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小护士》 第一章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为这座不夜城注入许多活力。 随着时间接近午夜,知名时尚夜店外停放了一整排进口跑车,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聚集在门口,喧嚣嬉闹成一片。 装潢高级的夜店内,绑着黑人发辫又戴着一副黑墨镜的dj正播放着欧洲最新流行的电子舞曲,舞池内的男人与女人踩着微醺的步伐,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着身体,更有几个穿着十分性感的女客,窈窕的身躯宛若一条灵活的小蛇,勾缠在外籍男客身上,极尽所能的搔首弄姿,挑惹起人类本能的欲望,空气中散逸着一股强烈的费洛蒙气息。 「各位朋友,欢迎来到末日狂欢派对,现在我宣布party正式开始——」dj持着麦克风喊道,紧接着,舞池里的男女全欢呼尖叫。 在吧台和包厢内的酒客们,相当有默契地高举手边的酒杯,齐声大喊:「敬——世界末日!」 拜媒体和网络所赐,原本一则毫不引人注意的「世界末日」预言,被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渲染成全台大事,虽然没有引起民众恐慌,但却给了浮世男女一个寻欢作乐的借口。 身为「尹威科技」研发部经理的谭予海,与旗下的工程师刚结束了长达十八个小时的程序测试,深邃的眼眸下浮现两团暗影,刚毅的下颚泛着些许淡淡的髭须,然而这些小小的不完美非但无损于他斯文俊酷的风采,反而多了几分浪拓不羁的气息,攫获了不少夜店妹的目光。 他穿着一袭白衬衫配上浅灰色西裤,精瘦结实的身材及胸前的肌肉将衬衫绷得硬挺。不同于一般宅男工程师的随兴与不修边幅,谭予海特地请担任执行长的老哥谭予澈在办公大楼增设健身房,一来方便员工运动纾压,二来自恋的他靠着健身练出一身媲美运动员的完美肌肉线条。 结束工作后,此时他和一票「酒肉朋友」聚集在二楼的包厢,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舞池内柳腰轻摆的女客们。 「啧~~今天的妹又多又正~~」纵横夜店多年的柯大宇目光饥渴的盯视着在舞池内性感热舞的辣妹们,寻找今晚狂欢的目标。 「不要摆出那副『饿』了三百年的表情好不好?」谭予海喝光杯子里的威士忌,横睨了友人一眼。 「没办法,今晚的货色实在太正了!」对柯大宇这匹饿狼来说,舞池里的辣妹们犹如一块新鲜多汁的肉——而且还是穿得很少的「肉」。 谭予海还来不及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我人在夜店……对……整个程序已经测试完毕了……什么?你要我现在回办公室?拜托,老哥,我已经在研发室待了十几个小时,能不能放过我……」谭予海持着话筒,扬声说道。「……要我参与提案会议……那不是我研发部的工作,而且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搞定『a&j』公司的软件系统就要让我放大假,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谭予海持着手机跟身为执行长的大哥讨价还价。 为了这个软件开发案,近四个月的时间,他几乎以研发室为家,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假期,需要美酒、需要音乐,最不想要的就是工作。 柯大宇仗着酒意以及与谭氏两兄弟的交情,一把抢过谭予海的手机,对着话筒喊道:「谭大执行长,世界末日都要来了,还管什么提案会议?一起加入我们的末日狂欢,把握时间及时行乐吧!」 柯大宇喊完后索性关机,把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揽着好友的肩膀,走下楼。 他们倚在吧台旁,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随着音乐打着节拍。 蓦地,柯大宇的目光对上了一个穿着黑色亮片低胸洋装的女人,她眨着媚眼,卖力地扭动丰盈性感的身材,波涛汹涌的画面足以让在场的每位男士血脉偾张,全身百分之九十九的面积几近瘫软。 「那妞超辣的……」柯大宇说着。 「她好像是刚才那几个老外带来的,别人的妞少惹为妙。」谭予海转头向调酒师要了一杯马丁尼。 「世界末日都要来了,还管谁是谁的妞啊!」酒精和美色早已让柯大宇丧失理智,双眼胶着在辣妹那对雄伟傲人的「圣母峰」上,亢奋的神情犹如要去攀登百岳。 舞池里,席梦娜一边扭摆身体,一边搜寻着今晚的猎物,蓦地,她的目光对上了倚在吧台前一名穿着白衬衫、喝着马丁尼的型男。 「嗨!」席梦娜主动朝吧台走去,嘴角噙着柔媚的笑。 「嗨!」柯大宇一见辣妹主动示好,双眸立即流露出兴奋的光芒,热情地自我介绍。「美女你好!」 「席梦娜。」她的视线越过柯大宇的肩头,落在身后那位斯文的型男身上,瞟见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牌表后,更显得媚态十足。 谭予海隔着杯缘匆匆地瞥看席梦娜一眼,暗自在心底划个大叉。辣则辣矣,但不是他的「菜」,再者他对别人的妞儿没啥兴趣。 他来夜店的目的就是听听音乐、跳跳舞、小酌几杯,和朋友聊天打屁,放松心情,最忌卷入纠纷,所以对别人的女伴向来兴趣缺缺。 「我叫柯大宇。」柯大宇搭着好友的肩头,热络地说道:「这是我的死党谭予海。」 「要不要一起跳舞?」席梦娜摆动着如水蛇般的纤腰,微醺的眼神带着痴迷与诱惑,朝谭予海勾勾手指,扯住他的领带,邀他一起热舞,享受着被男人拥戴的优越感。 「好。」柯大宇贴蹭在席梦娜的身边,展现独领风骚的狂野舞技。 谭予海喝光杯中的马丁尼,还来不及摇头拒绝,忽有「庞然大物」从男厕里走出来。 一位光头老外,身材壮硕得犹如刚从摔角台上走下来的选手,愠怒的眼底泛着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抡起拳头,揍向柯大宇! 「啊——」女客们惊慌尖叫。 柯大宇狼狈地跌躺到地板上,哀号惨叫。 「敢碰我的女人?fuck!我操你妈的……」光头老外中英文交杂地迸出一连串精采的国骂,紧接着又抡起拳头朝着谭予海挥去。 「先生……呃……」谭予海还来不及解释,腹部就连挨了数拳,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恰巧服务生推着宾客庆功用的香槟杯塔车走出来,光头老外乘机又补了一脚,教他整个身体几乎腾空飞了出去,撞在香槟杯塔上,玻璃登时碎裂一地! 「啊——」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倏地回荡在室内。 谭予海的后脑重重地撞上桌沿,接着整个身体跌躺在碎裂的玻璃上,他感觉到自己臀后那朵脆弱的小菊花正承受着残忍的折磨…… 他的俊脸因疼痛而扭曲,迷迷糊糊地想着,网络上嘴炮大师的世界末日预言尚未成真,他人生的末日就提早到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头部撞伤的缘故,抑或是后背传来的巨大痛楚,总之他的视力逐渐模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原本像一朵小菊花的晕黄灯泡逐渐漫漶成盛开的向日葵…… 八点二十分整,尤佳俪穿着一袭浅粉色的护士服,一头过肩的乌黑长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清秀的脸蛋并没有艳丽的彩妆,仅在眼眶下搽了点遮瑕膏,盖住疲惫的暗影,颊畔淡淡粉橘色的腮红衬出她灿亮开朗的神情。 她如同往常一般,在护理站和同仁开完早会、做好交班工作后,娴熟地推着医疗车穿过长廊,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二十七岁的她,已经在「联大医院」服务四年多,面对医护人员调度不足时总是主动提议加班,成为护理长心中的爱将,考绩更是年年第一。 每年医院都会票选最佳医护人员,尤佳俪凭着亲切开朗的笑容,以及专业和蔼的态度,连续三年获选为病患心中最受欢迎的「白衣天使」。 虽然医护人员在一般民众心中不像医师,可以在第一时间给予病患治疗和救援,地位也没有医师来得崇高,但他们却是一群站在医生身后默默给予支持,提供病患最完善的护理照顾,偶尔还得承受患者和家属负面情绪和无理苛责的人。 尤佳俪不敢说自己的工作有多伟大,但若是将医院比喻成一台大型机器,那么护理人员则是一个小螺丝钉,看似不重要,但缺一不可,甚至会影响整台机器的流畅运作。 面对繁重的医护工作,她鲜少有过怨言,反而乐在其中。她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喜欢护理站和乐融融的气氛;喜欢被病患需要、信任的感觉;喜欢陪着患者一同并肩作战、对抗病魔;喜欢病患康复后开怀的笑容…… 尤佳俪看着手中的数据,今早她必须负责照顾十位病患,其中有三名要送到开刀房、有五位要办理出院,另外还新增了两名新的病患。 她推着换药车来到「302」病房前,敲叩门扉后,利落地推开门—— 「大家早安,我是今天早班的护士——尤佳俪。现在我要开始做一些例行性的检查和发药。」一道细柔富有朝气的嗓音打破室内过分静谧的氛围。 「302」并非一般有三、四张病床的健保病房,里头仅有两张病床,墙壁上悬挂着两台电视,还有单门冰箱和双人沙发,提供给病患最优质舒服的医疗环境。 枕躺在a床上的病患叫谭予海,男性,二十八岁,昨晚在夜店中斗殴受伤被送往急诊室,做完计算机断层扫描后发现头部有脑震荡的现象,另外后背和臀部被玻璃割伤,缝了十余针。 浏览完新来病患的数据后,她轻轻地扯开隔在病床间的拉帘,瞟看着趴卧在病床上、穿着蓝色直纹式病袍的男人。他的身形高大精瘦,手腕上注射着点滴,从他侧趴在枕头上的侧脸看来,鼻梁又挺又直,看起来五官十分立体。 「早安。」佳俪清柔的嗓音含着一丝笑意,试图唤醒酣眠中的男病患。 谭予海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一位穿着浅粉色制服、脸上漾着笑容的女人立即映入他的眼帘—— 天使! 谭予海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虽然她的头上没有光圈,背上没有翅膀,但清秀的瓜子脸上漾着一抹亲切甜美的笑容。 当她扯唇微笑时,露出一排编贝洁白的牙齿,整张小脸瞬间亮了起来,教谭予海的胸口起了一股奇异的骚动。 她的笑容彷佛有股魔力,让人感觉好温暖、好亲切,谭予海的心彷佛被撞了一下,视线定定地胶着在她的脸上。 「这里是……」谭予海喃喃地低语,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天堂,否则怎么会看见天使呢?但臀部传来的刺痛感旋即又将他的思绪拉回地狱。 「医院。」她轻笑接腔,望着他怔愣的俊脸。 「喔。」原来他不是上了天堂,而是进了医院,也的确见到了「天使」。 她主动关心道:「谭先生,你还好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的……头……好痛……」他扯开干涩的唇,语带保留地说。 事实上,他不只头很痛,而是全身都痛,尤其是臀部贴覆着纱布的地方,更是疼痛难当。 「因为你的头部有脑震荡的现象,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医师有帮你开止痛药,要吃过饭后才能服用……」佳俪掀翻着他的资料,又细心地问道:「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会不舒服吗?」 「我……」谭予海狼狈地趴在床上,思及受伤的尴尬部位,碍于大男人的尊严,硬是咬牙不敢喊疼。 昨晚可真是他人生中的世界末日,明明想喝酒纾压的,哪知道柯大宇的好色招惹来祸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玻璃只割伤他的后背和臀瓣,他最脆弱的「小菊花」安然无恙,没有绽放成一朵「向日葵」,否则他的男性尊严将荡然无存。 佳俪凝看着他干涩的嘴唇,又注意到他靠近矮柜的左手正打着点滴,便主动拿起一根棉棒沾了点水,轻轻地擦抚着他的唇瓣。 「帮你用棉棒沾水擦拭一下嘴唇才不会裂开,记得要补充一点水分喔。」她细心地交代着。 谭予海定定地瞅看她,两人之间隔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逸着淡雅的香气,她轻柔的嗓音宛若棉花糖般又甜又软,莹亮的眼底闪烁着笑意,看起来可人又亲切。 难怪人家会称护士为「白衣天使」,她体贴的举止,教他心窝暖洋洋的,彷佛所有的疼痛都不见了。 「现在我要先帮你量一下体温。」她把棉棒丢进回收袋里,又从换药车上取出耳温枪,贴放在他的耳朵上。 谭予海继续维持趴卧的姿势,侧脸望着她,心底忍不住困惑起来,明明只是量体温而已,他的脉搏为何忽然加速,心跳愈来愈快? 昨晚他被送往急诊室,打了麻醉针,缝了十几针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为何眼前这个白衣天使靠近他时,他不只紧张,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兴奋?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瞥向地面,瞥见她的鞋尖,她穿着一双白色平底的护士鞋,素净的鞋面上并没有任何装饰,但她的脚踝非常细致,小腿修长匀称,让他不禁想象着她穿上高跟鞋时的性感模样。 她的身材偏瘦,个头娇小,骨架柔弱纤丽,目测身高也许连一百六十公分都不到,最多只及他的肩头,让人很容易圈抱在怀里,甚至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三十七度,很正常,没有发烧。」量妥体温后,她放下耳温枪,又取出血压计,继续说道:「放轻松点,现在要帮你量血压。」 她将血压计放置在床边的矮柜上,将压脉带系绑在他的手臂,在等待的空档,两人的目光对上了,她注意到这个叫谭予海的病患正面比侧脸还要好看,英挺的俊脸上一对眉毛又黑又浓,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薄而好看的嘴唇,下颚泛着淡淡的胡髭却无损于他斯文的气质,反而多了一股男性的阳刚味。 只是他此时病恹恹的模样不怎么man就是了。 谭予海望着她,她秀气的瓜子脸上有双慧黠的大眼睛,鬈翘浓密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五官算不上艳丽,但却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尤其她微笑的时候,他的心跳又加速了,胸口麻麻烫烫的。 「你叫尤佳俪?」他瞅看着她胸前的名片,试着找话题拉近彼此的距离。 「嗯。」她含笑地点了点头,抄下血压器上的数据,拆开捆在他手臂上的压脉带。 「尤佳俪……」他重复念了一次,发现她的名字与「尤加利」树的谐音相同,便自以为幽默地说:「那你有没有一个男朋友叫『无尾熊』?」 「啊?」她一脸困惑。 吴伟雄? 谁啊? 她啥时有个男朋友叫吴伟雄?这男人该不会真的脑袋撞坏了,还是认错人了? 「『尤加利』不是跟『无尾熊』在一起……」谭予海注意到她上扬的嘴角慢慢地垂了下来,发觉自己耍冷了,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 她别开俏脸,懒得搭腔。 从上了高中之后,她就没有听过这个笑话了,所以一时间还意会不过来。这家伙都快三十岁了,还拿她的名字开玩笑,会不会太幼稚了? 「哈哈哈——」蓦地,一束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静谧的病房内,隔在两张病床间的拉帘被扯开来,一位头顶圆亮、只剩下几根斑白头发的老伯伯介入两人的谈话。「哈……无尾熊配尤加利,这个笑话好笑欸!」 「李伯伯,这哪里好笑啦!」佳俪轻嗔道,娇睨了邻床的李伯伯一眼。 「我觉得满好笑的啊!」李伯伯咧嘴微笑,望了趴在病床上的谭予海一眼,激赏地说道:「年轻人,不错,很有创意!」 「呵呵。」谭予海尴尬地硬挤出两声干笑,没想到自己没逗笑心目中的「天使」,反而招惹来一个无聊的阿伯。 「人家说有缘修得同船渡,我们能住在同一间病房也算是一种缘分,不如来交个朋友吧!」李伯伯将拉帘扯到床尾,探过半个身子,口吻热络地说:「我的英文名字叫davidlee,就是戴维-李,跟『戴维-贝克汉』是同一个戴维。」 生性乐观、思想开明的李伯伯,为了要融入年轻族群,也替自己取了个洋名。 「戴维-贝克汉?」他的脑海里掠过足球金童俊酷有型的帅脸,以及结实匀称的运动员身材,很难将眼前这位发鬓斑白、瘦骨嶙峋的老阿伯想象成「同一个」戴维。 「就是那个踢足球的小贝啊!」李伯伯热情地补充道:「还是你以为他的名字就叫贝克汉?」 「随便啦!」谭予海没好气地咕哝着,他才不管邻床的阿伯要叫戴维还是贝克汉,就算阿伯想取名为席丹他也没意见。 现下谭予海的心思全都系在这名叫尤佳俪的小护士身上,看着她娴熟地为他量体温、测血压、调整点滴流量,很努力想再找话题和她攀谈两句。 李伯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瞅看着谭予海狼狈的趴卧姿势,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年轻人,看你这个姿势,该不会是有痔疮吧?」 痔疮?! 士可杀,不可辱! 「我才没有痔疮!」谭予海低吼澄清,激动得差点没从病床上弹跳起来,他才没有那方面的隐疾。 光是在急诊室里,当着医师和小护士的面前脱下裤子缝了十几针,就已经让他颜面尽失了,要是真的得了痔疮,那岂不是男性尊严上的浩劫? 「十个男人九个『痔』,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啦!」李伯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阿伯,我没有痔疮——」 「叫我戴维。」李伯伯打断他的话,坚持道。 「戴维阿伯,我是不小心在夜店被人家打伤,被玻璃划伤后背和臀部,并不是因为痔疮开刀住院好吗?」为了挽回自己铁铮铮硬汉的形象,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听着两人的对话,佳俪抿紧唇,硬是压抑住想笑的冲动。她很想跟谭予海说,臀部缝了十几针并不会比痔疮开刀还要威武到哪里去。 「那你的……小菊花还好吗?」李伯伯同情地瞟看了他一眼,光想到小屁屁被玻璃割伤的画面就觉得痛。 谭予海黑着一张俊脸,双眸都快冒出火来了,没好气地说道:「我『那里』没有受伤好吗!」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戴维阿伯很应景地哼起周杰伦的〈菊花台〉,而且愈唱愈顺口。 谭予海气闷地别开脸,肉体受伤也就算了,现在连男性尊严都受创! 佳俪轻咳两声,努力压抑住想笑的冲动。 身为一个专业的护理人员,绝对不能很没同情心地拿患者的病痛开玩笑,但看到李伯伯和谭予海斗嘴的场面实在令人不禁莞尔。 「李伯伯,快回去躺好,你再这样我要跟护理长说你『骚扰』病患喔!」佳俪戏谑地说,扯上病床间的拉帘。 「是。」李伯伯安分地躺回自己的病床上,但两只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留意着邻床的一举一动。 「谭先生,医师有吩咐我要帮你背部和臀部比较浅、没有缝合的伤口换药。」佳俪敛去眼底的笑意,一脸正经的说。 「换药?」谭予海突然呆了几秒钟,随即想到自己的臀部遍布着无数个像蜈蚣形状的丑怪伤口。要是平常,他对自己完美的倒三角身形和背肌线条相当有自信,但现在「家丑」不宜外扬啊! 尤其站在床沿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心中的天使! 「嗯。」佳俪走到换药车旁,取出棉棒和药膏。 「那个……可以请其它的护士帮我吗?」一向爽朗有自信的谭予海难得支支吾吾的开口。 「什么?」佳俪微微地扬高音量,怀疑自己听错了。 跟同期的护理人员比较起来,她娇小的身材和娃娃脸的长相曾经让病患与家属质疑过她的专业,但几年下来,她早已累积出丰富的护理经验,甚少被病患抗议或投诉过。 「能找其它的护士帮我换药吗?」谭予海一脸无辜的表情。 「为什么?」她停住手边的动作,莹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谭予海,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找碴。 「那个……我……」他俊脸一皱,对上她精利的美眸,怎么也吐不出实情,雄壮的身躯巴不得缩成一小团,藏进被窝里。 「还是你担心我会弄疼你的伤口?」她微瞇起美眸。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很没志气地嗫嚅着。光想到要在心仪的天使面前露出那么害羞的部位,就觉得尴尬不已啊! 「谭先生,这里是医院不是饭店,我是护理人员不是服务人员,我们提供的是专业医疗照顾不是休闲娱乐,所以没有办法依你的个人喜好指定医护人员。」当然,除非他挂门诊就医,那又另当别论。 「还有,我手边不是只有你一个病患,而是有十个病患需要我照顾,我的工作也不是推着换药车发发药,而是必须记录每个患者的状况,写病历报告、联络家属和医师、开会、做卫教宣传……」她的口吻忍不住严肃起来,认为自己有必要跟他沟通清楚。 她不懂谭予海为什么要求换护理人员,但他的提议却引发她的不悦。常有些病患老爱找医护人员的麻烦,动不动就按床头的警铃,完全将护士当作私人看护使唤,老嚷着要求高质量的医疗服务。 但偏偏现在医护人员紧缺,扣除掉一些例行性的工作后,每位病患能得到的时间就这么多,实在无法满足每个人的需求。 「对不起,我不是要增加你的困扰。」谭予海声音低低地说,自责得只差没把脸埋进枕头里。 「那可以接受我帮你换药了吗?」病人有时候也跟小学生一样,需要「教育」一下才行。 「麻烦你了。」他温驯地点点头。 「很好,这才是好病人该有的表现。」一抹亲切的笑容重新回到秀气的脸上,她走到床沿,掀起被子,轻轻地撩起他身上的病袍。「我现在要帮你的伤口做些清理,可能会有些刺痛,要忍耐一下喔!」 她不忘细心地叮咛两句。 