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妻给我爱》 第一章 清晨的阳光带着几丝暖意,溜过窗帘缝隙,流泻在大理石地板上铺设的厚厚地毯,空气中悬浮着微尘颗粒。 偌大的主卧房内,义大利进口名床上,隆起的埃及棉被毯下躺睡着一对男女,男人侧躺在大床上,精瘦的健臂牢牢地箍在女人的腰际,呈现出一种霸道的宠溺。 铃—— 床边矮柜上的电子闹钟发出扰人的铃声,她腾出一只手关掉闹钟,感觉身后的男人动了动,把她搂得更紧。 她睁开眼,睡意尽失,感觉到背后正抵着一副结实的胸膛,腰间横放着一只男性的手臂,亲密地提醒她身为人妻的事实。 七个月的婚姻生活,她渐渐地习惯在男人的臂弯和浅浅的鼾声中醒来,也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过去单纯的韩恺意,而是多了一个新的身分——魏太太。 韩恺意明白没有人的生命是完美的,总会有些曲折或意外,一如自己坚持着不婚主义,如今却不只摇身变成了魏太太,还得诠释男人心目中的理想人妻角色。 她不知道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娇妻应该具备哪些条件? 但,身后搂着她的男人,却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人选。 她侧转过身,凝视着他眼睑闭合的俊挺脸庞。两道又黑又浓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下是两片性感好看的薄唇,精瘦结实的胸膛,呈现出一种慵懒的性感。 他,魏牧擎,出身于建筑世家,目前为“擎威设计工程公司”未来的接班人兼设计总监。 自从几年前自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建筑研究所毕业,考取建筑师执照后,他就积极地参加国内外各项建筑设计竞赛。 才三十二岁的年纪,他就已经将自己在建筑设计的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先后获得了“都市设计金奖”、“商业环境设计评审团大奖”等,最近又取得国内几个超大型公共建设和日月潭风景区规划竞图,将个人事业成就推至高峰,也成为业界炙手可热的建筑师。 望着魏牧擎好看的俊脸,韩恺意不禁纳闷,凭他的外型和身价,根本不乏女伴,而他怎么会喜欢上个性这么不可爱的她呢? 她小心地移开横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但还是吵醒了身边的男人。 “几点了?”魏牧擎低声地问,翻了身,将脸埋入她细致的肩窝,下颚间新生的髭鬓搔刺着她敏感的肌肤。 “七点多而已……”她以一种轻柔的嗓音说道:“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先起床替你准备早餐。” “你知道我今天早上最想‘吃’的东西是什么吗?”魏牧擎俯望着怀中的娇妻,刚睡醒的男性嗓音显得格外低沉性感。 “想吃什么?”她顺着他的问题问道。 “……你。”他的眼神变得深黝,彷佛蕴藏着热情的火焰,直勾勾地盯着她,大手顺着她的腰际游移在她平坦诱人的小腹间。 “不要闹了。”她制止他不安分的动作。 身为人妻的第一课——不只要习惯身边男人的睡癖与鼾声,还得负责“喂饱”他的欲望……那叫履行夫妻义务。 “你不想要?”他的嘴唇轻吻着她细致小巧的耳廓,毫不放弃任何诱惑她的机会。 “我今天早上约了一位画家要谈策展的事,没时间陪你闹。”她软声地说,以工作为由拒绝他。 “以我的收入足够我们过很宽裕的生活,你可以辞去工作……”他的眉眼间尽是对她的爱怜疼惜。 “但是我喜欢我的工作。”她坚持道。 从法国留学回台之后,她在一家艺术中心担任策展人员,负责公关、行销、广告赞助、场地规划等事务,一忙起来琐碎细节很多,但薪水却连他月收入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尽管如此,她仍然坚持不辞去工作。 因为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她才可以当真正的韩恺意,而不是魏太太。 “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去帮你准备早餐。”她安抚道。 “你不知道没吃‘饱’的男人脾气会特别不好吗?”他搂紧她,坏坏地轻咬了一下她细致的耳垂,当作是惩罚。 “那我等一下会再帮你多做一份三明治喂饱你。”她不理会他的抱怨,掀开被毯,趿着拖鞋,走出卧室。 魏牧擎侧过身,以一种慵懒的姿态趴卧在大床上。枕畔间彷佛还留有她淡雅的香气,教他依恋不舍。 他从不曾这样认真地喜欢过一个女人,但遇上了韩恺意却让他懂了什么叫一见钟情,这不禁让他想起两人的初次邂逅。 那是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她奉了艺术中心执行长的命令前去标下画家“云涛”的作品,在乍见她的第一眼,他立即被她清艳优雅的外表所吸引,所以刻意举牌与她互相竞标。 他永远忘不了每当自己举牌抬高标价时,她就会投来一记清冷、略带挑衅意味的眼神,教他心底泛起一圈涟漪。 最后竞标价钱远远地超出她的预期,她不得不放弃画作。然而翌日,他却把标到的作品送到她的办公室,只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凭他的条件,根本无须如此费心地讨好一个女人。 但,他就是想要她。 即使两人历经了短暂交往,闪电结婚,一起共度了七个月的婚姻生活,他对她的渴望与爱恋并没有被平凡生活给冲淡,反而是与日俱增。 跟过去他所交往的那些活泼热情的女人相比,恺意的个性显得太过清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美感,很容易激起男人征服的欲望。 然而当初吸引他的点,婚后反而成为两人感情上的藩篱。 偶尔他也会对这段感情觉得迷惘,因为他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自己被需要、被依赖,可是两人缠绵时,她却又用全然的热情回报他。 在生活细节上,她也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缺点,不仅烧了一手媲美餐厅主厨的好菜,还总会在他夜归时贴心地为他留盏灯。 在他发怔的这段时间,他美丽的妻子已经替他煮好一杯义式咖啡,烤好吐司,浓郁的咖啡香气为这一天揭开序幕。 魏牧擎翻身下床,走到浴室漱洗一番,脱去睡袍,换上了西裤和衬衫,正犹豫着该系哪一条领带时,恺意推门走了进来。 “这条银蓝色斜纹领带很适合你的衬衫……”恺意走到衣橱前,主动替他选了一条领带,开始打理起他服装上的各项细节。 魏牧擎很自然地配合她的身高,微微地低下头,任由她将领带套在领口,将衬衫上的钮扣一一扣上。 他从未挑剔过她的眼光,甚至欣赏起她的衣着品味,她不仅仅只是将他的衣着外表打理得很好,简直已经完美到像时尚杂志里的优雅男模了。 他低眸望着她清雅的脸蛋,她忙碌的小手正为他调整好领带,又替他挑选了一对细致的袖扣扣上。 她温柔体贴的举止,再次搔动了他的心。 每当他对两人的感情产生迷惘时,她却又贤慧得像个完美娇妻,体贴温柔得教人无从挑剔起。 他邃亮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贪婪地吞噬她清艳的娇美,兴起一股俯身亲吻她的渴望。 恺意对他来说就像个谜,一个美丽又甜美的谜,勾起他的好奇心,引诱他去探索。 他的大手隔着丝质睡袍揉抚着她细致的背脊,手臂稍稍使劲,将她搂进怀里。 她从空气和他炙热的眼神中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情火,鼻端全泛着他舒爽清冽的刮胡水味道,还来不及闪躲,一个霸道的吻便欺上她的唇。 他再也克制不住,头低俯,含住她柔嫩的芳唇,贪婪地汲取属于她的甜蜜芳馨。 她被动地回应他的热情,在自己被吻得晕头转向时离开他的唇,语气轻柔地训斥道:“你的早餐是厨房里的三明治,不是我。” 她睨了他一眼,受不了他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难道你没听过秀色可餐这四个字吗?”他低首,啄吻一下她光裸的肩膀。 “少贫嘴了。”她旋身走进浴室里,继而探出身,叮咛道:“对了,不要忘了星期六晚上要去参加爸妈举办的餐会。” “知道了。”他瞟了她一眼,看着她闪进浴室里,轻巧地掩上门扉。 魏牧擎依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的娇妻,一个时而热情、时而疏远,矛盾却又完美的女人,教他困惑又着迷啊…… *** 每月的第一个周末,身为“擎威工程设计公司”董事长的魏得贤总会在自宅内的宴会厅举办餐会,邀请亲朋好友与旗下的建筑师、业界的友人一起餐叙。 如同往常一般,男人们聚在沙发上或吧台前讨论政治,大谈政府计划实行的奢侈税对房地产与建筑业的冲击,以及最近彼此手边进行的设计建案;女人们则坐在餐桌前,品尝着饭店主厨精致的料理。 恺意穿着一袭紫色雪纺洋装,配上蝴蝶结的设计,露出女人性感美丽的肩膀线条。一头乌黑微鬈的长发垂泻在肩上,遮去了背后白皙细致的肌肤。 她清雅秀气的脸庞化上了淡淡的彩妆,使得细致的五官更加立体,不需要戴上假睫毛,两扇浓密的眼睫就扇呀扇的,顾盼之间已教他失了神。 魏牧擎一手捧着酒杯,一手霸道地贴放在她的腰间,自然又亲昵的举止在外人眼中犹如一对模范夫妻。 “牧擎,听说你要跟‘韩泰营建’合作,替他们设计建案?”一位刚从美国回台的新建筑师试探地问道。“我记得你向来只接大型的工程,譬如公共建设或超大型的商业大楼,怎么突然对住宅有了兴趣?” “‘韩泰营建’是我岳父的公司,刚巧他们在淡水地区有一块地要规划设计成豪宅,想找我一起合作,而我又没有做过纯住宅的设计,觉得可以试看看。”魏牧擎轻啜一口红酒,客套地解释道。 当初对于接下“韩泰营建”的豪宅提案,魏父也略有微词,认为他已经有主持大型建案的实力,何必降低自己的格局,搞什么住宅建案。 但既然岳父大人都提出邀约了,就算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总不能让恺意难做人。为了讨好她的家人,他接下此建案,又贴心地编了一套圆融的说法。 “好像大材小用了一点。”对方呵呵地陪笑了两声。 “虽然单纯住宅的建案不像公共建设能快速为自己累积知名度,但只要有足够的创意与革新,也能成为一栋经典的建筑。”魏牧擎深邃的黑眸流露出强烈的企图心。 他针对“韩泰营建”的需求,以摩天豪宅为概念,设计了一栋国内少见的椭圆形建筑,让每层住户能享受毫无遮蔽的景观,俯瞰台北市景和淡水河景。 这个案子是他唯一设计过以“家”为概念,也是最浪漫的作品,更是住宅结构的创新。 他低眸望了身畔的女人一眼,两人的视线交会了几秒了之后,性感好看的薄唇扬起一抹自信得意的笑容。 恺意啜了口红酒,迎向他的眼眸,轻声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帮妈妈招呼一下客人。” “好。”魏牧擎松开手,望着她娉婷的身影朝着开放式的厨房走去。 听到丈夫和同业谈论事业上的展望,恺意明白自己该以魏牧擎的成就为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番成绩。 但只要话题涉及到“韩泰营建”,她就会立即找藉口离开,尽量不让自己的存在影响了魏牧擎的决定。 她来到厨房,偕同服务生将一道一道精致的料理放在餐车上,推到餐桌旁,替魏家的亲戚们送上餐点,主动帮忙招呼客人。 理想人妻的第二课——适时扮演称职又贴心的好媳妇。 “妈,这道香煎海石斑鱼是王大厨的招牌菜,您一定要尝尝。”恺意娟丽的脸上噙着温尔的笑容,一一为大家布菜。 “张奶奶,您吃素,所以我特地请厨师准备了几道素菜,您尝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味道太淡或者有特别想吃的料理,我再请师傅帮您做。”她将备妥的几道素食放在一位穿着旗袍、发鬓斑白的老奶奶面前。 “怡兰啊,我说你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又贤慧的媳妇来孝顺你,我才上门吃过一次饭,小娃儿就记得我吃素,我那些孙子孙女也不一定会留意这些小事呢!”张奶奶微笑赞美道。 “呵呵~~您过奖了。”魏母满意地点点头。 一开始魏母也对宝贝儿子选妻的眼光略有微词,因为恺意只是“韩泰营建”韩董的继女,严格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名媛千金,虽然曾在国外受过几年教育,气质谈吐也还不错,但身世底蕴就是差了一点。 不过几个月相处下来,发觉恺意世故又懂事,心思细腻,每次的家族晚宴都安排得宜,又懂得讨长辈欢心,让她在亲友和姊妹淘间极有面子。 “恺意,别忙了,也坐下来一起吃吧!”张奶奶热络地说。 “好的。”恺意浅笑,转身要服务生把餐车上其余的菜送到男士们围坐的长桌上,又要厨房再烧几道配酒的小菜,一切准备妥当后才入座。 “怡兰,我看你样样都有了,只差没个孙子可以抱,要不然就十全十美了。”周太太一边吃着菜,一边闲话家常。 面对长辈的“催生”,恺意的脸上僵着一抹笑容,插不上话。 “在聊什么话题,聊得这么开心?”魏牧擎和几位新建筑师打完招呼后,走到妻子的身边,加入闲话家常的行列。 魏牧擎拉开恺意身边的空位,主动入座。 她则很自然地替他备好碗筷,又挟了几道菜放在他的碗里。 “在说你跟恺意也结婚好一阵子了,啥时生个漂亮的娃娃来给我们抱抱啊?”张奶奶放下手边的筷子,眯了眯老花眼。 “张奶奶,您这是在暗示我‘办事不力’喽?”魏牧擎以一种轻松幽默的口吻自我调侃,圆滑地解除了妻子被“催生”的窘境。 “你这臭小子,讲什么办事不力……真是没大没小……”张奶奶隔着老花镜片瞪了他一眼,惹得大伙儿呵呵大笑。 “牧擎,关阿姨跟你说正经的,你要是真的‘外强中乾’,你关伯伯那里有几帖滋补身体的药方,叫恺意炖给你吃。”关阿姨热情地说着。 “跟大家开玩笑的啦,我们刚结婚没多久,还想享受两人世界,不想这么快有小孩。”魏牧擎侧眸望了恺意一眼,轻握住她的手。 她柔柔一笑,心虚地低下眸,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结婚至今尚未怀孕的原因。 “刚结婚想要过两人世界是很好,但多少也要顾及我跟你爸已经不年轻了,也想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啊!”魏母虽然对恺意这媳妇很满意,但抱孙心切,忍不住在嘴上叨念了两句。 “关姨,您上回不是说房子太空,想挑一些画装饰客厅吗?”魏牧擎聪明地转移话题。“恺意工作的画廊最近好像有展出一批新画,有兴趣的话可以请她当导览。” “最近有展出谁的作品吗?”关太太停箸问道。 “这个月初我们邀请了旅美国画大师‘云涛’来参展,他画风写意,墨韵气氛极佳,在海内外颇负盛名,很多人都爱他的画作。不管是自家收藏或做艺术投资,都是很好的选择。”恺意浅笑道。 “那改天我和你关姨一起去画廊逛逛,你再好好帮我们介绍一下。”魏母说。 “我对国画也有兴趣,我也要去。”张奶奶不甘寂寞地说。 “那不如大家约个时间,一起找恺意当我们的导览员……”关太太提议道,一票婆婆妈妈们开始在商讨参观画展的时间。 恺意感激地望了魏牧擎一眼,对上他含笑的俊脸,心里泛过一阵暖意。 一晚的聚会下来,他的大手始终轻贴在她的纤腰上,十足宠溺护卫的姿态。 是夜。 两人参加家族聚会返家后,魏牧擎漱洗完毕,穿上一袭深蓝色睡袍,悠闲地躺坐在床上,翻阅着手边的财经周刊,听着浴室里传来淅沥沥的水流声,情绪显得有些浮躁。 几分钟后,恺意穿着一袭米白色睡衣,莹亮的光线一透,丝质布料熨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她趿着拖鞋,走到化妆台前,抽掉头上的毛巾,将一头刚洗好的长发放下来,拿起吹风机,吹烘着头发。 魏牧擎抬起头,凝视着她迷人的身段,胸臆间泛起一股炙热的躁动,索性放下杂志,下了床,走到她的身后。 “我帮你……”他贴近她身后,一手撩起她的长发,一手拿着吹风机,轻柔地吹烘着,发上散逸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一缕缕地沁入他的鼻端,骚动了他的心。 “谢谢。”她柔声地说,抬眸望向镜中的他,视线恰巧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那片古铜色肌肤散发着一股灼人的温度,沐浴后清爽的皂味和男性气息缓缓地包围住他。 他宽阔的肩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彷佛躲在他结实的胸膛里就可以遮去外面纷纷扰扰的风雨,事实上也是如此,婚后他总是当她和婆婆之间的润滑剂,不让她承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她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真切切对她好,把她捧在手心上宠,但面对他的感情,她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压力。 他站在她的背后,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浓密柔细的发丝间,指尖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后颈柔嫩细致的肌肤,如此亲昵的举动,撩起了几分诱惑的氛围。 透过光洁的镜面,两人的视线相锁,他黝黑的眼眸浮现浓烈的情欲,目光顺着她清丽的脸庞往下移,落在敞开的领口下,那片雪白的肌肤和丰润诱人的浑圆深深地挑惹着他的渴望。 替她吹乾头发后,他关掉吹风机,扣住她细致的下颚,俯身吻住她柔嫩的唇瓣,舌尖滑进她齿间,在她的唇里嬉戏着。 她沦陷在他热情的拥吻里,感觉到胸前泛起一阵凉意,睡衣的前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他的大手顺着她柔皙的颈项往下滑,那亲密挑逗的举止,引起一阵轻颤,让她的身体有如电流窜过。 她的吻有如鸦片般,既甜美又诱人,吸引着他,然后无法自拔地上瘾。 他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吻,将她拦腰自椅子上抱起来,平放在大床上,俯下身,用手肘撑着身体,居高临下地凝看着她被吻红的唇。 他用指腹轻轻地撩开她额前的刘海,目光炽热地凝视着她漂亮的脸蛋,那双迷蒙的水眸里氤氲着情欲,但并没有像他这样清楚刻划着深切的爱恋。 在这段爱情里,他是陷得比较深的那个人,偶尔她太过冷静淡然的姿态,会让他忍不住怀疑她真的爱他吗? “恺意,你觉得嫁给我幸福吗?”他凝视着她的眼,问道。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不幸福的样子吗?”她甜甜一笑,狡黠地选择了一个模拟两可的答案。“如果婚姻是我这辈子必须经历的过程,我很高兴自己遇上的人是你。” 她明白再没有哪个男人会像他这样宠她,给她无限的自由,尊重她所有决定。 望着他深邃、盈满柔情的黑眸,有一种痛痛涩涩的感觉从她心里流淌而过,她带着一丝补偿的心理,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甜柔到极处的吻。 她的唇吻走了他心中的疑虑,再次点燃他体内的热情,他熟练的大手沿着她的侧腰往下滑,抚摸着她雪皙的大腿。 “等一下……”她在吻与吻之间喘息着,轻轻地推抵着他的胸膛,制止他热情的进犯。 “怎么了?”他的眼神炽热狂野,饱含着情欲的声音低沉沙哑。 “我今天还没有吃药。”她提醒道。 “药?”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避孕药。”她推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化妆台,从抽屉里取出一排小药锭,轻轻地剥开上面的铝箔。 他跟着走到化妆台前,伸手制止她的动作。 “怎么了?”她挑了挑眉,狐疑地望着他。 婚后没多久,她提议想避孕,理由是两人来自不同的家庭,拥有截然不同的个性,在相处上需要磨合,她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两人的婚姻生活,所以不想这么快有小孩。 他同意了。 从那一天起,她一直维持着吃避孕药的习惯。 “你不想要我们的小孩吗?”他直勾勾地望着她,试探地问。 他愿意在长辈面前为她说谎,承担起被“催生”的压力,但并不代表他不想要有两人的小孩。 他渴望拥有她的爱,向往婚姻,希望有一、两个小孩延续他们的爱情,那对他而言才是“家”最完整的定义。 “对不起,我还没有当妈妈的心理准备……”她的眼底盈满愧疚,声音低低地说:“我现在只想当你的妻子,我没有办法再胜任其他的角色。” 他将她脸上自责、愧疚的表情看进眼底,想起为了今晚的餐叙,她要在半个月前开始策划,依照亲友的喜好挑选餐厅、试吃菜色,又得应酬母亲那一票姊妹淘,就算她们是十分好相与的长辈,但多少也会有压力。 毕竟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结婚是多了一个照顾自己的伴侣,而女人则是从熟悉的原生家庭进入另一个家,思及此,他的心又软了下来,舍不得再为难她。 “我去帮你倒杯水。” 他转身走到厨房,替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回来。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如果你准备好要当妈妈了,一定要告诉我。”他好看的薄唇扬起一抹笑,化解了方才对峙的僵凝气氛。 她点点头,服下避孕药后,放下水杯。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只当你的妻子……”她用一种娇媚的眼神望着他,手指很不安分地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顾盼之间带着一股性感撩人的魅惑。 她懂得他的需索,更懂得怎么样弥补对他的愧疚。 “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他握住游移在自己胸前那只不规矩的小手,凑到唇边,印下一个吻。 “你接受吗?”她柔柔地望着他。 “那就看你的诚意喽……”他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顺势将她拽倒在床上,俯身吻住她诱人的红唇,贪婪地吞噬她甜美的气息。 