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总裁的告白》 第一章 温美珀: 警告你暂停所有恶劣自私的收购行动,还有卑劣的经营手段,不然别怪我对你展开报复行动! 垂眸看着手中的字条,上头的字是从各种报章杂志上裁剪下来的,贴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很伤眼力。温美珀半托着腮,薄唇扬起一抹充满兴味的笑弧。 “这是警告信?”坐在他身边的梁景书紧张兮兮地问。 “嗯。”抬起头,天生一张漂亮的娃娃脸,温美珀笑眸弯弯、笑颜灿灿,任谁看见这么温和无害的俊颜都提不起戒心。 “这已是这个月的第三封了,我们要不要报警处理?” “当然不要,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有损公司形象。”温美珀仔细地将字条折好放进西装口袋,摇了摇头。 “总裁,这种事可大可小,若是空言恐吓就算了,如果对方是认真的,我必须顾虑您的安全。”梁景书严肃回答。 “不会有事的。”静静回视他,好似正认真考虑他建议的温美珀,其实心思早已飘到其它地方。“景书,这字条还是跟从前一样吗?”他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问。 “是的,就和前两次相同,警告信今天早上直接出现在您的办公桌上。” “哦?”只发出简单的单音,温美珀眸光望向车窗外,似笑非笑的俊颜教人摸不透心思。 又是直接出现在他桌上? 并非邮寄,也不是经人转交,而是大剌剌直接躺在他的办公桌上,这样的方式不是很奇特吗? “总裁,关于我说报警处理的事,您真的不考虑吗?”见他陷入沉思,梁景书不放心地又问。 “不考虑,任何事都没有保护温氏集团重要,景书,你不用担心我,别忘了我身边有人保护。” “话虽如此,但是凡事小心为上。”谁能百分之百确定跟在总裁身边的两名壮汉就是安全的?难保不是有心人特地安排。不管怎么说,不是自己人就很难安心。 “没事的,你甭瞎操心。”和他忧心的模样截然不同,温美珀笑着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是。”梁景书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紧蹙的眉心却不曾松开。 “景书,项伯父的工厂快到了,我要的东西你可准备齐全?”车窗外熟悉的景色映入温美珀的眼帘,他不着痕迹地蹙眉,破坏了他天生爱笑的俊颜。 “都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准备好了,我就要开始恶劣自私的收购行动,还有卑劣的经营手段。”挑挑眉,温美珀不忘调侃自己两句。 “总裁,您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梁景书立刻激动的反驳,小小吓了温美珀一跳。“其实您的心肠比任何人都软,要不是逼不得已,您根本不想接手温氏?……” “行、行、行,我知道、我明白,”见梁景书激动到快发下毒誓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温美珀连忙笑咪咪地安抚他的情绪,心里却不免受到他的忠心信任感动。“景书,我是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你的风趣幽默都到哪里去了?五年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不是曾有人说过,一生有一个知己就够了。那么无论他在外传言有多差,有景书了解他应该也已经足够。 “是吗?原来您是开玩笑的。”梁景书抹去额际的汗珠,吁出一口长气。“原来您是开玩笑的。”他喃喃自语。 十五年前的知遇之恩,他立志一辈子要对总裁忠诚,就算漫漫岁月走过,他的决定不曾改变。 无论温美珀如何改变,他绝对都和总裁同一阵线。 “爸,温家的人来了。”项名耀从百叶窗望出去,正好瞧见三辆黑色奔驰车缓缓驶进自家工厂门口,他两道浓眉不由得微蹙,年轻坚毅的脸庞带抹不信任的神情。 项家在此地经营成衣工厂到项名耀已是第三代,因为大环境的改变,加上工厂资金周转不灵,让他不得不做关厂的最坏打算。三年前,父亲向合作已久的汉煌集团借贷高额资金,当时温美珀很干脆的一口应允,他却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懂温家为什么肯如此轻易的伸出援手? 他总觉得隐隐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是温少爷来了吗?”项父闻言,布满皱纹的老脸顿时一亮,岁月毫不留情的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明明才六十出头,瞧上去却像七十几。 “应该是温美珀。”项名耀略显冷淡的回答,没有父亲的热络。 “名耀,你怎么可以直呼温少爷的名讳?温家对我们的恩情简直就是再生父母!不许你这样说话。”项父不满的警告,连忙出门迎接温美珀。 板着脸跟在父亲身后的项名耀不发一语,不愿再因为温家的事和父亲起争执。商场如战场,只讲现实不论情分,也只有父亲的死脑筋会如此认为。 “项伯父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眼看黑色奔驰车下来一名年轻男子,他的皮肤略白,四肢纤细修长,清秀的五官干净漂亮,尤其是他的眼睛,笑眸弯弯,好似黑曜石般闪耀。 他就是温美珀,二十八岁即接掌汉煌集团,被誉为温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承人。 阳光下,温美珀的笑容干净,就像天使般纯净无害,他和气地向项父打招呼。 “我很好、我很好,”项父连连点头,“温少爷事忙还特地走这一趟,真让我过意不去,应该是我去找温少爷的。” “项伯父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有事才过来叨扰,”温美珀漂亮的笑眸状似不经意的环顾四周。“听说因为都市计画的关系,往后这附近都会变成商业区。” “嗯,再过些日子这里将变得很繁荣,和现在淳朴的模样不一样-!”项父笑答。 还是笑眸弯弯,温美珀薄唇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弧。每当他心机越重的时候,唇边的笑容也越发耀眼。“若是在此地盖个购物城,应该很不错吧!” “当然,温少爷的眼光果然独到,如果能盖个豪华购物城,肯定占尽先机,”项父骄傲地看着眼前的温美珀,想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应该才四、五岁年纪吧!小小的个头、清秀的脸庞,穿着可爱的小西装,安静乖巧地站在温氏上一任总裁温宜绅后面,没想到转眼之间,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温少爷有看上哪块地吗?” “我看上哪块地?”温美珀笑容更深,就像个没有心机的大孩子,“项伯父这块地的位置就相当好。” “没错,已有好几个人来跟我谈过,我都舍不得割爱,”项父摇头叹息,“我们住在这里已经很久,从我父亲时代就开始了,就算价钱再好,变卖祖产的事我也做不出来。” “是吗?无论如何也不肯卖吗?”温美珀俊逸的脸庞画过一丝惋惜。 “温美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项名耀皱眉,朝他大大逼近一步,温美珀身旁的黑衣大汉立刻挡住他。 “不许无礼,退下。”温美珀摆摆手,示意黑衣大汉让开,他依旧笑容可掬。“你应该是项大哥吧?我没什么意思,只是问问。” “哼!”项名耀没好气地轻哼,打从第一眼起他就对眼前娃娃脸的男人没好感。 “名耀,不准这样和温少爷说话,”项父回头陪笑,“不好意思,他的脾气就是冲了点。”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温美珀笑笑,“项伯父的地是真的不卖吗?” “嗯,我们是绝对不会卖。” “那真是可惜了,”不着痕迹的蹙眉,旋即舒展开来,温美珀还是天使般的笑靥。“景书,麻烦把文件拿给我。” “是。”梁景书立刻从公文包取出文件。 “项伯父,这是三年前的借据,您还记得吧?”温美珀轻声笑问,“上头清清楚楚写着借贷金额与还款日期?……” “我当然记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要开始还本金了。” “我知道,”见到借据,项父的额角沁出汗珠,目前他们还没有能力还清这笔借款。“但是目前我们有些困难,希望你能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项伯父,还记得当年您开口向我借贷的时候,我毫不犹豫,”温美珀敛下笑眸,此时他脸上的笑瞧上去也不再那么真心了。“如今您还款拖延,倒是让我困扰了。” “我明白,还希望温少爷能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想办法筹措。” “七百多万的款项,不是小数目?……” “我会想办法的。”项父诚恳的说。 温美珀静静的看着项父,看着曾亲热地牵着他的手到巷口买甜食的长辈,可他却必须做出这种残酷的事。“项伯父。”停顿半晌,他开口,因为天生笑颜笑眸,反而教人看不清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温少爷?” “我想依贵公司的营运状况,短时间内资金是无法筹出来的,”温美珀平静地说,平静到连自己都觉得讨厌。“我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您把这块地卖给我。” “啊?”项父怔住,好似不相信眼前可爱的孩子竟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温美珀,你果然露出你的狼子野心!”站在一旁的项名耀怒斥,额上青筋爆出。“你当年会这么干脆的借款,原来就是在打这块地的主意!” “项大哥这句话有失公平,就算我再料事如神,三年前怎会知道贵工厂的营运状况不会好转?当时我也是出自一片善意,”面对项名耀的指控,温美珀并未动怒,仍是平和的语气。“如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你别想狡辩!” “项伯父,我想您也不会愿意和我对簿公堂吧?那不是好事。”轻吸一口气,温美珀对着项父开口。“您如果肯将地卖给我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温少爷?……”项父苍老的脸庞渐渐失去血色,他看着温美珀的目光像在看陌生人。 曾几何时,温少爷已不是当年那个善良的孩子了? “项伯父,倘若您愿意割爱,除了先前的借款外,我还会另外给您一笔钱周转。”温美珀诚恳地说。 他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让项伯父失去依靠的地步,但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他必须做出商人该做的选择。 “谁要你的臭钱了?我们话说得很清楚,这块地绝不会卖。”马上打断他的话,项名耀愤怒地挥舞拳头。“温美珀,你少在那里妄想!” “项伯父?”瞧也没瞧项名耀一眼,温美珀等着项父的回答。 “?……” “我是诚心希望您能答应我的建议,我所出的价格绝对不低于行情,这对您来说并非坏事。” “?……” “项伯父?” “?……” “如果你们执意不肯卖,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您真的不考虑吗?” “?……”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也没有其它方法了。”迟迟等不到项父的回答,温美珀很遗憾地转身。 “?……温少爷。”沉默已久的项父终于出声,“请你等一等。” 温美珀脚步一顿,回头。“项伯父有何指教?” “我们?……愿意卖地。”深深吸口气,项父沉重地道。 “爸!”项名耀激动地望着父亲,一脸不可思议。这是爷爷留下的祖产哪!怎能卖给狼心狗肺的温小子?“爸,这块地对您意义重大耶!” “项名耀,你给我闭嘴!”项父回头怒斥。 “可恶,气死我了。”收到父亲严厉的眼神,项名耀悻悻然闭上嘴,愤怒的目光狠狠瞪住温美珀。 “原来项伯父回心转意了,这是个明智的决定,”温美珀笑了,这一回瞧上去不再像天使般无害,而是显得有些神情复杂。“剩下来的事,麻烦你们直接和景书谈吧!价钱方面你们尽管放心。” “钱并不重要,但我有一个问题。”项父精明的老眼深深望住他的。 “项伯父请说。” “你还是当年我熟悉的温少爷吗?”项伯父语重心长的问。 梁景书听见他的问题,忍不住扬眸瞥向温美珀。 温美珀脸上的笑容短短消失了一秒,旋即又像阳光般灿烂。“我当然还是从前的温美珀,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总裁,我都处理好了,后天我会亲自过来签约。”梁景书关门上车,恭敬地报告。 “景书,你一定觉得我很冷酷无情吧?”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温美珀面无表情的问,每当他必须做出违背本意的决定时,他就会出现这种空洞的表情。“就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父执辈,我也能面不改色的抓住其弱点要他就范,这样子的我很差劲吧?” “总裁,我并没有这样想。”他知道总裁是不得已的。温氏集团有数千人靠他吃饭,他一倒,多少人会失去工作?为了现实,有时总裁必须做出残酷的决定。 没有人想得到当总裁接任的时候,温氏集团已是个空壳子,上一任总裁是个大好人,好到公司被掏空而不自知,要不是总裁这些年来辛苦耕耘,讨回原本属于温氏的东西,温氏早已在商界里消失了。 “只要是人都会这样想的,”温美珀笑眸弯弯,笑意却未达眼底。“但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近几年我深深体会到的事实。” “总裁,我明白您的难处。”梁景书低语。 他只是会担心越来越冷漠的总裁,终究有一天会完全失去自我。 “景书,你不会背叛我吧?”顿了顿,温美珀问道。 “总裁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您。”梁景书斩钉截铁地回答。 “听见你的保证真教我安心,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温美珀皱眉望着车窗倒映自己的笑颜,厌烦的闭上眼。 其实他并不想笑啊!一点都不想,偏偏自己永远这般笑咪咪的,瞧上去更阴险了。 “景书,我累了,想小睡一下。” “是,您放心休息吧!”景书点点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此时总裁不想再受任何人事物的打扰,他需要好好沉淀心情。 “站住!别跑!”一如往常的美丽黄昏,一名身材微胖的警察气喘吁吁的吹着哨子,紧追着前方身形健壮的年轻男子。 他们已经跑过两条马路、三条街,眼睁睁看着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 听见警察的叫喊,年轻男子仅是回头看了眼彼此逐渐拉大的距离,脚下步伐更快。 “站住!快给我站住!” 只有白痴才会站住吧!年轻男子扮个鬼脸,一溜烟拐进右方的小巷子。 “不行了、不行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中年胖警察扶着腰际改跑步为快走,“这小子体力这么好,不参加马拉松比赛当什么内衣贼,真是年纪轻轻不学好!” “康伯伯,您在说谁呀?”身旁忽地插入清甜的女声,未施脂粉的漂亮脸蛋映入他的眼帘。 尖尖的瓜子脸五官清丽,微扬的粉唇自然红润,最特别的是她眼眸清灵透亮,教人一见便难以转移目光;她不跟随时下流行,一头黑亮的秀发未曾染烫,整齐的系在脑后,一身粉红色的休闲运动服展露出高身兆纤丽、足以媲美模特儿的好身材。 “原来是晓恩啊!又出来慢跑吗?”大康边追贼,边和身旁的漂亮女孩说话。 武威道馆是有名的跆拳道道场,道馆主人路天成在当地颇有名望,膝下一对儿女辉扬和晓恩皆承袭父亲的一身好功夫和丰沛的正义感。 “嗯,不多跑几圈的话,我的身体都会变钝的,”路晓恩微微一笑,清丽的眼宇间散发着英气,“康伯伯在追贼吗?” “是呀!”大康像是很遗憾的摇摇头,指向右前方。“刚溜掉的混蛋小子是内衣贼,杨大婶亲眼看见他偷走她的内衣。” 偷杨大婶的内衣?就是那个住在13弄,体重突破一百公斤的杨大婶?!现在的小偷喜欢的类型果然越来越广泛了。 “嗯,”晓恩眨了眨美眸,没将讶异的情绪写在脸上,“康伯伯需要我帮忙吗?”凭她的脚程,不消五分钟应该就能抓到内衣贼。 “好啊!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不会,警民合作是应该的。”和大康点头示意后,路晓恩立刻朝内衣贼消失的方向追上去,才短短三秒钟不到,大康已经瞧不见她的背影。 “喂!你给我站住!”奔到公园口,路晓恩立刻眼尖地发现康伯伯所说的内衣贼,她尾随在他身后保持五步的距离。 “你是谁?没事少管闲事!”手里还抓着杨大婶的内衣,年轻男子见身后是名漂亮的美人儿,完全没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别死跟着我,快滚开!” “你就是偷杨大婶内衣的内衣贼?” “什么偷内衣,我只是借几天,我会还她的,”年轻男子厌烦的摆手,“臭女人快滚!”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内衣贼了?”不能扁错人向来是她的原则,她再次警告,“请你停步。” “就说我只是借几天你听不懂吗?你这个笨女──哎哟?……”年轻男子话来不及说完玉臀已遭到狠踹,他灰头土脸的跌向地面。 “叫你停,为什么不停?”路晓恩皱眉。 用古怪的眼神瞪着她,年轻男子一脸不服气。他是贼耶!哪一只贼被追不用跑的? “不告而取谓之窃,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我劝你还是乖乖到警局自首吧!” “你这个臭女人不但踹我还对我说教,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年轻男子愤怒的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是送她一记左勾拳。 路晓恩不慌不忙地别开头,左手挡住他攻击之余,又快又狠的直拳直接kiss上他的鼻梁。砰一声,巨痛从他脸上爆开。 “痛痛痛!痛死我,我的鼻子啊!”年轻男子痛得跳脚,“你把我的鼻子打断了。” “我并没有打断你的鼻子,”路晓恩皱皱眉,他形容的太夸张了。“你的鼻子很好,最多?……最多就是鼻骨裂伤罢了。” 拜托,鼻骨裂伤也很严重吧! “你?……”小心翼翼的拿开手,却发现满手是血,年轻男子已经痛得说不出话。 “晓恩,原来你抓到他了,真是谢谢你呀!”姗姗来迟的大康气喘吁吁跑过来,一见到哭丧着脸躲在一旁的小贼,不禁眉开眼笑,立刻将他铐上手铐。“我先抓他回去做笔录,晚上我再亲自登门道谢。” “别客气,小事一桩。”晓恩微笑,反正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帮忙捉贼。“偶尔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晓恩,你回来了,今天比较晚喔!”听见开门的声音,路天成笑呵呵地回头,“你看看是谁来了?” 看见坐在客厅里熟悉的俊逸脸庞,路晓恩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景书哥。” “嗨!晓恩,好久不见。”梁景书含笑向她打招呼。 “嗨。”是啊!他们真的好久没见了,自从三年前他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帮温氏集团工作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路晓恩安静地帮自己倒杯水,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漏的全进了她的耳朵。 “景书,这么说来你还在帮那个奸商做事?”路天成不赞同的皱眉问。 “总裁他不是奸商,那些事都只是外界对他的诽谤。”梁景书明白向来不喜辩驳的温美珀早被传成罪大恶极的坏蛋角色。 如果他们看过总裁本人就不会这样认为了。他不禁想。 “但是无风不起浪不是吗?”路晓恩轻声开口,脑中浮现的都是有关温美珀的负面消息。 大肆收购土地、并购经营不善的小企业,温美珀在商界的作风是有名的强硬和不讲情面,凡事都以金钱利益为优先,在她眼里,浑身铜臭味的温美珀怎有资格得到景书哥的忠诚?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住在乡下的徐龙叔,他引以为傲的橘子园被汉煌集团买走后,如今变成高尔夫球场,只供那些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有钱人使用。 那样的男人?……那种只想着如何赚钱、却不顾人情义理的男人,景书哥为什么宁愿和亲如手足的哥哥闹翻也要帮他?! “有时候迫于形势所逼,的确不得不做出残酷的决定,但这不代表总裁他是坏人。”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梁景书叹气。 “我不管温美珀是什么样的人,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要景书哥没变就好了。”路晓恩一向善恶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所谓的模糊地带。 扬眉看了她一眼,梁景书仅是笑了笑没说话。 晓恩错了,如果总裁真要变成恶魔的话,他也愿意陪着他一起下地狱的。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拜托辉扬。”不想话题继续在温美珀身上打转,总裁在他心里的形象谁也无法改变的,他直接切入正题。 “辉扬出国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路天成慢条斯理地帮彼此添茶,“他去了法国。” “原来我们错过了?……”梁景书难掩失望。 他本来想拜托这位从小玩到大、又是跆拳道高手的好友充当总裁的短期保镳若是他不在就没办法了。 “哥哥去了巴黎,就算回来最快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路晓恩补充。 “嗯。”可惜的点点头,梁景书收起笑容。真不巧,遇上辉扬一年一度的流浪期。 路辉扬是个很矛盾的综合体,明明生在最不浪漫的武道世家,偏偏有着最浪漫的流浪天性。 “景书哥,你需要哥帮什么忙?和温美珀有关吗?”见他神色有异,路晓恩问道。 “嗯……”梁景书把这一个月来总裁连续收到警告信的情形照实说出来。“我很担心总裁的安全,但他又执意不肯报警。” “因为温奸商收到警告函,所以你想请我哥保护他?”路晓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说温美珀不是奸商,他若行事光明磊落,又怎会得罪人呢? “嗯,我相信依我和辉扬的交情,他一定会答应的。”就算辉扬再不赞同他投身尔虞我诈的商场,但他相信辉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景书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非得帮温美珀不可吗?”路晓恩不明白的皱眉,“他明明跟你是截然不同的人啊!” “那些都是误解,和总裁真正相处过的人就会明白。”粱景书勉强笑了笑,“你非要我说出理由的话,我也说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有机会和温美珀相处,我也会像你一样对他死心塌地吗?”路晓恩不能理解他的回答。 “嗯,你会的。”梁景书毫不犹豫地颔首。温美珀有种说不出的人格特质,如果能得到总裁信任的人,一定会感受到的。 温美珀在别人眼中或许很坏,而且他也故意表现得很坏,他刻意塑造出冷酷无情的形象让人厌恶,因为他从没打算要和任何人亲近。其实,真正的总裁是很软心的,要不是当年发生太多丑事,他相信总裁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他会是从前笑得很真心的温美珀。 但粱景书自己也心知肚明,总裁的个性慢慢在改变,阴暗面一点一滴吞噬了光明,再这样下去,或许总裁真会变成一个彻底冷漠的人。 梁景书再肯定不过的语气令路晓恩迷惑,她皱眉。 “那么,就由我来代替哥哥吧!”路晓恩下意识看了父亲一眼,发现后者听见她回答后神情很平静,并没有反对或赞成。“我一直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善良的景书哥肯待在温美珀的身边,甚至不惜和哥哥翻脸。” “晓恩?”梁景书很惊讶,没想到他和辉扬闹翻的事她竟会一直耿耿于怀,那件事对他们来说就像兄弟间的争执罢了。 “所以由我去保护他吧!你放心,我的能力不会比哥哥差的。”方才喷鼻血的内衣贼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行!这么危险的工作我不能让你去。”粱景书没有考虑就摇头。 “景书哥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我无法预期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我不能让你涉险。” “景书,你就让她去吧!晓恩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脆弱。”路天成慢吞吞的插话,平静无波的语气里满是对女儿的信心。 “但是——” “放心,我可以胜任的。”路晓恩送他一朵要他放心的笑容,她很想知道温美珀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难道他真和外传的形象不同吗?“我明天就和你一起去见温美珀。” 第二章 “……我说过,我并不需要什么保镳,”慢吞吞的走进办公室,温美珀挑起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能保护我自己。” “我知道总裁顾忌的是走漏风声后会对温氏集团的名声有损,关于这一点您尽管放心,她是我的朋友,不管是忠诚度或隐密性都不是问题。”跟在他身后的梁景书低声解释。 “你说她是你的朋友?” “是的,她可以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 “哦?”温美珀有些兴味的眯起笑眸。在他的记忆里,景书的双亲在一场车祸意外中身亡,所以对帮助他完成学业的自己充满感激,什么时候他有个“妹妹”他怎么不知道? 温美珀推开贵宾等候室的门,当他迎上路晓恩的视线时,两人不约而同微微一怔,惊艳之色飞快从他眸底掠过。 一袭合身的黑色裤装让眼前的女子美丽中带点孤傲,就像寒冬里的白梅绽放着冷香,不似其他人见着他时的紧张模样,此时她亮得过火的美眸正眨也不眨的望住他的,比他更早一步打量起自己。 眼前的女人完全推翻他想像中的保镳形象,她身上有种璀璨夺目的光华,一时问他竟看得有些失神。 “我不需要她来保护我。”短暂的沉默过后,温美珀终于开口,话是对梁景书说的,眸光却不曾稍稍离开过路晓恩,四目交接的瞬间火光乍现,一种奇异的氛围缓缓流动。 “总裁!”晓恩甚至还没开口,总裁怎么马上就拒绝了?该不会是天生看不对眼吧? “你是不需要人保护,还是不需要我保护?”不只他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眼前斯文的男人,路晓恩不以为然地挑眉。 原来他就是温美珀,本人和电视里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她应该一拳就能让他黏在墙壁上吧! 老实说,她有点失望,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对这个男人忠诚,至少他对女性的歧视就让她想狠狠揍扁他漂亮的娃娃脸。 “我没这样说,女孩子向来是被人捧在掌心疼的,而不是来保护我这个大男人,这是我的坚持。”温美珀的语气不愠不火,却赫然发现眼前漂亮的猫儿是带爪的。 啧啧,很凶哪! “我才不是那种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她轻哼。 就算要保护,也轮不到他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我也不是会让女人保护的男人。”就算他长得再斯文秀气,男人该有的绅士风度他都有,没理由拿女人来挡刀吧? 温珀管薄唇缓缓勾起一抹笑弧,再配上他的笑颜笑眸,看在路晓恩眼里简直阴险到了极点。 “你怀疑我的能力?”路晓恩眯细美眸,语气微冷。面对一个心存成见的人,就算他表面上再和善,看起来也下顺眼。 “我说过了,女人是拿来疼的,像保镳如此危险的工作并不适合你。”温美珀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转向粱景书,“我不需要保镳,你把她带回去吧!” “总裁!”梁景书还有话要说。 “别瞧不起人,至少别小看我。”悦耳的娇叱声响起,幸好温美珀反应快,头一偏躲过从颊边擦过的粉拳,隐隐感觉到一阵拳风刮面。 “你——”闪过了?怎么可能?从没想到从背后偷袭会有落空的一天,路晓恩怔住。 他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躲过的人,就算是辉扬也曾吃过苦头,这回应该只是碰巧而已吧? 对!一定是碰巧,那一拳应该要打歪他可恶的笑脸才对。 “晓恩!你在做什么?”一旁的梁景书急急阻止她莽撞的举动,他脸色微白,对她不经大脑的举动差点晕厥。“总裁,晓恩年纪小,分不清事情轻重,您别跟她计较。” “我没事,没关系。”温美珀灿烂的笑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似乎很意外她有如此不错的身手,刚刚那一拳可不是普通的花拳绣腿,不小心挨上了可是会喷鼻血的。 “你到底是来谋杀我还是来保护我?”他皱眉,语气里却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很单纯的疑问。 “我——”冷着一张俏脸,路晓恩生平第一回被人堵得无话可说,她闷闷出声。“我是来保护你的。” “哦!”若是被她保护,他的性命想必会更加危险吧!除了平时要费心警告信的事之外,还得随时提防她无预警的偷袭。 “总裁,家族会议差不多要开始了,请您准备出发。”总裁秘书敲门进入,她指指腕表。 “好,我知道了。”温美珀颔首,眼角余光瞥见正狠狠瞪住他的路晓恩,一时间他突然觉得挺有趣的。 眼前的女孩根本就不是真心想保护他嘛!她瞪他的目光简直像要把他千刀万剐,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她啊! 既然不是真心当保镳,那么她到底有何企图?他可不是她招惹得起的人。 “景书,你说她是我的保镳?”临时改变心意,温美珀挑眉笑问。 “是的。” “好,我接受她做我的保镳。”温美珀笑得好灿烂,灿烂到让人头皮发麻。“但是我有条件。” “总裁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一定尽力做到。”一听见他愿意接受保护,梁景书大喜,就算温美珀要他去摘月亮也没问题。 “我要她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一分钟离开都不行,”温美珀薄唇扬起挑衅的笑痕,如黑曜石般耀眼的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路晓恩,“贴身保护若不是整天就没有意义了,你说对吗?” 既然她的来意是谜,他不介意陪她玩玩,就当作是调剂身心也好。 “二十四小时?”梁景书愣住。 “你办得到吗?”温美珀直接对当事人笑咪咪地问。 “没有问题。”这算对她下战帖吗?路晓恩扬高下巴毫不犹豫的回答。 就算眼前的温美珀笑容灿灿,路晓恩还是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她戒备地瞪住他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前方有个大陷阱等着她往下跳。 不过她没理由怕他,他要是胆敢有非分之想,她保证一脚踹歪他漂亮的脸蛋。 “这么说来我们达成协议了?”温美珀挑挑眉,笑容仿佛天使般纯洁无害,“我很期待你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护。”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完全没有被他的笑容给迷惑,路晓恩面无表情的回答。 就算看见本人,她还是没有感觉出梁大哥所说温美珀身上的“迷人特质”,反而是想扁他的冲动节节升高。 瞧瞧他惹人厌的笑容,分明就在打坏主意! “等等无论你听见什么话大可以把它当作马耳东风,”走进直达顶楼的专属电梯,温美珀笑容可掬地朝尾随在后的路晓恩叮咛;他的语气很自然,就像他们是老朋友一样。“你只要记住一点,你的老板是我,只有我才能决定你的去留。” “你不是去开会吗?”路晓恩皱眉,“与我有什么关系?” “美其名是开会,实际上是一群饿狗抢骨头大赛,”语气讽刺至极,但温美珀脸上还是笑咪咪的。“我不知道景书是否和你提起过,但是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冷冷睇向那顾人怨的笑颜,路晓恩没有应声。 “怎么不说话了?”虽是不说话,但是她冷冽的眼神已经将他万箭穿心。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路晓恩话声微顿,短暂的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说实话,说谎并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你的笑容不诚恳,很讨厌。” 挑挑眉,温美珀对她的话不以为忤,依旧笑容满面。“你很讨厌我?” “我想应该没有人喜欢你吧!你的行事风格令人不敢苟同。”语毕,路晓恩把俏脸撇向一边,摆明“我很讨厌你”。 揉揉自己向来吃香的俊脸,温美珀第一次遇见面对他时,把厌恶一清二楚写在脸上的女人。 也是第一次遇见和他一样讨厌自己笑容的女人。 “我能不能问——”他还是在笑,随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是他的习惯。“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又为什么要当我的保镳?”该不会是想就近谋杀他吧?他应该还没有坏到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 “我会答应接下这份工作是因为景书哥,”路晓恩表情不自觉的放软,连语气听起来都轻柔多了,“我想知道他为何肯替你这名奸商工作,甚至不惜和我们闹翻……”她倏地狠狠瞪向他,“我想知道你究竟把景书哥怎么了?” “……”温美珀被她清澄透亮的美眸瞪得心一跳,有些失神。这女人的眸光像火,若是不注意可是会被灼烧殆尽。 不过大人明监啊!他没把景书怎么样啊!他可没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不准走。 “不过你放心,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既然我接下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工作,我就会说到做到。”路晓恩冷哼。 “是吗?”依她咬牙切齿的说话方式,他真怀疑她话里的可信度。“不过你讨厌我也好,我也希望你讨厌我。”他笑眸弯弯地说。 “什么?”闻言,路晓恩怔住。 这男人是病态吗?居然会希望别人讨厌他!不过,随便他爱怎么想,她本来就对他没好感。 她只是来证明景书哥是错的,让景书哥早点明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电梯门叮一声开启,终止他们无意义的对话,纳入两人眼帘的是布置奢华的长廊,长廊尽头就是会议室,温美珀迟疑了下才迈开步伐,忽地,他回头。 “记住,无论等会儿听见什么,你都没必要理会。”温美珀还是笑容粲粲,路晓恩却听出他下同刚才的认真,“我会处理的。” “我知道。”这是他第二次提醒她了,她又不是笨蛋,需要重复这么多次吗?见他神情有些认真,他该不会在担心她吧? 甩甩头,路晓恩立刻甩开这个可笑的念头,恶名昭彰的温奸商怎么可能担心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家族会议吗?怎么感觉一点也不家族,反而比较像批斗大会?路晓恩难掩吃惊地瞪着眼前衣着华贵却面目可憎的众人,终于明白温美珀为何这么说了。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和她家的温暖简直是天壤之别。 “哟!我们的总裁大人总算到了,我还以为要请八人大轿去抬呢!”温美珀的二婶——沈美芳一看见人,立刻尖酸刻薄的开口,“不过总裁人多事忙,我们这些闲人多等等也是应该的,毕竟是靠人家吃饭的。” “二婶说笑了,我不是来了吗?”温美珀薄唇微勾,语气不愠不火。“方才不小心耽搁了,真是抱歉。” “跟在你身后的女人是谁?长得挺漂亮,该不会是你的新秘书吧?”沈美芳美眸落在路晓恩身上,讥诮地挑眉,“模样生得不错,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东西,还是凭着美色巴上你的?” “你——”路晓恩秀眉微扬,原本要回话,却发现温美珀灿烂的笑眸正望着自己,她迟疑了三秒,终究硬生生忍下来。 新环境新地方,凡事低调点比较好,没必要惹来麻烦。 “二婶,晓恩是我请的新保镳,特别来保护我的安全,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女人,你别吓到她了。”温美珀温声解释。 “她这个模样能保护人吗?”沈美芳斜眼睇她,冷笑浮现唇边,“换一个吧!别浪费钱了。” “特别保护你的安全?这么说来你收到警告信的传闻是真的罗?”忽地,温美珀的五伯插进话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少做缺德事就不会收到警告信了,”坐在长桌最尾端,温氏家族排行第六的温宜海冷冷接口,“听说你用不正当的手段把项家的地买下来,是真的吗?” 咦?他有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吗? 面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犀利批判,温美珀不着痕迹的蹙眉,旋即舒展开来,映入众人眼底的又是如天使般无害的笑颜。 “嗯,我已经把项家的地买下,近日购物商城的建构图就会送到我手里。”温美珀好整以暇地在首位坐下,语气轻松自在,完全没打算帮自己辩解。 “天哪!你到底是什么心肠啊?”沈美芳发出恐怖的鬼叫,夸张的模样可以去演八点档的肥皂剧。“当初老项有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居然狠得下心把老项的地给吞了,那可是项家的祖产耶!” 听见沈美芳这么说,略晓恩当下不赞同地瞥了温美珀一眼。 没心没肺没眼泪的温奸商恶行又多添一条,连从小疼爱他的长辈都能算计。 “如果一切依计画顺利进行的话,在那里盖购物商城保证获利惊人。”温美珀灿烂的俊颜依旧,平静的语气听不出真正心思。“我想这也是你们所乐见的,温氏集团一年四次的分红是你们的生活所依不是吗?” 温氏家族庞大,真正做事的没有几个,却必须奉养这些下事生产又挥霍无度的米虫。 这是温家的生态,他也无条件接受。 “话是这样说没有错……”听见有大笔红利可分,沈美芳的声音明显收小。“但是对项老似乎太过残忍。”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不顾情面,”左方,低沉的男音响起,“不管获利再惊人,我也不赞同你的做法。”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往出声的男人看去。 他有着和温美珀相仿的俊逸脸庞,却没有温美珀不真心的笑容,温玉遥眸光灿灿地看着温美珀。 “儿子……”沈美芳低唤。 舒服地靠向椅背,温美珀似笑非笑地回望温氏集团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接下他丢来的战帖。 “看来玉遥另有想法。”他微笑。 “当然,”温玉遥斩钉截铁地回答,神情鄙视。“换作是我,绝不会做出这种没人性的收购举动。” 听见他正气凛然的回答,路晓恩几乎想给他拍手喝采了。本来嘛!大企业除了弱肉强食,也该做一些值得称许的事啊! 看来温氏家族里也有好人,并非都是吸血鬼。 扬眸瞥了身后快临阵倒戈的贴身保镳一眼,温美珀挑挑眉不予置评。“换作是你会怎么做呢?” “做法有很多,但绝对不是找自己人下手。”温玉遥骄傲的回答。 结果说穿了还不是些漂亮话!纸上谈兵的事难道他不会做吗?如果总裁那么好当的话,人人都可以是总裁。 温美珀笑眸弯弯,笑意却未达眼底。“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期待玉遥在温氏集团大展长才。” “怎么不说话了?”接过秘书呈上来的文件,温美珀扬眸睇向很安静的路晓恩,“觉得温氏的家族会议很恐怖吗?” 见他好像有聊天的好兴致,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的路晓恩回过神,“还好。”她很含蓄的回答。 何只恐怖,在她眼里简直就像一群争食的秃鹰。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静静看了她一眼,温美珀笑咪咪的问。 他这个人很好相处不摆架子的,至少他个人是如此认为啦!方才在会议室里她明明一副很有意见的模样,现在倒是反常的安静。 既然景书说能信任她,他当然纡尊降贵和她多聊两句。 “没有,我没有话想说。”路晓恩防备地回答。 “有话可以直说,我不是会记仇的人。” “……” “你该不会怕我,所以不敢说吧?” “……”她狠狠瞪他一眼。 她只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扁他,又怕他禁不起她一拳。 “说吧!”温美珀合上公文,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像她这种没心机的女孩子最好搞定了,若是来软的不行,就用激的,保证屡试不爽简单搞定。 “为什么你明明很有权势,却不做些有意义的事?”咬咬牙,路晓恩还是说了,谁教她天生直肠子呢!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温美珀微微眯起笑眸。 “在温氏集团里你大权在握,不多做些公益,却对自己的父执辈下手,你不觉得太残忍吗?” 回望她澄澈如水、偏偏又亮得过火的美眸,温美珀笑容微敛,总觉得她身上彷佛有股浩然正气隐隐约约在撩动他内心黑暗的角落。 浩然正气?这个想法连自己都感到好笑,但是路晓恩就是给他这种感觉,或许改天他应该再把文天祥的“正气歌”复习一逼。 的确,路晓恩说得一点都没错,盖购物商城并非要项伯父那块地不可,却是最快最省事的方法,五年前的他绝不会这么做,如今他毫下犹豫的做了,难道这些年他真的变了很多?变得连自己都陌生了。 还是他慢慢沦为恶魔而不自知? “利益需要。”短暂思考过后,温美珀笑咪咪回答。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路晓恩很不以为然,既然是他要问,她干脆把话说明白。“我知道你可以。” “我的确有别的选择,但若是付出的成本相对提高,当然选择轻松的路走。”修长如玉的手交叠成塔,他很有耐心的回答。 “难道金钱比从小疼爱你的长辈重要?