「好……」谭予海狼狈地瘫趴在病床上,感觉腰间的裤头被拉了下来,一抹冰凉的冷空气袭上他光裸的臀部。 然后,她开始为他的伤口进行消毒和搽药的工作,最后再贴上一层纱布,手指轻轻地碰触到他的皮肤,他的心脏剧烈地怦跳,犹如千军万马奔腾着,羞得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能被心中的天使温柔地「照顾」着,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第二章 谭予海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虽然躺卧在病床上,颈间酸疼,后背和臀部缝合过的伤口也微微地刺痛着,耳边还得忍受着邻床大卫阿怕的聒噪,但只要能见到心中的天使——尤佳俪,所有的苦与痛就值得了。 活了二十八年来,谭予海第一次对一个女生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每当尤佳俪推着换药车来到他的病床前,他的胸口就麻麻烫烫的,心律不整,严重到他怀疑自己不是脑震荡而是心肺功能出了问题。 自从尤佳俪穿着护士服走进谭予海视线里的那一刻起,他就舍不得移开目光,忍不住反覆地想起她。 他不知道天堂里的天使应该是什么模样,但对谭予海来说,尤佳俪就是他心中的天使。他喜欢她微笑的表情,露出一整排洁白小巧的牙齿;喜欢她替他换药时温柔的举措;喜欢她耐着性子聆听病患的抱怨;喜欢她安抚家属时沉着温柔的语气…… 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时间,只需要短短的三分钟。 不同于先前两天的狼狈姿态,他已经不用整天瘫趴在床上,可以侧躺也能下床走动了。他特地吩咐大哥谭予澈送来惯用的沐浴乳和刮胡霜,还有手机和小笔电供他上网打发时间。 就算是穿着宽松病袍、脚上的蓝色条纹裤也明显短了一截,却依然无损谭予海的型男本色。他先刮去下颚冒出来的胡髭,双手沾了点发胶抓出前额刘海的线条,最后再拍了点收敛水收缩脸上的毛孔。 本来住院对谭予海来说是件苦差事,如今医院却成为最甜蜜的囚房,他心甘情愿被禁锢在病床上,耐心地等待心中的天使推着换药车出现。 谭予海侧躺在床上,凝视着玻璃窗外的景色,阴灰的天空下,几只小麻雀飞栖在树梢上,发出啾啾的叫声,彷佛爱情的小鸟来报到,轻轻地骚动他的心。 八点多,佳俪如同往常一般,推着医疗车走进来。 “早安——”佳俪的脸上漾着甜甜的笑容,将换药车停放在谭予海的病床前,瞟了他抓得又潮又有型的头发一眼,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病患,倒像是要去把妹的型男。 “早安。”他望着她,笑得腼腆,像个十七岁的大男孩。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翻了翻病历,然后从换药推车上取出纱布和药膏。 从事医护工作四年多,佳俪在医院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还没有一个像谭予海这么奇怪的病患,倒不是他受伤的部位太令人印象深刻,而是他望着她的眼神犹如小狗看到了大骨头般,一副“饿”了很久的表情。 老天,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株“尤加利”树,哪里像大骨头了,有必要露出那种“饥肠辘辘”的眼神吗? “还好。”他恍神,目光胶着在她甜美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那我先帮你换药。”她例行性地开始一天的护理工作。 “麻烦你了。”谭予海趴卧在病床上,主动撩起上衣和裤头,露出贴覆着纱布的臀部。即使这不是她第一次换药,但他的耳朵还是红了。 他按捺住内心的悸动,努力争取独处的时间做“置入性行销”介绍起自己,企图为两人搭起友谊的桥梁,也借此重振自己“残花败柳”的形象,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有理想、有志气、有抱负的有为青年。 “你有在使用智慧型手机吗?”谭予海趴卧在病床上,伸手拿起放在矮柜上的一支银黑色手机,指腹抚过触控式键盘,小巧的萤幕上跳出几个小视窗。 “我是‘尹威科技’的研发部经理,我们公司的业务主要是针对手机作业系统开发出跨平台的软体、方位辨识、各种数位支援……” 谭予海开始介绍起自己在业界的丰功伟业。 几年前,谭予海和谭予澈在美国攻读硕士时,找了几个死党筹措资金成立了“尹威科技”,他们看准了智慧型手机的商机,从事跨平台的软体开发与系统整合,几年下来成绩斐然,赚进了大把钞票。 他们兄弟俩各司其职,谭予澈交际手腕一流,拥有管理方面的长才,所以由他出任执行长一职,负责整个公司的营运;而谭予海则在高中时期接触了电脑之后,一直对程式语言和软体设计特别有天分,因此负起研发工作。 “听起来很厉害啊!”佳俪随口赞美道。 她思忖谭予海可能因为受伤的部位太过尴尬,又找不到话题聊,才会连自己的求学经过、创业经历都叙述得非常详尽,只差没打成一份八百字的书面报告。 “我正在写一套新的手机游戏软体,非常的有趣……”谭予海愈说愈起劲,急着跟她分享成果。“如果写成功了,我第一个拿来给你试玩好不好?” “谢谢你的好意,可惜我不太会玩游戏,而且我也没有在使用智慧型手机。”她委婉地拒绝,在伤口贴上纱布,然后脱掉橡胶手套,改替他量体温和血压。 “智慧型手机有很多功能,不仅可以打电话、拍照、上网、玩游戏,还有内建软体可以作为导航……”谭予海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智慧型手机的功能,俨然是个商品代言人。 “量血压的时候不要说话。”她替他绑好压脉带,柔声地制止他的喋喋不休。 “是。”他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乖乖地闭上嘴巴。 静谧中,谭予海定定地望着她纤丽的身影,今早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头乌黑的秀发束成马尾,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那白皙柔润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轻咬一口。 谭予海怀疑自己被“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爱德华附身了,才会产生这么邪恶的念头,但看着她红润的唇瓣和小巧的耳朵,还是令他的心跳急促了起来。 “奇怪,你的体温和血压都正常,但脉搏和心跳怎么这么快?”佳俪看着血压计上显示出的数据,纳闷地说。 “我可能生病了吧。”谭予海表情无辜地说。 如果恋爱算是一种病的话,那么现在爱情病毒正在他的体内蔓延开来,他为她恍神,为她失眠,为她心跳加速。 “生病?”佳俪轻愣了一下,看他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缝合过的伤口也没有感染的现象,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还是测量脉搏的机器故障了?我用手量量看好了。” 佳俪执起他的手腕,用指腹轻轻地按压在脉搏的地方,默默地细数着他心跳的频律次数。 他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感觉到被压覆住的脉搏愈跳愈快,彷佛有一股电流从她的指腹流窜到他的体内,胸臆间涨满着奇异的感受。 “一般正常成人一分钟的脉搏次数为六十至一百左右,你的心跳偏快,有点不正常,我会跟医师反应看要不要帮你做一下心电图检查。”对上他深邃又异常专注的眼眸,她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 “其实那个……我是……”谭予海突地翻身下床,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他臀部受伤的部位经过缝合后复原良好,头晕、头痛的症状也逐渐减缓,主治医师来巡诊也拿着x光片向他解说过了,如果没有出现其他异状的话,应该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那代表——他很难再见到她了。 “有事吗?”佳俪旋过身,对上他高大的体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被围困在换药车和他精瘦结实的胸膛之间。 她首次感受到两人身形上的差距,尤其谭予海比起一般人还要高大,更带给她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他欲言又止,思忖着该不该趁着邻床的大卫阿伯下楼去吃早餐的空档,赶紧把握时间告白,但又害怕太过急躁的热情骇住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的表情看起来好紧张,连带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他邃亮的目光望着她柔润的小脸,感觉自己快融化在她美丽的眼睛里。 “不客气。”面对他的欺近,佳俪拿起手中的病历横阻在自己的胸前,感受到他清冽好闻的男性气味一丝丝地沁入她的鼻端,与其他病患不同的是,在他身上嗅闻不到药味或病气。 他的气味是阳刚、带点侵略性的,看她的目光也不像一般病患对护理人员般充满感激,而是一种男人看待女人的炽热眼神,使得空气中多了几分局促的暧昧。 “我喜欢你……”谭予海一鼓作气地说。 “啊?”她呆愣愣地怔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在跟她告白吗? “我喜欢你。”他望着她,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当你的无尾熊,我想保护你。” “无尾熊?”她困惑地眨眨眼。 “对。”他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纯情的表情。“如果你是‘尤加利’,我就是无尾熊。” 谭予海认为这样的告白富有创意又浪漫,如果再有一束玫瑰花就更完美了,但时间太过仓促,他来不及准备。 “可惜你不姓‘吴’,名字也不叫‘伟雄’。”她柔柔一笑,幽默回嘴。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病患告白,但却是最有趣的一次,只是她很难把眼前这个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想像成紧紧攀住尤加利树的可爱无尾熊啊! 虽然身为一个专业的护理人员是不会对自己的病患产生多余的遐想,但面对一个俊帅有型的男人的告白,说心里没有一丝涟漪是骗人的。 只是她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小女生,早过了为爱冲动的年纪,看待爱情的方式不会单纯以男方的外貌和条件来决定。 不过这个叫谭予海的男人,还不怎么讨人厌就是了。 她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她感觉到脸颊热热的,小巧的耳朵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每个女人都像一朵姿态优雅的花儿,默默地绽放自己的风采,能被欣赏、被迷恋、被喜欢,多少会有一点优越感。 她也一样,期待着有人欣赏她的美丽。 “虽然我不叫吴伟雄,但我可以为你扮成‘无尾熊’。”谭予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只要能讨她欢心,就算要他穿上无尾熊的人偶装,他也甘之如饴。 “但是无尾熊不会保护尤加利树,只会用嘴巴把它们全都吃进肚子里!”大卫阿伯趿着蓝色拖鞋,臂下拽着一份报纸,悠哉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凉凉地下达结论。 谭予海没好气地狠瞪了邻床的病友一眼。没想到这个大卫阿伯的心眼就跟他膀胱里的结石一样,又小又碍眼。 他只不过昨晚不想把小笔电借给大卫阿伯玩线上麻将,没想到这老头子就一直记恨到现在,存心坏他好事。 他尴尬地退开来,原本暧昧的氛围因为大卫阿伯的搅局,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佳,我昨天看报纸有一篇副刊写着男人对制服的迷恋,文章里头说制服不只是身分象征,还包含着诱惑的符号,所以像你这种纯真善良的小护士要特别小心那种人面兽心的男病患啊!”大卫阿伯冷睨了谭予海一眼,一副看穿他下流思想的模样。 谭予海皱着俊脸,隐忍着想碎碎念的冲动,没想到这臭老头居然直呼他心中的天使为小佳。 好可爱的绰号,真的人如其名啊! “我才不像李春水阿伯说的那样——”谭予海试着想解释清楚,就怕她误会了,但还不忘踩一下大卫阿伯的痛处。 “叫我大卫!”大卫阿伯气得跳脚,平生最气人家直呼他的本名“李春水”,听起来一点都不“潮”。 “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你是个好女孩——”谭予海眼角的余光瞟到大卫阿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满腔的纯情爱慕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佳,我吃过的盐巴都比你吃过的白饭还多,我相信你是个好女孩,但在你面前的是不是好男孩我就不敢肯定了。”大卫阿伯目光犀利地睨了谭予海一眼,凉凉地说道。 “我看你膀胱里的结石累积起来也比我吃过的盐巴还多!”谭予海眼看浪漫的告白气氛被破坏殆尽,索性发挥毒舌功力反击回去。 “你!”大卫阿伯为之气结。 佳俪夹在一大一老两个男人之中,努力憋着笑。 “李伯伯,别生气了,要是气出高血压怎么办呢?”佳俪漾着亲切的笑容,安抚着老人家的脾气。 “要是我血压又飙高了,就告这家伙精神伤害!”大卫阿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悻悻然地走回自己的病床。 佳俪朝着谭予海,用食指轻抵在唇间,示意要他闭上嘴巴。 对上她甜柔的表情,谭予海的心被驯服了,恍惚地点了点头,安分地合上嘴。 *** 用过午餐,吃完药后,谭予海侧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点开相簿里的档案夹,里头存放着无数种佳俪穿着护士服工作的模样,有她推着换药车的背影、替病患换点滴的专注表情、和同事在护理站说说笑笑的模样。 谭予海盯着萤幕,回想着今早对她告白的画面,他注意到她小巧的耳朵微微的红了,看起来既可爱又害羞,那是不是代表她也对他有那么一点感觉呢? 望着萤幕上的身影,他笑得有点傻乎乎的,思忖着该怎么样才能要到她的电话号码? 他兀自陷在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最后停留在他的病床前。 “阿海~~” 一道娇滴滴的女音滑进谭予海的耳膜,打破了病房内静谧的氛围,他还来不及抬头看清女访客的长相,视线立即被一束黄橙橙的向日葵占满。 向日葵! 谭予海的俊脸宛若被甩了一记耳刮子,羞愤交集,没好气地拍掉眼前的花束,瞪视着穿着一身银灰色丝质洋装的女人。 “你谁啊?”谭予海愕然地瞅看着眼前蓄着一头大波浪鬈发,拥有34d傲视群雌、姣好身材的陌生女郎。 “我是……梦娜。”女人眨眨眼,撒娇地说:“席梦娜。” “席梦娜?”谭予海眼神困惑。 席梦娜?谁啊? 他听都没听过,倒是对“席梦思”有点印象,就是他房间里床垫的品牌。 梦娜千娇百媚地坐在床沿,表情无辜地望着他的俊脸,心疼地说道:“该不会那天我的前男友真的把你的脑袋给打伤了吧?秀秀……不痛……我给你呼呼喔……”她弯下身,疼惜地轻抚着他的头。 谭予海的脸近到快要碰触到梦娜雄伟的“圣母峰”,鼻端汇聚着她浓郁的香奈儿五号香水,感觉到空气愈来愈稀薄,差点没晕眩过去。 跟在梦娜后头的柯大宇摘下脸上的墨镜,一脸欣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早知道受伤住院后可以得到这些“福利”,上星期他被“大只佬”一拳揍到地板上就不该躺下来装死。 那晚,柯大宇和席梦娜贴蹭在一起热舞时,惹来她前男友杰森的醋意和怒意,最后引发成斗殴事件,不仅让谭予海坐上救护车,几个人也被送进警局做笔录。 在警察局里,双方和解后,柯大宇很顺利地要到梦娜的手机号码,也约了她喝了好几次的咖啡,哪知道美人儿表明了就是“煞”到谭予海。 两人谈话的内容全都围着谭予海打转,一开始柯大宇还觉得起码有个共同的话题,但几次下来,也明显感受到梦娜就是对他兴趣缺缺。 思及谭予海被扛上救护车时狼狈的模样,柯大宇就决定把梦娜让给他,反正女人如衣服,再找就有了,没必要坏了兄弟情分。 天大地大,兄弟的情分最大啊! “你到底是谁啊?”谭予海一把推开梦娜,重心不稳地往后躺,触及到臀部的伤口,俊脸痛得皱成一团。 他咬着牙,隐忍着想飙脏话的冲动。 “你不记得我了吗?”梦娜眨眨无辜的眼眸,转头望向站在床尾的柯大宇,惊慌地说道:“大宇,阿海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阿海,她就是那天……让你受伤的原因。”柯大宇简短地交代着。 当晚送谭予海就医后,柯大宇主动打电话联络谭予澈协助办理住院手续,而谭予澈向来对两人进出夜店玩乐一事颇有微词。 这次阿海意外受伤后,谭予澈更是严厉警告要柯大宇别再接近阿海,他只好用简讯表达关切之意,没有留在医院照顾阿海。 由于梦娜一直缠着他追问阿海的事,直嚷着要来探病,再加上好友为了他卷入一场无妄之灾,受皮肉之苦,孤孤单单地躺在病床上,合该得到一些“安慰”,所以他就带她来了。 谭予海凛着俊脸,瞪视眼前的“罪魁祸首”。那天在夜店里灯光昏暗,他根本瞧不清这女人的长相,又撞伤头部,记忆一片紊乱,光回想起那晚的情景,后脑就闷闷地胀痛着。 事后,他也懒得去回忆那晚的斗殴冲突,就当自己流年不利犯太岁,反正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甜蜜的新寄托——尤佳俪。 她,是他的天使、他的阳光、他的止痛剂、他心中最迷人的花……谭予海扬眸触及席梦娜手里那束向日葵时,俊脸倏地垮了下来,感觉臀部又传来一阵令人难以启齿的疼痛。 “我买了一束向日葵要送你,喜欢吗?”席梦娜把花捧在怀里,表情羞答答的。“向日葵又叫做太阳花,它的花语就是勇敢追自己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决定为了你弃‘暗’投明,不再泡夜店了。当然,你要主动约我去小酌两杯,我也会去……” 席梦娜本来只是觉得谭予海长得又帅又有型而已,但透过柯大宇得知谭予海在“尹威科技”任职,虽然职衔为研发部经理,但实际上是公司的创办人之一,也算得上是个老板,完全符合她的金龟婿条件。 为了让谭予海感觉她是美貌与智慧兼具的女人,席梦娜特地上网查了一下向日葵的花语,乘机卖弄一下自己的深度。 “席小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碍于有外人在场,谭予海只好忍着痛,平躺在床上,揿下床边的按钮,调整床头的高度。 他轻瞪了席梦娜一眼,这女人的脑内剧场会不会太发达了?他们之间有熟稔到这种程度吗? “阿海,梦娜一直为你受伤一事耿耿于怀。”柯大宇补充道。 席梦娜把点缀着满天星的向日葵花束放在矮柜上,瞟见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立即一脸贤慧地说:“阿海,我削苹果给你吃。”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谭予海下达逐客令。 “阿海,你为了我受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留下来照顾你,直到你复原为止。”席梦娜坐在椅子上,刻意交叉起双腿,让银灰色裙摆缩到大腿上缘,露出一双引人遐想的修长美腿。 “不用了,有护士会照顾我。”谭予海毫不领情,还忙着跟席梦娜划清界线,冷言冷语地说:“席小姐,打伤我的是那个‘大只佬’,不是你。何况这件事我已经全权交由我大哥和公司的律师负责——” “阿海,我已经跟我前男友说清楚了,他决定接受我们分手的事实,也不会再来纠缠我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地接受我的照顾。”席梦娜打断他的话,将削好的一块苹果凑到谭予海的嘴巴前,软软地诱惑道:“来,张开口,吃块苹果。” 对她来说,谭予海可是一块镶着钻石的肥肉,说什么都不能轻易放弃,一定要把他追到手才行。 她在情海沉浮多年,能不能“上岸”就看这一次了。 “我——”谭予海正想开口拒绝,但席梦娜却顺势将苹果塞进他的嘴里,不容他说话。 “来,再吃一块。”席梦娜大献殷勤。 “大宇,我想休息,你们回去吧!”谭予海不悦地沉下俊脸,转头,再次下逐客令。 “人家为了来探病,特地跟公司请假欸,你怎么这样就叫我走!”席梦娜委屈地瘪起红唇。 “阿海,梦娜这几天很担心你,好歹你也把这颗苹果吃完嘛!”柯大宇缓颊,向谭予海使了一记眼色。 “……好,我把苹果吃完——”谭予海话还没有说完,梦娜旋即又塞了一块苹果送入他的口中。 为了打发席梦娜,谭予海只好勉强吞下苹果,忍受她的柔媚殷勤。 病房的另一侧,正在睡午觉的大卫阿伯被一阵窸窣的谈话声吵醒,好奇地扯开隔在两张病床间的拉帘,瞧见一个穿得非常少的女人,正殷勤地喂谭予海吃苹果。 啧啧,穿这么少,当这里是屠宰场要来卖肉的吗? 看这个谭予海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斯文败类,身边已经有个“卖肉女”了,还趁着住院的空档想把小护士,实在是太过分了! 为了不让无辜纯真的小护士毁在花心玩咖的手上,大卫阿伯终于按捺不住,伸出正义的拇指朝着床头的红色钮按下—— 佳俪在护理站发现病房有人按铃,立即拿起手中的病历,快步地穿过走廊,走进病房内。 一进门,她即瞧见有个男人站在床沿,还有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喂着谭予海吃苹果,两人的互动好不甜蜜啊! “喔……我……那……”谭予海怔愣地瞅看着佳俪,碍于嘴里被塞满苹果,只能困难地吐出几个单音节,眼睁睁地看着心中的天使走过去。 