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大胆地回应他的吻,感觉到他熟悉、温暖的气息充斥在自己的唇齿间,在吻与吻之间,迷醉了她的感官。 她热情的反应鼓舞了他,让他渴求更多更多,迫不及待地褪去阻隔在彼此间轻薄多余的衣衫。 他的唇沿着她细致的下颚、线条优美的颈项、性感的锁骨,彷佛在品尝一道诱人的甜点,热情地挑逗着她,两人亲密得没有一丝距离。 她眼神迷蒙,微启的双唇忍不住逸出一阵甜蜜的叹息,沉溺在原始的激情风暴中。 他喜欢看她为自己燃烧的表情,也只有在此刻,他才能感觉到她是彻底属于他的…… 第二章 梁雅晶一身浅灰色短版风衣外套,内搭着米白色丝质衬衫,配上一件深蓝色的短窄裙,合身的剪裁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好身材,手里拎着一只时下名媛最流行的爱玛仕包包,白净的脸庞化着无懈可击的妆容,全身洋溢出一股奢华的贵气。 她跨出计程车,踩着名牌高跟鞋,走进信义计划区内一栋崭新的商业大楼,在柜台服务人员的带领之下,搭着电梯抵达二十七楼的“擎威设计工程公司”。 梁雅晶经过长廊时环视了四周一圈,宽敞的办公室划分为制图组和建筑组等几个区域,几个迎面而来、穿衬衫打着领带的男子认出她是“yes-tv”夜间新闻的美女主播,频频向她行注目礼。 她早已习惯男人投来的倾慕目光,很自然地挺起背脊,优雅地在柜台人员的带领之下进入会客室。 “梁小姐,请您稍坐一下,魏总监一会儿就过来。”柜台人员温文有礼地说:“请问您要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梁雅晶双腿微并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短窄裙往上缩了几寸,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 趁着柜台人员离去的空档,她参观起会客室。黑色皮椅配上同色系的大理石桌,素雅洁白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墨宝,墨黑的笔触挥洒出苍劲有力的字句,气势磅礴的墨韵,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几分钟后,魏牧擎轻叩门扉,推门而入。 “好久不见。”魏牧擎率先和梁雅晶打招呼,对于她突然透过秘书约见,颇感到惊讶。 两人在美国时曾交往过一段时间,但分手后他往建筑界发展,她则如愿当上新闻主播,几乎完全没有联络了。 仔细回想起来,两人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五年还是六年了?魏牧擎思忖了一会儿,发觉自己竟记不起来。 两人的手礼貌性地交握了一下,魏牧擎凝看着她,几年不见,两人皆褪去学生时期的青涩,变得世故成熟。 “好、好久不见。”梁雅晶的目光怔怔地锁在他的俊脸上,深邃坚定的目光、高挺的鼻梁、顽长挺拔的身材,加上一身优雅的手工西装,完全彰显出成熟男性阳刚的性感魅力。 她忍不住比较起记忆中的魏牧擎,和现实里的他有什么不同?两人交往时,他还在研究所攻读硕士,不是窝在设计桌画图稿就是在做模型,常常忙得连约会的时间也没有,外型浪拓不羁,与现在斯文俊挺的气质完全不同…… “魏总监、梁小姐,你们的咖啡,慢用。”柜台人员将两杯咖啡放在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 “谢谢。”梁雅晶颔首道,思绪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柜台人员悄悄地掩上门离开。 “听我的秘书说,你想找我访谈?”魏牧擎的眼底盈满疑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梁雅晶正在某电视台担任晚间九点的夜线新闻主播。 平日他和恺意用完晚餐、又不用赶制设计图,两人窝坐在沙发上,偶尔切转着遥控器时,常会看到她在电视上播报新闻。 分手后,他几乎很少想起她,已不记得两人分手的原因,就连在电视萤幕上看到她播报新闻也没啥感觉,因为他心底已经有了更深的依恋。 思及月底就是恺意的生日,为了挑选礼物着实令他苦恼已久,但他却很喜欢这个甜蜜的烦恼。 “我身上有值得夜间新闻播报的地方吗?”他低沉的嗓音含着一丝笑意。 “看来你很不够意思喔,都没有在关注‘老朋友’的消息。”梁雅晶的视线胶着在他的俊脸上。柔和的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成分,故意用“老朋友”一词来形容两人的关系。 “难道你没在‘yes-tv’电视台播报新闻了吗?”魏牧擎纳闷地问道。 “我已经离开主播台一阵子了,改跟一家经纪公司签约,想朝主持界发展。最近制作公司替我开了一个知性的深度访谈节目,排在每周三晚间十点播出。”梁雅晶从名牌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和一份企划书。 魏牧擎摊开企划书,快速地浏览了一下,上面写着节目名称“雅晶lifeshow”,还有一些访谈大纲。 “我们节目主要是邀请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或企业家来进行访谈,分享自己的创业历程和成功之道,给时下的年轻人一些正面的资讯与启发。”梁雅晶定睛在魏牧擎斯文俊帅的脸庞上,侃侃而谈。 这是她离开主播台、加盟新的经纪公司后开设的第一个节目,先前新闻台的同事对她转型成为艺人颇不以为然,让她更是卯足劲想把收视率拉上来。 “听起来节目的质感很好。”魏牧擎点头说着。 “我知道你这一、两年先后拿到‘都市设计金奖’、‘商业环境设计评审团大奖’,不论在国内外都享有知名度,所以我想将你列为重点采访的人物,提供给想从事建筑设计的观众一个典范。”梁雅晶说。 当节目企划部把魏牧擎的资料统整后,她细读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他已经不是她当年交往的那个魏牧擎了。 从前恋爱时,她只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好帅又有才华,而现在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男子沉稳内敛的气质,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令她的心里漾起了一圈涟漪。 现在的他不只事业有成,还是“擎威设计工程公司”未来的接班人兼设计总监,简直就是女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人选。 “要说典范我实在称不上,在建筑界资历和成就比我好的人很多。”魏牧擎谦虚地说。 “你太谦虚了,有谁像你这么年轻就取得这么多成就呢?”梁雅晶的眼神和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他低低地笑了,端起咖啡啜饮几口。 “可以接受我的访谈吗?”梁雅晶问道。 “谢谢你和制作单位的厚爱,但我对出现在萤光幕上实在没啥兴趣。”他委婉地拒绝。 一来现在的八卦媒体太过猖獗,简直到了全民狗仔的时代,他不想因为六十分钟的曝光而影响他的婚姻生活。 再者他手边的工作已经够多了,光是岳父淡水豪宅的监工就占去他所有的时间,下星期还得去美国参加建筑研讨会,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上什么谈话性电视节目。 “为什么不想接受采访?这对提高你的知名度很有帮助。”梁雅晶一脸困惑。 “我就是不爱。”他淡笑拒绝。 “我记得有个名人说过——未来,每个人都有机会成名十五分钟。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而且我们节目的质感非常好。”梁雅晶努力说服道。 当初节目企划部在构思建筑师单元时之所以将魏牧擎列为首选,除了他在设计界的知名度外,他俊朗的外型也非常有话题性。 “安迪·沃荷。”他接口说道。 “什么?”梁雅晶轻愣了一下。 “那是名画家安迪·沃荷的名言。”魏牧擎顺着她的话补充道。 “想不到你对艺术也有研究。”梁雅晶恭维道。 “那是我妻子告诉我的,她在画廊上班,耳濡目染下,让我也对艺术方面有点了解。”谈到恺意,魏牧擎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柔和。 “既然每个人都有成名的时候,那你就不该再拒绝啊!”梁雅晶僵笑道。 当魏牧擎开口谈论到他的妻子时,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让她感觉有那么一点的……嫉妒。尤其看到他指节上的白金戒环,她心里更有说不出的失落感。 “雅晶,对我而言有没有知名度并不重要,我只想在自己的领域里好好工作,而且我不想在大众面前很高调的曝光。”魏牧擎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但你接受过那么多杂志的专访,不就已经在大众媒体面前曝光了吗?”梁雅晶硬是不放弃,继续游说他。 “我接受的仅是一般平面媒体的专访,再者它们都是建筑领域的专刊,跟一般电视节目还是非常不同,所有访谈内容,采访编辑会跟我再三确认。”魏牧擎还是有所顾虑,谁知道剪辑过后播出的内容会怎样? 重点是,平面媒体要的访谈资料,秘书和公关人员会替他预先拟定所有的采访稿,他只要做最后的审阅即可。 “那我向你保证,当天录影采访的内容由我亲自拟定再拿给你过目,只要有任何你不想谈的地方,我们就不要谈,甚至要播出的带子我也会专程拿给你审核,要是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我们就立即修剪掉。这样够意思了吧?”梁雅晶一副诚恳的表情,带点撒娇的语气说:“就当是帮忙老朋友嘛,邀你上个谈话性节目有这么难吗?” “……好吧。”魏牧擎只得勉强答应。 “我一定会把我们第一次合作的节目做得非常完美,让你感受到我的专业能力!”梁雅晶漾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不过我下星期要出差十天,采访录影的时间要等我从美国回来才行。”魏牧擎看在梁雅晶这么有诚意的分上,实在不好再推辞了。 “那有什么问题。”梁雅晶笑道,主动伸出手与他交握,“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魏牧擎淡笑道。 两人结束谈话后,魏牧擎绅士有礼地送梁雅晶到电梯口,她望着他伟岸俊挺的外型,眼底浮现淡淡的哀愁。 在学生时代追求她的人很多,魏牧擎当然不是最有钱的一个,但却是最有才华、最出色、最吸引人,也是最让她心动的男人。 可惜他太专注于课业上,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和她向往的那种浪漫开心的恋爱完全不同,所以她选择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如果当年她没提分手,他们的故事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 魏牧擎受邀前往美国参加建筑研讨会,与会的人士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知名的建筑师、工程结构师等专业人士,该会议的重点主要是探讨生态建筑,包括能源、材料与技术等,特别是绿建筑以及环境设计等等。 在为期一周的研讨会里,主办单位一共策划了二十五场的专业会议,其中包括绿色住宅的成果发表和绿建筑设计竞图大赛颁奖典礼。 为了这场研讨会,魏牧擎下了班之后,几乎都待在书房里研读相关的资料,而恺意则在卧室里替他打点行李。 她先上网查了一下华盛顿地区最近的天气,再决定要替他准备哪些衣服。她将行李箱摊放在床上,打开衣柜,逐一将衬衫、西裤、贴身衣裤、睡袍等摺放进去,担心当地气候较冷,又多放了两件v领开襟毛衣。 然后她又踅回化妆台前,打开抽屉,取出前几天去逛街时替他选购的古龙水。 经过半年多的朝夕相处,恺意不只摸熟了他的脾气,更明白他所有的喜好,知道他惯用一种混着淡淡海洋气息的香水。 蓦地,抽屉底层的一个小纸盒勾起她的好奇心,她取了出来,里面装着一叠明信片和照片,那是在完成硕士论文后,她拎着简单的行李,独自搭机前往大溪地旅行,从当地寄给自己的明信片。 凝看着明信片上的沙滩、海平面、蓝天白云和随风摇曳的椰子树,令她忍不住怀念起那平静的自由…… 她一直渴望重回大溪地,甚至想在那个陌生的国度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韩恺意一个人的家。 并不是魏牧擎对她不够好,相反地,他对她太好了,好得令她感到愧疚。 其实她并没有他想像中爱他,更正确的说法是——她根本不爱他。 或者该说,她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她心底一直有个无愈合的伤口,源自于她贫穷孤单的童年以及母亲刻薄的眼神。 她的父亲和母亲年轻时不顾家里长辈的反对,私奔结婚,结果两个小夫妻根本负担不了一个家庭的经济重担,成天为了金钱吵架、冷战。 终于,两人离了婚,而她则开始流浪在各个亲戚的家庭里,有时候是在祖父母家、外公外婆家,有时甚至是在父亲的女友家。 小小年纪的她就懂得察言观色,更从他们言谈和眼神中明白一件事——她是一个多余的孩子,是个负累。 没有人期待她的到来,大家也吝于付出他们的关怀,她甚至被父亲的再婚对象视为麻烦,送回母亲那边。 后来母亲和继父结婚,她跟着住进了大豪宅,户口名簿上的姓氏也从“于”改姓为“韩”,成了韩恺意。 在韩家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孤单黯淡的童年幸福多少,顶多就是衣食不缺,但“拖油瓶”的身分还是让她看尽所有人的脸色,尤其是母亲和继父发生争执时,她更成了受气包,要一并承受母亲的迁怒与怨慰。 在韩家,她的身分是卑微的,她的存在是多余的,这样残酷的认知让她主动与母亲疏离,不像一般小孩会腻在母亲的身边撒娇,因为她知道就算任性地跟母亲讨爱,换来的也只会是一记淡漠的眼神或斥喝。 母亲向来不过问她的感情生活,全副重心都落在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身上,而她早已习惯被冷落的滋味,直到魏牧擎的出现。他高调的追求手法引起母亲的注意,他在建筑界的名气与才华能替“韩泰营建”带来利益和商机。 所以,当母亲逼迫她报答继父的养育之恩时,她只能毫无选择地接受魏牧擎的求婚,因为若不是继父的金援,她不会成为现在的“韩恺意”,没有优渥的物质生活,更遑论出国留学,也或许还挣扎在社会底层过着贫穷的生活。 只是,最后她还是得辜负魏牧擎的错爱。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这辈子她最不想伤害的人便是无辜的他…… “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一道低沉的男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魏牧擎整理好研讨会要用的资料后,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瞧见恺意端坐在床沿,手里握着一个纸盒,她独处沉思的表情太过专注,显得疏远冰冷。 即使两人已经这么亲密了,但仍然有许多彼此不了解的地方。他对她的过去充满好奇心,渴望知道现在的她来自于怎样的从前?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刚刚在找东西,翻到以前我去大溪地自助旅行时寄给自己的明信片和照片。”恺意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柔化了脸上僵凝的表情。 “我可以看看吗?”他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当然可以。”她笑了笑。 他走到她的身边,两人并肩坐在床沿,一起翻看着她手上的照片和明信片,大部分都是一些漂亮的风景照,偶尔会出现几张她自拍的独照,明信片上则是一些简单的心情随笔。 突地,其中一段文字攫住了他的目光—— 历经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窝坐在经济舱里又窄又小的座位上,终于来到梦想中的岛屿——大溪地。 这里彷佛定上帝遗留在人间的天堂,落日的余晖在海上闪烁着粼粼波光;沁凉的风拂上了脸庞和肩胛骨,彷佛吹走了一身的疲累与伤痛。 时光宛若凝止在这一刻,过去的记忆与烦扰都成了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随风而逝。如果可以,多想在这里造一个家,每日对着蔚蓝海景,看日升月落,就算孤独也是最平静的幸福…… “你想在那里造一个家?”他侧眸凝视着她,注意到她盯视着照片时,眼底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因为风景太美了,舍不得回台湾,随便写写而已。”她笑了笑,敷衍过去,从容地将照片和明信片收放在抽屉里。 他由身后圈抱住她,将脸凑近她的颊畔,低垂着目光,视线落在她摊放在化妆台上的日志,在一周计划栏上翔实地写着关于两人的行程。他喜欢自己占满她的生活,喜欢她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喜欢她的眼底映着他的倒影…… 最初是贪恋她的美,但婚后却爱上她的温柔和善解人意,令他对她的感倩愈积愈深,耽溺在这幸福的氛围里无法自拔。 蓦地,他眼尖地注意到她的记事栏后方有一串小数字,上面写着227、228、229……等号码依序递增。 “上面标着的数字是什么意思?”他指了手扎上的数字,眼底浮现问号。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指旁的数字上,轻愣了一下。她怎么能说出自己正默默数着婚姻结束的日子。 “我在算我们结婚的天数……”她抬起头,透过镜面望着他迷人的俊脸,看见他的眼底流露出纯粹的爱恋,莫名的愧疚感又袭上心头。 恺意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却藏在心底不敢说出口。她给了这段婚姻三年的时间,在期限内,她想尽全力地对他好,扮演他心中理想的妻子,让他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傻瓜,我们是要牵手过一辈子的,你这样一天一天数下去,岂不是要数到几万天去?”魏牧擎转过她的身体,就着她美丽的眼眸,低低地轻笑着。 她踮起脚尖,吻住他浅笑的唇,藉此掩饰眼底的心虚。 在这七个多月的婚姻里,她渐渐熟悉他的脾气,更懂得他要的是什么,亲吻和拥抱都只是满足他渴望的方式之一。 他扣住她的后颈,舌头放肆地溜进她的唇里,热情地与她嬉戏着,贪婪地汲取她甜美的气息。 他炽热的唇摩擦着她柔软的嘴,口中汇聚着他好闻的男性气息,感觉到他的舌尖彷佛燃着激情的烈焰挑逗着她,教她膝盖发软,全身发热,彷佛有千万只蝴蝶在腹间飞舞着。 就算她对他的爱少得可怜,但不可否认的,她很喜欢他的亲吻,他的吻既热情且浓烈,总能撩拨起她体内沉睡的情欲,教她甜蜜地融化…… 良久,他离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看着她被吻肿的红唇,温暖的大手贴覆在她的小蛮腰上,低声地说:“月底是你的生日,有没有特别想要什么礼物?” “你平安回来就是送我的最好礼物了。”她柔声地叮咛着,眼底瞧不出一丝对物欲的渴望,仅有对他的关心。 他低首贴近她的颈侧,鼻腔流转着她沭浴过后清新淡雅的皂香味,一丝丝、一缕缕地沁入他的胸腔里,撩拨起他体内炽热的欲望。 思及未来的十天两人将分隔在地球的两端,遥远的距离催发了他对她的渴望,情不自禁地再度俯身亲吻着她的唇,将浓烈的情感送入她的嘴里。 他的大手稍稍使劲,顽长的身躯紧贴着她,两人的身体紧紧贴靠着,他低首啄吻着她红润的唇,绵密的亲吻甜蜜地与她的唇嬉戏着。 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绯红,感觉到他的亢奋隔着轻薄的衣衫贴抵在她的小腹上,他温热的掌心揉抚着她的背脊,挑逗地爱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不要闹了,你的行李还没整理完欸……”她双手推抵着他结实的胸膛,软弱无力地抵挡他热情的进犯,感觉到他不安分的大手滑向她的背部,扯下连身睡衣背后的拉链拉到底,露出一截白皙诱人的裸背。 “行李留着明早再整理也不迟,反正是中午的飞机。”他往后退了一步,深邃的眼眸燃着浓烈的欲望,目光梭巡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淘气的手指挑开她睡衣的肩带,粉肤色的丝质睡衣沿着她姣好的身躯缓缓地滑落在地毯上,在她的脚踝形成一圈差丽的绉摺。 她抬眸望向他的俊脸,从他炽热的眼神中明白他的渴望。 因为无法交付自己的心回应他的感情,使得她更懂得如何给予他热情。 …… 每一次欢爱过后,她都忍不住要问自己——她对他,只有纯粹的激情吗? 第三章 翌日,恺意开车送魏牧擎到机场之后,约了好友尤佳俪一起到百货公司选购日用品和保养品。 尤佳俪和恺意高中时被编排在同一间寝室,朝夕相处让两人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就连结婚时,恺意都还找尤佳俪担任伴娘。 两人逛完街后,恺意约了尤佳俪到家里喝咖啡,两人各自拎着购物提袋一起搭电梯上楼,进门后,她从玄关的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放在好友的面前。 “你随便坐一下,我先进去换件衣服。”恺意说道。 “没关系,你先忙,不用招呼我。”尤佳俪趿着拖鞋,将手提包和购物袋放在客厅的深灰色l形大沙发上,参观起恺意和魏牧擎的家。 挑高的天花板上悬着一座优雅灿亮的水晶吊灯,材质舒适的义大利进口沙发,搭配上同色系的方桌,白色的漆墙上挂着数幅名家的画作,就连矮柜里也收了不少别彻的艺术品。 另一面墙则是一片宽敞的落地窗,透过光洁的玻璃惟幕能够俯视林荫大道上苍绿的美景,阳台上的花架种植了数盆薰衣单相迷迭香,维志相报纸整齐地收放在茶几上,由许多不经意的小细节可以看出女主人的用心。 几分钟后,恺意换上了一件淡粉色宽肩上衣和牛仔裤,一头微鬈的长发随意用发夹盘起,趿着拖鞋从卧室里走出来。 “佳俪,要不要喝点什么?”她将放置在玄关处的提袋拎进半开放式的厨房,边走边问道。 “先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好。”尤佳俪跟着她走进厨房,身体倚在冰箱前的小吧台,梭巡了室内的装潢一眼后,调侃道:“不愧是名建筑师的家,设计超有品味的。” “少揶揄我了。”她取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吧台的桌面上,继而转身将磨好的咖啡豆放进义式咖啡机内。 尤佳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仰头喝了一口开水,凝看着恺意娴熟操作着咖啡机的背影,没多久,空气中便散逸出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要不要试试看我做的提拉米苏?”她从冰箱里取出一个甜点和小汤匙放到好友的面前。 “这么贤慧,连提拉米苏都会做了。”尤佳俪戏谵着,然后拿起小汤匙挖了一小口送入嘴里,细细地品尝好友的手艺。 “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太甜?”她问道。 这道“提拉米苏”是她最近学会的甜点之一,当初为了扮演魏牧擎心目中理想的人妻,不谙厨艺的她立即报名了烹饪教室,长久下来也烧了一手好菜,不管是中西式料理都难不倒她,甚至连魏牧擎爱吃的泰国菜都能煮得十分道地。 “还不错。”尤佳俪点点头,轻笑道,“看来你这个理想人妻愈来愈称职喽,不仅把整个家打理得一尘不染,烧了一手奸菜,现在连甜点也会做了。” “我不觉得自己是理想人妻,倒比较像是……完美的生活管家。”恺意自我解嘲。 在魏牧擎对“妻子”的定义里,还包含孕育一个见证两人爱情的孩子,但她明白,自己永远都做不到这一点。 “完美生活管家也包括提供上床服务吗?”尤佳俪抬起头,目光哈好落在她的锁骨和颈项,瞧见她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一圈一圈的齿痕,在在都说明这对夫妻昨晚有多火热。 “喂——”恺意娇叱,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娇羞的红晕,忍不住回想起昨晚魏牧擎热情如火的索求。 每次在他出差的前一晚,他对她的需索总是特别强烈,而她总是尽可能地配合他。从一开始的陌生羞怯,到最后她已经习惯他的亲吻、他的拥抱、他身体的重量,甚至在假日的早晨以各种暧昧热情的方式唤醒她。 “看来我们魏太太不只抓住了魏先生的胃,也彻底掌握住他的心呢!”尤佳俪笑得一脸嗳昧。 “不要再调侃我了,你明知道我嫁给他的原因是什么。”她避重就轻地不想谈论自己和魏牧擎之间的问题。 她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两个干净的杯子,将煮好的咖啡倒进去,又淋上了香浓的奶泡。 拿起托盘,她把咖啡和甜点端到客厅的方桌上放。 “不管当初你嫁给魏牧擎的理由是什么,但我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称职又幸福的魏太太。”尤佳俪跟着她走到客厅,大刺刺地盘起腿坐在沙发上。 “幸福?”她的眼底浮现淡淡的疑惑。 “恺意,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拥有的是多少女人心中的梦想?”尤佳俪端起浓郁的咖啡,啜饮了几口后,又继续说道:“一个多金、才华洋溢、顾家又爱你的男人,能住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公公、婆婆对你又好,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也许这一切对别人来说是完美的人生,但却不是我要的生活。”她的眼角隐隐约约透出无奈。 “什么意思?”尤佳俪纳闷道。 “这几年我继父的‘韩泰营建’亏损了不少钱,财务状况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我母亲之所以要我答应牧擎的求婚,也不过是想利用他对我的爱,接下淡水豪宅的建案设计,希望藉由他的知名度力挽狂澜。 “为了讨好我,他连设计费都没有拿,更甭说建案开工耗去他多少时间,得亲自监工、一一查核建筑材料的规格和品质……” 恺意轻叹口气,继续说:“我公公对于牧擎舍弃掉公共建设的案子,免费接下我继父的建案有些微词,只是碍于家庭和睦,不好意思当面表露出来。” “还有别忘了,我妈多会宠儿子,我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开了间电玩游戏公司,也亏了不少钱,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把歪脑筋动到牧擎的身上?”恺意越说越卑微。 并不是她的思想太过负面或悲观,而是有一群像血蛭般的亲戚,教她怎能要得起魏牧擎的爱呢? 夹在魏牧擎和母亲之间,常让恺意有说不出的疲惫。 尤其母亲为了利益可以彻底牺牲她的幸福,更让她出现了和原生家庭彻底做切割的想法。 “所以你还是计划着想跟魏牧擎结束婚姻?”尤佳俪捧着咖啡杯问道。 “嗯。”她点点头。 也许结束对两人来说不算是个完美的结局,但总比日后被母亲以亲情与养育之恩无止尽的压榨来得好。 “难道你舍得离开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 “但他的爱,我要不起。”她的心头一紧,胸臆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恺意,人的一生中充满了抉择,唯有两件事不能选择,那就是出身与际遇。”尤佳俪望着她美丽的脸庞,顿了一下后才又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就因为原生家庭的破碎、缺乏温暖,反而让人们想建立起自己的家。” “就因为原生家庭带给我太多痛苦了,让我感觉不到自己被爱、被呵护,只感受到自己是个多余的累赘,更让我想远离这里。”恺意的嘴角逸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眼底浮上淡淡的哀愁。 “但……魏牧擎的爸妈不是对你很好吗?”尤佳俪问道。 “他们对我很好没错,但跟他们相处让我觉得压力好大,我必须凡事小心,要努力讨好他们,就怕说错话、怕不被喜欢……如果我想拥有一个家,那也只是我韩恺意一个人的家。”她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疲累,成长的阴影,终究一点一点地吞噬了她对幸福的渴望。 “要不要也把我加入你的大溪地计划里?”尤佳俪故作轻松,想缓和一下这个严肃伤感的话题。 “为什么?”她疑惑道。 “最近我妈一直催我去相亲,把我逼到快烦死了,干脆我们一起打包,逃到大溪地去开民宿!”尤佳俪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那有什么问题。”她轻笑道。 两个女生并肩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咖啡,犹如回到学生时代一同挨挤在寝室的单人床上般,分享着心事,聊着梦想…… *** 在魏牧擎出差的这段时间,碍于时差和两人手边都有工作要忙,并不能抱着电话聊天太久,但恺意还是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 原本魏牧擎预定星期六返台,但因为突然有公事要处理,改成星期日才会回来,也将错过她二十七岁的生日。 魏牧擎在电话里一直说抱歉,但恺意反倒没有太多感觉,反正从小到大她都不过生日,也不觉得那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这几天她上班的“尔雅艺术中心”为了替旅美画家“云涛”的画展造势,特地举办了一场酒会邀请各家媒体、知名监赏家和政商名流共襄盛举。 身为策展人之一的恺意在星期六忙完酒会活动后,拖着疲惫的步伐返家,甫进门才扭开电灯,一团黑黑灰灰的小东西蓦地凑近她的脚边! “啊——”她吓了一大跳,放声尖叫,整个人缩在鞋柜旁。 “汪汪……”小狗也被她的尖叫声吓着,张嘴朝着恺意吠了好几声。 恺意惊魂未定,抚着急遽跳动的胸口,吓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以为家里出现了大老鼠,直到它发出吠叫声,定睛一看才晓得是一只深咖啡色的约克夏幼犬,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蝴蝶结缎带。 “汪!” 一人一狗紧张地对峙着,互盯着对方。 恺意回过神来,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家里会出现一只小狗时,就见房门被打开,魏牧擎带一脸歉意地从卧走出来。 “汪!”小约克夏瞧见主人,立即蹭到魏牧擎的脚边。 “恺意,对不起,吓着你了。”魏牧擎凝看着她吓到发白的脸色,低沉的嗓音含着浓浓的歉意,弯下腰,抱起也受了惊的小狗。 “你不是明天才会回来吗?”恺意困惑地问道。 “我故意骗你的,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魏牧擎抱着小狗走近她,没想到他精心策划一场浪漫的生日惊喜,带给她的却只有惊,没有喜。 “你……吓了我一大跳,害我以为家里出现大老鼠。”她柔柔地瞪了他一眼,轻声抱怨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魏牧擎说道,顺便安抚着怀里蠕动的小狗。 “没关系。”她敛去惊慌的神色。 “生日快乐。”他欺近她,轻轻地啄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将怀里的小幼犬递高。 “这是……”她瞅着小狗脖子上的缎带,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眼底混杂着疑惑与困扰…该不会就是她的生日礼物吧?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魏牧擎的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笑意,将小幼犬递到她面前。 为了她的生日礼物,他苦思了好多天,最后终于想起来每回她陪他到大安森林公园慢跑时,她总喜欢在草坪上逗弄别人家的狗狗,清丽的脸庞总是晕染上一层愉悦的神色,因而让他决定买一只小狗送她。 恰巧公司员工家的母狗生了一窝小幼犬,要分送给同事领养,于是他认领了一只,先委托秘书代为照顾几天,准备送给她当作生日礼物。 当然,以他深爱她的程度,礼物绝对不会只有这只小型的幼犬。虽然这只笨约克夏方才让他的女人吓了一跳,但他相信等会儿她拆下缎带后绝对会有个甜蜜的惊喜。 “我不是叫你别送我礼物吗?”她凝看着他怀里睁着无辜眼睛的小幼犬,清丽的脸色揉合着疲惫与无奈。 “老婆的生日,老公不送礼物说得过去吗?”他轻笑道。 “我没有想过你会送我一只小狗……”她声音低低的,不晓得该如何婉拒这份礼物。 她不是不喜欢这份礼物,而是不能喜欢。 这份礼物跟他过去送她的珠宝首饰、名画艺术品不同,它是有生命的,一旦收下来,它就成为这个家的一分子了。 除了要照顾喂养它之外,它不只会成为两人的责任,更是情感上的羁绊。若是他们分开后,小狗该归谁呢? “你看它圆圆小小的,像不像是一团咖啡色的毛线球?我们叫它小毛球好不好?”魏牧擎的眼底带着一丝期待,双手托着小幼犬递向她,希望她将它脖子上的缎带解开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开来,没敢接过小狗,而这小小的举动彻底伤害了他。 “你不喜欢?”他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 “我不是不喜欢,而是养宠物很麻烦……可以把小狗还回去吗?”她心虚地恳求着。 “怎么会很麻烦呢?我们家巷口外面就有动物医院和宠物美容中心,洗澡、打预防针、看病都非常方便。至于大小便的训练,我们可以送到狗狗训练中心去。而且多一只宠物,你不觉得这个家会增加许多乐趣吗?”魏牧擎莫名地固执起来。 “你只想到养宠物的乐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们分开了,小狗该归——”她在情急之下脱口道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惊觉失言后,连忙噤声。 “汪——”小幼犬夹在两人的对峙中,扯嗓吠叫。 魏牧擎将怀里的小狗放置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微眯起黑眸,严肃地审视着她,沈声质问:“恺意,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分开?” “我只是提出假设性的问题。”她扬眸对上那张微微愤怒的俊脸,以往总是噙普笑意的性感薄唇此时冷峻地抿紧,教她心头一惊。 这句话触动了魏牧擎的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单纯送她一只小狗,她不但拒绝,还联想到分开后的责任归属? 究竟有哪一对夫妻在饲养宠物之前,会先预想到分手的画面? 仔细回想起来,他送她的任何一样东西,她从未曾使用过。 两人的第一个圣诞节,他送她代表情人之间永恒誓言的cartier手环,她仅是微笑收下,并没有戴在手腕上,更别说其他的珠宝、项链首饰了。 在她身上,属于他的物品仅有无名指上的那只婚戒。 两人婚后的每一笔开销,她总是翔实地做好帐目,除了家用由他替两人开立的联合存摺帐户支出外,她私下添购的每一件衣服、每双鞋子和保养品,全是她自己买单。 她的说法是她有收入,想自己做好金钱管理。 她在经济上没有仰赖他,在心灵上更没有依赖他,独立坚毅得彷佛不需要他。 她的脸上永远都是一副端庄和煦的表情,不曾对他发过一丝脾气,也未曾与他分享过心里的任何一件事,好似有意无意将他隔离在心扉之外。 她不想与他共同饲养宠物,委婉拒绝怀孕生育两人的小孩,彷佛只要与这个家有情感连系的事她都不要,好似害怕给予两人的婚姻一个永恒的承诺。 他不懂她。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她像雾像云又像雨,让他掌握不住又深陷其中,他发现自己至今都不了解她。 他想不通,她究竟爱不爱他? 她未曾说过爱他,一次也没有,就连两人激情缠绵时,她也没有说过爱他。 他可以感受到她在做爱时回应的热情,却感觉不到两人心灵贴近、彼此依赖的归属感。 “恺意,你爱我吗?”魏牧擎往前跨了一步,双手锢住她的肩膀,邃亮的眼眸直勾勾地锁住她。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面对他突来的质问,恺意既心虚又心慌,她不想欺骗他,更不想伤害他。 “如果你爱我,我们就一起养这只小毛球,让我们的家增添一些乐趣。”他狡猾地利用这只小狗来测试她的底限。 望着他那双充满感情的黑眸,她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逃避他给的难题,仗着他对她的爱,她知道他舍不得为难她。 “牧擎,如果你爱我就不要逼我接受这份礼物,我们的家有你和我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多余的角色。”她迂回地不敢对这个家做出情感上的允诺。 “……真想说你不肯接受我送的礼物,倒不如说你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送的东西。化妆台里的那些首饰珠宝,你何时戴在身上过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冷得教人发颤。 “因为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她眼神闪烁。 “你是不需要,还是不想要呢?”他表情冷峻,目光严肃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装傻,开始软言求和。“牧擎,我今天在艺廊忙了一整天,我现在好累,我们不要为了一只狗吵架好不好?” “恺意,我没有要跟你吵架,而是想知道你究竟在逃避什么?”他固执地追问着。 “我没有在逃避什么,就单纯的不想养宠物也不行吗?”她避开他的眼神,佯装无奈的模样。 “不管你接不接受小毛球,从今天开始它就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他坚决不肯退让。 恺意闪躲迂回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魏牧擎,聪明如她不会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 两人的目光在沉默中对峙着,彷佛在测试彼此的底限,逼对方妥协。 “随便你,你爱养就自己养。”她动了气,露出真实的脾气,不再温温顺顺地求和。 “我会自己养它。”魏牧擎弯下腰,抱起正在用小爪子抓着地毯的小约克夏,转身走进书房。 恺意侧眸瞥了掩上的房门一眼,无奈地抚额叹息,没想到好端端的,却因为礼物一事起了争执。所以说,从小到大她都不爱过生日。 她走到厨房想倒杯水喝,却发现餐桌上摆放着一个心形的奶油蛋糕、一瓶高级红酒、一道道精致的法国料理。 望着一桌浪漫的烛光晚餐,以及餐桌前空荡荡的座位,她自责不已。 这一次,她不仅惹恼了他,也伤了他的心。 当晚,魏牧擎把小狗安顿在书房里,取出小毛毯铺在地板上为它临时造个窝,又拿出预先买好的狗罐头,倒在小碟子里让它吃。 魏牧擎弯下腰,动手拆下小狗脖子上的红色缎带,取下系在缎带上的钥匙,放在书桌上一个装饰用的琉璃钵内。 担心小狗头一晚换地方睡觉会乱吠,魏牧擎漱洗完毕后,拿了枕头和一件薄被躺在书房里的长沙发上,墙角的一盏壁灯流泄出晕黄的光。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分开睡,他辗转难眠,少了她温软的身躯,他就算合上疲惫的眼皮也了无睡意…… 第四章 翌日。 清晨的阳光溜过窗棂的缝隙,映洒在米白色的地毯上,窗台的花架上停了几只小麻雀,发出啾啾的叫声。 对照外头清新美好的天气,屋内却是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中,俨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霾气息。 恺意翻了个身,凝望着双人床另一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从他昨晚拿着枕头和薄被到书房过夜的举动,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惹恼了他。 以往他出差回来,总会抱着她热情地需索一番,藉由亲密的体肤交合表达连日来的相思与情感,就算遇到她的生理期来不方便欢爱,他也会搂着她厮磨一番,诉说工作上的琐事或分享一些幽默的笑话。 她起身,叠好被毯,走进浴室漱洗一番,换上一件浅蓝色连身洋装,如同以往一样走进厨房替魏牧擎煮了一杯义式咖啡、做他爱吃的总汇三明治。 准备好早餐后,她下楼到管理室取回早报,才走到玄关就瞧见魏牧擎自房里走出来,已经换上休闲衫和牛仔裤,一副要出门的姿态。 “牧擎,我做好了早餐,也帮你把报纸拿上来了。”她脸上漾着笑,十足讨好的模样。 “嗯。”魏牧擎淡淡地说,凝望着她白皙的脸上晕着两团黑眼圈,显然一副没睡好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 “昨晚的事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帮我庆生……”恺意放软姿态,因为理亏的人是自己,是她毁了他精心的安排。 “所以你决定接受小毛球了?”魏牧擎犀利的目光扣住她,故意用“接受”而不是“留下来”,霸道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征询她的意思。 养不养宠物对魏牧擎来说根本没有那么重要,他在乎的是她对这个家的归属感。 他感觉得到她对他的热情,但感受不到她的感情。 “我……”她的眉宇微微地蹙起,放软语气求和道:“不是我不喜欢小狗,而是养宠物真的很麻烦,我们白天都在外面工作,根本没有时间陪它。”她刻意称它为小狗,而不叫它的名字,彷佛这样就能与它划清界线。 “再说,它是一条生命,不是一个玩具,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冲动。如果决定领养它,我们有义务要照顾它,有责任要爱它。”她动之以情。 她才不想要让小毛球最后的下场和自己童年的结局一样,变成大人间的皮球互相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负起责任。 “所以你不想养小毛球的原因,是因为你不想对它负起责任,不想爱它喽?”魏牧擎的俊脸绷得紧紧的,邃亮的黑眸紧紧扣住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否认道,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只是认为养小狗就跟养小孩一样,我们要照顾它们一辈子,应该再考虑清楚一点。” “你说对了,养宠物就跟养小孩一样,要爱它们一辈子。末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小孩,现在先学习照顾它,学会对这个家负起责任,不好吗?还是,你根本没有想要生育我们的小孩?” “我……”恺意心虚地不知怎么回答,惊觉自己落入他设下的对话陷阱。领养小毛球只是导火线,他在无形中看穿了她的秘密吗? “恺意,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生育我们的孩子?你说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心理准备,该不会只是安抚我的藉口吧?”他往前蚕食了一步,将她围困在胸膛与沙发之间,低沉的声音隐隐藏着怒气。 他不是没有脾气,而是舍不得对她发脾气。 “不是的……”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她哑口无言。 “我可以为了不让你为难,在我爸妈面前编一百个理由安抚他们。但是你不能拿同样的一套对待我,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是要和你互相扶持生活一辈子的人,我们必须坦诚,要学习信任对方。” 