还是对你来说情分也要论斤论两?”可恶,他果然是没心没肺、没血没眼泪又满身铜臭味的家伙,景书哥在他底下做事,难保哪天被卖了而不自知。 充满兴味地望住她,温美珀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薄唇勾了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弧。 瞧瞧!才上班第一天说话多犀利啊!完全没将他这位总裁大人放在眼底,带爪子的野猫不好惹呢! “同样是温氏集团第二代,温玉遥那么敦厚善良,你却是阴险狡诈。”见他不吭声,路晓恩小声嘀咕。 温玉遥敦厚善良? 温美珀脸上的笑容顿时充满讽意,让路晓恩看在眼底更加觉得刺眼。 “你笑什么?”她冷冷的问。 “笑你的天真和傻气。”还有识人不清。他在心底暗自补充。 不过,没想到才见第一次面,温玉遥就让他的贴身保镖倒戈了,看来他真的被讨厌得很彻底哪! “我哪里天真傻气了?”路晓恩美眸进出炙人火光,她不服气地问。 “就是天真傻气。”温美珀还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脸。 第三章 气,她真的很气,她觉得自己和温美珀简直就是天生八字不合互看不顺眼,之前从电视里就不喜欢他虚伪的笑容,如今亲眼见识更让她想……想…… 撕烂它! “既然是“贴身保镳”,想当然就要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温美珀轻轻拍下手,原本黑暗的屋子立刻变得明亮起来,他笑眸弯弯地回头。“看来我们必须要住在一起了。” “这只是权宜之计,更何况我是为了保护你。”路晓恩面无表情的回答,强迫自己忽略他看起来就像在打坏主意的笑容。 这是间楼高三层的透天别墅,坪数不算大,至少依他“汉煌集团总裁”身分而言似乎小了点,装潢布置走的是极简风格,一系列的白色干净明亮,却隐隐让人有种疏离冰冷的错觉,不过,至少大片落地窗外的美丽夜景挺让人心动的。 “只有你住在这里?”像是临时想到什么,路晓恩问道。 “这间屋子目前没有女主人,”温美珀很舒服的在白色牛皮沙发椅上坐下来,他长腿交叠,仿佛她的存在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你也是唯一踏进这屋子的女人。”他笑容微敛,语气正经地说。 瞧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她该谢主隆恩似的。“我对你的爱情史没有兴趣,你不用特别强调,你身边有多少女人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我有洁癖的,就算对爱情也一样,我并非是不爱惜羽毛的人。”温美珀如黑曜石般灿亮的眼眸瞬也不瞬地锁住她的,一时间她竟被他专注的眼神瞧得有些心跳加速。 其实他不笑的样子挺好看的,少了点玩世不恭,多了成熟稳重的男人味,噍上去没有平时讨厌。 那他没事干嘛笑得这么讨人厌? “我的意思是通常大总裁家里不都要有些陈妈、许妈,或是王婶帮忙整理家务或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吗?至少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路晓恩语气微冷,她肯定是被他气糊涂了才会对他有心动的感觉。 她必须要气壮一点才能让自己恢复正常。 “的确是有这样一号人物,但是负责清洁工作的赵婶一星期只会过来两次,难道景书没告诉过你,除非必要我不喜欢与人亲近吗?”温美珀优雅地托腮,似笑非笑地望她。“所以这间房子里只有我和你,就我们孤男寡女两个人。” 额上青筋微眺,路晓恩装作没听见他挑逗的话。 不是她对他有偏见,是他真的很找死,他的表现就像在对她放电,而她刚刚不小心被电了一下。 “路晓恩小姐,你在冒汗呢!”温美珀缓之又缓地眨了下笑眸,“你该不会在紧张吧?” “我为什么要紧张?该紧张的人是你吧!”路晓恩用力吸口气稳定情绪。不气不气,她是来保护人的,不是来谋杀他的,千万忍住别动手,他的细骨头禁不起她的飞踹。“是温大总裁你收到警告信,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你。” “噗~~”毫不掩饰的,温美珀就这么大剌剌笑出来,灿亮的黑眸像弯月。 “你笑什么?”青筋面临随时爆断的危机,路晓恩冷冷的问。 “亲爱的路晓恩小姐……” “不许叫我亲爱的!”她咬牙警告。 “是、是、是,路晓恩小姐,”温美珀很识相的省去“亲爱的”三个字,他起身站在她跟前,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拂过她颊边,“不知道是否我错看,你的脸好红啊!再这样忍下去,我担心你会有脑中风的危险。” 如果她脑中风还会是谁害的?她狠狠瞪他。 无视她杀人般的眼神,温美珀还是笑得很开心,仿佛以逗她生气为乐,她有多讨厌他,他就有多高兴似的。 “这是二楼客房的钥匙,只此一把,你不用担心我会夜袭。”温美珀扬高钥匙,唇边的笑容一样可恶。 路晓恩悻悻然抢过手。 “这把则是大门钥匙,方便你自由进出,明天你可以把简单的行李搬过来,但是千万记住,这把钥匙我不希望交到第三人手中。”他挑眉提醒。 “我明白。”她再次抢过手。 “祝你今夜有个好梦,我先回房休息了,我的活动范围在三楼,没事你千万别上来,我习惯裸睡,怕会吓到你。” 怕会吓到她什么?俏颜变得更加铁青,路晓恩继续恶狠狠的瞪住眼前不知死活的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徒手可以劈断几块木头?还是他真以为自己的脸挨得了她一拳? “千万不要梦到我喔!”温美珀笑着睇她一眼,最后笑得很猖狂的转身上楼。 “这男人果然很讨人厌。”咬牙切齿地将两把钥匙握在掌心,路晓恩阴阴的瞪着他的背影,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背烧出两个窟窿。“我当然会梦到你,因为我要在梦里把你扁成猪头!” 不过话说回来,是她多心吗?她发现此刻的温美珀和白天的温美珀有些不一样。笑里藏“奸”的温美珀仿佛完全卸下外壳,彻彻底底在她面前直接把奸险给展露出来,这该不会就是景书哥所说的他迷人的“人格特质”吧? 基本上这种人格特质一点都不吸引人,只会让她头皮发麻。 “先生,温美珀身边多了一名保镳的事,您知道吗?”入夜,年轻男子手持电话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透天别墅,刻意压低音量。 “我知道,我已经听说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中音,似乎不以为意。 “我担心这样会影响我们的计画。” “只不过是名小保镳,有什么好担心,”男人冷嗤,“你别自乱阵脚,我们先静观其变,到时候再做打算。” “是。” “能跟在温美珀身边的人只有你,记住,随时把他的近况回报给我,我也好做打算。” “我明白。” “我迟早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因为我比那小子更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98、99、100,我要抓人罗!都躲好了吗?” “啊!还没有,再等一下啦!” “来不及了,我要去抓人罗!” 孩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在约莫五十坪的园区里回荡,一群衣着简朴却笑容满面的小萝卜头已经玩疯了,每张可爱的小脸蛋都显得红扑扑的。 园区的最顶楼——圣玛莉孤儿院院长室,气氛有别于外头的欢欣,沉窒的空气缓缓流动。 “我知道温先生已经帮我们不少忙,但是希望能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毕竟孩子们都在这儿长大,若是要现在搬走的话……”王院长双掌合在胸前,眉头紧锁。“我不知道这些孩子要何去何从?” 单人沙发里,样貌俊美的男人长腿交叠优雅地坐着,他托着腮静静聆听王修女说话,像只沉静内敛的黑豹,似笑非笑的神情教人摸不透他此刻心中真正的想法。 “他们的命运已经比别人来得坎坷,好不容易才熟悉这里的环境,我真的不忍心要他们离开。一旦圣玛莉确定关门,他们将被转送其他院所,我担心孩子们的心灵会再次受到伤害。”王院长忧心仲仲地说。 真是好善良的修女啊!深受感动的路晓恩敬佩地看着眼前满脸皱纹、个头娇小的高贵女子。 现今社会里已经很难找到如此好心肠的人,打开电视满满都是子弑母、母弃子的新闻,当人不再重视伦理道义,王院长的所作所为更教她打从心里钦佩。 “我明白王院长的难处,但你们经费不足应该好些日子了吧?”温美珀薄唇勾笑,语气平和。“这次就算我肯帮忙,圣玛莉迟早也是撑不下去。” 这个恶魔! 温美珀此言一出,立刻感到身后阴风吹过,仿佛有双阴冷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住他后脑勺,想用杀人的眼光将他当场谋杀。 温美珀没有回头,他当然知道那双毒眸的主人就是拥有一身浩然正气的路晓恩。 浩然正气……可惜他身上没有这种东西,只有黑暗的奸恶气息。 “我明白,但我起码尽力了,至于圣玛莉孤儿院未来的命运,就交给万能的主了。”王院长叹气。 温美珀缓缓从沙发起身,从院长室的窗外望出去,楼下的小孩开心笑闹成一团,完全不知道孤儿院因经费严重不足面临关门的命运。 “温先生?”没听见他回答,王院长不确定地问。 “如果我再将还款期宽限一年,王院长真认为孤儿院的情况会好转吗?” “我会努力想办法的。”王院长坚定的回答。 “王院长,别怪我话说得无情,就算我再宽限一年,也只是延长圣玛莉关门的时间,实质上并没有任何帮助。”温美珀淡淡开口。 啪一声青筋爆断的声音,站在他身后的路晓恩听见他的回答,漂亮的脸蛋顿时气红。 他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奸商,王院长的情操如此伟大,他居然连伸出援手也不愿意。 “看来温先生是不愿帮忙了。”王院长难过的低下头。 “我并非不愿意帮忙,而是——”温美珀的眸光越过孤儿院的大门,落在不远处正在兴建的商业大楼。 他不清楚王院长是否知道这块地的价值,但至少在他眼里这是块价值连城的黄金宝地。一旦孤儿院搬迁,他会立刻以高价向地主买下这块地,连同前方的两栋商业大楼和一间购物城,将形成一个商业区块,且皆为汉煌集团所有,他已经看见惊人的利益。 他果然是个没血没泪的奸商吧? “无论如何,请温先生帮帮忙好吗?”王院长诚恳的拜托。 “王院长——” “温先生,请您想想那些可爱的孩子。” “多宽限一年没有办法,最多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温美珀话说得很慢,深不见底的黑眸迎上路晓恩嫌恶的眸光,对她扬起一抹淡淡笑痕,仿佛在挑衅她的正义感。“这是我的极限。” “温先生——” “很抱歉,我爱莫能助。” “……丧尽天良、黑心残忍!” “……” “卑鄙下流、可恶透顶!”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自从踏出圣玛莉孤儿院后,身后的女人就不断念念有词,走在前方的温美珀停下步伐,似笑非笑地瞅她。 “我说你丧尽天良既黑心又残忍!”瞪着他极度刺眼的笑颜,路晓恩再也隐忍不住,索性把肚子里的不满全说出来。 “晓恩!”没想到她竟会在街上和总裁大声说话,梁景书急忙阻止。 “哦!原来你在为了孤儿院的事不高兴。”对于她气愤的语气,温美珀并没有动怒,仅是微笑回视。 这种笑脸、这种可恶的笑脸……好似他一直都在等她脾气发作!但是她不懂,他为什么非要激怒她不可? “你竟然狠心拒绝王院长的要求,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路晓恩激动地问。 深邃幽深的黑眸不惧地迎上她灿亮的眸子,温美珀微微一哂。“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凡事当然以利益为优先。就算我要当慈善家,也必须先有当慈善家的本钱。” “汉煌集团还不够有本钱吗?到底你要有多少财富才能满足?”路晓恩冷嗤。 “直到钱淹死你为止吗?” “你想说什么?”一点也不介意她在大街上对自己大吼,温美珀的语气是气死人的平和。 “圣玛莉孤儿院拖欠汉煌集团的钱,对汉煌集团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为什么不肯高抬贵手?有能力的人就该帮助弱势族群,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有趣地望着她,温美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原来这就是充满浩然正气的模样,果然很耀眼哪!和他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吧! “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微笑。 “我知道,但是汉煌集团并不缺这点钱,却会关系到圣玛莉孤儿院的存亡,你到底还有没有良知?有没有认真看过那些孩子的笑脸?”路晓恩气得脸都红了。 “……” “在你眼里,除了钱其他什么都不是吗?”路晓恩美眸气得快喷出火。 “晓恩,你别再说了。”见她越说越过分,梁景书连忙喝止。 “就算我真答应宽限一年的时间又如何?他们最后也是撑不下去。”他的话很残酷,却是事实,这是他这几年深刻的体会。 不懂得自立,只想寻求帮助的人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 “你没有答应,又怎会知道孤儿院撑不下去。”路晓恩不服气地反问。 “你很想帮王院长的忙?”温美珀挑眉反问。 “只要是人都会想帮他们的忙。”路晓恩咬牙回答。 啧啧,牙尖嘴利的野猫。她这不就是拐着弯在骂他不是人? “别说我没同情心,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温美珀笑容灿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 的确,区区六百万对汉煌集团而言是九牛一毛,但她真认为六百万轻易就能赚取吗?汉煌集团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全体员工辛苦耕耘的结果啊! “什么交易?”一见到他那样的笑,路晓恩立刻戒备的问。就算她认识温美珀不深,也知道这种笑容背后绝不单纯。 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是这种奸诈的笑脸。 “一个月内,你若能凑到圣玛莉孤儿院一半的欠款,也就是三百万,那剩下的欠款我就不追讨,另外我再私人捐赠三百万给孤儿院。”温美珀挑眉。 “你会这么好心?”路晓恩一脸狐疑。 “我不开玩笑。”浩然正气啊!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抛弃的东西,他真的很好奇这种东西能在现实生活中存活下去吗? 应该不会,所谓的浩然正气说穿了不过是不自量力的正直和正义,除了会让自己伤痕累累之外,其他一无是处。因为现实是残酷的、无情的,所以才会说无奸不商呀! “如果我没有达成呢?”路晓恩谨慎地问。 和温奸商谈交易最好说清楚讲明白,以免自己被卖掉还傻傻的帮忙数钞票。 “倘若你没有达成,就必须当我的奴隶一个月。”温美珀笑容一敛,神情认真,灿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锁住她的。“所谓的奴隶就是对我“绝对”服从,我说什么你就得照办,不得违抗。” 她若是没有达到要求,代表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正义感,而他就会继续当他的奸商,顺便踩躏她骄傲的自尊。 以圣玛莉孤儿院那块黄金地跟她赌,他可是等于赌上她完全不能想像的惊人利益。 那可不是区区的几百万、几千万,而是几亿的巨额啊! 咬住唇没说话,路晓恩很认真的考虑。 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觉得其中有陷阱。 “我话先说在前头,这笔款项你必须想办法自己赚取,甚至募款都无所谓,但别想用借的,否则我们的交易不成立,这样你明白吗?”话声方落,温美珀的眸光有意无意瞥向梁景书,警告意味浓厚。 后者一接受到他的目光,立刻尴尬的别开脸。 “如何?要接下这笔交易吗?”温美珀再次问道。 这笔交易无论怎么看都是她比较划算,这可是五年来他唯一做的赔本生意。 “好,我接受,”迟疑三秒,路晓恩用力点头,似火的眸光坚定地回望他。“我若是无法达成,就当你的奴隶一个月,反之,我希望你能做到你的承诺。”她扬高小小的下巴。 就算失败只不过是当他的奴隶,一个月忍一忍就过去了,倘若成功,她就可以挽回圣玛莉孤儿院,她吃点小亏又算什么! “成交。”温美珀唇瓣勾起诡谲的笑。 第四章 “总裁,您和晓恩的打赌是真的吗?”将手中的公文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梁景吾浓眉深锁,不确定地问。 “那不是打赌,是交易,”埋首书案的温美珀扬眸瞥他一眼,唇边又浮现灿烂的笑。“怎么了?你的表情好难看。” “能不能取得圣玛莉孤儿院那块地,关系着您在温氏的总裁之位,毕竟温玉遥征底下蠢蠢欲动,不断找机会要拉下您。为了这块商业地段,总裁努力了整整两年,我不希望因为晓恩的鲁莽而拖累到您。” “景书,没什么好担心,我既然会提出这个交易:心中自有打算。”温美珀瞥向站在办公室外头,正低头苦思该如何在一个月内筹措三百万的路晓恩,发现她不喷火的时候模样倒是挺温柔可爱,只可惜她一碰见他就是火辣辣的,像只张满刺的刺帽。 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不是吗?他就是希望她讨厌他呀!“她若真能在一个月内为圣玛莉孤儿院筹到三百万,给她一些奖励也是应该的。” “但是,万一造成公司的损失该如何是好?” “我都不介意了,你还担心什么?”温美珀笑问。 “但是——”梁景书还有话要说。 “景书,你应该也感觉到我这几年的改变吧?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轻轻截断梁景书的话,笑眸弯弯。 “总裁,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最大的区别,就是五年前我无法接受的事,如今我却能毫不犹豫的做了,甚至不觉得愧疚,这并不是好现象,景书。” “总裁是指想赶走圣玛莉孤儿院的事吗?这是现实需要,我相信总裁也不愿意。”梁景书皱眉。 “并不是只有圣玛莉孤儿院的事,还有项伯父的事也是,你真的认为我没有改变?还是认为就算我沦为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人也没有关系?”温美珀似笑非笑地挑眉。 “我只能说……”梁景书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就算总裁变成恶魔,我也会陪着您一起下地狱!” “啧啧!景书,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我可能没有异常的性向,我先声明,我喜欢的可是女人喔!”温美珀面露古怪地瞅他。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美珀的回答让梁景书尴尬的涨红脸,“我也是喜欢女人,我对总裁不是——” “我知道,你是忠心!我只是开开玩笑,你别当真。”温美珀微笑摆手,“你是否有发现,路晓恩身上有种光明面,和我心中的黑暗形成最强烈的对比。”所以每次一见到她,他就会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在骚动。 因此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想激她,爱看她气到跳脚的模样。 “晓恩的确从小就是正义感泛滥的女孩,但是并不代表总裁您就是坏人。”梁景书连忙解释。 “全世界认为我是好人的,应该也只有你了。”温美珀嘲弄地挑眉。 “总裁——” “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挑挑眉示意他闭嘴。“路晓恩让我想起自己当初刚接掌汉煌集团时所拥有的正直和傻气,那是我已经抛弃很久的东西,现在想起来真是令人怀念,所以我才会提出这个交易,虽然乍看之下是赔本生意,但她要达成也有困难度。” 这是种很复杂的心态,复杂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病态。一方面他很喜欢路晓恩身上散发出来的正义感,或许这也是他第一眼就对她感到惊艳的原因,但是另一方面—— 他又恨不得狠狠磨掉她这份傻气,因为这会让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丑恶。 他想知道当她处处碰壁明白人情冷暖,落得满身是伤回来后,是否还能保有这样打抱不平的个性? 如果有,就代表他彻彻底底输了,他甘愿放弃圣玛莉孤儿院那块地;若是没有,代表这就是人性,他也毫无损失。 但是私心里,他又希望路晓恩能达成他的要求,别让他失望、枉费他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 这种心态真的够复杂吧? “景书,你觉得这桩交易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温美珀的眸光落在门外的路晓恩身上,唇边的笑容好灿烂,灿烂到—— 有点奸诈。 该如何在一个月内拿到三百万元?路晓恩非常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借款是行不通的,除了是温奸商的规定,借钱也并非她的行事作风,这种事要靠自己才有意义,偏偏向来聪明的景书哥不能帮她出主意。 坐在桌前大半夜,路晓恩的背脊又僵又痛,眼前笔记簿一片空白,倒是手中的笔杆快被她咬秃了,这种感觉像是学生时期期末考对着空白的考卷一样,逼得她快抓狂。 