会,跑回去看小白,还好,只是有些拉肚子,应该是偷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吧。见小白没什么大碍,云白筠又急匆匆的赶回了百脉大会的试炼场。还好,还赶得上比赛。 其实云白筠心里很清楚,若是让自己去争夺那个天下第一修者的称号,应该是有些困难了,不过在华凌山上,亦缘和自己的徒弟御华凌,倒都是争夺天下第一修者的有力人选。 御华凌?想到御华凌,云白筠倒是突然发现,好像自己回来以后,就没有见到他的踪影。这比赛都要开始了,御华凌究竟去哪了哪里? 云白筠开始四处寻找御华凌,可是找遍了整个百脉大会试炼场以及附近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御华凌。眼看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云白筠没有犹豫,转身离开了试炼场。身后,静海看到了云白筠的一举一动,也跟了上去。 比赛的结果自然是亦缘拔得了头筹,如她所愿,在华凌山众弟子中扬眉吐气了一把,并且,如果没有意外,华凌门派下一任掌门,应该就是她无疑。亦缘把象征性荣耀的令牌佩戴在身上显眼的地方,走路时昂首阔步的意味,比平时又多了几分。 云白筠找遍了整座华凌山,却还是没有找到御华凌。焦急和奔走的劳累一瞬间袭击了云白筠,让她的样子,比百脉大会中那些落败者,更加的狼狈与窘迫。 而就在这时,云白筠却迎面撞上了趾高气昂的亦缘。 “呀,这不是师妹吗?怎么,你怎么没有去参加百脉大会最后的角逐呢?那可关系到最强修者的称号呢!哎,你的那个仙风道骨的小徒弟,怎么也没有来啊?是怕了?还是,你们之间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亦缘这一次,终于可以凌驾在云白筠之上,而且是以一个完美的胜利者的姿态。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讥讽云白筠道。 身边的静海听不下去了,想要站出来同亦缘理论,却被云白筠制止了。她并非看不出亦缘的刻意刁难,只是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我那个时间,只是说道:“抱歉师姐,我还要去找我的徒弟御华凌,改日再向师姐道喜,若是师姐有什么关于御华凌的消息,还麻烦告知师妹一声。”说罢,云白筠欠了欠身,便从亦缘身边走了过去。 云白筠刚刚走出三步,亦缘的声音便在身后穷追不舍:“看在你叫我一声师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御华凌的下落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亦缘轻蔑的笑笑。 “师姐见到他了?”云白筠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没错。”亦缘笑了:“百脉大会人太多,我嫌吵,便去远一些的地方独自运气修炼,刚巧御华凌也在那里修炼,只是他的运气没我好,重心不稳,掉进欲垢渊去了。”亦缘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再说,你晾在外面的衣服被风吹走了一样的无关紧要的话。 “不可能的,师姐别说笑了。”云白筠不自然的笑笑。 亦缘知道,云白筠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慌乱了,继续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去欲垢渊下面找找看,不过,有可能,你们在这世上见到的最后的东西,就是你们彼此了。” “若是御华凌真的掉下了欲垢渊,你为什么不回来禀告?”静海在一旁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禀告?”亦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欲垢渊本就是华凌山的禁地,一个御华凌掉下欲垢渊已经够让华凌山不幸,难道还要让华凌山千千万万的弟子都来给御华凌陪葬吗?”亦缘说完,便从云白筠身边擦身而过离开了。 “师父。师父!师父?”静海担心云白筠会受不了御华凌掉下欲垢渊的这个打击,喊了云白筠一声,云白筠却没有反应。又多喊了几声,才发现,云白筠早已兀自失了神。 “师父!你还好的?!”静海大声喊到。 “啊?啊,我没事。”云白筠强打起精神对静海笑笑。 “师父,你说,那个亦缘真人说的话,会是真的吗?”静海问云白筠道。从静海小的时候开始,就对亦缘没有什么好印象,她的那双眼睛太可怕,像是那个打死自己母亲的冷血男人。 “我也不知道。”云白筠无奈的摇了摇头,亦缘的话,云白筠本是不信的,可是御华凌对百脉大会很重视,为了天下第一修者的称号,御华凌也没日没夜的奋斗了很久。不管是平时的修炼,还是十年一度的考核大典,御华凌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唯独这次,御华凌比任何人都要用心。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的比赛,若不是发生了意外,又怎么可能无故缺席?况且,亦缘后面说的那几句话,似乎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只是,我不会放弃寻找他的。不管是不是在欲垢渊,我都不会放弃。我想,即便是欲垢渊,也一定可以找到攻破的方式。”云白筠说道。 静海看着师父笃定的样子,狠狠的点了点头。 御华凌,既然我是你的师父,那么,我就绝对不会放弃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人在哪里。以前,墨大哥和冷清秋总是说,我们这一群人,每一个都不简单,总能在最后的关头看到希望,这一次,我希望也依旧如此。 而此刻的御华凌,在欲垢渊的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清醒过来,只是这个清醒似乎不太好,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咬着自己的右腿。御华凌想驱赶那个撕咬着自己的不知名动物,可是却发现,他的四肢根本不听大脑的支配,想来,是吸入毒气,导致的四肢麻痹,应该已经开始发作了。御华凌清楚的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很有可能被这野兽啃的只剩一具森森白骨,因此他只能放手一搏。御华凌估算了一下野兽的大致位置,念了天雷引的口诀,天雷准确的劈在野兽的身上,同时,也劈到了自己的腿上。 御华凌感觉到剧痛,这种强烈的痛感让他猛的缩回了腿。 等等,右腿,好像可以动了。 御华凌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惊喜,他继续念动口诀,召唤天雷引。 很快,御华凌站了起来,虽然四肢都有着明显的痛楚,但是疼痛总会消祛,至少现在,他可以站起身来,审视这周遭的一切。 白骨,白骨。欲垢渊的迷雾太过于浓烈,浓烈到连十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而御华凌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白骨,无穷无尽的白骨,有的骨头上,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暗红色的腐肉,显然是没有被野兽啃食干净的。御华凌刚刚在坠落的时候,身体似乎在半空中刮到了一个树枝上,又狠狠摔到了地上,失去了知觉。如果在半空,没有东西遮挡,那么御华凌很有可能会直接被摔死,或者,掉下来之后昏迷更长的时间,而被野兽撕成碎片。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回首这些的时候,欲垢渊里依旧弥漫着毒气,很快四肢麻痹的感觉又会出现,总不能靠天雷引一次又一次的唤醒四肢应有的知觉,这样的话,恐怕御华凌在这里的死因会是自杀而死。 御华凌找了一个僻静些的角落,这里,毒气的流动会略微的小一些,接着他接连的使出天雷引,在悬崖峭壁上,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然后再使法术,用石头将洞口堵住,形成了一个幽闭的空间。做完了这一切,御华凌几乎瘫在了山洞里。刚开始寻找师父的焦急,后来在掉进欲垢渊时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又被自己的天雷引击中,接着不断用仙术为自己开辟居所,御华凌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一直以来总是觉得只要称霸华凌山就是天下第一,却忽略了最大的敌人,那就是自己本身。 御华凌知道,这个山洞保护不了自己多久,这个地方太过于封闭,很快自己就会出现那种憋闷的感觉,要么再度回到毒气之中,要么再用刚才的方法,重新开辟一个山洞。换句话说,不是毒死,就是累死。 御华凌在山洞中呆了一阵,感觉毒气造成的四肢麻痹的感觉慢慢的消失了,才走出了山洞。他回到刚刚劈死野兽的地方,想将野兽的尸体拖回山洞,虽然一直都是野兽吃人,可是现在没有吃的,就只能吃这些野兽。御华凌抬起头,迷雾笼罩的欲垢渊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一些青绿色的藤蔓在不太高的上空招摇,御华凌恐怕要以为自己身处一个幻境。 只是,如果迷雾可以笼罩一切,那么为什么,这些藤蔓看起来却要清晰许多?莫非,藤蔓可以隔绝毒气? 御华凌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从峭壁上扯下来许多藤蔓,代替了石头一层一层的挂在了山洞的洞口。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至少不至于被闷死了。御华凌吃了半只野兽,又在山洞里呆了一天一夜,感觉力量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欲垢渊,少说也有两千米深,若是借着藤蔓向上爬,一天最多也就只能爬一百米,而爬到半空中,没有山洞没有藤蔓,自己无疑是死路一条。所以对于御华凌来说,他必须要突破自己的极限。 御华凌第二天出了山洞,打死了几只野兽,然后把野兽的尸体切成块,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包好,全部背在身上,又把挂在山洞门口的藤蔓,也全部系在了身上。接着,御华凌将几根比较长的藤蔓拧成了绳子,卷成绳圈开始一点一点向上爬。 第一天,御华凌为了保险起见,只爬了一百米。他在峭壁上用天雷引打出了一个能够勉强容身的小山洞,再将身上系着的藤蔓挂在洞口。整个人已经像散了架一样,累的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御华凌强迫自己向上爬了一百五十米,才凿出山洞休息。 第三天,御华凌向上爬了二百米。 第四天,御华凌向上爬了二百五十米。 ………… 本是二十天才能完成的任务御华凌十一天便完成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悬崖的石头上,身体早就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比吸入了毒气的麻痹,更加的可怕。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岩石上,接着咬紧牙关用力向上一撑,爬上了悬崖。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看不出是血还是泥的东西凝在他的身上。御华凌整个人瘦了一圈,可是看起来却比原来健壮了许多,如果说,原先的御华凌眼神里还多少有一些闪躲的话,那么现在,没有人会是御华凌的对手。因为他死过了一次,却从死亡的深渊里再度重生,所以,再没有什么,可以令他惧怕。坚定的眼神,熠熠生辉。 第148章 云锦18 御华凌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沐浴换衣。在那种每时每刻都可能失去性命的死亡峡谷走出来,御华凌甚至有些不习惯这种原本普通此刻却极为难得的平静。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可以支撑着他每日每夜的和死亡做斗争,究竟是那种还想再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意念,还是因为,她呢? 御华凌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爱上了不该去爱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该存在这种情感,也觉得自己可以抑制住对她的这种不合时宜的情感,所以他一直都在克制着,也相信自己可以继续克制下去。可是,他错了,在欲垢渊里的那么久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想,如果他现在死去,那么,他最大的遗憾并不是没能成为天下第一修者,而是,没能好好爱她,也没能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他不想再等待,不愿再等待,也不能再等待。 他克制了二十年,已经足够。 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心中就有了一种绝不是感激的情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御华凌终于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是,道德伦理却让他望而却步。而现在,连死亡的桎梏他都可以打破,又有什么做不到? 这样想着,御华凌跑到了云白筠的房间门口。 “师父,我可以进去吗?”御华凌轻扣云白筠的门。 云白筠这半个多月来,每一天都在担心御华凌的安危,而现在,她似乎在门口听到了御华凌的声音,她来不及多想,忙不迭的打开了门。 而门外立着的,是如假包换的御华凌。 云白筠上下打量着这个不过分离了半个月,却好似分别了十年的徒弟。他黑了,也瘦了,却比以前更强壮,更坚毅,更像,那个人。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他们都说你掉下了欲垢渊,我和静海不相信,可是一直也没有你的消息。你究竟去哪里了?怎么变化这么大?”云白筠不停地问着,直到把自己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的疑问与担心都倾泻而出,才停了下来。 “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掉下欲垢渊了。被一个自称是历山派的女弟子推下了欲垢渊,不过现在我爬上来了。虽然受了点苦难,不过也看透了一些事情,应该也是值得的吧。”御华凌死死盯着云白筠的眼睛,说道。 “所以,接下来,我有事要和你说。”御华凌说着,轻轻关上了门。 “是谁把你推下欲垢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云白筠一心都在关心是谁陷害了御华凌。 “听我说。”御华凌站在云白筠面前,身高挡住了云白筠面前的光,低头道:“那个女弟子说你掉下了欲垢渊,我便在百脉大会的试炼场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然后我就让她带我去了欲垢渊,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掉下去了。在我低头查看的时候,她就把我推了下去。” 御华凌结束了之前的铺垫:“我在欲垢渊的那段时候,每天想的就是如果我死了,那么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把这些话对你说。亦茗,我喜欢你,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只是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懂什么是爱,可是我却愿意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你的一个徒弟,可是我相信,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是我的师父。这一次,我掉进了欲垢渊,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以为我很在意修炼、在意成仙、在意天下第一修者,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其实我只在意你。所以,这就是我现在要对你说的话,我喜欢你。” 听完御华凌的一席话,云白筠愣在了原地。面前的这个男人,从十五六岁起,便越来越像她记忆里忘不掉的男人。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她心里的确有一种冲动,想要靠近他想要触碰他、想要抱紧他。可是,他毕竟不是他!不管有多么相似、多么相像,他也从来都不是他!可是,从她决定爱他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里,便只能装的下他一个人。不管另外一个人,与他是多么的像。 她也,只能拒绝。 “御华凌,我一直把你当徒弟,也只把你当徒弟。”云白筠挺直腰杆,明明是被御华凌挡在面前,却没有半点身处弱势的样子。 御华凌一愣,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眼里流露出的忧伤,却怎么也藏不住:“师父,是我太过冲动了,还请师父不要介怀。” 云白筠也露出一副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对御华凌笑了笑,御华凌转身离开了云白筠的房间。他的眼中第一次那么落寞,第一次,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云白筠想叫住御华凌,安慰他一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吞回到了肚子里。也许,此刻的自己去安慰御华凌并不合适,又也许,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而云白筠所有的疑问,都是因为御华凌的那个称呼,亦茗。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墨憎在梧桐树林的时候,说出的就是这个名字,那个一直在他心中的,也是这个名字。 云白筠想了许久,恐怕,只有去问亦真师兄了。 亦真看见云白筠的时候显得十分激动,似乎眼睛里都绽放着光芒。云白筠并不喜欢同亦真师兄这样的相处方式,可是现在掉头就走,恐怕更不合时宜,没有办法,云白筠只好硬着头皮对亦真说道:“师兄,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亦真笑得很开心:“好啊,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 “我们当时都是‘亦’字的弟子,对吗?”云白筠问道。 “对啊。” “那么,你叫亦真,师姐叫亦缘,那么我叫什么?” “亦茗啊。”亦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云白筠,似乎很惊讶于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亦茗? 云白筠没理会亦真差异的眼神,只是笑了笑:“谢谢师兄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墨憎从头到尾,爱上的,都是自己。 不管墨憎是在遇见云白筠一百年前爱上了亦茗,还是在云白筠消失了一百年后爱上了亦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墨憎从来都没有爱过别人,他从头到尾爱着的,一直都是自己。 那么这样,我又怎么可能辜负你,而爱上别人? 其实云白筠有想过,会不会,墨憎口中的是另一个也叫作亦茗的女子?可是,云白筠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子,恐怕就是陈夏晚了,既然墨憎连陈夏晚都可以拒绝,那么,又怎么可能是另外一个亦茗? 另一边,御华凌万念俱灰的回到房间。 对于御华凌来说,这并不单纯的只是一种被拒绝之后的悲伤,而是一种深爱过后才有的绝望。这种绝望,远比在欲垢渊的时候,那种*上的颓败困境更加恐怖。若是身体陷入了牢笼,恐怕并不是没有机会逃脱出来,可是如果一个人的心绝望了,那么,恐怕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御华凌其实有无数次的想要放弃云白筠,他的理智告诉他,爱上自己的师父是不会被道德伦理所接受的,可是他的心做不到,即便是现在,被云白筠亲口的拒绝,亲口听到她说她不爱他,亲口听到她说只把自己当徒弟,他却还是不想放弃。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云白筠现在不爱他,不代表以后不爱他,不代表这一辈子都不爱他。现在的他要抓紧修炼,等自己到了一个可以让她仰望的高度的时候,就带着她离开这里,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是他的师父。 而现在,御华凌只能安安静静的,在她的身边做一个小徒弟,这样,他才能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每天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连续几天,云白筠的脑海里全是御华凌的影子,御华凌对自己说,他的确是掉进了欲垢渊,而且是被历山派的弟子推下欲垢渊的。如果说,那个女弟子将御华凌推下欲垢渊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能得到天下第一修者这个称号的话,未免有点荒唐。历山派修者的排名并不高,若是想得到天下第一修者的称号,恐怕要除掉的并不只是御华凌一个人;若是说,只想将历山派的排名提前一点的话,怕更是没有必要,因为十四名与十五名,恐怕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况且,那一天,先是云白筠的小白莫名其妙的拉了肚子,导致云白筠被中途叫走,然后,是历山派的弟子对御华凌谎称自己掉下了欲垢渊,御华凌在试炼场找了一圈找不到的话,自然会去欲垢渊一看究竟。接着,那个女弟子趁御华凌没有戒心,便将御华凌推下了欲垢渊。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而唯一的一点失算,恐怕就是没有想到御华凌竟然会活着回来,因而现在,一切都可以拿出来从长计议。甚至也许,之前对云白筠搞恶作剧的人,和这次要治御华凌于死地的人,是同一群人。 第149章 云锦19 云白筠想到这里,走出门去,想叫御华凌同她一起去查一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静海,和我来一下。” 静海听到师父唤自己,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云白筠叹了一口气,自从上次御华凌对自己表露了心意之后,云白筠便感觉,她和御华凌之间没有那么亲近,也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那种亲近的状态了。对于云白筠来说,御华凌是一个神话,不仅仅是华凌山和师尊的神话,更是属于她的神话。云白筠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才终于得到了这个在华凌山上真的可以让人发自内心心服口服的叫一声亦茗真人的成绩,而亦缘师姐等到这个天下第一修者的称号,则等了近三百年,只有御华凌,来到华凌山不过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便可以做到这么出色,让所有的人赞叹而又嫉妒。御华凌的话不多,认准一件事情的时候,有时甚至让云白筠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是徒弟谁是师父,而偏偏,御华凌的判断总是对的,他是天生就该存在于这里的人,当年随口起的“御驾华凌门派”这个美好愿望如今竟然成了事实。每次云白筠出去执行任务,或是下山游历,都一定要带着御华凌,因为有他在身边,自己做的一切事情似乎都变得简单起来,不需要想的太多。有的时候,云白筠和静海一起出去执行任务,虽然静海也是适合修仙的弟子,却远没有御华凌,带给自己的那种平静而又放空的感觉。和御华凌在一起,云白筠什么都不用想,一个眼神,就能让御华凌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而他又从来都不多说,只是把一切都做好。与其说是御华凌离不开她这个师傅,倒不如说,她已经有些依赖御华凌这个徒弟了。 只是现在,不管发生了什么,或是遇到了多么棘手的事情,云白筠都不愿再去找御华凌。尽管御华凌依旧会看着云白筠的眼神,就帮她做好她需要的一切,而云白筠却慢慢的,连这样的眼神,都不想让御华凌看见。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师徒之间最普通的关系,像是云白筠的门下有着千千万万的弟子,而御华凌又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 云白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时候面对陈夏晚这样美貌动人,让自己看着都忍不住想要去疼爱的女子,墨憎却能如此狠心的拒绝,因为墨憎并不是对陈夏晚没有感情,只是那种感情,不能与爱情相提并论。倘若把这种感情,和爱情放在同样的高度上,可能带给对方的,会是短暂的欢愉之后,更加锥心刺骨的疼痛。这样的爱,不是幸福,反而比冰冷的拒绝,更让人感到难受。所以,她只能选择疏离,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再在心里,狠狠地惩罚自己。这一切,如墨憎之于陈夏晚,也如云白筠之于御华凌。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几个月。为了避免每天见到御华凌的尴尬,云白筠选择了闭关修炼,而在她闭关结束的第一天,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的依旧是御华凌。只一眼,云白筠便知道,这短时间的避而不见在御华凌身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的心,依旧还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今天的御华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御华凌。”云白筠唤御华凌道。 “在,师父。”御华凌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喜悦。 “你最近是有什么不适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变化很大。”云白筠问道。 御华凌一愣,随即说:“没什么,可能是师父太久没见到我的缘故了吧。” “不是。是……” “师父你想的太多了,若是师父没什么吩咐,徒儿先去练剑了。”御华凌打断了云白筠的话,接着转身离开。 云白筠看着御华凌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御华凌一个人回到屋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没错,自己的确是变了,变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甚至连瞳孔,时而都会变成红色的。起初是几分钟,再后来,是几十分钟,现在,每天几个时辰里,御华凌的瞳孔都是鲜艳的血红色。而每次瞳孔的颜色发生改变,身体就会出现不听自己使唤的那种无力感。 怎么回事?是因为在欲垢渊里,吸入的毒气过多,所以落下了后遗症吗?如果在欲垢渊里吸入毒气,会使人四肢麻痹,那么在华凌山沉淀了这些毒气,又会有什么后果?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的支配,从而走火入魔吗?只是,老天爷未免太过可笑了,既然都是要死,那么,为什么不让自己,在欲垢渊的时候,就直接摔死在山崖下?为什么,要让自己从欲垢渊那个绝境之地侥幸的逃脱出来,又让他以这种没有差别的方式死去呢?若是在欲垢渊就死去,他至少可以幻想,云白筠也是爱自己的,这样,就算身体死了,至少心还活着。可是现在,他的心死了,身体,也即将死去。 云白筠每次想到御华凌的样子,心里都难免觉得奇怪。明明前一秒的御华凌,还因为自己叫住了他而感到高兴,而下一秒,却转身离开。这太不像御华凌的作风,与那个敢作敢当的御华凌简直判若两人。云白筠知道,事情恐怕远没有她看到的那么简单,也没有御华凌说的那么简单。 云白筠想了想,让静海叫来了御华凌。 “师父,你找我?”御华凌的声音平淡如水。 云白筠上下打量了御华凌几秒钟,御华凌却是和自己闭关之前的样子相比,的确是变了很多,他的表情从之前的平淡如水到现在的强颜欢笑,甚至连周遭的仙气,都变淡了许多。御华凌一直都是修仙的奇才,这样的变化,在他的身上,从来都不应该有,也从来都不会有。 “御华凌,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你到底怎么了?”云白筠一字一顿的问道,声音里,不容许御华凌再去闪躲。 御华凌在原地呆了几秒,瞳孔骤然间,变成了血红色。 这一次,御华凌也没有机会,再去闪躲。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在欲垢渊里,吸入的毒气过多,毒气在体内里沉淀,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吧。”御华凌无所谓的说道。 云白筠心里思量着,御华凌曾经对她说的那些所有的有关他在欲垢渊时候的事情,都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云白筠几乎可以确定,那个把御华凌推下欲垢渊的人,绝对不是一时的糊涂,而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暗自策划的周密计谋,可是在现在,一切都不重要,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办法,救御华凌。 第二天,云白筠和静海走到了欲垢渊旁边。御华凌说过,在欲垢渊的时候,他都是靠着峭壁上的藤蔓,才侥幸活了下来,既然那藤蔓是欲垢渊里唯一的植物,应该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抵御毒气的侵袭。 云白筠把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让静海抓住。静海本想代替云白筠潜入欲垢渊,云白筠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静海拗不过,又不能违抗师命,只好作罢。 云白筠在墙壁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几株绿色的藤蔓,忙让静海拉自己上去。云白筠只在欲垢渊停留了十几分钟,便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很难想象,那半个月的时间,御华凌是怎么挺过来的。 从欲垢渊出来后,云白筠带着藤蔓直接去了药鼎阁,将藤蔓洗净之后捣成汁,然后才吩咐药鼎阁的弟子,将这些汁液同一些解毒的温和草药一同炼制,又吩咐静海时常过来盯着,这才放了心。 云白筠想到御华凌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不再适合类似天雷引的那种唤风术和五行术了,因而云白筠御华凌制定了一个新的修炼方式,也就是当年在榴梧,冷清秋教给自己的御术。御术这个法术,在华凌山上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一般有些仙姿的人,怕是都不会选择御术这种简单、局限性强而且伤害性小的仙术。而云白筠却觉得御术其实是个很受用的东西,想当初云白筠在榴梧练习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功底,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然的力量涌进自己的身体,这对于操控自然力量的御华凌,是有益而无害的。云白筠把想出来的修炼方法写下来,然后一并交给静海,安心的转身离去。 自从出了御华凌被推下欲垢渊的事情之后,云白筠似乎觉得,在这里似乎没有谁可以去相信了,除了御华凌,恐怕,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静海了。有了上次在庸赋被云榴狠狠将了一军的教训,和在繁禹被夭泛花背叛的经验,云白筠并没有觉得多么的难以接受,只是,她必须要找出那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置御华凌于死地的人。如果自己继续这样放任下去,恐怕还会有更多的人会受到伤害。云白筠断然是不怕这种挑战的,可是,她不能拿御华凌和静海的安全去冒险。上次御华凌被推下欲垢渊,能爬上来已经实属不易,若是换成静海,怕是早已葬身谷底了。 第150章 云锦20 云白筠打算从百脉大会那天小白的病入手。华凌山上饲养灵兽的人很少,除了亦真师兄会饲养灵兽,其他的修者在饲养灵兽这方面似乎都没有什么天赋。云白筠开始不断遭到暗算的时候,便将饲养白白的地方移到了她居所的后院,一般情况下,除了自己、童子、静海和御华凌之外,是没有人可以接近的。而那天,自己和静海以及御华凌都在试炼场,所以有机会接近小白的,也就只有童子了。 云白筠找到童子,提及起那天的事情,童子依旧一头雾水,看起来十分茫然的样子。如果按御华凌上次的分析,那么,童子应该是被人施了幻术,顺藤摸瓜,从而摸到陌仁真人那里。可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童子在说谎。云白筠对童子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开,却在一只脚刚刚踏出房间的时候,猛地转身,向童子施展了阴灵之花。 童子本就没有什么功力,在云白筠的招式下,她的思想已经完全的臣服。 云白筠的猜测是对的,那一天,真的有人,偷偷地进入了饲养小白的院子。此人也是一名童子,与云白筠的童子同时来到华凌山,关系素来要好,这次,那个童子听了主子的命令,不得不来完成,因而便求了自己的好朋友,并说,只要对云白筠说,自己记不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就万无一失。云白筠的童子原本不同意,可是又不忍看好朋友如此的为难,再加上好友已经把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应该不会连累到自己,便同意了。 那个童子的主子,名叫书文,刚来华凌山不久,资质平平,也不甚用功,却一心想向上爬,而偏偏,他的师父,也是陌仁。 难道,真的是陌仁和自己作对吗?云白筠想。云白筠和陌仁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接触,应该也谈不上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局面。而陌仁的功力还算身后,若是用阴灵之花,也许不能做到完全的控制住陌仁,所以云白筠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去找陌仁问清楚。 云白筠走到陌仁的门口,叩响了房门:“陌仁,我可以进来吗?” “请。”陌仁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云白筠一进屋,便直截了当的把最近发生的事对陌仁说了,她想,要么陌仁会矢口否认,要么陌仁会暴跳如雷。可是陌仁的态度却很意外,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推断,这样看来我的确是比较有嫌疑。对于你的推断,我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我接受。你应该也知道,在这华凌山上,羡慕你的人很多,讨厌你的人也有很多,只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云白筠想了一下,陌仁算是华凌山上最特别的弟子了。如果说云白筠是无欲无求的话,那么陌仁则可以说是与世无争,至少云白筠还会通过考核大典来确定自己有没有进步,而陌仁却从来都不把考核大典放在心上,他只关心他自己,只是自己默默做着他想做的一切。也就是因为长时间不和别人沟通,这才给人留下了一种高深而又居心叵测的形象。这一次的百脉大会,陌仁甚至都没有去参加,若是陷害御华凌,真的有什么好处,这个好处也落不到他的头上,他的确是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云白筠将信将疑的问道。陌仁最擅长的就是幻术,修习幻术的人,他的生活中其实早就已经无所谓幻境和现实了,所以要想看透他,真的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云白筠想起了冷清秋和陈夏晚,若是有他们在,恐怕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吧。 “你想知道什么?”陌仁冷冷的说道。 “关于你的徒弟,书文。”云白筠说道。 “这个我帮不上忙,书文虽然是我的徒弟,但是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跟他的关系也只是停留在礼貌的问候和关心上。不过关于他的问题你到是可以去问问书函,他们走的还算比较近。”陌仁说道。 云白筠知道以陌仁的性格,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转身告辞了。 云白筠找到书函之后,才发现书函其实是个活泼欢愉的女子,性格有些像当年的白白,却又比白白还要活泼。知道云白筠的来意后,书函丝毫没有犹豫的,表示愿意帮云白筠的忙。 “书文这个人和你们的师父关系怎么样?”云白筠问道。 “关系不是很好呢。师父不喜欢书文,书文也不喜欢师父。我听说书文的剑法,都不是师父教的。”书函大大咧咧的说道。 “不是他教的?那你知道是谁教的吗?”云白筠感到有些吃惊。 “听说是路湘师姐。”书函有些神秘的一笑说道:“听说书文很喜欢路湘师姐哦。” 云白筠一愣,如果是路湘的话,那么一切倒是顺理成章,而且,看平时书文练习的样子,也着实有几分路湘的感觉在。 现在的云白筠不相信任何人,不管是路湘还是陌仁,都只是云白筠怀疑的对象,想要查个水落石出,恐怕还是要找出历山派的那个女子是谁。 云白筠找御华凌,画出了那个女子的画像,云白筠带着画像,便只身离开了华凌山。 在云锦一共有三大门派,分别是华凌派、历山派和来一派。华凌派无疑是云锦的第一大派,也是九国的第一大派,涉猎的法术最广,仙人也最强大,其中,多以修炼剑术为主。历山派和来一派其实实力不分伯仲,只是华凌派素来和历山派关系较好,因为历山派的人,多为肉搏术的修炼者,而来一派,修炼的则是被华凌派所不齿的投掷术,因此,虽然三派同为云锦的三大门派,实际上,来一派早就有了这种被孤立的意味。按照御华凌的说法,云白筠应该前往历山派,可是云白筠却觉得,如果一个人想要以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治御华凌与死地,那么她应该不会报出自己的真实门派吧?那么在云锦,那个女子,在来一派的可能性,反倒比在历山派要大得多。 想到这里,云白筠立刻动身前往了来一派。 事实证明,云白筠的猜测又一次正确了。很快,云白筠便在来一派寻找到了画像上的女子。云白筠并不想和女子多过周旋,毕竟云白筠此次来来一派,是偷着下山的,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对自己不利,更对华凌派不利。因此,云白筠直接对女子施展了阴灵之花,来问女子这样做究竟有何用意。 而女子的回答,却令云白筠大吃一惊。 云白筠以为,亲自下手除掉御华凌的人应该只是来一派的一个小角色,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会是来一派的蝶梦真人,因为御华凌的仙姿较高,因而蝶梦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好亲自出马。之前对云白筠施以恶作剧的人,的确是路湘,她对书文也根本没有兴趣,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将云白筠的注意力,吸引到擅长幻术的陌仁的身上,而陌仁与其他弟子又都没有联系,是做替罪羊的最好人选。至于除掉御华凌,不管是对于蝶梦还是路湘来说,都纯粹是为了帮亦缘。蝶梦在来一派的境地和亦缘其实有些相似,都是下一任掌门的有力争夺者,可是与此同时,又都有着一个强劲的对手。因此蝶梦与亦缘勾结起来,两个人互帮互助,蝶梦帮亦缘坐上华凌派掌门的位置,亦缘也就把蝶梦扶上来一派掌门的位置。而至于路湘,这一百多年来,路湘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成就,对修仙也从来都是一种无所谓的状态,可是这么久以来,路湘却还能留在华凌派的原因,此刻,云白筠的心里已经完全的了解了。 云白筠没有想到亦缘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亦缘还是那个为了师兄亦真而患得患失的简单女子,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自己一成不变,而敌人,早已面目全非。 云白筠没有在来一派多做停留,直接回到了华凌山。 回到华凌山之后,云白筠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依旧每天修炼、每天照顾小白、每天给御华凌炼制丹药……绝口不提之前被人陷害的事情,似乎这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不想追究。云白筠其实还是想给师姐亦缘留一些面子的,因为亦缘虽然是用了些手段,却也有着一些实力,华凌山在她的手中,倒也不是一个坏的下场。相比之下,恐怕华凌山掌门候选人与来一派掌门候选人相勾结,并且残害同门师弟这样的事情,对华凌山的打击更大一些吧。 只是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想要隐藏,便可以不露声色。甚至,有很多时候,选择隐藏的那个人,往往会失去原本的主动权。 蝶梦作为来一派的掌门候选人,虽然比不上云白筠的实力强大,倒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当初,云白筠使出了阴灵之花控制蝶梦,成功的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却忽略了由于蝶梦的强大,阴灵之花的效果并不会完全消除,而会留下一点点的后遗症,让蝶梦有迹可循。恰巧,蝶梦很擅长一种叫做追溯的法术,便是循着记忆的碎片,找到一切事情开始的源头。因此,蝶梦很快便知道那一天,云白筠潜入了来一派并且已经得知事情真相的事。那一瞬间,蝶梦笑了,如果她是云白筠,一定会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第一时间杀人灭口,可是云白筠没有,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子,可是,在来一派,她的这份善良,终究会害了她。 蝶梦丝毫没有犹豫的把这一切事情都告诉了亦缘,亦缘是个做事干脆而又心狠手辣的女子,解决这件事情,应该是不在话下。 第151章 云锦21 蝶梦的飞鸽传书像两个火球一般的,向亦缘和路湘扑了过去,顿时一片废墟。亦缘看似冷静,背地里却急的团团转。这个小师妹当初在来到华凌山的时候,虽然会启天之力,却也只是一个半吊子的小姑娘,这样的人,竟然能被师尊留下,想来也是很会讨师尊的欢心的。可是自己这么多年来,虽成绩优异,却自命不凡,在这一点上,怕是占不到什么风头,若是单纯的陈述事实,恐怕也没有云白筠的话来的更为铿锵有力。况且,云白筠是个心机太深的女子,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师尊的耳朵里,但是以她的心思,应该已经在密谋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让自己颜面扫地了。这些事一旦传到师尊的耳朵里,就意味着亦缘这几百年来的修炼与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对于亦缘来说,她不需要修炼自己,她需要的只是能够站在所有人之上的感觉,她曾经因为亦真才有了这种感觉,也曾经因为亦真想要放弃这种感觉,可到头来,亦真从来都不曾属于她,这种强者的骄傲却给了她最长的陪伴。到现在,这种感觉成了她绝对不能放弃的荣耀,这个该死的亦茗,抢走了亦真还不算,现在还要来抢走自己仅剩的骄傲,怎么?非要看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她才甘心吗?亦缘在心里暗暗发誓,她绝对不能让她这样做,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让她这样做。 亦茗,必须死。 从那天开始,亦缘每天都在等待着机会,让云白筠离开华凌山。并且,是以躺着的姿态,离开华凌山。 也许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吧,很快,师尊便昭告华凌山众弟子,称自己要闭关修炼一年的时间,这一段时间内,由亦缘暂代掌门一职。云白筠的两个徒弟,此时则刚好被云白筠送到了试炼谷来进行更为残酷却受益无穷的训练,云白筠从来都是崇尚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越是在危难的关头,得到的收获反而越大。而最令亦缘激动的是,大师兄亦真恰好又下山游历去了,既不会看到自己如此冰冷无情的一面,又不会来干扰自己执行计划。那么,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亦缘以代理掌门的身份下了命令,每隔七日,华凌山上都要召开一次议事,共同促进华凌山的壮大。而在第一次的议事上,亦缘便说了一件事情:“我知道,在这里,也许有九成的弟子,都想要坐上我现在的这个位置。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得来的。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向大家炫耀什么,而是要告诉大家,我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是通过几百年的修炼换来的,你们在座的各位,若是有实力、有毅力,你们也依旧可以如此。只是,最近有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听说,有些弟子,为了坐上这个位置,竟然与别的门派的人勾结,串通起来密谋如何才能登上掌门一位!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而在华凌山,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亦缘义愤填膺的说道。 “太过分了!” “赶出华凌山!” 众弟子也在下面叫嚷道。 云白筠皱了皱眉头,亦缘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查到了些什么了吧?她应该是在用这样的话,来告诉自己,她今后不会再这样做了吧?那么,既然是这样,也就没有介怀的必要了。 亦缘笑了笑:“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我们华凌山之前一直不甚重视投掷术,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投掷术其实是一种强有力的攻击术,因此我们华凌山也不能落后。在投掷术这方面,我并不在行,众弟子若是有擅长者,还请指点一二。近日将在华凌山举办投掷术的试炼赛,还希望大家能踊跃参与。” 云白筠笑了,虽然对亦缘这种人云亦云的修炼方式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若是这样的话,以后修炼银牌术的时候,就不至于偷偷摸摸的了。想到这里,云白筠毫不犹豫的报了名。 投掷术一直以来都算是华凌山的禁术,因此懂的人很少,敢于站出来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可是云白筠没有想到,路湘和书文,两个人竟然都站了出来。上一次在百脉大会上的时候,云白筠看投掷术的比拼,感觉学到了很多东西,比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琢磨的要来的多得多,这一次,云白筠也自然是瞪大了眼睛,吸取别人的长处。试炼赛一共分为三轮,第一轮是由童子抛起十个苹果,然后看试炼者能命中几个;第二轮是让试炼者在远处投掷武器,看能否一次命中远处稻草人的眉心脖颈和心脏;第三轮则是试炼者用投掷术而另一弟子用剑术互相比拼,看谁更胜一筹。 第一个上场的是书文,只见他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童子立刻抛起十个苹果,书文忙七手八脚的把手中的飞刀掷了出去,只命中了三个,第二轮,他的飞刀分别刺中了草人的大腿、眼睛和手腕,而第三轮,还没来得及出招,便已经被对方的剑抵住了脖颈。显然,书文失败了。 第二个上场的是路湘,不过她的投掷术比书文更离谱,十个苹果,竟然一发未中;第二轮,三枚飞刀竟然有两枚落空,一枚勉强扎在草人的肚子上;而到了第三轮,则干脆直接弃了权。 云白筠有些无奈,以路湘的这个水准,怕是有点灵性的小孩都能比她的成绩要好,她是怎么有勇气站出来参加这场试炼赛的?还有书文,他的水准也不高,即便是修炼,怕也只是赶鸭子上架的急就章修炼。 只是现在的云白筠来不及去想书文和路湘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下一个上场的,就是她自己。 在苹果飞出来的一瞬间,云白筠便准确的捕捉到苹果在空中将会滞留的位置,当即飞出了五张银牌,五张牌都是直接切开了一个苹果,接着又准确的扎在了另一只苹果的身上,引得围观的众弟子全部拍手叫好。第二轮对于云白筠来说则再简单不过,不费吹灰之力,便命中了远处草人的眉心、脖颈和心脏,也许是没有上一轮精彩,叫好声小了很多,只有淅淅沥沥的几声鼓掌。云白筠最为期待的就是第三轮,同云白筠对峙的弟子剑术不错,可在云白筠接连不断掷出银牌的强烈攻势下,很快便败下阵来。