她垂眸,盯视着他休闲衫上的钮扣,心虚到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是这辈子最爱她的人,也是无条件对她最好的人。 就是因为这份爱,让她不想对他说谎。她没有办法像其他女人一样,温言软语地编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没办法给他那些不实的承诺,所以一直温柔迂回地闪躲他的问题。 他说夫妻是该互相坦诚,但,她能向他坦白自己并不爱他吗?她能够伤害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吗? “恺意,我对你来说究竟代表什么?或者正确来说,‘婚姻’对你面言的意义是什么?”他的胸臆蕴起一股怒意,是对她的愤怒。 很多时候他都感觉到她企图用热情填满两人之间的空缺,但性爱固然是婚姻中重要的一环,却不是所有的一切。婚姻的本质应该建立在互信互爱,扶持与依赖上。 如果她不想依靠他、不需要他,那么她嫁给他做什么?当初何必答应他的求婚呢?她让他感觉到自己好失败。 他以为女人想要结婚,是有着幸福的憧憬,渴望被爱,想要被保护,希望拥有安全感,但他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这一切。 “牧擎,你是不是做了太多过度联想了?不过是要不要领养一只小狗而已,有必要把这个问题延伸到我们的婚姻上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吗?”她勉力地漾出一丝脆弱的苦笑,想转移问题的焦点。 对于他的问题,她根本答不上来。 她母亲的第一次婚姻建立在爱情之下,而她成为他们草率结合的牺牲品,更成为大家眼中的拖油瓶。至于母亲为什么会有第二次婚姻,她并不知道也不敢发问,只晓得两人在餐某上谈论的事除了生意就是金钱。 “我们之间有没有问题,你比我更清楚。”他深深地楸看恺意一眼,她的闪躲让他感到很受伤。 在两人对峙时,书房里发出小狗的吠叫声。 魏牧擎退开来,打开书房的门,让小毛球跑了出来,又从玄关处的纸张回收箱里取出几张旧报纸,铺放在阳台上。 她无措地伫立在原地,看着他训练小狗大小便、喂狗罐头,然后将它关进书房。 最后,他拿起车钥匙,坐在玄关的椅子套上休闲鞋。 “你要出门吗?”她问道。 “去买小狗需要的东西。”他头也没抬,迳自弯腰系着鞋带。 “不先吃早餐吗?”望着他弓起的、隐隐透出愤怒气息的侧影问着。 “不了。”系好鞋带后,他起身,拉开门,离开。 她的心情因魏牧擎的冷漠而沉重,他的怒气令她感到不安…… 为了领养小狗一事,魏牧擎和韩恺意之间有了一段不愉快的谈话,称不上是争执,但却引发了一场冷战。 虽然魏牧擎在隔天就回到主卧室睡觉,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搂着她入眠,不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厮磨,不再亲吻她,也不再让她为他打领带,两人在餐桌上的话题变少了,简直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 面对他刻意的冷漠,她的心头茫然不安,不晓得该如何安抚他的脾气。 倒是小毛球来家里才短短十天的时间,已经对新家适应得非常好,魏牧擎替它买了一个既可爱又舒适的小屋子摆放在客厅的一角,很积极地训练它大小便,偶尔它乱尿在地板上,他也会主动清理。 这天,恺意排休年假,和好友尤佳俪相约一起吃饭,餐叙后她搭着捷运回到居住的大楼,掏出钥匙取出信箱内的信件和缴费单。 “张叔,我要缴这一期的管理费和停车费。”恺意掏出单子,核对了一下数目。“这个停车费好像算错了,算成两个单位的费用。” “怎么可能算错呢?”张叔调了调鼻梁上的眼镜,掏出本子对照了一下。“魏太太,没有错啊,魏先生租用了两个停车格。” “我们只有一辆车,怎么可能需要租用两个停车格?”她纳闷道。 两人不大不小的谈话声恰巧传到管理室办事人员周英兰的耳里,她凑近柜台问道:“管理费是有什么问题吗?” “周小姐,你们好像把停车费算错了,多算了一个单位。”恺意指着缴费单。 “魏太太,魏先生上个月就来多申请了一个停车格,他说要买辆车给你,怎么你不知道吗?”周兰疑惑地瞅着她。“明明我刚去地下室拿东西时,就有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啊!” “是吗?”她一脸疑惑。 “停了一个多星期了吧,只是上面盖了一块布,瞧不出车子的款型。”周英兰对这件事记忆犹新,除了因为这案子由她经手,还有就是魏先生是出了名的完美老公。 多少未婚的女住户在魏牧擎经过时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不仅是因为他出众的仪表和成功的事业,最重要的是他对老婆既体贴又呵护备至,大伙儿对魏太太是又羡又妒啊! “那……管理费我明天再缴好了,谢谢你们。”恺意收回缴费单,匆匆地搭了电梯到地下室,朝着单子上的停车格号码走去。 果然,她看到了一辆房车停在上头,黑色的布幕沾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她用力地掀起车身上方深色的布,里头是一辆红色minicooper小房车,雨刷上夹着一张卡片和一朵已经凋谢的紫色玫瑰花。 她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才从雨刷上面取下卡片—— 亲爱的恺意: 这是我替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希望往后每一年的今天,我都能给你一个浪漫的惊喜,直到我们变成老公公和老婆婆为止。 爱你的老公牧擎 她垂下眼睫,心口一窒。 前几天在打扫他的书房时,她才在纳闷为什么桌面上的琉璃钵里会有一把钥匙,原来他真正想送她的礼物是这辆房车。 她拿起夹在雨刷上那朵乾萎的紫玫瑰,凑近鼻端,嗅闻着它淡雅的香气,心里既感动又自责。 他满心期待地为她制造一个浪漫的惊喜,而她回报他的却是伤害。他是第一个温暖善待她的男人,她让他很失望吧? 如果他少爱她一些,抑或对她坏一点,她对他的愧疚就会少一点了。 思及他充满感情的双眼,她的心难受地揪紧。 她该拿魏牧擎怎么办才好呢? 走出地下室,她搭电梯上楼,随着灯号的攀升,心情却一路往下沈。 跨出电梯后,她用钥匙打开门,小毛球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立即奔到玄关前,张着一双骨碌碌的无辜大眼睛,摇着短短小小的尾巴,蹭到她的脚边。 她蹲下身,宠溺地拍拍它的头。经过十天的相处,她早已习惯小毛球的存在,从一开始拒绝付出关爱,到最后还是被它可爱的模样给征服了。 “小毛球,怎么办?我伤了你主人的心了……”她对着它自言自语。 “汪!”小毛球轻吠了一声,一副讨好的模样。 她站起身,走进卧室,小毛球也一路尾随了进来。她打开化妆台的抽屉,取出那个放着大溪地明信片的纸盒,把卡片和乾掉的紫玫瑰一起收放进去。 铃——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汪!”小毛球听到声音,吠了一声。 “乖,不要吵,我要接电话。”她摸了摸小毛球的下巴,从包包里取出手机,小巧的萤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她的胃部蓦地一阵紧缩,小心翼翼地接听。 “……喂?” “恺意,我人在画廊,你今天为什么没上班?”手机另一端,韩母劈头问道。 “我排休年假,在家里。”她低声地说。 “那我现在过去找你!”韩母的语气霸道不容拒绝。 “妈,有什么事吗?”她紧张地问道。依照以往的经验,母亲这么急着上门找她准没什么好事。 “我们见面再谈。” “妈——”她张口欲言,手机却已传来断讯声。 恺意坐在床沿,垮下肩膀,感觉胃部好像纠结成一团,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她的身上,教她隍恐不安。 半个小时后,韩母开着车来到魏牧擎和韩恺意的寓所,向管理员通报后,拿着临时的感应磁卡刷门进入电梯。 恺意先把散落在地毯上的小狗玩具一一收进篮子里,又将小毛球关进书房,然后才开门让母亲进屋。 韩母在玄关处脱下高跟鞋,趿着拖鞋进屋,瞧见角落的小狗窝,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家里有养狗?” “嗯。”她驯顺地点点头,又解释道:“不过我把它关进书房了。” “牧擎在家吗?”韩母打量屋内一圈。 “他去上班了。”她看了母亲华贵的装扮一眼,问得小心翼翼。“妈,你说有事要找找,是什么事呢?”比起魏牧擎的妈妈,她的母亲更是难以想与。对她总是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口气强势,鲜少有慈爱的一面,但对两个弟弟倒是极尽的宠溺。 偶尔她都不禁要怀疑自己不是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更多时候她觉得母亲根本是把第一段婚姻破碎的愤怒发泄在她身上。 “先泡杯咖啡给我,我们坐下来慢慢谈。”韩母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私下也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好。”她驯顺地点头,揣着一颗不安的心,走进厨房,打开磨好的咖啡粉,倒进机器内。 韩母跟着走进厨房,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取出了一份企划案,放在桌面上。“这个东西你看一下。” “什么东西?”恺意转过身,摊开桌上的文件,里面是两个弟弟开设网路游戏公司的增资企划案。 她在心底哀叹道,他们该不会把增资计划的念头动到牧擎的头上吧? “你弟弟开的那间网路游戏公司在研发新的游戏软体,需要一些资金,所以拟定了一个增资案,我觉得可行性很高也很值得投资,如果成功上市的话,获利会很可观。”韩母说道。 恺意的眉头轻轻蹙起来,简单翻阅了一下增资案。据她的了解,两个弟弟跟继父拿了两千万元成立网路游戏公司,前前后后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研发出第一套游戏软体,请明星代言又搞了不少宣传花招,可惜市场上同类游戏商品太多,系统本身又不稳定,所以赔了不少钱。 “牧擎他最近为了爸爸淡水的豪宅建案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没有办法再参与这类的投资计划。”恺意刻意提醒母亲,魏牧擎已经为了淡水建案花费不少时间与精力了。 再说,两个弟弟的网路游戏公司要是真能赚钱,以母亲待她凉薄的经验看来,怎么可能把这种好处告诉她呢? “又不是要他去管理公司,只是想叫他拿点钱出来投资而已!”韩母的声音拔尖了起来,对于女儿的推辞颇为不满。 要不是当年的错爱,她也不必承受失婚之苦,被母亲数落了好几年,再拖着恺意嫁进韩家,在婆家的地位始终不如其他妯娌。 “五百万这个数字太大了。”恺意面有难色,就算这个增资案是五十万,她也不想替牧擎应允下来。 她太了解母亲的个性了,一旦开了先例,最后只能任凭她予取予求。再说,以两个弟弟散漫爱玩的公子哥儿个性,这五百万元肯定是有去无回。 更何况,她伤魏牧擎伤得这么深,哪还有脸仗着他的爱,要求他拿钱出来资助两个弟弟的公司呢? “以他在建筑界的知名度,一个建案设计收那么多钱,又是‘擎威工程’的总监,这五百万元的数字怎么会算多?”韩母撇撇嘴,对女儿的说法不以为然。 要不是她的私房钱都快被两个儿子的网路游戏公司给烧光了,而丈夫那里又摆明了不再拿钱出来资助,希望他们回去接管家族事业,她也不想把念头动到女婿身上,还得大费周章拟个增资企划案,呿! “妈,牧擎设计淡水建案一毛钱都没有收,后续还得监督施工、查核建筑材料,花费的时间与人力成本不少……”她望着母亲严肃的神色,放软语气央求道:“妈,您不要为难我跟牧擎好不好?” “什么叫为难?”韩母的脸色沈了下来,语气十分强势。“人家说女婿就是半子,魏牧擎也算是我们半个儿子,女婿帮岳父做点事叫为难?” 恺意的眉头蹙拢起来,心里感伤地想着,母亲说女婿是半子,但她有把她当作是女儿吗?有善待过她吗?有给她一丝好脸色看过吗? “但这是一桩建案……牵涉的是整家公司的运作和年度营收……”她暗自腹诽,这根本已经不是做点事那么简单而已,只是她没敢开口说出来。 “所以你现在是只顾婆家不顾娘家,嫁了人、有了老公,连老妈都不要了吗?”韩母睨了女儿一眼,冷言冷语嘲讽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虚弱地说,转过身,取出一个瓷杯,把咖啡倒了进去,端到桌子上。 “没有这个意思,那就叫他拿点钱出来投资!”韩母咄咄逼人,完全不给恺意任何拒绝的机会。 “不可能。”恺意抬眸望着母亲,态度坚定地拒绝。 她亏欠魏牧擎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让他任凭母亲在金钱上予取予求。 “你是连你弟弟的公司都不帮忙是吗?”韩母凛容,眯起眼睛瞪着她。 “不是我不帮,而是他们的网路游戏公司从创立到现在已经投入不少钱,但管运和业绩一直未见起色,不如就顺从爸爸的意思,把公司转让出去或收掉,回去接管家里的事业。”恺意就事论事。 “年轻人就是要出去外头闯一闯,再说都已经投入那么多资金了,现在收掉的话,先前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韩母不为所动。 她固执地与儿子站在同一阵线上,说到底也是为了赌口气,当初一票亲戚长辈都不看好这间公司,现在若是认赔杀出,赔了银子事小,失了面子事大。 “但总要设立停损点吧?”恺意感觉太阳穴的地方胀胀痛痛的,每次只要跟母亲谈话,她永远只选择自己想听的,只站在自己或弟弟们的立场看事情,丝毫没有顾虑过她的感受。 她也是她的孩子啊,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她怎能偏心至此? 恺意悲哀地想着,她的出生不是她所能选择的,由她来背负父母亲失败婚姻的原罪实在不公平。 “你不跟他提,就由我这个丈母娘出面亲自跟他说!”韩母拿起桌上的企划案,却被恺意一手给按住。 “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恺意望着母亲的怒容,放柔语气恳求道:“可不可以稍微替我着想一下?你这样的举动会让我在魏家很难堪……牧擎对我们韩家付出得够多了。” “难道我们韩家就亏待你了吗?”韩母扳起脸,冷冷地瞪视她。 “我没有这么说……”她委屈地咬着唇瓣。 “你要记住,你原本是姓‘于’不姓‘韩’,当年要不是你继父宽宏大量地收养你,让你吃好、穿好、用好,还供你到法国留学,你能够拥有今天吗?”韩母翻起旧帐,就算再婚的夫婿对她再怎么好,带着拖油瓶嫁人家大业大的韩家,酵言酸语总是难免。 恺意垂眸,默默不语。母亲无情的咆哮,宛若一把利刃,把她砍得遍体鳞伤,心难受地揪庸着。 她不懂,怎么有一个当妈妈的人会这么残忍?难道母亲说这些话,以为她不会心痛、不会难过吗? 伤人的话,听再多也不可能会麻痹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母亲, 自小她渴望她的爱、渴望她的拥抱、渴望她的温情,但她却吝啬对她付出一点关爱。 “我不是已经很努力报答他的恩情了吗?”恺意双手抡拳,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堪的痛楚,忍不住扬高音量说:“为了报答继父的养育之恩,我拿婚姻作为交换,接受牧擎的求婚,这样还不够吗?” 为了报答继父的恩情,她伤害了一个无辜的男人,明知道自己给不起他要的爱情,她却自私地与他走入婚姻。 她真不敢想像,要是牧擎知道两人婚姻的真相,那后果会有多可怕。 “魏牧擎的条件那么好,是多少女人心目中的金龟婿,你有什么好抱怨的?”韩母撇撇嘴,冷言冷语地说。 “但这一切却不是我要的——”恺意激动地反驳,突地,客厅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恺意循着声音的来源,转过身去,错愕地对上了魏牧擎的俊脸,两人的目光交缠着,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你……”恺意美丽的脸蛋刷上一层惨白,张口欲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魏牧擎会在这个时间回家,方才她跟母亲争辩的声音太大了,压根儿没注意到客厅的动静。 魏牧擎脸色阴沉地僵立在原地,墨黑的眼睛蕴起怒焰,表情十分难看。 没想到只是返家拿一份忘在书房里的施工图,竟会听到这段教他既难堪、又心碎的对话。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因此刻意让皮制长画筒滚落地面,中断了她们母女间的争执。 “恺意,我约了朋友喝茶,先走了。”韩母见苗头不对,立刻拎起名牌包,越过魏牧擎的身边,陪笑道:“牧擎,改天再带恺意回家吃饭啊,妈先走了。” 说完后,韩母讪讪然地离去。 魏牧擎望着韩恺意。 此时的他迫切地需要跟她好好谈一下,谈论有关两人婚姻的真相。 第五章 明明是吹着薰风的五月天,恺意却感觉到彷佛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上她的心窝,她被魏牧擎眼中冰冷的怒气慑住。 母亲走后,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着,恺意不知道他对于方才的对话听见了多少,但面对他尖锐的审视,她愧疚得不知如何自处。 她一直极力避免将他卷入韩家的利益纷争里,没想到那些保护他的初衷,最后却反而曝露出谎言背后的真相。 阳光静静地自窗帷缝隙流进来,市街上的喧嚣声全被阻隔在外,恺意和魏牧擎在沉寂中对望着,交换着各种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世界彷佛崩坍毁灭了,在他冷冽目光的凝视下,她既愧疚又难过。 她硬生生毁了他对婚姻的憧憬,还让他在这么糟糕难堪的情况下明白这一切。 他对她的期待幻灭了,会恨她吗? “对不起……”她伫立在原地,面对魏牧擎的沉默,她慌乱地想找话来打破僵局,但悉数的语言全梗在喉头,只说得出这二个字。 魏牧擎望着她差丽的脸庞,脑海里盘旋着她们母女方才的对话—— 为了报答继父的养育之恩,我拿婚姻作为文换,接受牧擎的求婚…… 这句话犹如一道重斧,狠狠地劈向他的心,令他痛得喘不过气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个人之间单纯的幸福承诺,背后竟藏了一个这么伤人的真相。 爱情是两人之间的承认,但婚姻却是两个家族的大事,从交往之初他就明白恺意是继女的身世,他爱屋及乌,独排众议地接下淡水豪宅建案,为的就是讨好她的家人。 他要的、他求的,仅是她的一点爱。 明知道她对他的爱少得可怜,但爱似狂潮,汹涌而至,摧毁了他对感情的判断能力,让他天真地以为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能够慢慢地培养一份永恒坚定的爱。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未曾爱过他,接受他的求婚,只为了报恩…… “你为哪一件事说抱歉?”魏牧擎目光冷冷地望住她。没想到从一开始,他们一家人就在算计他,在测试他对她爱情的底限。 “所有的事……”她紧张地揪紧裙摆。虚弱地说。 “你没有什么话想解释吗?”他的内心还抱着一丝残存的希望,只要她愿意解释,他都会接受。 “没有。”她摇摇头,强烈的愧疚感、罪恶感,汹涌地翻卷袭上她的心头,她欠他这么多,怎能再厚颜鲜耻地为自己辩解呢? 说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一切都是逼不得已,若不是他高调又浪漫的追求惹来母亲的关注,也不必瞠进韩家的浑水里? 这些为自己开脱申辩的话,她说不出口。 “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就是打定主意我会接下淡水的豪宅建案?”他不死心地再追问。 “对。”她默然地垂下眼,无助地盯视着脚尖。一开始韩家的人只希望藉由魏牧擎在建筑界的知名度,吸引政商名流买下预售屋,预先取得资金,但哪晓得他对她的爱会大到连一毛钱的设计费都不收。 魏牧擎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原来这就是他们婚姻背后的真相。 他将所有的爱全投注在她的身上,悉心为她打造一个温暖的家。极力想给她所有的幸福,但…… 但这一切都不是我要的…… 原来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拥有他的爱,怪不得她从不依靠他、不仰赖他,不想跟这个家有更深的感情羁绊。 当两人为了领养小毛球而冷战时,她从未试图打破冰冷的僵局,如果她愿意给他一个亲吻或者一个拥抱,他就会心软,但她却吝于付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久久,她才又吐出这句话。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怀有我的孩子,对不对?”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尽管心里酝酿着风暴,但仍然舍不得对她发火。 “对。”她坦白道,再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一个不被爱的孩子有多可怜、多孤单,她不能再复制同样的悲剧。 “那你预计给我们的婚姻多久的期限?”他邃亮的眼眸徘徊在她美丽的面容上,难以相信自己深爱的女人竟会对自己如此残忍。 “三年。”她坦白道,事情至此,她也不想再欺骗他了。 “你就笃定三年后我会放手让你离开?”他凛声问道。 如今他对她的所有困惑全解开了,原来在记事本上写着的数字,不是两人相爱的日子,而是她默默倒数着分开的日期。 “我……”她哑然,默默地凝望着他。她一直觉得两人能好聚好散的,但现在闹得这么僵,还有可能吗? “勉强自己接受我的求婚,还得扮演完美人妻,真是辛苦你了。”他终于动了怒,冷冷地嘲讽她。 怪不得当他问她婚姻的定义时,她会沉默以对,因为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人生计划里,他仅是她报恩的工具。 