忽然之间,他觉得口中嚼着的不是苹果,而是满嘴的黄连,有苦难言啊! 佳俪瞟了谭予海一眼,快步地走到病床的内侧,清秀的脸上噙着笑容,问道:“李伯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小佳,我这个点滴的流量好像太快了,可以帮我调整一下吗?”大卫阿伯随口编了个理由。 “好。”她调了调点滴的流量。 “谢谢你。”大卫阿伯说。 “还有什么问题吗?”佳俪说。 “没有了。”大卫阿伯摇摇头。 “那我先去忙了,有问题再按铃叫我。”佳俪依然保持着笑容,挺直着背脊,经过谭予海的病床前,刻意别开脸不看他。 她拽紧手中的病历,快步地离开病房,心里一股恼意油然而生。 这个谭予海是怎样?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来向她告白,逗弄她很有趣吗?还是想把她当作是住院养伤时的“小三”,填补正牌女朋友不在时的空虚寂寞? 亏她还觉得他露出像小鹿斑比似的眼神时好无辜、好可爱,原来他只是披着羊皮的大色狼,真是卑鄙恶质到了极点! 依她看,某人根本不是无尾熊,而是一头还没断奶的小公牛! 第三章 下午五点多,“联大医院”附属的美食街内,已经陆续出现用餐人潮,有穿着白袍的医护人员、探病的家属,还有一些患者。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佳俪搭着电梯下楼,走进一家复合式简餐店,不待服务生的招呼即熟门熟路地往靠窗的位子走去,瞧见穿着白色医师袍的叶敬媛和一身浅灰色套装的徐维琤。 尤佳俪、叶敬媛和徐维琤三个女生在医院附近合租了一间三十几坪大的公寓,虽然她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因为大家上班时间不一样,在家反而很少碰到面。 担任护士的佳俪,平常要轮白班、小夜和大夜班,休息和上班时间最不固定;身为直肠科医师的叶敬媛平常除了门诊之外,还得进开刀房,早出晚归;而院长特助徐维琤则是标准的朝九晚五,但遇到院长室或医院要筹办活动还是得留下来加班。 因为在家太难碰到一块儿了,三个女生干脆每个星期都约在医院的餐厅碰面,一来可以借着用餐时讨论家中大小事,二来能聊聊心事,联络彼此间的感情。 佳俪拉开椅子入座,柔声问道:“你们点餐了吗?” “还没。”徐维琤招来服务生,请她送上三份菜单,然后接口说道:“今天的晚餐我请客,要吃什么尽量点。” 佳俪和叶敬媛交换了一记眼神,三个人同居近两年,早已摸清楚彼此的个性,通常要是徐维琤请客准没啥好事。 “护理站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佳俪很没义气地说,刚要起身,肩膀就被徐维琤给按住。 “我刚刚已经跟护理长通过电话,她说你今天上白天班,早就做完交班的工作了。”徐维琤眼神犀利地瞪住她,然后又转头对着叶敬媛说:“你,开刀房也没事,别想落跑。” “难得我们徐特助要请吃饭,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落跑呢?”叶敬媛心虚地干笑一声,旋即又热络地对佳俪说:“小佳,快点餐吧,千万不要辜负徐大美女的好意。” “好。”佳俪认命地附和道,很没志气地屈服在徐维琤大女人的“淫威”之下。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乘机大快朵颐一番。 翻了翻菜单,佳俪瞧见上头的牛排套餐,不禁联想到几天前在病房对她告白的那头还没有断奶的“小公牛”——谭予海。 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却还故意招惹她,跑来跟她告白,装纯情搞暧昧,真是糟糕透了! 难道男人体内天生含有花心的基因,才会让她接连遇到会劈腿的男人?这不禁令她想起上一段不愉快的恋情,虽然她和沈扬浩已经分手多年,单身的这些年,忙碌的工作成了她生活中所有的重心,再想起那个男人时,早已没有太多情绪了,可是被爱情和友情双重背叛的痛,却还是让她的心底留下一道无法抹灭的伤痕。 有谁会像她这么傻,在好友试妥婚纱、印好喜帖时,才赫然发现原来那位神秘的新郎就是自己的男人? 也许是她的恋爱运不佳吧,才会又遇到劈腿男,不过幸好大卫阿伯按铃要她去病房帮忙调整点滴流量,否则她差点就可能成为人人唾弃的“小三”,误闯别人的爱情禁区了。 佳俪暗自腹诽一番,倒不是她对于照顾了几天的谭予海放了多深的感情,只是讨厌被当傻瓜一样的耍着玩。 她决定把这股闷气发泄在食物上,反正徐大美女会买单,遂开口说道:“我要一份香煎牛小排套餐。” “那我要罗勒奶油墨鱼面。”叶敬媛说着。 徐维琤招来服务生点餐,顺道先送上餐前面包和饮料,两个女生各拿起一块香蒜面包送入口中。 “上星期我收到大学学姐的e-mail,她跟几个朋友成立了一个‘恋爱勿语’的婚友社,专门帮时下单身男女承办一些有趣的婚活,与一般传统相亲不同的是,她设计的活动风格偏向欧美,昨天我去她的公司参观过了,感觉还不错,所以我帮你们拿了报名表。” 佳俪和叶敬媛默契十足地交换一记眼神,就知道这女人请吃饭跟鸿门宴没啥两样。 徐维琤从包包里取出两份报名表放在桌上,笑咪咪地说:“像我们这种轻熟女实在不该在周末假日时宅在家里,应该要抓紧青春的尾巴,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所以我们一起去参加婚活吧!” “维琤,你该不会真的得了‘前男友症候群’吧?”叶敬媛的美眸犀利地盯住她。 “‘经前症候群’我倒是听过,但‘前男友症候群’是什么?”佳俪好奇地问着。 “就是对过去的恋情割舍不下,一听到前男友的消息就开始出现情绪低落、沮丧、歇斯底里、改变现有生活模式,莫名变得焦躁等等。”叶敬媛解释着。 “维琤,所以你是受到蔚医师的刺激,才决定去参加相亲联谊活动喽?”佳俪直率地说。 徐维琤和外科的蔚呈韬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一度论及婚嫁,但在蔚呈韬远赴美国进修后,两人的恋情就无疾而终。 上个月,外科江主任和蔚医师取得联系,邀请他回台工作,蔚医师在外科报到的第一天就宣布自己有了未婚妻,两人猜测这绝对是徐维琤想积极摆脱单身的原因。 “少瞎猜了,谁管那姓蔚的家伙要订婚还是结婚!人家我只是厌倦独身生活,想认识一些好男人不行吗?”徐维琤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口吻酸溜溜的。 “当然行。”佳俪直点头。 此时服务生为三人送上主菜,累了一整天的佳俪懒得反驳徐维琤的话,拿起刀叉俐落地切着牛肉。 “这一餐我买单。”叶敬媛率先开口,优雅地拿起叉子卷起义大利面,旋即开口说道:“联谊相亲的事,我没兴趣。” “为什么?”徐维琤差点没跳脚。 “因为我不想对着陌生人一再重复无聊的自我介绍台词——你好,我叫叶敬媛,‘联大医院’直肠科医师。”叶敬媛耍宝地学起某超级名模的娃娃音说:“我是打击痔疮的超级英雄,有任何疑难杂症欢迎挂号求诊~~,啾咪~~” “敬媛,你干么妄自菲薄?搞不好你开过的肛门比蔚呈韬执刀过的脑门还多。”徐维琤撇撇嘴。 “对啊,我看过的大肠也比你吃过的大肠蚵仔面线多。”叶敬媛反唇相稽,优雅地卷起一团墨鱼面送入嘴里。 佳俪噗哧一笑,赶紧拿起纸巾捂住嘴巴,避免没形象地将口中的牛排喷了出来。这两个女人的对话未免太辛辣犀利了吧? “你……”徐维琤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完全说不赢叶敬媛,只好将目标改放在另一位室友身上。“小佳,我们一起去参加这个相亲活动,到时候我们各自找到极品男,叶医师就继续去当打击痔疮的英雄。” “每个成功的医师背后一定有个伟大的护士。”佳俪也学起叶敬媛,用超嗲的娃娃音说话,还淘气地眨眨眼。“叶医师,就让我当你治疗痔疮时最得力的助手吧!” “小护士,欢迎加入打击痔疮的行列。”叶敬媛很有默契地和佳俪互相击掌。 徐维琤轻瞪了两人一眼,旋即从包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凉凉地说道:“前几天院长和主任在讨论南部某教学医院正在筹组一个消化外科的癌症临床合作组织,听说要从我们‘联大’遴选一位医师参与这项计划,院长希望我能推荐一下人选——” “维琤,我们一起去参加婚活,摆脱寂寞单身轻熟女的身分,朝幸福人生迈进吧!”叶敬媛见风转舵,直接抽走她手中的研究计划简章,并且拿起笔埋头填写婚友社的报名表。 徐维琤露出得意的目光,微笑道:“小护士,你呢?” “我坚持单身,要相亲联谊你们自己去。”佳俪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我们还是老规矩,用民主的方式来决定,少数服从多数。现场有人反对小佳和我们一起去报名婚友社吗?”徐维琤狡黠地说。 佳俪举趣手,柔瞪了临阵倒戈的叶敬媛一眼。 “结果非常的清楚,一票对两票——”徐维琤的话还没有说完,突地,一道低沉的男音介入了她们的谈话。 “我反对!” 三个女生循声望去,瞧见一位帅气有型的男人举起右手站在桌旁,邃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佳俪。 “谭予海!”佳俪仰起头对上那张熟悉的俊脸,错愕地脱口而出。 她要不要去报名婚友社、参加联谊活动,关这家伙什么事啊?他这个劈腿男有什么资格反对啊? “两位认识吗?”徐维琤饶富兴味地瞟看了两人一眼,忽然有一种看好戏的感觉。 “对。”谭予海认真地点头。 “不熟。”佳俪不悦地别开俏脸,但心底却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感到困惑。这家伙不是三天前就已经办理出院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医院附属的餐厅呢? 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呢? 他对于她们之间的谈话又听进多少呢? 徐维琤瞟看着眼前高大的陌生男子,又盯着鼓起腮帮子一脸生闷气的佳俪,从两人交缠的眼神中,隐约感觉到一股男女间暧昧的角力气氛正在蔓延。 *** 谭予海顾不得自己突兀的举止会惹来多少侧目,邃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噘起红唇的佳俪。 在出院的前一天,柯大宇带着席梦娜来医院探视他,不料席梦娜对他献殷勤撒娇的那一幕却让佳俪瞧见了。 从她离开病房前脸上浮现的嫌恶神情,谭予海就知道自己被讨厌了。而当他好不容易打发掉席梦娜,走到护理站想询问她的下落时,才晓得她已经下班了。 翌晨,另一名值班护士要谭予海办理出院手续时,他忍不住询问了关于佳俪的事,才晓得她轮休,他只好抱着一份惆怅的遗憾离开医院。 回到家后,他躺在自己舒适的席梦思大床上,脑子浮现的不是席梦娜的柔媚殷勤,而是佳俪灿烂温暖的微笑。他很少对一个女人有这么多感觉,这不单纯只是男人与女人之间两性的吸引力,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柔悸动。 好几次,他都想说服自己放弃追求佳俪,毕竟两人的生活和交友圈毫无交集,对彼此的认识也不深,凭他的身价和外型,要把个超正的辣妹或模特儿也不是难事,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也许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也许他对她的好感只是受伤后心灵脆弱产生的错觉。 但,每次打开手机看到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就又激起他渴爱的心。 谭予海黝黑深邃的眼眸彷佛藏了千言万语,定定地锁在佳俪清秀的娇颜上,舍不得移开目光。 徐维琤见状,主动示意要他坐下。 “坐吧!”徐维琤指着四人桌的另一个空位,恰巧是佳俪正前方的位子。 “帅哥,你哪位?”徐维琤率先问道。 “我是小佳先前照顾过的病人,我叫谭予海,这是我的名片。”谭予海拉开椅子入座,又从皮夹里取出三张名片自我介绍,也学起其他病患喊她的昵称。 “‘尹威科技’研发部经理……”徐维琤瞥了名片上的职称,又暧昧地朝佳俪使了个眼色,思忖着眼前这斯文有型的男人莫非就是她不想去联谊相亲的原因? “跟你没那么熟,少叫得那么亲热。”佳俪轻睨了他一眼,硬是不接过名片。 她向来不是一个心眼小的女生,不管和同事或病患都能很快地打成一片,但光想到这家伙的告白和三心两意,口气就莫名地尖锐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吃饭?”叶敬媛好奇地问。 “我刚到楼上的护理室找……小佳……恰巧遇到了护理长,她跟我说小佳通常这个时候会在这里和她的室友聚餐吃饭,所以我就……”谭予海轻描淡写地带过。 事实上,是他带了一束有无尾熊和金莎巧克力的玫瑰花束在护理站前徘徊,行迹可疑,引来护理长的关切,经过她的严苛拷问后,他终于得知她的消息。 谭予海赶紧起身,走到佳俪身边,将花束递给她,然后又露出像小狗般无辜又诚实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她,说道:“这……花是要送你的。” “抱歉,本人对于劈腿王送的东西没兴趣。”佳俪别开脸,冷言冷语,硬是不收下花束。 “劈腿?”徐维琤和叶敬媛听到关键字,异口齐声,又同时转头瞪向谭予海。对她们来说,劈腿可是犯了爱情里的大忌! “我不是劈腿王。”谭予海苦着一张俊脸,摇头澄清道:“你误会了,前几天来探病的那个席梦娜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你的女朋友就那么亲密地喂你吃苹果,要是你的女朋友还得了?”佳俪浑然没发现自己的口气听起来非常的酸,俨然就像个吃飞醋的小女朋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上星期我和朋友大宇一起到夜店喝酒时认识了席梦娜,惹来她前男友的不悦,将我们痛殴一顿,我也因此受伤住院。”谭予海补充澄清道:“席梦娜是大宇想把的女生,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她的殷勤献好也感到很困扰。” “好个甜蜜的困扰啊!”佳俪口气酸溜溜的。 “大宇对于我受伤住院一事耿耿于怀,而席梦娜又一直向他暗示对我有好感,他才会想撮合我跟席梦娜在一起,并带她来探病。” 可惜,他对大宇的义气和席梦娜的艳福均消受不起。 出院后,他约了两人见面,恳谈一番,表明自己的感情立场,而席梦娜还算识相,懂得知难而退,决定不再纠缠他。 “解释这么多干么?又不关我的事。”佳俪佯装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拿起吸管,啜饮着红茶。 佳俪轻咬着吸管,不禁拿自己和那位叫席梦娜的女人暗自作比较。不是她对自己的外貌没自信,而是在席梦娜面前,她顶多就是一盘“清粥小菜”,再者,男人都是肉食性动物,她不太敢相信谭予海会轻易放弃几乎已经到嘴的那块“肉”。 “当然有关系。”谭予海忍不住加重语气,深邃的眼眸望着她,顾不得身边多了两个电灯泡,再度坦白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你,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误会我,以为我是那种感情复杂、三心两意的男人。” 佳俪被囚困在那双专注好看的目光之下,他看她的眼神彷佛带有一股电力,让她的心跳再度漏了数拍。 “你才认识我几天,就开口说喜欢我,会不会太过草率了?”佳俪皱着眉,对他的告白半信半疑。 不是她对爱情失去信心,而是在被前男友背叛后,她对男人的承诺不再那么死心塌地了,尤其他的态度又是如此笃定,更令她存疑。 “我不知道你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但我喜欢你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谭予海墨黑的眼眸流露出浓浓的爱慕,语气诚恳地说:“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们一个认识彼此的机会,也许相处久了,你会发现我是一个还不错的男人。” “你……我……”他低沉的嗓音擦过她的耳膜,教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不平气地泛红,连声音也跟着结巴。 尤其她的两位室友还一副饶富兴味的表情,更令她羞窘不已,遑论方才他突兀的举止也惹来不少看好戏的目光。 徐维琤见到谭予海告白的这一幕,心底多少有些羡慕,也许她的室友根本不需要透过相亲联谊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男人。 “谭予海,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说服我们同意你反对小佳去相亲联谊。”徐维琤蓦地开口说道。 佳俪柔瞪了好友一眼,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我,谭予海,今年二十八岁,喜欢足球、喜欢棒球、喜欢威士忌、喜欢泰国菜、喜欢audi跑车,更喜欢一个叫尤佳俪的女孩。”谭予海从玫瑰花束里取下一只小巧的无尾熊,夹在她杯缘的吸管上。 “如果你是尤加利树,我就要当那只紧紧攀住你的无尾熊。”他目光专注地望着她,完全当其他两个“电灯泡”不存在。 佳俪垂眸,凝视着夹在吸管上的可爱小无尾熊,心里漾起了一圈甜蜜的小涟漪。 单身的日子太久了,她早已习惯自给自足,不去依赖男人的呵护与照顾,就算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 没有另一半讨好她的时候,她可以宠爱自己,一双高跟鞋、一件性感的洋装、一瓶优雅的香水、一次自助旅行……只要在经济能力许可的情况之下,这些全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但从谭予海送她的无尾熊玩偶,她却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纯情,彷佛回到十七岁懵懂初识爱情的夏天,收到即将毕业的学长送的告白玩偶,有点幼稚但却十分甜蜜。 “送无尾熊玩偶,你当自己只有十七岁吗?”向来没啥浪漫细胞的叶敬媛不解风情地说。 “虽然我身分证上的年纪不是十七岁,但我仍然保有十七岁的纯情。”谭予海笃定地说。 洼俪的心再度为他甜蜜的告白而悸动。 如果她再勇敢一点,就会应允他的追求。 如果没有席梦娜的出现,她对他的告白就不会存保留态度。 如果不是这样令人尴尬的时间、地点,或许她会回给他一记灿烂微笑,谢谢他欣赏她的美丽。 “十七岁的纯情有比较特别吗?”粗神经的叶敬媛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不是二十岁的纯情,或者是二十八岁的纯情,一定要挑十七岁呢? “因为十七岁是会唱情歌给女朋友听的年纪。”谭予海深邃的眼眸盈满柔情,专注地望着佳俪,以一种宠溺的口吻说:“如果你答应我的追求,我会天天唱陈奕迅的歌叫你起床。” 对谭予海来说,十七岁的特别是在生理与心理正处于男人与男孩之间的蜕变期,身体上的种种现象已经成熟到像个男人,但心理却仍保有几分男孩的纯真。 不过他不想对一个聒噪的电灯泡解释得太清楚。 “谁稀罕你唱的情歌,爱听陈奕迅的歌,我不会自己设为来电铃声吗?”佳俪嘴硬地替自己找台阶下。 但令她意外的是谭予海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只是有一回她在查房时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响起,里面设定的铃声刚好是陈奕迅的歌,没想到他就注意到了。 “有人唱给你听跟设为来电铃声差很多,而且要是一整天都没有人打电话给你,你就无法听到他的歌了。”谭予海认真地说。 “对啊!”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徐维琤忍不住插口说道:“你要知道,就算是陈奕迅也不见得会天天唱情歌叫自己的老婆起床。” 徐维琤完全被谭予海纯情的告自给收服,彻底倒戈。 此时,从佳俪的包包里传出一首熟悉的乐音,仔细一听,是陈奕迅的《爱情转移》,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她瞟了大伙儿一眼,尴尬地接听起,附在手机上低声说:“喂……是……对……我还在医院里……好,我现在上去……” 她匆匆收线,对着大家说:“护理长有事找我,我先上去了。” 佳俪用眼角余光瞟了谭予海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花束,犹豫着该不该收下那束招摇的无尾熊金莎花束。 “联谊报名表还是花?你自己选一个吧。”徐维琤看着佳俪说。 谭予海又露出像小狗般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瞅得佳俪的心软了下来,于是拿起桌上的花束和夹在吸管上的那只无尾熊玩偶,匆匆离开餐厅。 第四章 星期六上午,“联大医院”附属妇幼大楼启用典礼,邀请了院长、内外儿妇四大科主任、卫生署官员和电子平面媒体共同参加。 负起这次活动企划的徐维琤忙碌地穿后在一楼的大厅里,一会儿忙着把新闻稿发给各大媒体记者,一会儿又要安排院长和官员上台致词。 碍于人手不足,连一些不用值班的医护人员和其他内部行政职员也被派来支援。一楼大厅内除了长官致词外,另外还安排了儿童剧团表演,舞台前坐了许多来看诊和住院治疗的小小病患。 而在大厅入口处,除了摆满庆贺的花篮与汽球外,还有一只穿着玩偶装的大型“无尾熊”被一群小朋友围住,一边发派糖果,一边跟小朋友拍照。 “护士姐姐,我要跟无尾熊拍照。”一名头部缠着绷带,看上去约莫五、六岁的小女生,在佳俪的陪同下一起到大厅观看剧团表演。 “棠棠,今天剧团表演的节目是小红帽与大野狼,没有无尾熊喔。”佳俪蹲下身子,放柔声音对着自己负责的小病患说道。 “有啊!”棠棠伸出小手指向大厅入口处说道:“护士姐姐你看,外面有一只无尾熊,我也想跟它一起拍照。” 佳俪循着棠棠的手指方向望去,的确看到一个人穿着无尾熊玩偶装,正被一群小朋友围住,从那高大身形看来,穿着玩偶装的应该是个男人吧! “好啊!”