云白筠心里不免有些高兴,看来这么长时间的修炼真的是有一定的成果的,以刚才那名弟子的剑术水平来看,若是让云白筠在剑术上超越他的话,云白筠怕是没有一点胜算的,可是用飞牌术,却轻而易举的超越了他,想来自己的努力,的确是有成效的。 全场忽然鸦雀无声,亦缘走上前来,拿了一把剑和云白筠比试。云白筠谦让的笑笑,接着,手中飞出了银牌。云白筠的银牌,亦缘不紧不慢的化解着,而亦缘的剑锋,云白筠也不紧不慢的回击着,两个人一时间还真的分不出胜负,只好沉默而冗长的对峙着。 终于,云白筠释放了手里最后一张银牌,而与此同时,亦缘的剑也被打掉在地。 “亦茗真人果然厉害,好有力的银牌术。”亦缘笑着称赞道。 “亦缘师姐过奖了,多谢师姐不吝赐教。”云白筠也笑了笑。 “客气倒是免了,不过,你应该叫我掌门。”亦缘虽然是笑着说着,却让云白筠有些尴尬,然而,这并不是她的句终:“而且,既然我们华凌山明令禁止修炼投掷术,那么亦茗真人怎么会有这么棒的投掷本领呢?这么精彩的出击,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学来的吧?” 云白筠一愣,明白了亦缘的真正用意。 同样,亦缘也猜到云白筠一定已经看穿了自己,趁热打铁的说道:“众所周知,投掷术是来一派的看家本领,那么一个华凌派的弟子,是如何能把来一派的投掷术修炼的这么好的呢?你修炼投掷术,又是有何用意?”亦缘咄咄逼人。 “亦缘师姐,请不要血口喷人。”云白筠坚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因而临危不惧。 “我血口喷人?”亦缘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那么敢问亦茗真人,半个月之前的某一天,你偷偷的溜下了山,是去了哪里呢?” “我……”云白筠一时语塞,即便现在自己说出来其实是亦缘师姐与来一派有勾结的话,怕也不会有人信吧? “我来替你说吧,你偷偷的溜去了来一派!我的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那天来一派的诸多弟子都可以给我的话作证!”亦缘指着云白筠的鼻子说道。 云白筠挺直腰杆看着亦缘,却百口莫辩。 亦缘知道此事的云白筠已经成了煮熟的鸭子,却还是要来以致命一击,作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众弟子可能有不相信这个事实的,也可能有想要彻底认清这个所谓的亦茗真人的嘴脸的,那么今天,我就让大家好好的看清楚。” 说着,路湘带着一名女子走了上来,亦缘说道:“这位是来一派的客人,请问,半个月以前,是谁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你们来一派?” 女子环视了一圈,接着指着云白筠道:“她。” 亦缘笑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说着,亦缘又转向众人:“你们说,这样的贼人,我们华凌派要怎么处理呢?” “杀了她!” “赶出华凌派!” “废了她的功力!” ………… …………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将云白筠淹没。 亦缘却狡黠的笑了。 “我提议,就按华凌派的派规处理吧!废除全部功力,赶出华凌山!”陌仁举起右手高喊道。 而陌仁的提议立即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纷纷嚷着要按门规处理,清理门户。 云白筠看向陌仁,陌仁的瞳孔里藏有的情感,却不是落井下石。 对于各大门派来说,清理门户都是一件大事情,在云锦,则要华凌派、历山派和来一派三派代表聚在一起,实施对云白筠的处罚,而在处罚之前,云白筠都将被关在华凌派的阴阳牢里。不见天日,没有光亮,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也或者说,这样的活着远比死来的更加可怕。 云白筠在阴阳牢里坐着,却面无表情。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出卖了吧?只是这一次,将云白筠推到这种境地的,并不只有亦缘,还有她自己的善良。即便是现在,云白筠依旧做不出那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如果再给云白筠一个机会,恐怕她也依旧会这样做,那么即是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从寻找九国印的路上开始,云白筠就始终坚信,机关算尽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152章 云锦22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恨我么?”是陌仁的声音。 “没有,就算你不说,恐怕也一样会是这个下场。”云白筠说道。 “亦缘的性格,我还是多少有一些了解的。我知道你绝对没有做那种背叛师门的事情,但是,亦缘一旦认准什么事情,是一定会赶尽杀绝的。我看你身手不凡,想来也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活着,你就还有希望。离开华凌山之后,要多加小心,我能说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陌仁叮嘱云白筠道。陌仁是一个冷漠却是非分明的人,作为一个局外人的人,反倒看的比别人清楚的多。陌仁虽和云白筠的接触不多,却在上次和她的交谈中,大致了解了她的为人,为了徒弟如此上心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做背叛门派的事情呢?只是在当时的条件下,陌仁能做的,恐怕只有保住云白筠的性命了。 “谢谢。”云白筠对陌仁笑了笑,不知道陌仁在黑暗中能不能看见。 陌仁知道云白筠不是在谢自己替她选的惩罚方式,而是在谢自己相信她。他什么都没说,转身想要离开。 “陌仁。”云白筠却突兀的叫住了陌仁。 “怎么了?”陌仁回过头来。 “我想求你再帮我个忙。”云白筠说道,在这里,她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相信,也许陌仁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但说无妨。” “我离开华凌派之后,还请你帮我照顾静海和御华凌,叮嘱御华凌,要好生照顾小白。我一定会再回到华凌山的。”云白筠说道,像是叮嘱,又像是誓言。 陌仁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回答道:“好。” 阴阳牢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不一会儿,似乎又有了什么声响。 这一次,云白筠准确的判断出来,来的人是亦缘,不知道是怕黑,还是怕云白筠看不到她得意的表情,亦缘的手里提了盏油灯。 “现在你满意了吗?”云白筠笑笑。 “还好。”亦缘点了点头:“只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呢。亦茗,别把一切想的太轻松,我早就说过,你从我这里抢走的,我早晚有一天会一件不落的拿回来;你强加在我头上的,我也总有一天,会一分不差的还给你。”亦缘昂着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可她的心,却比毒蛇更加的毒辣恐怖。 “我有抢过你什么吗?”云白筠突然觉得好笑:“亦真师兄不喜欢的是你,教不出仙风道骨的徒弟的人是你,与来一派勾结的也是你。亦缘,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做,是你一直都把我当做你的假想敌。我知道我现在要是说,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当年那个夜里靠在我肩上的多愁善感的女子,你肯定不会相信,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从来都没有……” “够了!够了!!”亦缘几乎是喊着打断了云白筠的话:“你敢说,你从来没和我抢过大师兄?你做的那些事,不就是为了让我来衬托你的魅力么?你达到目的了,现在师兄待你如明珠避我如蛇蝎,你若是真心爱着师兄也就罢了,你对师兄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而且还和你的徒弟纠缠不清!你这样的贱女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把别人最爱的东西轻易的得到手,然后再毁掉的滋味,就那么的让你感到荣耀,是么?!我告诉你,亦茗,我知道你现在想说什么,事情还没结束看谁能笑到最后,只是,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永远!”一口气吼完这些,亦缘便绝尘而去。 空荡荡的阴阳牢里,又只剩了云白筠一个人,可她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 没过几日,历山派和来一派的掌门便接到了亦缘的通知,前来华凌派看云白筠被处以废除全部功力并赶出华凌山的处罚。 云白筠被扔进了蚀心池。蚀心池看起来与普通的水池没有任何区别,被扔进蚀心池的普通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而被扔进蚀心池的修者,却会遭受锥心刺骨的疼痛。在这种疼痛之下,受刑者的法力会本能的出来抵挡,一点一点的与池水进行搏斗,直至最后,被剥夺了所有法力的受刑者被掏空,池水涌进受刑者体内,方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净化过程。 云白筠在蚀心池里挣扎着,沉浮着,疼痛一点一点的在身体里蔓延。云白筠一直咬紧牙关,她知道,她不能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白筠体内的功力终于被全部的腐蚀,接着,淡蓝色的诡异池水,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了云白筠的身体。华凌山的众弟子全都默然的看着,像是在茶楼看着戏子的故事,而蝶梦的眼睛,却一瞬间睁大了起来。 云白筠受完刑,亦缘便立即下令,将云白筠赶出华凌山。 云白筠紧紧的握住拳头,任凭指甲狠狠的嵌进肉里,这才勉强让自己清醒,背着自己的包袱,踉踉跄跄的下了山。 云白筠终于强撑着走到了山脚下,她想要回头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她已经生活了两百年的地方,可是,她最终还是没能看到,她的眼前一黑,直直的扑倒在地,手心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绿草。 仪式结束后,蝶梦偷偷溜进了亦缘的房间。 “你来这做什么?被发现了,你不怕和那个贱女人落得一样的下场?”亦缘对蝶梦说话,也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这不是来恭喜你吗。”蝶梦和亦缘的语气似乎如出一辙。 “有什么好恭喜的?”亦缘一副并不满意的样子。 “想不到,亦缘掌门,也不过如此啊。”蝶梦捂着嘴笑了起来:“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今天,蚀心池水涌入那女人的身体里的时候,是蓝色,平日里,不都是紫色的吗?” 亦缘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样:“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是修炼精神系法术的人,一旦被摧毁,便再也没有办法修仙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从今往后永远都是。”蝶梦笑笑。 “哦,是吗?”亦缘的语气波澜不惊,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 “其实,还没完呢。”亦缘像是在和蝶梦说话,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来人啊,叫路湘过来一下。”亦缘唤自己的童子。 路湘很快出现在了亦缘的眼前。 “路湘,你送蝶梦真人出去吧。另外,追到山脚下,杀无赦。”亦缘吩咐道。她的眼睛里,像是有着千万柄利剑。 “是。” 华凌山脚下,初次来云锦的春城犯了难。 好不容易完成了师尊交待的任务,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要是拖得时间太久,恐怕又要挨师尊的骂了。 春城兜兜转转,还是没找到回去的路,却在一个山脚下,找到了一名女子。 女子生的一张俊俏的脸,不施粉黛的脸上甚是清秀,且气质不凡,可看起来却面色苍白,似乎极其虚弱。 春城忙跑过去扶起女子:“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出云锦国的路啊?” 云白筠用仅存的力气抬起手腕,手指指着右手边的方向。 “是往右边走吗?”春城还想再问清楚一些。 云白筠的手却垂了下去,再没反应。 “姑娘!姑娘!”春城大声喊着云白筠,云白筠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春城见云白筠昏倒了,便背着包袱想走,走出了几步,又觉得不能把一个女子留在这里,便又折回来背起女子,再向女子刚才手指的方向走去。 春城背着女子,一直向前走去,竟然很快便找到了出云锦的路。春城不知道该把女子放在哪里,又怕女子醒来之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再发生意外,便一路,将女子带回了千水,带回了乱剑派。 云白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藏青色格调的房间里,四周陈设的似乎都是刀剑。即便是再喜欢剑的人,怕也不会把房间布置成这个样子,让人压抑的似乎透不过气来,却又威严到,连在这里的存在都变得小心翼翼。 春城见云白筠醒了过来,忙上前说道:“呀,你醒了啊?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云白筠皱了皱眉,这个男子说的话让她很不舒服,但是也让云白筠看出来,男子其实是个口无遮拦的人。而很多时候,同这样的人相处,远比同那种机关算尽的人相处,要来的容易的多,就像是曾经的颜睿。 “谢谢照顾,给你们添麻烦了。”云白筠挣扎这下了床,对男子欠了欠身。 “哎呀,没关系的。”男子大方的摆摆手:“我叫/春城,乱剑派第一百三十五号弟子,你叫什么啊?” “我叫……我叫云白筠。”云白筠回答道,她本来想说自己叫亦茗,才发现,这个名字她已经不能再用了:“也就是说,这里是乱剑派?” “是的啊,哎,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春城说道。 云白筠本想说推辞,可是腹中的饥肠辘辘却出卖了她,便对春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了。” 不一会儿,春城便端着一大碗面条回来了,云白筠因为受了蚀心之刑,身体太过虚弱,又因为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很快便把一大碗面都吃了个精光。 春城在一旁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云白筠吃完面,才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姑娘,你的身体恢复了吗?” 云白筠一愣:“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们乱剑派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所以……” 云白筠理解的点了点头:“我懂,没关系,你不用为难,我现在就走。这么多天给你带来的麻烦十分抱歉,多谢这位大哥相助。” 春城听见云白筠 第153章 云锦23 “你以为你带外人来我乱剑派的事情还可以瞒多久?”男子板着脸对春城说道。 春城怕的似乎都在颤抖:“对不起掌门,弟子知错了。” “扫院子一个月。”男子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离开前,不忘瞥了云白筠一眼:“既然来了,就在这里把伤养好再走吧,省的被人说我乱剑派见死不救,麻烦。” 云白筠虽然知道男子是好意,却也不免有些无奈,难道乱剑派的人都是这么不会说话吗? 有了乱剑派掌门的许可,云白筠便安心的在乱剑派住了下来,安心的养伤。云白筠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差,很快便恢复了。云白筠每天看着乱剑派弟子修炼,伤好之后也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她不能允许与来一派有勾结的亦缘继续留在华凌山。云白筠本以为亦缘有实力也有掌门的领袖气质,若是能做到弃恶扬善,也是可以原谅的。可云白筠却没想到,亦缘的功利心竟然会那么强,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或者说还有亦真,而其他人和其他事物存在的意义,则完全是为了凸显亦缘的强大,包括华凌山在内,都是衬托她伟大的附属品。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再留在华凌山。况且,这次被亦缘板上钉钉的称之为“贼人”,怕是九国所有的门派,都知道自己与外人勾结,所以云白筠虽然不是很喜欢乱剑派的掌门,却也很意外也很感激他可以收留自己。云白筠从来都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但是更不是一个可以任由别人让自己承受不白之冤的人,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徒弟,静海和御华凌,自己离开华凌山之后,恐怕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吧?虽然临走的时候交待了陌仁照顾他们,可是,陌仁又怎么可以同亦缘抗衡?所以,云白筠必须要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回到华凌山,洗清自己的冤屈,让真正与来一派勾结的贼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既然她的功力已经被全部废除,那么,她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重新修炼,一刻也不能耽搁。 可是云白筠却发现,她的内力不管怎么努力或是怎样平心静气,都凝聚不起来,即便是用了当初学习御术时候的办法,也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在体内的流动。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修炼的缘故吗?云白筠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恐慌。 “你怎么了?”春城问云白筠道,这段时间下来,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我的内力凝聚不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云白筠皱着眉头说道。 “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问问掌门。”春城说道。 “他?”云白筠想起那个黑脸的严肃男子,虽不至于惧怕,却也不想同他有交集。 “我们掌门虽然脸黑了一点,不过人还是很好的。你就去吧。”春城说道。 “那……好吧。”云白筠也找不到还有谁可以帮忙,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乱剑派掌门。 乱剑派掌门听了云白筠的疑惑之后,皱着眉头说道:“我也许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要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我,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都对我说,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么请恕我无能为力。” 云白筠想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其实乱剑派的掌门应该早已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那么自己,又还有什么隐藏的必要? “我本是华凌派的弟子,被人陷害称是与来一派私下勾结,以争夺掌门之位。然后被赶出了华凌山,并且废除了身上全部的功力。”云白筠开口说道。 “你之前修炼的是什么属性的仙术?”乱剑派掌门问道。 “精神属性。”云白筠回答。 “启天之力?引渡者?” “嗯,只练到了启天之力,引渡者还没有领悟。”云白筠说道。 “原来是这样……”乱剑派掌门若有所思。 “有什么问题?” “也许说出来会比较残忍,修炼到启天之力以上的精神属性的修者,一旦功力被废,便一辈子都不能再修仙了。”乱剑派掌门说道。 云白筠一瞬间被这个消息震慑住,就连耳朵似乎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自己待在华凌山有多久了?似乎,快二百年了。这二百年来,云白筠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一心只想修仙,只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她和亦缘不一样,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争夺什么样的位置,自己要站在什么样的高度。她想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强大一点、在强大一点,这样,也许就能用自己最满意、最美丽、最骄傲的方式,来遇见那个人。也许,这一次遇见,她可以保护他们,保护那些她所在乎的人。 可是现在,云白筠所有的努力都在一瞬间化为了泡影,似乎是这个世界给了她一丝光亮,却让她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过了许久,云白筠才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一丝细不可闻的声音:“那么,银牌还可以用吗?” 乱剑派掌门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的银牌攻击在敌人的法术面前,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云白筠没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若是想修炼银牌术的话,乱剑派的先人倒是有一些这方面的经验,你可以去藏经阁找找看。”乱剑派掌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再精湛的银牌术也敌不过敌人的仙术。这个道理云白筠自然是了解的,只是现在的她,面前只有这么一条路,她没有办法选择。 云白筠命令自己集中精神,向藏经阁走去。 也许是云白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是刚刚乱剑派掌门说出的真相对云白筠来说太过于残忍,走到藏经阁门口的时候,云白筠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结结实实的趴在了地上。 云白筠爬起来,似乎感到刚刚摔倒的时候,领口处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痛了自己。云白筠仔细一看,原来是因为一直没有幻化出灵智,所以被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云锦印。云白筠想了一下,走进藏书阁,在藏书阁里,借用书柜与四角的格局布下了阵法。没有人会猜得到,在那里,会隐藏着在百年之后,人们梦寐以求却怎样都找不到的云锦印。 云白筠在藏经阁找到了几本乱剑派先人所记录的有关于如何修炼银牌术的书,这让云白筠很受用。就这样,云白筠开始不停地修炼银牌术,而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云白筠在乱剑派一待就是三年,这段时间里,云白筠一直都在练习银牌,而春城和乱剑派的掌门,则一直在帮助云白筠练习银牌。乱剑派的掌门其实远没有云白筠印象中的冷酷无情,他和御华凌、和墨憎一样,都是那种从来都不把关心和深情放在脸上的人,可是他们为云白筠的付出,却比那些所谓的甜言蜜语,更令云白筠感动。至少,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收留她、关心她、帮助她。 只是天下从来都没有不散的宴席,一转眼,便又是到了告别的时候。 其实,恐怕这些年,云白筠的心就从来没有一刻是完全放下,现在华凌山全权交由亦缘打理,还真的不知道以亦缘的行事风格,华凌山上下是不是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还有静海和御华凌,这些年,他们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云白筠在这三年的历练中,终于觉得自己的银牌术达到了自己满意的程度,便决定和乱剑派的掌门以及春城告别,回到华凌山,去做她本就应该做的事情。 云白筠要走的时候,想要与掌门和春城做一个道别,却不巧乱剑派的掌门下山游历去了。云白筠又去了春城的房间,童子却告诉云白筠,春城在昨天夜里接到了一个临时的任务,连夜下山了。云白筠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也许少了这种悲伤又沉重的道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每个人在告别的时候都习惯说再见,可是真正可以再次见到的人,又有多少? 云白筠给乱剑派掌门和春城分别留了一封信,交给童子,让他务必交到二人手中,便转身下了山。 云白筠刚刚走到山脚下,便感到千水原本稀薄的灵气几乎是突然之间就变得浓厚起来。云白筠心里一惊,虽然九国中都有仙派的存在,可是却因为受到云锦三大派的制约,灵气一直都很稀薄,现在突然变得浓厚,只能说明,云锦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华凌派? 云白筠想到这里,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拿出身上全部的盘缠,买了一匹好马,骑上马日夜不停的赶回了云锦。 云白筠在云锦国外,用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这才进了云锦。 云白筠刚刚走到华凌山脚下,便发现来自九国各大门派的人,早已将华凌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白筠想挤到最前方一探究竟,又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好拉住最外围的一名弟子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云白筠说道:“我是繁禹的修者。姑娘你是刚得到消息吧?这华凌派啊,刚刚举行了一个什么考核大典,得了第一名的,是一个年轻的修者。这侥幸得了第一,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竟然斩断了华凌山的灵脉啊!这华凌山的灵脉,可是云锦最重要的一条灵脉啊!这 第154章 云锦24 云白筠顾不得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卯足了劲的向前挤过去。 “亦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云白筠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看来自己还是被认出来了,云白筠回过头去,却发现叫自己的人是陌仁。 “真的是你?”见自己没有认错人,陌仁歪歪嘴角笑了笑。 “陌仁,这些年华凌山怎么样了?”云白筠顾不上和陌仁客套,忙不迭的问道。 “你不是看到了?就是这个样子,每天大事没有,小事不断。”陌仁摊摊手。 “那师尊呢?亦真师兄呢?静海呢?御华凌呢?”云白筠又追问道。 “师尊从上次闭关,一直都没有出来,现在华凌派都是亦缘在管了。亦真师兄回华凌山后,听说了你的事情,也没心情修仙了,三天两头便下山游历,与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你走了之后,亦缘便经常找静海的麻烦,前段时间说让静海下山去执行一个什么任务,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静海,而且也没有人见过静海下山。”陌仁回答道。 “你告诉我,斩断灵脉的人,是不是,御华凌?”云白筠踟蹰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是。”陌仁说道。 云白筠愣了一秒,开始拼命的向前挤过去。 云白筠终于挤到了最前面,御华凌的身上被藤条绑着,他身上原本浓郁的红色仙气此刻已经快要荡然无存,不知道是因为上次在欲垢渊的缘故,还是在那之后亦缘又给了他什么难堪。御华凌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云白筠的存在,尽管云白筠带着面纱,可是御华凌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云白筠,他看着云白筠的眼睛,像是要对云白筠说些什么。 而云白筠也明白了御华凌要说的话,御华凌想说,灵脉并不是他斩断的,而是有人要陷害他。 能陷害御华凌的人,云白筠也再清楚不过,除了亦缘,想置御华凌和自己于死地的,还会有别人吗? “华凌派掌门!华凌山灵脉是云锦最重要的一条灵脉,斩断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吧。”历山派的掌门开了口。 “对啊!华凌派的掌门,向来是被我们各大门派的人所敬仰的,想不到换了个掌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另一个男子也跟着附和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亦缘掌门可以预料的到的,大家不要着急,相信亦缘掌门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蝶梦也站出来说道,看样子,她应该是也坐上了来一派掌门的位置了吧。 “对!一定要给我们各派一个说法!” “我们要说法!” “不能放过斩断灵脉的罪人!” 听到有人带头高呼,众人纷纷叫嚷起来,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喊声淹没了所有人。众人纷纷吵着要惩罚御华凌,并且及时填补灵脉。 “大家安静一下。”亦缘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开了口。 众人依旧吵吵嚷嚷,没人理会亦缘。 “安静!”亦缘喊道。 众人顿时间鸦雀无声,显然,亦缘作为主人的威严已经震慑住了所有人。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华凌派感到非常的抱歉,作为云锦最重要灵脉的守护者,我们没有做到应有的守护职责。对于斩断灵脉的人,我们必定要严惩不贷。对于斩断灵脉的恶劣事件,我们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各位掌门若是有什么好的意见,我们华凌派也是愿意听各位掌门的意见的。”亦缘对众人说道,不知道是不是云白筠看错了,云白筠似乎感觉到亦缘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华凌派历来都是九国第一大门派,华凌派的实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华凌派的掌门和修者,我们也自然是尊重的。既然亦缘掌门都说出这样的话了,我们自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失误嘛,谁都会有的,只要惩罚了斩断灵脉的罪人,再填补好灵脉,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历山派的掌门开口说道。 “既然亦缘掌门都已经拿出如此诚恳的态度了,我们也就不要再为难她了。”蝶梦笑着说道,看着亦缘的眼神里是明显的心照不宣:“蝶梦倒是有一个建议,既然灵脉需要填补,斩断灵脉的罪人也需要惩罚,不如就让他用自己的神魂来填补灵脉吧,这样倒是省了不少事呢。” 亦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愧是蝶梦掌门,我觉得这个意见非常的中肯,以免外人说我华凌派包庇了罪人。就让他用自己的神魂来填补灵脉吧,诸位掌门的意见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表示同意。 “那就这么决定了,用罪人的神魂填补灵脉。”亦缘最后发了话。 “填补灵脉!填补灵脉!”众人跟着叫嚷着,催着御华凌快去填补灵脉。 “等下!”人群里,云白筠突然喊出了声,声音在吵嚷的众人之中,并不算太大,却让所有人顿时间安静下来:“既然是惩罚斩断灵脉的罪人,恐怕该去填补灵脉的人,应该另有其人!” 亦缘死死的盯着云白筠,当年,她派路湘下山,想要将原本虚弱不堪的云白筠赶尽杀绝,可无奈没有找到云白筠的踪影,便只好作罢。从那时开始,亦缘就知道,即便云白筠已经是一个废人,已经再也不能修炼任何仙术,但是她一定会卷土重来。只是亦缘没有想到,她会回来的这么快。 云白筠一把扯掉面纱:“没错,我就是那个被各大门派认为与来一派私通的华凌山弟子亦茗,但是在这里,我要说的是,真正与来一派私通的,就是你们认为高高在上的亦缘掌门。她同来一派现任的蝶梦掌门私通,目的是二人共同坐上掌门的位置。为了除掉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她在百脉大会的时候设计让蝶梦把御华凌推下了欲垢渊,自己得到了天下第一修者的称号。没想到后来御华凌竟然从欲垢渊爬了上来,我也就知道了她私通的事情,她便把一切都栽赃到我的头上!现在又要再度杀御华凌灭口,并且软禁了我的另一个徒弟静海!如今又用灵脉的事要将御华凌赶尽杀绝,只可惜如果我的造化丝现在可以用那么我将可以将当年蝶梦说的话重新回放出来。”云白筠向众人说道。 众人看看云白筠,又看看亦缘,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该不该信。 亦缘咬牙切齿的看着云白筠说道:“亦茗,要是不杀了你,我剜月誓不为人!” 剜月?亦缘的名字叫剜月?现在的亦缘师姐,与剜月的确是有着几分相似,莫非…… 云白筠还来不及思考,灵脉便剧烈的晃动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云白筠知道,灵脉的最后一点灵气马上就要消耗殆尽,若是再不填补灵脉,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也顾不得去想该相信谁了,纷纷怂恿御华凌:“罪人快去填补灵脉!”甚至有几个人,已经上前来推御华凌。 其实云白筠有把握,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让剜月原形毕露。只是现在灵脉怕是给不了她这么长的时间,若是不及时填补灵脉,让灵脉的灵气全部泄露的话,九国的各大门派都会遭殃,甚至整个九渊岛的秩序都会打乱,这个后果,并不是单纯的想一想就可以预知的。灵脉必须要填补,但御华凌也一定不能死。既然已经来不及去想,那么,徒弟的错就让师父来还。 墨憎,我如今已经不能修仙,不能活到有你存在的那个百年后,也不能活到你们出现的时候。那么之后你遇见的那个亦茗就果然不是我,即使我重来了一次也依然改变不了你们的命运。但是,我觉得上天并不是让我随随便便的就回来的,我来到这里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救下我的徒弟,御华凌。 “众位掌门,如今灵脉已断,此地再不可集结灵气用以修仙。既然大家都听信亦缘的话觉得斩断灵脉的是我座下弟子御华凌所做,那么徒弟的错就让作为他师父的我来还,这破损的灵脉就由我来填补!”云白筠大声喊道,便往灵脉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行!”御华凌突然发力,挣脱了身上捆绑着他的藤蔓,上去拦住云白筠:“不行!你不能去!” 众人一愣,在他们眼里,灵脉比一切都重要,既然有人愿意站出来填补灵脉,那么再好不过,这个人是谁,其实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灵脉可以平安无事,他们可以平安无事。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站出来,拦住了御华凌。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都站出来阻止御华凌。 纵然御华凌法力再高强,终究也还是做不到以一敌百,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他最尊敬的师父、那个他最爱的女人,一步一步的,向空缺的灵脉走过去,也一步一步的,向死亡走过去。 就在云白筠还差一步,便与灵脉空缺重合的时候,突然有一名男子,也冲进了灵脉,并用力将云白筠推了开来。剜月和御华凌同时看出来,那个人是大师兄亦真,也许是感觉到了云白筠发生了危险,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刚巧下山游历归来。但是不管怎样,他是想要代替云白筠填补灵脉,尽管他知道云白筠爱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可他却是真的爱她。爱到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 御华凌的心中似是突然有了一种谢天谢地的感觉,他这时才发现,其实他和拦住自己的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云白筠平安无事,那么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而亦缘的眼泪却一瞬间的流了下来,没想到,她机关算尽,却终究还是没算计到这一步。亦真,输了你,赢了华凌山,又如何? 亦真站在了灵脉的中心,灵脉的缺口在一瞬间愈合。刚刚愈合缺口的灵脉发出了强烈的金色刺眼光芒,这道光束太过于强大,强大到让人几乎不敢接近。众人本 第155章 云锦25 在众人眼里,不过是刚才还在惩治御华凌时候的寻常模样,灵脉完好无损,一切皆大欢喜。而对于御华凌来说,却是有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上再珍贵也没有的东西,从他的生命中消失,而且,再也不会出现。 御华凌终于明白,究竟什么才叫做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在御华凌的身体里蔓延着,这是他几十年来都从未有过的感觉。比掉入欲垢渊时,那种抬起头都看不到太阳的感觉更令他绝望。御华凌怔怔的盯着眼前完好无损的灵脉,心痛的无以复加,一种夹杂着难过和愤怒的复杂情绪一瞬间包围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太过于强烈,御华凌周身仅存的细若游丝的仙气也燃烧殆尽,不知道是被驱散,还是被吸收,总之,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人与仙之间的身体,可是,平凡的外表下,此刻藏匿着的,却是足以翻云覆雨的偏执力量。 “啊!”御华凌大喊了一声,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愤怒的红色,似要毁灭一切,接着,他念动口诀召唤了一个他最得心应手的天雷引,一个比之前所有都更巨大也更可怕的天雷狠狠的劈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那个男人就是刚刚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历山派的掌门,而在御华凌如此愤怒的天雷引之下,却丝毫没有还击的余地。接下来,是蝶梦。再接下来,是刚刚挡在御华凌面前的男子。再接下来,是刚刚同云白筠交谈的男子…… 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所有刚才阻止过御华凌的人,所有让那个他最爱的她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都必须要死。她死了,那么他就要那些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去给她陪葬。 而最后一个,是亦缘,也是剜月。 剜月此时的心情其实并不比御华凌好受,亦真死了,她的心也就跟着死了。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挣扎的、强求的、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这一切,其实都比不上单纯的呆在他的身边更为幸福。如果可以让她重新选择,她宁愿将这一切都抛开,只换得能安安静静的呆在他的身边,哪怕他依然不爱她,哪怕他依然爱着那个贱女人。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剜月其实一直都知道御华凌很强大,也一直都想打败御华凌,更希望能有一个不用丢脸的契机,能让她和御华凌好好的一决胜负。可是现在,剜月忽然觉得累了,也许就这样,死在御华凌的手下,也许,还能在黄泉路上,遇见亦真,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的爱他,简单的爱他。 御华凌举起那把带着血的剑,向剜月刺来,剜月没有躲闪,静静的闭上眼睛。 “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威严。 御华凌回过头去,是师尊。师尊本在闭关修炼,可是他感受到了灵脉的震动和华凌山修者灵气的暗淡,便提前出了关。 师尊仿佛没有看到这满地的鲜血和遍地的尸体,对御华凌说道:“御华凌,我刚巧要找你。我刚刚在天元镜中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想你应该想要知道。” 现在的御华凌什么也不想知道,却还不至于到连师尊都要忤逆的地步,便说:“是什么事情?” “我看到,我华凌山的弟子御华凌,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弟子,尊师重道,并且,我看到,你的师父亦茗真人,是百年后人。也就是说,你在一百年之后便可以再次看到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也就不必耿耿于怀了。”师尊捋着胡子说道。 一瞬间,希望再次点燃了御华凌。他本来就不想杀人,也不想让华凌山哀鸿遍野,既然现在,他还可以有机会再次见到亦茗,那么,他不介意再等待一百年。正如师尊所说,一切,也就没有必要耿耿于怀了。 而剜月心中的哀伤也在一瞬间,因为亦茗是百年后人而再度转为愤怒。自己做错了吗?没有。自己不过是想变得强大,不过是想登上更高的高度,虽然用了一些手段,也曾机关算尽,可这是一个人走向巅峰的必然条件,自己虽为女子,可是成大事之人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一个天下的强者的诞生,就必定会牺牲多数人,从而成全少数人,不能因为自己是被成全的那一个,就变成了让人憎恨的那一个。自己究竟错在哪了?自己不过是要变强,从而让大师兄亦真爱上骄傲的自己而已。自己没有错,一点都没有。那么亦真又错了吗?也没有。唯一一个错了的人,就是亦茗这个贱人!若不是她,处处算计自己、处处和自己争、和自己抢,把自己最珍贵的唾手可得,得到了却又毁掉。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贱人的错! 剜月暗暗发誓,亦茗,既然你是百年后人,那么我在你还没有回到百年前的时候就杀死你,这样我的亦真是不是就回来了。 只是现在,剜月必须隐忍,只有留在华凌山,才有资格,把原本就该让她经历的,如数奉还给她! 剜月“扑通”一下跪在了师尊的面前:“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不该与来一派的蝶梦勾结,不该算计同门师弟师妹,不该为了掌门一位不择手段。静海被我囚禁在我居所后院的暗阁里,弟子现在主动请求辞去掌门一位,并隐退思过。” 师尊并没有对剜月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剜月站起身,默默的走了,她的身影忧郁而又落寞。 师尊对御华凌说道:“还不快去把静海救出来,然后召集所有人,到华凌殿上来。” “是。”御华凌恭敬地说道。 御华凌救出了静海,静海在地下室显然受了不少折磨,但是他意志坚定,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待到众人全都聚集到华凌殿上后,师尊开了口:“我闭关的这段时间,华凌山经受了不小的考验。代理掌门亦缘,自认为无法胜任,现已隐退闭关修炼。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掌门一位由御华凌暂代,希望等我下一次闭关结束的时候,能看到华凌山不一样的一面。” 师尊说完这些,便一甩袖子离开了华凌殿。 御华凌完全没有想到,在自己犯过这么大的错误之后,师尊竟然还会把代理掌门一位交给自己,只是现在,他把什么都看淡了,好的,他欣然接受,坏的,他一笑置之。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在这里,等待那个人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恭喜。”静海对御华凌说道。 “谢谢。”御华凌笑笑:“你呢?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来华凌山这么久了,我很少下山游历,这次打算好好的云游一番,也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吧。”静海笑笑。 御华凌并没有挽留:“那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御华凌思考了一下,将当年云白筠送下山的九国印全都召回了华凌山,当年只可以勉强交流的九国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成长,都已变成了高大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的形象。其中有一个叫夭泛花的榴梧印,和御华凌的关系最为亲近,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 曾经最弱小温柔的西芙,在外学得了一招迷雾,御华凌便和西芙连手封印了云锦。从此,云锦国沉沉隐匿在了层层迷雾之下。 从此,外人再也找不到云锦的入口。 从此,就让我一个人,慢慢的等待你。 不就是一百年吗?并不算很遥远的,对吧? 华凌山又举行了一次考核大典,这一次,御华凌把所有没有天赋而又想赖在华凌山不走的人全部逐出了华凌山。同时,这也是华凌山最后一次考核大典,从此,在这里,再也没有勾心斗角,再也没有你争我夺,只有一群无欲无求一心修仙的人,日日夜夜的,在华凌山上修炼着。也许在今后的某一天,他们终究会完成他们曾经的心愿。 而华凌山上,从此也一片死寂。 静海迟迟没有回来,九国印便成了御华凌最为亲近的人。御华凌每天喂食小白养灵丹,终于使小白也幻化成了一个曼妙的女子,女子古灵精怪,碧玉妆成,御华凌想了想,便给女子起名为,玉翡。 而少了九国印守护的九国,又再度变得动荡不安。御华凌知道,既然当初,亦茗这样急切的将九国印送下山守护九国,在她眼中,九国的和平,一定比一切都重要吧?更何况,当时雕刻九国印,也就是这个目的。因此,御华凌多次催促九国印下山继续守护九国的安定,可是九国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谁都不放心丢下御华凌一个人。 御华凌思忖了片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多派些弟子下山盯着,随时留意 第156章 云锦26 九国印中,穗盟印凌誉本是一个精通玩乐的男子,在玩乐之国的穗盟更是大显神威。可是,不知是因为穗盟人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变化还是在玩乐途中遭人陷害,他心灰意冷的回到了华凌山,把自己的灵智泯灭,从此成为了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单调木头。 绘恩印子雁和崆曲印枫引是九国印中两个很奇怪的男子。子雁酷爱下棋,偶尔也吟诗作画,经常抱着棋盘来找御华凌和其他九国印下棋,无奈御华凌棋艺并不精湛,九国印中又多是女子,子雁根本找不到对手。于是,子雁便去找华凌山的其他弟子去下棋,心血来潮了一阵,便也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再后来,子雁没有任务的时候,便抱着棋盘偷偷溜下华凌山,御华凌知道,他一定是又到山下找人博弈去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可是没过多久,子雁便不再下山,想必在山下也没有找到对手吧。御华凌问子雁道:“怎么?从来都没有找到对手吗?” 子雁笑笑:“曾经有过,也许,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吧。” 从那以后,子雁便孤单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棋,本来不算开朗的子雁变得更加沉默。没人同子雁博弈,子雁难过,而有人和子雁博弈,子雁更加难过。因了子雁心里一直等待的那个人,而这种感觉,御华凌又何尝不懂? 枫引的沉默则比子雁踏实的多,也孤单的多。枫引曾经也叫做苦无,他是九国印中最先幻化出灵智的一个,从面相上看,也比其他的人要年长许多,因而比其他人经历的也多的多。