一定有方法在一个月内赚到三百万,只是资质驽钝的她想不到,换作景书哥要凑到三百万的两倍都不成问题。她最崇拜的景书哥被可恶的温奸商下达禁制令,要不然她也不用对着白纸发呆。 相对于路晓恩紧绷的神经,此时坐在客厅里的温美珀显得格外悠闲轻松,他长腿舒服的交叠,一身浅蓝色家居服,鼻粱挂着无框眼镜,让本就生得娃娃脸的他看上去更年轻了。 今天他反常的没有在三楼活动,反而大剌剌的在离她不到三步距离的沙发上看推理小说。 他一定是故意的!路晓恩恨恨地想。明知道他的出现会给她无形的压力,还故意赖着不走,分明是想看她出糗。 仿佛感受到她充满敌意的目光,温美珀眼也没抬,好看的薄唇吐出闲凉的话语。“坐了大半夜,不知道亲爱的你想出什么方法没有?” 心一跳,路晓恩看他的眼神更戒备,他是脑后有长眼睛吗?不然怎么知道她正瞪着他瞧?“我说过不准叫我亲爱的。”愣了愣,她咬牙道。 “路晓恩小姐,你想出方法没有?”他很无所谓的耸肩,从善如流的改口。 “正在想。”她闷闷出声,不是很愿意承认她目前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是赚钱的料,若是问如何让武道精神发扬光大,她马上能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篇。 “你真觉得自己有胜算吗?”温美珀回眸望向她,唇边扬起一抹教人恨得牙痒痒的笑。“若是你现在亲口承认失败,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给你个机会,就当我们之间没这笔交易。” “真多谢你的好意,我不会不战而败!”无畏地迎上他的眼,路晓恩清亮的美眸快喷出火花。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表情像是有些遗憾,温美珀换个舒服的坐姿,“那么路晓恩小姐,冰箱里由上数来第二层有冰牛奶,麻烦你拿来给我。” 手中的铅笔快被她折断,路晓恩狠狠瞪住他的后脑勺,恨不得烧出两个窟窿。“温奸——温总裁可以自己去拿吧?厨房并不远。”她是保镳不是佣人,没道理任他使唤。 “我当然可以自己去拿,但有必要让你练习一下。”温美珀懒洋洋的将书翻页。 “练习什么?”她皱眉,嗅到他话中有话。 “练习当个奴隶呀!毕竞你很有可能面临这一天,”温美珀绽开如天使般善良无害的笑靥,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咬牙切齿。“因为这笔交易你是输、定、了。” “我不会输的。”啪一声,铅笔被一个用力折断,路晓恩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冲过去扁他的冲动。“我绝不会输!” 温美珀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事比欺负好人更值得开心?尤其是欺负一身傲骨的路晓恩,她不服输的个性把他潜藏的恶劣因子完全激发,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难怪古时候奸人总是比较长命,因为每天都过得很惬意;反观好人,却是咬紧牙关坚忍不拔的活着…… 就像路晓恩现在不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温美珀示意秘书送客户下楼,不料他才回头,立刻迎上一双清冷灿亮的眸子,其中跳跃的火光彷佛要将他燃烧殆尽。 “坏人!”路晓恩小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绝美的脸庞上写满鄙视。“那明明是份不公平的合约。”又有无辜的人上当受骗。 轻轻呀了声,温美珀挑眉。“原来你看过了。” “我只是约略瞄过一眼。”路晓恩打从心底为刚才离开的男子感到不平,从他老实忠厚的模样看来,一定没发觉这份合约里处处是陷阱,不出三年,温美珀就能正大光明地吞下他的公司。 “哦?你只是瞄一眼就发现其中的奥妙?”他不会用“陷阱”两个字来形容,用“奥妙”比较妥当。 “看来你挺有天分的,连景书都是好好看过一回才发现的。” 对他的称赞恍若未闻,路晓恩急急朝他逼近一步。“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卑劣吗?” 慢慢蹙起眉,温美珀的表情显得有些诡谲。的确,他希望她讨厌自己,但用卑劣形容他似乎又过火了点。 “难道你没听说过弱肉强食,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吗?”他缓缓的反问。 “就算是做生意,也要有游戏规则和良知吧!”她不苟同的说。 “无奸不商,这是自古流传至今的至理名言。” “那只是商人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和他相处越久,他的奸恶越是让她生气。 扬眉,温美珀细细的将她绝美的五宫看在眼底,潜在的坏因子完全激起。“你口口声声的说规则与良知,你能证明给我看吗?”他语气平和。 “什么?”路晓恩微怔,她发现只要跟温美珀说话,就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证明给我看呀!用你所说的良知和规则,”温美珀微微俯身,漂亮俊逸的脸庞与她靠得极近,也让她看清他眸里毫不掩饰的讥诮。“若是你不满我的所作所为,就用你所说的方法在一个月内赚取三百万来证明我是错的,若是你办不到,那么我从此不想再听见这些废话。”他的语气很轻,却有撼动人心的能力。 对呀!快证明给他看,他很期待与她交手呢! 胸口剧烈起伏,路晓恩毫无所惧地迎上他看似无害实则犀利的眸光。 “我会的,到时我会要你吞回今天所说的话。”她冷冷的回应。 “啧啧,你似乎从来不知道要害怕。”静静看着她许久,温美珀绽开耐人寻味的笑痕。 要他把话吞回去?真是好大的口气,她是唯一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人,教他既兴奋又期待,希望她不会输得太惨。 “我路晓恩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两个字。”她倔傲地回答。 心底几乎要为她暗暗喝采了,但是他还是保持温和的笑脸:心情很好的转身闪人。 “路晓恩,我拭目以待。” “……景书哥,你听听温奸商所说的话,是不是会气死人!”像个撵不开的跟屁虫般黏在梁景书身后,路晓恩气怒难消地抱怨。“我一定要赢,我咽不下这口气。” “晓恩,你不该激怒总裁的。”忙得像个陀螺的梁景书终于停下手边工作,深深叹口气。“激怒他对你没好处,只会让他做得更绝。” “景书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赢温奸商。” 皱紧眉,梁景书为难地看着她,温美珀警告过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我不能帮你。”他对总裁是绝对忠心的。 “我没有要你帮忙,我只是请你给我一个方向。”她的个性向来倔强,尤其这一回,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方向?” “嗯,你给我一个大方向,至少让我知道该从哪儿着手。”路晓恩咬咬唇,其实她心底也有些急,毕竟时间不等人,已经一星期过去了。 如果她真输了,她保证会呕到吐血。 “晓恩……”梁景书眉头蹙得更紧。 “景书哥,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你不会狠心不管我吧?”她用力游说,“这件事不只与我一个人有关,还有关圣玛莉孤儿院所有院童的命运啊!” 闻言,梁景书放下手中的笔,按按眉心,脑中不断思考着该如何做才能下违逆总裁,又能帮助他最疼爱的晓恩。 “景书哥?”见他不说话,路晓恩不确定地唤。 “我只能说……”反覆思量过后,粱景书回答得很含蓄。“要一个月内凑足三百万,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总裁下手。” “咦?”是她的理解出了问题吗?为什么景书哥所说的话,她一个宇也听不懂? 从温奸商身上下手?抢劫他吗? “三百万不是笔小数目,由零到有太难,用钱滚钱最简单,这样你明白吗?”梁景恩耐心解释。 “不明白。”路晓恩摇摇头。本来就听不懂,如今一听更迷糊。 “你要想办法让总裁心甘情愿拿出这笔钱,其他方法都是白费工夫。” “景书哥,你可以用白话文说话吗?”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笨,但今天一席话后,她觉得自己好像春天的两条虫—— 蠢! “我只能说这么多,我答应过总裁不帮你的,但若是你自己想通的话当然另当别论。”梁景书担忧地看着她。 他很怀疑这席深奥的对话,她能理解多少? “景书哥,你在跟我打哑谜吗?”她的脑袋快想破了,还是不明白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不行!再难想通也要想,好不容易请来景书哥帮忙,她不能轻易放弃,她绝对要温奸商把那些话全吞回去,亲眼看见他认输。 光想像温奸商认输的表情,她就觉得太快人心。 “晓恩,对付奸人的方法自古以来只有一个……”他不是说温美珀是奸人,纯粹是就事论事,总裁大人啊!请原谅他一时的嘴快。 “什么方法?”路晓恩耳朵整个竖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时候,放松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豪华的按摩浴缸里好好泡个热水澡,洗去一整天的疲惫,最后再来杯冰冰凉凉的鲜乳,健康美肤又营养。 以上方法不见得只有女人适用,至少温美珀就是用此种方式维持他细致俊美的面皮。 此刻刚洗完澡的温美珀难得忙里偷闲,闲适地阅读美国知名女法医所写的惊悚推理小说,看到一半觉得口渴,想从冰箱里拿瓶鲜奶来喝,无意间瞥见站在落地窗外看着夜景发呆的路晓恩。 拿鲜奶的动作变得缓慢,温美珀笑眸微微眯细,望着她绝美却显得忧郁的侧颜:心微微一动。 他喜欢她,他从不想欺骗自己,打从第一眼起他就很喜欢路晓恩,所以对她有很多的例外,只是没说破而已。 就像他破例让她住在自己的屋里,只为了贪看她极富生气的俏颜。 温美珀犹豫三秒,最后决定定过去,以刺探军情当借口应该不会很奇怪吧? “嗨!”拎着两瓶鲜乳无声地在她身边站定,笑容灿烂地和她打招呼。“给你。”他递出手中的牛奶。 路晓恩看他的眼神有些防备,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牛奶。 他不在三楼当自闭儿,来这里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不敢拿?”温美珀笑得很可恶,“还是你怕我在里头下毒?” 瞪了他一眼,路晓恩没好气地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牛奶。 就说她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他是听不懂吗? “这里的夜景很漂亮吧?”轻靠在栏边,温美珀笑得没有心机,刻意挑轻松的话题开头,偶尔他也会想休战的。“这是我买下这间屋子的唯一理由。” 还是沉默,路晓恩没有接话 “如今光害严重,要看星星是不可能了,但是眼前的灯景就像银河一样,多少能补偿一些遗憾,”温美珀咕噜咕噜灌口鲜奶,语气自然。“沮丧的时候看看这片灯河:心情会好上许多。” “你也会有沮丧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她还以为依他恶劣的个性会百毒不侵呢! “只要是人都会有感觉,我是人,当然也会有沮丧难过的时候。”仿佛她的问题很有趣,他笑看她。 他的话让她不禁泛起罪恶感,想起几天前自己对他的凌厉批评,路晓恩不自在地别开脸,她不是苛刻的人,纯粹是气炸了才会口不择言。 “我的父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个性好、脾气好,对谁都信任,”敛起笑容,温美珀微微眯起笑眸,很难得的主动提起往事。“好到整个温氏企业被掏空而不自知,一直到他过世的时候,温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而掏空公司的却是他最信任的人。” 气氛有点怪,路晓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不懂和她形同水火的温美珀为什么突然聊起往事? “我接手之后,大刀阔斧做了很大的改变,将温氏企业从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手中夺回来,从此我不相信好人有好报,更不相信所谓的忠诚,因为这是从我父亲身上学到的教训。”温美珀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的,好似要看进她内心深处。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此时的温美珀虽然邪恶狂猖依旧,却不似白天对她的犀利态度,彷佛对她的恶劣是故意要演给谁看似的。 “……直到遇见了你,你的正义感让我迷惑了,”温美珀指尖挑起她的发丝,仅是如此简单的动作,竟让她呼吸一窒,“你扪心自问,这场交易你有可能赢我吗?用你所说的良知与规则。” 他的动作和语气并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可幽合的眸光却让路晓恩直觉想逃,她深吸一口气,硬是留在原地。 她不怕,她没有理由怕他。 “我一定会赢。”她努力保持语气平静。 “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不认输的家伙。”薄唇勾笑,温美珀无害的笑颜再次重现江湖,诡谲的氛围顿时消散,让路晓恩悄悄松了口气。 她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是因为温美珀的笑颜!当他不笑的时候,原本看起来天真无害的娃娃脸显得魔魅深沉,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敢拿人头保证,这男人绝对有双重性格! “好吧!既然你信誓旦旦会赢,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吗?”温美珀将牛奶瓶随手搁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 “怎么不说话?”温美珀笑容可掬,“你放心,我不会恶意破坏,我不会如此没品。” “我还在想。”很不甘愿地吐出话,她闷闷回答。 “又在想?”温美珀很惊讶地挑眉,“你已经想了十天了,再想下去,我劝你可以直接认输。” 这男人说话非得夹枪带棍不可吗?他以为她喜欢这样?她也很想尽快付诸行动,可就是还没想到方法嘛! “不用你担心,我会想出办法的。”深吸一口气,她咬牙切齿地回答。 钱哪!一文钱也能逼死一条英雄好汉。 瞧她那副不肯服输的模样,就是她这种性子让他爱不释手吧!姑且看在她很努力的份上,他不介意指点她一条生路,不然他赢得太容易也无趣。 “三百万不是小数目,要由你一个人凑齐实在太勉强,当然有越多人分担越好,”温美珀声音不大,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如黑曜石般灿亮的黑眸却似笑非笑地望住她。“最好有个场合让人们心甘情愿掏出钱又不用还。”他语带暗示。 “嗯?”路晓恩很惊讶地回眸,他在帮她吗?但是他不该帮她呀!这不是摆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他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想通景书哥之前的提点,原来景书哥要她从总裁身上下手,就是要她善用温奸商的资源,一如他对付其他小公司一样。 原来这就是景书哥所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何?你想通没有?”他微笑挑眉。 怔怔看着他的笑颜,路晓恩似乎已经隐隐抓住什么,只是还不够明确。 “夜深了,我先去休息了,晚安。”见她反应迟钝,温美珀很绅士地向她欠身道别。 有时候话说得太明就不够漂亮了,毕竟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等等!”见他要走,路晓恩急忙上前拉住他,直到迎上温美珀略讶的眸光,她才发现自己紧抓住他的手不放。“抱歉。”她尴尬地松手。 “还有事?”温美珀笑咪咪的反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是说——”路晓恩紧张地吞口口水,思绪一片紊乱。 “你没必要帮我的,难道你不怕我真的赢得这场交易?还是你根本不把我看在眼里?” “我有帮你吗?我什么事也没做呀!”他不甚在意的笑。 “你本来不用说那些话的,你可以放我一个人烦恼到死,到最后再嘲笑我的不自量力。”路晓恩认真的说。 基本上,他反反覆覆、忽好忽坏的个性快把她搞疯了,他可以前一分钟语气温和的和她话家常,后一分钟又讥笑她的不自量力,让她无所适从。 难道他就不能表现得简单容易一些吗? 温美珀眯眸望着她红扑扑、让人好想咬一口的柔嫩粉颊,突然心念一动朝她靠近。“路晓恩,你该不会在感激我吧?”他柔声反问。 没办法,就算他真的很喜欢她,但还是不习惯当好人。 “路晓恩,你不该感谢我,你要很讨厌我才对,”不知何时温美珀和她站得极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肥皂香。“你要讨厌我才行。”最后一句话,他的嗓音好喑哑,似乎还带着惋惜。 “咦?”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她讨厌自己不可?路晓恩不明所以的抬头,却发现自己的唇似乎擦过一抹温热柔软,还带着淡淡的牛奶香。 美眸倏然睁大,她直觉后退两步,捂住唇。 她刚刚……是不是亲到什么了? “不用问为什么,反正继续讨厌我就对了。”温美珀还是一如往常的笑颜,彷佛方才的柔软触感只是她的错觉。 “你——”心还在怦怦眺,路晓恩错愕地瞪着他,空白的脑袋无法思考他话里的真正意义。 她的唇真的没有碰到什么吗?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分明是……他的唇! “晚安。”再次优雅的道别,温美珀拿走空牛奶瓶转身进屋,独留下震惊错愕的路晓恩。 他心情极好地摇晃手中的空牛奶瓶,手指轻轻抚上自己弧形优美的薄唇,香甜温暖的气味还隐隐残留在上头,他的眼里顿时揉进一丝暖意。 他今晚一时的好心已经收到回报了,呵! 第五章 路晓恩最近变得很忙,除了随着温美珀早出晚归之外,和总裁秘书套好交情更是不可或缺的工作,她很认真地观察周遭与他接触的人们,以备往后方便一次将温奸商利用殆尽。除此之外,她心底还深深潜藏着一个问不出口的问题—— 那天夜里,她的唇究竟碰到了什么?若真碰到了什么,那可是她的初吻哪!她的初吻该不会就莫名其妙给了讨人厌的温奸商吧! 这个答案确定无法求证,闷在她心底快吐血了,于是她决定不想,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标准的鸵鸟心态。 时间将近晚上七点,温美珀八点还要应邀前往某达宫贵人举办的私人派对,他甫换好正式服装下楼,就瞧见专注于手边工作而将晚餐冷落一旁的路晓恩。 他瞥了眼几乎原封不动的食物,浓眉不着痕迹的微蹙。 她这几天异常认真,甚至对他的挑衅都能充耳不闻,感觉她像是已经找到凑得三百万的方法,反而是他不知道她想怎么做。 她太安静,就像个乖巧的孩子静静跟在他身后,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只会用那双清冷似水又灿亮如火的美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这样的反应让他既疑惑又期待,仿佛她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容易被激。不过他不介意,他向来喜欢挑战,尤其对象是路晓恩,他很好奇她天真正义的本质能改变多少。 “路晓恩,你最近在减肥吗?”缓缓步下楼,温美珀的音量不大,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挑衅。 “没有。”还是很专注手边的笔记本,路晓恩头也不抬的回答。 “你不觉得自己吃太少吗?难道没人告诉你,你瘦了一大圈?” 讶异地扬眸瞥了他一眼,路晓恩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关心起她,不过如果她最近真的瘦了,保证和她的食量无关,而是每天跟着他日夜操劳。 她发现这男人的工作量大得惊人,几乎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了,以他每天平均睡不到五小时的状况来看,汉煌集团能在短短几年内快速成长扩充不是幸运,而是他努力换来的。 “你没有回答我。”温美珀挑挑眉。 “好吧!就算我瘦了,那也不代表什么。”极度敷衍的回答,仿佛明白她若再不出声对方是不会轻易罢休。 她在等,等一个好机会,在适当的场合里一次筹措到三百万。 浓眉蹙紧,温美珀对她的忽视很不是滋味,仿佛他的魅力远不及那本破簿子。 “路晓恩,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问你最后一次,”温美珀慢条斯理地在她身旁落坐,明知道她已有了想法还是很故意的问,摆明要她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你愿不愿意认输?若是你现在肯认输,我可以既往不咎。”笑眸直觉往笔记本上飘去,不料她眼明手快的一掌盖住。 “别想偷看。”路晓恩眯眸。 “我只是想给你机会。”温美珀耸肩,笑得很无辜。 很想平静地与他对话,偏偏眸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他那弧形优美的薄唇,想到那一夜,路晓恩的思绪一时间又飘远了。 “路晓恩,你有听我说话吗?”