佳俪牵着小棠棠走向大厅,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排队跟无尾熊合照。 隔着那套厚重的玩偶装,佳俪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望向自己。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感觉到那个穿着无尾熊玩偶装的人好像正在看自己,而且那个高度和身形竟然与谭予海有几分相似。 自从两个星期前,谭予海在餐厅再度向她告白后,他真挚的话语让她平静的心湖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甚至对爱情有那么一点……期待。 以前她从来不曾觉得单身生活有多寂寞,但谭予海出现之后,她的心开始起了变化,会不知不觉地等待他问候的简讯。 每回打开衣柜时,望着一整排漂亮的洋装和高跟鞋,她竟想不起上一次为了喜欢的男人费心装扮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半个月以来,他追她追得很勤。 每星期一束夹着无尾熊玩偶的花束已经成为基本配备,在她轮值小夜班时,他一定会大方地送护理站所有的同仁一份宵夜,然后拎着他的笔电窝在附近的咖啡厅或便利商店,静静地等她下班,再送她回家。 面对他刻意的讨好,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但两人的关系仍维持在友达以上,离牵手的恋人关系还有一段距离。 不是她刻意刁难谭予海,而是她在爱里受过伤,所以对感情的态度变得更谨慎。 更何况,谭予海是因为在夜店卷入把妹纠纷才受伤的,好像到那种地方小酌两杯是他的兴趣,贪鲜爱玩的个性跟她择偶的条件差异太大,更是令她对这段感情却步的原因之一。 “护士姐姐,轮到我们了,我要跟无尾熊拍照照~~,”小棠棠扯了扯佳俪的手,兴奋地喊着。 棠棠甜软的嗓音将佳俪的思绪拉回现实。 “好,我帮你跟无尾熊一起合照。”佳俪漾出一抹笑容,没想到一只无尾熊玩偶竟会引发她那么多感觉。 她牵着棠棠的小手,走上一个小小的台阶,让她站在无尾熊的身边,紧接着又取出手机,替两人拍照。 穿着无尾熊玩偶装的男人,蹲下身配合小朋友的身高,一一和大家拍照,还做出好几个耍宝的姿势。 “无尾熊好可爱喔~~”一群小朋友兴奋地大喊着。 佳俪拿出手机准备拍照,但透过玩偶装上的头套,隐约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黑眸,她怔愣住,目光闪烁着,心里充满了惊喜与感动。 不会吧……这穿着玩偶装的男人是谭予海?! 拍完照后,一旁的工作人员播放起韩国知名舞曲《sorry,sorry》,然后穿着玩偶装的男人以极度笨拙的姿势大秀舞姿,惹来大家的鼓掌叫好。 佳俪站在活动区的一角,看着他不断的耍宝,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一个小时后,谭予海终于和最后一位小朋友拍完照,开幕活动也圆满结束,他走往院区旁的植物园,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落寞地脱掉戴在头上的头套。 三十几度的高温下,即使入口处稍微能吹到冷气,但一身厚重的玩偶装加上头套的能见度很低,几乎密不透风,将他热出一身汗。 他伸出手,拭着额头上的汗水,隐忍着想打电话向徐维琤飙脏话的冲动。这女人实在太狡猾了,前几天来电告诉他,医院新院区启用典礼会办一个开幕记者会,到时候会邀请一些贵宾出席,要他前来担任义工。 为了在心仪的人面前展现俊帅绝伦的一面,前一晚谭予海就在镜子前面试装,特地挑选了一件浅灰色v领上衣搭配低腰半仔裤,准备大秀健身有型的“事业线”,一雪先前趴瘫在病床的弱鸡形象。 哪知道一到会场,徐维琤就要他换上玩偶装陪病童拍照跳舞,让他有一种被耍了一顿的感觉!尤其是戴上头套后,他在镜子前抓了三十分钟的发型早已塌成一片,伴随着汗黏贴在头皮上,除了狼狈还是狼狈。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徐维琤还记得替他挑选了一个无尾熊玩偶装,也算是让他如愿以偿。 蓦地,一罐冰凉的可乐贴触在谭予海的脸颊上,他错愕地转过头,对上了佳俪巧笑倩兮的脸庞。 “请你喝。”她把一罐可乐递给他,凝看着他被燠热天气熏红的脸庞,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不用说也知道,谭予海会来医院担任义工,穿上笨拙又幼稚的玩偶装,绝对是为了讨好她。 尤其看他耐着性子一一陪着病童拍照,又是跳舞、又是耍宝的,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但他呈现出充满爱心的形象,让她对他的好感度激增了不少。 “谢谢。”谭予海以两手接过她手中的可乐,灿烂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傻气。 隔着玩偶装的手,他拨了拨塌成一片的刘海,很努力想挽回一点点型男的形象。 “给你擦汗。”她从口袋里取出面纸,递给他。 “我没有手指……”他尴尬地举起穿着玩偶装的手。 “那我帮你吧。”她拿着面纸,转过身,靠近他,轻轻地拭去他额头和鬓角旁的汗水,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下颚的胡渣都清晰可见。 他感觉到她的欺近,墨黑的眼眸定定地落在秀气的脸上,樱红的嘴唇微启着,宛若一颗红嫩的小草莓,引诱着他去品尝。 两人的目光交触在一起,佳俪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加速,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意识到两人的举止有些亲密,她连忙退开来,拿起搁置在长椅旁的另一瓶可乐,试图冷却自己炽热加速的心。 “谢谢。”谭予海回给她一个自然、灿烂的笑容。 她怯怯地垂下眸,没有勇气迎视他,但内心却因为他灼热的目光而悸动着。她意识到自己对谭予海愈来愈有感觉,也发现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像电流般流窜着。 离开爱情的日子太久了,她竟还忘了那种为男人心动时,既暧昧又快乐的感觉。 遇上谭予海,她好像又往爱情更靠近一步了。 “今天谢谢你来帮忙,小朋友们都很喜欢你,也都玩得很开心。”佳俪主动将可乐的拉环拉开,递给他。 “那你也喜欢我吗?”谭予海很认真地问道。 佳俪望着他,眼底漾起笑意。 她不笨,对爱情的感觉也不迟钝,听得出他的问题含着暧昧的双关语。 如果她说喜欢,表示他们之间跨越了友达的界线,进入恋爱关系;如果她说不喜欢,却又口是心非。 她干脆拿起搁放在一旁的玩偶头套,恶作剧般地套上他的头,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我喜欢的是……无尾熊。” 他怔愣了半秒钟。 “护理站还有事,我先回去了。等会儿开车小心一点。”她站起身,俏皮地拍了拍他的玩偶头套,然后转身搭着手扶梯上楼。 谭予海隔着笨重的头套,凝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困惑地想着,这样算是喜欢他吗? 她话里的无尾熊是指他吗? 还是告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 翌日。 谭予海又从铁铮铮的硬汉,变成一位软趴趴、窝躺在沙发上的弱鸡。 话说,昨天他在医院的开幕活动里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穿上厚重的玩偶装,扮演无尾熊陪着院内的病童玩乐拍照,回家后就发现自己中暑了,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感觉很不舒服。 他到住家附近的中医诊所让中医师刮痧治疗后,身体舒服许多,但背部和肩颈的地方却多了数道又红又紫的痧点。 他很哀怨地传了一封简讯给佳俪,想博取一些同情,没想到她竟要和两个室友一起去逛街、吃饭。 他姿态慵懒地躺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百无聊赖地切转着频道,但全副心思都萦绕在佳俪的身上,反覆思忖着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送鲜花、扮无尾熊、接送她上下班、用小点心收买她身边的人,几乎所有的把妹招数全都用尽了,只差没有登报高调求爱。 但她暧昧迂回的态度,令他迷惘、忐忑不安,他渴望她笃定的承诺,渴望融入她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谭予海竟睡着了,直到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他。 话筒里传来一束熟悉甜软的嗓音,将他身上的瞌睡虫全都赶跑了,他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正襟危坐。 ‘阿海,你在家吗?我买了一点吃的,方便去你家看你吗?’佳俪问道。 “方便!当然方便!”他握着话筒,猛点头,兴奋地说:“你在哪里?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你给我你家的住址就可以了,我应该找得到路。’佳俪说着。 “我家在华兴街8号。” 挂完电话后,他环视室内一眼,幸好平日有钟点清洁人员帮忙打理房子,屋内看起来还算整齐干净。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起,谭予海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瞧,果然看见佳俪站在走廊上。他拉开门,欠身让她进屋。 “请进。”谭予海脸上扬着笑容,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佳俪,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同于平日的护士制服,今天她穿了一袭浅粉色的小洋装,胸前系着小蝴蝶结,腰间合身的剪裁衬托出纤丽玲珑的身段,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放在胸前,整个人甜美柔媚到了极点。 “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她拎着一个购物提袋站在门外,秀气的脸上多了几分腼腆,顿了顿又说道:“刚才我跟维琤和敬媛去聚餐,那里的咖哩猪排还不错,我就顺道帮你带了一份过来。” 方才三个女生在一家知名的日式猪排店用餐,餐后,徐维琤和叶敬媛要去婚友社参加相亲联谊,而她放心不下生病的他,所以决定搭车过来探病。 他关上门,从鞋柜里取出室内拖鞋递到她的跟前。 “谢谢。”她将手中的购物提袋递给他,弯下腰,脱下脚上的高跟凉鞋。 他低头凝视着她,注意到她穿着高跟凉鞋的模样比自己想像中还要迷人,细致的脚踝,小巧的脚趾甲上搽着粉肤色的指甲油,令他眼底的迷恋更加的浓烈。 “你今天看起来好漂亮喔!”谭予海发自内心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平常穿制服很丑喽?”她故意逗弄他。 “当然不是!”他连忙摇头,急着解释道:“你穿制服看起来比较专业严肃,穿洋装看起来很俏丽可爱。” “喔。”她佯装淡定地轻哼一声,但心底却因为他的赞美而喜悦。 单身的日子太久了,她早已忘记为喜欢的男人妆点打扮自己的感觉,原来她等待的就是他一声赞美、一个迷恋的眼神。 谭予海领着她进屋,将她带到客厅,把放置在三人座长沙发上的抱枕移开,旋即开口问道:“小佳,你要喝咖啡、可乐,还是柳橙汁?” “柳橙汁好了。”她坐在沙发上,不忘叮咛道:“提袋里放了咖哩猪排,记得把它拿出来。” “好。”谭予海走入半开放式的厨房内。 趁着谭予海拿饮料的空档,佳俪悄悄地打量起他的家。与她们三个人合租来的公寓不同,他的房子一看就是出自设计师的巧思,挑高的天花板设计,白色漆墙配上同色系大理石瓷砖,黑色的皮质沙发和茶几,呈现出一种简约的时尚美感。 矮柜上摆放着一台大型的液晶电视、音响,还有几辆跑车模型和电影“神鬼奇航”主角的公仔,看得出来他个性里童心未泯的一部分。 另一面墙则是一大片落地窗,透过玻璃帷幕可以清楚地看见台北市的地标101矗立在灰蓝的天空中。 “你家的视野好好喔。”她站在落地窗前,语气里有几分欣羡。 “还不错,跨年的时候可以看见101大楼的烟火秀。”他倒了两杯橙汁走到客厅,继续说道:“平常想看夜景的时候,也可以来我这里玩,我做菜请你吃。” “你会做菜?”她半信半疑。 “我煎的牛排还不错喔!”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对于自己的厨艺相当有信心。 “喔。”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即应允,但心底仍然对此抱着甜蜜的期待。 只要是女人就期待被宠爱,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又是那么喜欢自己,只是她多少会不安,害怕他的爱不持久,担心他认真的程度。 “下个星期六你有没有空?我露一手给你瞧瞧,我的手艺绝对不是盖的。”谭予海打铁趁热。 “好啊!”她点头道。 “到时候你把想吃的菜全都开出来。”他咧嘴微笑。 “你什么时候学会煮菜的?”她好奇地问道。 “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因为我跟大哥受够了薯条和汉堡,刚好我们楼下的邻居是一个在法国餐厅工作的二厨,我就跟着他学做了几道菜。”谭予海坐在她的身侧,即使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沙发的距离,但他仍旧可以嗅闻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水,深深地惹动自己的渴望。 他凝视着她身上的小洋装,粉色的圆裙贴覆在大腿上,让他不禁想像着枕躺在她腿上的甜蜜感觉。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她捧起玻璃杯,轻啜了几口橙汁,旋即又问道:“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中暑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昨天晚上看过中医了,但仍然感觉头好晕,很不舒服……”他故意支着额头,扮起可怜。 “很晕吗?”她关心道。 “嗯。”他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要不要我拿白花油帮你搽一下?”她主动提议道。 “好。”他点头。 她从包包里的小化妆包内取出一小瓶白花油,搽了点在指腹上,靠近他的脸,揉按着他头颅两侧的太阳穴。 他的鼻端充盈她淡雅的香气,邃亮的眼眸忍不住顺着秀气挺直的鼻梁,落在她樱红的小嘴上,然后他握住她的皓腕,制止她体贴的举止。 佳俪被他灼热的目光给困住了,感觉到他的脸慢慢地欺近她,她宛若被迷惑住,驯顺地闭上眼睛,心情既是紧张又有那么一点兴奋。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炽热的唇贴覆在她柔嫩的唇瓣上,然后带着一丝试探意味地含住她的唇。 她的甜美气息在他的唇齿间漾开来,令他忍不住渴求更多,熟练地探出舌,滑入她的唇内,与她亲密纠缠着。 他的唇来来回回刷过她的唇瓣,诱哄她开启,当他们舌尖相触的瞬间,彷佛有一股甜蜜的电流在她的身体流窜着,既温暖又兴奋,刺激着她的感官,教她的身体软了下,脑子一片空白。 他愈吻愈深,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脑海闪过各种甜蜜又邪恶的想法,恨不得用自己的唇激qing地探索她身体的每一处。 他胸腔紧绷,身体宛如着了火,一股热情欲望在体内奔窜着,教他亢奋不已。 谭予海没想到才一个吻而已,就将他从乖驯的小绵羊,变成邪恶的大野狼,忍不住想将她生吞入腹。 他感觉到自己的理性与兽性在脑海里拔河着,身体彷佛分裂成两半,上半身置身在天堂,沉溺在她甜蜜的亲吻里;腰部以下却置身在地狱里,忍受着欲望之火的煎熬。 趁着理智失控前,他推开她,与她拉开一个沙发的距离,并且拿起抱枕按压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深怕被她瞧见自己满脑子的邪恶思想。 唉,难怪人家会说男人是进化不完整的半兽人,她好心来探病,但他却恩将仇报,一心想“吃”了她。 佳俪对于他突然推开她的举动,感到有几分困惑。 她抚着被吻肿的唇,思忖着,难道他不喜欢她的吻? 他觉得两人之间的感觉不对? “你……怎么了?”她欲言又止。 “没事。”他自责地垂下脸,没勇气看她。 “身体不舒服吗?”她试探地问,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不要碰我!”他飞快地弹开,下意识喊道。 话刚出口,谭予海就后悔了,他的反应好像太激烈了一点。 “我……知道了。”她眼底掠过一丝受伤,表情有点难堪。 也许他没有那么喜欢她。 也许她的吻让他感觉不对…… “小佳,我不是那个意思。”谭予海抬头迎上她的脸,心急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那个……我不是讨厌你……我……” “没关系,我懂,才一个吻而已。”她故作洒脱地说:“反正谈恋爱本来就讲究感觉,也许之前你说喜欢我,只是一种错觉……我懂……” “我不是讨厌你,也不是故意推开你,其实我是在……保护你。”谭予海怕她误会,只好硬着头皮说。 “保护我?”她一脸困惑。 “因为我的‘兄弟’想攻击你。”他俊脸胀红。 “攻击我?”她愈听愈迷惑,环视室内一圈,接着说道:“屋子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吗?还有其他人在?” “是……它。”谭予海站起身,拿开挡在小腹间的抱枕。 佳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瞧见他硬挺的亢奋隔着衣裤巨大的突起,一副“带枪出征”的模样。 “谭予海,你真是够了!”她娇睨了他一眼,又气又羞。 “呃……”他红着脸,又把抱枕抵在下腹间。 “还说对我有十七岁的纯情,根本是十七岁的色情才对!”她柔斥道。 “……对不起。” “我要回去了。”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 “不再多坐一会儿吗?”他挽留她。 “留下来接受你的‘攻击’吗?”她羞红脸嗔道。 他哑口无言,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他的“兄弟”巴不得现在就能出征。 佳俪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后,羞窘交集地逃离他的屋子。 第五章 一个甜蜜的吻,确定了谭予海与佳俪的恋爱关系。 对佳俪来说,虽然谭予海俊帅有型的外表看起来颇有爱情玩咖的潜力,给人一种很花心的感觉。 但是,从初相识到暧昧期,他为爱痴傻的冲劲与执着,让佳俪彷佛回到了青涩、初识爱情美好的十七岁。 在他的身上,她重新体会到爱情的美好与纯粹;在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倒映着她的脸庞,彷佛她是他的唯一。 她喜欢他对爱的笃定与坦白;喜欢他说完冷笑话后,发窘傻笑的表情;喜欢他身上淡淡的ck香水味,混着一种阳刚的性感;喜欢他尴尬时,习惯搔着太阳穴的小动作;喜欢他朗笑时,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喜欢他眼底对她迷恋的神情;喜欢他温暖厚实的大掌,包覆着她手心的感觉…… 虽然两人认识到现在才两个月的时间,但谭予海的出现唤醒了她心底对爱的渴望,他还有许多不同面向等待她去挖掘。 也许最终真实的他和自己想像中的理想情人会有落差,但她愿意与他一起互相包容、磨合,寻找属于他们的恋爱模式。 某个星期五,佳俪上完日班,和轮值小夜班的同事做完交班的工作后,慢步到医院路口附近的便利商店等待谭予海。 若是谭予海没空接送她的话,她会自行骑机车上下班,但前几天她的“小白”闹脾气,怎么都发不动,他主动提议帮她牵去修理。 佳俪站在路口,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寻找着谭予海的身影。方才离开医院时,他传简讯通知她已经在便利商店附近,怎么还没有见到人呢? 她索性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给他。 “你人在哪里?我在便利商店前怎么没看到你呢?”她持着手机说。 ‘你右手边,两点钟方向。’ 佳俪照着他的指示,果然在便利商店前瞧见自己的白色摩托车,只是坐在机车座上的是个戴着安全帽、穿着高中制服的……男人。 那高大挺拔的身形散发出一股阳刚的男性气息,身上的浅蓝色短袖衬衫被绷得硬挺,勉强只能扣上三、四颗钮扣,隐约露出胸前令人目眩神驰的“事业线”,让她很难将他称为大男生。 “谭予海,你这是在干么?”她轻拍他头上印有无尾熊卡通图案的安全帽,没好气地问道。 “怎么样,像不像高中生?”谭予海摘下头上的安全帽,指着胸前的学号。“这件是我高中的制服,我回家找了很久才找到。” “你没事穿高中制服出来干么?”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肩头,目光恰巧落在他胸前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上,赶紧怯怯地移开眼。 “证明我真的有十七岁的纯情,所以我决定穿上高中制服,陪你做十件高中小情侣会做的事。”他牵起她的小手,用一种装可爱的撒娇口吻说着。 自从上回的“攻击”事件发生后,她对恋人间的亲昵举止避之唯恐不及,深怕两人再亲密一些就会“擦枪走火”。 倒不是她排斥婚前性行为,只是两人交往的时间还不够长,对彼此的认识也不算深,她对他的爱多少还是带有保留。 