看惯了大风大浪的枫引蜕变回了最原始的沉默,他不喜修炼,每天便从早到晚的抚琴,唯美而精致的音符,在枫引的指尖下不断的流淌出来,像是一片片飘落的枫叶,给整座华凌山,都染上落寞。 相比之下,千水印的千和水,却和枫引子雁截然相反。他们是九国印中唯一需要合二为一的一枚印章,因而也是最晚幻化出灵智的一枚印章,以至于二人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人形的化身,也并不稳定。但是他们却无疑是华凌山上的开心果,每天从日出玩到日落,虽然御华凌从不让他们下山去执行任务,可是当其他九国印下山执行任务的时候,只要不是很危险,千和水都会吵着要跟去。几个纸风车,几个糯米团,都能让他们欢喜上个好几天,而也就是有了他们,平淡的日子才欢愉了许多。 繁禹印宁雪是一个纤细的美丽女子,一张雪白的脸只有手掌般大小,人和名字一样,如雪一般纯洁而又宁静的少女。宁雪无疑是九国印中最为用功的一个,除了执行任务,很少和御华凌以及其他九国印交流,和西芙最为要好,却也远没有别的密友那般亲密。她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修炼,功力比其他九国印要高的多的多。可是宁雪也是最为偏执的一个,她从不修炼防御术,一心专攻进攻术,御华凌担心宁雪这样终会吃亏,对宁雪说了很多次,宁雪却总是当面答应而转身就依旧我行我素。御华凌看在眼里,却也是无可奈何。 庸赋印西芙性子最为软弱也最为温柔,不管做什么都唯唯诺诺,看上去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其实西芙的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如果这种力量可以源源不断的话,怕是自己也不是西芙的对手。不过世界上当然没有这种没有弱点的人,西芙的力量,是用她的精神力作为支撑的,也就是说,西芙每爆发一次她的力量,便离死亡又进了一步。因此,西芙干脆就选择了隐藏,把软弱当做了她的保护色。幸好后来学会了迷雾这个招数,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却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西芙木讷的性子与夭泛花她们差了很多,因此也并不亲近,也许唯一算的上朋友的,就是宁雪了吧。 鹤瑞印颜睿无疑是九国印中的活宝。他的法术并不精湛,剑术倒是没得挑。颜睿从来都不是那种修炼至上的人,做到不拖团队后退,得过且过就好。可是在传播快乐的时候,颜睿却从来不输给任何人,他希望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快乐,因此哪怕自己耍宝,哪怕自己被人当成笑话,他也从来都不在意。可也就是因为他开朗的性格,他和九国印之间的关系都非常融洽,似是一个受上天眷顾的宠儿。 榴梧印夭泛花真的太不像九国印了,倒像是一个妩媚的歌女,身材丰盈而曼妙,面容姣好而妖艳。她有着绝对敏锐的洞察力,经常是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在想什么,功力也算不错。她同其他几个九国印相比,算是最不惧怕御华凌的一个了,因而和御华凌的关系也比较好。夭泛花和颜睿以及玉翡的关系都不错,也像是西芙和宁雪的姐姐,她总是习惯保护别人,照顾别人,原本该被疼惜的美丽女子成了众人有力的护翼。她依旧笑着,坚持着,却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去了解她,愿意去了解她。 灵兽玉翡的功夫算是御华凌手把手教的。玉翡资质不算好,却很用心,平日里嘻嘻哈哈,修炼的时候却不苟言笑。她与生俱来的幻术配上御华凌教给她的御金术和御水术,也算是御华凌一个十分得力的手下。偏偏性格又开朗随和,同颜睿和夭泛花关系最为密切。 也许,有他们的陪伴,一百年,也不是很难熬。 而此刻沉寂了许久的剜月,也开始了她的密谋。剜月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追求最好的,御华凌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但是手下的几个人,却不过如此。因此,剜月的每一个手下,都是精兵良将,最好是每一个领域中,和自己一样富有野心的佼佼者。她只要优秀的手下,而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在她的这些手下里,她最为器重的有两个人,女的叫云榴,男的叫冷清秋。 云榴是用毒的高手,也是会用毒来操控别人思想的高手。一般的毒,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局限性,如果和目标不够亲密,就很难接近到目标的身边。可是云榴有着绝对的好演技,比茶楼里那些戏子出色的多,没有人会不相信她,也没有人会拒绝她,可是同时,也没有人会知道,相信她的开始,就是死亡的开始。 冷清秋是一个占星师,刚巧,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占星师,也是暗杀领域里绝对的王者。剜月甚至想象不到,一个小小的占星师,怎么会优秀到如此地步?假使自己和他交手,都未必会有胜算,只是剜月比较幸运,一个可以续命的殉难术,就可以让冷清秋乖乖的臣服于自己。后来剜月才知道,冷清秋是因为仇恨的驱使,才成长的如此优秀,这让剜月很满意,心中装满仇恨的人,她最喜欢不过了。冷清秋的脸棱角分明,永远上扬的嘴角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接近,这似乎又给剜月任务的执行提供了便利,而冷清秋也从来没令剜月失望过,不管做什么,不管在哪里,他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只是,剜月发现,冷清秋并不是没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他身边那个叫惜萱的女子。剜月不喜欢惜萱的眼神,更不喜欢她手下的人,会有弱点。只是没关系,因为恰好,冷清秋也是惜萱的弱点。 剜月想让惜萱死的时候,惜萱丝毫没有犹豫,冷清秋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难过,甚至失了心智。剜月有些失望,只好封存了冷清秋的记忆,同时在他的心上,加了一道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的焚心咒。她把咒语给了实力不算上乘,却绝对忠诚的浅汐,从此将冷清秋变成了一个没有心的杀人木偶。 御华凌最近有些头疼。在崆曲有一个任务,派出很多人去都搞不定,最后派了玉翡和夭泛花出去,也依旧是没有完成任务,看来,一定是要自己亲自下山一趟了。 御华凌把华凌山教给夭泛花来代理,自己则带着颜睿和玉翡下了山。夭泛花和玉翡的功力终究还是不够,她们办起来棘手的事情,御华凌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颜睿有些不好意思,连话都少了很多,玉翡却不以为然的说既然御华凌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不如多在崆曲玩几天。 御华凌摇摇头:“回客栈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回华凌山。” 玉翡见御华凌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 众人在街角转了个弯,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原本不属于那里的女子。 女子生得十分漂亮,眉若远山,肤若凝脂,清亮的琥珀色眸子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身材纤细而又错落有致,额前的几缕紫色长发随着女子奔跑的步伐随风逸动,像是一幅最美的画轴。可是,接下来,女子身后同样在奔跑的男子,却打破了这种摄人心魄的美:“抓贼啊!抓贼啊!” 御华凌的眉头皱了皱,而这个时候,回头观察后面人有没有追上来的女子,却沉沉撞在御华凌怀里。 玉翡心里一惊,完了,凌主子一定会把这个姑娘送去官府不可。这姑娘也是,明明生的这么貌美,为什么要做小偷呢? 女子向后退了一步,向御华凌微微欠了欠身:“对不起。”接着,便要继续向前跑。 御华凌只愣了一秒,便将女子紧紧抱在怀里,把头按在他的胸膛,接着,对追赶女子的人说:“我会给你们被盗金额的三倍银两作为补偿。” 风平浪静之后,女子从御华凌的怀中退出来,直视着御华凌的眼睛,眼中没有一丝的畏惧。 御华凌笑了:“愿意跟我回华凌山吗?” 女子也笑笑:“似乎,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后来,众人才知道,她的名字叫陈夏晚,虽然落魄为贼,可是改过自新后的品行,却比任何人都要冰清玉洁。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子能够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话,那她一定是陈夏晚。她漂亮,弹出的曲子连枫引都会偶尔夸赞一下,她嫉恶如仇兼济天下,她做事会尽可能的照顾身边的所有人,她法力高强,人又聪明……因此,在她刚刚登上华凌山的时候,便被很多人孤立了。这些人,一部分是嫉妒她的美貌,一部分是嫉妒她的智慧,而还有一部分,是猜测她的这一切都只是装出来的表象。 可是,如果在漫长岁月中,陈夏晚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可自己的话,那么,她也就不会是陈夏晚。 天长日久,所有曾经羡慕嫉妒过陈夏晚的人,都和夏晚成了朋友,其中当初最不喜欢夏晚的夭泛花,竟和夏晚情同姐妹。夏晚、玉翡、夭泛花,俨然是华凌山上,最独特的三个人。 陈夏晚从来都不怕御华凌,比夭泛花的不惧怕,更要浓重些。她从来都不把御华凌当主子,而当做一个普通的朋友。陈夏晚的出现,似乎让御华凌开朗了许多,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到现在脸上会带着些许笑意。似乎有了陈夏晚的存在,御华凌经年的等待,都变得简单了许多。 御华凌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听从别人的话的人,可是遇到陈夏晚之后,御华凌偶尔也会听听陈夏晚的心思。 “你本名就叫做御华凌吗?” “不是,叫墨憎。” “嗯?我觉得你原来的名字更好听。” “是吗?” “嗯。” 而如果 第157章 云锦27 陈夏晚并不是一个喜欢隐藏的女子,爱情也如此,她对御华凌的感情,整个华凌山都是清楚的,除了夭泛花支持陈夏晚之外,所有人都觉得陈夏晚是在以卵击石。对于陈夏晚的坚持,也只有夭泛花觉得,既然亦茗给主子带来的是伤害,而夏晚给主子带来的是欢笑,那么男才女貌又有何不可?除了夭泛花,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陈夏晚的笑话。 直至最后,陈夏晚明白的向御华凌坦露了心迹,而等来的,却是御华凌的疏远。陈夏晚强迫着自己便得优秀,却没有强迫到御华凌的心,她的爱情和剜月极其相似,只是剜月选择了伤害,陈夏晚却选择了成全。 御华凌又回到了最初的沉默,经过了欢乐之后的死寂比从来没有生机更加的伤人。可是御华凌从来都不害怕,他相信他所等待的人,是值得的。他爱她,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只爱她,除了她,他的心里再也放不下别人。尽管陈夏晚美的倾国倾城,可是她有着夏晚没有的东西,就是不管面对什么,都有着继续向前的勇气。而这,就是她最初打动他的理由,也是值得他,一直等待下去的理由。 终于有一天,御华凌把九国印全部召集在一起,去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他要让那个他一直等待的人,一步一步的,遇见他,记起他,爱上他。他吩咐九国印,回到原本就该存在在那里的地方,让他们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到来,然后一点一点的,让她来到他的身边。既然她是百年后来的,他在百年前没能知晓她的全部回忆,那么,到了百年后的今天他一定要参与她的整个人生。 接着,他问玉翡道:“玉翡,我之前说的在九国修建客栈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玉翡笑了笑:“回主子,早就完成了。” 御华凌把一枚印章塞在玉翡的手里:“这穗盟印,等着我去见她的时候,就让连璧带着你去吧。” 玉翡点点头:“是。” 玉翡显得很兴奋,连走起路来,都是蹦蹦跳跳的。亦茗主子将自己抱回来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一只灵兽,直到主子死了,也没有同主子交流过。不知道百年之后的主子,还会不会像从前那么喜欢自己,也不知道,主子见到自己变成人形的样子,会不会满意,会不会嫌自己不够漂亮……而更重要的是,玉翡真的很想对亦茗主子说,她其实很感谢她。 而此时此刻,那个最该高兴的人,却沉默了。 他等了她一百年,这一百年里,不管是孤单的时候,还是思念的时候,亦或是遇见陈夏晚那样完美女子的时候,御华凌都从来没有退缩过。他爱她,也坚信他会让她也爱上他,即便是如同在旱季里等待甘霖,他也无所畏惧的去做了,他相信,她是那个值得他用一切去等待的人。 可是,当他的等待终于到了尽头的时候,他却退缩了。尽管他不愿承认,可是他必须承认,他怕了。 “凌主子,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你在想什么呢?”玉翡看出了御华凌的犹豫,侧过头去好奇的问御华凌道。 御华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在想,她总有一天会回到百年后经历那些事情,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用当初那个我只把你当徒弟的理由,拒绝他,他要怎么办。”一旁的陈夏晚正中红心的,戳中了御华凌的心事。 御华凌身体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我来说,看穿一个人并不难,法术和真心,总有一个是合适的方法。”陈夏晚笑了笑。 “你为了看透我,用了不少法术吧?”御华凌挑起嘴角。 陈夏晚摇摇头:“对你,我用的一直都是真心。” 御华凌觉得有些尴尬,别过头去不再看陈夏晚。陈夏晚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御华凌说道:“若是不想被她拒绝,可以用回你本来的名字,我说过,墨憎比御华凌好听的多。”陈夏晚的声音平静,她的演技太好,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真的放弃了御华凌,还是只是强颜欢笑。 御华凌思忖了片刻,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他对陈夏晚笑了笑:“谢谢。” 陈夏晚也笑了笑,却没说话。而那时的御华凌还不知道,从那以后,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叫做陈夏晚的女子。 墨憎下了山,终于在穗盟看到了她的身影,她依旧和当年一样,清秀洁白,不似夏晚那般倾国倾城,却在人群中看一眼便再也不能忘记。她依旧执着,哪怕被整个世界都背弃的原则,她却仍然会遵守,不管面前将要发生的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都会勇敢的去面对。这就是她,那个他爱着的她。原来她并不叫亦茗,而是叫云白筠。 而与此同时,剜月也急急行动了起来。她已经等了一百年,策划了一百年,也修炼了一百年,这一次,她一定要杀了她。她派出云榴埋伏在千水的玉琼派;派冷清秋在崆曲等待着机会打入敌人内部;派浅汐在榴梧的桥汐阁时刻准备;派身边最强大的四个女子埋伏在繁禹溪谷;她还派了无数的暗杀高手和剑术高手沿途埋伏在各个角落等待时机刺杀亦茗……这一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只要杀了她,历史就会改变。 墨憎找到了云白筠,在恶人手中救下了她的爷爷云鸿轩,墨憎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似乎是一个没有什么功力却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墨憎接触到老人的眼神的时候,墨憎感觉到老人似乎读懂了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相反,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种释然。 墨憎仙人的身份让云白筠看不清自己的真实模样,接着,又以救命恩人的姿态,让云白筠帮他做一件事:寻找失落已久的九国印。 墨憎猜的没错,云白筠笃定的答应了下来。 接着,玉翡变回了灵兽的姿态,通过连璧的手将穗盟印送到了云白筠的手中,她给她起名为白白,与百年后她给她起的名字极为相似。 再后来,云白筠在绘恩的客栈,遇到了一个叫墨憎的奇怪男人,俊美异常,让人移不开视线,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却总是在关键的 第158章 结束1 似是有迷蒙的烟雾在眼前缭绕,如梦如幻,朦胧又惆怅。 这是哪里?灵脉中心?云白筠恍惚着睁开了眼睛,这里似乎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云白筠环顾了一下左右,好像,似乎是华凌山,没错!就是华凌山!难道自己还活着?明明被灵脉吸走,怎么又会出现在华凌山上呢? 华凌山的样子变了。原先的华凌山上,弟子众多,多是安心修炼的人,却也不乏功利心重,在华凌山上混日子的人,可是现在,云白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却都没有见到一个弟子。华凌山视野原本开阔明亮,现在却云雾缭绕,使整座山都变得朦胧起来。更奇怪的是,张贴考核大典榜单的仙名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刚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而且这个字体,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远处,有一个弟子缓缓的朝云白筠的方向走过来,云白筠忙迎上去,想问个究竟。而当男子走近了之后,云白筠才发现,其实这个男子,云白筠认识,是陌仁。 可是云白筠却犹豫了,她并不是很确定,陌仁还认不认识自己。 陌仁却丝毫没有云白筠的顾虑,他走到云白筠面前,装作狠狠思考一下的样子,随即脱口而出:“亦茗,欢迎回家。” 云白筠见陌仁认出了自己,高兴的问道:“你还认得我?” 陌仁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不过一百多年不见,我还是记得住的。” 云白筠皱眉思考了一下,如果说,自己进入灵脉中心一百多年的话,那么现在,自己很可能已经回到了正确的时间,就是在繁禹被剜月打伤的那个时间。难道说,自己还是没能在自己满意的时候遇见墨憎,也没能重来,更没能救大家的命吗? 云白筠急切的问道:“师尊,师尊去哪了?” 陌仁的神色有些暗淡:“师尊飞升了。” 云白筠心里一沉,又问道:“那现在华凌山的掌门是谁?” “现在的掌门是墨憎。”陌仁回答。 “墨憎?墨大哥怎么在这里?那亦缘呢?静海去哪了?御华凌又去哪了?”云白筠的问题一连串的吐了出来。 陌仁有些无奈,可是鉴于云白筠一百多年没有回到华凌山,便也理解了。他耐心的一个一个的回答起云白筠的问题:“你进入灵脉中心后,师尊便出来了,亦缘主动承认了错误,请辞了掌门一位,从此闭门修炼,再也没人见过她。静海被御华凌从亦缘的后院里解救出来,便下山四处游历去了。至于御华凌,作为他的师父,你难道不知道吗?御华凌就是……”陌仁说着说着,突然噤了声,眼神看向云白筠的身后。 云白筠随着陌仁的目光回过头去,墨憎、冷清秋和乌兰芙雅,正向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陌仁笑笑:“接下来的故事,还是让最了解它的人,讲给你听吧。亦茗,后会有期。”陌仁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冷清秋和乌兰芙雅站在远处,不再向前,而墨憎,却一步一步的,走近云白筠。在看清云白筠的时候,墨憎本能的愣了一下,她的身上,还穿着当时冲上去替自己填补灵脉时候的穿的那套衣服。这身衣服,墨憎再熟悉不过。当年,自己得知云白筠被剜月陷害,废除了全部功力而且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他担心云白筠出危险,才用易容术假扮了乱剑派掌门,收留了云白筠。那段时光,是墨憎唯一的,同云白筠单独相处的那段时光,他本以为她会脆弱,却没想到,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看着墨憎的脸,云白筠笑了,她为了再次遇到他,等待了三百年,却始终忽略了,他其实早就在她的身边。是的,这一刻,云白筠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墨憎是他、御华凌是他、当初让他寻找九国印的白衣仙人还是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非要寻找九国印的理由,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御华凌爱自己,却因为自己回到了正确的时间,不得不换了个身份,在自己还没有经历百年前的时候重新加入自己的人生。而自己却因为心中一直有墨憎,而不得不拒绝御华凌。也许最大的笑话,就是云白筠之前从来都不曾知晓墨憎就是御华凌,可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云白筠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爱自己,而也让自己明白,这种经历后的再度拥有,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云白筠笑着问墨憎道:“墨大哥,你醒啦?” 墨憎一愣,明白过来云白筠说的是自己在繁禹因为试药而昏迷的事,随即笑笑:“嗯,醒了,你们走后没多久,我便醒了。炽脩的眼睛治好了,每天跟着他舅舅一起学医采药。我和冷清秋本来在小木屋里等你回来,没想到却接到了颜睿的飞鸽传书,便急忙赶过去了。从小木屋到溪谷,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便派宁雪先去帮你,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我和冷清秋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还是晚了,我找遍了整个溪谷,也没有找到你,没有找到剜月,只有玉翡的尸体和几枚失去光泽的印章。我以为你是被剜月抓走了,便去找了剜月,可是剜月却是一副一无所知的表情。” 当时…… 剜月:“你找你的白筠,找到我这里做什么?难道,我还有义务帮你看着你的女人么?” “她难道不在你这儿,你算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抓她,难道还放了她?”剜月却依旧除了嘲讽和叽笑外,缄口不言。 最后,冷清秋将光刃抵在了剜月的脖子上。 剜月却笑了,语气里依然没有闪躲:“你们来我这里要人,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没有杀你的小白筠,也没有绑架你的小白筠。你们不觉得,一个连自己女人都找不到的男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说爱她吗?” 墨憎被剜月激怒,想一刀杀了剜月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 冷清秋却打落了墨憎手中的剑,对他摇了摇头。冷清秋太过于了解剜月,以剜月的性格,从来不会做与自己的目标相背离的事,若是她绑架了云白筠,那么她一定会明明白白的说出口。 墨憎本也认为剜月应该没有绑架云白筠,得到冷清秋的肯定之后,墨憎尽管想杀了剜月,却也知道事到如今,赶快找到云白筠才是最重要的,便放了剜月一马,匆匆的离开了华凌山。 可是,九渊岛这么大,要去哪才能找到你? 墨憎放空自己,用自己全部的法力来感受云白筠的位置,而冷清秋也拿出占星杖,来推算云白筠存在的方位。两个人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尽管眼窝深陷,却还是找不到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一直到了半个月后,终于有一天,墨憎突然感受到了云白筠的气息,而冷清秋也准确的断定出,云白筠此时此刻,就在云锦。 二人没有犹豫,叫上乌兰芙雅就直奔华凌派而来。 终于,他在华凌山上,再次遇到了她。 云白筠听完墨憎讲的故事之后,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眼里却止不住泛起了泪花。忽然,云白筠像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墨大哥,九国印现在怎么样了?” 墨憎转身,从乌兰芙雅手中要来一个锦盒,锦盒里,是八枚印章,而这些印章,除了崆曲印之外,其余的都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他们,还有复活的可能吗?”云白筠问道? 墨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还差最后一枚云锦印,也许这些印章凑在一起,集结起来的力量,可以唤醒这些沉睡的印章。” 云锦印?云白筠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她的这一切经历都是真是发生过的话,那么,云锦印应该就被自己封印在乱剑派里!可是乱剑派现在已经被玉琼派取代了,莫非乱剑派只是改了下名字,玉琼派的藏书阁就是当年乱剑派的藏书阁? 对了,难怪自己当初在藏书阁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某种力量,那时还以为是千水印,而后来找到千水印之后,也就没再留意,没想到,在那里隐藏的,会是云锦印。而且,还是两百年前自己亲手藏起来的。 “我知道云锦印在哪!”云白筠说道。 之后冷清秋、乌兰芙雅以及墨憎和云白筠一起前往了千水,寻找最后的那一枚云锦印。路上,冷清秋与乌兰芙雅同乘一匹马,而云白筠与墨憎同乘一匹马。两匹马,四个人,这似乎是云白筠旅程中唯一诙谐而又轻松的一次,带着尘埃落定的安心,只是这一切,是用了多少人的牺牲,才换来的?若是集齐九国印的力量,真的可以复活九国印,这样,至少大家还可以在一起,这一次,永远都不要分开,永远都不要再走这条残酷的路。 只是…… 云白筠侧头看向冷清秋,冷清秋也侧过头来,对云白筠牵强的笑笑。冷清秋自是了解云白筠的心思的,即便九国印还可以活过来,而夏晚,却也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云白筠在藏书阁中,凭借着记忆很快便找到了藏匿着的云锦印。云白筠把云锦印放在墨憎的锦盒里,如释重负的一笑:“终于,最后一枚九国印也集齐了。” 墨憎笑了笑,刚想 第159章 结束2 “冷清秋,好久不见。”剜月对冷清秋嘲讽的笑笑。 冷清秋也抽动了一下嘴角:“不管多久不见,见到你都有些多余。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今天没带着你的手下来吗?” “哈哈哈,我有你啊!你就是我的手下!”剜月盯着冷清秋的眼睛说道。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离间计吗?”墨憎上前一步对剜月说道。若是之前,怕是墨憎早就已经把剑抵在冷清秋的脖子上了,只是现在,他只相信手足同心的朋友。 冷清秋没说话,只是传递给了墨憎一个信任的眼神。 剜月却没有继续拉扯这个问题,而是对云白筠说道:“怎样?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吗?” 云白筠看着剜月的脸,觉得有些可笑:“我是该叫你亦缘?还是剜月?” 剜月的样子突然变得狰狞而凶恶:“叫剜月吧,亦缘已经被你杀死了!你抢走了她的亦真,抢走了她的光荣,还抢走了她的掌门之位!你已经把她杀死了!现在,只有剜月!冷清秋,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只自己一个人来吗?没错,你猜测的是对的,我已经没有手下了,我最骄傲的手下你选择了背叛我,我每次都用殉难术给你续命你却要背叛我。我最得力的手下云榴,被你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连骨头都喂了狗。我最忠诚的手下浅汐被你们在桥汐阁一剑刺死,我的四人组明明可以打败你们,你们却偏要选择同归于尽而让她们也跟着丧命……现在,你还在问我,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来吗?” “既然明知道是以卵击石,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以为你一个人,真的可以打败我们三个人么?”冷清秋饶有兴趣的笑了笑。 “冷清秋,我告没告诉过你,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可不太好。”剜月依旧嘴硬:“这样吧,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云白筠我可以不杀,不过,你们要把九国印给我交出来!”剜月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凭你?”冷清秋不屑的说道,他的左手已经幻化出了光刃。冷清秋从惜萱死的那一刻开始,便发誓一定要杀了剜月,尽管之前因为要救空颜、要救云白筠而将这个誓言耽搁下来,可是它不管过了多少年,却也都依然成立。 墨憎自然是懂冷清秋的想法的,他对冷清秋道:“怎样?这个机会交给你?” 冷清秋笑笑:“少废话。” 说着,冷清秋便冲上去,左手的光刃配上右手的潮汐术,已经足够让剜月应接不暇;墨憎因为要保护云白筠和乌兰芙雅,并且已经答应冷清秋要让他亲手杀死剜月,便只在一旁,闲暇的时候放出几个天雷引。 剜月虽然强大,但是冷清秋却是一个从来都不用心去战斗的人,因而做了剜月那么多年的手下,却也没让剜月找出弱点。冷清秋的潮汐术接连不断的向剜月打去,剜月起初脚步轻盈的躲闪着,可每每这时,冷清秋的光刃又会跟上来,这让剜月不得不改变策略,向高处微微跳起一些,同时放出蜂群术来迷惑冷清秋的视线。见招拆招,对于剜月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冷清秋见剜月闪过去,便又加了一个玄冰咒,剜月就算再灵敏,身上也难免会被冷清秋的潮汐术打湿,现在加上了玄冰术,剜月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的结冰,而且似乎这种极其寒冷的感觉,一点一点的,顺着血液蔓延。 剜月立刻给自己解冻,而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了冷清秋的真正实力,虽然表面上看,冷清秋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可是,自己在解冻的同时,却没有办法再去攻击冷清秋。虽然看起来,自己并没有占下风,可实际上,冷清秋却早已站上了自己想象不到的高度。而最可怕的是,这并不一定是冷清秋的全部实力。 一个冷清秋,就足以让剜月焦头烂额,现在再加上一个墨憎,剜月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一点胜算。 可是,她还要继续,也必须继续。 剜月从腰间抽出毒针,向冷清秋掷了过去,乌兰芙雅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冷哥哥小心!” 冷清秋轻巧的闪过身,伸出两根手指接住了剜月的两根毒针,又向剜月掷了回去。剜月一惊,但也闪身而过,接着又从腰间抽出毒针继续向冷清秋发起攻击。 而云白筠,却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三人的打斗,却不参与。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一路走来,云白筠已经见到了太多的流血和死亡,而这些,云白筠再也不想见到。 “够了!”云白筠突然打断了三人的打斗。 她走上前,尽管已经没有什么法力可以与剜月抗衡,可她还是无所畏惧,就这样,站在剜月的面前:“你说,我抢走了你的掌门之位,其实这个位置从始至终都是你的,你之所以丢了这个掌门之位,不过是因为你与蝶梦相互勾结,没有脸面也没有资格再在华凌山做掌门,说到底,这是你咎由自取;你说,你最骄傲的手下冷清秋选择了背叛你,可是我认识的冷清秋从来都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是你,你杀了他最爱的女人,将他变成了你的敌人,这是你咎由自取;你说,我们杀了你最得力的手下云榴,可是是你来派她来杀我们,你害死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子,我们理所应当会杀了她,这是你咎由自取;你说,你的四人组本可以战胜我们,我们却偏要选择和你同归于尽,我倒要说是你们把我的朋友赶尽杀绝,说到底,还是你咎由自取。你一直同我们抱怨的这一切,没有手下、没有掌门之位、没有得到大师兄的爱,这些哪一件不是你自己的错?你一直把这些事怪在我的头上,一心想要杀了我,又究竟是你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才造成的,还是你不敢去承认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给自己挖好的坟墓?这一点,我想你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亦真师兄从头到尾都不爱你吗?因为你一直都是一个懦夫!”云白筠字字珠玑的说道,□□裸的现实让剜月无处躲藏。 剜月对云白筠扬起了巴掌,云白筠却依旧不躲闪。而在剜月的手就快打在云白筠脸上的时候,却突然僵在了半空,接着,她默默放下了手。 云白筠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恰到好处的,戳到了剜月的死穴。 剜月颓然的望着云白筠,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神采。的确,她从来都不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因为她从来都不敢承认。是自己不够好,所以大师兄才不爱自己;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没能成为华凌山的掌门;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让自己的手下一个又一个的离开自己……而这一切,从那个始终被自己当成敌人的女人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的讽刺。 云白筠转过头去,对墨憎说道:“墨大哥,把九国印给我。” 墨憎没问缘由,把九国印递给云白筠。 “你不是要九国印吗?拿去。”云白筠把装有九国印的锦盒递给了剜月。 “白筠……”墨憎想要阻止云白筠,可是想到她这样做一定会有自己的道理,便也就随她去了。 在剜月看来,云白筠的这个举动无疑是一种施舍,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剜月很不舒服,要是在平时,剜月定然会狠狠打落云白筠手上的锦盒,可是现在,剜月没有机会去选择。她忙不迭的冲上去,几乎是用抢的,在云白筠的手中接过了锦盒。剜月打开锦盒,锦盒里是九枚雕刻精良的印章。剜月把印章一枚枚的取出来,摆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接着,她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身体中的灵力不断地向九国印身上输送着。因为刚刚和冷清秋较量过,剜月的法力明显有些不支,却依旧苦苦坚持。 九国印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终于,剜月放弃了,失去了所有的信念和支撑的剜月在一瞬间似乎变得衰老。她始终以为,得到了九国印之后,就可以用九国印的力量来复活大师兄,却没想到,九国印的力量虽然强大,却没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力。若是云白筠的精神属性可以一直修炼下去的话,也许有可能学得精神法术中最为强大的引渡者之术,借助这个力量,或许可以复活大师兄,可是,自己却设计让云白筠废除了所有法术,再也不能修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就此破灭,云白筠说的没错,其实,一切,都是自己在咎由自取。 剜月把九国印又还给了云白筠。其实云白筠在路上便问过墨憎,即便找到了最后一枚云锦印,也未必可以救回其它九国印的灵智,更不要说是活死人肉白骨之力。所以从一开始,云白筠就知道剜月的这场抢夺是自己始终不死心才做的无用功,她的劝告剜月自然不会听,那么,她就只有用这种方法,来让剜月真真正正的死心。 剜月垂头丧气的想要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冷清秋说道:“冷清秋,你是不是一直特别恨我?” 冷清秋则冷笑了一下:“我当然恨你,你早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杀你的必要了,一具行尸走肉,才更好玩。”冷清秋喋喋不休的挖苦着。其实冷清秋是一个温柔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一笑置之,冷清秋这一生只恨过三个人,一个是马奎贤,一个是云榴,另一个是剜月。这三个人,一个杀了他的家人,一个杀了他的妹妹,最后这个,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剜月惨淡的笑了笑:“其实你真的是我最骄傲的一个手下,真的。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了伤害你的事,我知道你也不可能再原谅我了。你后来的事情,我一直都在派人打探着,你冲破了封印,我当时在你身上下的焚心咒,应该也打破了。” 剜月顿了顿,指着乌兰芙雅继续说道:“我听说这个小丫头给你续了命,你的命有冰魄续着,她却只有二十年的性命可活了。你在我身边几十年,我对你还是有些了解的,惜萱不可能再复活,我就救回这个小姑娘,也算是最后,为你做些什么吧。” 说着,剜月念动了一个繁琐的咒语,接着,她的眉头因为痛苦而拧成一团。剜月咬着嘴唇坚持着,剧烈的疼痛使她把嘴唇都咬破了,她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嘴里,用最后的力气盘腿坐下,开始默默的运功发力。突然,剜月咳了一下,一粒血红色的珠子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因为吐出了珠子,剜月的痛苦减轻了不少,可是咳嗽却没有停止,她一下又一下的咳着,而每一声咳嗽,都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花。 “冷清秋……”剜月虚弱的叫冷清秋的名字:“让这个小丫头,服下这粒血狼珠,便可……永生……我……”剜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坚持,头沉沉的歪向一边,身体像粉尘般四散开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凄凉的死去,到最后,连一个爱自己、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 冷清秋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在他的判定里,剜月是该死的,也是必须要死的,而她用这样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却反倒让冷清秋有些不知所措。墨憎走上前捡起了那粒血狼珠,递给了冷清秋。冷清秋接过,随手给了乌兰芙雅:“服下吧。” 云白筠心里却有着顾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冷清秋摇了摇头:“剜月虽然恶毒,倒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伪装会撒谎的人。” “剜月的这个咒语我略有耳闻,这是狼毒咒。”墨憎开口解释道:“刚才剜月服的那粒药丸,就是狼毒丸,配着狼毒咒加上施咒者的法力,最后逼出这样的一粒血狼珠。狼毒咒也算是禁术,施术者要终结自己的性命,并且搭上自己全部的法力才能逼出血狼珠,而且这个过程,极其的痛苦。” 冷清秋笑了笑:“看来,她终究还是做了一件对的事。好吧,就算,扯平了。” 冷清秋问墨憎和云白筠:“你们打算去哪里?” 墨憎想了想,回答道:“华凌山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去一趟星城。” 冷清秋知道,墨憎并不是想回到星城,而是想再最后,和夏晚告个别,甚至,他的心思,云白筠也是知道的。冷清秋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夏晚的墓前。 “一猜你就在这里。”冷清秋笑着对墨憎说道。 “我也猜到,你一定会来。”墨憎一点都笑不出来:“我现在都忘不了,我第一次见到夏晚的时候,她的样子,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纯净的东西更纯净,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更美好。我因为她的美好,固执的把她留在了我的身边,却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我亲手毁了这份美好。” “这是夏晚的选择,你也就不要再自责了。” “不是的,冷清秋。”墨憎眉头紧锁:“其实,若是白筠可以一直修炼精神法术,习得引渡者之后,是有机会救夏晚的。” 冷清秋却笑了:“提起精神法术,恐怕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其实惜萱也是精神属性法术的修炼者,虽不似筠儿那般有天赋,却也绝不是庸人,可是有什么用呢?在我生病的时候,她一样也是束手无策。占星师和精神法术的修炼者,是这个世界上两种最为稀少的修炼者,一个因为参透天机而遭天谴,一个则因为修炼之后会有复生的力量,而有悖天理。所以,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有可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现象。” 冷清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说了,这一切都是夏晚的选择。若是你们复活了夏晚,然后让她看着你们相爱,那才是对她真正的残忍,这种残忍,远大于直接杀死她。夏晚从来都不怕死,她只怕我不快乐,怕你不快乐。所以,也许这一切,都是对她最好的安排。墨憎,你如果真的为夏晚考虑,就请忘了她,也忘了你所有的内疚,你的幸福,就是夏晚最大的心愿。” 墨憎低着头,久久不语,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最后,墨憎问冷清秋道:“你和芙雅,打算去哪里?” 冷清秋看向远方:“不知道,应该会在星城待一阵子吧。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流浪了一辈子,回头算算,才发现在家里的时间真的太少了。不过,也有可能继续去流浪,走到华凌山的时候,别忘了出来迎接我。” 墨憎笑笑:“一定。你决定接受芙雅了么?” “没有。”冷清秋摇了摇头:“我和你一样,心里只放得下一个人,只是,你比我幸运的多。老实说,剜月救了芙雅,让我心里好受了不少,可是若是抛出我的愧疚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芙雅。芙雅总是说,她没有什么别的追求,只要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可是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如果没有我,她应该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嫁人,生子,再看着孩子结婚生子。而这一切,都是我给不了她的。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是你对夏晚比较残忍,还是我对芙雅更为残忍一些。” 墨憎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这样的问题,不管是对墨憎还是对冷清秋来说,都是一个大难题,而似乎,这个难题,从来都没有正确的解答。 冷清秋看向墨憎的身后,云白筠纤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你似乎该上路了哦。喏,这个给你,我知道筠儿一定会很珍惜它的。”冷清秋把贺知青死去的《画中仙》递给了墨憎。 墨憎看着怀中的画,再回头看看云白筠,眼里渐渐泛起温柔的样子,他对冷清秋笑笑:“再会。”墨憎的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很不喜欢离别的滋味,而让人有些可笑的 第160章 结束3 墨憎和云白筠回到了华凌山。云白筠发现,现在的华凌山,便是当初的云白筠最想让它改变的样子。 云白筠看着墨憎的侧脸,脸上泛起甜柔的笑。 墨憎等待了太久,似乎并不想再在华凌山做这个掌门之位了,况且,毕竟云白筠曾经是自己的师父,在这里,还是被很多人所熟识的,即便自己可以做到不在乎,云白筠又真的可以做到无所谓吗? 可云白筠却道:“你毕竟是华凌山的掌门,师尊在闭关之前把华凌山托付给你,也是一种信任,不能觉得华凌山是一个累赘,就急于要摆脱他。这样是对华凌山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我之前找陌仁打听了一下,华凌山的弟子虽都是精英,但毕竟一百多年没有招收过弟子。相反历山派和来一派虽不敌我们,可是新鲜血液却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振兴华凌派。” 说到这里,云白筠顿了顿,才又说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你放心,我没关系。” 墨憎对云白筠笑笑,点了点头。 云白筠最后的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其实,只要在你身边,那么所有的阻碍,都不会是阻碍。 而云白筠很清楚,即便她没有说出口,墨憎也一样会明白。 就这样,一直隐藏在迷雾之下的华凌山,终于招收了新的弟子,也依旧会定期举办考核大典,但最重要的是,每一位师父都会根据弟子擅长的领域来因材施教。确保每一个弟子,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而不是在一个固定的领域里,呆板的一较高低。 而华凌派,终究又站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华凌派的弟子都说,华凌派实际上有两个掌门,一个刚毅果断,另一个柔和细腻,而他们两个之间,却有着最温婉动人的故事。 云白筠终于寻找到了她所谓的爱着一个人的单纯的幸福,没有伤痛、没有猜忌、也没有眼泪。每天早上,云白筠都会和墨憎一起练习,墨憎在一旁练剑,云白筠就在他的不远处练她唯一还会的银牌。墨憎在一旁修炼法术的时候,云白筠就像曾经的剜月一样,安静的沏好一杯茶,在不远处安静的等待着她。 偶尔,云白筠也会坐在山头,安静的望着夕阳。每每这时,她都会想起那些曾经在她生命中消失的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许多年之后,还能见到他们,而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又还会是当年的样子吗?只是,不管怎样,都要谢谢生命中有你们的参与。 墨憎清楚云白筠在想些什么,他轻轻的抱住云白筠,问道:“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回到过去,那个有他们的日子吗?” 一个简简单单的假如,云白筠却皱着眉头仔细的思考了起来,良久,云白筠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回去了吧。” “为什么?”墨憎对云白筠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因为……我怕再也遇不到你。”云白筠细声细语的说道,却足以让墨憎感受到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幸福。 墨憎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云白筠。 白白、陈夏晚、贺知青、夭泛花……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云白筠想念着的,只是,云白筠并不想用她得来不易的与墨憎在一起的时光、用她得来不易的幸福来做赌注。云白筠并没有什么义薄云天的豪情,也没有什么壮志凌云的信仰,她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像现在这样,拥有平凡而又简单的人生。尽管为了今天,云白筠真的吃了不少苦头,甚至一个人默默的等待了两百年,可是云白筠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很庆幸,她想要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让她一直爱着的男人带给她的。见过了陈夏晚和乌兰芙雅的爱而不得,云白筠清楚的知道,她所拥有的这一切,究竟有多么的幸运。 一年又一年,日子就这样,在这种平淡而又简单的生活中,循环往复着。 岁月的痕迹不知不觉的漫上了云白筠的脸颊,虽然还是一样的清纯可人,可是站在墨憎身边的时候,看起来却似乎比墨憎年长一些的样子。云白筠有些嫌弃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也许会拖了墨憎的后腿,但更怕,墨憎觉得自己不够好。 