挥挥手,招回她远扬的神志,最近她老是魂不守舍。 “我不会认输的,不管你问几次都一样,你不用白费唇舌了。”定定神,路晓恩斩钉截铁的回答,勉强自己的目光从他的唇瓣移开。 “只凭一张嘴是不能改变事实的,”温美珀哼道。“你必须有所行动。” “不劳你烦心,我会的。”路晓恩起身将盘子收进厨房,她今天不太舒服,总觉得头重脚轻,身体有些虚,没有力气和他争辩。“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还有私人派对要参加?再不出发就要迟了。” “……”说实话,虽然现在懂得忍字诀的她让他很期待,但他还是比较喜欢坦率自然的路晓恩。 他竞有些怀念起她的伶牙俐齿。 “出发吧!”忍不住又瞄了眼盘子未动过的食物,温美珀转身走人。 “哎呀!好久不见了,温总裁,最近过得好吗?”相貌俊逸的中年男子一见到温美珀,立刻热情地过来和他握手寒暄,眼角淡淡的鱼尾纹浮现。 “托你的福,最近过得还不错。”温美珀笑答。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衣香鬓影、杯觥交错,刻意压低的谈笑声随处可闻,路晓恩明白自己一身简洁的黑色裤装在这样的场合里显得特别突兀,她不动声色地选择站在隐蔽的小角落。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室内明明是舒适的温度,她却不断从骨子里发冷,掌心泛起薄薄的冷汗,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模糊起来。 该不会是感冒了吧?她忍不住想。她已经好久不曾感冒了。 “漂亮的小姐,一个人吗?你是跟谁来的啊?”低沉的男性嗓音传来,着实吓了路晓恩一大跳。 说话的男子体型矮胖,短短的手指像刚炸好的甜不辣,头顶的地中海圆秃光可监人,身上还传来浓浓的酒臭味。 原本已经不舒服的路晓恩闻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恶心味道,头仿佛更晕了。 她直觉想避开,不料他一把抓住她的皓腕。 “漂亮小妞,我还在问你话呢!你是跟谁来的?”男人色迷迷的笑问。 眼前的矮胖男子很眼熟,一时间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今晚来参加的宾客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她惹得起的。 “抱歉,请你放手。”强忍住胃里翻搅的思心感,路晓恩很忍耐地开口。 她不是来找麻烦的,能忍则忍。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呀!看你的穿着不像受邀宾客,应该是保镳之类的,我想问问你的主人从哪里找来像你这么漂亮的保镳,我也想找一个。”矮胖男子掌心湿滑,紧紧抓住她不放。 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特别猥亵,路晓恩皱眉,无奈怎么也抽不回手。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收为已有罗!”矮胖男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把她往楼上拖,他看过很多女人,从没见过像她这般美丽又孤傲的,害他心痒难耐。 这是私人派对,通常二楼都会有许多空房间供宾客使用,这是大家不说破的公开秘密。 “放开我!”路晓恩生气地喊道,却讶异自己的声音如此微弱干哑,稍微用力,喉咙就痛得像有火在烧灼。 “但我不想放开你,相反的,我还想跟你多多认识。”他嘿嘿笑。 “你!”想反制他的手,偏偏使不上力。 “怎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不过没关系,我们上楼慢慢聊。”他肆无忌惮的说。以他的身分地位谁敢不卖他面子?若是他喜欢的话,收她做情妇也可以。 “我说放开我!”明明周围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就是没人伸出援手,他们瞧她的目光既暧昧又诡谲,还多了点看戏的成分。 一拉一扯之间,路晓恩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 “我想她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楚,请你放手,骆议员。”倏地,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冷冷插进话,男人夺回路晓恩被矮胖男子紧抓住的细腕,并将她护在身后。 路晓恩感激地抬头,意外见到温美珀阴鸳冷肃的俊颜。 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个天使般纯洁无害,没想到生气的模样却是如此骇人,教人打从心底发毛。 “是谁敢打断我的好事?年轻人,你挺眼熟的,你是……”已有七八分醉意的骆议员不悦地眯起绿豆眼。 “温美珀,”他冷冷的自我介缙。“她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请你离开。” 他只不过绕场一圈和友人打声招呼,再回头晓恩已经落入他的魔掌,骆议员性好渔色的癖好人尽皆知,如今他的歪主意竟然打到他的人头上! “原来是传说中温氏年轻有为的总裁啊!”骆议员一副久仰大名的口吻,他揉揉脸,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怎么?这个小妞是跟你来的?” 大手环上路晓恩的纤腰宣示所有权,温美珀直接将不满表现在脸上,连抹笑容都吝啬给。“她是我的人。” 她是我的人。这句话让路晓恩心头一跳,胸口竟有些发热。 “好吧!温美珀,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应该知道我的身分地位,如果你肯把她让给我,保证你的汉煌集团未来受益无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正在进行豪华商业区的案子不是吗?”骆议员诱之以利。 软绵绵的靠在温美珀胸前,听见骆议员的提议,路晓恩狠狠皱眉。 这像是一名议员该说的话吗?不过更可笑的是,她几乎能想像温美珀将她拱手让人的模样。他被称为奸商其来有自,他向来都以温氏企业的利益为优先考量,他没理由为了她去得罪骆议员。 要不是她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路晓恩小手悄悄在身侧紧握成拳,她也不会落入这种任人宰割的窘境。 “很抱歉,骆议员,她是非卖品。”出乎意料,温美珀不客气的一口回绝,冷淡的口气完全不担心得罪眼前的高官。 “温奸商,你!”路晓恩吃惊地扬眸瞅他。 “温美珀,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面子挂不住、脸色铁青的骆议员怒斥。 “骆议员是在威胁我吗?”眉一挑,温美珀冷冷一哂。 眼看气氛紧张一触即发,宴会主人急忙前来打圆场。“算了、算了,没什么事情,两位都别生气。” “这小子简直目中无人!”骆议员涨红脸。 “高先生,我先失陪了。”薄唇紧抿,温美珀扶着路晓恩转身走人。 “如何?你能走吗?”温美珀皱眉,眉宇间净是不容错看的担忧。 他太大意了,怎么会没看出她的异样! “好奇怪,你竟然没把我卖掉呢!”路晓恩哺道。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温美珀忍不住瞪她一眼,他会卖掉任何人,唯独她不会。“你的体温好高。”温美珀掌心下是炙烫的肌肤,她粉颊的脸庞泛起诡谲的红晕。 “嗯,我不舒服。”她困难地开口。 “当然不舒服,你在发高烧。”大手用力地握住她的皓腕,温美珀咬牙道。 他并非不通情理的老板,若是她告诉他不舒服,他万万不会要她参加今晚的宴会。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回家休息。”路晓恩努力扯动脸皮笑。 难怪她今天起床觉得全身筋骨酸痛,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有食欲,难怪她看着温美珀会觉得头晕目眩,原来是她发烧了呀! “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无视众人讶异的目光,温美珀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大剌剌的走出宴会场。 “耶~”身体忽然腾空的路晓恩发出低呼,小手直觉揪住他的衣襟。 “你安心休息吧!”一反平时的讥诮冷漠,温美珀低声安抚,并请司机小吴将座车开到大厅门前。 奇怪吧!她肯定是病昏头了,他沉稳的心跳就在耳边,依偎在温大奸人怀里居然让她觉得安心,仿佛天塌下来也会有他顶着。“谢谢你……”她轻声开口。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把我卖掉,如果你把我卖了,我绝对会恨你一辈子。” “我不会。”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难得照实说出心底话。 只见路晓恩没有回话,美眸紧闭,娇躯似乎微微颤抖,仿佛已经陷入沉睡。一丝心疼忽地揪紧他的胸口。 她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比较好,她身体健康,他才能尽情的欺负她。 “总裁,路小姐怎么了?”司机小吴看见温美珀抱着路晓恩显然非常惊讶,连忙打开车门。 “别问那么多,快送我们回去。”敛下眸,掩去复杂难懂的心思,温美珀淡淡答道。 “是。”小吴的表情有些诡谲,但仍依令行事。 “晓恩,我把药拿来了。”打开灯,照亮一室黑暗,温美珀将药丸和温水放在床头,低唤。 蜷曲在温暖被窝的美人儿似乎睡得正沉,乌亮的黑发散落枕边,粉颊有抹病态的红晕,额际冒出点点薄汗。 医生说只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吃过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医生说她最近太过操劳,抵抗力降低才会染上感冒。 他是做了什么让她太过操劳?难道只是要她认输就这么困难吗? 温美珀静静凝睇沉睡中的美人儿许久,忽地,他俯身轻轻印上她的唇,深不见底的黑眸难得揉进暖意。 或许,他就是很喜欢她不屈不挠的个性吧! “晚安,睡美人。”偷香得逞的温美珀在她耳边轻声道晚安,熄灯后转身离开。 黑暗中,一双美眸倏然睁亮,她的气息不稳,感觉心跳有些快。路晓恩抚上被温美珀吻过的唇,上头似乎还隐隐残留他的温度与气味… 他吻了她,这一次她再确定不过,但是——为什么? 对她向来冷嘲热讽的温美珀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举动?害她…… 既迷惑又心动。 “我在您身边做事的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看您迟到。”梁景书状似认真地看着行事历,说出来的话却耐人寻味。 “我是迟到吗?我还以为有请假呢!”温美珀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也有闲情逸致陪他抬杠。 “总裁临时有事不克参加早上的会报,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当然没有话说。”总裁大人需要请假吗?应该说人事部哪一个人敢批假吧! “景书,认识你这么久,到今天我才发现你挺会拐着弯说话的。”温美珀扬扬眉,薄唇懒洋洋勾起一抹笑弧。 “我只是很好奇从不休息的总裁是为了谁破例?”跟在他身边多年,明白温美珀相当洁身自爱,或许说他有感情洁癖更恰当。 “梁特助,其实你早知道是谁吧!你在埋怨我多管闲事吗?”温美珀凉凉反问。 “不敢,总裁费心照顾晓恩一夜,我只有感激。”梁景书的表情很无辜。 “说吧!你的消息是听谁说的?”小道消息传得异常快速,他总得知道源头。 “我是听小吴说的。”梁景书老实回答。 “他的嘴巴倒是挺大。”温美珀轻哼。 “总裁向来对人都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很少对谁特别关心,当然多少会引起他人注意。” “哼。”只怕原因并没有这么单纯吧! “总裁,听说您昨天跟骆议员起了争执?”梁景书试探。 “你听谁说的?”温美珀挑眉反问。 “我听高先生说的。” “嗯,是有这回事。” “您应该知道目前一件案子在骆议员手中审查,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增加了风险?”梁景书叹气。 总裁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没道理不卖骆议员面子,到底昨晚发生啥事,教他如何也想不通。 “议员又不只他一个,非要靠他不可吗?”温美珀俊颜微冷。 “总裁——”这句是任性话了。 “景书,你该不会是特地来和我讨论骆议员的问题吧?”温美珀先一步阻断他要说的话,摆明不想再听见骆议员的名字。 “呃,当然不是,我是要告诉您,项先生的地已经过户完成,购物商城的建构蓝图厂商也送过来了,请总裁过目。”梁景书识相地切入正题。 “景书,你觉得如果购物商城一旦完工,将一部分所有权送人如何?”垂眸望着建商送来的蓝图,温美珀状似下经意地问。 “总裁想要送人,当然没有问题。”跟在总裁身边多年,他当然明白总裁要送的人是谁。 当然就是从小疼爱他,而今对他极度失望的项伯父。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别用我的名义,我不想节外生枝。”和景书一起工作的好处就是凡事不必多加解释。 “是,我明白。”梁景书点头。 虽然嘴里不说,但总裁的心意已十分明显,他总是将关心的情绪隐藏得很好,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比谁都细腻的心思,温美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哪! “听说温美珀有意买下圣玛莉孤儿院那块地,如此一来,他所筹画的豪华商城可说是成功了一半。” 阴暗的房间里,紧闭的厚重窗帘透不进一丝阳光,站在黑暗中的男人压低音量开口。 “嗯,我听说了,一旦那块豪华商业区成形,汉煌集团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接着带来的可观利益连我都不敢想像。”坐在沙发上的黑衣男子冷冷开口。 “这样一来要把他拉下总裁的位子就更困难了。” “说起来温美珀也是老谋深算,当他开始计画的时候没人看好这件案子,直到他慢慢收网,我才发现他从五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先生,现在不是佩服敌人的时候,您已经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了吗?” “温美珀身边的美女保镳你见过没有?” “见过,温美珀似乎挺重视她的,我亲眼看见他抱着她离开会场。” “很好,我看就从她身上开始好了。” 第六章 “月底有场慈善晚会,王董、许总经理、杨小姐应该都会参加,嗯……这是最佳时机,看来三百万已经唾手可得,保证让他们乖乖从荷包掏出钱。”入夜,一个人对着小笔记本喃喃自语的路晓恩,凑得三百万的计画已在脑中成形。 既然是慈善晚会,多一个圣玛莉孤儿院当主角应该没关系吧?到时她以温奸商的名义上台募款,相信平时和他交情不错的大老板们肯定热情赞助呵!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他错愕震惊的模样,真是太快人心呀! 专心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晓恩的眼角余光瞥见仅着蓝色浴袍的温美珀正缓缓步下楼时,她呼吸一窒,脑袋很没用的瞬间当机。 基本上奸人就该有奸人的样子,她是真的这样认为,就像古装连续剧中的反派角色一样,一双芝麻绿豆眼配上八字胡,嘴边还有颗长毛的奸人痣,这样才符合恶人的形象。可是该死的温美珀怎么能够一边当顾她怨的奸人,一边又让她怦然心动? 蓝色浴袍敞露出他坚硬平滑的胸膛,在在证明浴袍下不是瘦弱的身躯,而是会让女人想入非非的好身材,刚沐浴过后的俊美脸庞呈现白里透红的好肤色,黑发微微滴着水珠贴着他的颈项,散发着要命的性感。 一时间路晓恩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再无其他事物:心底全是蠢蠢欲动的怪念头。 这男人一定是故意的!她不禁咬牙切齿地想。他已不是第一次故意一幅美男出浴图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挑战她的自制力极限。 长得太好看的奸人是不道德的,此刻衣衫不整的温美珀也极不道德。 就算急忙敛起心慌意乱的心神,她的眸光还是不由自主的飘到他身上。在那件薄薄的浴袍底下,应该是结实的胸肌吧!外表瘦削颐长的温美珀并非想像中瘦弱…… 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怖的想法,路晓恩全身僵直,热气冲上粉颊。 她真的疯了! 路晓恩不顾三七二十一飞快收拾桌上的文件,只想躲回房里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忽地,干净的肥皂香淡淡传来,高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住她,路晓恩收拾的动作一僵。 他在她旁边? “我发现你不敢直视我呢!你该不会在怕我吧?晓恩?”拎着冰凉的鲜乳,温美珀慢条斯理地在她身边落坐,他俩靠得极近,她几乎能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我为什么要怕你?”路晓恩依旧僵硬地正视前方,满桌的资料胡乱往怀里塞。 “既然不怕我,就回头跟我说话呀!”温美珀笑咪咪的。 “温总裁想聊什么?”好吧!既然他想聊,她尽力配合就是。谁教她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呢? “我想提醒你距我们约定的时间只剩短短下到十天,你完全没有动作让我很担心呢!”他扬眉。 “温总裁尽管放心,我不会输的,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关于凑足三百万元的方法她已胸有成竹,好酒沉瓮底,他等着看吧! 啧啧!她的自信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她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呀!就连景书也很安分守己,让他真的又好奇又期待,好怕最后的结局让他大失所望。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没有达到目标,你可要当我的奴隶。所谓的奴隶就是要对主人百依百顺,让主人为所欲为……”他不忘刺激她。 为、为所欲为? 路晓恩背脊一僵,本欲回头瞪他,想想又不妥,还是决定背对他说话。她又不见得会输,就让他作作春秋大梦好了,到时她要他把说过的话全吞回去。 嘿嘿!光想像就觉得热血沸腾,她发现自己好像爱上这种与他谍对谍的气氛,不知道是否被温奸商同化的缘故? “我劝温总裁还是提早把钱准备好,以免临时拿不出来。”路晓恩不甘示弱的回答。 “哦?瞧你认真的模样,看来你是志在必得罗?” “这是当然,为了圣玛莉孤儿院,还有我的自尊……耶?”得意过头的路晓恩绊到桌脚,当下重心不稳地往温美珀的方向跌去。 瞬时,他们的姿势变得很尴尬,路晓恩双手撑在温美珀颈旁,半倾身向他与他大眼瞪小眼,彼此的距离贴得极近,乍看之下仿佛她要饿羊扑虎似的。 虽然刚出浴的温美珀的确秀色可餐,但她发誓自己绝没有不良企图。 路晓恩瞪住他性感优美的薄唇,那夜他轻吻她的画面又重现脑海。她拚命的想忘记那一晚的记忆,可是现在两人的暧昧姿势让她忍不住又想起。 “咳、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伶牙俐齿不见了,路晓恩又羞又窘。 “路晓恩。”对于她突然投怀送抱的动作,温美珀仅是静静的望住她,暗黝的黑眸里跳耀着陌生的火光。 “嗯?”他用这种语气唤她,该不会是想吻她吧?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先是充满感情的唤了声,然后疯狂热吻,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剧烈,把她的胸骨都撞疼了,路晓恩紧张地舔舔干涩的唇。不行!不行!他是她最讨厌的温奸商,她绝不会喜欢他的,但是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些期待的感觉? “……千万别让我失望。”接下来的话出乎意料之外,温美珀朝她微微一笑,显得既性感又魅惑。 “咦?”他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摸不着头绪,路晓恩愣住。 他言下之意是希望她凑足三百万吗?她真的不懂。难道他不期待她的失败,好让她当奴隶来虐待? 这男人的心思好难抓摸,令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晚安。”温美珀优雅起身,薄唇有意无意擦过她冰凉的粉颊。 两人相处的气氛越来越暧昧,她喜欢和他针锋相对的说话方式,也爱上和他勾心斗角的感觉,并且乐在其中,似乎有种微妙的感情在心底悄悄发芽,且日益茁壮。 “晓恩?你在发呆?”梁景书笑容满面的走来,先将文件交给总裁秘书,最后在她面前止步。 “没事做,只好发呆。”她皱皱鼻子。 “和总裁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准备的如何?”粱景书刻意压低音量,虽然他不能帮忙,不代表他下关心。 一边是他最疼爱的小妹,一边是他发誓效忠的老板,这次交手到底谁胜谁负,就算聪明如他也想不出双赢的局面。 “景书哥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路晓恩笑眯了美眸。 “是吗?这样就好。”不知是他的错看吗?总觉得晓恩的笑容带点小奸诈,和总裁有几分相像。 果真是近墨者黑呀! “晓恩,你觉得总裁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梁景书突然问道。 “嗯?”路晓恩愣住。 “你——喜欢总裁吗?” “拜托,景书哥,别开我玩笑了。”心一跳,路晓恩表情不太自然,微微泛红的粉颊显得有些心虚。“我怎么可能喜欢他那种奸商,我喜欢的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大丈夫。” “我没开玩笑,我很认真的。”梁景书正色问。“你喜欢总裁吗?” “咦?我、我……”若是两个星期前听见这个问题,她的反应若不是大笑三声,就是坚决否认,但是她现在却迟疑了…… 怪了,她有什么好迟疑的。 “我很好奇会有这种可能吗?”梁景书微微一笑。“说不定总裁很喜欢你呢!”跟在总裁身边多年,温美珀喜不喜欢一个人他还会看不出来吗? 只不过温美珀的喜欢有点病态,他越是喜欢的人,就会欺负得越严重,被喜欢上的人不但要身强体健还要心脏够力才行。 “耶?他会喜欢我?景书哥别吓我了。”晓恩夸张地摆摆手:心却跳得有些快。 回想起他有时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墨黑色笑眸,她的胸口没来由的发热。 “景书,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娇软悦耳的女声冷不防响起。 路晓恩和梁景书闻声回头,只见一名艳丽的褐发美女正含笑看着他们。 “原来是金小姐。”看清来人后,梁景书笑得有些不安。金蔷儿是总裁多年好友,说是红粉知己也不为过,她一直十分喜欢温美珀,也毫不掩饰自己喜欢他的心意,不知道方才他们的对话她听见多少? “美珀找我好几天了,我到现在才抽出空来,”金蔷儿笑容可掬地说,人如其名美丽如一株艳丽的蔷薇。“我在楼下遇见陈秘书,她请我直接上来。” 美珀?听见褐发美女如此亲昵的称呼温奸商,忽地像有根针狠狠扎进路晓恩心里,令她一时有些难受。 为了凑足三百万,她仔细观察过温奸商的人际往来,确定他相当洁身自爱,周遭清一色都是男性,何时出现像眼前这种耀眼迷人的大美人?听她说话的口气,似乎和温奸商很熟络。 心莫名的发疼,路晓恩唇边的笑容微僵。 “总裁在办公室里,我带你进去吧!”梁景书客套地说,直觉回头瞥了路晓恩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蔷儿?”人还来不及走到办公室门口,偌大的实木门已先一步开启,温美珀灿烂如天使的笑靥出现在众人眼前,欣喜地给了美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美珀,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金蔷儿语带撒娇地问。 “我听陈秘书说你已经上楼,算算时间你也该到了。”温美珀笑答。 “哦?看来我们的默契还是没变嘛!”金蔷儿娇笑,很自然地偎进他怀里。 恶心!看着他们亲昵的言语举动,很刺、很扎眼、很不是滋味,路晓恩冷着俏颜转过身,不懂心中不舒服的情绪是什么。 没错,那名叫金蔷儿的女人是真的很漂亮,蓬松的深褐色长发,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美丽到让女人嫉妒的地步,但是温美珀也犯不着像苍蝇一样黏过去吧! “路晓恩,陈秘书目前人不在,你先帮我们泡两杯咖啡进来。”回过头,温美珀笑咪咪地吩咐。 “什么?”莫名其妙被点名的路晓恩倏然转身,似火的美眸瞪向很找死的温美珀。 拜托!她的身分是保镳不是女佣耶!就算要奴役她,也等她筹不到三百万后再说吧! “路晓恩,麻烦你了。”温美珀依然笑眸弯弯。 啪一声,青筋第n次断裂,她恶狠狠的瞪住温美珀,而后迎上金蔷儿的目光,只见她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在向她示威! 一口气闷在胸口快要吐血,路晓恩眯细美眸,几乎咬碎一口贝齿。 为什么她非得泡咖啡给那女人喝不可? “你说吧!你这两天急着找我到底是什么事?”金蔷儿慢条斯理地帮自己点烟,薄薄的蓝雾从性感的红唇中吐出,她风情万种的倾身向他,笑得媚眸弯弯。“你向来有事才会想到我。” “我的确有事要请你帮忙。”温美珀薄唇微勾,浓密的长睫掩住他复杂的心思。“最近有场慈善晚会,我希望你能……” “你又想找我当烟雾弹?”他话还没说完,金蔷儿已经主动帮他接口。 “蔷儿,你真聪慧。”他微笑。 “美珀,就算认识你将近十年了,我还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每次有关这类公益活动都是由我出面,韬光养晦也不是这种养法。”金蔷儿嘀咕。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出锋头。”挑了挑眉,温美珀笑咪咪地回答。 “说不喜欢出锋头,三天两头报章杂志都是有关你的负面消息,我看你并非不喜欢出锋头,只是不习惯当好人吧!”她轻哼。 “蔷儿,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仅是笑了笑,温美珀不正面答覆。 “你都拜托我了,我不答应行吗?”金蔷儿媚眼一转,干脆黏在他身边坐下,柔软的酥胸紧贴住他坚硬的臂膀。“美珀,但是我也有条件,你也要允我才可以。” “你说。”美色当前不为所动,温美珀还是保持一贯的微笑。 “我想去日本一趟,你陪我一块儿去。”金蔷儿缓缓眨了眨媚眸。 “蔷儿……” 金蔷儿皱皱鼻子,“你不答应?” “给我时间考虑吧!”他明白金蔷儿喜欢他的心意,只是他不想伤她的心,更不想让她有错误的期待。 “抱歉,打扰了。”一踏进门,纳入眼帘的就是暧昧相贴的两人,路晓恩冷着俏颜,胸中怒火翻腾,不悦的情绪逼近临界点,她不轻下重的放下两杯热咖啡,杯盘碰撞发出轻脆声响。 “谢谢。”温美珀道谢。 清澄透亮的美眸透出灿亮火光,彷佛要将他狠狠燃烧殆尽,温美珀皱眉,不明白她为了什么原因发怒。 “啊!讨厌。”紧紧坐在他身边的金蔷儿娇声抱怨。 “嗯?”温美珀不明所以的回头。 “我的咖啡从不加糖跟奶精,我只喝黑咖啡,”金蔷儿美丽的脸庞好懊恼,眸底精芒一闪,“这样我不喝。”她噘唇,更偎向温美珀。 闻言,路晓恩俏颜微变,和金蔷儿四目交接的瞬间火光乍现。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挑毛病!她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 路晓恩收起托盘,似火的美眸冷冷睇着温美珀,摆明要他自己看着办。 明显感觉到两个女人间不寻常的气氛,温美珀爱笑的俊颜此时竟有些笑不出来。“蔷儿,你——” “重泡过再拿来!”金蔷儿扬眸瞅着路晓恩。 “……” “我说话你应该有听见吧?我说重泡过再拿来!”见她不吭声,金蔷儿微微扬高音量。 “蔷儿,你别为难她。”温美珀又皱眉。 “美珀~~”金蔷儿的声音又嗲又娇,和方才趾高气扬的语气有着天坏之别。她话是对温美珀说的,一双媚眼却直勾勾瞪着路晓恩。“你可别忘了,是你急着找我来的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没错,她就是在给路晓恩下马威!梁景书和路晓恩之前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进了她的耳。 年纪轻又如何?人长得漂亮又如何?她在温美珀身上耗费不少心思,绝不容许有莫名其妙的女人半途介入。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温美珀太明白金蔷儿任性而为的性子,如果不顺她的意,保证会闹得没完没了,除了这个缺点外,她还算是一个好帮手。 “晓恩,麻烦你再重新泡过。”他无声地叹气。 狠狠瞪住他的眸光仿佛要将他万箭穿心,这是她所认识的温美珀吗?路晓恩说下出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很气、很痛、很委屈。 “我知道了。”路晓恩深吸一口气,刻意忽略金蔷儿小人得志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转身出房,小手悄悄在身边紧握成拳。 讨厌的温美珀,讨厌的温奸商!难道看不出来金蔷儿是刻意刁难吗? 她果然还是最讨厌温美珀了! “路小姐,请留步。”街道上,温玉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方的高姚女子,年轻俊逸的脸庞笑容和善。 “温先生。”路晓恩闻声回头,她记得他,他们曾在温氏的家族会议上见过面,当时她对他的印象极好。 对他的印象当然好,因为对谁的印象都比对温美珀好!她不禁负气地想。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温玉遥深深一鞠躬,俊颜满是不容错看的仰慕。 “嗯。”路晓恩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温美珀呢?他也在附近吗?” “不,他在办公室里。”听见温美珀三个字,又想起他和金蔷儿的亲昵笑语,路晓恩笑容微僵。 “噍你的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温美珀让你受委屈吧?”温玉遥关心地问。 “嗯?”闻言,路晓恩不禁吃惊地扬眸。没想到他竞如此细心,连她细微的情绪反应都感觉得出来。 果然和那个自大的温美珀大不相同! “没什么,我只是很难想像路小姐这般美丽的女人竟是保镳,所以特别关心。”温玉遥微笑解释。 “其实保镳不是我的本业,我只是纯粹帮忙而已。”等辉扬一回来,她马上就能离开温美珀,而且要离得他远远的。 讨厌的家伙! “为难路小姐了,因为温美珀他……”温玉遥话声微顿,似乎有难言之隐。“他并不好相处。” “我知道,我已经领教过了,”路晓恩微微眯细美眸,气怒又涌上心头。“多谢温先生关心。” 光看她的表情也明白和温美珀处得不愉快,温玉遥沉默片刻,旋即又绽开笑靥。“好吧!如果路小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千万别客气,如果是温美珀让你受委屈,我也会帮你责备他两句,我太明白他任性而为的个性。” “温先生?”这种话由他口中说出来并不适当吧?路晓恩皱眉。 她怎么觉得他似乎不太喜欢他那位总裁堂弟? “路小姐别笑我脸皮厚,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路小姐就很有好感,我只是希望能帮路小姐做点事情。”温玉遥尴尬地笑笑。 他温柔诚挚的语气令路晓恩感动,她望着他和温美珀极为相似的俊逸脸庞,不懂相同的出身,为何会造就截然不同的个性?若是温美珀能如此温柔和善解人意就好了…… 讨厌的温美珀! “路小姐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还是你不喜欢我多管闲事?”见她沉默,温玉遥紧张地问。 “不,没有,我只是对温先生的关爱感到受宠若惊而已。”她摇摇头。 “千万别这么说,虽然我是温美珀的堂哥,但我们的思想个性截然不同,”温玉遥友好的伸出手,“如果路小姐肯赏光的话,改天出来吃顿饭好吗?” “咦?”路晓恩微怔,他的动作还真快。 “只是吃个饭,我保证没有其他企图。”举起双手,温玉遥诚恳地说。 “但是——” “只是单纯吃个饭,就当作给我一个机会。”温玉遥笑容灿灿让人不舍拒绝。 “……好吧!”带着赌气的意味,路晓恩点头。 “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再联络。”温玉遥很开心地说。 艳阳下,办公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一双黑眸正冷冷看着他们。 “景书,你进来。”总裁办公室里传来温美珀的低沉嗓音。 “总裁,发生什么事了吗?”梁景书走进来,随手关上房门。 “这是今天早上出现在我桌上的东西。”温美珀将桌上的信往前推。 “该不会……”吃惊地瞪着它,粱景书没勇气接手。 “正如你所想的,这是警告信。”他扬眉。 “果然又出现了,”梁景书担忧地皱眉,“沉寂一阵子,我还以为没事了,没想到……” “对方是谁我大概心底有底,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缓缓的,温美珀薄唇扬趄一抹如冰刀般的笑痕。 只要不先招惹他,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向来喜欢斗智的游戏。 “总裁——”总裁这个表情梁景书并下陌生,当温美珀沦为恶魔时就是这种残酷冰冷的笑,他不禁为警告信的主人捏把冷汗。 “对了,警告信的事先别告诉晓恩,”顿了顿,温美珀扬眸睇他,“我自有打算。” “是,我明白了。” 第七章 见路晓恩难得换上合身小洋装,露出白哲完美的小腿肚,正缓步下楼的温美珀浓眉微蹙。“你要出去?” “嗯,我昨天不是已经和你请假了吗?”带着赌气的意味,路晓恩过度灿烂的笑容刺痛他的眼。 “你该不会要和温玉遥出去吧?” “你知道?”她微愣。 “温玉遥不是你想像中的好人,”见她没否认,温美珀脸色微沉,语气更冷。“我劝你别去。” “至少他正大光明,而且身边也不会有奇怪的女人。”路晓恩说出口的话有些酸。 “奇怪的女人?”温美珀不禁眯细笑眸。 “没什么,我要出去了。”也不明白自己在闹什么脾气,路晓恩扭头便走。 他今天不是也要和金蔷儿单独出去用餐吗?既然如此,他有何资格管她跟谁出去! “等等,你先把话说清楚,”温美珀一个箭步握住她的皓腕,“你说什么奇怪的女人?”他向来洁身自爱,哪有什么奇怪的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罪名他可不想背。 “就是奇怪的女人!”她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眸光,心中不平衡的感觉更甚。 明明不是情人而是敌人,偏偏胸口的酸意却不断翻搅。温美珀对金蔷儿的温柔笑意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他对她的笑:永远都是冷冷的,还带了抹嘲讽意味。 如果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那天夜里他为什么还要吻她?害她傻傻的对他心存期待! 期待?这两个字无预警的跳入她的脑海,惊得她脸色一白。期待……难不成她会感觉生气难过,是因为她对他已经有了期待吗? 这个认知让她狠狠的甩开温美珀的手,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独留下震惊错愕的温美珀。 她应该是讨厌温美珀的,讨厌他的奸诈、讨厌他的骄傲自负,还有讨厌他可恶的笑脸……但是有没有可能,在讨厌一个人的同时,也是深深喜欢他的? 自那天之后,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如今陷入无穷无尽的冷战,偌大的房子里充满让人几乎窒息的沉闷空气,要不是今夜是她计画已久的慈善晚会,路晓恩应该也不会盛装站在这里。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就算像从前一样你来我往互下相让,也比现在相对无言的情况好上太多。 事实上,那天她夺门而出后并没有如温美珀所想的去赴温玉遥的约,她只是一个人心烦意乱的在街上闲晃,直到夜深才回去。一路上,她不断扪心自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温美珀,可惜并没有得到答案。 喜欢吗?若是真喜欢,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美珀,原来你躲在这里,”娇软的嗓音忽地响起,火红色鱼尾晚礼服紧紧包裹住金蔷儿玲珑有致的火辣身材,像朵盛开的玫瑰般耀眼。 “我找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正想拨电话给你……”金蔷儿话声微顿,充满敌意地睇向站在温美珀身旁的路晓恩。“啊!没想到你也来了。” 故意忽略金蔷儿语气里的鄙视,路晓恩硬是装作没听见。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今天有重要任务,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但是她不回嘴不代表人家肯放过她,金蔷儿挑挑眉,语气嘲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不记得有发邀请函给你。” “……”忍!她忍!就算已经忍到快要脑溢血,她还是得忍住。 “蔷儿,她是我的女伴。”蹙了眉头,温美珀淡淡警告,他的心情已经够烦了,蔷儿干嘛又来掺一脚! “美珀,你选女伴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连这种小野花也——”听见温美珀的回答,金蔷儿面色微冷地讽道。 “蔷儿,你若是不再改善态度,我不介意当场走人。”在路晓恩脾气发作前,温美珀已经开口,俊美的脸庞罩上寒霜。“你知道我的个性。” 此言一出,立刻招来两个女人惊讶的目光。一个是惊讶他会为她出声,另一个是惊讶他维护的态度。 他们不是在冷战吗? “你为了她凶我?”金蔷儿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语气百般委屈。“就因为我批评她两句?”她和他的十年交情,比不上一个花瓶保镳?从前她无论对谁恶劣,他也不曾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念及此,金蔷儿更是气怒难平的瞪向路晓恩。 “我只是希望你的态度友善一些,毕竟跟我一道来的就是我的人。”温美珀平静的解释。 他的人?心扑通扑通多跳了好几下,路晓恩愣愣望住他俊美的侧颜。上一回听见这句话也是在类似的场合,他也是这种不容置疑的态度。难道金蔷儿不是他的女友吗?他为什么这样回答? 心头有些甜滋滋,还有些惊讶,路晓恩的心情就像坐云霄飞车,随着他的话忽高匆低。 同样一句话听在金蔷儿耳里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她脸色难看,却又莫可奈何。这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告知自己路晓恩是他的女人,这是她守在他身旁将近八年却一直得不到的地位啊! 她好不甘心! 金蔷儿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料有服务生过来和路晓恩低声说话,两人旋即一同离开,让她连反扑的机会都没有。 “温美珀,你会后悔的!”情绪激动的金蔷儿忿忿的说。 “……谢谢各位嘉宾的热情捐款,相信他们会很感激大家的善心,”颁奖台上主持人说得口沫横飞,当路晓恩这个陌生脸孔出现在台上时,底下的人们不禁狐疑地交头接耳。 “现在是慈善晚会的最高潮,由路小姐代表汉煌集团总裁温美珀先生替圣玛莉孤儿院募款,希望大家热烈参与。” 莫名其妙被点到名的温美珀怔住,还来不及反应,聚光灯已经打在他身上。 此时,台上的路晓恩灿亮如火的美眸正朝他望过来,粉唇扬起一抹不容错看的胜利笑容。刹那间,他全都明白了,难怪她对凑足三百万元的事一点都不急,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原来她利用他的名义,甚至还要他从自己的荷包掏钱出来。 这一次的交手,他温美珀惨败。 不过路晓恩何时变得如此聪明狡猾了?一点都不符合她莽撞冲动的个性,肯定经过高人指点,但是他输得心服口服。是他亲口告诉她,可以找个场地让人心甘情愿的掏钱出来,例如举办爱心园游会等等,只是他没料到她会利用这次的晚会而已。 笑眸里赞赏的光芒疾掠而逝,他回以微笑。 “何时你也喜欢参加慈善活动了?一点都不像你的行事作风,”王董呵呵笑,“不过既然是你发起的,我当然要支持罗!” “三十万。”王董马上出声。 “谢谢。”被设计的温美珀只能道谢。 不一会儿,圣玛莉孤儿院的募款金额已经高达两百多万,捐款声音不绝于耳,温美珀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名字是如此好用。 “三百五十万。”既然路晓恩已达到他的要求,他怎能不赞助一下这位高徒?温美珀很干脆的举手出声,一出手就是天价。 因为她的聪慧,让他对她更是喜欢了,简直已到爱不释手的地步。 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请问……你身旁的座位有人吗?” 坐在长廊外、正望着月亮出神的温美珀闻声回头,映入眸底的是路晓恩绝美的娇颜,脸颊还因兴奋而显得红扑扑的。 “当然没有,我身旁的座位是特别留给你的。”他很绅士的让出身旁座位。 “谢谢。”缓缓在他身边坐下,路晓恩飞快地看了温美珀一眼,旋即-开视线。 心跳得有些快,甚至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她赢了,也可以说没赢,因为最后的余款是温美珀所捐,严格说起来,这回应该算是平手。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挑挑眉,温美珀饶富兴味地望着她下自然的表情。 “嗯,我的确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哦?恭喜你已经达成我的要求,我也如约送上三百万元整。”温美珀笑眸弯弯,似乎一点也下介意自己是输家。 “你不生气?” “生气什么?”他含笑反问。 定定看着他的笑颜半响,路晓恩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 “……这对你而言只是场游戏对吧?不管你平时说话多冷嘲热讽,其实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不公平的交易,因为你根本没打算要赢!”