并不是她不喜欢他,而是要将自己全然地交给对方,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需要更多的……信任。 在她的观念里,性不纯粹只是激qing的渴望、肉体的欢愉,还包括着信任与承诺。 “男人不管是十七岁还是七十岁,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差有没有行动的‘能力’而已。”她忍不住柔声训道。 那天,她真的被他冲动的热情给骇着了,有些气恼,但还有些羞窘的愉悦,这是否意味自己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不需要任何挑逗,只消一个吻就能惹动他的欲望? “不对,男人的下半身根本不会思考,只有‘行动’的能力。”谭予海纠正她的理论,坦白地说出身为男人的看法。 男人啊,一直以身体上多出来的雄壮“尾巴”而感到骄傲。 “你还真坦白。”她踮起脚尖,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 “没办法,坦白就是我众多的优点之一。”他厚着脸皮说,然后拍拍机车座垫,说道:“上车吧,我们一起去逛夜市。” “不要。”她撇开俏脸,拽着包包,迳自往巷子内走去。 “为什么不要?”谭予海推着机车,快步地跟上。“我已经帮你把“小白”修好了,换了排气管和电池,车子的性能改善很多。” “太丢脸了。”她停下脚步,抬眸瞪着他。“你都几岁了,还假扮成高中生。” 他可以厚着脸皮穿上高中制服,但不代表她也有勇气跟他并肩同行。 “就当我留级很多年不行吗?”他又露出像小狗般无辜又无奈的眼神,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浪漫的惊喜,但看她的表情,自己好像搞砸了。 “你戴上安全帽后,人家只会以为你是‘发育过剩’的高中生,会以为我诱拐未成年少男。”她柔训道。 虽然他的身材和长相,离未成年少男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我们小佳长得那么纯真可爱,怎么可能会有犯罪嫌疑?明明是我看起来比较邪恶,一看就是会诱惑小护士……”他执起她的手,凑在脸上,装可爱地说。 “你真的很厚脸皮欸!”她娇嗔道,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喜欢撒娇,但心底却感觉好甜蜜。 “没办法,我‘四维’少一维。”他继续和她拌嘴。 “四维?”她困惑地皱起眉。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他眼皮低垂,用着可怜兮兮的口吻说:“因为我的国文老师常常请假,所以我只学到礼义廉,不知道耻怎么写。” “你……”她终于被他逗笑开来。 “小佳姐姐,请你好好‘调教’我一番吧!”他继续装可爱,逗着她。 “谭予海,够了喔!”她完全拿他没辙,深怕两人再斗嘴下去,会招惹来行人异样的目光,尤其这里离她上班的医院那么近,不知情的人搞不好真会以为她和高中生在路边打情骂俏呢! “安全帽给我。”佳俪说道。 谭予海拿起另一顶印有无尾熊卡通图案的白色安全帽,体贴地替她戴上、扣上扣环。 为了弄到这两顶情侣安全帽,谭予海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他找了数十家机车用品店,一直没看到喜欢的无尾熊图案,最后只好央求公司的美术设计替他绘制了一张无尾熊抱着尤加利树的卡通图案,印制在白色的安全帽上。 当下收到这款安全帽时,她完全感受得到谭予海的用心与讨好。 因为他不只将安全帽印上无尾熊图案,甚至把这款图案制成贴纸,又到无印良品买了好多文具与小日用品,全都贴上无尾熊贴纸。 这款无尾熊图,成了两人爱的图腾,充斥在两人生活的细节上,成为他们相爱最甜蜜的证据。 “车钥匙给我!”佳俪摊开手心,向他索讨钥匙。 “你要载我?”他明知故问,装作一脸惊讶。 “我穿裙子欸,又不能侧坐,当然是我载你喽!”她坐在机车座上,娴熟地发动引擎,还不忘转头叮咛道:“给我好好坐好,不准乱来!” “遵命!”谭予海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乖乖地跨上机车后座,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她娇小的身体。 “你的表情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她透过照后镜,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不单纯。 “有吗?”他装傻,然后将下巴贴靠在她的肩膀上问道:“我们要去哪里?这么早,夜市好像还没开。” “你想去哪里?”她透过照后镜看着他。 “去河滨公园看夕阳好不好?”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骑机车去河滨公园恰巧可以看见落日余晖的美景。 “好啊!”她轻快地应允。 两人共骑一辆小机车,甜蜜地偎抱在一起,怎么看都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 西斜的夕阳,将天空中飘荡的云渲染上橘红色泽,沁凉的晚风迎面拂来。远离了市区壅塞的车潮和喧嚣,在河滨公园内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有三三两两的单车骑士环着河堤边缘骑过。 “谭予海,你给我坐后面一点——”佳俪娇叱着,隔着照后镜轻瞪着谭予海。 出了市区,来到河滨公园之后,仗着河畔的道路没有车潮,佳俪开始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愈来愈不规矩。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密密实实地贴抵在她的背脊上,然后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简直是把自己当作一只“无尾熊”,只差没有用双腿环住她! “我已经坐很后面了,谁叫机车座垫就是这么小。”他装起无辜,双腿更是不安分地抵触在她的身上。 没办法,自从上回在公寓里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她防他跟防敌人似的,只给牵手,不给亲亲,连抱抱都不肯。 平常开车接送她上下班时,中间隔着排档杆,一点甜头都尝不到,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你真的很幼稚欵!”她轻训道,将机车停下来。 “没办法,我现在心智年龄只有十七岁,所以不是很成熟。”他从身后牢牢地抱住她,甚至邪恶地用大腿夹住她的臀部两侧。 “你给我下车。”她关掉引擎,脱下安全帽,用力地挣开他的环抱。 他也跟着脱下安全帽,趁着她开置物箱取出包包时,拔腿跑向一旁的草地。 她把车钥匙丢进包包里,跟在他的身后追着跑,一边气呼呼地喊道:“谭予海,大色狼、幼稚鬼……” 他转过身,面向她,放慢脚步,故意让她追赶上。 “大色狼,偷吃我的豆腐,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拿起包包捶打他的肩头,又很不优雅地伸出腿轻踹他。 两人在草地上追赶打闹着,跑累了,就一起坐在地上。 她喘息着,柔瞪了他一眼后说道:“等一下别想坐我的机车回去!” “你生气喽?”他凑近她的身边,故意用手肘顶了顶她。 “走开啦!”她别开俏脸,不想看他。 谭予海运用身材的优势欺近她,将她压覆在草地上,囚困在自己的双臂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啊——”她惊呼一声,没想到他会按倒她,旋即娇斥道:“你干么?”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他的身体反而压了下来,两人的身体亲密地贴触着,如此暧昧的距离,教她整个人不禁紧张了起来。 迎上他炙热的眼眸,她的心跳变得好快,连耳朵也红了。 “我们来玩个小游戏。”他用手肘撑着身体,俯看着她害羞脸红的模样。 “你……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做什么坏事吧?”她双手护在胸前,一脸防备的神情,深怕他真的“兽性大发”。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里是河滨公园欵!”他朗笑道,就算自己真的很想“推倒”她,也不至于这么狂野的选在公园的草地上。 “我又没说是什么样的坏事!”她娇嗔道,推抵着他的胸膛说:“起来啦,不要压住我。” “答应跟我玩游戏,我才要起来。” “什么游戏?”她疑惑地问道。 “机智问答。”他深邃炯亮的眼眸瞅看着她,嘴角勾着性感的微笑说:“由我出题,如果你答对了,我马上起来,任由你处罚。” “如果我答错了呢?”她问道。 “就要给我一个吻。” “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占我便宜,问一些很困难的题目!”她娇嗔道。 “我想小学生应该都会回答吧!”他轻笑,不待她的抗议旋即说道:“第一题,尤加利树又称做什么?” “尤加利树……”她喃喃地说,思忖了一会儿,脑子还是一片空白,然后耍赖地抗议道:“这题不算,谁会知道尤加利树又叫做什么!” “我就知道,尤加利树又叫做桉树。”他得意地挑了挑眉,为了这个甜蜜的计谋,他可是策划了好久,不断地找适合的机会诱她上鈎。 他俯下身,含住她微启的芳唇,连同她娇嗔的抗议也一并吻走。 两人的唇瓣贴触在一起时,吻她的甜美悸动再度在他的唇齿间荡漾开来,他带着温存的热情探入她的唇舌,吞噬她所有的呼息。 半晌后,他依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吻,瞅看着她绯红的脸庞。 她恍惚地眨眨眼,心跳得飞快,脑子几乎糊成一片,无法思考。 “第二题,木栅动物园里的无尾熊叫什么名字?”他的额头轻抵在她的额头上,几乎是贴触在她的唇上低语。 “团团和圆圆!”她不假思索地说。 “那是熊猫的名字。”他摇头,纠正她。 他轻缓地吻上她的唇,舌尖挑逗地钻入她的唇齿间,徐徐地诱惑着她,热情而顽皮地在她的嘴里嬉戏着。 在他热情的引诱之下,她生涩地模仿他的举止,然后他们的舌头交缠追逐,贪婪地吸吮彼此的气息。 热情犹如振翅的蝴蝶在她体内火热地飞舞着,令她全身感觉晕眩,忍不住伸出手环住他的颈项,完全耽溺在这波甜蜜的拥吻中。 夕阳下,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停憩在树上啾啾地叫着,彷佛在为草地上嬉戏的爱侣演奏一场甜蜜的协奏曲…… 佳俪、徐维琤和叶敬媛合租的公寓里,三房两厅,格局简单,米色漆墙,榉木地板,配上蓝色布面沙发,靠近阳台的地方还养了一缸金鱼,紊乱中呈现出一种家的温馨气息。 由于平常三人的工作都十分忙碌,几乎以外食为主,所以厨房形同虚设,顶多偶尔会飘出煮泡面的味道而已,但今晚空气中却散逸着一股烹调食物的香气。 徐维琤和叶敬媛坐在沙发上,频频望向厨房中在流理台前忙碌的高大身影,眼底流露出激赏与欣羡的目光。 厨房里,谭予海系上围裙,熟练地将些许橄榄油倒进煎锅中,接着又将牛排放入,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顿时香气四溢,等到牛排煎至七分熟后,又淋上红酒和特制的酱汁,盛盘后,开始着手准备配菜。 “难怪人家会说,下厨的男人最有魅力。”叶敬媛发出一声叹息。 “那你可以把会做菜加入择偶标准里。”徐维琤好心地提醒她。 “小佳的运气真好,居然能捡到谭予海这种优质好货……”叶敬媛的语气流露出浓浓的羡慕。 自从佳俪和谭予海正式交往后,凡是公寓里的马桶坏掉、水管不通、电灯不亮、电脑中毒……等各种琐碎小事,只要一通电话,他立即帮她们修缮到好,具备水电工与工程师的双重优点。 “你们在说我什么?”佳俪刚洗完澡,换上宽松的大t恤和短裤,拿着毛巾拭着发尾的水渍。 “说你运气这么好,居然挑到了极品男。”叶敬媛说。 佳俪笑得有点腼腆,跟着坐在沙发上,瞟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谭予海,欣赏起他下厨的背影,心底对他的迷恋愈来愈深。 她觉得谭予海最可贵的是不只对她一个人好,连对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好,不是那种敷衍的应酬,而是发自内心真诚的讨好。 “阿海还有其他单身未婚的兄弟吗?如果有的话,麻烦介绍给敬媛。”徐维琤开玩笑地说。 “他好像有一个哥哥,是不是单身我不晓得……哈啊~~”话说到一半,她伸手遮住一个不雅的哈欠。 这星期她的班表排得乱七八糟,既有小夜班也有大夜班,还得参加护理学术研讨会,忙到几乎没啥时间睡觉,要不是谭予海提议要做菜请她们吃,她早就窝回去床上补眠了。 几分钟后,谭予海将牛排盛盘,一一摆放在餐桌上后,又开了一瓶法国红酒,朝着客厅喊道:“可以吃饭了!” 三个女生拉开椅子入座,望着眼前的丰盛大餐,啧啧称奇,很难想像谭予海居然有媲美主厨般的手艺。 “这红酒牛排闻起来好香喔,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佳俪主动赞美道。 “凯萨沙拉看起来也不错。”徐维琤说着。 “连南瓜浓汤都做得出来,不错嘛!”叶敬媛舀起一口汤,送入口中。 “谢谢各位美女们的赞美。”他脱下身上的围裙,坐在靠近佳俪的位子,帮忙大家倒红酒。 佳俪捂住小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很累吗?”谭予海瞅看着她秀气的小脸上有着两团疲累的暗影,一副就是睡眠不足的模样。 “没有啊。”佳俪摇摇头,不忍破坏大家用餐的兴致,试着找话题炒热气氛,驱走身上的瞌睡虫。“维琤问说,你哥有没有女朋友?” “他还是单身,怎么,你们有兴趣吗?”谭予海俐落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介绍给敬媛。”徐维琤叉了块牛排送入嘴里。 “要会做菜、做家事、修电脑、通马桶,我才要。”叶敬媛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不能对我的职业有任何意见。” “敬媛,基本上你需要的应该是个男仆而不是男人。”徐维琤犀利地说。 在两人斗嘴的时候,佳俪早已不敌身上的瞌睡虫,频频打起盹。 谭予海见状,伸出食指撑住她的额头,避免让她的小脸跌进盘子里。 “小佳……”谭予海轻唤道。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睁开沉重的眼皮。 “累了的话,我抱你去睡吧。”谭予海索性站起身,将佳俪拦腰抱起,走往她的卧室。 如此贴心的举止,又让两个单身的女人羡慕不已。 谭予海推开虚掩的房门,将她平放在双人床上,细心地替她盖妥棉被。 凝看着她柔和的睡颜,一股甜暖的感觉沁入他的心中。 谭予海承认自己向来不是一个多有耐心的男人,性格上也有许多缺点,但遇上佳俪之后,她激发出了他所有的优点,让他渴望变成更好、更值得她爱的男人。 为了她,他戒掉了流连夜店的习惯,就算被柯大宇抱怨见色忘友也不为所动。 他爱过许多女人,但都没有一个人像佳俪这样教他心动又情动;品尝过各种醇厚的威士忌,也没有她的吻来得醉人。 这回爱神丘比特的箭,结结实实地射中了他的心窝,让他坠入爱河里了…… 第六章 “哈啾——” 佳俪坐在副驾驶座上,冷不防又打了个喷嚏。 谭予海坐在驾驶座上,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倾身从后座拿了一盒面纸,放置在佳俪腿上。 “还好吗?”谭予海转过头,墨黑的眼底盈满担忧。 “只是有点小感冒。”她抽出一张面纸,擤了擤鼻涕,然后说道:“我刚下班前已经到家医科让医师看过诊,吃点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确定?”谭予海半信半疑。 “嗯。”她偏过头望着他,勉强打起精神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两人的爱情从初夏开始萌芽,随着交往的时间愈久,感情愈加浓烈,也渐渐地找出属于他们的恋爱节奏。 她从未怀抱着在他身上寻找完美爱情的想望,但谭予海给她的比自己心底渴望的还要多,尤其护理人员的上班时间又不像他那样朝九晚五,但他却很努力地配合她的班表。 平常上日班时,他们就跟一般情侣一样,下班后腻在一块儿吃吃喝喝、看看电影、逛街;轮到上小夜班时,担心她凌晨独自下班会有危险,不管多累多忙,他总会匀出时间来接送她回家。 一个男人爱不爱自己,从他的眼神和举止就能看得出来,那是骗不了人的。 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珍爱着的,不必打着旗帜自诩为都会城市中万事皆能、独立又坚强的女王。 她的男人早已经把她当作女王般宠溺、疼爱。 他一直希望能在夏天结束前到海边冲浪、晒晒太阳,因为自从两人交往后,他为了配合她的休假时间,两人几乎困在台北,哪儿都没去。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排出假期,决定开车到垦丁来个三天两夜之旅,哪知道在出发前她竟然感冒了,为了不破坏他的兴致,说什么她都得打起精神来。 透过后视镜,谭予海担忧的目光落在她疲惫的小脸上,见到她一直打着喷嚏,终于按捺不住地将车子停在路边,伸手探向她的额际。 “你干么?”她微愣了一下。 他一手贴抚着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发现她的体温明显比较高。 “你的额头有点烫,好像在发烧。”他担心地说。 “就一点小感冒而已,没啥关系,也许我现在休息一会儿,等我们开车到垦丁时,感冒就已经好了。”她安慰他。 “算了,我先载你回我那儿休息,垦丁我们下回再去好了。”谭予海没有一丝犹豫,立即作出决定。 “只是小感冒而已,又不要紧,干么下回再去呢?而且我们好不容易才排出假期……”虽然身体真的很疲累、很不舒服,但她不想让他失望。 两人对于这次的出游都十分兴奋,毕竟这是他们交往后第一次的旅行,谭予海还事先上网查了好多资料,预约民宿,又替她买了一个冲浪板,想教她冲浪。 “去垦丁以后多的是机会,你的身体比较要紧。”他难得展现出霸道的一面,坚持自己的决定。 “但是……”她实在不想让他失望。 “就这么决定了。”他不容她拒绝。 他开车返回自己的住处前,先绕到附近的药局,采买了好多保健药品,包括综合维他命、维他命c锭、b群、体温计、退烧药、蜂胶……等等。 停好车后,他体贴地替她打开车门,拎着两人的行李一起搭电梯上楼。进屋后,他把行李放在地板上,将她安置在沙发上。 “你太夸张了,居然买了那么多保健药品,我只不过是小感冒而已。”她柔柔地抱怨道。 方才两人在药局时,他跟药剂师小聊了一下后,居然一口气买了许多保健药品,不管她怎么抗议他都不听。 “你就是体力太差才会生病。”他倒了杯水给她,接着又打开体温计,研究使用的方法。 “才不是。”她噘着红唇反驳道:“医院里多是患者,细菌病毒那么多,难免会被传染到小感冒嘛。” “既然你知道在医院上班细菌病毒很多,不如把工作辞掉,让我养你啊!”谭予海凝视着她,认真地说。 每回接送她上下班,看到她拖着疲累的步伐走出医院,好几次两人前几分钟还在车上说说笑笑,下一秒她已经直接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说不心疼是骗人的。 “我又不是米虫,才不需要你养哩!”她娇嗔道,但心底却因为他甜蜜的情话而感到愉悦。 “我也对养一只米虫没啥兴趣,我只会养老婆而已。”他意有所指。 “谁是你老婆啊——”她柔柔地睨了他一眼,张口欲辩,他旋即将体温计塞入她的嘴里。 “含住。”他命令道。 她乖驯地闭上嘴巴,轻含住体温计。 身为一个护理人员,平常都是她在照顾病患,都是别人依赖她、需要她,现在换成自己被照顾,感觉好温暖,尤其看到他担忧紧张的模样,竟觉得有那么一点甜蜜。 几分钟后,谭予海取出体温计,瞟了一下,低嚷道:“三十八度半!都发烧了,还说只是小感冒。” “但我只是觉得头有点晕、身体热热的,还有点咳嗽而已……”她抢过体温计,瞟看了一下上头的数字。 “要先吃一包退烧药才行。”他拆开方才在药局买来的退烧药,递给她。 “我是护士,我比你会照顾病人。”她抗议道。 “但现在你是病人。”他重申道,起身走到厨房,替她倒了杯温开水,旋即又问道:“要不要我先帮你煮碗粥吃,再吃退烧药?” “不用了。”她摇摇头,打开退烧药,配着温开水服下。 “这几天你就先住在这里,让我照顾你。”他主动拎起放在地板上的行李,转头对她说道:“要不要先睡一下?” “嗯。”她点点头,跟着他走进房间,从行李袋里取出一套休闲服,走到浴室换上。 回到房间后,他已经主动替她摊开被子,调整好空调。 “先睡一会儿,我留在这里陪你。”他体贴地说。 她钻进被窝里,卧躺在床上,露出无辜又歉然的表情说:“对不起,我害你的假期泡汤了。” “知道就好。”谭予海抚开她额际的刘海,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所以现在你欠我一趟垦丁之旅,利息就再加一次日月潭之旅。”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瘪起嘴,撒娇道。 “先睡一下,不要说话。”他俯身,亲昵地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缓缓地滑入梦乡。 将床头的灯调暗后,谭予海望着她甜美的睡颜,轻抚着她散逸在枕头上的乌黑头发,软软柔柔的发丝搔刺着他的手心,撩拨起他体内兴奋的感受。 随着夏天的结束,天气不再燠热难耐,但他对她的渴望却犹如一把热火在燃烧,每次贴近她,身体都亢奋不已。 但佳俪跟他以往在夜店结识的女人不同,她既善良又美好,对感情的态度也格外慎重,没有足够的爱时,她不会让他逾越那条线。 因为爱她,他甘愿遵守她的爱情规则,承受着欲望的煎熬。 原来爱不只心苦,身体也很辛苦啊…… *** 几个小时后,佳俪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瞧见谭予海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小小的方桌上摆放了一台笔记型电脑,偶尔移动一下滑鼠,浏览着萤幕上的资料。