可墨憎却依旧紧紧的抱着云白筠,在她的耳边说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一样爱你。” 云白筠不再怀疑,她知道,墨憎从来都不会欺骗自己。一个可以为了自己在九国修建客栈的男人、一个可以为了自己放弃生命的男人、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等待了百年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她的苍老,就抛弃了她?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可笑的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云白筠很快便感觉自己身体有些略微的不适,但她以为只是平时普通的风寒,因而并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云白筠在给墨憎泡茶的时候,眼前忽的一片漆黑,热水洒在手背上,灼热的温度烫伤了皮肤,云白筠惊慌中打破了杯子。 “白筠,怎么了?”听到云白筠这边发出了响声,墨憎忙跑进来问道。 云白筠的视线恢复了正常,她忙把手背到身后:“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打破了杯子而已。” 墨憎却细心的发现了云白筠背在身后的手,他一把拉过云白筠的手,眼里蔓延着的满是心疼:“以后别再这么不小心了。” 云白筠笑的一脸灿烂:“我下次不会了。” 墨憎小心的给云白筠的手背涂上药膏,云白筠看着包裹着的厚厚的右手,心中一片苍凉,看得见的伤口很快就能好,可是看不见的伤口,又能否愈合呢? 而那时的云白筠,心中只是有着一丝的惶恐,却不知道,这一切,其实才刚刚开始。 墨憎知道,其实云白筠的心里,还是留恋着当年那个可以施展启天之力的自己的,尽管她的功力尽丧,墨憎却仍然希望云白筠可以找回自己原来的影子。因此,墨憎经常和云白筠比剑,墨憎知道云白筠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胜,但是偶尔也会让云白筠赢一次,云白筠看在眼里,却不说破。这一天,也是云白筠和墨憎在互相比试着,墨憎心不在焉,却装作认真的样子,墨憎故意放慢了速度,想让云白筠赢,可是云白筠的剑却“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墨憎以为云白筠不高兴了,云白筠却笑了笑:“不小心手滑了。” 墨憎看着云白筠笨笨的样子,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而第二天,墨憎与云白筠比剑的时候,云白筠还是把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第三天,云白筠也依旧如此。 云白筠脸上笑着,心中却有些悲凉:“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练剑呢,剑术也越来越差了。” 从那以后,云白筠再也没有同墨憎一起练过剑。云白筠虽然还是笑着,可是心里的难过却没有人能够懂得。墨憎,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陪你一起练剑了,我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握着剑柄的时候,偶尔会有一瞬间的麻痹,因而剑总是会从我的手中脱落,我怕再这样下去,会让你看出来,我不想让你难过。只是,今后,我不能继续陪你做的事情,还会有多少? 因为云白筠不再陪墨憎练剑,墨憎便多抽出时间,来陪云白筠。墨憎派人在山头修了一个凉亭,每天都会陪云白筠一起在华凌山顶看夕阳。而在下山的时候,云白筠却一脚踩空,从山顶上滚了下去,昏迷不醒。 墨憎见云白筠掉下了山,又始终昏迷不醒,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忙找来云锦最有名的大夫为其诊治。大夫探着云白筠的脉搏,对墨憎说道:“这位姑娘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掉下山崖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头,这才导致昏迷,再过片刻,即可苏醒。我开个方子,你照着这个方子去给她煎药吧。等她醒来的时候,喂她服下就可以了。” 说着,大夫给墨憎写了个方子,墨憎忙不迭的接过,便去找人给云白筠熬药了。 墨憎前脚刚走,大夫便对云白筠说道:“姑娘,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云白筠忙睁开眼睛:“大夫,我想问你一下,我最近总是感觉手臂上的肌肉使不上力气,握剑握不住,拿东西也拿不住,有的时候,走路还会摔跤,今天就是因为没有站稳,才从山上摔了下来。请问您知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又叹了一口气:“姑娘,你的这个病,很棘手啊。我接触过很多修仙之人,在被废了功力,去了仙骨之后,寿命也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异了,也和普通人一样会生病,甚至比普通人更为脆弱。蚀心池的池水对普通人虽没有什么痛苦,却并不是没有伤害,所以,受过蚀心之刑的人,往往都会因为肌肉丧失知觉和本来的作用而死。接下来,你可能会拿不起筷子,可能会不能走路,可能会不能执笔,可能到最后,连吃饭喝水都成了问题。我对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够做好准备,这些症状的发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我不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事情发生了什么。至于那个小伙子,你若不想让他知道,我可以帮你保密。”大夫没对云白筠隐藏,把她可能会经历的事情全都如实告诉了她。 “拜托你了大夫,别让他知道。”云白筠故作镇定的说道,也许对墨憎保密,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送走了大夫,云白筠借口自己想要休息一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为什么?她等待了墨憎两百年,墨憎等待了自己一百年,甚至编造了一个要去寻找九国印的故事,才终究让自己经历过百年前的事情,让自己记起他、爱上他。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在一起不过二十年的时间,自己就没有办法,再陪墨憎一起走下去了?为什么,这一切都要如此短暂而残忍? 只是云白筠知道,她的时间不多,她不能再脆弱,也没有时间再去脆弱。 云白筠知道,她很快就会出现大夫说的那些症状,如果有一天,她终将离开墨憎,那么,她只能做到,记住和墨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趁着自己的手还能握笔,云白筠便想将自己和墨憎在一起的故事写下来、画下来,墨憎和自己一起在凉亭里看夕阳;墨憎和自己一起练剑,怕自己不开心却总是想让自己赢;墨憎皱着眉头给自己熬药……云白筠将墨憎的脸一笔一笔的勾勒在纸上,也勾勒在自己的心里。 云白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云白筠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大夫不说,墨憎就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可是墨憎并不傻,以墨憎对云白筠的关心,墨憎早在云白筠第三次把剑掉到地上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云白筠并不是一个马虎大意的人,怎么会将剑掉在地上。云白筠烫到手背、云白筠从山上掉下来,也都不是偶然。大夫和云白筠说的话,墨憎在屋外有完整的听到,他知道,云白筠接下来会不能拿东西、不能走路、不能写字甚至不能吃饭,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样的爱她。墨憎知道,云白筠其实从来都不惧怕死亡,她怕的,只是自己会因为她的死难过,更怕会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所以,她希望自己不知道,那么,自己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墨憎派人找遍了九国的名医,找遍了所有延长寿命和修养身体的奇药让云白筠服下,可是云白筠的身体虽然衰弱的程度减轻,可是若是找不到彻底治愈云白筠的方法,云白筠终究还是会死去。 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流逝着。她装作无所谓,他装作不知晓。 而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在吃饭的时候,云白筠的筷子突然掉落到地上的时候,墨憎终于控制不住,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接着,泪水接连不断的流进面前的汤里。 云白筠一愣,却明白了其实墨憎早已知晓她的病情,却怕自己担心,而始终装作不知道。她终于明白,墨憎爱的深沉。 云白筠伸手擦干墨憎脸上的泪水:“别哭。” 墨憎拧着眉头看着云白筠,眼里的悲伤满溢着,怎么都止不住。 云白筠却笑了笑:“陪我去做一些事情吧,这些事情早就该做,却一直没有时间去做。” 墨憎点了点头:“好。” 墨憎把华凌山掌门一位传给了陌仁,陌仁平时虽不爱说话,却是个修炼幻术的天才,也有作为掌门的气场和威严,是做掌门的最好人选。 墨憎交待,若是静海云游回来,便让静海辅佐陌仁管理华凌山的事务,接着便和云白筠离开了华凌山。 临走之前,云白筠把一个包袱,交给了陌仁。 墨憎问云白筠:“包袱里是什么?” “一些修炼的法术而已。”云白筠笑笑。 云白筠和墨憎首先去了绘恩。从冷清秋把《画中仙》交给墨憎,墨憎再交给自己的时候,云白筠就觉得,这幅画应该给一个真正属于它的人,现在自己既然已经是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怕是更没有资格保护这幅画了。可是玉翡死了,子雁的灵魂又沉睡在绘恩印中,云白筠想了想,怕是这幅画,只能交给贺知青在绘恩的弟弟了,这样才能防止这幅画再被贺夫人给卖出去。 云白筠见到了贺知青的弟弟贺知竹,曾经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成了一个中年男子,见到云白筠,贺知竹有些不解,自己似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子。 云白筠笑了笑,拿出了画,对贺知竹说道:“这是你哥哥贺知青的画,他托我把这幅画带给你。” 贺知竹听到贺知青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神采:“大哥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一句简单的话,云白筠却愣住了,过了半晌,云白筠才说道:“嗯,你哥哥现在过得很好,他和一名叫玉翡的女子成婚了,去了榴梧的一个小城,他说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怕你们太过于想念他,就托我把这幅画带给你们。” 贺大哥,白白,这是你们的愿望吗?是你们没有完成的,那个愿望吗? 贺知竹感觉到了女子情绪的波动,却没说话,只是对面前的女子鞠了一躬:“辛苦姑娘了。” 云白筠笑笑,转身离开了贺府。 墨憎看着云白筠在夕阳下的侧脸,问道:“接下来呢?你想去哪里?” 云白筠的声音小了很多,细不可闻:“爷爷。我想回去看看爷爷。我知道当年爷爷说要住在贵人家是骗我的,他为了不让我担心才说出这些话,就去丹霞村,爷爷一定在。” 墨憎拉着云白筠的手:“好,我们回丹霞村。” 丹霞村还是从前的那个模样,宁静而又致远,夕阳西下时,整个村子就会被映照的红彤彤一片。云白筠知道自己若是现在这个样子回去,爷爷看见一定会伤心,便只在远处等待着,想要看看爷爷的样子。 果不其然,云鸿轩确实在丹霞村里。十几年过去了,云白筠还是一眼便能认出爷爷,依旧是脸上有着两簇粗长的白眉,下巴留着长长的一缕白胡子,也依旧如他的名字一样,鸿鹄之志、器宇轩昂。只是,已经接近耄耋之年的爷爷,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背也弯了,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没法像从前那样挺直腰杆。云白筠的脸上不觉的有泪水划过,爷爷年岁已老,怕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人寰,而身边,却连一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云白筠便十分的恨自己,以前,是因为要寻找九国印没有机会回去,后来,是贪恋和墨憎在一起的时光,打算过些时日才回去,到现在,想回去,却再也回不去了。 云白筠很想走出来,站在爷爷面前,对爷爷说一句:爷爷,我是白筠,我回来了。可是,云白筠不能,她怕,如果她就这样站出来,再度回归到爷爷的生活中,爷爷会因为担心自己的病情,而过早的离开人世。云白筠不能这样做,她从来都不会这么自私。 云白筠擦了擦眼泪,对墨憎说道:“我们走吧。” 墨憎见云白筠嘴上说走,可却在不停的回头,清楚的知道她心中的留恋与不舍,他对云白筠笑笑:“再待一会儿吧。” 云白筠在 第161章 结局4(完结) 路上,墨憎问云白筠道:“接下来想去哪里呢?回华凌山吗?” 云白筠想了想,沉默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只要能留在墨憎的身边就是幸福,他们彼此爱着,彼此幸福着。可是,如果现在,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那么,她只想任性一次,这样,至少能为自己的记忆留下些什么,也为墨憎的记忆留下些什么。 云白筠说道:“我想,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墨憎一愣,随即应道:“好。”他的眼睛里满是宠溺,却透着幽深潭水般的哀伤。 墨憎带着云白筠去了鹤瑞,穿过凤凰古道,一座高耸的围墙挡住了去路,只见围墙之上有一小根梅花枝冒出头,含苞待放。 绕着凤凰古道转到正面,是一座面朝湖水的竹编小楼。围墙只是这座小楼的外围,小楼分为上下两节,长长的木质栈道从门口延伸至湖中央,湖两边种着一簇一簇的芦苇。平静的水面与天上低垂的云幕构成了一副宁静的水墨画。 小楼的左右两翼是对称的两座平台,中间是庭院,外形朴素庄重。从门口向内望去还能看见那在围墙之上探出头来的梅树。没想到一颗梅树也能张如此之高,看来应该是有很多年的树龄了。 云白筠看着这座小楼:“这……这里……” 墨憎笑着环住云白筠:“再进去看看吧。” “嗯。”云白筠点了点头。 云白筠推开了门,又见到了上次那个老妇人。 云白筠刚想打招呼,老妇人便开口了:“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云白筠错愕的看着老妇人,说不出话。 墨憎笑了笑,解释道:“你还记得,当年你送我的那颗种子吗?” “梅花精?你是说,这颗梅花树就是当年的那个梅花精?!” 墨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像是极力忍也忍不住:“这个老妇人,才是当年的那个梅花精……” “……”云白筠觉得有些尴尬,老妇人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慈祥的笑着。 云白筠别过了视线,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座石碑,上面的三个大字刚劲有力,字体异常熟悉:“亦茗楼”。 亦茗楼? 云白筠猛地记起了当年,老妇人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个地方是我们老爷给夫人建造的,因为我们夫人很喜欢这种让人能放松心情的景观。这座小楼本来是老爷偷偷的想给夫人一个惊喜而建造的,但是造好后还没等到夫人来这里,就听说夫人已经去世了。 那么,如果这栋小楼,名字是亦茗楼的话……也就是说,这栋小楼,就是墨憎,为自己建造的。 云白筠转身一把抱住墨憎,眼泪不停的低落在墨憎的怀里,墨憎也用同样的力度紧紧的抱住云白筠。云白筠再也不想奢求什么了,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的爱她,即便是让她现在,就死在他的怀里,她也心甘情愿。 云白筠和墨憎就这样在亦茗楼里住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云白筠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的虚弱下去,不管是延长寿命的药,还是休养身体的药,对云白筠来说都失去了作用。墨憎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每天每分每秒都被悲伤充斥着,墨憎恨自己,如果自己当初没有为了这些记忆而让云白筠去寻找九国印,她也就不会经历这一切,也就不会被废去全身的功力,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在死亡的边缘。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是这么的自私,自私到爱着一个人,便要要求她拥有她所有和他在一起的记忆,其实就算没有回到过去,云白筠也已经慢慢地爱上自己了!自己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寻找九国印?为什么还要害她到这样的境地?如果云白筠死了,他也绝对不会独活,他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无法原谅自己终究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永远都无法原谅! 而墨憎的心思,云白筠自然也是了解的。云白筠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下床,也没有办法再握笔,甚至有的时候,连吃饭都要墨憎去喂她,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也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那么墨憎一定不可能原谅自己,即便是不和她共赴黄泉,也会余生都活在沉痛的悲伤里。而云白筠,不想看到墨憎难过的样子,从来都不想。 云白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写了一张字条,尽管字体歪歪斜斜,但是应该可以看清。云白筠把字条交给了老妇人,告诉她,若是自己死了,便把字条绑在鸽子的腿上送出去,鸽子认路,会自动送到冷清秋的手里。若是自己不在了,怕是唯一可以说服墨憎的,就是冷清秋了。 云白筠靠在墨憎怀里说:“墨大哥,我想芙雅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芙雅会用针绣出漂亮的花,我还说过,要她教我的。” 墨憎没说话,把云白筠又抱紧了一些,云白筠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像乌兰芙雅那样拿针绣花了。 云白筠继续说道:“不知道她和冷清秋现在怎么样了?” 墨憎摇摇头:“我上次问冷清秋,他说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芙雅。冷清秋看起来玩世不恭,对每个女孩都很温柔,其实他的心很小,除了惜萱,装不下任何人。所以,芙雅的生活未必好过。” “是啊,墨大哥,你说,要是芙雅早就明白她一心想要追求的这份爱情,是这样的不牢靠,她还会选择,在巫舞部落的时候,就跟着冷清秋走吗?”云白筠吃力的抬起头说道。 “不知道,也许会吧。”墨憎回想着当初乌兰芙雅的决绝样子,怕是再给她多少次机会,她也会选择爱冷清秋吧。 “我想不是也许,是她一定会做这样的选择吧。”云白筠说道:“明明知道,和翳风在一起,会成为巫舞部落首领的夫人,然后依旧受到全村人的爱戴,她却偏执的要和冷清秋远走高飞。在我们看来,乌兰芙雅过得并不好,可是芙雅自己却认为,只要能留在冷清秋身边,她就已经知足了,所以即便她看上去不幸福,这却依旧是她的选择,不会后悔的选择。其实玉翡和贺大哥也是如此,玉翡明明知道同贺大哥在一起要承受很多,甚至不确定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贺大哥会不会顶住压力永远的爱她;而贺大哥也明知道,找个普通的女人一起,会生活的更幸福,但是他们却依旧跨越种族的相爱了,即便最后没有得到美满的结果,但是玉翡直到死,也没有后悔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永远不会后悔的选择。墨大哥,你还记得夏晚吗?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很羡慕夏晚,我和你们一样,认为夏晚才是完美的女子。她死在你怀里的时候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的脸上是挂着笑的,即便她知道你不爱她,甚至可能会忘了她,可是如果再有机会,我想她还是会选择救你、去成全你的幸福,也还是会选择承受这么多的去爱你。这一切,是她的选择,永远不后悔的选择。”云白筠的身体有些虚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和她们相比,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很幸福了,至少我爱你,而你也爱我。可能我没有多少的时间再这样陪你一直走的更远。我在这里的每时每刻,我知道都是得来不易,我的生命已经被你延续了很久已经很知足了。我知道你在憎恨自己,但这是我的选择,我想拥有关于你的全部的记忆,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这是我们没有办法去左右的事情,我只能接受。我所做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我的死亡也从来都不是你的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永远都不会后悔的选择。师尊常说自然而然,无为而治。一切都要遵循自然的规律,天道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说,我马上就要死去,那么我所后悔的事情,并不是我因为加入了你的生命而过早的离去,我只怕,没有了我的日子,你会很难熬。”云白筠的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了下来,滴到墨憎的手背上。 墨憎紧紧的抱着云白筠,并不说话。 云白筠笑了笑:“别让我看到那样的你,好吗?” 墨憎低着头,沉默着,云白筠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声音了,回过头,却发现,是身后的男人哽咽了。 云白筠帮墨憎擦干了眼泪,从那天起,她没有再哭,哭没有任何作用,她能做的,只有好好珍惜和墨憎在一起的每一天。 把每一刻都当成永远,把每一刻都当做纪念,不去管所谓的天长地久的誓言,亦或是,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永远。 云白筠的生命,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那一天,云白筠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特别好,云白筠知道,这应该就是人们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云白筠坚持要到院子里走走。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整片整片的红色都在蔓延着,显得无比的轻盈而又可爱。 一阵冷风吹来,树枝上的梅花瓣被风零散的吹落,宛若最明媚的回忆。墨憎细心地帮云白筠掖紧了领口,云白筠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梅花。如果说,自己就是那从梅花树的话,那么她的花瓣会是什么呢?当然是,和墨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了: ——白衣仙人薄唇微启,清冷的声音从嘴里吐露出:“这件事本座知情,云鸿轩没有作弊。” ——“客官,住店吗?”第一次见到墨憎的时候,他身穿一身粗麻布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我的客栈。”墨憎一掌打出,直接打在冷清秋胸口。 ——在沙漠里,墨憎张开的嘴顿了一下:“那好,我就在这里陪你,我们一起等他们来救我们!” ——“我有一个请求,希望神医可以满足我。等下您给炽脩治好眼睛后,可不可以直接让白筠走,等到晚上,我自会回来找您,来帮您试药。”墨憎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师父很喜欢梅花吗?”御华凌突然开口问道。 ——“亦茗,我喜欢你,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开。” ………… 云白筠仰起脖子,轻轻吻了一下墨憎薄凉的嘴唇。 墨憎,也许,终究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我很幸福,我所有曾经想要拥有的,你都陪我一起完成,能睡在你的怀里,我想,我应该会做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希望有我的梦里,你也能很好的安睡。别担心,在你的怀抱,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迷路。 我是云白筠,这一次,永无归期。 墨憎感到怀里的女子,头突然间的沉了下去,他知道,他的白筠已经走了。可是墨憎依旧不想放手,尽管只是一个躯壳,他却还是想抱着她,紧一点、再紧一点,似乎能这样一直拥抱着她,就可以不绝望。直到怀里的人失去温度,直到他再也没有办法去欺骗自己,这个人并没有离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了天际,似乎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更加的沉痛与悲伤。 可是,这一次,墨憎始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他知道,云白筠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看到自己流泪,云白筠一定比自己还要难过。她不想让自己哭,那么,自己就忍住不哭。白筠,我说过,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 在没有你的世界,再痛也忍住心碎。 飞鸽传书很快便到了星城,冷清秋知道此刻墨憎的心情并不好,一刻也没敢耽搁,便赶去了鹤瑞。 冷清秋出现在墨憎身后很久,墨憎才怔怔的转过头来,他的眼窝深陷,整个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他抱着云白筠的骨灰,每天从日出坐到日落,不言不语。痛彻心扉的悲伤蔓延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可他却从始至终,没有流下过一滴眼泪。 冷清秋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坐到了墨憎身边。 “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墨憎摇摇头:“她看到我哭,会伤心。” “那也好过像你现在这样。倒不如哭过之后,好好的面对生活。”冷清秋对墨憎说道。 墨憎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远方。 冷清秋拿出了一本东西,递给了墨憎:“大概在几个月前,你们华凌山上的一个弟子,来星城,说是一定要交到我的手里。我翻开看了看,只有一句话,是写给我看的,就是让我带给你。” 墨憎没什么神采的侧了一下头,那是他们从华凌山出发的时候,云白筠交给陌仁的那本东西。云白筠当时骗自己说,这不过是一些修炼的心得,而事实上,她是把这个东西给了陌仁,又让陌仁交给冷清秋,直到她死后,再让冷清秋带给自己。 墨憎猛地抢了过来,手指颤抖的翻开了书页。 这一次,墨憎再也没能,止住蔓延的泪水。 “墨大哥,你知道吗?其实在榴梧的时候,在豫芸阁看到夭泛花抱着你,我就已经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了。” “墨大哥,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像夏晚那种倾国倾城的女子呢?可是我觉得,我比她要完美,我虽然没有倾城的容貌,可是我拥有那么爱我的你。” “我的手已经握不住剑柄了,我好恨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陪你去做,也许以后,我不能陪你的事情,还会更多,我不知道我是该庆幸还是该自责,因为你依然爱我。” “今天大夫说,很快我可能就会拿不起筷子,可能会不能走路,可能会不能执笔,可能到最后,连吃饭喝水都成了问题。那么,现在,我还能握笔,我想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画下来、写下来。尽管我画的不好,可我知道,你看得懂。” “我现在的握笔已经很吃力了,这也许,就是我最后一次,来记录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来保存我们在一起所有的美好画面了。我好想能留住你的一切,可是,我没有机会了。如果你有一天,能看到这些,就让它,代替我对你说,我想你了。” ………… 一时间,墨憎哭的泣不成声,像是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而冷清秋知道,墨憎失去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冷清秋拿过墨憎手中的那本书,里面一点一滴的,画的全部都是墨憎,吃饭时的墨憎、喝茶时的墨憎、练剑时的墨憎、给云白筠熬药时候的墨憎、温柔的抱着云白筠的墨憎…… 冷清秋知道,这本书里,画着的,也是云白筠的整个世界。 而他只希望,哭过之后的墨憎,就再也不会有伤痛。 墨憎的眼泪似乎都流在了那个夜里,那天之前,墨憎没有哭过,那天之后,墨憎也没有再哭过。虽然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墨憎不可能做得到忘记云白筠,也不可能做到再也没有悲伤,但是现在的他,只是会吃饭会走路,努力的,想用尽全部的努力,来完成曾经对云白筠许下的承诺。 墨憎把云白筠的骨灰放在一个坛子里,带去了千水。 墨憎回到了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过了三百年,那里因为曾经一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活活烧死,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在那之上重新建造房屋,只剩下一片废墟,任凭三百年的风吹雨打,却都还是磨灭不了。 墨憎和冷清秋一起,把云白筠安葬在了那里。 其实冷清秋本来打算把云白筠葬在星城,或者葬在她的家乡,可是墨憎执意要来千水。冷清秋知道墨憎这样做一定有着他的用意,便也不做阻挠。 墨憎用一捧一捧的土,亲手埋葬了他的爱人之后,坐在了她的坟前,开了口:“白筠,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穿了一袭白色的衣服,我还以为你是哪里下凡的神仙。而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是华凌山的剑服,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后来我见到了许许多多穿着这样衣服的人,可是在我眼里,她们却都没有你好看。 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经常问我,是谁对我们全家下了如此重的毒手?我总是不愿意说,你怕戳了我的伤心事,也就没有再问。那么现在我告诉你,灭了我全家满门的,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父亲到死也没有合上眼睛,他不相信,曾经同他手足同心肝胆相照的兄弟,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甚至连他的儿子女儿都不放过。所以,从那一刻起,我便发誓,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可是,下一秒,我就遇见了你,而很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一丝的质疑,便轻易的相信你了,你说,这究竟算是缘分,还是算是命中注定?白筠,你还记得吗?我们回去的路上,你说你喜欢梅花,你不知道,你在梅花树林里穿梭的样子有多美,就是那一刻,我决定,要把所有你爱的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全都当做礼物送给你……” 冷清秋在云白筠的墓前站到了天黑,墨憎就在那里回忆到了天黑。墨憎现在的样子有些不像他,倒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老人。可是冷清秋却十分理解墨憎此时此刻的心情,惜萱死的时候,他何尝没有做过和墨憎一样的事情?她死了,他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墨憎在云白筠的墓碑旁边,自己动手盖了一个小木屋,每天就睡在那里,醒了就在云白筠的墓碑前面回忆着,似乎他们之间有着说不完的故事。冷清秋不放心,便和墨憎一起住了几日,可看到墨憎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又愈发的担心起来。 正在冷清秋想怎样才能开导墨憎的时候,墨憎却自己突然间的振作了起来,他把九国印也摆成了当年剜月想要复活亦真的时候,所摆好的阵型,嘴里念念有词,并接连不断的施展法术。冷清秋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简单的法术,便破了墨憎的阵:“你在做什么?当时剜月做这一切的时候,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你难道不知道,九国印自身能不能再次幻化出灵智都是个未知数,更何况复活一个大活人呢?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墨憎么?!你说你不能哭,白筠看来会不高兴,可是你以为你这样每天絮絮叨叨就是对得起白筠了?你以为你每天想着这些歪门邪道就是对得起白筠了?你看看你的样子,我这么简单的法术都能破了你的阵法,你还是曾经的墨憎么?!这样的你,和当初的剜月有什么区别?!” 冷清秋以为自己说了这些之后,墨憎一定会叫嚣着跳起来和自己扭打,可是没有,墨憎依旧沉默着,过了半晌,墨憎才缓缓开了口:“我知道。我知道即使九国印的力量再逆天,也没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法。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这副模样,和剜月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冷清秋你知道吗?我现在突然间特别能理解剜月的心情,那种生命中只要有你,其它什么都不重要的那种心情。也许我和剜月从来都是一类人,至少我们,都有着为了复活爱的人,不惜一切的感情。我现在有些后悔,真的,如果在云白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听她的话,放任她一天天的衰弱下去,而是去寻找逆天之法,这样白筠就不会死,我也就不会像现在那么难过。我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一起看夕阳,一起赏梅花。” “浑蛋!”冷清秋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我身体里就有冰魄,芙雅的体内有血狼珠,你来杀了我们啊!杀了我们就可以救你的白筠了!这不算是什么逆天之法,这不过是两件寻常的宝物,不会遭到天谴!可我就不相信,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一切,你的白筠还能接受你,还会和你一起看雪看夕阳,一起赏什么梨花梅花!” “墨憎,死亡从来都不是一种罪过,放手并不是遗忘,而是为了让永留心中的人,好好走。” “我……” 墨憎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打断了,拯救了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墨憎忙奔到窗口,从鸽子腿上取下了一张纸条,看了看,对冷清秋说:“白筠的爷爷病重了。” 墨憎和冷清秋一起回到了丹霞村。云白筠当时从村子里离开的时候,墨憎便看出了她的不舍,又考虑到爷爷年岁已高,于是墨憎暗暗吩咐,若是云白筠的爷爷生了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他怕要是云白筠见不到爷爷的最后一面,会后悔一辈子。可是现在,云白筠却在爷爷之前死去,说不清是一种荒唐,亦或是一种讽刺。 墨憎站在云白筠爷爷的病床前,爷爷却一眼就认出了墨憎:“仙人。” 墨憎一愣,忙说道:“您修养身体要紧。” 爷爷摆了摆手:“我孙女白筠,还好吗?” 墨憎又愣住了,冷清秋在旁边替墨憎捏了一把汗,若是墨憎就这样把实情说出口,怕是爷爷也未必挺得住了。 墨憎却笑了笑:“原来爷爷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啊?白筠还一直不好意思回来看您呢。她很好,这次听说你病了。可是她怀了孩子,不方便出来,我便代她来了。” 云白筠的爷爷似乎没有怀疑,又和墨憎聊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休息了。 冷清秋却忽的觉得哀伤,墨憎刚才说的这些话,怕都是他憧憬的美好未来吧? 从云白筠爷爷家离开时候,墨憎的精神似乎好了些,不再每天执拗的守在云白筠的墓前,也不再寻找什么逆天之法偏执的要复活云白筠。 冷清秋见墨憎的状态好了很多,便打算回到星城去,临走的时候,墨憎对冷清秋说道:“我和你一起走吧。” “怎么?” “你说得对,我这样下去,确实没有什么意义。我决定,要在九国之间寻找白筠的转世,即便再见到她时,她可能已经不是她,可是我并不在意,再用一生的时间,重新认识云白筠。”墨憎说道。 冷清秋也没想到墨憎还是没有做到真正的放下,可是他无法再说出什么,他知道,这就是墨憎最后的坚强。 墨憎和冷清秋一同出发,冷清秋回了星城,而墨憎开始了四处游历的生活。 九个国家,完完整整的寻找一遍,究竟要多久呢?墨憎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墨憎要去,他一定要去,因为他要寻找的那个人,是他的全部。 偶尔,墨憎也会给冷清秋发一些飞鸽传书,但是等不到冷清秋回复,他便起身去了下一个地方,一直到他们之间失去了联系。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冷清秋知道他有一天一定会再见到墨憎,他以为他再见到墨憎的时候,墨憎应该已经找到了云白筠的转世,然后和她在一起了。或许云白筠的转世依旧和云白筠一样,聪明、清秀、不管遇到多么棘手的事情都永远不会丧失面对困难的勇气,也许她终究也会成为一个仙人,和墨憎一起,做一对神仙眷侣。 可是冷清秋尽管做了很多种设想,却还是没有想到,墨憎会失魂落魄的回来,他瘦了不少,却结实了一些,也黑了一些,也许他的不如意并不是很明显,可是冷清秋却从他的胡茬判断出,墨憎已经经历了他想象不到的伤心和失望。 “欢迎回来。”冷清秋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的样子,也不去问墨憎寻找的结果。 墨憎却自然猜到冷清秋早已看穿了这一切,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找了五年,找遍了九国所有的大街小巷,都没有找到她。也许,这一次,她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冷清秋没说话,五年以前,冷清秋便为墨憎此去占过一次星,占星的结果是,墨憎应该找不到云白筠的转世。可是他不相信,他宁愿相信墨憎可以找到那个人,宁愿相信奇迹的发生。 只是,奇迹从来都没有发生。 “冷清秋。”墨憎叫了冷清秋的名字:“我曾经答应过白筠,不再把这一切归为我自己的错,也不会在白筠死后,郁郁寡欢,失魂落魄。我想像我承诺过的一样,永远不会忘了她但是却可以不让她的一点一点扰乱我的生活。我以为我可以做到,而且可以做得很好。可是我错了,她死了之后,我没有一刻不去想她,我时常在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自私,或者说,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像剜月一样,舍了自己的命去救白筠?而越是这样想,我就越是恨我自己,不但恨我没有救白筠,还恨我连答应曾经对白筠的承诺都做不到,而越恨我自己,我就越是想她。就这样,我被自己纠缠的快要窒息了。直到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和云白筠爷爷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才明白,其实我也许是可以改变一些什么的。所以,我去了九国,去寻找白筠的影子、寻找白筠的转世。可是我失败了,我没有找到白筠,这一次,她真真正正的,离开了我的生命。去九国寻找白筠的转世,其实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支撑,可是现在,我失败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力量还有什么勇气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知道你会嘲笑我是个懦夫,你会说当时惜萱死的时候,你那么难过不也一样挺过来了吗?可是,冷清秋,这一次,我承认我输了,我真的做不到。我想,也许这一次,我要违背曾经给白筠的诺言了,我要,自废全部功力,追随白筠而去。” “墨憎,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这一次你怕是阻止不了我了,毕竟兄弟一场,我只是来和你道个别。”墨憎打断了冷清秋,而与此同时,墨憎已经暗暗的运气了自废功力的法术。 “御华凌!不可!”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男子深沉而厚重的嗓音。 接着,一片云彩从天边飞了过来,而云彩之上,似乎有一个人。 冷清秋早在星城和暗之城外布下了层层的结界,能如此轻易的飘然至星城的人,怕一定是一个真正的仙吧。 墨憎定睛一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师尊。 墨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师尊,您不是已经飞升了吗?” “为师自是飞升到了九渊仙界,本不该插手尘世的事情,但无奈我心爱的弟子要自废功力,我就只好下来一趟了。你的师父亦茗的魂魄,已经转世到了九渊仙界,你就安心修炼,然后飞升到九渊仙界去找她吧!” 说着,师尊摸摸胡子又腾着云彩,飘走了。 墨憎扭过头看着冷清秋,好似被这个消息震慑住嘴角的笑意忍不住的露了出来。 “看来你要开始潜心修炼咯?”冷清秋也笑了,这个结果,似乎不算太糟。 “恐怕,是这样。”墨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装有九国印的锦盒:“既然都要走了,送你一个礼物吧。九国印,就交给你保管了,希望你,看到它们,就能想起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岁月吧。还 第162章 爱而不得1 惜萱——你还记得吗?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 好吧,那不算是很久以前,也不算是很遥远的地方,但是在三句话中,至少有一句我没有说谎,那就是,这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 那是我的家乡。 我叫简潼,我出生在庸赋最东边的六个灵犀城之一。庸赋的灵犀城,由东到西,分别是唤灵城、星城、暗之城、梦之城、水韵城和禁忌城。唤灵城的地理位置并不好,相对而言比较闭塞,唤灵城是九国召唤师的聚集地,小到蛇虫鼠蚁,大到洪水猛兽,召唤师们都能做到为己所用,正是因为如此,在唤灵城,每个召唤师都有着自己的坐骑。可也是因为如此,召唤师因为极少运动,骨骼不断退化,唤灵城里最高的召唤师,也不过刚刚到正常人的腰部。唤灵城的人喜欢粉红色,到处都种着粉色的花,那里的人心地善良,与世隔绝像是一个遥远故事里的梦境。 星城无疑是五个精灵城中最著名的城池。那里的人都是只出现在人们传说中的占星师,城主冷冽是英俊而又威严,独善其身却又兼济天下,每个人都知道庸赋是故事之国,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庸赋的故事里,有一大把,都是来自于星城。星城的人喜欢绿色,却又不拘泥于绿色,但是星城处处的绿色植物,还是揭示了绿色的地位,一如星城亘古不灭的生生不息。 暗之城虽然紧挨着星城,却和星城截然不同,一个是透露机会的生,另一个则是一不小心便会堕入深渊的死。暗之城的领主是马奎贤,有着绝对的威严,也要求手下们绝对的臣服。马奎贤最喜欢的颜色是象征的权利的金色,因此暗之城的格调,也都是暗金色的,而奇怪的是,看起来却让人隐约的有些害怕。 梦之城坐落在暗之城的西边,庸赋的东北角。梦之城的人无一不钻研梦术,以在梦境中盗取或植入意念,来达到所需要的目的。而在现实生活中,梦之城的人却文静到有些木讷,梦之城的人喜欢紫色,深紫、淡紫、煊紫……每一种紫都是那样的明媚而又哀伤,像是一段段哀伤的冗长回忆。 与梦之城截然相反的,是梦之城西边的水韵城。水韵城的人精通炎水术,炎水术攻击性极强,且致命性高。因此,水韵城的名字虽然唯美如画,可城民却目中无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他们从始至终的信仰。然而很不幸,这就是我的家乡,它过于偏执,却是绝对的美丽。我们喜欢蓝色,那是属于天空和海洋的颜色,浩瀚,而又广阔。 最后一个,便是禁忌城了。禁忌城位于水韵城的西方,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诅咒均来源于此。为了防止禁忌城的城民四处害人并传播诅咒,所以九国联合起来封印了这座禁忌城,外人可以进入禁忌城,但里面的人绝对不可能出来。常年的幽禁生活让禁忌城城民的心里变得更加的扭曲,因此,我们虽然和禁忌城是邻居,常年来只见到过有人进入禁忌城中,却从没有人出来过。禁忌城的人喜欢黑色,他们的一切都是黑色的,与名字一样,是一个禁忌的诅咒之地。 这六座城池,拼成了庸赋最美丽的图画,若是从高空向下俯瞰,你会看到六种截然不同的色彩,他们彼此都希望独立,却又总是或多或少,奇怪的交错在一起。 我是水韵城的大公主,简潼。 每一年,六大灵犀城都会举办一个共同的聚会,与其说是为了各个灵犀城之间的友好关系,倒不如说,是为了向别的灵犀城,展示自己的进步,和自己的高高在上。 而对于小孩子来说,这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这样的聚会,似乎只关系到:玩伴。 我的父亲经常对我说,禁忌城和暗之城是讨厌的两座灵犀城,而唤灵城和梦之城,又是懦弱的、一无是处的两座灵犀城,如果说,唯一有一座可以和我们攀上同一高度的灵犀城,便是修炼占星师和读心术的星城了。所以,父亲告诉我,在灵犀城的聚会上,我只可以,同星城的孩子玩耍。 我咬紧牙关,把父亲的话记在心里,拼命的点头。 我第一次参加灵犀城的聚会,是六岁的时候。在聚会上,我一直都在寻找星城的孩子一起玩耍。彼时,星城的大王子已经快二十岁了,二王子也十五岁了,而最小的三王子据说只有八岁,却是星城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这么厉害吗?我的注意力似乎全被那个只比我大两岁的小男孩吸引了。他叫冷清秋,一双眼睛灿若桃花,眼角微微向上翘着,嘴角也微微向上翘着,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笑,他的下巴有些尖,更像是个小女孩,我听母亲说过,这样的男人,将来必定是个祸水。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我竟然看的呆了。 回过神时,我很想和小男孩一起玩,可是他的身边,围了好多人,根本没有我可以存在的位置。 我有些失落,一个人默默的缩回到了角落里。 “你好。”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这才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并不是我有多吃惊,而是因为,我真的辨别不出眼前这个小孩的性别了。她梳着利落的短发,短的甚至都不及我额前刘海的长度,脸上满是刚毅,穿的衣服,也更像是一个清爽的男孩。只是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星,深邃却又明亮。 “你好。”我礼貌的笑笑:“我们可以一起玩吗?我是水韵城的大公主简潼。” “我是惜萱,来自暗之城。”女孩简单而又大方的笑笑。 我心里一沉,想不到,这个女孩竟然来自我最鄙视的暗之城。 可是,没有人陪我玩,怕是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惜萱比我小两岁,却比我聪明很多,她认识很多字,甚至可以背出兵法中的一些段落。