她激动的喊道。 绕了一大圈,只有她一个人紧张兮兮,而他只是个冷静的旁观者? “说输赢并不公平,”他还是笑咪咪的,“自始至终这都是交易,不是赌局,更何况……我从来就不希望你失败。” 她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最耀眼迷人,他是真的这么认为,所以他决定守护她自然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 不希望看见她失败? 他的黑眸里一片真挚温柔,这是她从来不曾看过的眼神,她不禁更迷惑了。 或许……他是喜欢她的吧!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她能不能这样想?眼前男人的态度快将她逼疯了。 他到底能不能坦率的说话! “你的表情好呆滞,该不会在感激我吧?晓恩?”温美珀皱皱眉,就算到最后他也没打算当好人。“我不要你的感激。” “既然你做到你的约定,我也要遵守我的,”路晓恩坚定地回望他深不见底的墨黑色眸子。“我会依言当你一个月的奴隶。” 一抹异采飞快从眸底疾掠而逝,哎~~他真的很喜欢……不!真的超爱她认真执拗的性子,就算她变得沉稳聪明了,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你要当我的奴隶呵……”薄唇不自觉扬起坏坏的笑容,他挑起她的发丝送到唇边轻吻,享受当反派角色的快感。“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当我的奴隶可是要让我为所欲为……” 又是为所欲为! 粉颊微红,路晓恩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知道。”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她的态度太认真,完全没有他预期中又气又急的反应。温美珀有些无趣地挑眉,最后,他松开手。 “我不要你当我的奴隶,若是你真对我心存感激,就主动给我一个吻吧!”没关系,玩法有很多种,温美珀微笑。 给他一个吻? 路晓恩震惊地瞪住他宛如天使般无害的笑颜。给他一个吻的提议比要她当他的奴隶还让她吃惊。 “你做不到?”温美珀的表情好生惋惜,“还是你对我感激的程度就是如此而已?” “当然不是!”路晓恩急急反驳,总觉得自己很笨的往洞里跳。“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 “既然如此,只是一个简单的吻应该难不倒你吧!”温美珀好整以暇地靠向椅子扶手,佣懒地托腮,俊颜笑得好灿烂。 这个家伙真的会是在背后帮助她的人吗?他邪恶的本性教人无法相信他会那么好心。 “你在犹豫呢!晓恩。如果你要反悔也没有关系,我不会介意。”见她像尊石像僵硬的立在他身边,温美珀继续用言语刺激她。 他的姿势都已经乔好了,只等她投怀送抱。 “……就只是一个吻?”吞吞口水,路晓恩不确定地问。 “就只是个吻。”他颔首。 “那你把眼睛闭上。”因为紧张,她的手心开始冒汗。 “嗯。”温美珀异常乖巧地闭上笑眸,从他微扬的唇角感觉得出他充满期待。 缓缓的,路晓恩靠近他漂亮的侧颜,如此贴近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他细白的脸皮及令人嫉妒的浓密长睫。 终于,路晓恩鼓起勇气轻轻印上他的薄唇,并在碰触的刹那间立刻-开。 “好、好了,你的眼睛可以睁开了。”心跳得剧烈,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路晓恩的小脸红到不能再红。 就这样? 不满意的睁开俊眸,温美珀的表情好诡异,诡异到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就是你的吻?”他皱眉。 就算亲小狗也比较有感觉吧? “这是吻呀!你有意见吗?”路晓恩不服气地反问。这可是她活了二十四年来第一次主动献吻,免费送给他算是糟蹋了。 “好吧!你说是就是。”像是有些意犹未尽,也像是有些遗憾,温美珀不是很满意的耸耸肩。 算他白期待一场,不过话说回来,像她这种耿直不懂温柔的小女人,他还能抱多大期待呢? “这当然是吻,不然你是什么意思!”他摇头叹气的表情刺激到路晓恩,她老羞成怒地瞪他。 “我什么也没说。”温美珀神情无辜。 基本上,他才是受害者吧! “你的表情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晓恩眯细美眸。她的吻功很差吗?那真是抱歉了,谁教她没有经验。 “我没有任何表情呀!”他揉揉细嫩脸皮。 “有!你有!” “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 这小女人真吵!温美珀倏然握住她的皓腕往怀里扯,路晓恩只觉得眼前一花跌进他怀中,他炙烫的薄唇立刻狠狠封住她的。 他蛮横放肆地品尝她唇瓣的甜美,有力的大手紧紧将她锁在怀里,两人紧贴的身躯是如此契合,像是她本就该属于他。 “唔……”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仿佛有灿烂的烟火炸开,路晓恩以为自己会窒息在他甜蜜的吻里时,温美珀终于依依下舍地放开她。 他轻咬她肿胀、鲜红欲滴的唇瓣,眼底的眸光好温柔,泄露了他深藏心底的真正感情。 “你的脸好红呢!”她丰满的酥胸还紧贴住他的胸膛,他轻笑。 “嗯?”到现在才知道所谓的“吻”竟是如此荡人心魂,路晓恩美眸充满氤氲之气。 “这才是真正的吻,现在明白吗?”温美珀更是得意的笑眯了黑眸。 “嗯。” “不如我们再试一回吧!”心痒难耐地,温美珀再次深深吻住她的唇,没有发现屋内有双犀利阴冷的黑眸正冷冷的盯着他们。 第八章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商业区的计画暂时终止,诸位应该没有任何意见吧?”温美珀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灿亮的笑眸环顾温家人一圈。 “临时终止商业区的计画,难道没有顾虑到会让公司严重亏损?”温宜海首先发难。 “只是暂时终止,等我找到更佳的地点,计画就会继续。”温美珀笑容灿灿的解释。 “你之前不是已经有不错的地点吗?怎么突然不要了?”沈美芳不明白的问。 “我是考量汉煌集团的形象,若强硬逼走圣玛莉孤儿院,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只怕温总裁为的不是汉煌的形象,而是为了讨美人欢心。”闲凉的嗓音陡然响起。 不出他所料,讨人厌的家伙果然又出现了! “玉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温美珀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挑挑眉。 “原本计画好的商业区临时改变,是因为你身边的美女保镳吧?”温玉遥冷冷回望他。“你拿这块地和她打赌的事是不争的事实。” “我向来不好赌,更不会拿如此昂贵的代价做赌注。”依旧笑容可掬,温美珀不慌不忙地回答。 “无论你再能言善道,你帮助路晓恩资助孤儿院的事假不了。”他轻哼。 “那又代表什么?多做公益,对汉煌集团的形象有利无害不是吗?” “温总裁,乐善好施向来不符你强硬犀利的作风,你会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隔着镜片,温玉遥眯眸看他。“就是你已经爱上路晓恩,为了一个女人不顾集团的利益,你没有资格当汉煌集团的总裁!” 他的指控让温美珀心头微跳,依他对温玉遥的了解,若非十分肯定,他不会拿出来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总不能因为她二十四小时跟在我身边,就说我们有感情的牵扯。” “你们当然有,那是我亲眼所见,”温玉遥薄唇扬起诡谲的笑弧。“你应该没想到金氏企业的慈善晚会,我也受邀参加吧?你和路小姐的亲密互动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一个吻,你就觉得我喜欢路晓恩?”温美珀俊颜似笑非笑:心中却有些不安,他应该把喜欢她的情绪隐藏得很好才对。“单单一个吻能代表什么?只是在当时的气氛下一时的冲动,难不成玉遥不曾逢场作戏过?”他故作不在意的挑眉。 “到底是不是逢场作戏,我的眼睛可是很雪亮的,”温玉遥冷冷一哂,“你的动作或许骗得了人,但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美珀,若是你真的因为路晓恩而影响到公司的重大决策,或许应该考虑换掉路小姐。”温宜海皱眉出声。 “路晓恩的去留与否由我自己决定,不劳各位费心。”温美珀淡淡一笑,灿亮的黑眸迎上温玉遥挑衅的眸光。 “如果你执意不换掉路晓恩,或许就连温总裁是否适任,我们也应该要慎重思考才是。”微微眯细黑眸,温玉遥阴沉地接口。 “我真是太大意了!犯了我最不该犯的错!”步出汉煌集团大楼,温美珀表情阴鸳,再也无法挂上平日的笑颜。“我竟会一时大意泄露真正的情绪!”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担心会让路晓恩陷于危险之中。温玉遥的阴险深沉,他不是现在才知道,更明白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为人。 “总裁,温玉遥说了什么?”梁景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已经好多年不曾见温美珀如此动怒。 “温玉遥他……”话到嘴边倏然停住,温美珀停下脚步,深深望住梁景书,向来意气风发的俊颜竞有些疲惫。“景书,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会背叛我吧?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总裁,我绝然不会背弃您。”梁景书斩钉截铁的回答。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轻吸一口气,温美珀再次打起精神,“晓恩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在前面等你。”梁景书解释。 “景书,你最近多注意晓恩的安全,若是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暂停她的工作也无所谓。”温美珀语重心长的叮咛。 “总裁,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凡事小心为上,”温美珀皱眉,破坏他该是好看的俊颜,“记住,这件事也要保密,别让晓恩知道。” “总裁——” “照我所说的去办吧!” “是。” “景书哥,你们总算来了,”在车边等候许久的路晓恩一见到他们就开心的挥手,“我等你们好久了。” “被一些事情耽搁,如何?没什么事吧?”飞快换上笑颜,温美珀笑咪咪地问。 “没事,我会有什么事?别忘了是我要保护你。”路晓恩皱皱鼻子,与他眼神交会问有种甜蜜的氛围在流动。 就算他不说,她也能感觉出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不够坦率而已。 “没事就好,如果有——”薄唇勾起灿烂笑痕,温美珀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头戴全罩式安全帽、骑着重型机车的骑士,高速骑车朝他们冲来。 “小心!”路晓恩直觉扑向温美珀,将他推离,不料机车骑士直朝她冲来,温美珀眼明手快地扯她入怀,让她与死神擦身而过。 一阵慌乱之后,机车骑士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晓恩,你没事吧?”温美珀心急如焚的扶起路晓恩,仔细地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一回,确定她安然无恙。 “嗯,我没事。”路晓恩摇摇头,微白的脸色有些惊魂未定。是她的错觉吗? 总觉得机车骑士的目标是她而不是温美珀。 “该死的!”忍不住低咒出声,温美珀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用力得仿佛要把她揉入骨血里,俊美的脸庞上血色褪尽。 在方才那一刹那,温美珀的心脏彷佛要停止了,若是他的反应再慢一点,若是再慢一点的话……后果他完全不敢想像。 都怪他!他不该一时大意泄露出喜欢路晓恩的情绪,才会害得她陷入险境。 “温……美珀,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他抱得如此之紧,像是非常害怕失去她似的,路晓恩轻声安抚:心中涌起满满的感动。 其实他比她想像中还喜欢她吧! “总裁……”梁景恩蹙紧眉,和温美珀交换彼此才懂的眼神。无论他多小心翼翼,路晓恩已经成为对方威胁的目标。 “我知道。”缓缓敛下眸,温美珀浓密的长睫掩去他复杂的心绪,当下有了决定。就算这个方式很伤人、很残忍,他还是必须这么做,因为这是保护路晓恩的唯一方法。 温玉遥,这一回是你欺人太甚,别怪他不顾亲人情面! 早晨七点钟,温暖的太阳缓缓上升,几乎彻夜未眠的温美珀缓步下楼,眉宇间有抹淡淡的憔悴。 他眸光复杂地看了在楼下单独用餐的路晓恩一眼,深吸一口气换上灿烂的笑颜。 “早安。” “早安。”路晓恩怔怔望着他的笑颜,是她的错觉吗?她怎觉得今天温美珀的笑容很不一样? “昨天睡得好吗?”在她对面落坐,温美珀状似不经意的问。 “嗯,睡得很好。” “嗯……”点点头,温美珀有些心不在焉地翻弄盘中的松饼。 他别无选择,必须这么做。他在心里一再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保护晓恩,没有任何事比她的安危更重要。这件事因他而起,当然要由他来做结束—— 就算她会因此恨透他,他也甘愿承受。 发现他不对劲的脸色,路晓恩有些讶异地望住他,她很少见他神情如此凝重。 “怎么了?一大早就对着我发怔?”心中有了决定,他懒懒的勾起唇角,换上他平时的假面具。 “没什么。”被他问得心一惊,路晓恩急忙收回视线。 “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让你看傻了?” “没有。”还是猛摇头,路晓恩闷闷出声。 “你该不会——”当然没错过她不自在的神情,温美珀优雅地托住腮,一双如黑曜石般灿亮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瞧得她一阵意乱心慌。“爱上我了吧?” “什么?”听见他的话,路晓恩瞬间呆住。 “我说你呀!该不会因为我施的小恩小惠而喜欢上我吧?”温美珀还是笑得宛如天使般纯洁无害,说出口的话却犀利带刺,“我稍微使些小手段,你就对我迷恋到不行!不是我太过自大,我原以为你会更难追一些,没想到这么容易上钩,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如何?还喜欢我的吻吗?” “温美珀,你在胡说什么?”他莫名其妙的话让她的大脑一时难以消化,她错愕的瞪住他,彷佛他被火星人附身。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美丽中带着傲气,就像朵难以摘下的扎手玫瑰?就因为你难以摘下,我更想要得到你,所以一直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好让你这名冰山美人动心。”温美珀露出无趣的神情。“但是现在我不想玩了,太容易上手的东西我没兴趣,我奉劝你千万也别对我太认真。” “温美珀,你在开玩笑吗?好端端为什么这么说?”想笑却笑不出来,路晓恩脑中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我很认真,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只是单纯不想玩了,顺便提醒你别喜欢上我呀!”明知道她对自己的信任正在一块块剥落,温美珀还是皱皱眉,懊恼的表情伤人至极,仿佛她是个甩下开的玩具。 “温美珀,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的话一宇一句割在她心上,路晓恩忍无可忍地站起,绝美的脸庞一片惨白。 “我相信你听得很清楚,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慢条斯理地切下松饼入口,温美珀笑咪咪的反问,对她受伤的表情无动于哀。 “你——” “还是说要你别喜欢我很困难,非要和我上过床才甘心?”温美珀佣懒地托腮,从薄唇里吐出的话毫不留情。“那么你是爱我的人呢?还是爱我的钱呢?” 路晓恩已完全无法反应。 这是她所认识的温美珀吗?她以为也有一点喜欢她的温美珀……路晓恩不敢置信地凝睇那张无所谓的俊颜:心痛得仿佛要裂成两半。 原来……她只是玩具啊!只有她一个人很认真。 “怎么不说话了?我的问题让你无法回答吗?”温美珀挑了挑眉。“如果你觉得这样离开太遗憾,真想要和我亲热,我们现在就可以上楼,当作分手的纪念,如何?” “……” “还是你已经爱我爱得太深,想要求我别离开你?”温美珀给予最后重重一击。 “……怎么……我怎么可能爱你?”爱情游戏背后的事实太过残酷,路晓恩小手悄悄在身侧紧握成拳,即便现在她还是无法相信,“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你这种自私、冷血,又满身铜臭味的男人?” “哦?你不喜欢我?” “当然!”路晓恩深吸一口气,灿亮的美眸不甘示弱的回望他,“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一点都不爱你。” “若是你别再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我,或许你话里的可信度会更高一些。”温美珀唇边挂着可恶的笑容,哪里痛他就偏往哪里踩。“不过,不喜欢我是好事,不然依你和景书的交情会让我很为难。” 他无情的话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原来这只是一场有钱少爷打发时间的爱情游戏,反而是她认真了,所以他特别警告她别自作多情! “温大总裁尽管放心,我不会爱上你让你困扰的,事实上……”路晓恩清澄的美眸蒙上水气,梗声道:“事实上我很讨厌你!而且是非常讨厌!” 听见她的回答,温美珀俊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偏偏薄唇勾起笑痕。 “是吗?你很讨厌我,这样很好,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好聚好散向来是我的原则,”他语气轻松愉快,“你可别哭啊!我最讨厌用眼泪留住男人的女人,千万别破坏我对你的好印象。” 他残忍的话简直是在她的伤口上狠狠抹盐,痛得她难以承受。 一个男人的个性怎能如此反覆?昨天才对她嘘寒问暖,今天却恨不得甩开她,只因她是一个玩具,他兴致一来就逗弄两下,感到无趣时就踹到一边吗? 她肯定是瞎了眼才会对他心动,喜欢上这样可恨的男人…… 她真的瞎了眼! “你放心,我不会哭的,就算真的掉泪也不是因为你。”倔强地将泪水含在眼底,路晓恩冷冷的说。 温美珀笑脸盈盈,“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瞪住他太过平静的笑颜,路晓恩贝齿狠狠咬住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此刻的她忽然明白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的道理,好丢脸,真的好丢脸…… “我吃饱了,恕我先离开。”强烈的骄傲与自尊不容许她此刻情绪崩溃,路晓恩很冷静地离开餐厅,如一阵旋风般卷出屋外。 听见身后传来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温美珀灿烂的笑颜倏地垮下,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极端的厌恶。 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讨厌得很彻底吧!明知道她喜欢他,可他却残忍地对待她、伤害她,但是—— 唯有让她讨厌他、痛恨他,她才会是安全的,就算再不愿意,他也必须这么做! “是吗?总裁他真的这么说?”听完路晓恩的含泪泣诉,梁景书是真的为她感到心疼,他轻轻抹去她颊边的泪珠,无声地叹气。 他知道总裁为了保护晓恩肯定会疏远她,却没想到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在说出那么残酷的话之后,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我恨他!更恨自己的无知。”路晓恩咬牙切齿地道,美眸早已哭肿。 她是个笨蛋!而且还是识人不清的白痴,才会错把混蛋当好人! “别哭了。”深深叹口气,梁景书为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妹子感到不舍,如果温美珀真是游戏人间的花心太少就算了,但是他不是呀!他是为了保护她才说出这些狠心话,让他这个中间人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景书哥,为什么你不先提醒我呢?”咬住唇,路晓恩哽咽地埋怨,“我若早知道他是花心大少,我一定会闪得远远的。” “晓恩,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该事先提醒你的。” “怎么办?我真的觉得好丢脸。”高傲的自尊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强烈的痛苦快将她逼疯了。 她怎会爱上温美珀这样的男人?