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她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原来一觉醒来,不用一个人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而是有人陪着的感觉竟这么好。 在遇到谭予海之前,她以为自己会这样单身的生活下去,日子过得简单,偶尔寂寞会来探访,但不必害怕会受到伤害,不必担心有人会让她流泪,不必为谁的背叛而心碎,不必为那些永远不会履行的承诺而落寞…… 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有失望。 仔细回想起来,她单身的生活,犹如挂在烈日下的一条咸鱼,没有为爱作梦的勇气,也就感受不到泅游在海里的快活;风吹日晒,没人怜惜:生活苦痛,自己一个人扛、一个人受。 但遇到谭予海之后,她变了,渐渐地习惯起有人陪伴的感觉;以前不觉得苦的事,现在都感觉好难挨。 他的关心制约了她,要是一天没收到他的简讯便觉得不对劲。 他的爱宠坏了她,要是他出差没法来接送她上下班,她就会开始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可怜。 “咳——”她感觉喉咙一阵搔痒,忍不住轻咳一声,惊动了谭予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起身坐在床沿,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说道:“比较没那么烫了,应该退烧了。” “几点了?”她问道。 他瞟了一下床头的闹钟。“十一点多。” “你不睡吗?”她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慵懒的性感,宛若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咪。 “等一会儿。”在她休息的时候,他只好拿出笔电,写写程式,打发时间。 她往后挪了一下,躺进双人床的另一侧。 就着晕黄的灯光,谭予海凝视着她纯真的娇颜,犹豫了一下后,摇头说道:“你还是睡我的房间,我等会儿去睡客房。” “为什么?”她沉下娇颜,不悦地低嚷。“怕我传染感冒给你吗?” “当然不是。”他连忙否认。 “那是为什么?”她起身,坐在床上,困惑地眨眨眼。 “如果我躺在你的身边,就不只是‘睡觉’而已。”他炽热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 “如果你不怕感冒的话……”她垂下脸,怯怯地说。 他对她的爱,早已让她有足够的信心交出全部的自己。 “如果我的‘兄弟’说它也不怕感冒,也很想认识你……”他火辣地暗示道。 自从发生上回的“攻击”事件后,“兄弟”一词已成为他男性特征的代名词。 “难道你不能替它换个绰号吗?”她又羞又气。 “兄弟一词不好吗?”他觉得挺好的啊! “当然不好!”她娇睨了他一眼,柔斥道:“你有一个兄弟叫谭予澈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要约他做什么坏事……” “放心,这种坏事,我只会跟你一起做。”他性感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反正就是不准你用那个名词称呼它。”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的脸红了起来。 “那要叫它什么?”他坏坏地笑道,拉起她的手,凑向唇边,轻吻着她的手心。 “我怎么知道,它又不是我的亲戚,我跟它又不熟。”面对他的调情,她的耳朵一阵烧烫,很不争气地红了。 “没关系,我有一整晚的时间,介绍你和它认识……”他低低地笑着。 “你真的很坏欵!”她轻嗔道,抡起拳头,撒娇似地轻捶他的肩头以示抗议。 “明明我什么坏事都还没有做,你就这样指控我,那我等会儿不坏一点,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吗?”他欺近她,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囚困在两臂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就爱欺负我。”她柔柔地说。 “放心,我只会爱你,不会欺负你……”他在她耳边说了无数句黏蜜的情话,然后咬噬着她小巧可爱的耳垂。 他炙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朵上,令她一阵晕眩。 俯下身,他吻住她微启的芳唇,激切地与她的唇齿纠缠着,吞噬她芳甜的呼息。 他反覆地在她的唇上厮磨,像在品尝一颗诱人的蜜糖,火热的舌滑入她的唇齿间,尽情地与她嬉戏,亲昵地爱抚,贪婪地汲取她的味道。 他离开她的唇,手指轻轻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丝,深邃的眼眸凝睇她清雅秀气的五官,然后开始说着甜蜜的情话。 “我喜欢你的眉毛,弯弯的,很可爱。”他轻吻她细致的眉毛。 她轻闭着眼睫,感觉他的唇像羽毛般轻拂而过,让她的身体瘫软了下来,脑子昏沉沉的,彷佛又发着高烧。 “喜欢你的眼睛,又圆又亮……”他低声地说,又将唇移到她的鼻尖。“喜欢你秀气的鼻梁,喜欢你像草莓般红润的嘴唇……” 无数个细碎的轻吻犹如雨滴般,点点滴滴落在她的脸上,紧接着他一路啄吻、吮嚿着她线条优美的颈项,探索着她每一处敏感地带。 “阿海……”她闭上眼睛,忍不住低吟着他的名字。 “小佳,你是我的天使……我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你就只有这种想法……”他轻吻着她的额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次意外的插曲,竟能让他找到人生的真爱,更不敢相信,此刻他心中的天使正枕躺在他的身下,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他俐落地解开她胸前的钮扣,紧接着是内衣,慢条斯理地含吮住她胸前那抹殷红的蓓蕾,舌尖顽皮地厮磨、舔啮着,随着他温柔又狂野的举措,在她身体掀起一股全然陌生的快gan。 “你好美……”他眼底盈满浓烈的爱恋,宛若在膜拜心中的女神似的,亲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她轻轻地合着眼睫,感受他一波又一波的挑情动作,感觉到他的吻沿着她挺立的蓓蕾滑向她敏感的腰侧、凹陷的小巧肚脐上,最后来到她平坦的小腹间…… 他温热的大手顺着她白皙的大腿往上移,没入她的腿间,挑开蕾丝底裤,覆住她全身最私密的地方。 “啊!”她轻呼一口气,几乎承受不住他热情的撩拨。 随着他逐渐热情又大胆的举止,彷佛有一股电流透过他的唇齿在她的身上流窜,令她全身发热,宛若有一群蝴蝶在她的腹间飞舞。 “让我爱你……”他低沉的嗓音因为对情欲的渴求而显得沙哑。 他火热的手指摩擦揉弄着她脆弱敏感的地方,在她体内掀起一波一波甜蜜的漩涡,彷佛有一股电力透过他的指尖,流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阿海……”她轻喘着,双手攀向他的肩头,感觉到一股兴奋的快gan在体内进发开来。 她的身体晕眩发热,水亮的瞳眸氤氲迷蒙,情欲上的刺激,让她白皙的身体晕染上一层诱人的绯红。 他起身,扯掉身上多余的衣裤,晕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结实平滑的胸膛上,勾勒出他充满阳刚的肌肉线条。 “它……太大了……”她怯怯地扬眸,望向他昂藏的分身,忍不住惊呼道。 她知道谭予海平常有健身的习惯,胸肌练得十分傲人,但没有想到连……那里的尺寸都那么惊人。 “谢谢你的赞美。”他低低地笑着。 “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她拉起被毯,遮住自己光裸的身躯,没有把握自己的身体能容纳得了他的存在。 她的额际沁出几滴冷汗,开始后悔邀他共枕的愚蠢念头。 “为什么?”他的表情有点受伤,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技巧不够好?但明明从她的反应看来,应该有达到“宾主尽欢”啊! “就是算了。”她移开眼,盯着被单。 “你不爱我了吗?”他凑近她的身边。 “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尺寸大小的问题啊! “给我一个解释。”他霸道地命令道。 “那个……小庙好像容纳不了大菩萨。”她顿了顿,为难地说道。 “小佳,你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赞美,但我的‘兄弟’应该很不喜欢你把它称为‘大菩萨’。”他的表情有几分哀怨。 虽然“大”这个形容词,他个人很爱;但在床第间谈到菩萨两个字,感觉很杀风景,气氛都没了。 “我不是说它是大菩萨……我的意思是……你的‘王子’太大、太强壮了……我无福消受……还是算了。”她硬着头皮解释道。 “但我的‘王子’说它现在要出征……”他欺身靠近她,给了她一个甜腻到极处的深吻,吻得她心旌摇曳。 他热情的吻唤醒她沉睡已久的欲望,灼热的唇离开她的嘴,顺着她白皙性感的侧颈往下吻,挑逗的唇舌含住她甜蜜的蓓蕾,贪婪地吞噬她的美好。 “小佳,你知道童话故事最后的结局吗?”他炽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朵上,令她头晕目眩。 “王子和公主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被吻得迷迷糊糊,但依稀还记得这个令每个小女生向往的幸福答案。 “现在我的‘王子’想要跟你的‘公主’过幸福快乐的日子……”他热情地暗一下着。 他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脚,将灼烫的硬挺贴触在润泽的柔软地带,挺身,深深地埋入她的体内。 “啊——”她惊呼一声,感觉他的欲望密密实实地充盈她的体内。 “放轻松……”他爱怜地轻吻着她的耳垂,柔柔地哄道。 她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双手攀住他的颈项,抚摸着他的黑发,放软全身,纵容自己去感受他的热情。 随着他每一次的律动,在她体内掀起一波炽热又甜蜜的漩涡,如蜜又如火的感觉席卷了她的感官,令她完全陷入情欲的迷雾里。 两人亲密的结合,任由欲望的烈火在彼此的身上窜烧着,他热情地在她体内律动,带着她通往愉悦又迷人的境地…… 第七章 时序进入秋天,路上两侧的行道树依然绿意盎然,但空气中已有微微的凉意。 一早,谭予海如同往常一般开车送佳俪上班,两人在车厢内甜蜜地亲吻道别后,她踩着愉悦的步伐走进医院内。 她将包包放进置物柜后,取出化妆包,搽了点唇蜜在嘴唇上,让脸上的气色看起来更加明亮,却发现镜子里映出一张有着红润色泽的脸庞。 那是一张被爱情滋养着的脸,不需要搽上腮红,她的脸颊便泛着自然迷人的红晕,眼底闪烁着笑意,嘴角总是保持着上扬的角度。 她从来没有想过,爱上一个人会这么快乐。 是因为遇上对的人吗? 该不会过去的寂寞孤单,为的就是等待谭予海的出现吧? 她一直以为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相处在一起,一定会经过磨合期,但她和谭予海却没有这样的阶段。 两人进入热恋期后,巴不得分分秒秒都在一起,因此进入半同居的状态,一个星期有三、四天住在他家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有轮值到大夜班时,她才会回到三人合租的小公寓。 整理完仪容后,她走到护理站,和同事们一起进行早会报告。 “各位同事们早安,所有的同仁都到齐了吗?”护理长拿着班表,核对著名单,确定大伙儿都到齐之后,开始分派今天的工作内容。 “婷婷,你负责301到303的病房,记住有两个病人要送开刀房,要留意病人的身体和点滴的状况,还要跟开刀房确定时间。”护理长说。 “好。”婷婷点点头。 “小佳,你负责305到310病房,其中有一位病患是从急诊室转进来的,昨晚家属有吩咐说要联络精神科医师进行会诊,你再联络一下。”护理长将手中的病历资料递给她。 “好。”她点点头。 开完早会后,她翻着病历资料,蓦地,一个熟悉的名字紧紧攫住她的目光—— 黎子倩! 有好久的一段时间,她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过这个名字。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抑或真的是发誓要和她当一辈子好朋友的那个黎子倩呢? 她低头瞟了配偶栏上,瞧见了那个曾经令自己心碎又心痛的名字——沈扬浩。 曾经,两人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她最信任的手帕交,一个是发誓要爱她一生的男人。 但,两个人却一起背叛了她,背着她偷欢,将幸福建筑在她的伤痕上。 “小佳姐,这点滴是你要的吗?我帮你放在换药车上。”另一名准备药品的同事轻喊道,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谢谢。”她怔愣了一下后,回过神来。 将药品备齐后,佳俪娴熟地推着换药车,逐一替病患发药、更换点滴,最后她来到走廊底的一间单人病房,轻叩门扉。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应允,她直接推着换药车进去,深吸口气,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说:“早安,我是今天负责该病房的护士——尤佳俪。” 她瞟向病床,瞧见一个面容苍白的女人枕躺在床上,右手腕上注射着点滴,左手的腕部则用绷带缠住。 根据急诊室护理人员给的讯息,昨晚黎子倩吞了些安眠药后割腕,幸好没有伤及动脉,经过缝合包扎后,已无大碍。 佳俪走到病床前,主动替黎子倩调整点滴的流量,瞧见她的手腕上留着数道深浅不一的疤痕,一看就是有自我伤害的倾向。 佳俪的心底浮现了许多疑问,黎子倩她不快乐吗? 不顾朋友间的道义与友谊,义无反顾地抢走她的爱情,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走进婚姻里,如今为什么要不断地割伤手腕呢? “早安。”佳俪又轻唤了一声。 躺睡在床上的黎子倩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是一片陌生的白色漆墙,鼻端散逸着的淡淡消毒水味道,以及腕间传来的痛楚,提醒着她人正在医院里。 在病床上醒来,对黎子倩来说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反而已经习惯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隐约感觉到眼前穿着浅粉色制服的护理人员有些面熟,记忆中那张秀气的脸庞上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嘴角总是甜甜的上扬。 而她最讨厌那样的笑容,灿烂甜美到教人感到刺目。 黎子倩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还没有睡饱,认错人了。 “早安,我是今天负责照顾你的护士……尤佳俪。”佳俪顿了一下,旋即漾出一抹笑容。 从事护理工作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送给病患一个笑容当作是礼物。 “你……”黎子倩怔了怔,没想到两人会再见面,而且是以这种难堪的方式再聚首。 当年,佳俪得知她口中那位神秘新郎是沈扬浩之后,声泪俱下地痛斥了两人一顿,然后决绝地退出他们的生活圈。 黎子倩静静地瞅着她,佳俪也沉默不说话,两人目光相触时,往事一幕一幕地被掀翻开来,彼此的眼底无声地交换了许多讯息。 “沈太太,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医师有发派止痛药。”佳俪率先恢复镇定,以一贯专业护士对待病患的口吻问道。 黎子倩对上她脸上的笑容,又瞥了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一眼,既狼狈又难堪,尤其她称呼自己那句“沈太太”更是刺耳。 “你是什么意思?”黎子倩的声音有些尖锐。 “我只是问你的身体状况而已,沈先生有交代要找精神科医师帮你会诊——”佳俪按照护理长的指示,如实地转述着。 “尤佳俪,你故意称呼我‘沈太太’是在讽刺我吗?”黎子倩打断她的话,情绪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只是以一般护理人员对病患该有的态度对待你,如果你不喜欢我称呼你为‘沈太太’,我可以改换别的称谓。”佳俪解释道。 虽然她不知道黎子倩和沈扬浩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从手腕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看来,黎子倩并不快乐。 一个幸福的女人,不会做出自我伤害的事,不会耽溺在那种令人恐惧的障碍里。 “现在看我这样,你很得意吗?很高兴吗?”黎子倩像只刺猬般,竖起一身的刺来保护脆弱的自尊。 “没有一个护理人员看见病患躺在床上会高兴的。”佳俪重申自己的立场,对她来说,黎子倩就只是一个病患而已。 四年多前得知两人背叛她之后,也许当时的她没办法原谅他们的所做所为,但她选择离开,就已经代表她要跟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彻底切割。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曾经最在乎的两个人一起背叛她、一起欺骗她?是他们两人太爱对方了吗? 如果真的相爱,如今又为何要伤害自己呢? 但她从黎子倩的身上学到了一件事——原来女人间不是所有的心情都能分享,尤其是情人间相处的细节和秘密。 “少装了!看我现在这么狼狈,你是不是很高兴,认为一切都是我的报应?假装来照顾我,其实是要嘲笑我的吧?”黎子倩尖锐地说。 对上佳俪自信从容的模样,黎子倩更显得难堪,尤其是自己手腕上一道一道丑陋的伤痕更是无处隐藏,于是心底更加的挫折与自我嫌恶。 “你想太多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受伤住院的事,是我今早到护理站开早会时,护理长指派我来照顾你的。如果我的存在会影响你的情绪,我可以请护理长指派另一位护士来照顾你。”佳俪解释道。 她感觉到黎子倩的情绪很不稳定,言谈间充满偏激的思想,那苍白的病容和愤怒的眼神,让她有点不忍心,不想在口头上争辩太多。 这不是她记忆里的黎子倩,印象中她总是自信、自负,连欺骗她时都是理直气壮的。 “哼!”黎子倩别开脸,掩饰眼底的狼狈。 “这是你今天的药,记得要吃完饭再服用。”佳俪从换药车上取出药,放置在床边的矮柜上。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按床头的红色钮,会有医护人员过来。”佳俪又不放心地叮咛了几句,然后才推着换药车离开病房。 确定佳俪走后,黎子倩苍白的面容爬满感伤的泪水。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更痛恨遇见尤佳俪。 为什么在她最需要沈扬浩的时候,他总是不在身边,可以这样残忍地撇下她呢? 为什么明明自己费尽心思抢到了沈扬浩,但却不快乐呢? 婚姻不是两人幸福的开始吗? 为什么她心底总是不安呢? 再见到佳俪,沈扬浩的心是不是又会再度摇摆呢? 猜忌和恐惧犹如凶恶的潮浪一波波地吞噬她,教她痛苦不已…… *** 天光微亮,谭予海自睡梦中醒来,感觉口有些渴,自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被毯滑到腰腹间,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 他伸手端起边柜上的水杯,掀开杯盖,饮啜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忍不住侧眸瞥看枕躺在身边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知道他半夜有起床喝水的习惯,就体贴地在睡前先帮他准备一杯水放在边柜上,不仅如此,她总是给他足够的空间与自由,不会过度干涉他的交友权利,就算大宇偶尔找他去小酌几杯,她也很少反对。 两人之间还没有那张婚书,但她为他做的,几乎是一个妻子会做的事。 他重新躺回床上,她则像只猫咪似地腻进他的怀里,细白的腿横跨过他的双腿,乌黑的长发散逸在枕头上。 她淡雅的气息与柔媚的身体整个包围着他,她柔细的发丝搔刺着他的颈窝,轻易地撩拨起他身体炽热的欲望。 他墨黑的眼底盈满对她的热情与迷恋,不安分的大手撩开她睡衣的下摆,轻抚着背部光滑柔嫩的肌肤,然后俯身亲吻她的侧颈,低声地在她的耳边哼起新学的情歌。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他随口轻哼声,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慵懒的性感。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他低声地轻哼着。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早已很习惯被他用这种浪漫的方式吵醒。 “好吵喔……”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依然一脸睡意。 “居然嫌我吵?”他佯装生气,眼底却闪烁着笑意,有点不服气地说:“有哪个男朋友会这么有情调地唱情歌叫女朋友起床?” “但我还不想起床啊!”她甜甜地撒娇。 “不想起床,那我就陪你赖床。”他墨黑的眼底闪过邪恶的笑容,翻过身俯趴在她的身体上,用双肘撑起自己全身的重量。 “你想赖床就赖床,干么赖在我的身上啦!”