看着我吃惊的表情,惜萱解释道,她其实和普通的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她的父亲,也就是暗之城的城主马奎贤,一直都把她当做男孩来养,她不许梳长发,不许穿女孩子的衣服,也不许学什么女孩子的那些琴棋书画,就连每年的生辰礼物,她的父亲给她买的都是剑和飞镖。不要说是四岁那年,就是现在,我也依旧没有习武,我的父亲总说,水韵城的法术并不需要我来发扬光大,我只需要会一些皮毛防身就可以了,而惜萱,却从会走路那天开始,就在练习暗杀术。她的父亲从来不允许她读诗书,她必须认字,但是能读的只是兵法。对于惜萱父亲的养女方式,暗之城的很多人都表示不理解,可是惜萱的父亲,却固执的说:“萱萱,虽然你身为女子,但是父王要你像男子一样学习暗杀术、兵法和用兵之道,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我感觉自己在惜萱面前似乎逊色了很多,忙念了一首诗,并昂起头对惜萱撒谎说是我自己写的。 惜萱愣了一下,笑了笑:“很不错呀。” 我仰起头,脸上满满的写着骄傲。 很多年以后,惜萱才告诉我,她虽没有读过诗,可是我背的那首诗,却是她唯一听过的一首,因为当初,她的父亲便是根据这首诗,为她取的名字。只是,善良如她,并没有戳破这个谎言。 不知是因为对惜萱说谎的愧疚,还是被惜萱的聪明所折服,在那天之后,我和惜萱依旧保持着联系。我们时常通信,后来怕被父亲发现,又改为了飞鸽传书。我没有养过鸽子,惜萱便把她最喜欢的一只蓝色尾巴的鸽子送给了我,我们每天联系,却还是觉得弥补不了不能见面的遗憾。在孤独的夜晚,养尊处优的我更是需要朋友的陪伴,可是我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没有人会愿意让他们的孩子同我交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只有惜萱,可是我们却相隔的很远很远。 惜萱却安慰我说没有关系,她说,我想她的时候,就爬上最高的阁楼,然后点燃一根蜡烛,用一块木板挡在烛光前面再拿开,再挡住、再拿开……这样,烛光闪闪烁烁,她就可以看到。而她也会同样的点燃一根蜡烛,让烛光闪闪烁烁,这样,就像我们的心,从来都没有分开。 就这样,惜萱一直给我遥远而又最诚恳的陪伴。 再次见到惜萱自然又是一年后,惜萱和一年前似乎除了长高了一点点之外,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瘦瘦小小,像个男孩子。许久未见的我们丝毫没有尴尬和拘谨,因为惜萱说过,我们的心其实一直都在一起,可也许是因为我们玩的太过火了,不小心撞翻了一张桌子——那是属于星城城主的桌子。我当时便哭出声来,这可怎么办,父亲是一个十分注重面子的人,若是被他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怕是会狠狠的挨一顿揍。惜萱也很害怕,但她却一直在安慰我说,桌子是她撞翻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并且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应该去怎么应对。 在我的印象里,惜萱的父亲是一个极其严肃的人,要是惜萱担下了全部的责任,怕是会被打得更惨,可若是同惜萱一起承担,也许我们就再也不会有联系,而且,我也会一样挨揍。我知道我很胆小,可是我没有办法。 “发生什么事了么?”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抽泣的回过头,咦,是他?占星族的那个三王子?一年不见,他也还是依然好看。 三王子冷清秋看了看这狼藉的地面,又看了看紧张的惜萱和抽泣的我,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笑了笑:“没关系的,不要哭了。” 说罢,他便走到了他的父亲星城城主身边,低下头对他的父亲说了些什么,星城城主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对身后的随从吩咐了几句。接着,他的随从和冷清秋一起,来打扫这满地的狼藉。 走过惜萱身边的时候,他说了句:“没关系了,你们快走吧。” 惜萱站在原地没有动,我忙扯了一下惜萱,跑到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那个角落。 冷清秋虽然好看,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欣赏的时候。 我惊魂未定,惜萱却似乎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简潼,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哪个?” “刚刚救我们的那个。” “哦,他是星城的三王子,叫冷清秋,听说他的天赋很强,是下一任占星族之王的不二人选。”我回答道。 “真好看,将来我要嫁给他。”惜萱笑着说道,严肃的语气里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我愣了一下,惜萱真好,永远都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惜萱举着一碗百果羹,站在了冷清秋的身后。 “嘿。” 冷清秋应声回头:“是你呀。” 惜萱点点头,递过手中的百果羹:“嗯,这个给你吃。” “谢谢。”冷清秋笑着接过。 “不客气,举手之劳。倒是我要谢谢你。”惜萱说道。 “不客气,举手之劳。”冷清秋有些开玩笑的重复了一遍惜萱的话:“若是你们认错,会被罚的很惨,不是么?” 惜萱甜甜的笑了:“那我可以……” “哥。”冷清秋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个女孩。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惜萱刚想说出这句话,却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冷清秋身后的那个女孩,真的,太漂亮了,她的头发是世上少见的淡紫色,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的时候,洁白的牙齿让人感到很舒服,她穿的衣服并没有多好看,可是让人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 惜萱看着那个女孩的长发,再摸摸自己短短的甚至算得上头茬的短发;又看看那个女孩身上绣花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像是长袍的男式衣服;最后看着那个女孩身上甜甜的气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连男女都辨别不出的感觉……突然间,惜萱什么都不想说,转过头去落荒而逃。 惜萱逃离的样子很仓促,似乎她犯下了一件比撞翻了星城城主的桌子,要可怕的多得多的事情。 那一天,惜萱几乎没再怎么说过话,偶尔的回答,也是心不在焉。 直到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惜萱忽然扭过头来问我:“简潼,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惜萱却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定定的望着远方。 那一年,我七岁、惜萱五岁、而冷清秋九岁。 那以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再见过惜萱。我们的通信一直没有停止过,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出席过灵犀城的聚会。我问她为什么不再出现,她却回答我说,因为她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只有变成更好的人,她才能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才不会让他看轻自己。她说,在那之前,她的父亲总是和她提起梦想这两个字,她和我一样,明白是什么意思,却又似乎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直到遇见了他,她才明白,每个人的梦想其实都不一样,而对于她来说,爱,就是她年少岁月里,最不平凡的梦想。 我十岁的那年,灵犀城里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暗之城的城主马奎贤,率兵攻打了星城。我听父亲说,星城里有一件举世闻名的宝物,叫做冰魄,可以使它的拥有者长生不老,容颜永驻,很多人都想得到,但是却没有人真正敢下手。而暗之城城主马奎贤却不一样,他用计谋使星城的右大臣叛变,成功的攻打了星城,听说那一天,星城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马奎贤的刀下,无一生还。 我心一沉,那一瞬间,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惜萱。惜萱的父亲杀光了星城的所有人,那么,她和冷清秋,还有机会吗? 我一封又一封的飞鸽传书送了出去,却迟迟没有等到惜萱的回复。一直过了好多天,惜萱才对我说:马奎贤说,星城的三王子和小公主逃走了,小公主被他追上杀死了,并没有找到冷清秋。 我皱着眉,思索要回复惜萱一些什么,另一封飞鸽传书翩然而至:他不再是我父亲。 我以为这一次,暗之城攻打星城的事情对惜萱的伤害一定很大,可是,在这一年的灵犀城聚会上,惜萱却出现了。 暗之城这一次攻打星城,打破了灵犀城之间原有的平衡,这一次聚会,马奎贤似乎得意了许多,骄傲了许多,很多人想到了这一点,都不再参与这个聚会。 能躲的人全都躲了,不能躲的也想尽办法推辞。我的父亲作为水韵城的城主,自然是推辞不了的,但是父亲并不想让我参加,打算找个染上风寒的理由搪塞过去。 而就在举行聚会的前一天,我却接到了惜萱的飞鸽传书。 惜萱说,这一次的聚会,她会出席。 我忙找到父亲,我说,我要去这个聚会。 父亲自然是不许的,我也没执拗,却在第二天,父亲走后,偷偷让下人给我收拾停当,溜出了门。 我抵达的时候,难免晚了一些,父亲见我如此的不听话,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却不好发作,想来回家之后应该是免不了挨一顿揍了。台上有个小女孩正在弹琴,黑色的长发如阳光一般倾斜在肩上,比身上的丝绸更为细腻动人,她美的太过精致,纤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时而势如破竹,时而又低声轻语。这个女孩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想来又是哪个城主将自己的女儿带出来,来显示自己教女有方了。 我没空理会这些,焦急的寻找惜萱的影子。 可是没有,我找遍了这个地方,看遍了这个聚会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惜萱。惜萱对我说她会来,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来。是啊,冷清秋还在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现在冷清秋不在了,她又怎么会出现呢? 我心灰意冷,父亲说的没错,这个聚会的确是表面上波澜不惊,而实际上却暗流涌动。马奎贤经过了攻打星城的事情之后,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其他人,则唯唯诺诺,马首是瞻,唯恐哪句话惹了马奎贤不开心,再把自己的城池也给攻了。原本开开心心的聚会,变成了一群人的应付和点头哈腰。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任性了。 “简潼?”身后响起了一个女孩好听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是刚才在台上弹琴的女孩,她近看比远看更美,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就可以生的如此讨人喜欢,将来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吧。 我看着女孩的眼睛,她的瞳仁深邃,像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我恍然大悟:“惜萱?!你是惜萱?!” 女孩笑了:“是。简潼,好久不见。” 说着,惜萱紧紧的拥抱了我,一个拥抱,将我们三年的距离燃烧殆尽。 “惜萱!你太不够意思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我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将惜萱转了好几圈,似乎想要看清,她三年来缺席在我生命中的一切。 惜萱笑了,接着,她给我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那一天,惜萱跟着马奎贤回到家,没说一句话,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向不肯低头的惜萱跪在了马奎贤的面前,说,请求父亲让她做一个女子。她并非不明事理,她知道,父亲让她学习的兵法和用兵之道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强大的武器,她不会放弃兵法也不会放弃暗杀术。但是,在惜萱的眼里,强大却与性别无关,并不是只有男子才能独霸天下,女子也一样可以。不管马奎贤再怎样把惜萱当作男孩来看待,她也终究是个女孩,这是老天注定的,变不成男孩。若是让她做一个女孩,她答应马奎贤,做一个最强大的女子;若是让她做一个男孩,她恐怕只能成为一个不男不女的变态。 马奎贤自然是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思的。惜萱虽为女孩,却比家里那几个男孩,聪明的多、中用的多,只可惜老天不开眼,偏偏让她成为了一个女孩。不过没关系,马奎贤可以让她变成一个男孩,将来和自己一样,独霸天下! 今天,这个丫头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在聚会上有人嘲笑她? 马奎贤忙问惜萱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负了。惜萱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对马奎贤说道:“父亲,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人嘲笑我。我只想按我的意愿去成为我想要成为的样子。你总是和我说,天下就是你的梦想,我却不明白梦想的含义,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梦想就是值得一个人用一生去付出,只为了变成想要成为的那个样子。父亲,请您成全女儿!” 马奎贤一愣,见女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便不再同惜萱理论,拂袖而去。 惜萱知道,自己碰了壁,可是,自己绝对,不会被击倒。 惜萱选择了最偏执的方式,绝食。 绝食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是惜萱这种从来没有挨过饿的高贵公主,可是惜萱却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来。起初,只是有一些饿,慢慢的,胃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咬,在钻,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走路的时候似乎都踩在刀尖上。马奎贤对于惜萱的小儿科,自然是不理会的,过了几天,她坚持不下去,就会自己乖乖的投降,而是,她也不会傻呵呵的一直饿着自己,说是绝食,总会偷吃些什么东西。 一直到第三天,惜萱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马奎贤慌了神,他这才意识到,惜萱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吃,看来这次,这个丫头是要铁了心的追逐那些她所谓的什么梦想。 惜萱朦朦胧胧的醒来之后,马奎贤先是本能的凑上去关心,随即又说道:“算了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再管你了!不过,你要给我记住,暗杀术要照样练!兵法要照样读!”说罢,马奎贤便走了。虎毒不食子,尽管马奎贤□□而又偏执,但是说到底,他还是心疼惜萱。 这是惜萱为了她的梦想,所打的第一仗,而她的付出和努力,却刚刚开始。 惜萱先是开始学习礼仪,吃饭的礼仪、行走的礼仪、入座的礼仪......学习如何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而又落落大方。而请来的先生看到惜萱的那一刻便呆了,她说,惜萱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马奎贤一直把惜萱当作男孩养,也从不据着她的性子,这冷不丁做什么都有了规矩,惜萱还真是不习惯。惜萱自然是聪明的,她选出了最适合自己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大方却又不矫揉造作。单是提升外在美,是完全不够的,每次想起冷清秋替自己认错的样子,惜萱便觉得不管自己变得多好,都是配不上冷清秋的。但是惜萱不愿放弃,她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兵法是让惜萱从小便如此聪明的源泉,但是吟诗作画,却让惜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云端,在那个美妙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登。惜萱最喜欢弹琴,似乎美妙的音符流淌出来的那一刻,惜萱所付出的一切的努力和辛苦都化为乌有。惜萱对冷清秋的感觉,是无法对别人说的,但是,音符却可以恰到好处的聆听她所有的心事,又一次一次的,鼓励她向前。 惜萱听说,冷清秋是占星族中天赋最强的孩子,那么,自己一定不能比他差。因而,惜萱一刻都不敢放弃对暗杀术的修习,又挖掘了自己的潜在属性,开始修习精神属性的法术。惜萱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她只想越来越好,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离冷清秋越来越近。 惜萱这样一努力,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惜萱拒绝出门,所有冷清秋可能出现的场合,惜萱都会找理由推辞。因此,惜萱三年都没有出席过灵犀族的聚会。她不想让冷清秋看到她努力改变的样子,她只想让他看到,自己破茧成蝶之后的样子,至于破茧的过程有多么的痛苦,他从来都不需要知道,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她三年没有见过他,他却一直,都在她的心里。 就在惜萱打算在第四年的时候,以一个新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冷清秋面前的时候,她的父亲马奎贤却下令,要攻打星城。惜萱吓坏了,她求马奎贤,放弃这个攻打星城的念头,只要马奎贤可以放弃攻打星城,她甚至可以按照马奎贤的意愿再做回原来的那个她,做一个男孩,将来像个男人一样独霸天下。 冷清秋,看来我没有这个运气,也没有这个天分去爱你了,如果拯救星城,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那么,不打扰,就是我最后的温柔。 马奎贤自然不会理会惜萱的无理取闹,惜萱这么多年的改变,马奎贤都看在眼里,似乎也不是太坏。即便马奎贤不喜欢惜萱现在的样子,一个孩子是长发还是短发,穿长裙还是袍子,与延年永生,容颜不老相比,马奎贤也是知道孰轻孰重的。正巧现在山河叛变投靠了自己,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 惜萱抓起一把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对马奎贤说:“父亲,你要是去攻打星城,那么我就让你一辈子都看不见我!” 马奎贤假意妥协,却在惜萱放松警惕的时候,用暗杀术轻而易举的,击落了惜萱手中的剑。 “绑起来,关到暗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马奎贤吩咐下人,接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惜萱在没有光亮的房间里,动也不能动,哪怕眼泪已经连成了线,想擦一下都做不到。这一次,父亲攻打了星城,也斩断了她和冷清秋之间所有的可能。惜萱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那种朝着梦想一直一直努力前进,却被别人生生阻断的感觉让惜萱觉得似乎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她想到了死,可是她不能死,她必须要等到父亲回来,她想清楚的知道,冷清秋究竟落得了怎样的下场。如果他死了,她自然不会独活。 马奎贤这一去就是近半个月。 十多天后,马奎贤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气鼓鼓的样子。惜萱顾不上刚被马奎贤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忙凑上去问怎么样了,马奎贤却愤怒的骂道:“这个冷老头,嘴还真硬,我杀了他冷家满门,却还是不肯交出冰魄。不过,以后星城,就姓马了。他那个最小的儿子和那个小女儿跑了,我追了十天,才追上,那个小女儿被我们杀死了,那个儿子见了鬼就是找不到......” 马奎贤那天似乎说了好多话,惜萱却再也没有听进去。真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冷清秋没有死,他还活着,可是,父亲屠了冷清秋全家,他还怎么会爱上自己? “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父亲。”惜萱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转身回了屋。 打那之后,惜萱再也没有管马奎贤叫过父亲,她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马奎贤其实心里还是心疼惜萱的,便强拉着惜萱来参加了这个灵犀族的聚会。惜萱本是不答应的,可是想到,既然冷清秋也不在了,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躲藏的了,不如来见见许久不见的好朋友简潼,也许这样,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听了惜萱的故事,我羞愧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三年来,惜萱一直都在努力着,而我呢?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我真的很怕,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有一天,我和惜萱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吧?惜萱虽然努力,只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却从来都不是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 从那以后,我和惜萱经常见面。这一次,父亲再也不觉得同暗之城的人接触是一种耻辱,相反,他倒是鼓励我,多和惜萱相处一番,要是万一哪天马奎贤心血来潮又想攻打水韵城,也许我和惜萱的友谊,还能救水韵城一命。而马奎贤,为了让惜萱开朗一些,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阻挠。 惜萱虽然和冷清秋再也没有可能,可是惜萱却没有放弃她的努力,我很奇怪的问她为什么,她淡然的笑了笑,说,也许梦想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触碰不到的吧,但是这并不是停止前进的理由,也许,梦想的存在,并不是一定要拥有,而是因为觊觎着这个梦想,才让自己变成了更好的人。 我没说话,却清楚的知道,即便与冷清秋已经再无可能,惜萱却还是做不到,停止爱他。 父亲的推断是对的,马奎贤征战的脚步,在攻打了星城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而似乎是怕再伤了惜萱的心,水韵城幸免遇难。整个水韵城面对暗之城的时候,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只有我是例外,在惜萱面前,我从来都不需要伪装。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虽然看上去,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可是事实上,我和惜萱过的都不好。我们水韵城虽然没有遇难,却依旧陷入了对暗之城俯首称臣的僵局,甚至有一点自动投降的意味,我每一天都生活在这种患得患失里,生怕哪天醒来,就失去了家,更怕,哪天醒来,就失去了我唯一的朋友惜萱。 惜萱的情况并没有比我好,她依旧每天按照自己的方向约束自己,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马奎贤每攻下一座城池,惜萱的眉头便又皱紧一分,她对马奎贤很失望,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再担心,冷清秋现在在哪里,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一眨眼又是四年。 后来的某一天,听说马奎贤的军营里,来了两个战无不胜的士兵,一个叫逍游,一个叫灵魂。他们的表现太过于出色,封号也越来越高,最后,连马奎贤也不得不亲自召见他们。 在那之后,逍游和灵魂成了马奎贤的贴身属下,后来,又因为马奎贤的左右护法妄图谋反,被马奎贤处死,逍游和灵魂,便又一次的升官加爵。 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一个人是怎样拥有了自己不该有的,有一天,便会怎样的如数奉还。 这一切,即便过去了很久之后,都依旧是六大灵犀城中,最大快人心的故事。 据说,那一天,天空灰的像哭过一样,左护法灵魂跌跌撞撞的跑进马奎贤的房内:“大人!不好了!右护法逍游叛变了!已经带兵,攻到城门口了!” “什么?!山河呢?!”马奎贤立刻问道。 “回大人,山河大人已经被俘虏了。”灵魂低着头回答。 “完了......完了......”马奎贤的心底涌起了一阵绝望。 灵魂却微微一笑:“大人,还没结束呢。” “你还有办法?!”马奎贤急切的问道。 “不,我还有噩耗。”灵魂似笑非笑的抬起头。 “噩耗!噩耗!还能有什么噩耗!”马奎贤急得团团转。 “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当真忘了我是谁了么?” “你是谁?”马奎贤突然紧张起来。 “当初你屠了我们冷氏一族满门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还会站在这里,回答你这个问题吧。”灵魂笑着说道。 “你......你是他的儿子......那个我们始终都没有找到的?!” “不错。” 世界上的一切总是那么的可笑,我想,马奎贤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还是相同的人物和情景,只是,这一次,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刚好相反。 在很久的后来,所有人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还带着一种大快人心而又幸灾乐祸的情绪,马奎贤这些年作恶多端,趾高气昂,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恨不得他去死,除了我。 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比我更加的左右为难。 冷清秋学着当年马奎贤的样子,把马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拉到了厅堂,从下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砍头。 我听父亲说,那一天,马府上下,哀鸿遍野,地上的血,粘稠的连脚都抬不起来。 我一屁股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着,惜萱,惜萱你在哪里,你现在还好吗?若是你真的死在冷清秋的刀下,你还会带着年少时,憧憬爱情梦想的笑容吗? 冷清秋占领马府大概半个月后,一只鸽子落在了我的窗前,我忙凑上去,把鸽子腿上的纸条取下来,会给我飞鸽传书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简潼,我是惜萱,安好勿念。 我在蓝田客栈,盼相见。 我愣了一秒,匆忙向外跑去。 父亲却拦住了我,马奎贤已死,现在对我们有威胁的,不再是马奎贤而是冷清秋。惜萱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依旧是冷清秋的敌人,同她接触,就等于同冷清秋作对,这对于水韵城的存亡,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走茶凉吗?我用尽全力甩开父亲的手,跑出门去。 蓝田客栈里,惜萱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补上了我道听途说的一知半解。 马奎贤虽然为人粗暴,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君主,但他却是一个好父亲。在紧要关头,马奎贤知道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因此,他趁冷清秋不注意的时候,将惜萱塞进了柜子里。惜萱是他最爱的孩子,也是最聪明的孩子,他本希望惜萱有一天可以替自己报仇,可当看到马府上上下下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自己只希望,惜萱可以平安的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惜萱躲在柜子里,狠狠的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一直恨马奎贤,这个残暴偏执的男人,她甚至不愿意叫他一声父亲,可是直到这一瞬间,她才发现其实她是爱他的,他小时候让自己骑在他的肩上,带自己捉蝴蝶,这一切惜萱到现在都忘不了。惜萱突然很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啊!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对父亲说起呢?为什么自己喜欢冷清秋,却不敢明明白白的让父亲知道呢?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清楚的让父亲知道她的心意,那么父亲是不是也就不会攻打星城?一切是不是也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只是,一切,似乎都是到最后才明白。 而冷清秋,尽管好多年没见,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俊美,不,是比以前更美了。他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的翘着,尽管是以一个胜利的复仇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上挑的嘴角似乎还是在笑。他的下巴有些尖,却棱角分明。这样的一张脸,若是生为女子,必定是祸水红颜,而他偏偏为男子,于是多了几分俊美邪魅的气息。 惜萱的心里有一种特别复杂的情感,为什么?这个男人杀了自己的父亲,还要杀了马府的所有人,自己却还觉得,他是这么的漂亮?而自己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这样无止境的杀戮,又究竟是谁的错? 是我,是我。 黑暗里,惜萱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啜泣,尽管死死的咬着手臂,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聪明如冷清秋,自然是听到了惜萱的哭声,他一步一步的,向惜萱藏身的那个柜子走了过来。 看着冷清秋的脸,惜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冷清秋,死在你的刀下,是我的宿命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就这样杀了我吧,只是我求你,从今天之后,就放下这一切的恩怨,好么? 惜萱确定,尽管隔着柜子,可是冷清秋还是透过柜门的缝隙看见了自己。冷清秋在原地愣了三秒钟,随即喝住了正在杀人的手下:“住手!” “王。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这些人不除,必定养虎为患。”那个化名逍游的男人对冷清秋说道。 “别说了,我意已决。”冷清秋却笃定的打断了那个男子的话:“这个、这个、这个......拉出去砍了,其他人放了。”冷清秋吩咐道。 “......是。”男子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 又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喜的是,惜萱平安脱险,冷清秋并没有杀了所有人,善恶不分。而悲的是,冷清秋杀的那些不听话的人,刚好,都是惜萱的兄弟姐妹。 惜萱终究,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惜萱只得找了间客栈住下,接着,给她唯一能求助的朋友简潼,发了飞鸽传书。 我听完惜萱的故事,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很久很久,都没有舒展,我问惜萱:“惜萱,你现在还爱他吗?” 惜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简潼。真的,我不知道。” 我没再问惜萱,也没再劝惜萱。我知道,那么深的爱着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呢?要怪,就只能怪惜萱的命不好,最爱的人,变成了最后伤害她最深的人。 临走的时候,我偷偷留下了我带来的全部的钱,我知道,惜萱现在需要钱,可我从来都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成债主和欠债的关系。 回到家,我便接到了惜萱新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由于父亲的限制,和为了惜萱的安全着想,在那以后的很久,我都没有见过惜萱,也没有联系过惜萱。而冷清秋的消息,却从未间断过。现在的冷清秋,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微笑着代替我和惜萱认错的男孩,而是一个有着强大力量和野心的掠夺者。他在暗之城,感受到了胜利与征服的快乐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和当年的马奎贤一样,四处征战,享受着坐拥天下的快感。我开始回想起当年父亲说过的暗之城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这样的话,也许事实的确如此吧,不然为什么,每一个暗之城的首领,都想要一统天下呢?只是,冷清秋比马奎贤更甚,马奎贤只是空有洗上野心的横冲直撞,而冷清秋却是有勇有谋,精兵良将,加上自身法力高强,因而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只是这一次,我也没能幸免。冷清秋率兵攻进了水韵城,水韵城抵挡不住,就此沦陷。 父亲的及时臣服缴械投降让水韵城减少了不必要的流血和死亡,却也让父亲背上了一个窝囊废的称呼。当晚,我偷偷的溜了出去,去蓝田客栈里找惜萱,我把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惜萱。我记得那天,惜萱始终没有说话,却一直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在地板上流淌出一朵朵的小红花。 最后,我问惜萱:“惜萱,你还爱他吗?” 这一次,惜萱还是摇了摇头,却说:“不爱了。我不爱他了,我恨他,恨之入骨。他给予我们马家的,我早晚有一天会如数奉还。” 惜萱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决绝,我舒了一口气,尽管惜萱的决定是恨,可是至少,惜萱不用再自己折磨自己,困在自己密织的网,走不出去。 可是我忘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而有很多时候,爱的越深,恨的才越深。 惜萱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她开始了她的复仇。她知道现在的冷清秋最想要的是什么,就是天下,她用天下做以诱饵,一定可以让冷清秋上钩。加上冷清秋现在的良知还没有完全泯灭,正好可以作为惜萱设下的陷阱。 惜萱让我探听出了冷清秋下一步的目标。我告诉惜萱,下一步,冷清秋打算进攻皇宫。惜萱便在冷清秋去往皇宫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下来,看冷清秋离自己越来越近,惜萱突然跳了出来,站在冷清秋的面前,眼里没有一丝畏惧和恳求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要买支花吗?” 冷清秋皱了皱眉头,转身对他身后的那名男子说道:“惊鸿,把她的花都买下。” 叫惊鸿的男子更是感到有些意外,似是不相信狠心征战天下令百姓民不聊生的冷清秋竟然会对这个卖花女有着一丝丝的怜悯。 惜萱知道,她已经赢了一半了。 也许是上天都有心帮惜萱一把吧,没过一会儿,天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出兵征战之人,是最讲求这种天气带来的寓意的。若是一意孤行,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冷清秋是占星师出身,对于这种东西,怕更是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奉。 果然,冷清秋没有继续一意孤行,带着手下,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冷清秋路过了一个茶楼,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体恤他的手下的,想到这一路,他的手下们一路走走停停也很是辛苦,便带着他的手下,进茶楼休息一下。 而在那里,惜萱早已算计好,在这附近只有一个茶楼,冷清秋要是想要休息,一定会选择那里,因而,她早就做好了埋伏。 冷清秋进门的时候,刚巧看见惜萱抱着一把琴在茶楼里穿梭。惜萱故意打翻了茶,洒在一个富家公子的身上,那富家公子一看上去,便是那种为富不仁的纨绔子弟,他紧紧扼住惜萱的手腕,他不缺钱,惜萱要是想全身而退,怕是要付出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了。 惜萱感受着手腕上弱鸡的力道,心里有些好笑,却装作挣脱不开的样子:“放开我!”惜萱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冷清秋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却并不是要刺中眼前的男子。 “如果,我说不放呢?嗯?”纨绔子弟的语气让惜萱感到很恶心。 惜萱打算让纨绔子弟尝尝自己的厉害,小臂灵活的向纨绔子弟的大拇指的方向划了一个圈纨绔子弟不但握不住惜萱的手,同时大拇指被挫伤,吃痛之下,不得不放手。 而同时,纨绔子弟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惜萱的脸上:“妈的!来这种地方唱曲儿,装什么纯情!” 惜萱刚想还嘴,却发现,她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将自己护在身后。他的背不算强壮,却恰到好处的,为她抵挡住了一切。 很久以后,惜萱才告诉我,那一天,冷清秋站在她面前的那刻,她心中仅剩的那一点仇恨,便融化了,只是,她用了太久的时间,去确认这一切。 冷清秋指着纨绔子弟的鼻子:“滚。” 纨绔子弟丝毫没有把冷清秋放在眼里:“你又是什么人!” 冷清秋没回答,一截光刃抵在了男子的脖颈。 冷清秋的这个招数,惜萱再清楚不过,这是暗之城中最基本的暗杀术,她从小便开始修炼,出招的速度,却怕是比不过冷清秋。 惜萱有些退缩,她怕自己敌不过这个天才般的男子,又或者是,她不忍再去算计这个男子。 惜萱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冷清秋已经转过来,看着自己的脸。 “谢谢。”惜萱忙说道,顺便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种说谢谢的方式似乎不太对,你没事吧?”冷清秋开了个玩笑。 “没事。”惜萱摇摇头。 “那就好,不过,你的嘴角似乎流血了。” “没事,一点小伤。”惜萱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下,现在的她不太想和冷清秋说太多的话,她怕下一秒,她可能就会说出来,冷清秋,你还记得我吗? “你怎么不回家?”冷清秋突兀的问惜萱道。 “我没有家。”惜萱低下头,神色有些复杂。 冷清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来这里卖花、唱曲,怕并不只是为了钱吧?” 惜萱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她只能继续下去,带着些再无隐藏的决绝:“没错。” “为什么?” “为了你啊。”惜萱笑笑,冷清秋,这也许是我对你说的,第一句真话吧。 “你该知道我的身边并不缺人。”冷清秋饶有兴趣的看着惜萱。 “我知道,但是我总觉得,我总有些什么,会是别人做不到的吧。” “你能做什么呢?金钱,只要我想要,整个庸赋的钱都可以是我的;美女,目前还没有什么美女,值得我动心;其他什么美食、绫罗、绸缎就更没有提及的必要了。”冷清秋似乎对连一个纨绔子弟都对付不了的女子说出这番话来有些怀疑,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和惜萱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可是,有一样东西是你没有的。”惜萱看着冷清秋的眼睛。 “你么?” “天下。”惜萱一语中的。 冷清秋愣了一下,走出了茶楼,反身把惜萱拉上马:“走。” 马在路上疾驰着,惜萱靠在冷清秋的怀里,尽管风声很大,她却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亦或,是自己的心跳声。 “那你呢?这样的处心积虑,你想要什么?”冷清秋突然问惜萱道。 “你啊。”惜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开了个玩笑,而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需要打着玩笑的名义,才敢说出自己的心事呢? “母仪天下么?” “算是吧。” “你叫什么?” “惜萱。” 再简单不过的几句对话,却险些让惜萱泪如雨下。冷清秋,哪怕一年以前,这都是我唯一的愿望和梦想,可是现在,你让我究竟怎样才能面对你? 惜萱成功住进了冷清秋的府邸,在那里,惜萱给了我一封飞鸽传书:简潼,我想我的计划成功了,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那种报复的快感?相反,却是痛苦不断的交替着。我究竟怎样做,才能死心? 冷清秋似乎并不相信一个小丫头可以轻而易举的帮他得到天下,却有着些拭目以待的意味,想看看惜萱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而惜萱的骨子里却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格,冷清秋越是不相信自己,她便越要做出一些什么,给冷清秋看看。据她所知,皇宫中皇上最器重的固然是太子,而太子却始终烂泥扶不上墙,相反,四王子却有勇有谋,六王子和八王子也算年轻有为。想要占领皇宫,硬闯怕是不行,可若是能让太子成为冷清秋的傀儡,然后一步一步的除掉六王子、八王子和四王子,一切恐怕会顺理成章的多。 惜萱,你虽是女子,我却还是要让你修习兵法,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惜萱突然想起了在她小时候,马奎贤对她说的最多的那句话。 只是,父亲,对不起,你教会我的兵法,我却要用来帮助我的杀父仇人。 惜萱知道这一切似乎有些可笑,可是,惜萱没有办法选择,或者说,她太早便做出了这个选择,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 也许是老天看惜萱在该爱还是该恨的这个选择中徘徊的太过于艰难,于是,他帮助惜萱做出了这个选择。在惜萱来到冷清秋府上大概半个月之后,冷清秋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连一阵冷风吹来,都会感染风寒,不管穿多厚的衣服,都无济于事。冷清秋的左右护法,惊鸿和子桓给他请了无数的名医,却都束手无策无济于事。没人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而发生,而占星师又从来都不能为自己占星,因而只能抱着绝望,一天一天的等待下去。冷清秋待惜萱很好,但惜萱这段时间却充当了丫鬟的角色,一直都在冷清秋的身边照顾他,身为旁观者的惜萱看的很清楚,冷清秋早已虚弱不堪,也许某一天,这个躯壳便会突然间的分崩离析。 惜萱却还是在犹豫,她不知道是希望这个男人就这样死去,好让这一切的恩怨一笔勾销,还是怕他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人之将死,才发现曾经追求的那些功名利禄都不过是一捧黄沙,有很多时候,人只有死一次,才能看清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才最重要,冷清秋也不例外。他终于发现,他在曾经的目的之外,又做了很多和那个残暴者一样的事情,如果说,让他现在死去,那么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他的妹妹,而不是没有攻下某一座城池。 终于,冷清秋叫来了惊鸿和子桓:“把除了星城和暗之城之外的城池,全部退兵,交还给原有的统治者。” “王,万万不可,这是我们用尽多少的努力才打下的天下啊!” “就这样做吧。” “……是。” 就这样,冷清秋从六大灵犀城中全部退了兵,除了星城和暗之城,其余城池里,再也没有俘虏和侵略。 而我,也就这样的搬回了我的家。 水韵城还是那么美,却似乎蒙上了一丝哀伤。 但是故事却还没有结束,冷清秋的嘱托,也还没有结束。 “如果我死了,子桓,你便是暗之城的王。惊鸿,星城就交给你了,找到我们占星族的冰魄。”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惊鸿变了脸色:“王,你说什么?冰魄,不在您这里?” 冷清秋无力地笑笑:“当然不在,当年我把它交给了夏晚,夏晚死了,冰魄却失踪了。” “难怪您会生病。”惊鸿若有所思。 “怎么了?” “冰魄是我们占星一族的宝物,历来都是在占星族的王手中。冰魄只有一个功能,便是永生。因了占星师一生参透太多天机,越是灵力高强的占星师,寿命便越短。我一直以为冰魄在您手中,没想到您是把冰魄交给了夏晚小姐。”惊鸿绝望的摇着头。 “那么我终究还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惊鸿,我还有多久。” 惊鸿沉重的呼了一口气:“应该超不过三个月。” 三个月么?那就这样吧。冷清秋笑了,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 惜萱把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却没有说话。冷清秋,我才不会让你这么安逸的死,你欠我们暗之城的,我要你血债血偿! 这是惜萱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夜里,惜萱拿着一把匕首,偷偷潜进了冷清秋的房间。 从门口到冷清秋的床,只有短短七步。 而惜萱每走一步,却都踩着回忆。 第一步,冷清秋对她笑笑,说,若是你来承担,会被罚的很惨,不是么? 第二步,惜萱看着冷清秋的侧脸,对我说:他真漂亮,我要嫁给他。 第三步,是惜萱跪在马奎贤的面前说,请您让我去走我想要走的路。 第四步,是马奎贤大笑着说,等抢到了冰魄,世界就是我的。 第五步,惜萱咬着牙,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父亲。 第六步,冷清秋带着惊鸿,两个人便令暗之城分崩离析。 第七步,是我在蓝田客栈对惜萱说,惜萱,冷清秋占领了水韵城,现在,我和你一样无家可归了。 终于,站在冷清秋的床前,惜萱举起了刀,当她的刀落下的时候,便会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爱、所有的恨。 