怎么会…… “别哭,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粱景书轻声安慰。 “景书哥。”路晓恩很委屈地偎进他怀里,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滚落。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好的。”粱景书轻轻拍抚她的肩,两道浓眉蹙紧。 “美珀,怎么了?瞧什么瞧得那么出神?”不远处,正朝他们方向走来的一对男女停下脚步。 “没什么。”温美珀收回目光,沉静的俊颜教人读下出心思。 “该不会是看见你心爱的女人哭倒在梁景书怀里,感到很不是滋味吧?”金蔷儿挑挑眉,很故意的问。 “不是。”不着痕迹的蹙眉,旋即舒展开来,温美珀毫不犹豫地回答。 “其实,在那天听见你说她是你的女人后,我就对你彻彻底底的死心了,因为我知道你是有感情洁癖的人,没有一定程度的喜欢,你万万不会说出那句话——”金蔷儿话声微顿,扬眸瞅他。“既然如此,你还是决定要这么做吗?难道你不怕她对你心灰意冷:永远的离开你?” 温美珀和温玉遥的纠葛她是清楚的,她会一口答应帮这个忙,是因为当不成情人还是可以当朋友。更何况以她金家的身分背景,温玉遥是不敢把歪主意打到她头上的。 所以她当下变成最安全的人选。 “我又能怎么做?”温美珀摇摇头自嘲道。“没有任何事比她的安全来得重要。” 这个男人分明是很爱很爱路晓恩,才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陪你演这场戏。”金蔷儿没好气地回答。拜托,她现在正失恋耶!他也稍微斟酌一下言词行不行? 定定心神,温美珀偕同金蔷儿走向梁景书,瞧也没瞧哭红双眸的路晓恩一眼,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景书,这两天公司的事麻烦你了。” “总裁要离开?”粱景书怔住。 “我答应要陪蔷儿出游,过几天才会回来,公司的事就麻烦你帮我处理了。”温美珀笑着说,身旁的金蔷儿也很配合地挽住他的手。 过几天才回来?代表会过夜的意思吗? 闻言,路晓恩不禁娇躯一僵,但她还是没抬头,仅是瞪着自己的鞋尖。 听不见、听不见,这个恶魔说什么话她都听不见。但是为什么就算她这样想,泪水还是很不争气的往下坠…… “总裁——”梁景书眉头皱得更紧。他下懂,有必要不这么重的猛药吗?做做样子就好了,为何一定要这样刺激晓恩? “景书,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温美珀先一步打断他要说的话,深深睇了路晓恩的发心一眼,故作亲密地搂着金蔷儿和她擦身而过。 的确,他是故意的,将路晓恩逼得越远,她就会越安全。 第九章 如果他存心想把她逼定,那么他彻彻底底的成功了。 当温美珀回到家,纳入眼帘的是已经将行李整理好,准备离开的路晓恩。 “我特地等你回来向你道别,我不习惯不告而别。”路晓恩面无表情地开口,这几天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也看开了,她命令自己不能再对他有任何的感觉。 就当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什么也没发生。 “你要离开?”温美珀心中五味杂陈。这不正是他要的吗?要她尽快离开自己身边,可为什么当她真的决定这么做时,他的胸口却紧得无法呼吸? “是的,我想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请温总裁另请高明。”路晓恩平静地回答。 “晓恩——” “温总裁,请称呼我路小姐或是路晓恩,别忘了我们只是雇主和保镳的关系,我不希望又引起任何误会。”扬高小小的下巴,路晓恩嘲讽。 “听你称呼我为温总裁真奇怪,我们有必要刻意疏远吗?”温美珀皱眉。 “温总裁——” “难道不让你爱上我,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明知道让她离开是最好的结局,偏偏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挽留。 他真的很喜欢她哪!喜欢她的孤傲、喜欢她的浩然正气……只可惜他注定要被她讨厌到底。 闻言,路晓恩不禁为之气结,强自冷静的面具再也挂不住。 他怎么可以在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后,又问她这个下负责任的问题引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了? 她气他的反覆无常,更气自己竟随着他而心情忽高忽低。温美珀给人的感觉就像罂粟,明知不可以去尝,终究还是忍不住上瘾。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喜欢我也不讨厌我呢?”深邃幽远的黑眸深深锁住她的,温美珀嗓音痦哑,就连笑容瞧上去也比平时多了一点孤独。 的确,让她讨厌他是保护她最好的方法,但他却忽略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当她视若无睹冷言相向的时候,他也会感到心痛啊! 那天,看见伤心欲绝的路晓恩哭倒在梁景书的怀中,他竟第一次觉得梁景书刺眼,而他却必须继续扮演讨厌的坏人角色。 该死的! 温美珀孤寂的嗓音莫名震撼她的心,她怔怔望着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寂寞,迷失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原本打定主意要和他撇清关系的路晓恩,脚像生了根般动也下动的钉在原地。 不讨厌他也不喜欢他……他为什么要一副款款深情的对她说这样的话?他明明伤她很深呀!她要离开他不是该额手称庆吗?他不是很怕她缠着他不放? 暧昧的氛围在深夜里缓缓流动,紧紧相望的眸光谁也无法先-开,时间仿佛就此停滞,天地问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不管两人有多不合,可他们之间仍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或许打从初次见面开始,他俩已被紧紧的系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奇怪的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晓恩好不容易找回声音,移开目光,逃避他会让人迷失的眸光。“什么不喜欢不讨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总裁,玩游戏也该适可而止吧!” 心慌慌的,所有的思绪乱成一团,路晓恩不断深呼吸,拒绝再为他有一丝一毫的心动。 听见她冰冷的回答,温美珀猛然回过神。 是呀!他不该说这种话,他究竟是怎么了?怎会泄露真正的心情? 她该走,也必须要走,这是他决定好的不是吗? 勉强定下心神,温美珀薄唇扬起一抹笑,一如从前的灿烂耀眼,也一如从前的下诚恳。 “那么路晓恩小姐,我不送了。”他优雅的欠身道别,俊逸的脸庞神情平静,只有自己明白自己有多狼狈。 没勇气多看路晓恩现在的表情,温美珀转身上楼。 三天后。 “景书,你还记不记得曾和我说过的话?”偌大的办公室里悄然无声,温美珀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不明白总裁的意思。”梁景书皱眉。 “你说过不会背叛我,你还记得吧?”修长的指尖在桌面轻敲,温美珀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总裁。”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但是种种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你,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温美珀托腮,眸中异芒闪过。“能不惊动任何人将警告信放在我桌上的人只有你,也只有你知道我们购地的底标。如今警告信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购地又流标了,你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总裁,不是我做的,”心急地上前一步,梁景书焦急地澄清。“绝对不是我。” “你要我信任你,也得拿出证据来。”温美珀挑眉。 “我绝不会背叛您。”梁景书咬牙回答,“一定是有人存心栽赃嫁祸。” “是吗?谁会栽赃你呢?” “当然是——”梁景书发现温美珀的眸光似乎有意无意瞥向放在桌旁的花瓶,话到舌尖终究又吞了回去。 “如果你说不出是谁栽赃你,又提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只好暂停你的职务,直到水落石出为止。”温美珀话说得极缓,仿佛在刻意说给谁听。 “总裁!”听见温美珀要停止他的职务,粱景书脸色微变。 “即刻生效。” “所有的事情都依照您的计画进行,听说梁景书已经被停职了。”昏暗的房间里,男人恭敬道。 “温美珀总算对他起了疑心,毕竟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梁景书,他这么做也是迟早的事。”被称作先生的男子闲凉的接口。“少了梁景书,温美珀就像断了双臂,啥事也不能做。” “先生,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下一步?”他挑挑眉,“下一步就是拿到温美珀的企划书,把他狠狠拉下总裁的位子,毕竟……只有我才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是。” “大小姐!对不起,我下次不敢再偷内衣了,这一回你就饶过我吧!”内衣贼手中拿着红色性感蕾丝内衣,既凄惨又狼狈的绕着公园狂跑,“你别打我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敢偷内衣就不要跑!上回我不是才抓过你吗?怎么不到两个月又看见你!”路晓恩眯细美眸,毫下留情地往他的屁股踹下去。 “这件内衣不是我偷的,是被风吹来,我顺手捡到而已……哎哟!你又打我鼻子,看吧!流鼻血了。”捂着鼻子的内衣贼哭丧着脸。 “你——” “晓恩,别再打了,再打下去他妈妈都认不得他了,”警察伯伯大康连忙阻止,“还是让我把他带回警局吧!” “好吧!”路晓恩幸悻然放下手,眯眸警告,“你若下次再犯的话,我绝不轻饶。” “我知道了。”内衣贼可怜兮兮的跟着大康回警局。 “不长进的小鬼。”路晓恩没好气地嘀咕,长腿一跨往反方向走。 她当然明白自己最近有暴力倾向,这并不是好事,可她很下快乐,难以渲泄的情绪找不到出口。无论她如何做,就是无法忘记温美珀那可恶的男人。 他就像无色无味的毒,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渗进她骨髓里。 她沮丧的往回家的路走去。 “是吗?温美珀把你停职,看来这一回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放过温玉遥了。”武威道馆里,路天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刚回到家门口的路晓恩直觉放轻步伐,耳朵竖起。 “是的,总裁本来念在同是温家人的份上,处处忍让,但是这一回温玉遥实在做得太过火,”梁景书深深叹口气,“为了逼总裁让出大位,他居然想要伤害无辜的晓恩来做威胁。” “听你这么说,晓恩是让温美珀决定反击的导火线?”路天成慢条斯理地帮他斟茶,表情有些诡异。 “不瞒路伯伯,总裁他真的很喜欢晓恩,他是认真的。”梁景书感叹地说。 “豪门一入深似海,我们家晓恩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过孩子们感情的事甭问我,我向来很开明,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我猜晓恩对总裁的误会应该极深,毕竟他对晓恩说了很过分的话。”梁景书皱眉。 “那你呢?他让你离开汉煌集团也是这个原因吗?”路天成笑问。 “总裁把他身边在意的人一个个赶走,说穿了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可总裁他却什么都不说。” “也就是他这种个性让你忠心耿耿吧!”路天成拍拍他的肩,“怎么?你很想回去帮他?” “让总裁一个人单打独斗对付那帮人,我实在很不放心,但是我若就这样回去的话,总裁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将我扫地出门。”梁景书又是重重叹气。 一旦做出决定绝不改变,固执也是温美珀的特质之一。 “别担心,温美珀不是简单的人物,等事情结束后,他一定会找你回去的,你是他的左右手不是吗?”路天成笑着安慰他。 “所以温美珀那天对我所说的话,全是为了赶我走吗?他没有问过我,就自以为是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忽地,玄关传来阴冷的嗓音,面色铁青的路晓恩咬牙切齿地问。 “晓恩?”梁景书脸色微变,没想到他们的对话会被她听见,他答应总裁要瞒到最后的。 “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他以为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他吗?”路晓恩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激动难平,她大步大步的走来,握紧的拳头彷佛可以捶爆一面墙。 难怪临走前他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问她能不能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原来他一直都是爱她的,那些过分的话全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但是,他以为这样做她会感激吗?她不是任人摆布的娃娃,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啊! “那是因为、因为……”粱景书语塞。 “你别说了,我绝不原谅他!”路晓恩气怒地说。 第十章 一抹黑影潜伏在墙边,先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再三确定无人经过后,才溜进办公室内,目标是总裁办公室里偌大的办公桌。 黑影从腰间取出钥匙,正要将抽屉打开…… “你要找的东西在左边抽屉第二格,需要我拿给你吗?”闲凉的声音自黑影身后响起,黑影削瘦的身躯一僵。 “温玉遥,你不该沉不住气的,你就这么想要得到整个汉煌集团?”温美珀的语气好生惋惜,他打开电源开关。 办公室里立刻大放光明,温玉遥见事迹败露,也不想多做解释,慢吞吞的转过身。 “放警告信、装窃听器,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我是念在我们是堂兄弟才不揭发你的啊!”环胸靠在墙边,温美珀冷冷睇着他。“无论你如何扯我后腿,我都能容忍,但是你不该对路晓恩下手的,那是我的禁忌。” “正因为我们是堂兄弟,为什么汉煌集团由你继承,而不是由我?”温玉遥不甘心地问,俊逸的脸庞微微扭曲。 “本来你有机会的,如果你父亲别因一时贪念掏空公司的话,你真的有机会。”谁会想到掏空温氏的竟是自己的亲人?温美珀摇摇头。 “我就是不甘心,论能力、论辈份,都应该由我继承才对!”温玉遥咬牙道。 “人不该起贪念,温玉遥,这是你最大的败笔。” “既然事情都曝光了,你要怎么样都随你。”温玉遥怒哼。“但是那些教我做人的屁话我不想听。” “放心,我再狠也不会对自家人下手,”温美珀微微侧身,拉开办公室门,“只要你答应从此安分守己,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温玉遥戒备的眯眼。 温美珀无所谓的耸耸肩,做出“请”的手势。“我和你不同,我很看重亲人情份。” 温玉遥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一步步往门外走。 “记住,别再动那些歪脑筋,做个有钱有闲的温二少不是很好吗?”温美珀笑容灿灿地叮咛,轻倚墙边送他出去。 温玉遥在与他擦身而过的刹那,突然抽出预藏的小刀往他刺去,完全没发觉一丝异芒从温美珀眸中闪过。 抓到了!诡谲的笑痕浮现在温美珀的唇瓣上,有股阴谋算计的味道。他本来就没有这么好心,他是故意放松防备引诱温玉遥出手,再藉此事将他彻底踢出温家。啧啧!一向注重门风的温家是容不下一个伤人的凶手的。 很有心机对不对?他从不否认自己心机深沉。 “住手!”一声清脆的娇叱,两个男人都还来不及反应,温玉遥手中的小刀眨眼间已被夺去,肚子还吃了一拳。 “晓恩?”眼看计画破局,温美珀惊讶地瞪着俏颜含怒的路晓恩出现在门口。 他原本的计画是吃温玉遥一刀,等将他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后,再故作好心的原谅他,而后将他逐出温氏家族永绝后患,但是,温玉遥还没摸到他的衣角,就已经鼻青脸肿的倒在墙边…… 到是谁是受害者? “你怎么可以……”完全没多看被扁得很凄惨的温玉遥一眼,路晓恩气怒难当地拉住温美珀的衣襟,清澄的美眸泛起泪光。“你怎么可以不问问我,就擅自做出决定!” “晓恩——”眼前的带爪野猫浑身散发出骇人杀气,温美珀的笑容有些僵。 “你以为把我赶走就没事吗?如果你关心我就应该说出来呀!为什么要用这种该死的方式,我才不希罕!”路晓恩咬牙道。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大嘴巴告诉她的?害他现在计画全乱了。 “我原本想等事情结束之后,再亲自向你解释……” “我不要等到最后才知道!”她压根不想听的打断他的话,“我不要老是被蒙在鼓里,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你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笨蛋。” “晓恩,这件事我们回家后慢慢谈。”早该知道彻底惹怒她绝非明智之举,就算聪明如温美珀,现在也觉得难以招架。 “为什么我们不能现在把话说清楚?”她危险的眯眸。 “因为……”因为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更何况还有个温玉遥躺在这里,不是告白的好时机吧? 温美珀突然觉得很头疼。 他很喜欢玩火,尤其像路晓恩这样如烈火般的女人,可他却忘记自己也会被烈火灼身。 “温美珀,身为男人就该坦率一点!你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对我没感觉,我现在马上就走!别再婆婆妈妈的!”路晓恩积压很久的情绪一次爆发出来。 她的心思很单纯,为什么偏偏爱上一个心机重又不坦率的男人?他今天若是不亲口说爱她,她马上定,绝下回头。 他以为游戏只有他能订规则吗?她也可以! “晓恩——”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走了。”路晓恩撂下狠话转身欲走。 “行、行,我承认我很爱你,打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很喜欢你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如此被人逼着说出心底话,温美珀还是头一遭,他将气嘟嘟的她拉回怀里。“故意说出难听话、和金蔷儿走得近,这些都是因为想逼走你,我是为了保护你。” “你刚刚说你什么?我没听清楚。”路晓恩故意冷冷的问,摆明要他再说一次。 “我说——我很喜欢你,很爱你。”自知理亏的温美珀咬牙重复。 很好!第二次交手,他依然一败涂地。 “我还是没听清楚。” “我喜欢你!我爱你!”怪了,她是跟谁学的这么狡猾,越来越不可爱。温美珀不甘心地想,大男人的颜面荡然无存。 “好吧!我就姑且原谅你罗!”心里甜滋滋的,路晓恩笑咪咪的说。忽地,她眼明手快将企图落跑的温玉遥一把拎回,狠狠踹向他的屁股。“温先生,请你先乖乖待在那里,别打扰我们甜言蜜语。” “前方这块地就是我未来的目标,估计半年内会到手,豪华商业区的计画又可以重新启动。”温美珀笑容满面的宣布,和路晓恩手挽着手在热闹的街道上散步。 “就是这里呀?”路晓恩仰头看向前方的一个招牌,上头写着“幸福安养院”五个字。 “嗯。”温美珀微笑颔首。 “这是安养院呢!应该是让老人家安享晚年的地方吧!”她喃喃自语。 “晓恩?”见她皱眉沉思的模样,温美珀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美珀,他们也和汉煌集团有金钱上的借贷吗?” “当然有。”当他放弃圣玛莉孤儿院时,他就马上看中这里,如今就等着收网。 慢慢等、慢慢等,钓大鱼需要耐心的。 “哦?”路晓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忽地,她亲热地挽住他的臂弯。 “美珀。” “嗯?”嗓音太过甜腻,其中必有诈。 “我们再来做个交易好不好?”她笑得美眸弯弯。 “……” “如果我能凑得“幸福安养院”借款的一半,你就捐肋他们。反之,我就当你的奴隶一个月。” 额上青筋隐隐爆眺,温美珀脸上的笑容已挂不住,基本上这个交易一点都不公平。想必路小姐无本生意玩上瘾了,说好听点是凑来的,说不好听还不是从他的荷包里拿! “你不愿意?”见他不吭声,路晓恩美眸倏然眯细。 “……” “美珀!” “随你吧!”拗下过她,温美珀只好认输。 再这样玩下去,他梦想中的豪华商业区何时才能成真? 唉~~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奸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