他的视线由她盈满愧疚的眼眸移到她微启发颤的唇瓣,难以相信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给的亲吻那么温柔甜腻,她温软的身躯曾那么热情地包围他……原来那些夫妻问的甜蜜行径,全是为了安抚他的心,心动的、情动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她困窘地僵立在原地。 “那你还真有职业道德。”他眼神锐利,冷冷地讥刺道。 她难堪地垂下脸,无言以对。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僵持着,直到书房里发出小毛球抓门的声音,才将魏牧擎的思绪拉回来。 魏牧擎越过她的身边,打开书房,小毛球冲了出来,在地板上跑了几圈后,跟在他的脚边打转,他想起工地的工程师们还在等施工图,因此从架上取出图稿,走出书房,捡起地上的皮制长画筒放入,离开,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小毛球的撒娇。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恺意木然地僵在原地,许久许久后,她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伸手一摸,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泪水。 她为何流泪? 感伤自己在原生家庭中悲凉难堪的处境吗? 抑或是自责对魏牧擎情感上的亏欠?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只晓得想起他愤怒又心碎的眼神时,她的胸口麻麻刺刺的,忍不住厌恶起自己…… *** 晚上九点钟,梁雅晶开着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饭店,搭电梯来到十楼的钢琴酒吧。 她拎着名牌包,走进酒吧内,环视室内一圈,一眼就认出坐在吧台前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形,那宽阔的肩线和修长的双腿,即使只是背影,依旧十分迷人。 一进入酒吧内,梁雅晶立即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还有几桌较年轻的客人低头窃窃私语,彷佛发现了什么大八卦,她对于自己身为公众人物所引起的小骚动早已习惯了。 方才她和制作公司的节目企划召开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会议,除了拟定专访魏牧擎的访谈内容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检讨收视率。 制作公司和电视台签下三季的播出时间,但从开播到第一季快结束,收视率始终不见起色,大家都知道观众群需要培养,但电视台的高层长官可就没有这么多耐心了。 不管是她的经纪人还是制作公司都一再在她耳边提醒,她的节目需要“火花”,需要更多的新闻爆点引起观众的兴趣,这着实令她苦恼不已。 她无视于店内其他客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踩着三寸高跟鞋,优雅地朝着吧台走去,对魏牧擎漾出一抹歉然的笑。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坐在高脚椅上,想到等会儿还要开车回去,就点了一杯柳橙汁。 “不会。”魏牧擎侧过脸,投给她一个佣颐的笑,眼神微醺,又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 梁雅晶就着澄亮的灯光打量着魏牧擎,敏锐地注意到今晚的他与几星期前干净斯文的模样完全不同,衬衫的钮扣少扣了几颗,微微敞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袖口卷到手肘的地方,刚毅的下颚布满淡淡的胡渣,和先前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完全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他阳刚性感的男性魅力。 “我把录影流程和节目访谈稿带来了,你要不要看看?如果有不想谈的部分,我可以再帮你跟制作人讨论一下。”她从名牌包里取出档,放置在桌面上。 “嗯。”他抄起文件,翻了一下,上面写着录影当天的时间、地点,还有几个访谈的重点,其中一部分即是婚姻生活。 他的眉头蹙拢了,黯下的眸色里掠过一丝心碎的痛楚。 一星期前,他得知恺意嫁给他的真正原因后,立即在当晚拎着简单的行李搬离两人的家,入住饭店。 他需要冷静思考两人的未来,是该放开手让她离开,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这段婚姻? 只要他不签字离婚,她就必须一直侍在他的身边,但拥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他真的会快乐吗? 然而不见她,他的内心又承受着思念的煎熬,即使明知道她嫁给他只是为了报答她继父的养育之恩,他还是很没志气地想爱她。 “有问题吗?”梁雅晶注视着他沉思的侧脸。 “我只谈工作的部分,不聊婚姻生活。”他淡淡地说,豪气地一口干掉杯里黄澄澄的酒液。 “怎么?”她眸中迅速闪过好几种复杂的思绪,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不想谈,该不会是跟老婆吵架了吧?” 自从和魏牧擎再见面后,梁雅晶读着助理送来的他的相关资料,脑海里时常浮现他的身影,想着他俊朗的脸庞,想着两人过去交往的点点滴滴,忽然眷恋起两人相爱的那段日子。 当时在美国取得传播学位的文凭后,梁雅晶一心想回台湾发展,毅然结束两人的感情,偶尔事业遇到瓶颈或被电视台长官训话,心情低落时,她会想起魏牧擎。要是两人没分手,他们之间会变得怎样呢? 两人生命的蓝图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想太多了。”他脸色不耐,失去平日的温文儒雅。“我只是不想把私生活摊在镁光灯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焦点。” 他啜饮着威士忌,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头,沉积在胃里,成为一滩苦涩的痛楚。 这一个星期来,他不是留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就是在饭店附设的钢琴酒吧小酌几杯,藉此消磨多余的时光,最后再带着微醺的步伐上楼休息。 “你知道你有个坏习惯吗?”梁雅晶伸手扣住他的酒杯,水亮的眼眸闪烁着自信的神采。 他侧过脸,眯起黑眸瞅看她,一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爱喝烈酒,我没记错吧?”她得意地挑了挑眉,笑了笑,继续说:“我们也算是老朋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他不是碎嘴的男人,不可能当着前女友的面抱怨自己的婚姻生活,数落妻子的缺点。 “我是看在你要接受我专访的分上,才免费当你的心理谘询师,听你诉苦欸。”她漾出一抹柔媚的笑容。 “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播报新闻,还可以兼当心理医生?”他半是开玩笑,半是嘲讽。 “拜托,我大学时副修心埋系,你忘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两人并肩坐在吧台前,她的手肘不经意地碰触他修长精瘦的手臂,嗅闻到他身上那股混着淡淡清冽古龙水的男人气味,教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忘了。”他敷衍地说,对于回忆年少的恋情毫无兴趣,全副心思都萦绕在恺意的身上。 他不断猜想着她一个人时都在做些什么?逗着小毛球玩吗?依然是一个人费心地煮一桌丰盛的晚餐吗?有没有一点想念他? 他拿起放置在桌面的手机,检视通话记录,在一长串的名单上始终没有她的来电讯息,令他失落不已。 她就这么不在乎他?一点也没有想挽回他们婚姻的念头? 在这将近八个月的生活里,她难道没有丝毫对他心动过?没有因为他的宠溺和呵护而动摇了想离开的决定? “在等电话啊?”凭着女人的第六感直觉,梁雅晶猜测他可能是婚姻触礁了,否则怎么可能频频检视手机。 就着晕黄的灯光,梁雅晶凝视他俊朗的侧脸,他端起酒杯,薄而好看的嘴唇凑近杯沿,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液,灼烈的威士忌顺着他的喉头滑落,她注意到他脖子上隆起的性感喉结,忽然心悸得说不出话来。 曾经,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他们拥有过许多美好快乐的回忆,面对这样性感又爱过自己的男人,她竟升起一股想夺回他的冲动。 面对她有意无意的刺探,魏牧擎聪颖地选择转移话题,把谈话重点绕回工作上。 “整个访问稿大致上没有问题,关于我个人的建筑作品方面,公司有拍摄好的公关影片,你可以直接跟我的秘书联络。”魏牧擎说。 “好。”梁雅晶识相地说,但没有忽略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神情。 在他喝光杯子里最后一口威士忌时,梁雅晶侧过脸,眼角的余光恰好落在吧台后方,眼尖地注意到有一桌较年轻的客人,拿起手机拍摄两人并肩饮酒的画面。 她不悦地蹙起眉,正欲起身去制止他们的举动时,旋即又想起制作人今晚说的话——她的节目需要“火花”,而她的人缺乏新闻“爆点”。 对一个艺人来说,没有新闻就是最糟糕的新闻。 一抹狡黠的笑意蓦地闪过眼底,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喝着自己的柳橙汁。 “如果没有其余的事,我要走了。”魏牧擎向来自制,感觉有些醉意了,便从皮夹里掏出钞票付帐,拿起手机和文件,睬着微醺的步伐站了起来。 “你喝了这么多酒,要不要搭我的便车?我送你回去。”她主动提议。 “不用了,我就住在楼上。”酒精松弛了魏牧擎的戒心,他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那……再见。”她笑得一脸神秘。 就住在楼上……她暗付道,魏牧擎该不会真的和老婆分居吧? 两人一起走出钢琴酒吧后,她搭着电梯下楼,经过大厅时,立即掏出手机联络以前在新闻部的同事,为自己制造了成为艺人以来的第一则绯闻。 **** 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这是魏牧擎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自那日的争端后,他收拾了简单行李离开家,恺意连挽留他的勇气都没有,甚至怯懦得不敢开口询问他的冷静期需要多久?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第七天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回来的迹象,也没有回家拿换洗衣物。 她曾打电话到公婆家探问过门风,得知魏牧擎根本没有回去那儿,她猜他肯定住在城市的某一个地方,只是不想见到她而已。他讨厌她了吧? 她如同以往一样,上班,下班,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两副碗筷,明知道他不会回来吃饭,但这一切彷佛已经成为习惯,习惯了两人的晚餐。 习惯了系着围裙在流理台前忙碌时,他由身后圈抱住她,将下巴亲密地贴靠在她的肩膀上,新生的胡髭搔刺着她敏感的肌肤;习惯了他恶作剧的窃吻;习惯他在沐浴后枕在她的腿上,耍赖地央求她替他掏耳朵的亲密行径……她意识到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行为。 她早已习惯了两人的生活。 吃完晚餐后,她洗好碗筷,走出客厅,环视屋子一圈,明明他已经走了那么多天,但他的古龙水味道彷佛还飘绕在她的身上,原来这种感觉叫做思念。 “汪!” 小毛球吠了一声,贴蹭到恺意的脚边,她蹲下身来,望着它无辜的眼睛,抚摸着它毛茸茸的下巴。 “小毛球,想念‘爸爸’吗?”恺意的语气带着一丝感伤的味道,忆起魏牧擎训练它时耐心的背影。 他总是自称为“爸爸”,把小毛球当作是狗儿子对待,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引它到阳台的报纸上便溺,直到它学会为止。 当时望着他和小毛球相处的愉悦模样,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觉得未来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小狗讨好似地摇摇尾巴,仲出舌头喘气。 “小毛球,爸爸是不是不要你了?”恺意自言自语道:“你知道他一直没回家吗?”很多时候,她都想打电话给他,但是她没有勇气。 她怕他讨厌她,怕他一点都不想听到她的声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积累着这么深的恐惧,而最害怕的竟是……失去他。 “小毛球,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的眼眶里凝聚着酸楚,鼻头渐渐地红了起农。 小狗彷佛懂得主人哀伤的情绪。伸出舌头,轻舔着她的手指。 铃——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恺意的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魏牧擎来电了! 她起身飞奔到沙发旁,急着要拿起放在方桌上的手机,结果不小心碰撞到茶几的桌角。 “汪!”小毛球也兴奋地吠了一声。 恺意顾不得脚疼,跛着脚,跌坐在沙发上,瞧见萤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一颗心宛若坐上云霄飞车,直冲到谷底。 妈妈! 不是魏牧擎。 她失望地接听起。 “恺意,你弟弟网路游戏公司的增资案,你跟牧擎提了没?他要不要拿钱出来投资?”韩母口吻冷硬地询问。 “没有。”她声音淡淡的,彷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以往接到母亲的电话,她总是害怕会惹来责备,会把母亲的情绪摆在首位,但如今母亲的喜怒哀乐对她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她更牵挂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心情。 他过得好不好?作息正常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一点想她?抑或还在生她的气? “没有?”韩母拔尖嗓音,低斥道:“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不提呢?你知道你弟弟那边有多需要这一笔钱——” “他走了……”恺意打断母亲的声音。 “什么?” “我说,牧擎搬出去住了,从那天他听到我们的谈话后……他就搬出去了……”她坦白道。 “他搬出去了?那他要跟你离婚吗?”韩母紧张地追问。 “我不知道。”她的心募地揪紧,表情一片茫然。 “要是他真的跟你离婚,那淡水建案怎么办?工程才做了没多久,谁要接手……不行,恺意,你不能跟他离婚……就算要离,也要把条件谈清楚,起码要他担负起整个建案工程,不能就这么抽手……”韩母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 恺意的嘴角漾出一抹悲哀的苦笑。 事情发展至此,母亲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幸福,甚至连一丝愧疚感都没有,只在乎韩家和自身的利益,从头到尾都只是想利用她从魏牧擎身上挖得好处。 难怪有人说,亲情是一种暴力,仗着血缘关系予取予求。 “妈,我要挂了。”手机断讯。 第一次,她不理会母亲的叨念,主动把手机关掉。 曾经,她听过一句话,父母恩很难报。 但,父母给的伤与痛,更是难以愈合…… 她再也不要被母亲的情绪绑架,不要再在乎她的想法,不要生活在她刻薄的百语暴力之下了。 母亲想讨厌她,就讨厌她吧。 她不在乎了。 如果真的失去了魏牧擎,那么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从阳台泼洒进来,在地板上积了一滩水渍。 “汪!”小毛球兴奋地伸出舌头舔着地上的水渍。 恺意起身,将玻璃窗关上,又把小毛球抱到它的窝里,细心地在客厅里留了盏灯。 回到卧室后,她缩进被毯里。枕头上还留有他淡淡的气味,她伏倒在上面,泪水不知不觉地流淌了下来。 原来,她早已爱上他了,早已耽溺在他温柔的宠爱里,早已交付出自己的心…… 第六章 向来静谧的住宅大楼,因为某层楼住户与明星主播传出绯闻,使得在大厅的会客室内,一群婆婆妈妈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报纸上耸动的标题相亲密的照片。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魏先生长得一表人才,事业有成,结果还不是这样乱搞,幸好当初他拒绝跟我侄女相亲,要不然现在哭的人可是我侄女啊……”一名穿着碎花洋装,约莫六十岁的妇人说道。 “男人就是这样,一有钱就作怪,家里放一个,外面也要藏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手拎名牌包的妇人尖酸地批评道:“偷吃就算了,还不懂得擦嘴!” “看他们夫妻俩平日感情那么好,想不到也会发生这种事。”另一名妇人感叹道。 “感情好会不会是演给外人看的?我看魏先生常常不在家,谁知道是去出差还是去风流?” “魏太太长得漂亮又有气质,魏先生怎么还不满足?”妇人啧啧有声。 “男人要是懂得知足,还有‘小三’的立足之地吗?看来我们这群大老婆要回家把老公看紧一点了,不要像魏太太——” “嘘,不要说了,她人来了……”穿着碎花洋装的妇人忽地使了个眼色。 原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在韩恺意经过时,大伙儿有默契地立即噤声,却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她,令她感觉气氛有些不寻常。 她礼貌性地朝她们颔首微笑后,快步地搭电梯上楼。 回到屋里,面对空荡荡的屋子,随着魏牧擎的离去,她的心彷佛也被掏空了一块,再也填不满。第八天了……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她下意识地在心底默默细数他离开的日子,愈想心愈酸,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对他没有爱呢? 如果不爱他,她何必天天早起煮他爱喝的义式咖啡讨好他的味蕾? 如果不爱他,她怎么会匀出时间为他去上烹饪课,只为了张罗一顿丰盛的晚餐? 如果不爱他,她怎么能够在他拥抱她的时候,热情地敞开自己的身体,信任地接纳他的存在…… 如果她真的对他没有感情,又如何能给予热情的回应呢? 她曲起膝盖,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玄关处的对讲机响起,她走过去接听,才晓得好友尤佳俪正在大厅的会客室。 几分钟后,尤佳俪穿着上班的护士服,手里拎着包包,焦急地站在门外。 “为什么你跟魏牧擎分居了,不让我知道?”尤佳俪半是埋怨好友,半是为她的处境抱不平。 “你怎么会知道?”恺意侧身让她进屋,表情微讶地说。 “我怎么知道?”尤佳俪脱下平底鞋,神情激动地说:“我想全台湾的人都知道你跟魏牧擎分居了。” “什么意思?”恺意的表情写满疑惑,两人的婚姻生活有这么值得关注吗? 虽然魏牧擎在建筑界颇有知名度,但若不是业界相关的人士,对他的名字顶多就是有点耳熟而已。 “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尤佳俪索性从包包里掏出一份专门以报导艺人八卦为主的报纸塞进她的手里。 “没。”她摇摇头。 今天是周六,一早她就忙着做家事,带小毛球到兽医院打预防针、除跳蚤,又去超市添购日用品,生活上需要打理的琐事一堆,她根本没有时间读报。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能这么镇定。”倒是个性正义感十足的尤佳俪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活脱脱像个“大老婆俱乐部”的受害者。 恺意摊开好友递来的八卦报纸,瞧见上面斗大的标题—— 美女主播梁雅晶,夜会“人夫”魏牧擎! 耸动标题之下还附上精采照片,内容描写着报社接获读者爆料,在饭店的钢琴酒吧内撞见美女主播梁雅晶与知名建筑师魏牧擎并肩喝酒,状似亲密,交谈甚欢…… 不晓得是不是拍摄角度产生的错觉,有好几张照片的姿势看起来十分暧昧,甚至像是在接吻般。 恺意茫然地读完报纸,感觉到胸臆间沈甸甸的,彷佛压了一块大石,教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魏牧擎和梁雅晶上了八卦报纸,怪不得方才会客室里的住户都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 他有了新欢吗? 他会这么快就喜欢上另一个女人吗? 她怔愣地坐在沙发上,发觉自己连责备他的权利都没有。不管他和梁雅晶的绯闻是真是假,可以确定的是,是她先伤害了他。是她一开始就将他拒于心门之外,是她将他推离身边的,她有什么资格去苛责他呢? “你家的遥控器呢?”尤佳俪焦躁地问道,然后在茶几上找到它,切转到新闻台,在等待节目播出时,还不断叨念道:“这个社会是病了吗?道德观怎么会崩坏成这样?长眼睛没看过有哪个‘小三’这么高调嚣张的……” “什么?”陆意茫然地回过神。 “我在医院候诊区的电视上还看到那个姓梁的女人为这件事召开记者会,怎么,现在抢人夫是有多光彩啊?”尤佳俪一看到新闻转播,挨到换班时间与同事做完交接后,立即由医院赶到好友家。 “记者会?”她捧着一颗空洞的心,表情呆滞地盯着电视。 萤幕上,梁雅晶一身优雅套装,面前有数支麦克风,站在电视台的大厅里,接受媒体采访—— “请问你真的是‘小三’,介入魏牧擎的婚姻吗?”