就在惜萱的匕首还差一寸就可以刺进冷清秋的心口的时候,却颓然的放开了,匕首“当啷”一声落到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惜萱靠着冷清秋的床,一点一点的蹲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哪怕自己已经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他的温柔、他的好、他的挺身而出,强迫着自己只想着冷清秋在自己面前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的样子,强迫着自己只想冷清秋四处征战,铁骑踏平一座又一座城池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冷清秋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冷清秋为自己承担过错的样子、冷清秋明明看见了柜子里的自己却放了所有人的样子,总会如此不听话的自己跑出来? 终究,自己还是下不了手。 终究,自己还是做不到停止爱他。 “怎么不下手,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不是么?”黑暗里,冷清秋的声音穿透了惜萱的耳膜。 惜萱惊恐的站起身来:“你没睡着吗?” 冷清秋没说话,下床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灯光下,惜萱的泪水在脸上肆意的蔓延着。 “睡不着,或者说是不敢睡着。”冷清秋虚弱的扯扯嘴角:“卖花、唱曲、用整个天下做以诱饵,等的不就是亲手杀了我么?怎么,到最后的关头,又心软了么?” “你都知道?”惜萱难以置信。 “是,我都知道。” 惜萱的出现并不高明,从她出现的第一秒钟,冷清秋便认出了她的那双眼睛——那双在冷清秋打算杀了马奎贤府上所有人的时候,出现在壁柜里的那双无助却坚定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开始,冷清秋便知道,惊鸿说的是对的,如果放了这群人,那么总有一天,壁柜里的这个女孩,会像当初的冷清秋一样,卷土重来。但是他不怕,相反,他最喜欢的就是接受挑战。当惜萱以一个卖花女的姿态出现在冷清秋的面前的时候,她笃定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可她却忽略了,作为一个独霸天下的占星师,在她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刹那,他便读懂了她的心思。 她在说:就是这个人杀了我的父亲,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于是,接下来的茶楼卖唱、故意在冷清秋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又轻描淡写的一语抛出他那时最为在意的天下,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冷清秋从一开始便了解惜萱的心思,却并不戳破。他只想看看惜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冷清秋眼里,惜萱的那一句“要我”,并不是要他这个人,而是想,要他的命。 冷清秋故意把惜萱留在我身边,与惊鸿和子桓商量事情的时候也从来都不避着她。与其说冷清秋想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倒不如说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冷清秋却怎样也算计不到,因为没有了冰魄,作为占星一族灵力最强的占星师,冷清秋注定活不过他的二十三岁。 包括惜萱进门的时候,冷清秋其实也是准确的洞察了这一切的,他笃定惜萱总有一天会来找自己复仇,却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惜萱却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怎么?下不去手么?”冷清秋笑笑:“我来帮你好了。” 说着,冷清秋拾起床边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去。 “不要!”惜萱大喊着扑过来。原来,惜萱终究还是没能忘记冷清秋,尽管他灭了惜萱的全家,尽管他也偏执的想要追逐什么功名利禄,尽管他让惜萱感到失望,可是,惜萱却还是做不到不爱他。爱一个人很难,放弃一个人更难,因为对于惜萱来说,爱就是她全部青春岁月里的英雄梦想。 “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是不是很可笑?”惜萱自嘲的笑笑。 “还好。”冷清秋把划伤的手腕背到身后。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什么恨你的资格。也许从你走到壁柜前面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恨你了。”惜萱顿了顿:“我知道我爹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我并不明白你和我爹有什么仇什么怨,可是不用想我也知道,定是我爹的野心又驱使着他办了错事。我知道那天你放了我们已经是一种恩赐,可你接下来做的事和我爹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再也给你想不到什么借口,于是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复仇。” “可是我出现在你面前那天,你买下了我所有的花,我看着你的眼睛,忽然又不忍心恨你了。我还是依计出现在茶楼,用你最在乎的天下作为诱饵,做说不清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单纯的想再见你一面。”说到这里,惜萱故作轻松的站起来甩了甩头发,如果这一生,终究是爱不到你,那么,也许下一世,我们还可以在见吧:“我是真的低估了你呢,没想到从一开始你就看穿了我的计谋,恐怕我也没有机会再留在你身边了。那么,保重咯。”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你忍心杀我怎样?不忍心杀我又怎样?”说着,冷清秋举起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腕,血顺着伤口缓缓的流出来,滴落在地上,却像是盛开在春天的灿烂的粉色桃花。 惜萱捂着嘴后退着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你的血的颜色……” 冷清秋笑笑:“所以说,这个赌,我打或不打,都没有差别。” 惜萱拾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里掂量着,忽的,却说:“要死是么?好,我陪你!” 说罢,惜萱举着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心口。 “滚开!”冷清秋伸出右手,死死的握住惜萱刺下去的刀,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惜萱“铛”的一声扔了匕首,眼泉霎时喷涌而出。她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单相思,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在她爱着冷清秋的时候,冷清秋也一样的爱着她。 “我十二岁那年,你父亲为了得到我们占星族的宝物冰魄,杀了我们冷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我二十岁那年,为了报仇,杀了你父亲,和你家几个对我有威胁的下人,不知道,算不算扯平了。”冷清秋无力的笑笑。 惜萱知道,冷清秋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去解释的人,而这一次,冷清秋的解释,又能不能算是在告诉惜萱,她在他的心中,其实很重要呢? 惜萱没回答,径自吻上冷清秋薄凉的唇。 不再去想那些曾经的恩怨,也不再去想究竟会不会有明天。她爱他,他也爱她,就这样,好好的在一起吧。 那天晚上,惜萱倚在冷清秋的怀里问他:“如果我走了,你会一直撑到我回来吗?” 冷清秋笑笑:“不知道,也许会吧。” “答应我,等我回来。” “好。”冷清秋点头。 第二天天还没亮,惜萱便带着子桓离开了星城,她并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她只知道,绝不能让他,缺席自己的生命。 惜萱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惜萱找遍了九国所有的门派和所有可能知道修仙者传闻的地方,就连茶话楼也不放过。为了争取时间,惜萱和子桓这一个月来所有睡觉的时间都是在马背上渡过的,吃饭也都是在马背上草草的噎两口馒头,如此劳累的奔波让两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瘦了整整一圈,而身材本就纤瘦的惜萱,更是瘦到只剩下皮包骨。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惜萱打探到,在云锦的华凌派,有两个人会一种法术,叫殉难。殉难术是一种禁术,是将一个人原本的阳寿缩短到二十年,同时给受术者增加二十年的寿命,而这个法术必须的要求就是,需要两个人都处在自愿的状态。 别说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用一生的时间去寻找,又有谁会愿意呢?只有这一种办法了,二十年,已经算是一个恩赐了。就这样,把我的生命分给他二十年,但愿这二十年之后,我们携手走向死亡的时候,依然彼此爱着。惜萱在心里做了决定。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惜萱的飞鸽传书:我想,牵着他的手,即便是迎接死亡也没有关系。 然而冷清秋自然不会允许惜萱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他,即便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却还是坚决不同意惜萱的想法,若是惜萱执意如此,那么他便用占星族最为残忍的*术,永远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已经不确定能不能给惜萱一个未来,但是至少,不能让惜萱因为他,而放弃了未来。 那一天,冷清秋当然没死,不然,怕是我也没有机会在这里讲这个故事了。其实惜萱的运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她连冷清秋都可以打动,又有什么是她打动不了的呢?我想,一定是惜萱的爱打动了老天,因此,老天给了他们另一个重生的机会。冷清秋运起*术的一瞬间,剜月准确的辨别出了这是占星族的强*术,进而,她了解到,冷清秋是占星族最具天赋的修炼者,而她,刚好需要这样的修者,为她卖命。 冷清秋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剜月的条件:为她卖命,同时,她无限期的为他续命。 冷清秋从不惧怕死亡,也从不会为了苟活而出卖自己的灵魂,他只是,想再多一些时间,去拥抱那个女子。 我已经记不清,我有多久,没有在灵犀城的聚会上,看见冷清秋了。我想,若是这些年他一直存在的话,怕会是这聚会上最亮眼的一个。而这一次,冷清秋却补上了这么多年缺席了的所有瞩目,因为,他把这次的聚会,变成了他和惜萱的婚礼。 这是惜萱的意思,既然她是在这个聚会上决定了她的梦想,那么,就在这个聚会上,让她的梦想圆满吧。 惜萱发出的第一张请帖,便是给了我。 我挑选了我最满意的一套衣服,出现在了惜萱的婚礼上。惜萱忙着在屋里梳妆,倒是冷清秋迎接了我。 看见我的一瞬间,冷清秋原本笑着的脸庞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最好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惜萱。” 我觉得有些好笑:“伤害她的人是你吧。” 冷清秋笑了笑:“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刚想说些什么,惜萱便从屋里走出来了,她一袭红衣,像是最耀眼最芬芳的一丛牡丹。 “你们在说什么?”惜萱微笑着问道。 “说我会永远爱你。”冷清秋轻轻一吻,落在惜萱的脸颊。 回应他的,是惜萱明媚的笑。 而我,真的很替惜萱高兴。惜萱总是说,爱就是她所有的梦想,我很高兴,她实现了这个梦想。 在这个世界上,能与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在一起,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那个男子,也那么深的,爱着惜萱。 惜萱和冷清秋成亲之后,便搬去了华凌山。尽管我从没有去过云锦,不过华凌派这个词语,不管对于哪一个修炼者而言,应该都不陌生,那是一个高深却又神秘的地方,因而我和惜萱的感情虽一如从前,可联系却不可避免的少了。偶尔,我会接到惜萱的飞鸽传书,知道彼此过得很好之后,便也再无多言。 作为剜月最器重的手下,冷清秋几乎每天都要去执行任务,短短一年时间,便将九国都跑了个遍。相比之下,留下来陪惜萱的时间,则少了许多。这样的生活并不符合冷清秋的设想,他留下来苟延残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执行什么无休无止的任务,而是为了爱那个他最爱的女子。剜月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是绝对不会去背叛的,可是,他也不能离开惜萱。惜萱倒是好脾气的笑笑:“我和你一起去不就好了?” 冷清秋却眉头紧皱,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不想再看惜萱在路上的颠簸。 最后,冷清秋才决定,每隔几天,才带着惜萱出去一次。 在他们路过水韵城的时候,我见到惜萱一面。惜萱比以前胖了不少,冷清秋虽然忙,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惜萱,也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惜萱,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两个人都是彼此的唯一。 我听着惜萱的故事,竟隐隐的觉得羡慕。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再见过惜萱。 后来的后来,惜萱给我发了一封飞鸽传书,她说,她怀孕了,还没有告诉冷清秋,不知道冷清秋会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句话,我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惜萱语气里的喜悦。她一定清楚的知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冷清秋都会很喜欢的吧?因为,冷清秋是那么那么的爱她啊。 可我没想到,我终究没有等到惜萱的孩子的出世,相反,我等到了惜萱的死讯。 某一次,惜萱依旧跟着冷清秋一起出去执行任务,那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先派人绑了惜萱来做以要挟。冷清秋看着惜萱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候,眼里像是着了火,却把剑扔在地上,对那个本该死在冷清秋剑下的男人说:“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男人十分警觉。 冷清秋没说话,将剑踢到男子脚边。 男子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在江湖上久闻冷清秋大名,一言九鼎,君子一言,我相信你。你护我周全,我定会放了你的女人。” “你放了她,我便答应护你周全,否则,即便我不杀你,在华凌山,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可以杀你,除了讨好我,你似乎没有什么权利和我讲条件。若她死了,我不过失去一个女人,而你却是失去了一条命。”冷清秋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将关节握到发白的手指,足以暴露了这个女人远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冷清秋,我相信你。” 接着,男人给惜萱松了绑。 冷清秋忙把惜萱搂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惜萱倚在他的怀里,用力的摇着头。 冷清秋将惜萱护在身后,接着将右手幻化出的光刃直接刺进了男人的心口。即便是惜萱,也从没见过冷清秋这么快的速度,而男子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死亡的一瞬间,惊恐还依旧停留在脸上。 “放了你对我来说其实无关紧要,只是你不该用我最在乎的人做威胁,我不会允许任何伤害过惜萱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冷清秋恶狠狠的丢下了一句话,转身抱住了惜萱。 这一秒,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抱着的是他的全部。 “原谅我刚才说了违心的话。” 惜萱也紧紧抱住冷清秋:“我知道。” 这件事情,惜萱自然是有同我讲过的,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冷清秋对于惜萱被绑架的事情缄口不言,只对剜月说任务很成功,可剜月终究还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而常年奔波着执行任务的冷清秋,根本就做不到永远把惜萱拥在怀中。 在冷清秋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剜月把惜萱叫到了暗房。 心狠手辣的剜月,从来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她的利益的人,在她的身边。 她说:“你应该知道,冷清秋的二十年又快到了吧?作为我的手下,我不希望他有软肋。有弱点的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陷阱,所以如果这个人不值得我再去利用,我也就没有救他的必要了。” “而他,冷清秋的弱点,就是你。” 惜萱笑笑:“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识相点,喝了这杯毒酒,我保证你死的不会有一丝痛苦。而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喝便是。不过,在这之前,可不可以允许我写一封信?”惜萱云淡风轻的笑笑,若是冷清秋死了,即便剜月可以放过自己,自己也不会独活了,倒不如,让他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爱从来都是自己求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珍惜,能得到这么多,已经足够了。也许不打扰,就是她最后的温柔了吧。只是,可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剜月既然连她都接受不了,又怎么会允许这个孩子来拖冷清秋的后腿呢? “真是个识相的姑娘,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你的暗杀术的,只可惜,冷清秋太过优秀,我也就只能选择牺牲你了。”剜月笑笑。 惜萱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惜萱死的一瞬间,在外执行任务的冷清秋不知为什么,心口突然一痛,险些跌下马来。 冷清秋赶回到惜萱身边,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冷清秋抱着惜萱看大夫,大夫只说:“请冷主节哀。只是可惜了,惜萱姑娘与她腹中的孩子。” 冷清秋亲手埋葬了他最爱的女人,在惜萱的葬礼上,冷清秋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和力气,在那以后,他便疯了。 那之后的冷清秋每天只知道喝酒,喝醉了酒睡着了,醒了之后就抱着酒坛喊着惜萱的名字,然后继续喝酒,似是这样,惜萱才从未离开。 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都陪在冷清秋的身边。惜萱是我最好的朋友,冷清秋是惜萱唯一的爱人,既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惜萱应该是希望我能留在冷清秋的身边,替她安慰他的吧。 我陪着冷清秋的那段时间里,冷清秋几乎都是处于喝醉的状态,即便是短暂的清醒,也很快便会再次睡着,我甚至不确定,他都没有注意到我一直在他身边。直到最后一次冷清秋的清醒,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清醒。 他看清是我,粗暴的拖住我的一条胳膊将我推出门外:“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你干什么!”我甩开他的手,却不依不饶。 “为什么?简潼,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这并不是你伤害惜萱的理由。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只有惜萱。惜萱把你当朋友,你在背后做了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你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了,尽管惜萱已经死了,可是我永远都只爱她一个,别以为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日久生情,你只会让我恶心。”冷清秋决绝的说道,接着转身进屋继续拿起酒坛,任凭我在背后怎么喊怎么叫怎么骂,都不再给我回应。 我终于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我做的无用功。 冷清秋说的没错,我喜欢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他,甚至比惜萱更早。可是我没有惜萱的魄力与勇气,没有那种为了一个人甘愿改变一切放弃一切的决心,我把对他的爱变成了我自己做的梦,变成了我每天奢望他也一样会爱我的幻想,变成了我自己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这个秘密,冷清秋不知道、惜萱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从来都不担心冷清秋是不是会爱我的这个问题,甚至在惜萱对我说她喜欢冷清秋的时候,我也是从来都没有担心过的。因为我的父亲和冷清秋的父亲历来交好,等我到了适婚年龄,便找父亲去星城提亲,不管冷清秋是否愿意,作为星城未来的王,他避无可避。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快。 尽管我三年没有见过惜萱,可是我却并不是从来不知道惜萱的样子,我惊讶于她的改变,也害怕于她的改变,因此,我头一次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别人,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我把事情和父亲全盘托出,从我第一次见到冷清秋、喜欢上冷清秋、再到认识惜萱、得知惜萱也喜欢冷清秋……父亲笑着听我说完,却皱起了眉头,父亲对我的眼光很满意,占星族的三王子也是父亲所喜欢的,而对于惜萱,父亲却觉得这个小丫头和马奎贤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这个世界上的掠夺者。父亲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父亲告诉我,他会帮我想办法。 可我没想到,父亲的方法,会是如此偏激。 第二天,父亲便找到了星城的右护法山河,父亲曾有恩于山河,因此要求山河做一些什么事,并没有很困难。在父亲的威逼利诱之下,山河答应投靠马奎贤。接着,有关占星族传家宝物冰魄的消息不胫而走,然后,马奎贤攻打星城,更是顺理成章。 那一瞬间,我笑了,我知道,冷清秋与惜萱,这辈子再无可能。 后来,惜萱依旧没有放弃,冷清秋却报了家仇。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帮我,而是一石二鸟的想要顺便除掉马奎贤。只是父亲千算万算,却还是算不到,得到了暗之城的冷清秋,从此也踏上了侵略各个灵犀城的道路,而且比马奎贤更甚。 就像,我也没有算计到,到最后,惜萱竟然还会和冷清秋走到一起。 惜萱决定去找冷清秋报仇的时候,我差点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以惜萱的本事,还不足以伤害冷清秋,但却能让两个人彻底划出界线。可是惜萱忽略了冷清秋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占星师,他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计谋,就像一眼就看出,我和惜萱的友谊,从来都没有惜萱想象的那么单纯。 冷清秋明明知道惜萱的计谋,却还是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冷清秋便已经爱上惜萱了,而惜萱也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冷清秋。所以,尽管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尽管在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太多,可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打败爱,除了爱。 在惜萱的成亲仪式上,冷清秋对我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没有根据的猜测。我说过,冷清秋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占星师,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看出我对他的心思,也看出我表面上是惜萱的朋友,但是暗地里一直都在算计着惜萱,所以,他提醒我,也警告我,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惜萱。 最终,冷清秋还是惜萱的,我还是输了。 我本打算从那以后再不去接触惜萱和冷清秋,就这样当作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在我的世界里出现,可是我和惜萱没有办法斩断联系,她的一封封飞鸽传书,就像一把把利剑一样刺痛了我,特别是,她那最后一句话,她说,她怀孕了,还没有告诉冷清秋,不知道冷清秋会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突然间不想就这样放弃,我可以想象得到冷清秋抱着惜萱和他的孩子的时候会笑得有多好看,而这样的幸福,其实也可以属于我。 在惜萱曾经被绑架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没错,是我给剜月发了飞鸽传书,是我让剜月知道惜萱会是她的阻碍,是我,出卖了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可是为了和冷清秋在一起,我别无选择。 惜萱只给冷清秋留下了一块玉佩,却在临死之前,寄出了一封信给我。 简潼: 展信佳。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已经如愿以偿了吧?我怕是不能再陪在冷清秋身边了,只是,我们可以被死亡分开,我们的爱情,却永远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 简潼,其实你做的事情我并非是一无所知,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到现在都还是无法彻底的放下,既然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陪着他了,那么如果可以的话,你就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吧。其实后来的我,还是知道了你对冷清秋的心意,只是为了我的梦想,我从来都不肯放手,所以,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也装作从来没有发现过你对我做的一切。 看吧,其实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不恨你,却没奢望你也会一样的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别再记怀下去,算上我那份,一起好好爱他。 惜萱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惜萱早就知道我的手段,却始终装作不知道。惜萱不想让冷清秋的心里再度蒙上仇恨,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说,直到死,也没有对冷清秋说过对我的半句怨恨。甚至希望在她死后,我可以代替她照顾冷清秋。我终于明白我和惜萱之间的差别,惜萱直到死,依旧想的是怎么才能让冷清秋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忍住心碎,让他心中永远没有悲伤,冷清秋是惜萱一生的信仰和梦想,而我,只有我自己才是我的光芒。 惜萱,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我知道你一直都记得,而我,从来没有堂堂正正的去追求过。 我没有办法回头,我以为没有了惜萱,冷清秋总有一天会爱上我。 可是我错了,我低估了冷清秋对惜萱的爱,不管惜萱是生还是死,她都是冷清秋心中的唯一,从前没有人可以代替,今后也没有人可以逾越。 而我,机关算尽,步步为营,除了伤害了我唯一的朋友之外,终究什么都没有得到。 后来的后来,我听说剜月封存了冷清秋所有的记忆,让他重新变成了她的杀人傀儡,现在的冷清秋,对每个女子都照顾有加,用自己独一无二的读心术,让每一个人都能微笑着。 可我知道,冷清秋总有一天会醒过来,也从来从来,不会爱上任何人。 惜萱,我完成不了对你的承诺,去陪伴冷清秋了,但是,请让我陪伴你。 水韵城内,悬挂在三尺白绫之上的女子,笑靥如花。 第163章 爱而不得2(结) 最近的乌兰芙雅,总是在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自从墨憎飞升之后,乌兰芙雅的全部依靠,便只剩下了冷清秋一人。 从一开始,乌兰芙雅便没抱着一定要和冷清秋纠缠不放的态度加入冷清秋的人生,即便是用自己的命来为冷清秋续命,乌兰芙雅也从没想过,要用自己的生命绑架冷清秋、用自己的付出绑架冷清秋、用自己的既定事实绑架冷清秋。可是乌兰芙雅却并非没有目的也没有期待,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被爱而不是一直不明不白付出的女人。 剜月的那一颗血狼珠延续了乌兰芙雅的生命,却没能延续冷清秋仅有的那一丝同情,虽然这是乌兰芙雅最不愿意去承认的,却也不得不承认,冷清秋现在对她的所有关心和照顾,有一大半是因为自己为冷清秋所延续的生命。在得知自己不会在二十年之后死去,冷清秋每次看乌兰芙雅的眼神里都蒙上了一层犹豫。乌兰芙雅从来都不会读心术,但在最爱的人身上,每一个人都学会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读心术。冷清秋从来都不爱乌兰芙雅,但若是只有二十年可活,冷清秋愿意陪乌兰芙雅渡过这二十年,他做不到去爱她,但是她所期冀的关心和照顾,他并不吝啬于给予。乌兰芙雅救了冷清秋,冷清秋又怎么可能冷血到连起码的关心都不肯给她呢? 只是现在,乌兰芙雅不会面对死亡,他可以陪伴她十年、二十年,但是终究不能陪伴她一辈子。如果这种没有爱的关心和照顾,之于二十年来说,是一种让乌兰芙雅走的不留遗憾的安慰,那么之于延年的永生,便是带着无尽拖延和浪费彼此人生的苍凉。 冷清秋的心里只有惜萱,而且,也永远都只会有惜萱。 乌兰芙雅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却从没有一刻,明白的这般清醒与透彻。 乌兰芙雅喜欢月亮,当时阿爹为乌兰芙雅取名的时候,便是因为乌兰是明月的意思,才取了这四个字。每次看着月亮,乌兰芙雅都会想家,她总是在对自己说,等她和冷清秋成亲之后,一定会带着冷清秋一起,回到巫舞部落看看,可是现在,乌兰芙雅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又有没有这个可能。 可尽管如此,乌兰芙雅却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爱上冷清秋。 也许,乌兰芙雅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安逸的女子。 但偏偏,她的前半生太过于安逸。 乌兰芙雅是阿爹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却并非乌兰芙雅的阿母所生。 在巫舞部落里,每对青年男女,都是从出生那天,便定下婚事的,这个增进部落之间居民友谊的契约,不管是乌兰芙雅的阿爹,还是乌兰芙雅,都没有办法幸免。 乌兰芙雅的阿母,算是巫舞部落中比较特别的一个,她没有巫舞族人的灵动与秀丽,也不会跳舞,从年轻的时候,就不算明艳动人,从某种程度上讲,她甚至都没有年轻过。她只会做农活,从日出到日落,似乎永远都不觉得疲倦。而乌兰芙雅的阿爹,年轻的时候却是部落里最瞩目的男子,他英俊潇洒、有勇有谋,跳舞的时候刚劲有力的拍子让每个人都会赞叹一番。可尽管是如此,乌兰芙雅的阿爹还是只能迎娶乌兰芙雅的阿母,因了他们的父母,在他们未出生时便定下的媒妁之言。 可是乌兰芙雅的阿爹从来都不喜欢安逸,不喜欢别人规划好自己的人生,也许在这一点上,乌兰芙雅更像她的阿爹。于是,在某一次,乌兰芙雅的阿爹去榴梧城中,无意听到一个歌女的歌声之后,便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 那个女子,和乌兰芙雅的阿母截然不同,哪怕不施粉黛,却也依旧明艳动人,透着些许爱上的曲调,令乌兰芙雅的阿爹似乎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旖旎的风景。 阿爹开始时常的往那家歌舞坊跑,在那个歌女不表演的时候,便同她交谈。那个女子本是来自庸赋一个小城的公主,却因为时局的动荡不安,被迫流落到此地,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只能靠弹琴唱曲为生。女子说这些的时候,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下来,湿了美好的妆容,而阿爹却看呆了,同时,也被女子的坚强和隐忍,深深的折服。 他对女子说:“我一定会娶你。” 女子笑了笑,不置可否:“这几年,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太多了。” 阿爹的声音里却透着坚毅的笃定:“我绝不会食言。” 女子没再说话,很久以后,她才告诉阿爹,他是唯一一个,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没有躲闪和犹豫的男子。 当晚,阿爹回到巫舞部落,便对乌兰芙雅的爷爷说了这件事。这件事对于从来不与别族通婚的巫舞部落来说,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爷爷清楚的告诉阿爹,他成婚的对象,只能是乌兰芙雅的阿母,绝不可能是别人,更不可能是在什么歌舞坊唱曲儿的放□□人,哪有什么好女人会同客人私定终身? 一番简单的话,却让阿爹顿时间明白了他现在在追求的一切,全部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只要他在巫舞部落里一天,就不可能做他想做的事,爱他想爱的人。如果他没有对她许下诺言,也许他可以迎娶那个他并不爱也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偏偏遇见了她,那么,既然幸福就在前方,为什么要等待?为什么要犹豫?更何况,他有怎么能允许,别人去侮辱那个真正在他心上的女子? 当天晚上,阿爹便做了一个权衡,究竟,是要那个不爱的女人,还是要她?是要那些所谓的地位权势,还是要她?是要这个巫舞部落的首领,还是要她? 答案不言而喻。 当晚,乌兰芙雅的阿爹,便拿了家里所有的钱离开了巫舞部落。等到爷爷发现的时候,阿爹早已给那个歌女赎身,带着为数不多的银两远走高飞。 阿爹同那个女子去了鹤瑞,同之前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一刀两断。而在这里,尽管没有了爷爷的反对和歌舞坊糜乱的气氛,阿爹同那个女子却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快乐。为了生活,阿爹不得不同时打几份工,空出来的时间,还要去山上打猎来贴补家用,即便是这样努力,日子却还是过得十分艰难。而那个歌女,既不会做农活也不会做家务,就连阿爹干了一天活回到家,想喝一口热粥,都要自己去煮。 对于这种情况,女子总是一副抱歉的表情,而阿爹见到女子如此的愧疚,便也不再埋怨什么。 谁是生来就会做家务的呢?不会没有关系,可以慢慢来。阿爹总是这样安慰女子,也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年,他们生下了一个女孩,女孩出生的那天,天上的月亮很圆,和在巫舞部落的时候看到的月亮一模一样,于是,阿爹给女孩取名为:乌兰芙雅。 女儿出生后,家里的境况却并没有改观,相反,因为多了一个人穿衣吃饭,日子比以前更加艰难,而女子却依旧赋闲在家,不做工,也不做家务。 终于,阿爹无法再忍受下去,对女子发了脾气。女子并没有说什么,第二天,便在崆曲的歌舞坊里,重新找了一份差事,继续唱曲儿谋生。 这种生活的方式阿爹自然是不接受也不愿接受的,而他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女子却质问阿爹道:“我不去做工,呆在家里,你说我白吃饭,而我如今出来做工,你为什么又不愿意了呢?” 阿爹有些气恼:“我们现在要养女儿,你再这样赋闲在家,我们拿什么养女儿?拿什么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这不是出来了么?”女子不以为然。 “可是……可是你就不能做一些正经的差事么?!”说道这里,阿爹甚至压低了声音,唯恐别人听到这一切。 “正经差事?”女子笑了,像是听到了最荒诞的故事:“我们唱曲儿卖艺不卖身怎么就不是正经差事了?若是你有本事,我又怎么会结婚生子之后还要出来做工?你说我唱曲儿不是正经差事,你当初说爱上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认为这不是正经差事了呢?还是,你始终都瞧我不起,那你回家去娶那个丑婆娘啊!” “啪!”阿爹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女子的脸上,太过冲动的阿爹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不理智,想要个女子说一些什么,而女子却没有给阿爹这个机会,径自掉头走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掉眼泪,甚至连背影的一丝落寞都看不出。她似乎将情绪隐藏的很好,而这种隐藏,却让阿爹遍体生寒。 夫妻没有隔夜仇,小小的争吵在相依相伴中并没有被阿爹放在心上,却在女子心上烙印下了影子。终究,女子还是离开了阿爹,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令阿爹一夜之间白了头,而在女子眼里,这一切却并非丝毫没有征兆。女子在歌舞坊唱曲儿的时候,有一个富商为了她包了三天三夜的场,那个富商虽然肥胖,却是绝对的富有,而且对她似乎也很感兴趣,虽然是做小老婆,可却似乎比在这里做一个正室要过的轻松得多。况且,那个男人只是给了她承诺,却从没有给过她名分,甚至他的家里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跟着人家偷跑出来的浪□□人。 女儿自然是留给阿爹的,而女子,便只身一个人,前往了她所向往的富足的生活。 乌兰芙雅的阿爹本以为这就是他想要追逐的生活,他放弃了在巫舞部落中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甚至成了部落的笑柄,让爷爷蒙羞,只为了拜托那个被命运安排好的女人、那个被父母安排好的女人,他只想单纯的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却忘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他本以为,两个人过得艰难一点没什么,因为只要有爱情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也不是阻碍。可是他忘了,甚至从来都不确定,这个女子是不是也想他爱着她那般的爱自己,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坚定不移,不离不弃。 就这样,阿爹怀里抱着只有一岁多的乌兰芙雅,回到了巫舞部落。 阿爹没有等来爷爷的训斥和部落的惩罚,相反,没有人再去理他也没有人愿意去理他,这种被放弃的感觉比恶狠狠的训诫更让人心寒。爷爷只是说,你自己去问你未来的媳妇,看她和他们一家还愿不愿意接受你,愿不愿意接受你这个野孩子。若是她们愿意,你们便成婚,若是她们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阿爹点头:“好,我去。” 阿爹去到了那个女子家里,那个女子虽没有美丽的容貌,也没有姣好的身材,却绝对的善良,女子早已过了适婚的年纪,尽管阿爹已经逃出部落,女子却还是没有嫁人,单凭这一点,便知道其实女子对阿爹是有一定的感情的。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同意了阿爹的求婚,并且愿意抚养乌兰芙雅,就像抚养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乌兰芙雅的阿爹从来都没有发现乌兰芙雅的阿母其实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一无是处,就在这一刻,阿爹觉得,阿母其实也有着她独特的美丽一面。 阿爹与阿母成亲之后,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白天,阿爹在部落里做工,阿母就在家里收拾屋子、洗衣做饭、照顾乌兰芙雅;而晚上阿爹回到家,一定会有一碗热汤饭和一杯热茶等待着他。阿母总是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和自己与歌女的小屋相比,似乎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阿爹在部落里踏踏实实的做工,部落遇难的时候,第一个挺身而出,尽管曾经逃离过部落,却还是被尊为部落的首领。后来,阿母又生下了一个男孩,两个孩子,都与部落的副统领家中的孩子定下了亲事,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而又平淡的进行着。 若不是在阿母临死前告诉了乌兰芙雅事情的真相,怕是乌兰芙雅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其实她的阿母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会知道。其实在巫舞部落,还发生过这样的故事。 后来的后来,乌兰芙雅问阿爹:“阿爹,我的亲生阿母,您恨她吗?” 阿爹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不恨她,我当然不恨她,相反,我还和以前一样爱着她。只是我们的爱情啊,最终没有敌过现实罢了。你别恨她,她做的也没有错,是我不能给她富足的生活。和你阿母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其实人这一辈子,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日子总是平淡的,两个人在一起,合适在最重要。” “阿爹,那你后悔和我的亲生阿母在一起过么?” “当然没有。你亲生阿母像烈酒,而你阿母像清茶。再醇再美的酒,也只是迷恋一阵,清茶才可以喝一辈子!可是一个人的一生,要是不放肆让自己喝醉一次,那怎么算得上是人生啊!但是,在喝醉之后,才发现清茶的好啊。”阿爸语重心长的说。 在乌兰芙雅的眼里,此刻的阿爹就像是一个博才多学的书生,她笑着点了点头:“女儿记下了。” 乌兰芙雅自然懂得道理,或者说,在乌兰芙雅的阿爹做出选择的时候,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只是,在爱情面前,退让的总归是理智。 翳风在巫舞部落里其实算是英俊的男子,巫舞部落的男子多为黝黑,清瘦却刚劲有力,这样的美感和冷清秋那般如同画卷里走出的男子截然不同。在遇见冷清秋之前,乌兰芙雅其实是没有太在意过这些的。从乌兰芙雅小时候,翳风便带着她玩,有时候玩的疯了,忘记了回家的时间,翳风又总是替乌兰芙雅受罚,虽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乌兰芙雅却清楚的知道,其实翳风是喜欢自己的。乌兰芙雅继承了亲生母亲的灵秀和阿母的能干,出落得灵气逼人落落大方,跳起舞来更是像风中纷飞的蝴蝶。翳风则是部落里最能干的年轻男子,平日里沉稳大气,跳起舞来却别有一番力道。翳风明明白白的喜欢着乌兰芙雅,乌兰芙雅对翳风也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种感觉,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多年里慢慢累积起的依赖和习惯。 直到冷清秋的出现,让乌兰芙雅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那个一直想要遇见的人。冷清秋的英俊、冷清秋的才华、冷清秋对乌兰芙雅的理解……每一处,都使乌兰芙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尽管读心是冷清秋的法术,但是乌兰芙雅相信,这并不只是法术。 乌兰芙雅不相信,会有人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用法术,若是他这样做了,怕是只有两种可能,她对他来说,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或者,他很关心她。 乌兰芙雅清楚的知道,她之于冷清秋,当然不是前者,那么就只能是后者。那时的乌兰芙雅笃定的认为,她对于冷清秋来说,是特别的。可事实上,那不过是冷清秋还未清醒之前,给所有人的错觉。 而这个错觉,却让乌兰芙雅奋不顾身。 又或者说,冷清秋的出现,就注定会让乌兰芙雅奋不顾身。 直到遇到了冷清秋,乌兰芙雅才发现,其实她并不只是继承了母亲的灵秀与养母的勤劳,她更多的是继承了父亲的固执和追逐。 因为遇见了冷清秋,所以乌兰芙雅不再是一个安逸的人。 明知道前方可能并不是想要追求的那种美好爱情,却还是要拼命的向前追;明知道这个人并不是那个可以守护自己一生的对的人,却还是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恐怕这种情感,是所有人最不想得到的那种情感,就像一块石头落入大海,从此再无音讯,可是,只有真的经历过一次这种不计付出、不求回报的爱,才算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 在乌兰芙雅和冷清秋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冷清秋宛如和煦阳光般的眼神;在告别时,冷清秋微笑着的祝福;在桥汐阁,冷清秋威胁浅汐放开自己的目光如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乌兰芙雅不得不去爱的理由。 ——“芙雅,你不该为我做这么多。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芙雅,你愿意和我走么?” ——“我曾经答应过惜萱,要和她一起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惜萱为我放弃仇恨,而我为她放弃天下。当时惜萱的想法和你一样,她把生命分给我,我们两个每人二十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知道她的想法后,断然不会允许她这样做。我不知道剜月是救了我,还是用另一种方式杀了我,我对惜萱的承诺迟迟没有兑现。我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任务,我始终觉得,我能好好地活着,陪在她身边,就每一天都是幸福。直到,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兑现我的承诺。芙雅,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请原谅我,我的心里真的装不下别人。可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带你走,履行我曾经没有来得及履行的承诺。” 第164章 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空颜阁是百年之前的崆曲唯一存在的一间药房。听说那里的老板,名就叫空颜,老板看起来很年轻,头发却隐隐的有些灰白,脸上的轮廓很深,宛若紫电清霜。 