她娇嗔道。 “因为你可爱啊!”他俯首在她的额际印上一个吻,旋即又说道:“怎么有人连睡觉起来眼皮肿肿的都那么可爱……” 迎上那双墨黑盈满深情的眼睛,她的嘴角噙起一抹微笑,心底因为他甜蜜的情话而感到甜滋滋的幸福。 她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爱情的甜蜜与满足。 原来人生如果没有经历缺憾,就无法感受到未来的圆满。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深深地怀疑过她是否不值得被爱,否则为何会承受着被沈扬浩和黎子倩双重背叛的苦? 但遇上谭予海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能带给自己幸福。 她很高兴在淡忘上一段不愉快的伤痕后,能遇到谭予海,遇上这个热情、直率,又像黏皮糖的男人。 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部,长指揉抚着他的头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她柔柔地望着他。 “什么事?”他困惑地问。 “我爱你。”她怯怯地说。 原来放弃一段不够真挚的爱,离开一个不够爱自己的男人绝对不必感到可惜。 能抢走的爱,就不是爱。 会摇摆不定的男人,就不是属于自己的男人。 她不知道两人的爱情能不能地久天长,也不晓得她手指上那条无形的爱的红线是不是系在谭予海的身上,但此刻她感觉幸福深深地沁入她的心底。 “这种事我比较希望你用行动表示。”他瞹昧地暗示着。 她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唇压向她的嘴,给了他一个甜柔的吻。 “不够……”他抗议着。 她再次吻住他,不同于先前轻柔的吻,而是一个又热又深的长吻,将满腔没说出的感情全化成一个浓烈炽热的吻。 …… 他不只进入她身体最甜蜜的深处,更通往了她的心。 她感觉自己彻底属于他,心与心,更是亲密得没有一丝距离。 她不再是她。 他也不是他。 爱,让他们成为彼此。 *** 欢爱过后。 两人一起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她起身套上浴袍,坐在浴缸的一侧,拿起吹风机,吹拂着微湿的头发。 谭予海光裸着上半身,仅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挤了点刮胡霜涂抹在脸颊和下颚的地方。 “我帮你刮胡子好不好?”她关掉吹风机,开口说道,忽然有一种想帮他刮胡子的甜蜜冲动。 “你会吗?”他转过身问道。 “如果我很会刮男人的胡子,你才要担心吧!”她轻笑道。 “说的也是。”他附和道。 “让我刮刮看啦!”她站起身,央求道:“我保证会很小心,不会刮伤你的脸。” “好吧。”他将刮胡刀递给她。 如果每天早上,都能让她为自己刮胡子,享受她的宠溺,那感觉还满甜蜜的。 “你太高了,这样我会刮不到。”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肩头,得一直踮起脚尖,感觉太辛苦了。“不如你坐在马桶上,这样我比较好刮。” 他盖上马桶盖,坐了下来。 佳俪又挤了更多刮胡霜抹在他的脸上,除了眼睛下方和鼻梁的地方外,几乎全都布满白色的泡沫。 她拿起刮胡刀,依照他的指示,沿着他刚毅的下颚线条,稍稍施力刮了过去。 没多久,他脸上的胡渣伴随着白色的泡沫,全都被刮得一干二净了。 “好了,非常的干净,完全没有刮伤你的脸!”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太干净了。 谭予海走到洗手台前,掬起水,洗了洗脸后,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赫然发现—— “靠!”他失控地低咒道。 “怎么了?”面对他突然的咒骂声,她一脸惊愕的表情。 “我的鬓角咧?你把我的鬓角也刮掉了?!”耳朵边缘的鬓角全都不见了!他的俊脸沉了下来,严肃地说道:“你知不知道鬓角对男人来说很重要?” “那个……”她嗫嚅道,原来自己不小心把他的鬓角给刮掉了,难怪看起来怪怪的。“就不小心刮得太顺手了嘛……” 他轻抚着自己的脸颊,表情臭臭的,忍不住生起闷气。 “对不起嘛。”她用手指轻轻地戳着他的侧脸,柔声地说:“要不然我帮你补救一下好不好?” “怎么补救?”他也不想对她发脾气,但没了鬓角,帅气度瞬间少了许多。 “我用眉笔帮你补上就好了。”她突发奇想。 “尤、佳、俪!”他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喊她。 真的是烂透了! 她瑟缩了一下肩膀,赶紧又想出第二个弥补方案,小心翼翼地说:“要不然我带你去纹眉中心,纹一下鬓角?” “更烂!”他低斥道。 “对不起嘛,那你要怎样才不会生气?”她一脸无辜地噘起红唇。 “你要补偿我。” “你要什么样的补偿?”她困惑地眨眨眼。 他墨黑的眼底闪过一抹邪恶的凛光,附在她的耳朵轻声低语,只见她的耳朵愈来愈烫,最后连脸也红了起来。 “谭予海,你这个大色狼!”她羞窘地娇嚷着,伸手轻捶他的胸膛以示抗议。 “要不要随便你!”他贱贱地昂起俊脸。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害羞地将浴室的门掩上,没多久,封闭的室内逸出一阵男性满足的喘息与低吟声…… 第八章 护理站内,佳俪坐在柜台后方整理着护理日记,顺便帮护理长把下个月的班表列印出来。 她看着自己少得可怜的休假日,忍不住感叹起自己为什么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呢?也许这样她就能陪谭予海到日本出差,然后两人会趁着开会的空档,一起到处逛逛、拍拍照,吃饭什么的。 而不是周末假期还得留在医院值班,累得像条狗似的。 虽然她很喜欢护士这份工作,但低潮期发作时,难免还是会在心底嘀咕几句,幸好这样的念头不会在脑子里停留太久,在面对病患苍白无助的神情时,再多的抱怨和低潮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幸好谭予海明天就会搭机从日本回来,要不然以两人热线的程度,下个月收到手机帐单时荷包准会大失血。 想起谭予海,她的眼底浮现了一抹笑意。 老天,明明他只去日本出差五天而已,但对她而言感觉好像离开快一个月了,她真的好想他。 她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微笑,想念他做菜的背影,想念他迷恋她的眼神,想念他的吻。 她真不敢想像要是有一天两人分手了,他不再爱她了,那该怎么办呢? 她还能够再找一个自己这么爱的男人吗? 她耽陷在思念谭予海的情绪里,直到同事的叫唤声响起才将她拉回现实。 “小佳,你之前负责的那个姓黎的患者有点状况,可不可以请你过来帮忙一下?”婷婷咚咚咚地从走廊上跑过来。 “姓黎的?”佳俪意会过来,好奇地问道:“是黎子倩吗?我有跟护理长反应过说不顾她了,不是由你照顾了吗?” “是没错,但现在我跟周医师有点搞不定她,所以想请你一起过来帮忙一下。”婷婷解释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佳俪追问道。 “就是周医师帮黎子倩在做简单的心理咨商时,刚好黎子倩的老公带小孩来病房,结果她突然像发疯似的……总之,情况很混乱就是了,你进去看就晓得了……”婷婷来不及解释得更详细,远远的从走廊上就传出小孩的哭闹声和女人的咆哮声。 两人一起进入病房后,佳俪被眼前的景象给骇住了。 地板上散落着枕头、被毯、热水瓶、点滴和点滴架,几乎能砸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了。 “哇——啊——”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墙角,哭得满脸通红,小小的脸上净是鼻涕和泪水。 “子倩,你冷静一点……”沈扬浩和周医师用力地箝住在病床上挣扎蠕动的黎子倩。 “沈扬浩,你给我走开!我不需要你!走开——”黎子倩竭斯底里地哭喊着,使劲全力挣扎着,手腕上的点滴已硬生生被她扯下,蓝色病袍上沾着几滴醒目的血渍。 “子倩,你这样会吓到圆圆……”沈扬浩安抚道。 黎子倩扭动着身体,冷不防给了沈扬浩一拳,揍飞了他鼻梁上的眼镜。 “婷婷、小佳,快来帮忙!”周医师转头喊道。 “好的。”两人见状,立即上前压住黎子倩的手脚。 周医师连忙从换药车上取出针筒,扎进她的皮肤里,没多久,黎子倩挣扎僵硬的四肢立即松弛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床上,闭上眼睛。 “沈先生,因为病人的情绪太过激动,深怕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所以我先帮她打了点镇定剂,让她休息一下。”周医师解释道。 “谢谢你,医师。”少了眼镜,沈扬浩的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的。 “沈先生,针对我对沈太太做的谘商商和诊断,以及她手腕上的疤痕看来,她有自我伤害的倾向,也就是说,患者刻意以制造身体上的苦痛,来解决精神层面的痛苦与折磨。”周医师解释道。 “嗯。”沈扬浩点点头。 “简单来说,自伤者习惯用疼痛与自我伤害来转移心理创伤。”周医师说。 在周医师和沈扬浩谈论黎子倩的病况时,婷婷帮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点滴袋、点滴架还有热水瓶等,一一将它们归位。 “沈先生,你的眼镜。”婷婷将掉落在地上的眼镜递给他。 “谢谢。”沈扬浩说。 而佳俪则走到小女孩的面前,安抚着她的情绪。 “不哭了,没事了喔……”佳俪蹲了下来,伸出双手欲抱起小女孩。 “走开……你是坏蛋……欺负马麻……”小女孩扑向前,扯住佳俪的马尾,还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侧颈。 “啊——”佳俪吃痛地喊道。 “坏人……欺负马麻……”小女孩又往她的后颈咬了一口。 方才她见到几个大人将自己的妈咪压制在床上,以为他们是在欺负妈咪,便手脚并用地做出反击。 “快放手——”婷婷见状,立即扯开小女孩,旋即关心道:“小佳,你有没有怎样?” 佳俪抚着后颈,微蹙起眉头说:“只是被咬了两、三下,没关系。” “对不起,圆圆以为你们在欺负她妈咪——”沈扬浩抱起小女孩,站起身,向两位护士道歉,而后目光错愕的停在佳俪的脸上。 刚才一团混乱,他的眼镜又被黎子倩打落在地上,模模糊糊之际根本不知道佳俪也在病房内。 “没关系。”佳俪对上他的脸,勉强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缠着,眼底交换过许多无言的讯息。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护理站了。”佳俪淡淡地收回目光。 “小佳,谢谢你的帮忙。”婷婷微笑地说。 佳俪朝他们颔首,退出病房。 *** 医院后方的植物园里,三三两两的病患拄着拐杖或坐着轮椅,在小径上散步。 下午五点多,佳俪做完交班的工作,换上便服准备下班时,沈扬浩到护理站前找她,想约她聊一聊。 碍于他必须照顾妻子和女儿圆圆,不方便走太远,于是两人选择在植物园前碰面。圆圆拿着小铲子蹲在地上,玩着沙子。 “好久不见。”沈扬浩打破沉默,怎么也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碰见佳俪,过往负疚的回忆一幕一幕地涌进脑海。 分手多年后,再见到佳俪,他镇定的外表下内心掀腾得厉害,目光热切地望向她,忍不住比较起眼前的她和记忆中的模样有何不同? 现在的她依旧清丽可人,但眼神多了几分自信神采,不像他,终日为工作与家庭所苦,脸上布满沧桑和疲惫。 “对啊。”她侧眸望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小孩。“没想到你们都已经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了,长得很像……子倩。” 自从在病房里见过黎子倩后,她猜想自己或许也会遇见沈扬浩,到时候她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他呢? 会不会恨到甩一巴掌给他呢? 看到黎子倩和沈扬浩过得那么不开心,她会不会有一种复仇的快感呢? 她的脑海浮现过许多假想的画面和对白,但真正见了面,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觉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他早已不能牵动她的情绪。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沈扬浩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那一年,佳俪从护理系毕业,他们计划好要一起去峇里岛旅行,当时担任空姐的黎子倩也要飞东南亚,于是原本一趟单纯的旅行,演变成复杂的三人游。 那时他承受不住黎子倩的挑逗,两人就这么背着佳俪,互相爱着了。 他享受着黎子倩带给他的激情快感,却又懦弱得没有勇气向佳俪坦白一切,一直瞒到拍完婚纱、印好喜帖后,才让她发现自己背叛她的事。 他一直想当好人,想选个适当的时机坦白,最终却成为伤害她的坏人。 “我看起来像过得不好吗?”她转过身,回给他一记灿烂的微笑。 关于过去的风风雨雨,她早已不在意了。 若说时间是治愈伤痕的解药,那谭予海就是给了她爱人能力的良药。 现在的她,只会专注于眼前的幸福,而不是陷困在过去的恩怨纠葛中。对她来说,不管是黎子倩或者沈扬浩,都只是过去生命轨迹中曾经交集过的人。 “你看起来很好……”沈扬浩望着她,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还恨我吗?” “恨你?”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如果说不恨你,那代表我没有爱过你,所以我曾经很恨、很恨你们两个人,觉得你们太过可恶,行为太低级,还曾经诅咒希望你们婚姻不幸福…… “但在病房看到黎子倩手腕上的伤之后,我发现自己早就不气你们了,甚至开始同情她的处境,她看起来很不快乐。”她垂眸,盯视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以为她抢到了你的爱,应该会快乐的……” “我们也曾经有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但自从她怀了圆圆后,就开始变得猜忌、不安,疑神疑鬼,老担心我会劈腿、会抛弃她。”他的嘴角牵着一抹苦涩的笑。 从她莹亮的眼睛和自信乐观的模样,他发觉自己太高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她沉默地点点头。 爱情,也太过讽刺,历经了风风雨雨,却经不起平凡。 “生下圆圆后,她得了产后忧郁症,情绪起起伏伏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沈扬浩疲惫地叹息,继续说:“之后只要我们吵架,她就开始伤害自己……每次看到她进进出出医院,我就不禁想问自己,当初选择她,究竟是爱她还是害她呢?” 她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接口。 原来偷来的幸福,不见得是幸福。 “如果是爱的话,那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如果不爱的话,那圆圆出生对她来说又算什么呢?”沈扬浩苦涩地自问。 “如果你们认为自己相爱是对的事,那就坚持到底,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放弃。”她淡淡地说。 “谢谢你。”沈扬浩主动伸出手,希望与她交握。 “希望我们下回不是在医院见面,而是在其他的场合。”她也伸出手与他交握。 两人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 医院附属的咖啡厅内,谭予海选了一个靠近玻璃橱窗的位子坐下,点了杯咖啡,取出小笔电,一边上网浏览资料,一边等佳俪下班。 咖啡厅内,客人不算太多,只有几个来探病的家属和穿着制服的医护人员,只要彼此间不压低声音谈话,基本上可以听见各科各部门的八卦。 话题不外乎是抱怨病患、抱怨护理长班表排得乱七八糟、工作压力太大、考绩分数太差,再不然就是谁和谁交往的事。 谭予海向来对于这些八卦话题没啥兴趣,突地,一个熟悉的名字攫住他的注意,让他忍不住拔尖耳朵,仔细聆听着—— “婷婷,你知道为什么309的病患会轮到你的手上吗?”一名身材微胖的护士问道。 “就护理长指派的啊!”婷婷说。 “那个病患原本是排给尤佳俪的,突然换到你手上,你都不会感到奇怪吗?”另一名个儿较高的护士说。 “可能是病患投诉的吧,那个沈太太有自伤倾向,很不好照顾,昨天才在病房大吵大闹呢。”婷婷说。 “婷婷,我跟你说,你不准说出去喔!”微胖护士说。 “好啊。”婷婷点点头。 她的座位恰巧背着谭予海,所以瞧不见他刻意将椅子稍稍往后挪。 “我亲耳听见尤佳俪向护理长说,她不想照顾那个309的沈太太,然后护理长就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沈先生是她的前男友,她怕影响到沈太太的病情,所以希望护理长指派其他护士照顾她。”微胖的护士说。 “真的还假的?”婷婷错愕道。 “百分百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微胖护士又补充道:“那时尤佳俪还跟护理长说,他们三个人以前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好像有劈腿什么的……” “尤佳俪该不会是小三吧?”另一名护士说。 “小佳姐是小三?”婷婷顿了一下又说:“昨天我们在病房时,沈太太的女儿也有在场,她女儿一直哭、一直打小佳姐……还说什么你是坏蛋……不要欺负我妈妈……” “该不会尤佳俪真的介入他们的婚姻关系吧?”胖护士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沈太太是因为割腕才被送医的。”婷婷说。 她跟尤佳俪虽然同在外科服务,但她相当资浅,年纪也差一截,所以除了上班时间外,几乎没啥交集。 “各位,由我来告诉你们答案吧!”高个子护士得意地挑了挑眉,夸张的形容昨天的景象。“昨天我在走廊上,亲眼看见尤佳俪跟一个男人牵手逛植物园!” 忽然之间,几名护士同时倒抽口气。 “尤佳俪不是已经有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了吗?” “男人最难抵挡的是小三的魅惑,女人最难抗拒的就是前男友的诱惑。”高个子护士俨然一副两性专家的口吻。 “所以他们该不会旧情复燃了吧?” “想不到尤佳俪看起来秀秀气气的,竟然还会搞劈腿,当小三……” “外表愈是纯真的,私底下都嘛玩得很凶……” 不待她们的谈话结束,谭予海便收起笔电,踩着愤怒的步伐离开咖啡厅。 他一刻都没有办法再坐下来,压根儿无法接受她们在背后非议女友的行径,巴不得站起身为佳俪的清白与她们争论一番,更想赏给她们每人一记耳刮子,要她们乖乖闭上嘴巴! 但,理性终究战胜了怒气。如果他真的大声斥责她们,只会替佳俪在职场上树立起敌人,招惹来更多麻烦与非议。 流言止于智者。 他才不相信佳俪会背叛两人的爱情,不相信她会介入他人的婚姻,但仔细想想,他好像对于她过去的恋情全然不知。 他一直以为“过去”就是过去,只是记忆里的一幕风景而已。 但是,如果她和前男友不曾碰面的话,那为什么有人会看到他们一起牵手逛植物园呢? 猜忌如同毒蛇般,紧紧缠住谭予海,教他的心情悲伤的沉重起来…… 第九章 旧情复燃? 介入前男友婚姻的小三? 谭予海离开咖啡厅后,脑海里被这几个问题紧紧纠缠住,思绪乱成一团,心底一直不能平静下来。 他开着车,在市区里乱兜圈子,反覆回想那几个女人的谈话。如果佳俪真的没有介入前男友的婚姻,那沈太太为什么会割腕呢? 但她已经有了他,怎么可能还去爱别人呢? 握着方向盘,他漫无目的地随着前方的车子前进,直到手机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戴上蓝芽耳机后,他按下接听键。 ‘阿海,你现在在哪里?’佳俪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在车上。”他熟练地操控方向盘,望着前方的红绿灯。 ‘刚下班吗?’ “嗯。”他随口应允道。 事实上,他昨晚从日本出差回来后,研发部并没有什么事,只要把这几天的研讨会内容做成书面报告与同事汇报就成了。 但这些琐碎的事有助理帮忙,所以他只是到公司把随身碟和一些书面资料交给助理后就离开了。 他并没有通知佳俪要去医院接她的事,本来他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一个浪漫又甜蜜的惊喜。 他伸手打开车内的置物柜,里头放置了一个蓝色锦盒,上头系着一个可爱的蝴蝶结,那是所有女人渴求的美丽梦想。 如今,他犹豫了。 ‘那我做晚餐等你回家吃饭,开车小心一点,等会儿见。”佳俪甜蜜地叮咛着。 “等会儿见。”他挂断手机。 半个小时后,他回到自己的公寓,才刚开门,佳俪就立即放下手边的遥控器,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马上就会回来哩!”佳俪勾着他的手臂,笑得一脸甜蜜。 “刚刚路上有点塞车。”他随口编了个理由。 “要吃饭了吗?” “我还不饿。” “那我们晚点再吃。”她很体贴地配合他的用餐时间。 他拉着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她像只爱撒娇的小猫咪似的,侧坐在他的大腿上, 双手勾住他的颈项。 “人家好想你喔,你有没有想我呢?”她柔声地问。 看到沈扬浩和黎子倩的婚姻状况,让她心底感触更深,她是多么幸运能遇到谭予海,他不仅懂得欣赏她的优点,更会包容她的缺点,面对爱情的态度更是专一执着。 将近一星期没有见面,她情难自禁地吻着他的唇,迫不及待地想借由一个又一个甜柔的吻告诉他,她是多么想念他。 