一名女记者尖锐地发问,想藉此刺激受访者发表更多言论。 “我不是小三,也没有介入魏先生和魏太太的婚姻。昨晚我会和魏先生约见面,是因为先前他答应上我的节目,我拿访谈资料给他而已,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希望大家不要看图说故事,做过度的联想……”梁雅晶浅笑回答。 “但是网路上有流传出一张你和魏牧擎在美国帝国大厦前拍摄的照片,你们两人手牵着乎,看起来很亲密,还有网友爆料说你们交往过是真的吗?”女记者再问。 “过去的事我不想提……毕竟现在魏先生已经结婚了……”梁雅晶顿了一下,选择一个充满遐想空间的答案。 “那你们确实交往过喽?”女记者顺着她的话接腔。 “根据饭店的服务生指出,魏先生已经住在饭店好几天了,他们分居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另一名男记者问道。 “我跟魏先生昨晚只谈公事,没有聊私事。”梁雅晶笑靥如花。 “假设魏先生没有在婚姻关系里,你会不会和他再靖旧缘?” “魏先生定一个很优秀、很出色的男人,我想……他应该是很多女人理想的对象。” “那他也是你的理想对象吗?”女记者又问道。 “如果他没有婚姻的束缚,也许我会把他列入择偶人选里。”梁雅晶笑道。 “那你们未来会发展成恋人关系吗?” “这是假设性的问题,我暂时没办法回答,我只能说,未来的事谁知道……目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就把一切交给缘分……”梁雅晶做出暧昧不明的结语。 萤幕上,新闻主播做出简短结论,继而又播报下一则新闻。 恺意怔怔地望着电视,细细咀嚼着梁雅晶的每一句话。原来两人交往过,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未过问他的昔日情史,因为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他,但由梁雅晶脸上愉悦的表情和暧昧的答案,彷佛两人之间充满了无限可能性,一想到自己将要失去他,蓦地,她的心痛得揪了起来。 为什么她要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发现自己对他动了情? “恺意,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尤佳俪关掉电视,瞧见好友眼底那抹落寞、受伤的表情,心中有了底。 “我能怎么办?”一抹苦涩的笑容浮上她的嘴角,她自嘲道:“是我先伤害他,是我一开始就想把他推开,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尤佳俪关心道。 “牧擎已经知道我是为了报答我继父的养育之恩,才答应嫁给他的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怎么会?”尤佳俪惊呼道。 陆意娓娓地诉说争端发生的过程,愈说愈难过,鼻头一酸,眼泪跟着就流下来,愈淌愈多。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也早已学会压抑真实的情绪,但发觉爱上魏牧擎之后,她的情感就变得特别脆弱,光想到自己即将失去他,她的心就像被撕裂了般痛苦。 “别哭了。”尤佳俪将面纸递给她拭泪,轻拍她伤心耸动的肩膀,低声地问道:“恺意,你爱上魏牧擎了对不对?” 尤佳俪认识她超过十年的时间,看过她掉泪的次数屈指可数,能够让她这么伤心,除了爱情之外,没有其他原因。 “我爱他又怎么样?他的人生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选择。”她哽咽地说。 曾经,她是他的唯一,但她却亲手毁掉这一切,消灭他对爱情的憧憬。 “如果你不想失去他,那么就把魏牧擎抢回来啊!”尤佳俪生来一副侠义心肠,完全看不惯梁雅晶高调的行径,就算恺意和魏牧擎的关系濒临破裂,但人家还在婚姻里,发表那些暧昧宣言会不会太不厚道了?是当人家大老婆不存在吗? “我有什么理由去把他抢回来?是我先伤害他的,是我把他从身边推开的……而且他们曾经交往过……”恺意自责地说。 也许,梁雅晶比自己更适合魏牧擎,比自己更爱他,比自己更能带给他更多快乐,比自己更懂他。 “曾经交往过又怎么样?”尤佳俪不以为然地冷嗤。 “他们的爱情已经是过去式,而你跟魏牧擎的婚姻才是现在式,只要你不提离婚,魏牧擎就是你韩恺意的老公、你的男人!她觊觎魏牧擎,甚至想跟他暗通款曲,这种行为就叫做破坏别人婚烟的第三者,是小偷的行径,在偷取不属于她的幸福!”尤佳俪说得慷慨激昂、同仇敌忾。 “怎么你比我这个大老婆还像大老婆?”恺意自嘲道,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泪水,低落的心情再次受到鼓舞。 她和尤佳俪的个性完全相反,她淡然恬静,而佳俪则是热血澎湃、正义感十足,要是生在古代,佳俪肯定是个行走江湖、打抱不平的侠女。 “在医院看过许多可怜的大老婆为了老公外遇而仰药、割腕什么的,做出自我伤害的行为,所以我无法谅解那些破坏婚姻规则的第三者。”尤佳俪轻叹一口气。 “虽然一桩婚姻出现问题,绝对不可能是单方面的错,男女双方一定都有必须检讨的地方,但介入他人的婚姻中就是不道德。”尤佳俪顿了顿,继续说。 “我不知道你老公和梁雅晶发展到什么地步?他是不是会对梁雅晶动心?但只要你还不甘心,还对这桩婚姻充满期待,还想继续这段关系,就去把你老公抢回来!” “抢回来……”恺意迟疑道。 “情场如战场,人家都公开赞美你老公是个优秀的男人,毫不避嫌地要把两人的未来发展交给‘缘分’决定,你还在这里自怨自艾做什么?”尤佳俪盯住她说。 “我是怕他不要我了……”她眼底盈满不安,轻咬着唇瓣。 “那你就亲自去问他,也许他也在等你的答案。”尤佳俪握住她的手,鼓励道:“如果你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人,有一种很温暖、很安全的感觉,那就不要错过他。” 好友的一席话,教恺意豁然开朗。 一直以来,因为不被母亲疼爱,导致她的思想悲观,尽管努力在课业和工作上争取表现,但只要牵涉到感情,她总是被动又消极,不敢承诺、不敢付出,下意识逃避爱情,就算知道魏牧擎对她极尽宠爱呵护,胆小怯弱的她还是倔强地固守着自己的心,不敢给予更多回应。 其实她只要再勇敢一些、再有自信一点,她是可以拥有一个和顺的家。 “佳俪,谢谢你的鼓励,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恺意漾出一抹笑容。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加油!”尤佳俪轻搂着她的肩膀,给予支持。 “你果然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恺意感动地回抱着她。 *** 五星级饭店内的高级商务套房中,书桌上摆放了一台笔记型电脑、文件资料,还有一团被揉绉的报纸。 魏牧擎一早醒来,一边吃着早餐,喝着不合胃口的咖啡,习惯性地翻阅报纸找着财经版面时,却意外被演艺版报刊上斗大的标题攫住目光—— 美女主播梁雅晶,夜会“人夫”魏牧擎! 该死的! 魏牧擎低咒一声,没想到昨晚他和梁雅晶在楼下酒吧见面的画面,竟会被八卦民众利用手机偷拍、寄给报社。都怪他当时贪图方便,且多喝了两杯,思虑不够周全,给了媒体发挥的空间。 幸好爸妈和一票亲友组团到欧洲旅行半个月,暂时看不到这则八卦绯闻,否则又免不了一阵叨念。 一整天下来,他坐在桌案旁绘制着设计图,一边接听着电话,除了有几通是媒体记者想询问他对这则报导的看法,大部分还是公事上的联系居多。 每一次当手机响起时,他多希望来电的人是恺意,但每一次接听起都让他再一次失望了。 她就这么不在乎他?看到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传出绯闻、登上报纸,她还能这么镇定,完全不生气、不嫉妒,完全无动于哀,连斥责的电话都没有? 魏牧擎愈等心愈凉。 直到晚上八点多,他的手机里终于传来一通简讯—— 牧擎: 我能跟你谈谈我们的未来吗? 恺意 魏牧擎黯然,反覆看着萤幕上这几个字。她就这么不稀罕他的爱,急着把他推往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寻求解脱吗? 既然她想走,他再强留也没有用,何苦将她囚困在婚姻枷锁中彼此折磨呢?他将饭店的名称和房号回传过去。 他起身,走到商务套房附设的小吧台,取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和一瓶伏特加,坐在沙发上啜饮着。他向来没有酒瘾,也不是贪杯的人,但两人分开的这段期间,他喝的酒比过去一整年加起来还多。 半个小时后,他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电铃声,踩着微醺的步伐,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恺意。 她穿着一袭黑色无袖缎面小洋装,胸前深v的设计,露出浑圆的性感曲线,脚踩着一双银色高跟鞋,微鬈的长发垂落在肩上,遮去背后镂空的露背设计。 他眯起微醺的黑眸,凝看着她性感的装扮。他记得她身上这件洋装,当时两人一起去法国度蜜月,经过百货公司的橱窗前,他特地买下来送她的。 但是,她一次都没有穿过! 他的眼光缓缓地往下移,注意到她细白的手腕间戴着一只象征情人永恒爱情的cartier手环,玫瑰金面的色泽,镶缀着小小的碎钻,那也是他送她的礼物之一。 她这一身装扮是在讨好他吗?他困惑地想着。 恺意扬眸看着他的俊脸,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着,她勉力地漾出一抹笑容,柔化了僵硬的脸部线条,用着颤抖的声音说:“你……还要我吗?” “什么?”他怔愣住,怀疑自己方才喝多了,脑子浑浑沌沌,听得不真切。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鼓起勇气拉起他的手,放置在自己左侧的心窝上,隔着缎面丝滑的衣衫,他的手掌熨贴在她的胸臆间,清楚地感受到她略微急促的心律。 “你还要我吗?”恺意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你对我的爱还存在,那么我的心和人,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她终于把练习了好久的对白说出口。为了挽回他的心、挽救他们的婚姻,她抛下矜持,放软身段,努力想讨好他。 她换上他送的衣服,戴上代表爱情誓约的手环,每个细节都在暗示他,她想回应他的感情,给予他承诺。 他伸手勾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俯下脸,炽热的嘴找到她的唇,以吻代替他的回答。 他重重地吮住她,火热的舌头滑入她的唇齿,贪婪地汲取她的甜美气息。经过这阵子的冷战,将他的情欲催发得更为炽热,因此以一种几乎粗霸的蛮力将她拉进屋内,反身关上门,将她压覆在墙上。 他怎么可能不要她呢?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神,是他幸福的来源,是他这辈子最想牵手共度一生的人,他怎么舍得不要她呢? 她让他感觉好痛苦,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一直以来他都是高高在上、享受众人的追捧与崇拜,但遇上她之后,他才发觉到自己的渺小,原来他也跟一般男人一样,在爱情面前变得卑微、变得不安、变得恐惧。 她在他的唇齿间尝到淡淡辛辣的酒味,在唇舌交缠时,他灼热的气息霸道地灌入她的口中,此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想念他的味道。 她大胆地圈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吻着他。 两人进发的热情汹涌如波涛,席卷而来,教他无力再抗拒,渴望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她深切的爱意。 他抱起她,将她放置在墙边的矮柜上,勾起她的腿,环住自己的腰,她感觉到身上洋装的裙摆被推高了,堆绉在她的腰际上,她以一种极度粗鲁的方式圈抱住他,他炽热的体温隔着牛仔裤熨贴在她的身上。 两人在粘密的吻与吻之间喘息,她的额头轻抵着他的额头,柔声地说:“牧擎,我爱你,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她差点忘记说出最重要的话。 她爱他,爱得决定抛下悲伤的过去,抛下原生家庭不愉快的记忆,与他建立起属于两个人的家。 她不要再被过去悲恸的伤痕所绑架,不要活得像一只可怜的乌龟,驮着重重的壳,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好。”他轻吻她的唇,给予承诺。 “那你还爱我吗?”她柔声地问,就怕自己来得太迟,他的心已经留有其他女人的身影。 “小傻瓜,我这不是在爱你吗……”他性感好看的薄唇,噙着一抹坏坏的、充满欲望的笑。 他伸手滑向她的后背,摸索着洋装上的拉链,只摸到一截光滑的背肌,索性将她身上的洋装重重一扯,发出嘶地一声。 “拉链在旁边……”她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你把我的衣服扯破了……”在抗议的同时,她伸手摸到腋下侧边的拉链,协助他将洋装脱了下来。 “没关系,我再买一件新的送你,一件更性感、更漂亮的……”他一边舔吻着她敏感的侧颈,一边低声呢喃。 她圈抱着他,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由她的膝盖一路往上滑,最后没入她最柔软、敏感的波心,热情地挑逗…… 她无助地拱身迎向他的手,在激情欲火腾烧到最高点时,两人亲密地相拥着,以最狂野的方式合而为一…… 第七章 欢爱过后,魏牧擎搂着恺意,以一种亲密又浪荡的交缠姿势躺睡在大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情动黏蜜的气息。 两人的衣衫从门后一路拖延到床边的地毯上,交织成散乱又暧昧的景象。 他贴在她汗湿的发间,嗅闻着属于她馨香淡雅的气息,仗着高大的身材,长腿跨过她的下腹部,以一种霸道又亲密的姿势圈抱住她。 她慵懒地枕在他的手臂上,拉起他另一只手,轻抚着他修长的手指,手心熨贴着他的手心,十指交扣在一起。 魏牧擎的眼底闪着笑意,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握住的不只是她的手,还贴近了她的心。 她用力地回握住他,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他的拥抱、渴望他的贴近、渴望与他完全的合而为一。 在他炽热的阳刚充盈她的身体时,彷佛有股愉快的巨浪冲别过她的全身,她感觉到自己长久以来的空虚彻底被充满,不仅是情欲上的满足,身体与灵魂似乎都与他结合了。 凝视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她想起自己曾在书里读过的一段话——人类原本是完整的,因为犯了错,触怒了神,受了惩罚,被一分为二,所以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被分开的另一半。 她想,自己已经找到失落的另一半了。 如果,她的生命是一个残缺的圆,那么,他的爱弥补了她的空缺。 她翻转过身,伸手抚摸着他肌肤上闪着光泽的汗液,轻吻着他下颚刺刺麻麻的胡髭,低声地说:“对不起。” “干么又向我说对不起……”他咕哝的抱怨,浓黑的眉毛微蹙起,对这三个字颇有意见。 “我爱你。”她凑向他,亲吻他的唇,给予坚定的承诺。 “这句话还差不多。”他性感好看的嘴唇,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爱上一个不懂爱的女人很辛苦吧?”她伸手揉抚着他的耳垂,温柔的举止像在安抚一个生闷气的大男孩。 “为什么说自己不懂爱?”他用一种温存的口吻问道。 “因为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爱过我……”思及不愉快的童年,她水亮的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低柔的语气有些哽咽地说:“你能够想像不被自己的父母亲喜欢的痛苦吗?” “恺意,把你的过去告诉我,让我分担你的悲伤,不要再把我挡在心门之外,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拨开她垂散在颊畔的发丝,深邃细长的眼眸直直地望进她的眸底。 他不只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更想连她的过去也一并爱下去,不管她心底曾有什么伤痕,他都想当治愈她的良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挡在心门之外,而是害怕那种全心仰赖一个人,最后希望却被灭绝的孤单感受……”她低声地说。 从背负父母亲失败婚姻的原罪开始说起,一直到双亲感情破裂,被迫辗转在亲友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即使随着母亲再嫁进入韩家,改了姓氏,但仍然改变不了她不是韩家女儿的事实…… 魏牧擎倾听她诉说着不愉快的过去,望着那双氤氲的眼睛,轻抚着她的脸庞安慰道:“恺意,你的爸妈不要你,他们不想爱你,那么我就连他们的分一起爱下去,给你双倍、三倍、四倍……满满的爱。” 她哽咽地点点头,不争气的泪水再度溢出眼眶。以前她哭泣是因为哀怜自己的不幸,但这一次却是因为他坚定温柔的承诺。 “虽然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但却可以选择自己未来想拥有什么样的家。”他用指腹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水,继续说:“你的父母亲不爱你,但不代表我的爸妈也会不喜欢你……他们对你这个儿媳妇可是满意得不得了。” “真的?”她眨眨眼。 “当然是真的。”他点头,用力地给予保证。“相信我,你是一个很好的女生,你值得拥有我们全家人的爱。” “嗯。”她破涕为笑,柔声地说:“你愿意当我爱的学习对象吗?” “乐意之至。”他承诺道。 她甜蜜地把脸埋入他的肩窝,感受被呵护、被拥抱、被珍惜的温暖,倾听着他沈笃的心跳声,在他的怀里找到了归属感。 “尽管把你的心交给我,我会给你满满的爱,永远只爱你一个人。”他执起她的手,在手心上印下一个吻。 “是吗?”她微眯起漂亮的水眸,口吻微酸地说:“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跟梁雅晶那件事呢?”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该不会有人在吃醋吧?”面对她的质问,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开心。 他的女人终于学会了嫉妒,证明她开始在乎他,心里也有他的存在。 “不行吗?”她轻瞪他一眼。 “当然可以。”他墨黑的眼眸闪烁着笑意,解释道:“因为我要上梁雅晶的节目接受采访,她把访谈稿拿给我,谁知道就被八卦民众拍到,但我可以发誓,那天我们除了一起喝酒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是你前女友的事,你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她故意用手指轻戳着他的胸瞠。 “那又不重要,况且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 “那什么才重要?”她质问道。 “你才是最重要的人。”他轻扣住她的下巴,低笑道。 “最好是这样……”她柔柔瞪了他一眼。“人家可是表现出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还赞赏你是理想中的丈夫人选呢!” 她愈说口气愈酸。 “我是谁眼中的理想丈夫并不重要,因为我只想当你心目中的合格老公。”他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她吃起醋的表情这么可爱。 “要是你敢跟她再续前缘的话,我一定不会饶过你。”她拍拍他的脸颊,软软地威胁道。 “放心吧,老婆,我对你永远忠心不二。”他一副指天誓地的虔诚表情说道:“我发誓,我会永远只爱你一个人,只宠你一个人,只疼你一个人。” “嗯。”望着他充满感情的黑眸,她甜蜜地点点头。 “所以你也要学习信任,勇敢把你的心交给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能够拥有属于我们的幸福。” 她倾听着他坚定又温柔的告白,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轻轻地用手指画了一颗爱心。 “这是我的心,现在交到你的手里了。”她望着他。 “我会永远珍爱它。”她的指尖轻画过他的掌心时,身体彷佛通过电流,下腹间再度涌起一股炽热的兴奋。 按捺不住情动的欲望,他翻身压覆在她的身上,深邃的眼眸燃着狂野性感的神色。 “你还来?!”她感觉到平坦的小腹熨贴在他逐渐硬挺的火热上,不禁羞红着脸,柔声娇叱,想抵挡他热情的进犯。 “是你要我当你爱的学习对象……”他低低地笑着,以一种色情的口吻说:“所以我们现在一起来上爱的教育吧……” 语毕,他以火热性感的亲吻膜拜爱抚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热情地与她嬉戏若…… *** 梁雅晶一身优雅的香奈儿套装,鼻梁上戴着一副褐色大墨镜,遮去了半张秀气的瓜子脸,走进便利商店,从书报架上拿了数份报纸,到柜台结帐。 结完帐后,她钻进自己的宾士房车内,翻到演艺版,几乎每一个版面都对她昨天在电视台大厅召开记者会发表的“暧昧宣言”,做了大篇幅的报导。 这是她从主播转型当艺人之后,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瞩目,甚至上了各大搜寻网站的热门关键字。 一抹得意的笑容跃上她的唇角,她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按下拨号键—— “李浚大哥。谢谢你的帮忙,要不是你的鼎力相助,我也不能连续两天都登上大版面。