空颜医术高强,听说是一名巫医,却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毫不夸张的说,崆曲的百姓有九成,都在空颜阁中看过病。因而空颜在崆曲百姓心中的威信很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在几十年以前,空颜阁莫名其妙的便关了门,从此老板空颜也杳无音讯,尽管百姓们多次抱怨崆曲再也没有好的大夫,也无数次的在佛堂里祈求空颜可以回来,可是,空颜却还是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直到再后来,崆曲国中有人传出空颜的死讯,一切才告一段落。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空颜阁竟然莫名其妙的重新开张了,有记性好的百姓们认出来,空颜阁现在的老板,和从前那个似乎不太一样,而老板娘兰若,则是当年在空颜阁里打杂的弟子。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然有一天,一个男子翩然踏入了空颜阁。 兰若一下子便愣住了,眼前的这个男子俊美异常,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和煦的阳光,他的眼角微微向上翘着,嘴角也微微向上翘着,像是一直都在微笑着。这张脸……兰若从没见过,可是,却为什么会那么熟悉……那么像……那个人。 冷清秋听说空颜在崆曲重新开了空颜阁,惠康前段时间来崆曲的时候,也说过空颜阁的老板绝对是空颜,至少,和空颜长得一模一样。冷清秋自然是不信的,当初在繁禹,是他和墨憎亲手埋葬了空颜,怎么会又重新建了空颜阁呢?可是惠康说的话,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冷清秋想了许久,终还是决定,要亲自来崆曲看一眼。 冷清秋一进门,一个女子便迎了上来,女子纤瘦孱弱,丹凤眼樱桃唇,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只是皮肤过于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像是一张白纸。 “这位客官,请问您找谁?”兰若问道,不知为什么,冷清秋似乎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自然是找你们老板空颜。”冷清秋笑着说道。 “我们老板近日身体不适,先生若是想要看病,小女子也可以代劳,若是先生执意想要让空颜老板来看的话,那怕是只能请先生改日再来了。”兰若回答。 “非也,我和你们老板是旧识,许久未见,听说他回到了崆曲,特意前来拜访。”冷清秋依旧笑着,从女子的慌乱中,他已然读出了一些什么。 “可是我们老板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招待公子了。”兰若笑着下了逐客令。 “哪里的话,正是因为你们老板身体不适,老友才更应该探望一下不是么?”冷清秋说道,他的话天衣无缝,让兰若没有反驳的机会。 兰若踟蹰了片刻:“那先生请随我来吧。” 兰若推来一扇门,门后,空颜正在专心致志的煎药,见到冷清秋进来,空颜只是微微的瞥了冷清秋一眼,随即问兰若道:“小若,他是谁?” “空颜,你不认得我了么?”冷清秋笑着问空颜道,却似乎对空颜记不起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空颜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冷清秋,同时,冷清秋也开始打量空颜,空颜的确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之前更瘦了一些,脸色同那名女子一样,毫无血色过分苍白,脸上平添了许多的斑,像是经历过什么的烙印。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公子请回吧。”空颜说道。 冷清秋也没纠缠,笑了笑:“打扰了。”接着,便走出了空颜阁。 兰若原本就苍白的不像话的皮肤此刻看起来更是狰狞可怕,她猜的没有错,这个男子,看来定是同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了。 从空颜阁离开之后,冷清秋去了一趟繁禹。原来的小木屋,门口还是一片荒凉,空颜的墓碑还在,而冷清秋挖开坟墓之后,却和想象中的一样,空空如也。冷清秋思忖了片刻,空颜再次出现的事情,冷清秋可以猜到个大概,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怕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才能真正说的清楚——兰若。 冷清秋第二次去空颜阁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兰若的胆怯,但她还是笑着问冷清秋道:“公子,这一次还是要找空颜老板吗?” 冷清秋笑笑:“不,找你。” “不知道小女子有什么可以帮到公子的呢?”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打听个人。” “谁呢?” “陈夏晚。” “这个……小女子不知。”兰若摇了摇头说道。尽管兰若隐藏的很好,可是冷清秋却还是一眼便看穿,在提到陈夏晚的时候,兰若明显的躲闪,甚至,有些畏惧。 “是么?”冷清秋突然起身,推开了空颜的那扇门,接着,快速的闪到空颜的身后,速度快的让人有些看不清,而当兰若终于看清这一切的时候,冷清秋的光刃,已经抵在了空颜的脖子上。 “兰若姑娘,现在还不打算说实话么?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你用尽一切救的人,就这样死在我的光刃之下吧?”冷清秋威胁兰若道。 兰若仔细分辨着冷清秋手腕的力道,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和空颜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未必敌得过冷清秋的一只手,于是叹了口气:“你放了他,我告诉你便是。” 冷清秋笑笑,和兰若一起,进了另一间屋子。 空颜唯一爱过的人,便是陈夏晚,而兰若唯一爱过的人,则是空颜。 兰若与空颜本都是繁禹有钱人家的孩子,两个人的亲事,也是两家父母从小便定下来的,空颜大气英俊,兰若秀气聪灵,两个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每个人都这么说,久而久之,兰若自己便也这么认为,从小便每天跟在空颜的身后,从日出到日落。空颜对兰若自然也是很照顾的,在私塾里,很多人都嘲笑兰若是个跟屁虫,也说空颜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小媳妇,兰若也是不在意,空颜却也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兰若开心,怎样说他都好。而空颜的这种默许的态度,则更让兰若感觉到幸福,和空颜在一起,空气也是甜的。 而兰若的幸福,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年。 繁禹是医者之国,空颜喜欢医术,也自幼便钻研医术,只是与传统的医术相比,空颜一直在学习巫医。巫医同传统的医术不同,虽同是治病救人,可巫医却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听起来有些可怕,却有着想象不到的强大力量,而这份力量,对于空颜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兰若对巫医不感兴趣,对医术也不感兴趣,倒对一些歪门邪道的傀儡术和赶尸术比较上心。一个温柔活泼的小姑娘喜欢这种听起来都有些可怖的东西,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包括兰若的父母在内,都劝兰若回头是岸,早点学些医术治病救人才更重要。兰若却只听空颜的意见,她想知道空颜怎么说,若是空颜也不喜欢,兰若愿意为空颜放弃。 空颜却无所谓的笑笑:“人各有志,喜欢什么都不稀奇,心是正直的就好。” 兰若听空颜这么说,便也不放在心上,却笃定的说这辈子不管空颜在哪里,兰若都不要和他分开。 后来,两个人都到了适婚年龄,空颜却将婚事一拖再拖,他说,自己并非不想娶兰若,只是现在的自己,并没有靠自己的努力打下一番事业,若是将来成亲,怕是只会坐吃山空,自己虽然生在富贵人家,先立业后成家的规矩,也还是不变的。兰若虽有些着急,可是想到当初空颜对自己的信任,和自己当初许下的承诺,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耐心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没想到,一切竟被兰若一语成谶。空颜二十岁那年,空颜家里发生了变故,原本富有的空家顷刻之间变得一贫如洗,在繁禹德高望重的空家变成了众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空颜的父母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双双自刎身亡。而家破人亡的双重打击,却让空颜一夜之间白了头。兰若很害怕空颜会承受不住,可是空颜却坚强了处理了这一切,从始至终,没有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 兰若的父母见空家已经倒台,没有必要在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穷小子,便拉着兰若去空家退婚。兰若不从,哭着喊道:“爹!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现在空颜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你们还要再去火上浇油吗?!而且我爱空颜!我绝对不会离开他!” “傻孩子!我们这是为你好!现在空家败落了,你嫁过去做什么?跟他一块受苦么?还是跟他一起被人戳脊梁骨?!你丢得起人,我们还丢不起人呢!” “丢人?!你们这样过河拆桥就不丢人?!你们这样见异思迁就不丢人?!你们这样阳奉阴违就不丢人?!我告诉你们,我嫁给空颜不会觉得丢人,有你们这样的爹娘才是我最大的耻辱!”兰若哭喊着。 “啪!”兰若爹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兰若的脸上。 兰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像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她退后着、退后着,转身跑了。 兰若一口气跑到了空颜的家。 空颜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对兰若说道:“小若,我昨天晚上便做了决定,打算去崆曲行医救人,你若愿意,可以和我同去,你若是想在这里等我发达之后回来接你也可以,或者说,这两件事情你都不喜欢,那么,我答应你们家的退婚。” 兰若丝毫没有犹豫:“我和你一起走。” 就这样,空颜和兰若一起来到了崆曲,开了一家诊所,名字就叫做:空颜阁。 而就是在这里,空颜和兰若的海誓山盟,竟然成了镜花水月。 事情要从当年夏晚来到崆曲说起。那一年,夏晚刚刚来到崆曲,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却比想象中更加的坚强。一日,夏晚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伤,一只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溢出来,却还是咬紧牙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从空颜阁门口经过。而当时的空颜刚巧站在空颜阁门口,见一个紫色长发的漂亮女子一只手按着肩膀从自己门前经过,多年的行医经验让空颜一瞬间便判断出女孩受了重伤,只是,为什么,她依旧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的从自己面前经过? “姑娘,请等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空颜忽然叫住了面前的女孩。 陈夏晚转过头来,对空颜微微笑笑:“有何事?” 面前的女子眉若远山,肤若凝脂,额前的几缕紫色长发随风逸动,美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空颜几乎要看呆了,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子明明已经伤到嘴唇都失去了颜色,为什么还能笑得如此好看,还问自己,有何事? “姑娘,你受伤了,随我进空颜阁包扎一下吧。”空颜说道。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还是不劳烦公子了。”陈夏晚对空颜笑笑,表示感谢,随即便转身离开。 空颜一愣,紧接着,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决定:跟着女子。 转了一个弯,女子进了一个没人的巷子里,接着,似乎是忍受不住一般的倚在墙上,空颜正在想要不要过去帮女子一下的时候,却又发现,女子已经调整好情绪,重新以那种微笑倾城的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一瞬间,空颜震惊了,她的身体里,究竟住了怎样的一个灵魂? “姑娘。”空颜追上女子:“姑娘,我看你伤的很重,你还是随我去空颜阁诊治吧。” “真的没……”这一次,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一头栽倒在空颜的怀里。 空颜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似是闪过一丝心疼,接着,他抱起女子,返回空颜阁。 “小若,快来帮忙,她受伤了。”一进门,空颜便吩咐兰若道。 兰若忙帮着空颜将陈夏晚放在床上,接着烧了热水,解开了陈夏晚的衣扣。 看到陈夏晚伤口的一瞬间,兰若便震惊了,发出轻微的“啊”声,空颜虽不至于惊讶到这种地步,却也皱起了眉头。陈夏晚的伤口很深,似乎还有某种金属的碎片残留在伤口里,伤口的颜色有些发黑,很有可能中了毒。而女子就这样一路按着伤口回来了吗?她的伤口里还有异物,这样一直按着与不断的被刺伤,有什么区别?这真的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女子。 空颜帮陈夏晚清洗了伤口,取出了匕首的碎片,又将采来的特质草药,给陈夏晚敷上,接着,空颜又运起了法术,他毕竟是一个巫医,虽然平时很少用到法术,可是现在,用法术会让女子的伤可以早一些恢复。兰若在旁边看着,虽然空颜和自己一样,今天才刚刚认识这个漂亮的女子,可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却告诉兰若,这个女子绝不会只在空颜的生命中昙花一现。 陈夏晚昏迷了三天三夜,才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陈夏晚并没有像空颜想象的那样四处叫嚷着问自己现在在哪里,接着恨不得将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衣服都一看究竟,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在昏迷的时候受到侵犯。她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对空颜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 这一次,倒轮到了空颜不好意思:“没什么,医者父母心。你昏迷之前的事还记得吗?” 女子笑笑:“当然。” “我叫空颜,是这家空颜阁的老板,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空颜说道。 “我叫陈夏晚,是崆曲的一名乐师。”陈夏晚笑了笑。 “一名乐师,怎么可能伤的这么重。”空颜笑笑,戳破了陈夏晚的谎言。 “好吧。”陈夏晚耸耸肩,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皱起了眉头:“我是从云锦来到崆曲的。” “你不要乱动,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不怕我泄露你的身份么?”空颜和陈夏晚开了个玩笑。 “还好。很高兴认识你,不过现在,我要走了。”说着,陈夏晚便要起身。 “等下,你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空颜说道。 “好吧。”陈夏晚思忖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在门外偷听的兰若心里有些不开心,这些天,空颜始终都守在陈夏晚的身边,而好不容易陈夏晚醒了,空颜却还是要将她留下来,她的伤,其实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了。兰若知道,空颜现在在秉持的,绝不只是他医者父母心的承诺。 那段时间,陈夏晚便住在了空颜阁。 空颜似乎很喜欢和夏晚一起聊天,夏晚虽为女子,见识却远比空颜和兰若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对于空颜来说,其实有很多心事,都是一直憋在心里的,说出去,又不知道谁可以理解,索性就一直放在心里。直到认识了陈夏晚,空颜才终于觉得,可以有一个人吐露自己的心事了。而陈夏晚似乎对空颜的心情也很理解,有很多时候说出的话,还会让空颜赞叹不已。尽管陈夏晚还做不到对空颜言无不尽,但是空颜知道,若是哪一天陈夏晚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她一定会对自己说。 因为空颜的关系,兰若是不喜欢陈夏晚的,但是陈夏晚是个太过于聪明的女子,她的一切,都是让兰若羡慕的。兰若不明白,这世间怎会有一个女子可以像陈夏晚这般的优雅却又坚强。即便内在是学不来的,就单从外表上看,容貌本不算难看的兰若站在陈夏晚面前,竟变成了一个烧火丫头。而陈夏晚丝毫没有架子,也不怕别人会超越她,细心的告诉兰若究竟应该怎样束发怎样穿衣。兰若虽然打心底里抗拒着陈夏晚,却又不得不一步一步的喜欢上陈夏晚。她的确不需要担心别人会超越她,因为,永远都不会有人可以超越她。 兰若和空颜来到崆曲的第一个冬天,就这样因为陈夏晚的加入而感到了温暖。空颜的猜测没错,陈夏晚在和空颜及兰若熟识了之后,便不再隐瞒她们有关于自己的一切。陈夏晚是华凌山的弟子,却因为要逃避一些事情,而主动请缨到崆曲来守卫崆曲的安宁,空颜初次见到陈夏晚的那一天,便是陈夏晚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本以为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自己处理一下就可以,却因为晕倒,才结识了空颜和兰若二人。空颜和兰若得知陈夏晚一个人住在客栈,便邀请她来空颜阁一起住,陈夏晚见二人真心实意,便同意了,没想到,离开了华凌山,还有人可以陪自己一起过年。 就在新年那天,一只信鸽拍打着翅膀落在了陈夏晚的窗口。空颜在不远处看着陈夏晚,当初伤成那个样子,夏晚都只是说一点小伤,而这封信,却轻易的让她沉默了。陈夏晚拿着字条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转身走到了烛台旁,看着信烧成了废墟,眼里才恢复了些许神采。 “你要躲避的人,就是他吗?”空颜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啊。”陈夏晚没有隐藏的笑笑:“很傻,对不对?” “还好。”空颜干涩的笑了笑。 “怎么?不相信我也会做这种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去用坚强伪装自己,外表有多坚强,内心其实就有多脆弱。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受过太多的伤害,才会笑得那么云淡风轻。”空颜有些哀伤的看着陈夏晚的眼睛。 陈夏晚似是被人戳破了心事,却不说话也不辩解,只是看着空颜,微微的笑着。 外面轰隆隆的鞭炮声适时的打破了沉默,兰若忙兴奋的叫起来:“空颜,夏晚姐,你们快看!新年到了!大家许个愿吧!”说着,兰若便认真的低下头许起愿来。 “许了什么愿望?”陈夏晚侧过头去问兰若道。 “兰若的愿望是,和空颜永远不分开!”兰若笑得一脸灿烂。 “夏晚姐,快许愿吧!”兰若又催促夏晚道。 夏晚笑了一下,接着望向璀璨的星空,说道:“我希望,我可以变成一个最坚强的陈夏晚。” “姐姐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的呀!”兰若开心的叫着,接着缠住空颜的手臂:“空颜,轮到你了。” 空颜却没有看兰若,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陈夏晚,许下了愿望。 他说:“陈夏晚,祝你幸福。” 新年过后,陈夏晚便又要开始执行任务了,她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崆曲做了一名乐师。空颜有空的时候,便会去听陈夏晚弹琴。在崆曲,陈夏晚的琴技算不上多么好,可是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愫在里面,从第一个音起,就莫名的让人红了眼眶。有时,陈夏晚会出去执行任务,闲暇的时间里,陈夏晚会在房里修炼。她每天早上都会在院子里练鞭子,晚上又会在房间里闭门修炼仙术,她引以为傲的读心术从来没有放弃过,也从没放过每一个能让自己变得更漂亮更完美的机会。空颜从第一次见到陈夏晚的时候便知道,夏晚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强大的灵魂,却怎么都想象不到,这个灵魂竟然会强大到如此的地步,甚至远比这一切还要强大,而她,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才这样强迫自己成长?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空颜还是忍不住问陈夏晚。 “嗯?” “你爱的那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空颜又重复了一遍。 “是一个……很强大的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我。”一向心思缜密的陈夏晚,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竟然会语无伦次起来。 “我也一样相信你,不是吗?”空颜有些突兀的对陈夏晚说道。 陈夏晚看着空颜的眼睛,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只是,也许就是这种没有理由的爱,才是真正的爱情吧。”空颜有些自顾自的说道:“你是为了他,才想到不断地变得坚强吗?” “算是,可也不是吧。”陈夏晚的眼神里蒙上了一丝忧伤:“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心里有一个人,我想,那个人一定是很优秀的吧,我必须变得很好,才有机会赢过她吧。即便最后我输了,也许一个人也可以坚强的走下去。” “你还有我,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空颜对陈夏晚说道。 “谢谢。”陈夏晚笑了笑。 对于空颜来说,陈夏晚越是百毒不侵,他便越是心疼,他从不希望陈夏晚会真的如自己所说,变成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可是夏晚从来都不是一个说空话的人,她一直在朝着自己给定下的那个方向努力着,努力的微笑,努力的坚强,努力的把自己所有的脆弱,都隐藏进那个看似不会流泪的躯壳。 兰若已经记不起第一次见到陈夏晚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了,她只看到,现在的陈夏晚执行任务的时候再也不会受伤,她聪明、坚强、微笑倾城,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可以一笑置之,似乎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而空颜,却永远都会记得第一次见到陈夏晚时,她的样子。其实那也并不算是真实的夏晚,却已经足够让人心疼。 五年之后,陈夏晚的蜕变无疑是惊人的,美到让每个人都做不到不爱她。而空颜,也终于在奋斗了五年之后,等来了他的成功。每天,空颜阁的门口都会排起长队,人们都说空颜阁的老板,妙手回春。 一日,陈夏晚来到了空颜阁。 “夏晚姐。”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兰若叫了陈夏晚一声。 陈夏晚笑了笑:“空颜呢?平时总能见到,关键时刻却不见了。” “空颜出去采药了,等一下才能回来。”兰若说道:“夏晚姐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让人叫空颜回来?” 陈夏晚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 “也好。”兰若点点头。 “来,我帮你。”陈夏晚说着,开始帮兰若忙活起来。 因为空颜阁每天的病人太多,对医术一向没有兴趣的兰若也不得不跟着忙活起来。兰若人不笨,没过多久便可以治疗些轻微的患者,也算是帮了空颜不少忙。只是一忙起来,婚事便更是遥遥无期。 一直等到傍晚,空颜才回来。陈夏晚拉着兰若迎上去:“等你很久了。” “夏晚?有什么事吗?”空颜有些紧张,以陈夏晚的个性,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是绝对不会来麻烦自己的。 “算是吧。”陈夏晚笑笑:“请你们去酒楼吃饭,可别推脱哦。” 没等空颜反应过来,兰若挽了空颜便走。 陈夏晚领着空颜和兰若上了酒楼的阁楼,早已点好了一桌子菜,还点了一坛酒。空颜看陈夏晚这副奇怪的样子,像是猜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不知道是什么。 “夏晚,你这是……”空颜问道。 “没错。我这次来,就是和你们道别的,我要走了,回华凌山去了。”陈夏晚说着,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我没想到,在崆曲能遇见你们两个心意相通的朋友,这是夏晚的幸运,感谢你们,让我这五年的生活没有那么单调。今日一别,也许便是后会无期。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可以飞鸽传书给我,我一定帮忙。兰若,你们成亲的时候,别忘了叫我,我一定来。谢谢你们这五年的照顾,我敬你们一杯。” 陈夏晚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舍却藏在了杯底。 兰若一把抱住了夏晚,哭的泣不成声,她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夏晚姐,我舍不得你……你不要走不要走……” “兰若,别这样,我答应你,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陈夏晚说道。 “夏晚姐,那个时候你可以替我梳妆吗?”兰若泪眼婆娑。 “当然。”陈夏晚微笑倾城。 “夏晚,保重。”空颜的眼眶湿润了,只能尽力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也一样。”陈夏晚说道。 “夏晚,记得我说过的话,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若是有一天,你感觉孤单、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请告诉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空颜认真的说道。 “我会记得。”陈夏晚勉强的笑笑:“大家别光顾着说话了,菜都要凉了,快吃吧。”陈夏晚说道,她不喜欢这种告别的情绪,她不想哭,也不想做一个脆弱的女子。 空颜记得,那是他来到崆曲之后,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却带着最忧伤的心情。 第二天,陈夏晚离开了崆曲。 陈夏晚的离开让空颜和兰若的生活似是天翻地覆。兰若才发现,其实自己早已把夏晚当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了夏晚在旁边给她拿主意,兰若有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而空颜,虽然对夏晚的依赖没有那么深,心里却总是感觉空落落的,像是胸口有什么东西,被人从身体里剥离。 空颜阁的生意越来越好,空颜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受到的称赞也越来越多。看着空颜长久以来的努力有了成果,兰若不免想到了当初空颜的承诺,对空颜说:“空颜,你还记得当初在繁禹,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嗯?什么?”空颜忙着将采来的药材分类,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你忘了?就是、就是那句话啊!”兰若着急的提醒空颜。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对你说过的话这么多,我怎么会记得是哪一句啊……”空颜还是一头雾水。 兰若上前一步,扳过空颜的头:“就是,你对我说,等你发达了之后,就会娶我。” 空颜愣了一下,其实他并非是真的忘记了,或者说,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是他的承诺。只是,现在的空颜并不想去兑现这个承诺,不是推脱,也不是背叛,只是一种深深的力不从心,也许,只是最近病人太多,太累了吧?空颜对兰若装作不记得的样子,只是希望兰若可以暂时不再提这件事情,却没想到,自己的假装遗忘,已经让兰若觉得恐慌。 “我记得,小若。”空颜顿了一下回答道:“我真的记得,只是现在,空颜阁才刚刚有起色,我没有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可是,我们成亲之后,也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起经营空颜阁的啊!你说想在发达之后娶我,我理解,可是既然现在空颜阁规模已经不小,经营空颜阁又和成亲有什么冲突吗?空颜,我真的不明白。”兰若瞪大眼睛,有些沮丧的说道。 “小若,相信我,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空颜看到兰若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兰若尽管不情愿,却还是答应了,只是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空颜,你该不是,喜欢上夏晚姐了吧?” 我喜欢夏晚? 空颜狠狠思考了一下兰若的这句话。不可能,不可能,我对夏晚的感情就是朋友之间的情感。空颜这样回答自己。 “小若,你想的太多了,我和夏晚只是朋友,真的。”空颜回答道。 “我开玩笑的啦!”兰若做了个鬼脸,起身去煎药。 而兰若可以云淡风轻的离开,这个问题,却烙印在了空颜的心里。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空颜和兰若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尽管空颜是一名优秀的巫医,用特质的药丸,让自己和兰若的容貌不会苍老,可是兰若知道,尽管皱纹没有刻在她的脸上,可是她的心,却早已不再年轻。她爱空颜爱了这么多年,也追随了那么多年,她希望她也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得到她所想要得到的。一个爱着自己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就这么简单。这些年里,兰若不止一次的提醒空颜,到了他该去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可是空颜却总是用空颜阁很忙,没有精力分心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兰若虽单纯无邪,却也不是傻子,日子久了,兰若自然是知道,其实空颜一直以来都是在敷衍自己。至于空颜为什么不想和自己成亲,兰若不知道,空颜对自己和小时候一样的照顾,也从来没有说过不爱自己或者赶自己走,只是一提到成亲的事情,空颜便找借口推脱。 空颜自是知道自己还欠兰若一个承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这个承诺,空颜便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时间长了,甚至演变成了一种抗拒。 “空颜,你该不是,喜欢上夏晚姐了吧?”兰若的这个问题,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提起过,却很多年都没有在空颜的心里消去过。自己喜欢夏晚?是这样的吗?这个问题空颜也说不清楚,起初笃定的否认也慢慢的变得模棱两可。 空颜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逃避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空颜接到了陈夏晚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空颜,我是夏晚,我现在在庸赋,我需要你的帮助,见信速来。” 见到这封信,空颜吃了一惊,这些年里,虽然大家没有断了联系,可是却从未见过面。这一次,夏晚如此焦急的让自己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夏晚,夏晚她还好吗? “小若,我去一趟庸赋,你帮忙照看一下空颜阁。”说罢,空颜拔腿就要走。 兰若自然是了解空颜的性子的,空颜做事一向稳扎稳打,若不是遇到什么急事,绝不可能如此慌张的扔下空颜阁就走,而现在,能让空颜这样慌张的,怕是只有陈夏晚了。 “是夏晚姐出什么事了吗?”兰若问道。 “嗯,夏晚说有事需要我帮忙,让我去庸赋一趟,我怕她着急,现在就赶过去,空颜阁就拜托你了。”空颜草草解释一下,便要往外走。 “空颜。”兰若突兀的叫住了空颜:“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吧。” “好。”这一次,空颜的回答很笃定。 在庸赋,空颜终于见到了那个男子,那个被夏晚深深爱着的男子,他中了毒意志力已经被一点一点的瓦解。在空颜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一点救治的可能。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陈夏晚的声音似乎没有什么起伏,可是空颜知道,现在的夏晚,一定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接下来,空颜说了一句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以血换血,以命换命。” “空颜,你能和我来一下吗?我有事情同你讲。”夏晚用尽最后的努力,明媚的笑着。 “不可能。”空颜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怎么了?” “夏晚,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空颜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夏晚,可他却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夏晚的心意。 “空颜,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好吧。”空颜还是答应了夏晚的请求,他知道,其实夏晚从来都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从一开始,便下定了决心。也许对于夏晚来说,让那个男子活下去,会比自己活下去更值得吧? 只是,夏晚,认识你这么久,你的执着,始终都让我心疼。 夏晚的血一滴一滴的流进那个男人的身体里,那个男人的脸色越来越红润,而夏晚的脸色却变得苍白,可她依旧在微笑着,一如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夏晚,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你死。”空颜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空颜……不要哭……”夏晚笑了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夏晚!”空颜撕心裂肺的喊着夏晚的名字,世界却空空荡荡,再也没人回应他的坚持。 夏晚死后,空颜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回到了空颜阁。 空颜走进夏晚当年曾经住过的房间,现在,这个房间已经成了堆放药材的仓库,可不知道为什么,空颜却似乎感觉,这里还残存了夏晚的气息。 又或者是,残存在了自己心里? “空颜。”兰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空颜的身后:“空颜,你回来啦?我把新房都布置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成亲了!” 空颜缓慢的转过头,看着兰若的眼睛。兰若的手里抱着一个花篮,那是病人得知空颜和兰若要成亲,送来的礼物。 “小若,对不起,我们不能成亲了。”空颜眼神空洞的对兰若说道,眼泪一瞬间滑落下来。他知道,他对不起兰若,可是,他现在,只想陪着夏晚。夏晚,你还记得吗?我说过,再也不会让你孤单。 “为什么?”兰若问道。 “夏晚死了。” “夏晚姐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是这和我们成亲有什么关系呀!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可以改日成亲,可是为什么就要抛弃我啊!我哪做错了!怎么就不行了呀!”兰若哭闹起来。 空颜却一言不发。 忽的,兰若冷静了下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空颜,你,是不是喜欢上夏晚姐了?” “不。”空颜摇摇头:“我爱她。” 是,空颜爱陈夏晚。这个答案,即便是空颜自己,也是刚刚知道。 空颜从第一次见到陈夏晚开始,便被她的坚强吸引,在他眼里,女子都应该像兰若那般,柔弱、调皮、爱哭鼻子,可为什么,这个女子却如此的落落大方而又倾国倾城?也许从那一刻开始,空颜便已经爱上夏晚了吧?只是,空颜太过于后知后觉,一如,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多年来对兰若的照顾,从来都不是爱。 夏晚终究还是输了,她输给了她自己的执着,而空颜,也输了。 空颜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要答应夏晚的请求?为什么自己见到飞鸽传书,便火急火燎的赶去了?为什么那个时候兰若没有拉住自己?谁生谁死,对于空颜来说全都不重要,他只希望,他的夏晚活着。 空颜想责备很多人,可是想来想去,他只能责备自己。 到头来,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两个女子,终究还是都被自己辜负了。 空颜想了想,留下了一封信,他听说陈夏晚的尸体被葬在庸赋的星城,他决定去那里找她,不管她是生还是死,他都要陪在她身边,他说过,他绝不会再让她孤单。至于兰若,他自私的让兰若等了他那么多年,却还是没有办法,给她婚姻,那么,他就把空颜阁留给她吧,兰若现在的医术也算不错,凭着空颜阁,她也还是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 第二天,兰若发现这封信的时候,空颜已经走了。兰若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她从来都不喜欢行医,她学习医术,她经营空颜阁都是为了空颜,可是现在空颜走了,却把空颜阁留给她,这又有什么意义?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一个伤心地而已。 兰若想了想,决定把空颜阁关了,只身去庸赋寻找空颜。星城,兰若断然是进不去的,她便在星城外面等待观察着,没想到,过几天,他们一行人,便上了路。 空颜去了星城之后,直截了当的便告诉了星城城主冷清秋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冷清秋是夏晚的哥哥,即便冷清秋要杀了自己,自己也绝不躲闪。可是冷清秋没有,他只是让空颜进来,按照他的想法安排了房间。冷清秋对夏晚的了解不比自己少,他未必不知道,没有人可以改变夏晚的选择。 空颜选了一间离夏晚的墓碑最近的屋子,似乎这样,夏晚就一直都在身边。 空颜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却没想到有一天,冷清秋问他,他要陪墨憎一起去繁禹,要不要一起去。 空颜愣了一下,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冷清秋。 冷清秋自然是明白空颜的意思的,他的读心术比夏晚还要精湛。他笑了笑,对空颜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恨不恨他,我告诉你,我恨过。那个时候恨的几乎要杀了他,你若是早来一段时间,恐怕我也会杀了你。但是其实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杀死夏晚的,并不是墨憎,而是夏晚自己的执念,即便是我们当时把夏晚打晕了阻止她,她醒来之后,也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所以,我们除了尊重夏晚的选择,别无他法,尽管这种尊重,会让我们肝肠寸断。” 冷清秋说完,便要转身离去,空颜却叫住了他:“冷清秋。” “嗯?” “如果夏晚还活着,她会希望我去帮助那个男人吗?”空颜说道。 “我想,她会吧。” “那好,我去。”空颜点头回答,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空颜和冷清秋一行人一同踏上了去繁禹的路,他并不喜欢墨憎,尽管冷清秋说的没错,他却还是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很多时候,空颜甚至想要杀了他,可是,想到现在夏晚的生命就流淌在那个男人的身体里,便瞬间没了底气。 在墨憎的队伍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在空颜的眼里,这些人薄凉而无情,他不知道为什么夏晚死了之后,他们可以当作夏晚从没存在过一般的继续着之前的生活,一如当初夏晚想要牺牲自己生命的时候,都没有人跳出来阻拦。他不相信这些人这样做,是因为他们不爱夏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不爱夏晚,这一切,怕都只是因为那些人,心里只有自己。空颜想要去惩罚这些人,可是他不是神仙,也从来都狠不下心。 而夭泛花却狠的下心,从空颜再次见到夭泛花的时候,他便察觉到夭泛花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不一样的锐利。空颜知道夭泛花恨自己,因为他自己也恨自己。她是夏晚最好的朋友,也是夏晚死后,唯一一个想要去做些什么的朋友。空颜不讨厌夭泛花,相反,带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欣慰,不知道,若是夏晚看到自己和夭泛花都是这样的牵挂着自己,会不会像以前那样,露出明媚而又倾国倾城的微笑。 夭泛花对自己下手的时候,空颜心里是知道的。夭泛花虽然为习武之人,力气却没有空颜大,那根毒针,空颜本来已经躲开了。空颜桎梏着夭泛花:“你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我要你死!你们都要死!所有害死夏晚的人!都要死!”夭泛花没有一丝畏惧的回答道。 听到夭泛花的回答,空颜一瞬间愣住了,夭泛花见空颜发愣,忙将毒针刺进空颜的身体。空颜知道自己中了毒,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起身离开。 在夭泛花面前,空颜自惭形愧,自己不是一直在说,自己很爱夏晚吗?可是为什么,连杀了那些不在乎夏晚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就在刚才夭泛花要杀自己的时候,空颜得到了答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懦弱。自己不敢去杀人,可唯一杀了的,就是自己最爱的,也是唯一爱的女人。 空颜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既然自己懦弱到什么都做不了,那么,就让夭泛花杀了自己吧。这样,至少可以去陪伴夏晚。也许,这是太过于懦弱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了吧? 夭泛花开始了她的复仇,空颜清楚的知道,海阳和惠杰以及千和水,都是被夭泛花所杀,以后,也还会有更多人,死在夭泛花手里,可是空颜却不想去阻止,也不愿意去阻止。 就让这些人都去死吧,给夏晚陪葬。 那是空颜死的前一天,虽然夭泛花的那种毒无色无味,可是巫医身份的空颜,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许,也就是这几天了吧?前方不远处,云白筠和墨憎正并肩走着,墨憎替云白筠背着包袱,两个人聊的很开心,时而,云白筠侧过头来对墨憎笑笑。真残忍啊!夏晚才死了多久?即便墨憎不喜欢夏晚,可是面对一个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女子,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将她抛在脑后,和别人比翼齐飞呢?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可是,夏晚又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吗?相反,夏晚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么久相处下来,空颜早已发现,云白筠和当初陈夏晚设想的样子截然不同,她不似夏晚那般冰雪聪明,也不如夏晚那般倾国倾城,但是,墨憎却从来都只爱她。夏晚那般聪明,一定从一开始就预见到了,墨憎只爱云白筠,这份爱无关于漂亮或者优秀,它只关乎于爱。尽管如此,夏晚却还是希望墨憎能幸福,哪怕这份幸福,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也依旧义无反顾。那么,既然夏晚为了他的幸福,付出了这么多,他又怎么忍心,将夏晚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从空颜确定自己爱着夏晚的那一刻起,他便决定,他只做夏晚认为对的事,只为夏晚而活。 看来,我终究摆脱不了我的懦弱,那么,就让我最后再懦弱一次吧。 空颜找到墨憎,想提醒墨憎小心夭泛花,只是,为什么?身体到处都传来一种无力的感觉? 难道……不要是现在,拜托,不要是现在! 可是,空颜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后沉沉倒下。 夏晚,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现在,我终于可以陪你了。 冷清秋一行人将空颜埋葬之后,便上路了。而这一切,却被一直跟着他们的兰若,完完整整的看在眼里。她亲吻了一下空颜冰冷的墓碑,她不恨陈夏晚,也没有理由恨陈夏晚,她只是希望,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么,她希望,他们两个,永远都不要遇见陈夏晚。 兰若发了疯一般的四处拜师,学的全都是被各大门派所不齿的邪术,她甚至养了无数的蛇虫鼠蚁,也曾经天天晚上到墓地里去偷尸体。月黑风高的夜里,伴着阵阵狼嚎的墓地,让兰若怕的咬着拳头呜呜的哭泣,可是尽管如此,她依旧坚持下来了。她想要学的,其实只是复活术。 复活术,自然是没有的,兰若求了很多的人,才终于学会了控尸术,顾名思义,就是操控尸体。兰若将空颜的尸体从冰棺里取出来,尽管温度很低,可是空颜的尸体上还是出现了很多的尸斑,不过没关系,她还是依然的爱他。到底,兰若还是太过于任性,自私的不想让空颜就这样离开自己。 兰若控制了空颜的尸体,给他设定了她想要他拥有的记忆。这是一个只属于兰若的空颜,他爱她,呵护她,心里没有陈夏晚,也从来都不认识和陈夏晚有关的人,他的心里,只有兰若一人,或者说,他早已没了心。 只是,这控尸术,却是以施术者的心血为引,阳寿为度,这种法术比殉难术更为可怕,加上兰若为了学得这个法术太过于操劳,两个人能有一年的光景,已实属不易。 可哪怕只有一年,兰若也希望,这一年,可以有空颜,陪在自己的身边。 听完兰若的故事,冷清秋沉默了,若是他也懂得这种邪术,他会用这种方法,复活惜萱么?让惜萱以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模样,“活”在这个世界? “兰若,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也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她和空颜一样,也死了。我不知道她离开我有多久了,似乎有一百年那么久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爱她,和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刚才听到你的话,我突然想,若是我也懂得这种邪术,会不会也用这种方法让她继续陪着我,答案是否定的,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我希望她入土为安,希望她有一个新的开始,而不是一直以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禁锢在我的身边。”