她是多么感谢他的爱。 她勾住他的颈项,吻住他炙热柔软的唇。 他们的舌头交缠、嬉戏着,贪婪地吸吮着彼此的气息。 她甜腻的吻,将他心中的猜忌与疑惑一点一滴的吻走。她是如此纯真,如此美好,如此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不可能介入他人的婚姻。 他认识的她,爱情道德观没有如此薄弱。是的,一切全是流言,是误会。 两人依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吻后,她喘息着,指腹轻轻地刷过他的唇,拭去上头沾染到的唇蜜。 “我好想你……”他搂住她的腰,邃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 “我也是。”她轻笑道,旋即说道:“我刚下班时,买了你爱喝的红茶玛奇朵,要不要喝呢?” “好啊。”他点点头。 她跳下他的双腿,随手拿起放置在茶几上的发束,娴熟地将及肩的长发束成一个包包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他迷恋的目光胶着在她的动作上,意外地瞧见她后颈上有两个暗红色的小小齿痕,蓦地,他的心往下沉了几分。 他到日本出差了五天,而之前一星期是她的生理期,也就是说,两人有将近十几天的时间没有做爱,她脖子上的吻痕根本不是他留的。 那么……她真的和前男友复合了吗? 但她给的吻这么热情,教他怎么能相信她真的背着他爱上别人? 佳俪从冰箱里取出一杯红茶玛奇朵,掀开杯盖,红茶上方浮着一层甜甜的奶泡,是两人最爱的饮料。 “你的红茶玛奇朵。”她乘机偷喝了一口,红润的小嘴上圈着一层白白的奶泡。 “谢谢。”他接过饮料,直接放在茶几上。 她刻意噘起红唇,等着他吻走她嘴上的奶泡,但谭予海显然没有接收到她甜蜜的暗示。 她抽起面纸,轻轻地拭去嘴上的奶泡,心底竟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 “小佳,你怎么都没有问过我,我以前的恋爱史呢?譬如我交过几个女朋友?又是怎么分手的?”谭予海故意找话题,想试探她过去的恋情。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率直地问道:“就算我真的问了,你会老实说吗?还是会少报前女友的数目呢?”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追问他过去的情史,但以他的外型和过去爱泡夜店的经验看来,搞不好前女友的数目加起来够组一支足球队,那岂不是让自己气死? 再者,谁没有过去呢? “呃……”他顿了一下,随即又开口说道:“当然会老实说啊!只要你想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 “那先谢谢你的坦白,可惜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宠溺地摸了摸他的俊脸。 爱上一个人,首先最该学会的就是信任。 她才不想像黎子倩那样,偷了别人的爱情之后,却终日惶惶不安,害怕其他的女人也来觊觎自己的幸福,最后陷在无止尽的猜忌黑洞里。 “那如果我想知道你的恋爱史,你可以说吗?”谭予海定定地望着她。 他以为女人多少都会在乎男人过去的情史,而她却一点兴趣都没有,究竟是她太过洒脱,还是心底已经没有他呢? “我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她坦白道。 “结果呢?”他忍不住追问细节。 “还结果哩,当然是没有结果啊!”她凑近他的身边,用手指轻弹他的额头,柔训道:“如果我们两个人有结果的话,我现在会跟你在一起吗?” “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他眼角的余光又瞟到她侧颈的吻痕,心又难受地揪痛着。 “他爱上了别人。”她简单地带过,不想交代太多细节,毕竟黎子倩还住在病房里,而谭予海又会到医院接送她。 也许两人最后会碰上面,而黎子倩已经太过可怜了,她没有必要再掀起三人苦痛尴尬的过去。 “小佳……”他张口欲言,想对过去那段恋情了解更多。 在两人交往之初,他知道她独身了很多年,迟迟没有交男朋友的念头,该不会是在等那个男人回头吧? 她心底对那个男人割舍不下吗? “不要聊了,我们去吃饭吧。”她站起身,邀功似地说:“我煮了你爱吃的柠檬鱼喔,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瞟看着她颈部的吻痕,心痛得快喘不过气来。 他是真真切切地剜了心的爱她,她怎能趁他出差时,毫不眷恋两人的感情,就这样背叛他呢? *** 自从谭予海到日本出差回来后,佳俪明显感觉到他变了。 这三个星期以来,他还是如同往常般,接送她上下班,但不曾到医院找过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会坐在咖啡厅里等她。 他总是在出发前,先询问她下班时间,再开车过来接送。 以往护理站的同事们要聚餐、唱ktv邀他一起参加,他总是会热情地参与,现在他极少出现在她的交友圈内,连叶敬媛和徐维琤两人约他一起吃饭,他也婉拒。 她明显感受到两人之间不再像过去一样浓情蜜意,倒不是情侣交往久了,进入老夫老妻模式,而是一种刻意的疏离。 他不再主动亲吻她,鲜少拥抱她,连以往激情的缠绵也没有了。 这天,他依然开车送她上班,但感觉起来就像例行公事一般,在推开车门下车前,她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撒娇道:“阿海,你很久没给我一个kissbye了。” 她昂起脸,向他索吻。 凝看着她殷红的唇,谭予海怎么也吻不下,最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再见。”她拿起包包,走出车厢。 就算她的爱情神经再迟钝,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敷衍。 她明白再浓烈的感情,也有转淡的时候,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爱情会褪色得那么快。 情会淡,爱会薄。 他,倦了吗?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车影,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开始慢慢地在失去他。 佳俪收回落寞的目光,走进医院,勉强打起精神,开始一天的工作。 和护理站的同仁开完早会、整理病历资料、推着换药车,逐一为病患发药、清理伤口、换绷带。 一个上午就在忙碌中度过,然后她拎着零钱包,搭着电梯,到地下室的美食街用餐,晃了一圈后,她买了一份海鲜面,捡了角落的位子座下。 “我可以坐下来吗?”一束女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佳俪回过头,错愕地对上黎子倩的脸。 “当然可以。”她点点头。 “谢谢。”黎子倩端了一盘炒面放在桌上。 “你不是出院了吗?怎么又会来这里呢?”佳俪关心地说,下意识地瞥向她的手腕。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黎子倩应该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离开医院了,该不会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吧? “我是来精神科回诊的。”黎子倩拿起汤匙,拨着盘子里的食物。 方才她出了门诊,特地到护理站找佳俪,值班的同事告诉她,佳俪到楼下用餐了,她便寻了过来。 “周医师人很好也很专业,在病患间风评不错,我相信定期回诊的话,你的身体一定会很快康复。” “周医师说,我的心底一直有个结解不开……”黎子倩顿了一下,垂下脸,没有看她的勇气。 “当年我很嫉妒你,怎么可以找到像扬浩那么好的男人,为了证明自己高你一等,证明自己比你好、比你有魅力,明知道扬浩是你的男朋友,我还是不断地对他放出好感的讯息……” 佳俪凝视着碗里快要糊成一团的面,一点食欲也没有。 “然后我们在峇里岛时,背着你——” “那些细节我不想听。”佳俪连忙制止她的话。 “总之,我成功地从你手里抢走扬浩,然后我们结婚了……”黎子倩自我嘲讽地说:“这大概是我的报应吧,因为从你的手里抢走扬浩,我开始担心他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只要他不在我的视线里,或漏接我的电话,我就开始变得好痛苦、好不安……” 她哽咽着,眼眶红了起来,两道泪水滑过脸颊。 佳俪见状,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面纸递给她。 “谢谢。”黎子倩拭去脸上狼狈的泪水。 “什么叫报应?”佳俪望着她含泪的眼睛,继续说道:“太阳不会因为我的悲伤,而不升上来;同样的,老天爷也不会怜惜我的痛苦而报复你。”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并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只是立场的不同而已。我们之间的故事很简单,就是沈扬浩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了你。”佳俪说。 “你……真的不恨我们了吗?”黎子倩颤声问道。 “我的世界又不是围着你们夫妻俩打转的,怎么可能还恨你们呢?”佳俪漾出一抹笑。 “……跟你谈过之后,我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黎子倩说道。 “就算不为沈扬浩,你也该为圆圆振作起来,你的人生不是只有沈太太一个角色而已,还是圆圆的妈妈。”佳俪试着开导她。 “谢谢你。”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护理站了。”佳俪瞄了手表一眼。 “再见。” 两人轻声道别,缠绕在黎子倩心中多年的结,终于解开了。 *** 是夜。 谭予海和佳俪躺睡在双人床上,两人各自盖着一条被毯,不像以前一样亲密地搂着对方入睡,彷佛有一道裂缝在他们之间扩大。 “阿海,你睡了吗?”佳俪柔声地说。 “嗯……”谭予海背对着她,轻应一声。 她翻过身,故意凑近他的身边,伸出脚了搔着他的脚踝。 “不要闹了,你的脚了很冰。”谭予海缩起脚,闪躲她的恶作剧。要是以前,他一定觉得这样的举止甜蜜极了。 如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嫌恶。 他不想跟其他的男人分享她的拥抱、分享她的体温、分享她的唇,但却也没有足够的勇气放她走。 “……你是不是对我没有感觉了?”她终于受不了他冷淡的态度,开口问道。 她知道很多男人想当爱情里的好人,明明没有感觉了,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只好用冷淡的态度逼对方离开。 爱上一个人,无法勉强。 不爱的时候,也假装不来。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最近比较累而已。”他闪躲她的问题,以为只要不面对、不戳破,就能留住她。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哽咽。 谭予海翻身坐起,对上她盈着泪光的眼眸,心又揪痛了起来。 “何必自欺欺人呢?对我没了感觉,何不直接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会缠着你不放的女人。”她深吸口气,硬是不让眼底的泪水流下来。 一个男人突然对自己的女人失去了热情,连拥抱和亲吻都显得敷衍,除了不爱对方之外,还会有什么理由呢? 也许他的爱是有保存期限的,而她,过了赏味期。 也许他厌倦了一对一的、平凡又平淡的恋爱关系,渴望更多刺激和新鲜感。 她索性爬下床,从衣柜里拉出行李箱,将属于自己的洋装、睡衣、牛仔裤、贴身衣物全胡乱地塞进去,用力地合上。 谭予海由身后搂住她,低沉的嗓音饱含着痛苦说:“小佳,不要走……” “放手!”情痛的泪水溢出眼眶,濡湿了她的小脸。 “不要去他那里,留在我的身边好吗?”谭予海终于放下自尊,卑微地恳求着。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困惑地追问,转过身,质问道:“什么叫不要去他那里?哪个他啊?” “别否认了,我全都知道了。”他痛苦地说。 “你知道什么?”她听得一头雾水。 “你跟前男友旧情复燃,还介入他们的婚姻,当小三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他又是心痛,又是心疼,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爱那个男人。 “啊?”她胡乱地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愕然地低嚷着。“谁说我介入别人的婚姻,当起小三了?” “医院的护士说的,你前男友的妻子还为此割腕……”谭予海实在不忍心指控她的罪行。 “哪个护士说的?明明是我的前男友和我最好的朋友瞒着我谈恋爱、上床,最后还结了婚,我一直都是受害者好不好?!”佳俪气呼呼地嚷道。 “而且沈扬浩的老婆割腕根本不关我的事,那是她有自我伤害的倾向,我根本没有介入他们的婚姻,也没有当起小三!” “但你跟沈扬浩上床了,不是吗?”谭予海说。 “上床?怎么可能?我的道德观有这么薄弱吗?别说他是人夫,我才不可能跟一个曾经甩掉我的男人上床!”她语气嫌恶地说。 “但我在你的脖子上看见了两个齿痕,而且连沈扬浩的女儿,不是也叫你不要欺负她妈妈吗?” “齿痕?”她想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那两个齿痕是沈扬浩的女儿咬的,因为那天沈太太情绪失控,在病房里大吵大闹,周医师请我去帮忙按住她,我们要替她打镇定剂,结果她女儿以为我欺负她妈妈,不只抓了我的头发,还咬了我两口……” “所以你没有跟那个男人上床?”谭予海从她的话里,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当然没有!”她激动地大声反驳,瞅着他的脸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跟沈扬浩有一腿,才会对我那么冷淡吧?” “对不起嘛!”谭予海执起她的手,贴向脸颊,装无辜地说。 “你到底从哪里听来这些不实的八卦?”她纳闷地问道。 “我从日本出差回来的隔天,那时候我在咖啡厅里一边上网、一边等你,无意间听到几个护士小姐们在谈论你的事,因为跟你有关,所以就……”谭予海愈说愈心虚。 “她们还说了我什么?” “还说你们在医院里的植物园手牵手……”谭予海低声地说。 “我们是握手,才不是牵手!而且那是沈扬浩在向我道谢!”佳俪杏眼圆睁,不知道该气那些嚼舌根的护士,还是该指责谭予海。 “是我做人太过失败,还是你对我的信任感就那么一丁点儿?不然怎会听到这种不实的流言,居然连查证都不愿意,就完全相信!”她气呼呼地说。 “对不起嘛……”谭予海放低姿态地说。 “人家随便说两句,你居然就这样相信了,我们的爱难道真的如此浅薄吗?”她忍不住质问他。 “不是我们的爱太过浅薄,而是我太爱你了,我害怕如果开口质问你,就会失去你。”谭予海圈住她的腰,将她拉贴向自己的胸膛,低声地说:“原谅我好吗?” “哼!”她轻哼一声,别开俏脸。 “对不起,别生气了好吗?”谭予海放低姿态,用一种撒娇的口吻向她求饶。 “之前你对我那么坏、那么冷淡,你说该怎么惩罚?”她柔柔地瞪着他,一一翻起旧帐。 “训我天天说我爱你。”他邃亮的眼眸盈满对她的爱意与歉意。 “原来爱我这么勉强喔?”她忍不住刁难道。 “爱你才不勉强……”他拦腰将她抱起,走向大床。 “放下我——”她忍不住惊呼道。 他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用一个又热又深的长吻,吞噬她抗议的字句,然后褪去阻隔在彼此间的衣物,用行动证明爱她一点都不勉强。 两人热情地需索着对方,渴望用最直接的拥抱填补两人曾有的裂缝…… *** 一星期后。 “联大医院”对面的商业大楼,其中一面墙壁是大型的电视墙,平常都播放着卫敦教宣导短片,或者是电影预告片。 但今天却和平常不同,大型的电视墙上播放了一支五分钟的卡通影片,吸引了许多病患、护理人员和路过的行人伫足参观。 影片的名称叫做——无尾熊遇上尤加利。 叙述一只受伤的无尾熊,被送进医院,然后爱上一个头上镶有光圈的天使。 好不容易这只臀部贴有ok绷的无尾熊,终于和天使陷入热恋,但却开始受到巫婆们的攻击,放出许多不实的谣言,伤害天使…… 几个伫足在中庭欣赏这支影片的护理人员,纷纷转头望向佳俪,不用说,谁都能从尤加利这三个字联想到她名字的谐音。 佳俪轻捂着嘴巴,眼底闪烁着动容的泪光,没想到谭予海为了替她澄清那些不实流言,不只绘制出这支动画,还大手笔地买下电视墙播放。 婷婷和几个凑在一起谈八卦的同事,羞惭得说不出话来。 影片播放完毕后,跑出一串字—— 小佳,嫁给我好吗? “哇~~好浪漫喔……”徐维琤听到其他同事在讨论这支动画,也下楼跑来凑热闹。 “无尾熊在向小佳求婚欸!”叶敬媛望着电视墙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男人会这么浪漫。 佳俪还沉浸在感动的氛围时,谭予海拿了一束玫瑰花,直直地朝她走来,单膝跪在地上,另一手拿出一个蓝色的锦盒。 “小佳,嫁给我好吗?做我一辈子的天使……”谭予海将戒指递到她的面前。 “嫁给他!” “嫁给他!” 一旁围观的群众齐声叫道。 隔着氤氲的泪眼,望着他深邃真挚的眼眸,她用力地点点头。 “我愿意。”她轻声地说。 谭予海将戒指套入她的手指。 他搂住她的腰,俯身重重地吻上她的唇,把满腔真挚的感情和永恒的承诺,透过一个缠绵的热吻,传达至她的心底。 他们热情地亲吻对方,眼底只看得见彼此的身影。 秋天走了,天气冷了,但他们幅射出的爱情热度,彷佛让整座城市的气息都攀升了好几度,连路人都感受得到他们的热情…… ——全书完—— 编注: (一)徐维琤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爱情诊疗室之二《隐婚俏特助》。 (二)叶敬媛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爱情诊疗室之三《密恋女医师》。 燃烧吧!足球魂——艾蜜莉 还记得去年的南非世界杯吗? “斗牛士军团”——西班牙终于如愿地取得大力神杯;为了拿到通向决赛的门票,乌拉圭球员不惜在球门前上演“打排球”的技法;德国队的勒夫教练比场上的球员还要吸睛数倍;阿根廷国家队教练马拉度纳的一零一招战术——把球传给梅西;还有一只被誉为世足吉祥物,拥有神算能力的章鱼“保罗哥”…… 以往我跟大家一样,每到世界杯开踢就当起“一个月球迷”,开始复习起足球规则、认识各个国家代表球员的背景资料,包括他们的年纪、所属俱乐部等,然后抢买世足的限量商品,包括纪念足球、球鞋和吵死人不偿命的巫巫兹拉! 整整一个月,全副心思都凝聚在自己支持的球队上,即使隔着萤幕依然能感受到球场上的竟赛感,体内的肾上腺素随着球员脚下那颗小小皮球的滚动而忽上忽下,尤其足球讲究的不单只是球员的个人技术、脚法、体能与判断力,还有团队的默契与教练的战术等,当然还掺杂了一点——运气。 足球的进球率不高,除去球员本身的技巧和守门员的扑救能力之外,运气也占了极大的成分,例如有时候常会看到球员绕过对方的后卫和守门员,来个漂亮的单刀或挑射,皮球在空中划出一记漂亮的弧线,可惜擦撞到门柱,落出门框之外,欢庆的声音戛然而止。 足球就是这么一项挑战球迷心脏和肾上腺素的激情比赛。 随着世界杯的完美落幕,体内的足球热情非但没有浇熄,反而愈来愈着迷,于是我开始追看欧洲足球联赛。 在欧洲有几个著名的足球联赛,如英格兰超级联赛(英超),最著名的豪门球队为曼联、切尔西、兵工厂、曼城、利物浦、热刺……等。英超的球风进攻剽悍、具侵略性、攻防节奏非常快,可以带给球迷强烈的感官刺激,是全球最多人观看的联赛之一,赛程约在每年的八月开始到次年的五月中旬结束。在台湾卫视体育台mesp2体育台有转播,如果想加入英超迷的行列,可以留意播出时间。 再来就是义大利足球甲级联赛,著名的豪门俱乐部为:ac米兰、国际米兰、罗马、尤文图斯……等。义甲的球风追求完美的防守,与英超长传急攻是截然不同的球风,可惜在台湾已经没有电视台转播该联赛,想要欣赏义甲联赛的朋友只能透过网路收看。 如果对去年捧起大力神杯的“斗牛士军团”精湛的球技念念不忘的朋友,当然一定要追看西班牙足球甲级联赛,知名豪门俱乐部为:巴萨隆纳和皇家马德里。西甲的球风以华丽的技术着称,这两支球队更是聚集了世界一流的球星。 令所有喜欢西甲球迷兴奋的是,听说自二0一二年八月开始,esp2、卫视体育台取得了西班牙甲级足球联赛的播映权,也就是说,喜欢西甲华丽球风的朋友,不用再苦守在电脑前面忍受网路断讯之苦,可以透过电视转播欣赏球赛了! 相信我,身为一个足球迷,最残忍的不是球队的输与赢——而是自己支持的球队在要进球的那瞬间,网路居然断讯了,怎么也连不上去!所以有电视台愿意转播,对球迷而言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除了西甲足球联赛外,另外还有球风强悍、注重整体配合的德国足球甲级联赛等。介绍到这里是否有燃起大家对足球的热爱呢? 想重温对足球热情的朋友,那么可以选看二0一一年的美洲国家杯,这次是由阿根廷举办,参赛的国家包括:阿根廷、巴西、乌拉圭、智利、墨西哥等国家.比赛时间为七月一日到七月二十四日,唯一可惜的是台湾没有一家电视台参与转播,想收看的朋友只能透过网路电视。 如果隔着萤幕收看球赛转播已经满足不了对足球的渴望,想感受比赛现场的嘶喊热情与刺激感的朋友,那就在七月三日到台北田径场(小巨蛋旁)参加中华国家队vs马来西亚的比赛吧! 这是中华队要进军二0一四年巴西世界杯所参加的亚洲区资格赛,希望对足球有兴趣的朋友到场为中华队加油,一起用我们的热情改变台湾的足球生态。 更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看见中华队登上世界杯三十二强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