改天约出来,我请你吃饭。”梁雅晶笑着说道。 她和李浚以前是新闻部的同事,后来她转型当艺人离开主播台,他则是跳槽到另一家以狗仔跟拍为主的报社担任娱乐版新闻记者。 那天,她和魏牧擎在钢琴酒吧谈公事,发现有民众拿手机偷拍后,她灵机一动,打了通电话给李浚,暗地里通知他向偷拍民众买下照片,佯装成读者爆料,而她再配合演出。 “雅晶,我才要感谢你呢,免费送我一条大独家……”手机另一端的李浚呵呵大笑,又说道:“现在读者对于这条新闻很有兴趣,如果你想要一炮而红,引起大家的注意,就要持续炒这个绯闻啊!当艺人不怕丑闻,就怕没新闻……” “我知道……以后就请李浚大哥多帮忙了。”她陪笑道。 她把魏牧擎和妻子吵架暂时分开一事,故意请李浚编写成分居,又找出两人以前的合照,假借网友爆料,上传到网路上的公开相簿,将自己和魏牧擎塑造成一对前缘未了的分手男女。 她浏览了几个热门网站的讨论区,网友们对这则绯闻呈现两极看法,有一派人支持她这个“前女友”,也有一部分挺“大老婆”魏太太,更有一些感情丰富的观众把这则绯闻视为连续剧,关心起她和魏牧擎的后续发展。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梁雅晶挂断手机,开着车来到魏牧擎下榻的饭店。 根据她拟好的剧本,她应该登门向他道歉,趁着他们夫妻感情不睦时,与他重燃爱火。 幸好当天他出了钢琴酒吧搭电梯上楼时,她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偷偷记下他的房间号码。 清晨,恺意全身酸痛地自大床上醒来,望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嘴角浮现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蹑手蹑脚地溜下床,进入浴室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穿着浴袍走出来。 弯下腰,她将散乱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捡起来,当她拿起那件被扯破的黑色缎面露背小洋装时,眉头皱了起来。 “醒了?”魏牧擎坐在床上,脸上还是一脸困意。 她转过身,柔训道:“都是你啦,好好的一件衣服被你扯破了,等会儿你要我穿什么衣服回去?” “很简单啊,我再下楼帮你买一件洋装就行了。”他咧嘴微笑。 “起床刷牙洗脸,我们该退房回去了,你的‘犬子’还在家等你回去呢!”她指的是两人领养的爱犬小毛球。 “遵命,老婆大人。”魏牧擎答道。 “不知道是谁说要收养小毛球的,结果却把它丢给我一个人……”她忍不住轻训道。 “老婆大人,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魏牧擎佯装出一副忏悔的表情,演起委屈小男人的戏码。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她也抬出大老婆的气势。 “那你想怎么样?”他故意很搞笑地拉起被毯,遮住光裸的胸肌,还很入戏地轻咬下唇。 “罚你清理小毛球的狗大便一个月。”她隐忍着想捧腹大笑的冲动。 “还以为你要罚找今天一整天都不准下床呢!”他暧昧吔暗示道。 “少不正经了!”她轻瞪了他一眼,拍着他的肩膀,赶他去洗澡。 趁着魏牧擎进去浴室漱洗的时候,恺意打了电话请饭店的服务人员替他们备妥早餐,紧接着开始替他收拾衣物。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一阵清脆的电铃声,她不假思索地拉开门—— 梁雅晶摘下脸上的墨镜,一脸愕然地望着眼前穿着浴袍的女人,眼尖地注意到她白皙的颈项烙印着一圈又一圈暧昧的齿痕。 “对、对不起,我敲错门了。”梁雅晶歉然地收回目光,怀疑自己敲错房门,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恺意轻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梁雅晶。从她脸上那抹困惑的表情看来,这女人应该不认识“魏太太”。 “请问你是要找魏牧擎吗?”恺意开口唤住她。 梁雅晶轻愣了一下,旋即转过身,两个女人的目光沉默地对峙着,彼此的眼神里交换过各种情绪。 “我是魏牧擎的老婆——韩恺意。”恺意率先开口。 面对梁雅晶一身优雅的香奈儿套装和完美无瑕的妆容,反观她微鬈的长发披垂在肩上,浴袍下则什么都没穿,仅有魏牧擎烙下的无数吻痕,呈现出一种暧昧的狼狈。 梁雅晶困窘地僵在原地数秒钟,勉力挤出一抹微笑,故作镇定地说:“你好,我是梁雅晶。” “你是要来找‘我的’老公牧擎吗?”她再问一次,并故意强调“我的”两个字,宣示所有权。 没想到梁雅晶在电视上高调发表暧昧宣言就算了,现在还一大早来按门铃,该不会是想上演“投怀送抱”的戏码吧? 啧啧,现在的“第三者”都这么明目张胆,不怕众人非议吗?还是扛着“真爱”的旗帜就可以畅行无阻、为所欲为,不受社会道德和法律规范?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报纸上说你们分居了。”梁雅晶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嗅闻到一股火药味。 “报纸上也说你跟我老公举止嗳昧呢!”恺意漾出一抹温柔无辜的笑容,继续说道:“既然梁小姐都来了,何不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梁雅晶愣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跟我的老公被民众偷拍下一连串照片,我这个当老婆的要求你给个解释,应该不过分吧?”恺意再一次强调她和魏牧擎的夫妻关系。 如同好友尤佳俪所说的——情场如战场。 既然情敌都登门宣战,她这个大老婆再龟缩在背后也太懦弱了。 她是很讨厌上演这种“女人为难女人”的戏码,但为了扞卫自己的婚姻,偶尔给敌人一点颜色瞧瞧也是必要的! “就像我在记者会上所说的,我们只是单纯聊公事。”梁雅晶说。 “你好像也在记者会上说很欣赏我老公……”她缓缓地眯起美眸,顿了顿。 “男人能够欣赏漂亮的女人,女人应该也可以赞美优质的男人,还是我连称赞已婚男人的权利都没有?”梁雅晶不愧是主持人,既伶牙又俐齿。 “当然可以。”恺意表现得落落大方。 “谢谢。”梁雅晶皮笑肉不笑。“魏太太,你真的很明理又大方。” “只不过我要提醒一下梁小姐,我的老公现在还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目前我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暂时没有休掉他的念头,所以我这个当老婆的要替他谢谢你的厚爱。”恺意说。 “不客气。”梁雅晶不甘示弱地回嘴道:“魏太太,你完全可以放心,魏牧擎这个男人我已经爱过了,而且我对于做资源回收这件事没啥兴趣。” “原来我家老公在你的眼中是个‘等待回收的大型垃圾’啊?既然他的条件这么不堪,俗话说家丑不宜外扬,我应该劝我家老公不要上你的节目,免得被你的粉丝们批评我们拖垮贵节目的素质。”恺意双手环在胸前,挑衅意味十足。 “老婆,你在跟谁说话?”魏牧擎从浴室里走出来,光裸着上半身,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遮住下半身。 他隐约听见两个女人的交谈声,好奇地凑到门边,瞧见梁雅晶站在门外。 “梁小姐来敲我们的房门?!”恺意侧过身说道。 对上魏牧擎的俊脸和半裸的上半身时,梁雅晶的表情难看至极,更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人家小俩口早已甜甜蜜蜜地复合,她是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梁雅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房号?”魏牧擎微讶,深怕梁雅晶的出现又让恺意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那天我看你喝醉了,怕你醉倒在走廊上,所以才俏悄地跟你上楼……就稍微留意一下你住的房号。”梁雅晶立即替自己找了个藉口。 “梁小姐,你对我老公真是关心啊!”恺意忍不住揶揄道。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昨天报纸上的新闻来道歉的,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梁雅晶逼不得已只好放软姿态,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恺意她很信任我,没有误会我们的关系。”魏牧擎伸手搂住恺意的肩膀,十足宠溺的姿态。 “那就好。”梁雅晶难堪地点点头。 “老公……”恺意故意圈住魏牧擎的腰,用着撒娇的口吻说:“刚才梁小姐说,你对她而言就像一个等待回收的大型垃圾,你确定还要去上梁小姐的节目吗?” 为了扞卫自己的幸福,她不惜得罪梁雅晶,也不给两人任何再接触的机会。 “牧擎,不是的——”梁雅晶张口欲辩,没想到这个“魏太太”心眼这么小,居然当面向魏牧擎告状! “人家梁小姐以前主播的形象那么好,碰上你这个已婚男子就被说成是抢人家老公的‘小三’,那再去上她的节目还得了,岂不是要害惨她?不如我们把通告退了吧?”恺意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等一下——”梁雅晶惊觉不妙。 “好。”为了安抚老婆的心,魏牧擎毫不犹豫地应允下来。 反正他本来就对节目专访没有抱太大的兴趣,而且还没上就引发了一连串的风波,惹来八卦媒体的关注追逐,不如把通告给退了。 “梁小姐,不好意思,我家老公不方便上你的节目,造成你们公司的不便,请见谅。”恺意与魏牧擎一搭一唱,默契十足,完全不给梁雅晶任何开口的机会。 “但是我们录影的时间都敲定了,这样我要怎么跟公司说呢?”梁雅晶没料到会弄巧成拙。 “如果你执意要专访建筑师的话,业界还有许多出色的优秀人选,有必要我可以提供名单给你。”魏牧擎建议道。 “……那我再回去跟制作单位商量一下好了。”梁雅晶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那就不打扰两位了,再见。” 梁雅晶转身,挺直背脊,故作优雅地退场,但心里却酝起一股对魏太太的憎恨。要不是她向魏牧擎告状,她也不会陷入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局面! 一来在魏牧擎的面前留下坏印象,二来又得面对制作公司的质问,现在叫她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梁雅晶离去后,恺意关上房门,用力地捏了一下魏牧擎腰间的肌肉。 “唉哟——”魏牧擎吃痛地喊道:“老婆,会痛欸!” “不痛我捏你干么?”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又吃醋啦?”他扳过她的身子,圈住她的腰,迎视她的脸。 “你这个已婚男子给我安分一点,要是你敢不规矩,当心我再也不理你了!”她柔声地警告道。 “我的老婆那么凶,谁敢靠近我啊?”他低头啄吻着她的唇。 “最好是……” 她顽皮地轻咬着他的嘴唇,唇舌交缠着,心与心贴靠在一起。 第八章 魏牧擎为了让恺意更有安全感,主动联络“雅晶lifeshow”的制作单位,表明要退掉该录影通告,并且又透过公司的公关部发表一份声明到各大报章杂志和电子媒体,郑重澄清他与妻子韩恺意的婚姻并没有问题,绝非报上杜撰的分居中,并请大家不要再炒作,否则将主动提出告诉。 声明稿一发布之后,梁雅晶即受到许多女性网友的批判,在网路上的人气又爆冲到关键字搜寻的前三名,但原本经纪公司替她塑造的知性、优雅的形象却跌到谷底。 另外,她原先敲定的电器广告也惨遭换角,主持的谈话性节目收视率不见起色,又流失了不少女性观众族群,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魏牧擎的“小三”事件,媒体已经不再追逐报导,但在魏家的家族餐聚上却尚未止息,一群长辈们展开一场训话大会—— “牧擎,你向来都是妈的骄傲,登上报纸的新闻不是获得建筑奖项就是专业知识受到赞扬,怎么这次闹出这种新闻来!”刚由欧洲旅行回来的魏母,由姊妹淘的口中得知宝贝儿子竟跟前任女友闹出绯闻,颇有微词。 “妈,那都是误会,我已经请公关部的人替我发表一份声明稿了。”魏牧擎无辜地喊冤。 “你是有老婆的男人,难道不懂得‘避嫌’两个字怎么写吗?”魏母事后看过梁雅晶在记者会上的说词,十分恼怒。 就算两人曾经交往过,那也是学生时代的往事了,竟趁着人家夫妻俩感情有问题时想从中介入,让她对梁雅晶这女人毫无好感,再说恺意贴心又孝顺,她从未想过要换个新媳妇。 魏牧擎坐在圆桌前,接受长辈们的轮番训话,而恺意则如同往常般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将主厨精心熬煮的鸡汤端到每个人的面前。 “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魏牧擎给予承诺。 “牧擎,公司的公关部是用来宣传公司的形象,不是来替你收拾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魏父也忍不住训斥两句。 “是。”魏牧擎被训得满头包。 “我不是告诉过你,一个建筑师的形象和他呈现出来的作品理念息息相关吗?我们不只是设计一栋房子或建筑物,更是在探讨‘家’的意义。” “如果你给大家的印象就是抛弃妻子、跟女明星闹出婚外情,这么一个连最基本的家庭伦理与道德都无法遵守的男人,你要社会大众怎么认同你的建筑理念,给予你肯定呢?” 向来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魏父乘机给予儿子机会教育。 “我明白。”魏牧擎点点头。 唉,早知道今晚的家聚会成为他个人的公审大会,他情愿找藉口推辞,跟恺意两人上阳明山看夜景、约约会。 “爸……”恺意把熬好的小盅鸡汤端到魏父的面前,乘机缓颊道:“这件事不能全怪牧擎,我也有错,我不该跟他吵架、呕气。” 恺意往魏牧擎身边的空位坐下,眼神柔和地望了他一眼,暗地里握住他的大手,给予支持。 虽然魏牧擎和梁雅晶闹出的绯闻,多多少少影响到恺意的隐私生活,尤其是有人到画廊看画时,认出她是魏牧擎的老婆后,暗地里也会讨论一番。 不过她一点都不在意,毕竟若不是因为梁雅晶的高调宣言,激起她不认输的个性,也不会让她决定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勇敢地将魏牧擎抢回来,彻底扞卫属于自己的幸福。 说到底,她还得偷偷感谢梁雅晶的自作多情,尤其看到公公、婆婆一心站在自己这一边,更让她感觉好窝心。 “牧擎,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媳妇吵架、呕气呢?难看、难看啊!”俗话说吃人嘴软,张奶奶的一颗心早已被恺意收服,忍不住跟着训训他。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魏牧擎握着妻子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但墨黑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我看牧擎就是还没有当爸爸,少了家庭责任,个性还不够沉稳,才会闹出这些风波,要是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李妈妈作出最后的结论。 魏牧擎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群婆婆妈妈又来了,不管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最后都能绕到生孩子这档事上。 他还真想问她们,究竟内政部是付了她们多少钱,搞得每个婆婆妈妈都像是“催生大使”。 “我们在努力了。”恺意抬眸望向大家,嗓音清亮地宣示道,然后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魏牧擎望着她,表情既复杂又感动。 也许对其他人来说,这个允诺并不算什么,但对魏牧擎和恺意而言,他们都晓得这句话代表着更深的意义——就是孕育爱情的结晶。 这也代表两人的生命将产生永恒的交集,不单仅是建立在一纸结婚证书上,而是有了更深的情感羁绊。 彷佛感觉到他的凝视,她也偏过头回望,给了他一朵温柔又坚定的笑花。 “牧擎,我那里有几帖强身健体的中药方子,等会儿我拿给恺意,叫她每晚熬给你喝,保证三个月内就能传出好消息!”陪同张奶奶一起来参加聚会的张爷爷扯开宏亮的嗓音说道,亟欲传授生子秘方。 “张爷爷,我们年轻人靠的是‘实力’,不是秘方,感谢您的热心。”魏牧擎笑笑地推辞张爷爷的好意。 “呵……”张爷爷朗声笑道:“我就看看凭你的‘实力’,多久能让你妈妈抱孙子!” “放心。我们今晚就回去‘开工’。”魏牧擎说着。 恺意柔瞪了他一眼,捏了捏他的大腿,娇斥他连“做人”都这么高调,真是羞死人了! “我看该补的人是恺意,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魏母热络地拍了拍她的手,笑咪咪地说:“以后有空多回来吃饭,我叫厨子炖些补气养身的汤品给你喝。” “谢谢妈。”恺意笑道,感觉心窝暖洋洋的。 以往听着魏家的长辈们说说笑笑,她都有一种疏离感,老是想着该怎么讨好他们,把自己的情绪绷得很紧,所以一直感觉不到他们的温暖与善意,只觉得压力好大。 如今敞开心胸后,她完全可以感受到人与入之间相处的那种温暖亲密,渐渐地喜欢上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是魏家的一分子,而不再是个局外人。 *** 是夜。 魏牧擎和恺意参加家聚回来后,她进浴室换下洋装,卸去脸上的彩妆,换上一袭水蓝色缎面无袖睡衣,坐在化妆台前,倒了点化妆水,拍在脸颊上。 他半躺在大床上,凝看恺意娴熟的动作,恋慕的视线落在她清雅歪饯的脸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搽好乳液后,她走近床沿,蜷缩在他的怀里,将头贴靠在他颈窝的地方,两人亲昵地合看同一本杂志。 “你是不是少做了什么事?”魏牧擎顿了顿,又说道:“还是少告诉我什么事?” “什么意思?”恺意的眼底充满困惑, “避孕药。”他提醒道:“不是每天都要吃才会有爱爱的吗?” 她怯怯地垂下眸,指尖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柔声地说:“自从你上回搬到饭店去住那时候开始,我就没有再吃避孕药了。” “那就是你少告诉我什么了。”他的眼眸跃上一抹笑意,看来她从意识到两人的感情开始,就已经做好要孕育两人爱情结晶的准备了。 “什么?”她眨眨眼。 “你不是告诉过我,等你做好要当妈妈的心理准备时,要第一个通知我吗?”他放下手边的杂志,低眸望着她。 “这种事叫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啦!”她软软地抱怨道,搞不好这男人还以为她欲求不满,想要求更多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他反问道。 “我又不是你,还在长辈面前嚷着要回家‘开工’……”她光想就觉得害羞,现在可好了,未来几个月内,她的“肚皮”将会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难不成你要我喊‘罢工’吗?”他开玩笑地说道。 “我是很认真在替你着想钦,要是几个月后,我们还是没有动静,大家会怀疑你‘办事不力’。” “这点你就多虑了,我对我的‘实力’相当有信心。”他朗笑道。 “最好是……”她娇睨了他一眼,真不晓得这男人哪来的信心,难道他不知道又不是每晚“尽心尽力”,小孩就会来报到。 “相信我,我会一举得男给他们瞧瞧。”他嘿嘿笑。 “你比较喜欢男宝宝?”仔细想想,她好像很少跟他谈论到小孩性别一事,不晓得他们家里的人会不会也跟她的母亲一样,有重男轻女的观念。 莫名地,她眼神一黯。 “男生女生我都喜欢啊!”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思,立即将她搂紧,轻哄道:“只要是我们的小孩,我都会喜欢,男生女生无所谓。” “但是爸妈那边……”她迟疑道。 “我爸妈很好安抚,只要你愿意生个小孩子给他们抱抱,让他们当爷爷奶奶,那两个人就心满意足了。”他安抚道。 “那我就放心了。”她漾出一抹浅笑。 他环抱住她,两人并肩躺着。 屋外月光莹莹,静静地洒落一圈光华,风从纱窗缝隙溜了进来,带着一缕栀子花的馨香。 “干脆等我下个月从上海出差回来后,我们一起去大溪地旅行。”他计划着。 “大溪地?”她眨了眨眼。 “我想看看让你想在那里造个家的地方,风景究竟有多美?”他一直没有忘记她写在明信片上的那段话。 “随便写写手扎而已,干么那么在意。”她心虚地敷衍道。 “真的是随便写写的吗?”他缓缓地眯起黑眸,打量她。 “好啦、好啦,我承认当时我是幻想过存钱离开台湾,移民去那里开一间民宿啦!”她老实地承认。 “居然想‘抛夫弃子’,太可恶了!” “我只有想抛夫而已,哪来的‘弃子’?”她不接受莫须有的指控。 “小毛球啊!我们名副其实的‘犬子’。”他自以为幽默地朗声大笑。 “好冷的笑话喔!”她完全不给面子。 “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从上海出差回来,我们就来趟‘大溪地爱的做人计划’之旅!”他开心地筹划着。 她甜甜地依偎在他的身边,心里感觉暖洋洋的,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深刻意识到自己是幸福、开心的,在还没有爱上魏牧擎之前,就算她身处于热闹的气氛中,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即使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但笑了之后更觉得空洞。参加热闹的聚会结束,返回家,更觉得荒凉寂寞。 而如今,她每天都感觉到幸福。 即使夜里作了噩梦被惊醒,也有一副宽大厚实的肩膀搂着她,安抚她的情绪,镇定她凄惶无助的心。 虽然偶尔会因为他乱丢臭袜时,结果破小毛球咬到屋里的小角落藏起来而忍不住发牢骚,叨念几句,但仍然感觉很幸福。 “我们一定要生个大溪地宝宝才行!”魏牧擎笃定地说。 “大溪地宝宝……”她重复道,听起来是个很可爱的计划。 “就这么决定了,等我从上海出差回来,我们就把证件办一办,一起去二度蜜月。” “可是我年假只剩下三天,不要说大溪地,连去垦丁都嫌假期不够。”她就事论事,实在不好意思浇他冷水。 “把工作辞掉怎么样?就专心当魏太太。”他一双墨黑的眼睛充满感情,定定地锁在她甜美的娇颜上,等待她的回答。 她轻咬着下唇,思忖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好。”她坚定地说。 反正以后要是有了小宝宝,她便想当个全职妈妈,好好的照顾他们的家,迟早也得把工作辞掉,不如就顺着他的提议。 “这样才乖……”他低头亲吻她的唇,然后俯下身,用手肘的力量撑住自己的身体,亲密地贴向她。 “不是说好要生个大溪地宝宝,你现在是想干么!”她伸手扣住那只不安分地没入她裙底的大手。 “我突然发现我们应该要爱国一点,所以先来个台湾宝宝也不错……”他热情地吻住她抗议的小嘴,尽情地用身体撩拨起她的欲望。 他爱她,永远爱她,渴望给她满满的爱。 他爱她,爱她微笑时眼睛眯眯的表情;爱她在流理台前为他忙碌张罗晚餐的身影;爱她有着孩子般天真的表情;爱她给他的折磨,爱她那颗脆弱又怯懦的心…… 他更爱她在他身下热情吟哦的表情…… 她拱身贴向他,感受到他布满汗水的炽热身体贴附在她的身上,然后一次又一次热情地充满她。 她承受昔他的重量,两人亲密的结合,期待着一颗爱情受精卵的诞生…… *** 为了上海一座商城的工程建案,魏牧擎带了几个建筑师飞往当地,与建商和营造了的人展开为期半个月的实地考察。 魏牧擎和恺意虽然分隔在两地,但每晚还是甜蜜蜜地抱着电话聊天,直到彼此都有了倦意还是舍不得收线。 “考察的情况还顺利吗?”恺意穿着一袭米白色睡袍,持着电话,坐在床沿,一边逗弄着窝在地毯上的小狗。 “还算ok。”城市另一端,魏牧擎持着电话,坐在宽敞舒适的大沙发上,桌案摊放着几张设计图和企划案。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恺意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揉抚着闷痛的下腹,隐忍着身体的不舒服,就是舍不得收线。 “大概还要一星期吧。”他浅笑道:“怎么,想我了吗?” “嗯……呃!”她甜甜地撒娇,最后因为肚子太痛了,忍不住闷哼一声。 “恺意,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感觉到她的声音有点不寻常。 “没事……就肚子有点痛而已。”她有气无力地说,整个人几乎委顿地跌躺在大床上。 “肚子痛?有没有去看医生?”他关心道。 “没事,应该是生理痛。”她强忍着下腹间传来的痛楚,小脸一片惨白,额际甚至渗出冷汗。 自从过了青春期之后,她很少生理痛成这样,甚至月经的周期也跟平常不同,她把这些异状归咎于因为最近提出辞呈,忙着跟同事办理交接而工作繁忙造成的现象。 以往她也有几次因为压力太大,作息不正常,而导致生理周期异常,只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小腹一直持续抽痛着。 “要不要去看个医生?”他担心地在电话另一端提议道。 “不、用……”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吐出话来,整个人蜷缩在大床上,感觉到双腿间有股温热的暖流泛滥成灾…… “恺意,你是不是很不舒服?”他愈听愈不对劲,隔着一片海峡,慌乱得不知所措。 “我……肚子好痛……”她虚弱地说,痛得连握住话筒的力气都没有了,手里的电话摔落在地毯上。 “汪——”一旁的小毛球瞧见主人趴卧在床上,用力地吠叫着,急着到处兜圈子,寻找男主人的身影。 “恺意——” 魏牧擎持着话筒,焦急地大喊着,但回应他的只有小毛球无肋的吠叫声…… 第九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恺意躺在淡蓝色的病床上,纤细的手臂注射着点滴,苍白的小脸虚弱得没有一丝血色。 尤佳俪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护士服,推开单人病房房门,瞧见魏母疲累地坐在一边,担忧的目光望向躺睡在床上的恺意。 “魏妈妈,早安。”尤佳俪用清亮有朝气的嗓音向她问安。 “早安,护理长。”魏母疲倦的脸上勉力挤出一抹笑容。 昨天夜里,儿子牧擎突地来电告知她儿媳妇身体不适一事,央求她立即到家中探视,等她和丈夫拿着家里的备份钥匙开门进屋时,恺意早已濒临休克。 夫妻俩赶紧将她送往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后,确定是子宫外孕,立即开刀进行手术,透过腹腔镜止血与移除不正常的着床胚胎,才幸运地保住性命。 “魏妈妈,叫我佳俪就好了。”尤佳俪走上前,检视着好友的状况,拿出耳温枪替她量体温。 “佳俪,恺意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了吗?”魏母焦急地问道。 昨晚折腾了一整夜,魏母要丈夫先返家休息,而她也在昨晚将媳妇送往手术室后,就一直跟儿子保持联系。 确定病情后,她主动联络了韩家,只是从昨晚推进手术室至今,一直都没见到恺意的母亲前来采视。 明明她已经联络了韩宅的管家,也告知病房号码,怎么一直没看到人呢?魏母暗自腹诽。 “我已经跟主治医师确认过了,手术都很顺利,但因为医生现在人还在开刀房替其他病患进行手术,要等他出了开刀房才会来巡房。”尤佳俪,边测着体温和血压,一边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魏母轻吁口气。因为得知尤佳俪是媳妇的好友,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昨晚真的是把我们夫妻俩给吓死了,要不是牧擎打电话通知我们,我真不敢想像后果会变成怎样,要是有个万一……唉……我该怎么向亲家母交代啊……” 魏母声音哽咽,赶紧掏出手帕,轻拭眼角感伤的泪水。 “那个……”尤佳俪顿了顿,她原本很想直接跟魏妈妈说,恺意她母亲的眼里只有利益,根本没有恺意,但最后还是把冲到喉头的话给吞了下去。 “魏妈妈,别难过了,恺意没事,倒是你联络魏牧擎了吗?有告诉他手术的情况吗?”尤佳俪安抚地握着魏母的手。 “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他说下午还要主持一场会议,结束后才能搭机回来。”魏母说道。 “魏妈妈,你这么累,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下?我会定时抽空来看她的。”尤佳俪担心老人家熬夜看顾,身体会撑不住。 “我不累……要不然你有空帮忙我多照顾恺意一下,我回家换件衣服,顺便吩咐厨子替她炖点汤粥。等等再过来。”魏母起身,又说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要是有什么情况,你要马上联络我喔!” “好的。”尤佳俪抄下手机号码。 送走魏母后,尤佳俪站在床沿凝看着熟睡的好友,感叹地想着。 虽然你的亲生妈妈不在乎你,但你婆婆很关心你,也算是多个“妈妈”疼你了。忘记原生家庭带给你的苦,好好地经营属于你的幸福吧! 一整个早上,恺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身体一直感觉不适,直到中午过后精神状况才稳定下来。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收件匣,阅读着魏牧擎传给她一则又一则的简讯,然后又回传近况给他,两人透过手机简讯,传递着对彼此的爱。 蓦地,一阵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请进——”她放下手机,扬眸对上一脸细致妆容的母亲时,轻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妈,你怎么会来呢?” 韩母将一束香水百合放置在边桌,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还不是你婆婆,大半夜的一直打电话来,说什么你在动手术,要我赶过来看看。”韩母瞧见女儿好端端的,看起来并无大碍,嘴巴又刻薄了起来。“我看你人好好的,气色也很好嘛!”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会打电话通知你。”恺意声音低低的,她完全没想到婆婆会主动联络母亲前来探视。 自从上回她拒绝母亲提出的增资案后,两人的关系就愈来愈僵,母亲接到她的电话总是酸言酸语不断。 “要你老公拿点钱出来投资我们生意不肯,现在人生病了就要我来照顾,怪不得人家说女儿就是赔钱货!”韩母没好气地说。 恺意缄默,眼色黯了下来。以往要是母亲这样嫌弃她,她一定会难过,会为了满足她的要求而委屈自己。 但如今,这一切她完全不在乎了。 因为她明白,就算她生了病、受了委屈,她也不会是一个人,魏家的人会好好照顾她。 韩母深深地注视了女儿一眼,期待她再次心软,应允她的要求。 “虽然你嫁进了魏家,但到底也是姓韩,要你拿出个五百万元来资助你弟弟的公司是有那么困难吗?也不想想当年我带你嫁进韩家,受尽了多少委屈……” 韩母开始跳针,翻起旧帐,把十几年前的委届酸楚又重达一遍。 恺意木然地垂下脸,选择沉默以对。 蓦地,虚掩的房门被推开来,魏母拎着一盅鸡汤走了进来,表情惊愕、不敢置信地望向一身华贵套装的韩母。 方才她要走进病房时,听见母女俩的谈话声,本来想先走开一下,让两人说些体己话的,但怎么也没有料到亲家母说话竟然那么刻薄,简直把恺意当作是出气桶。 “亲家母,你对恺意说这些是什么话?”魏母愈听愈气愤,忍不住轻训道:“什么叫女儿是赔钱货?她可是你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能这样嫌弃自己的小孩!” 她知道很多女人都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但没见过哪个妈妈对自己女儿敌意这么深的。瞧瞧恺意,人还躺在病床上,老公也不在身边,那种凉薄的话她居然说得出! “……”韩母噤声,狠瞪了恺意一眼。 “我不知道你的第一段婚姻有什么问题,但你把气发泄在恺意身上对她就是不公平。”魏母实在没料到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居然这么差。 早知道她昨晚就不该打电话到韩宅去,平白无故又让恺意受了委屈。 “每个小孩都是妈妈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不可以因为孩子的性别或表现差一点,就少爱他们一点。”魏母明理地说。 “我现在生了个女儿给你当媳妇,给你们魏家带来那么多利益,你当然替她讲话喽!”韩母绷着脸,开始替自己找台阶下。 闻言,向来好脾气的魏母也忍不住动气了。“到底是谁给谁带来利益?今天要不是看在恺意的面子上,我们会让儿子免费接下你们公司的淡水豪宅建案吗?你要不要请公司的会计部去结算一下,牧擎为了讨好你们,损失了多大的利益!” “妈……”恺意为难地夹在母亲与婆婆之间。 “如果你这么嫌弃恺意这个女儿的话,你不要我要!我不只当她是媳妇,还会当她是自己的女儿来宠!”魏母气冲冲地说着。 闻言,韩母的脸色极为难看,整了整心神后,故作不在意地说:“恺意现在嫁进你们韩家,是你的媳妇,当然要由你来照顾她。” “放心,恺意我会照顾。”块母慈蔼地看着恺意承诺道,顿了顿后,看箸韩母,继续说:“还有,我希望你以后对我儿媳妇客气一点,要不然淡水建案我会叫牧擎随时罢工。有本事你们叫施工的工程师自己看设计图、自己盖,我们不做后续的监工工程。” 魏母实在气不过,因此使出了杀手鐧。 他们都明白“韩泰营建”想要翻身,还得靠淡水豪宅这个工程案,若是魏牧擎中途退出,等于缺了金字招牌和销售保证,毕竟有许多住户是冲着魏牧擎的名气来的。 “……恺意,你好好养病,不要给你婆婆带来麻烦。”韩母的脸色青白交错,敢怒而不敢言,匆匆瞥看了两人一眼后,悻悻然地踩着步伐急急离去。 恺意无助地坐躺在病床上,扬眸对上魏母,低柔的嗓音含着歉意。“妈,对不起,让您发这么大的脾气……其实……我母亲她人不坏……就只是脾气冲了一点,……希望您不要跟她计较。” 恺意缓颊,试着消弭这场纷争。 “恺意,你妈对你这么刻薄,你还这样替她说话……”魏母一想到儿媳妇在原生家庭所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不禁愈想愈心酸。 魏母执起她的手,轻轻地拍抚道:“没关系,以后有我,把我这个婆婆当作是你的亲生妈妈,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的!” 她温情的举止,教恺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鼻头一酸,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怎么啦?”魏母紧张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或护士来?” “不是……”恺意哽咽地说:“是您对我太好了,谢谢您跟牧擎给我一个家……” “傻丫头,你和牧擎结了婚,就是我们家的一分子,我们是家人啊!”魏母主动搂住恺意的肩膀,安抚道。 “谢谢您,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恺意的心窝暖暖的。 虽然,她的生命又经历了一次曲折,流失了一个未成形的胚胎,但在伤痛之中,她得到了一些更温暖的幸福。 *** 夜晚,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 魏牧擎暂时结束在上海的工作行程后,立即搭机返台,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探视躺睡在床上的妻子。 床头边亮白的灯光映照着她白皙的脸庞,那双紧闭的眼睛,彷佛遗留着哭过的痕迹,淡蓝色的枕头上湿了一小片。 蓦地,他的心揪痛着。 他站在床沿,执起她的手,贴覆在自己的脸颊上。 突来的举动,惊醒了浅眠的恺意,她睁开流过泪的眼睛,望着他。 “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魏牧擎抚着她的脸,关心地说。 她摇摇头,但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哽咽地说:“对不起……小孩没有了……” 她知道他们全家人都很期待能够多个小生命,但没想到她还来不及发觉他的存在,他就已经先离开了。 “傻瓜,这又不是你的错。”他坐在床沿,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 “如果他能够孕育在正常的地方,就会是我们的第一个小孩……”她愈想愈难过。 “不要胡思乱想,赶快恢复健康,没有人责怪你。”他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地揩去她脸上感伤的泪水。 “可是医生说……子宫外孕后……再怀孕的机率会降低……要是我以后再也没有办法有宝宝怎么办?”她担心地说。 她知道他很喜欢小孩,也一直渴望有自己的小孩,在他圭福的蓝图里,就该有一、两个小孩陪伴在身边,不管男生女生都可以,他想弯下腰,让小孩当马骑,享受当爸爸的成就感…… “那我们就永远过着两人的甜蜜世界,不要有小小的‘第三者’闯入。”他故作幽默地说。 “可是……”她张口欲言。 他伸出手指轻抵在她的唇边,柔声地说:“不要想太多,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好好的把身体养好。” “但我怕你会觉得有遗憾。”她隔着氤氲的泪眸望着他。 “失去你,我的人生才会有遗憾。”他目光温柔坚定地望着她,低声地说:“你都不知道昨晚你突然在电话另一端昏倒时,我有多紧张、多害怕失去你……对我来说,你才是我生命的全部,小孩什么的,都只是甜蜜的附属品,没有也没关系的。”他轻抚着她的长发。 “你也是我生命的全部。”她柔柔地偎进他的怀里。 “小傻瓜,快点睡觉。”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我要你陪我睡觉。”她身子往后移了一下,挪出一点床位。 “等会儿护士来会不会骂人?” “照顾我的护士是佳俪,她才舍不得骂我呢!”她撒娇地说。 魏牧擎笑了笑,脱去外套和鞋袜,陪着她窝躺在窄窄的单人病床上,侧着身,轻搂住她。 她枕在他的手臂上,两人甜蜜的环抱住对方,相拥而眠…… **** 数年后 夏天接近尾声,午后的阳光柔和了下来,公园的树上偶尔传来一阵一阵的蝉鸣声。 翠绿如茵的草地上,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飞盘,抛掷出去,一只约克夏犬立即奔跑过去,接咬了回来。 小归孩又把飞盘射了出去,小狗再咬回来,几次之后,小狗的动作逐渐缓慢,最后索性趴在地上,用爪子扒着泥土。 “小毛球,快点把飞盘捡回来!”小男孩命令道。 小毛球望了他一眼后,继续吐出舌头呵气,完全不理会小主人的命令。 小男孩捡起飞盘后,迈开胖胖的小短腿,咚咚咚地跑到大树下。 树下有一对男女坐在野餐垫上,男人将头枕躺在女人的腿上。 “马麻,小毛球都不跑啦!你看它,都不帮我捡飞盘!”小男孩告起状。 “弟弟,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小毛球年纪大了,没办法跑得那么快呀!”恺意柔声地说。 “那干么叫它小毛球?应该叫它老毛球才对啊!”小男孩翘着嘴巴嘟囔着。 “你这个小霸王,连只狗都要欺负。”魏牧擎看不过去,忍不住端出父亲的威严。 “本来就是嘛……”小男孩继续嘟囔着,然后指着魏牧擎纠正道:“把拔,我叫魏杰希,不叫小霸王!” “你都被爷爷奶奶宠成小霸王了,还说不是!”魏牧擎骂道。 “把拔,如果我是小霸王,那你就是老霸王!”小男孩伶牙俐齿地反驳。 恺意听着父子俩斗嘴,秀丽的脸上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敢说我是老霸王?”魏牧擎完全拿儿子没辙,真不知道他这伶俐的嘴皮子和机智的反应是跟谁学来的? “牧擎,不要跟儿子吵架。”恺意眯起眼笑了笑。 “要是早知儿子这么难管教,当初就应该生个女儿!”魏牧擎随口说道,却忘记小孩的性别又不是上便利商店买饮料,可以轻易任君选择。 “马麻,我是怎么来的?”小男孩好奇地问。 “就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啊!”恺意柔声地说。 面对儿子机灵古怪的问题,魏牧擎都选择性地略过,继续枕躺在老婆的大腿上,拿起报纸翻阅着。 “那是什么意思?”小男孩眨眨骨碌碌的大眼睛,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 “就是弟弟还是一个迷你小娃娃时,就住在妈妈的肚子里,等到渐渐变大的时候,医生伯伯就把你抱出来。” “那马麻的肚子就是我的家喽?”小男孩似懂非懂地说。 恺意轻笑着点头。 “那我要抱抱马麻,躺在马麻的肚子上。”小男孩挨蹭到魏牧擎的身边,一副要把他挤开的模样。 “小子,我老婆不是你说抱就可以抱的!”魏牧擎吃起儿子的醋。 “把拔,走开啦,马麻的肚子是我的!”小男孩抗议道。 “你妈妈全身上下都是属于我的,肚子只是让你暂时借住十个月而已!”魏牧擎宣誓主权。 “马麻才不是把拔的,马麻是我的!”小男孩不服气地说,并且立刻走到恺意的身后,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撒娇地说:“马麻,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谁?” “当然是弟弟啊!”恺意柔笑道,但立即惹来丈夫抗议的白眼,因此旋即又补充道:“但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你爸爸。” 魏牧擎性感好看的薄唇,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弟弟,小毛球要跟你玩飞盘了,快去。”魏牧擎抓起地上另一个飞盘,丢掷到空中,引起儿子的注意。 小男孩见状,又咚咚咚地跑走了。 趁着儿子离开之际,他长手一仲,勾住妻子的脖子,按向自己的唇,给于她一个甜蜜又炽热的长吻。 恺意俯下脸,将满腔的浓情密意化成黏蜜的吻,回应丈夫的热情,然后在他的耳边低声地说:“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给我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曾经,家是她内心最沉痛的伤口,如今却是她生命中最甜美的负荷。 她是多么的幸运,能够遇上他。 因为他,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因为他,她的人生丰盈了起来。 因为他,她懂得爱的真谛。 因为他,所有的残缺也变得圆满了…… 后记 艾蜜莉 呼! 终于交稿了! 一开始得知要接主题书时,可是既期待又兴奋,而且这次的主题又好有趣,简直太跟得上潮流了——【大老婆的反击】。 当时我家的超级大善人编辑问我:“书名叫《冷妻给我爱》,ok吗?” 实在太ok了! 所有热门的关键字都用上了。 但没多久,我就有点后悔了,光是想故事的设定就觉得十分头痛。 首先,男女主角必须结婚。(ok,婚后的恋爱故事我个人也满喜欢的。) 接着,还要搭配上现在最热门的话题——小三(第三者)。 关于第三者的介入,这就令我头痛了,我很不爱在书里写到第三者,尤其是男女主角还处于婚姻关系中。 虽然爱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但就我的道德观里,还是无法接受第三者的存在,当然朋友圈里多少一定会有人执迷于一段不被祝福、不能公开的恋爱关系里。 对于她们的选择,我向来只是听听她们的抱怨,从不干涉也不多做批评,更遑论提出自己的看法,毕竟扛出“正义魔人”的大旗时,朋友间的交情一定会受到影响。 当自己接下主题书后,便立即找姊妹淘聊天,看能不能从中得到更多灵感,像这次书中发生在女主角身上的故事,就是结合许多朋友的经历和处境,连她们可恶又可爱的儿子都被我写进书里。 可惜,碍于篇幅已经到了尾声,不能再把多余的故事着写在小孩子身上,要不然我好爱小孩的角色。 像最近姊妹淘的五岁小孩,常常自己打电话跟我聊天,理由是——他失眠,很想我。 五岁的小鬼嘴巴甜成这样,还会自己模仿黄立行唱《音浪》,实在太可爱了! 好了。 本篇后记到此结束,咱们下回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