冷清秋说道。 “她爱你吗?”兰若问道。 “爱,很爱。” “所以,你和我不一样。空颜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他的心从始至终,都在夏晚姐那里。生前的空颜我得不到,我希望在他死后,可以有一段时间是陪着我的。”兰若说道:“我知道现在的空颜不会爱也不会恨,我知道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可是,我只想平静的度过一段时光。冷清秋,我和空颜已经没有多久时间了,我请求你,在我死后,将我们葬在一起。” 冷情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走出空颜阁,外面的桃花开的正好。 第165章 我爱的是你爱我 对于九国印来说,他们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死亡,只有永久的沉睡。 在繁禹经过那一场恶战之后,颜睿、西芙、宁雪每个人的灵体都受到了重创,似乎除了沉睡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们会沉睡多久,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两百年、也许是五百年、一千年……他们能做的,只有无休无止的等待。 星城的养灵阵自然是比不上华凌山的,但是冷清秋一直坚信,九国印既然只是沉睡,就一定有重生的可能,所以,他从未放弃过,一直都在用星城特有的阵法,来重新孕育九国印的灵智。 除了崆曲印枫引之外,九国印都已然变成了曾经没有光泽的印章,其中,穗盟印和云锦印,怕是不会醒来了。而绘恩印子雁,既是甘愿沉睡,同贺知青在一起,怕是也没有重生的希望了,而其他的人,也许,未必就会这样一直沉睡着。冷清秋无数次的说过,这些人看起来每一个都很普通,却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包括上一次和剜月的四个最得力的手下交手,在冷清秋的预想里,应该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可是他们竟然可以打败那四个人,尽管付出的代价相当的惨痛,可是至少,他们从来都没有输过,即便惨烈,却也是生命的奇迹。而这一次,冷清秋也相信,他迟早会等到另一个奇迹。 正想着,枫引出现在了冷清秋的面前。 冷清秋一愣,但随即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笑:“听说,筠儿把你从崆曲找回来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 “似乎是这样。”枫引拿出自己的琴,一边抚弄一边回答道。尽管已经几十年没有弹过琴,可是从枫引之间滑落出的依旧是优美到让人禁不住去回忆的旋律。 而回忆,总是最令人伤感的字眼。 “怎么?那现在是打算出现了么?”冷清秋笑着看着枫引。 “算是吧,总是沉睡,有些闷了。”枫引收了旋律,点点头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以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也该去看看他了。” “刚巧前段时间我去过一趟崆曲,似乎,还不错。” “是吗?以安终究是普通人,怕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枫引苦笑了一下。 “那之后呢?打算怎样?继续沉睡么?” “不一定,走一步算一步吧。”枫引摇摇头。 “有的时候,还真的挺羡慕你们,疲惫的时候,还可以沉睡,然后用新的自己来面对人生。有的时候,永生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呢。”冷清秋笑了笑。 “是么?你似乎和陈夏晚一样,我只能告诉你,故作坚强其实并不是些什么好事。”枫引说道。 冷清秋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打算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醒过来吗?”枫引问冷清秋道。 “目前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就这样吧。”冷清秋笑了笑:“只是我不知道,我这样一直等下去,会有结果么?” “会的。一定会的。”枫引肯定的说道:“只是,这也许会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还好,我比较多的,就是时间。”冷清秋摊摊手笑道。 “你还蛮有意思,比御华凌要有趣的多,等我回来,也许咱俩可以下一盘棋。”枫引也笑了。 “好,那么回见。” “一言为定。”枫引说罢,转身离开了星城。 而冷清秋,则在星城年复一年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少年,颜睿的意识似乎终于开始苏醒,尽管依旧没有灵体,也没有灵智,可是,至少意识和当年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恢复。颜睿躺在幻灵阵里,看着那些昔日的伙伴,子雁、千水、夭泛花、宁雪、西芙,这些人都已经消失在了颜睿的视线中,可是颜睿知道,这些人,还是会回到他的生命中的,也许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终究会在一起。而玉翡……却再也回不来了。颜睿躺在那里,一枚小小的印章,动也不能动,可记忆深处的那扇门,却砰然打开。 颜睿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颜睿幻化成形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玉翡。那个时候的玉翡,还是一只灵兽,云主子总是抱着白白一起到养灵阵来,于是,颜睿便阴差阳错的,将白白的身影刻在了脑海中。颜睿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灵巧可爱的狐狸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颜睿的形体成熟没多久后,云白筠便将颜睿送到了鹤瑞,同时也作为鹤瑞的守护者。到了鹤瑞之后,颜睿也养了一只狐狸,可是不管怎么看,却都不似白白那般可爱灵动,毛发也不如白白的光亮顺滑。那时的颜睿,并不知道自己对白白的感情,只是认为自己很喜欢小动物,颜睿觉得这个理由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九国印的性格总是各有千秋,枫引喜欢弹琴;夭泛花最是妩媚动人,在她的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比她的容貌更重要的了;西芙性子软弱,没有什么鸿鹄之志,只是得过且过;宁雪性格比较活泼,也有着天生的好人缘;子雁高冷孤傲,只喜欢下棋,却很难碰到对手;千和水这对小孩子似乎永远都长不大……大家虽然在不同的国家,却从未断了联系,即便千山万水,也阻隔不了大家的感情。 颜睿在鹤瑞的那段时间里,宁雪去找过颜睿很多次,日子久了,也分不清她究竟是繁禹的守护者,还是鹤瑞的守护者。幸而繁禹有着自己的幻境,本身就是一种保护,而颜睿的法术又多数都是防御术,有了宁雪的帮忙,倒也如虎添翼。那段时间,颜睿和宁雪可以算得上是形影不离,不管执行什么样的任务,两个人都会同去同归。 日子久了,颜睿便也把宁雪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颜睿本以为和宁雪的友谊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从来都没有不散的筵席。 某天,宁雪接到驻扎在繁禹的弟子的飞鸽传书,说繁禹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而刚巧,鹤瑞也有一些紧急情况必须要赶快处理,两个人若是在一起执行任务,怕是有些来不及。宁雪和颜睿商量了一下,认为任务应该没有太严重,便决定分头行动,若是有一方提前完成任务,就赶过去帮助另一方。 宁雪很快便解决了繁禹的难题,而在返回鹤瑞寻找颜睿的途中,却接到了御华凌的飞鸽传书,上面写道:鹤瑞印颜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身亡,若不及时找到,鹤瑞印恐会落入歹人手中,各位多加留意,暂不需要执行任务者,请速赶回华凌山。 宁雪接到这封飞鸽传书的时候,整个人身体一颤,险些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宁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几天前还一起有说有笑的颜睿竟然就这么死了,不是说好以后还要一起执行任务的吗?为什么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走了?颜睿,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宁雪是九国印中,为数不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女子,因而从一开始,宁雪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颜睿,尽管九国印之间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的孕育后代,也不可能同正常人一样成亲结成家庭。宁雪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是她不在乎,对她来说,即便两个人在一起没有未来,可是能以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一起执行任务,一起照顾彼此,对于她来说也就知足了。宁雪很清楚,她对颜睿的感情绝对不是简单的想找个人陪伴自己,颜睿刚巧最合适那种得过且过的无所谓的情感,而她是非他不可非他不爱的深情,只是现在,宁雪竟然得知,颜睿,死了。 宁雪觉得颜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都在自己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旋,最多的,就是那一句:“我的剑法比较好,你的防御比较好,看起来,我们这个组合还是有些吃亏呢。” 每每这个时候,宁雪总是瞪着眼睛皱着眉头问颜睿:“怎么,你是后悔和我搭档了吗?” 颜睿立即举手投降:“我发誓,绝对没有。” 颜睿的这个样子,每次都会让宁雪眼角带笑。 而直到现在,宁雪才真正的想起了颜睿的这句话。是的,颜睿说的没错,要是他们之中,有个人可以强大一些的话,那么,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颜睿也就不会死。颜睿的剑法不错,防御也不错,唯独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本事。宁雪恨自己的技不如人,所以她下定了一个决心,从此以后,摒弃所有的防御术,只钻研攻击术。 颜睿,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 宁雪猛地一勒马,掉头向华凌山的方向奔去。 宁雪回到华凌山的时候,云白筠和御华凌正在商量到底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由谁去处理,御华凌有些不放心,还是想自己亲自去一次,但是云白筠却有些反对。云白筠认为,颜睿这个人想来比较浮夸,一定也交待了自己和御华凌、华凌山之间的关系,而能杀死颜睿的人,想必对华凌山也是有一定的了解,或许还可能是同道中人,这样的话,若是御华凌亲自前去,未免有些危险,而且,不仅御华凌不能去,几个华凌山比较强大的弟子,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 一时间,该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令众人犯了难。功力强大的,应该隐藏自己;资质平庸的,又怕去步颜睿的后尘,一切就在这一刻陷入了僵局。 “云主子,凌主子。”一旁一言不发的宁雪突然开了口:“让我去吧。” 宁雪目光中毫无畏惧的说道,似乎这是她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而对于生死,她早已置之度外。 “不行。”御华凌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的功力从某些方面上来讲,还不如颜睿,去的话也是白白送死。” “所以,还请凌主子在这段时间里,教我一些攻击性的法术,我相信我是可以做到的。”宁雪说道。 “不行。”御华凌还是不同意。 “凌主子,请您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和颜睿关系最好,况且现在九国印中只有我还没有任务,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请主子答应我,我不会让主子失望的。”宁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不停的砸在地上,像是想要书写成一宛军令状。 “可是……” “就让她去吧。”一旁的云白筠突然开了口:“她早已下定决心了吧,不过宁雪,你千万要记得注意安全。” “谢谢云主子,宁雪一定多加小心。”宁雪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那几天,宁雪每天天不亮就和御华凌一起学习攻击性的法术,她吃不能吃,睡也不能睡,她没有心情去做这些事,她只想赶快赶到鹤瑞,看一看颜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宁雪既然没有见到颜睿的尸体,没有见到那枚失去光泽的印章,那么,她就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的生命里,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他。 御华凌起初对宁雪去执行这个任务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这几天里,宁雪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和自己学习法术。这倒变成了御华凌要劝宁雪多休息一下,不要在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就先累垮了身体。宁雪点头答应,却依旧我行我素。御华凌见宁雪如此的固执,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宁雪可以平安归来。 三天后,宁雪下了山。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鹤瑞,路上的奔波使宁雪瘦了一大圈,她却毫不在意。很据凌主子和云主子的分析,这个人应该是鹤瑞比较有势力的人,而有势力的人,总是喜欢在各个方面吹嘘自己,包括穿衣吃饭。因此宁雪便打算在鹤瑞高档的酒楼里守株待兔,而这次宁雪的运气还算不错,在鹤瑞,一般官宦人家都只会去一家酒楼,那便是临江楼。 宁雪在临江楼一等就是五天,而直到第六天的时候,宁雪才发现符合凌主子描述的可疑男子登上了临江楼。那个人身边围了不少人,宁雪一眼便认出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相比酒楼中那些吃饭的人,这些扎堆在一起共同围着的人才更加可疑。而宁雪想要接近他们,就必须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宁雪深知,这些人最不好对付,金钱他们有的是,美女他们见得多,绫罗绸缎他们不稀罕,于是宁雪只好孤注一掷,选择了离他们比较近的桌子,斟上一杯酒,时而轻抿一口,一直竖着耳朵,听那些人在谈论些什么。 终于,宁雪听到了那些人谈话的漏洞,忙踱步到那些人的面前,丝毫不留颜面的指责了那些人的错误。在这种人眼里,他们的话自然都是对的,怎想到被一个黄毛丫头呼来喝去,心里自是有些愤愤然,也不管宁雪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张口便说:“哪里来的死娼妓?我们老大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宁雪吓得双腿都在颤抖,但是说出的话却依旧铿锵有力:“我来者何人并不重要,但是某些人若是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搞错,才真是要贻笑大方了,小女子还真的要请教一下,你所说的老大,可否是只懂得吃软饭、在家里被女人养着的老大?不然,他怎么倒没有一个女子见多识广了?” “大胆!来人啊!”那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抡起胳膊便要打宁雪。 宁雪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只是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的审视着这一切。 “慢着!”就在那个人的手掌马上就要打在宁雪脸上的时候,他们口中的老大喝住了他,随即对宁雪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怎样?有没有胆量跟我回去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你所谓的那种吃软饭的老大啊?” 宁雪心里暗暗有些高兴,却依旧波澜不惊:“当然,小女子还不知道什么是怕呢。” 说罢,宁雪便跟着那些人一起,回到了那名男子的家,红漆大门顶端的匾额上写着两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张宅。 宁雪刚一进门,便感觉周遭的氛围有些不对,而究竟是什么,却又说不清。正当宁雪思考的时候,屋内的灯一瞬间全部熄灭了,眼睛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作用。紧接着,宁雪便感到一种什么气体,正从自己的鼻子里钻进来,宁雪本能的反应过来这是迷药,急忙捂住口鼻,而其他的人,早已在黑暗带来的恐惧和迷药的双重作用下,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而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数的飞刀顺着窗户射了进来,宁雪开始一个人吃力的抵挡着,飞刀狡猾的划伤了她的手臂,她却只能忍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黑暗中,她紧紧的咬着嘴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宁雪,不能倒下,这些是敌人的考验,若是连这点考验都无法承受,又怎么有机会替颜睿报仇! 宁雪一边抵挡一边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从后门扶出去,直到扶出最后一个人,宁雪再也没有力气,瘫软的坐在地上。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却又不敢闭上眼睛,只好紧紧的握住剑柄,精神十分紧张的准备随时迎接敌人的下一次攻击。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陆续的醒了过来,不知是真是假,那个为首的老大见到这幅场景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站起身对宁雪鞠了一躬,接着拍着胸脯说道:“这位姑娘,本人姓张,人称张哥!刚才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今后有什么用得着张哥的,尽管言语!” 宁雪尽管疲惫不堪,但依旧微微笑着:“张哥客气了。” “姑娘身手不凡,不知可否愿意在张某府上,保护鄙人的安全?放心,待遇绝对是一等一的!”张哥又说道。 宁雪正愁没有办法打入敌人内部,刚好眼前有着机会,宁雪也顾不上分析究竟是不是陷阱,一口答应下来:“小女子定当竭尽全力。” 当晚,宁雪住进了张府。 在张府住了一段日子之后,宁雪便和张哥混熟了。这个张哥,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每天没有什么事做,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到了晚上,却开始精神起来,拉着一群手下到临江楼喝酒。不过尽管如此,却还是有人三天两头的找张哥的麻烦,看来这个窝囊废其实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宁雪不敢轻举妄动,只在暗中静静的观察着。 在宁雪观察了一段之间之后,发现每天凌晨,张哥的屋子里都会传来细小的声音。宁雪怕暴露自己,只偷听过一次,同宁雪之前分析的一样,这个张哥的确是在做着杀人越货的见不得人的生意,也是因此发了家,尽管天天吃喝玩乐,家底却依旧殷实。而这样的人,背景也绝不会简单,想必颜睿就是因为太过于轻敌才送了命。宁雪不怕死,却怕来不及给颜睿报仇雪恨。 晚上,宁雪照旧跟着张哥一起去临江楼吃饭喝酒,也照旧是午夜才离开。路上,宁雪又遇到了敌人的袭击,尽管蒙着面,可从使用的招式来看,宁雪还是判断出,这些人应该就是宁雪第一次进入张府的时候,袭击自己的那些人。宁雪太懂得张哥的套路,若是不丢下宁雪一个人逃跑,恐怕他的姓就要倒过来写了,既然结果都是一样,宁雪倒不如之间送个顺水人情。宁雪一边抵挡着敌人的攻击,一边说道:“张哥!你先撤退!这里交给我!” 张哥从那些人出现的第一秒,就有意要逃之夭夭,既然宁雪已经这样说了,张哥便更是不客气,带着那几个同样是草包软蛋的手下飞也似的逃走了,逃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我会派人来接应你的!” 宁雪无奈的笑笑,张哥说的话是从来都不能相信的,宁雪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一个人吃力的和众人抵抗起来。 看着张哥跑远了,敌人中的一个人突然打起了自己人,而且剑剑刺中要害,不知为什么,他的招式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宁雪不管是因为什么,忙帮着那个人一起杀敌,眼看着敌人一个一个的全部倒在了自己面前,只剩下那个杀着自己人的蒙面人,宁雪看也没看,拔剑便刺了过去。 那个人却不还手,只是不停地躲闪着、防御着,宁雪急了,运起了炎火术。那人一看宁雪要动真格的了,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宁雪!是我!” 宁雪不相信她看到的一切,眼泪却一瞬间的流了下来:“颜睿!颜睿你还活着!” “哎呀,我这么英俊潇洒武功高强,怎么会死呢?我只不过是感化了张哥,成了他的间谍而已。”颜睿摆摆手说道。 “嗯?”宁雪没有隐藏自己心中的疑惑,张哥虽然没有什么主见,认准的事情却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更不会说轻易就会被感化。 “好吧。”颜睿瘪了瘪嘴:“我承认,我是被抓了,但是我说,我这次代表华凌山执行的任务就是维护正义。经过我长时间的调查,我发现你这方才是正义的一方,因此我是代表华凌山来支援你的。于是,我和张哥想出了个办法,找张哥麻烦的那个人姓李,人送外号地头蛇,同这个张哥,是鹤瑞两大最强的恶势力,但是这两个人很会隐藏,因此尽管凌主子知道这两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却抓不住把柄。张哥让我以投靠地头蛇的名义,打入地头蛇内部,帮助张哥找回被抢走的宝物。” “被抢走的宝物?” “怎么?你不知道?张哥和地头蛇一起历经千辛万苦寻得了一张藏宝图,说好一分为二,两个人约定时间共同寻宝再共同分财物,却没想到,地头蛇偷偷掉包了藏宝图。张哥自然不会允许,便杀了地头蛇的妻儿,因此地头蛇才三番五次的,找张哥寻仇。”颜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宁雪若有所思。 “哎对了,宁雪,你怎么来了?”颜睿突然间问道。 “啊,我们以为你死了,任务失败了,凌主子便派我来了。”宁雪支支吾吾的回答,并撒下了一个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的谎。 “为了让张哥信任我,我便只有传回去我死亡的消息了。”颜睿笑笑:“宁雪,刚才和你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你进步了很多啊。” “是么?” “当然。” ………… 两个人边走边聊着,背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再见到颜睿,让宁雪有些过于兴奋,以至于一向谨慎的宁雪,忽视了身后的那双眼睛。 颜睿和宁雪一直向前走着,许久未见的二人并不着急回去,而是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地聊一聊,可突然间,一群拿着剑的黑衣人,就这样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颜睿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宁雪却已经说出了答案:“张哥。” “不错。”说着,张哥便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直到这一瞬间,宁雪才发现其实隐藏最深的人是张哥,看张哥现在的样子,完全不是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你们两个,隐藏的不错啊,差点连我都给骗了,不过华凌山弟子又如何,这里是鹤瑞,我才是老大!” 宁雪皱起了眉头。刚刚,张哥真的派人来支援了宁雪,而当来人火急火燎的跑来之后,便发现早已没有了什么敌人的踪影,倒是两个华凌山派来的奸细在一起聊天。那人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冲出去,定会被宁雪和颜睿杀人灭口,于是他躲在黑暗中,偷听了二人全部的谈话,接着,回去报告了张哥。而张哥自然是不允许别人欺骗他的,更何况,华凌山的奸细绝对不能留,这才带着手下所有的精兵良将,打算趁着月黑风高结果了宁雪和颜睿。 张哥摆了摆手,一群人已经一步步的逼近颜睿,看来,是要从颜睿先下手了。 颜睿没说话,宁雪却向前走了几步,带着毫不畏惧的气场:“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是恐怕,根据名字,就知道谁才是鹤瑞真正的主人了吧?即便你在鹤瑞也有很强的实力,不过我们华凌山,也绝不是好欺负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与其这样两败俱伤,倒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在张哥眼里,宁雪一向是懂轻重识大体的,听宁雪这么说,张哥的确是又急又气,却还是让宁雪把话说完:“什么交易?” “你们放了他,我帮你成为鹤瑞真正的、独一无二的老大。”宁雪说道。 “听起来似乎不错,只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会帮我?”张哥阴险而又狡猾的笑着。 “我……”宁雪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她喜欢他。”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正是刚才张哥派来支援宁雪的男子:“张哥,这个叫宁雪的丫头,喜欢颜睿。因为以为颜睿死了,所以她才来到了鹤瑞,想方设法的接近我们,还好我们当时没有把他杀了,不然怕是这姑娘拼了老命,也会给这小子报仇吧!啧啧,这姑娘姿色不错,你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 突然被戳中心事的宁雪一下子变得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去反驳。宁雪偷偷的侧过头去看颜睿,颜睿一副缓兵之计的样子让宁雪有些哭笑不得。 张哥爽快的答应了宁雪的条件,但是宁雪和颜睿则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长,必须速战速决。颜睿回到地头蛇那里,便说张哥给地头蛇下了军令状,并告诉地头蛇,张哥派出了一百人,地头蛇气的要命,派出了一百五十人迎战。宁雪得知这个消息后,让张哥派出了二百人出站。宁雪的话是对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个机会,正好削弱两者的力量,而剩下的,宁雪和颜睿应该可以对付。 地头蛇的实力尽管很强,可还是在人数上占了下风,被张哥砍下了头颅。既然张哥已经没有了敌人,那么留着宁雪和颜睿自然就没有用了,杀人灭口是难免的事,宁雪丝毫没有意外,颜睿却没想那么多。宁雪偏过头对颜睿笑了笑:“现在该我们出手了。” 说着,宁雪没迟疑,运起了御华凌的那招天雷引,颜睿见宁雪已经出了手,也拔剑向前冲过去。 张哥的确身手不凡,可毕竟只是凡人,不大一会儿,颜睿和宁雪便完胜了张哥。颜睿看着宁雪:“看来这个任务,我们是完成了。之前还真没想过,可以一起打败两个棘手的人物。还是你聪明,想到了这个办法。” 看着颜睿一脸兴奋的样子,宁雪愣了一下,随即狠了狠心,看着颜睿的双眼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166章 我爱的是你爱我2 “我知道,我知道!宁雪你真的太让我骄傲了!”颜睿称赞宁雪道。 “我说,当时张哥那个手下分析的,都是对的。”宁雪看着颜睿这个样子,其实已经猜到颜睿心里并没有自己,可是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那么宁雪便不想半途而废,不然,若是再一次鼓起勇气,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颜睿一愣,回想着那个男人的话。难道,宁雪喜欢自己?不,不可能。 颜睿并不算是聪明人,于是,他问出了一句令自己一直到现在都后悔的话:“宁雪,你喜欢我?” “是。”宁雪没闪躲,大方的承认了。 一时间,颜睿的心里五味杂陈。宁雪是九国印中最为特别的女子,不似夭泛花那般妩媚,也不似西芙那般懦弱,她有着自己的思想,聪明的让颜睿认为宁雪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颜睿从没想过,如此特别的宁雪竟会喜欢如此普通的自己,这让颜睿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抱歉。”颜睿终究还是对宁雪说了这句话。 宁雪无所谓的笑笑,似乎没放在心上。来鹤瑞执行这个任务,前后也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宁雪觉得自己学的最好的就是伪装,不管是多么恐惧或是多么难过,宁雪都可以恰到好处的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穿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还是要最后隐藏一次,也是最难过的一次。她不怕被看穿,只怕颜睿看了尴尬。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了裂痕,便很难破镜重圆,颜睿说话又一向不经过大脑,对宁雪说道:“宁雪,你来鹤瑞这么久了,繁禹那边没有什么事吧?” 宁雪一愣,随即明白了颜睿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是啊,我该回繁禹了呢。” 从此,宁雪消失在了颜睿的视线之中,可她的感情,却没有一刻停止过。从那以后,宁雪只修炼攻击性法术,尽管现在她见不到颜睿,也许很多年都很难见到颜睿,可是,若是以后还有机会和颜睿一起执行任务,她依旧希望她可以帮到颜睿。 然而宁雪怎么也没想到,很快,她便等来了和颜睿再次相见的机会,只是,这个理由让人十分忧伤——云主子死了,被华凌山的灵脉吸了进去,死不见尸。而凌主子,则一个人漫长的等待着,一如自己,一直都在等待着颜睿。 九国印接到了一个叫做玉翡的女子发来的飞鸽传书,凌主子的状态似乎很不好,九国印怕凌主子在华凌山出问题,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任务,前往了华凌山。 颜睿再次回到华凌山的时候,曾经的小狐狸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了,颜睿怎么也想象不到,昔日的那个小狐狸,如今竟会变得如此美丽,似乎是华凌山上最美的女子。她有着夭泛花的妩媚,宁雪的聪灵和西芙的温柔,这让颜睿对眼前的女子是白白变得很是难以置信,而后来,颜睿才知道,其实白白并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云主子和凌主子从万兽殿里带回来的一只和狐狸很像的灵兽。 但让颜睿没有想到的是,玉翡竟然认识自己,见到自己的时候,玉翡笑着对自己打了招呼:“咦?你就是鹤瑞印吗?我记得,我好像曾经见过你。” 玉翡的声音很特别,和颜睿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直到很久之后,颜睿才知道,特别的并不是玉翡,而是颜睿对玉翡的感觉。颜睿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宁雪,其实答案很简单,那是因为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份感情,现在,这份感情终于有了寄托。 只是,颜睿其实没有宁雪的勇气,他怕被玉翡拒绝,所以,他的感情从来都不曾说出口。 颜睿在华凌山上呆了很久,和玉翡也一起相处了很久。他如愿以偿的和玉翡的关系越来越近,到最后甚至形影不离,就像他曾经和宁雪一样。而宁雪似乎清楚的了解颜睿的心思,和颜睿变成了点头之交的关系,倒是和西芙关系很好。颜睿每次看到宁雪的时候,都会有一丝心痛,他知道宁雪对他的感情很深,也知道自己辜负了宁雪,可是,在爱情面前,从来没有人愿意退而求其次。 这样的日子在华凌山上持续了一百年,御华凌又让九国印下了山,这一次,大家要去执行一个特别的任务,找回那个没有记忆心却依旧活着的人。 颜睿再次回到了鹤瑞。他在鹤瑞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一天有了结果,因为玉翡一行人来到了鹤瑞和自己团聚了,可是这一次,玉翡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叫贺知青的男子。他有着两道剑眉,看起来英挺而又潇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颜睿似乎感觉,玉翡看他的眼神,有一些不一样。 而那种眼神,颜睿再熟悉不过。 而颜睿的感觉并没有错,很快,贺知青和玉翡便走到了一起。颜睿记得很清楚,那是在榴梧的时候,玉翡不知怎的,和大家走散了,自己听说了这个情况,焦急的去寻找玉翡,却没想到,只看到了玉翡靠在贺知青的怀里,笑得一脸甜蜜。颜睿愣了一下,却只能悄悄的走开。 颜睿记得,在巫舞部落的时候,玉翡问他:“我就不明白了,这些女人见了冷清秋,怎么都跟苍蝇见了臭鸡蛋一样?”颜睿对玉翡打趣的说那是一种风度,而知己上,颜睿心里真的很想回答玉翡:若是我,一定不会像冷清秋那样,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只关心你一个人。 颜睿记得,在榴梧的时候,颜睿和玉翡陪着墨主子一同去豫芸阁找夭泛花,玉翡贪嘴,拉着自己出来买肉包子,却想不到,刚好撞到云主子趴在贺知青的怀里哭。玉翡什么都没有说,可她的眼睛里,却似乎藏着无尽的忧伤。也就是在那一刻,颜睿知道,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存在于玉翡的心里,她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好朋友好搭档,而对贺知青,才是情是浓情,爱是深爱。而友谊,与爱情从来就不是相同的话题。他注定爱不到玉翡,他只希望她可以幸福,除此之外,又还能送她什么呢? 那晚,玉翡一步一顿的走下楼梯,颜睿还站在楼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玉翡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我这就去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颜睿上前拦住玉翡。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放心,我没事。”说着,玉翡绕过颜睿,转身向门外走去。 颜睿知道一定是贺知青又做了什么让玉翡伤心的事情,他想要去安慰玉翡,却没有机会,因为,他从来都不是玉翡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于是,当贺知青火急火燎的从楼下跑下来的时候,颜睿一把冲上去抓住贺知青的领子:“你到底对玉翡做了什么?!” 贺知青却一头雾水:“我什么都没有做啊,白白怎么了?” “今天我和玉翡,偷跑出去买肉包子吃,刚巧看见你抱着云主子。玉翡接受不了,便跑出去刚刚才回来。她回来之后说,要找你问清楚,可是刚上楼,就又从楼上下来跑出去了。你小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颜睿愤怒的吼着:“我警告你贺知青!我从来都把玉翡当妹妹看待!你若胆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定是不饶你!” 妹妹……这是颜睿所能想到的最恰当的称呼,却也是,最心酸的称呼。 小小的争吵自然是没有在玉翡和贺知青的心中埋下芥蒂的种子,他们依旧相爱着,也依旧憧憬着未来,思考着他们跨越种族的爱情会结出怎样的果实,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除了死亡。 颜睿知道贺知青的生命是不会永恒的,却也觉得,死亡这个词对于贺知青和玉翡来说,太过于遥远。却没想到,贺知青竟然会是子雁唯一的那个棋逢对手的知音;也没想到,子雁会甘愿为了这个知音等待百年;更没想到,在江南楼的一个故事一幅画,竟然会这样轻易的夺走了贺知青的性命。那一瞬间,颜睿慌了,甚至有些相信了夭泛花的那套“云主子就是丧门星”的说辞,尽管颜睿很清楚,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是大逆不道,可是,此时此刻的颜睿,却只希望玉翡可以不要太过于难过,他只希望玉翡可以幸福。 他知道,现在的玉翡一定痛的撕心裂肺。 玉翡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扑通”一声跪在那幅《画中仙》面前。 玉翡一边说着那些回忆、心酸与不舍,眼泪一边的往下掉,待她说完,眼泪已经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知青!我错了!我求你醒过来看看我好吗?别这样抛下我,带我一起走好不好!”玉翡所有的防备终于全部崩溃:“我已经没有了泛花、没有了夏晚,我只有你啊!你不是说即便全世界都不要我,你也会陪在我身边的吗?!你怎么也不要我了?!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到了最后,玉翡难过到再想说些什么却全然没有力气,只是跪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颜睿看不下去,看着玉翡镇定了一些,上前抱着玉翡想要把她拉起。 玉翡回头见是颜睿,也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抹了两把眼泪,说道:“颜睿,我没事了颜睿。” 颜睿信以为真的松开了手,玉翡却真的没有再哭,只是继续呆呆的看着那幅画说:“知青,我知道,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秒钟起,我就认定你了,玉翡只为贺知青而活。现在,你走了,丢下了我,我就只能去找你了。” 说着,玉翡扬起了匕首。 “不好!她要自杀!”墨憎及时反应过来,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狠狠一脚踢在玉翡的肩膀上,玉翡趴在地上,手中的匕首跌落好远。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令玉翡几近崩溃。 墨憎一掌劈在玉翡的脖颈上,对颜睿说:“把她抱进房里吧,让她好好睡一觉,好好守着她。” “好。”颜睿点点头。 房间里,颜睿看着玉翡的脸庞,即便是在梦里,玉翡依旧皱着眉头,脸颊上满是泪痕。颜睿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伤心和难过,因为此刻,他心中的难过并不比玉翡要少。颜睿打来了一盆清水,用手帕打湿之后,轻轻的替玉翡擦拭着双颊。然后,颜睿在玉翡的唇上印上了轻轻一吻,她的唇是那样的柔软,却充满苦涩。玉翡,请原谅我放纵了自己,请原谅我做了小人,只是,我不舍得就这样轻易的,在你的生命里说再见。 颜睿走出玉翡的房间,外面的阳光太过于刺眼,不然,颜睿真的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的眼中会充满泪水。 颜睿想到这里,虽然没有办法流眼泪,却涌起一阵阵的心酸。 也许要等待很久,可是九国印之间最终却还是可以等待重生,而玉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忽的,颜睿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枫引和冷清秋。 “回来了?”冷清秋问道。 “是啊,还好,见到了以安的最后一面,也算没有遗憾了。”枫引的声音依旧充满沧桑。 “那现在呢?打算做什么?” “我本以为我休息够了,不过现在看来,恐怕我还要再沉睡一段时间吧。”枫引说道。 “随时恭候。” 枫引再次化为印章回到了幻灵阵里,九国印之间独有的心灵感应,让枫引瞬间意识到,在这些印章中,有一枚印章的意识已经开始苏醒。 “颜睿?”枫引说出了一个名字。 颜睿无法交流,却很好奇为什么枫引一下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猜到是你了颜睿,九国印最后的那一场恶战受到的重创,要是想在这个时候醒来,应该是不可能的。泛花心中的怨念太深,若是不消除这个阴影,怕是没有办法恢复意识了;千和水受到的创伤不算大,但是他们本身的灵体就不是很健全,所以也要幻化很长一段时间;而在繁禹大战的那些人里,可以现在恢复意识的,应该只会是你了,颜睿。其实,本来那个人应该是宁雪的。在和你执行完任务之后,宁雪便再也没有学过防御术,专修攻击术。凌主子劝过她好多次,她总是在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却还是我行我素。我有一次路过繁禹的时候,问过她原因,才知道,其实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宁雪其实不算是很聪明的女子,接受能力也比较有限,若是她自己,在防御和进攻之间,她一定会选择稳扎稳打,可是,在保护自己,和做你最后的搭档之间,她选择了摒弃所有的防御术,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攻击术之上。尽管从鹤瑞回来之后,你再也没有和她一同执行过任务,她却一直都在憧憬着这一天。宁雪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软肋,所以她虽然没有防御术,却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元神结界,即便陷入沉睡,因为有元神结界的保护也会很快恢复过来。但是她知道你已经死了,比起她自己,她更在意你,所以,她把元神结界给了你。这就是你可以这么快恢复意识的原因,不过宁雪,也许要等待很长时间才会醒来吧。颜睿,宁雪真的很爱你。”枫引自顾自的说完了事情的全部真相,然后开始沉睡,他知道尽管颜睿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没办法追问自己。 颜睿却没有如枫引想的那样慌乱无措,反而异常平静的思考着这一切。因为没有办法交流,思想似乎更锐利了一些。宁雪、宁雪,尽管颜睿很确定自己爱的是玉翡,可是,每次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都会隐隐有些疼痛和难过。宁雪对自己的感情,自己很清楚,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可以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给自己报仇,她的行动早已把她的心思袒露无疑,即便当时张府的那个男人不说,他也早晚都会看透。他说出宁雪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颜睿无法回答,但是,他只能感谢宁雪的感情,却没有办法回应宁雪的感情。 在那之后,颜睿和宁雪的关系明显的疏远了很多。颜睿本就想避嫌,又因为爱慕玉翡而整日同玉翡待在一起,同宁雪的接触少之又少。宁雪起初还想同颜睿像以前一样聊天,可是慢慢的,她也察觉到颜睿对她的躲避,变成了只在见面时微微笑着点头,不再缠在颜睿身边,而和西芙成了朋友。那时的颜睿的确因为宁雪的疏离而感到了一丝不习惯,却没有太过于在意,认为这样至少比每天面对宁雪要来的轻松的多。而在自己也经历过之后,颜睿才明白,当初的宁雪,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大的深情,才能够做到放手。她把自己隐藏起来,只是为了不让颜睿难堪。 没有了感情寄托的宁雪,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上,众人皆知,只修习攻击术而完全摒弃防御术。那个时候,颜睿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宁雪的这种做法愚蠢之极,而且对旁人的劝告置若罔闻。直到刚刚,颜睿才知道,宁雪从来都不是傻瓜,她只是,一直都在怀念并且期待着和颜睿搭档。 “我的剑法比较好,你的防御比较好,看起来,我们这个组合还是有些吃亏呢。” 每每这个时候,宁雪总是瞪着眼睛皱着眉头问颜睿:“怎么,你是后悔和我搭档了吗?” 颜睿立即举手投降:“我发誓,绝对没有。”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和宁雪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自己喜欢抱怨,喜欢开玩笑,喜欢后知后觉,这些事情,自己都只是说说便忘记了,而宁雪,却始终都记得。并且为了颜睿随口的一句抱怨,一直都在努力着。 九国印再次下山之后,颜睿和玉翡她们在一起,和西芙偶尔也有飞鸽传书的联系,唯独和宁雪,像是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了来往。有很多时候,颜睿想起和宁雪之间的疏离,也会有些失落的质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是这种质问从来都没有付诸于行动,只成了夜里辗转反侧时的思考。 宁雪、宁雪。短短的一瞬间,颜睿似乎回想起了一切。 “哎对了,宁雪,你怎么来了?” “啊,我们以为你死了,任务失败了,凌主子便派我来了。”宁雪支支吾吾的回答,并撒下了一个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的谎。 “为了让张哥信任我,我便只有传回去我死亡的消息了。”颜睿笑笑:“宁雪,刚才和你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你进步了很多啊。” “是吗?” “当然。” ………… 颜睿才发现,其实自己和宁雪之间的对话从来都是屈指可数而又少的可怜,而在这些仅有的对白里,究竟包含着多少的言不由衷,又包含了多少的深情呢?宁雪知道,颜睿一定会明白,只是,颜睿明白的太晚。 一时间,思绪回到了那个黄昏,那是宁雪第一次去鹤瑞找颜睿的时候。 “宁雪,你怎么来了?怎么,是不是太想我?” “为什么想你啊?”宁雪笑着还嘴。 “我如此这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想我自然是应该的,快承认吧,你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颜睿总是喜欢开玩笑。 “好!我承认我爱上你了!你奈我何?”宁雪笑着扬起了脖子。 …… 宁雪,你真是个傻瓜,还是个胆小鬼。只是颜睿一直都不知道,胆小鬼总是钟爱开玩笑,似乎只有在玩笑里,他们为爱撒下的所有谎,为爱受过的所有罪,才终于有了救赎。 只是一切,都来的太晚。 颜睿想到这里,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堆满了心底,他不能说话不能动,沉溺在眼泪的世界里怎么都爬不出来。 颜睿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宁雪,他想逃,却怎么也躲不掉、忘不了。 颜睿终于发现,其实,他是爱着宁雪的。不是因为爱不到玉翡的退而求其次,而是那种从多年以前便开始慢慢累积的情感,只是颜睿,习惯了宁雪在身边的日子便识不清对她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了吗? 宁雪,我一直以为只有你爱我,却从来没有发现,我也一样的爱你,一样的爱着那么爱我的你。 现在才发现,晚吗? 我想不晚,因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醒来,而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你,我保证,你睁开眼睛,一定第一个就会看到我。 爱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亦如阳光会一直照在我们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