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骄夫下堂秘密!》 楔子 户政事务所里灯光敞亮,强劲的冷气从送风口徐徐吹出,驱走了酷暑的炎热。 等候区的长椅上坐着等待办事的民众,他们个个表情木然地握着手中的号码纸,不时抬头望着灯号上闪烁的数字。 末排的长椅上坐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他目光森郁地瞅着身侧清秀的女人,低沈的嗓音隐隐含着怒气说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童绮熏垂眸望着手中那份“离婚协议书”,心又再次揪痛了起来,勉力眨了眨眼才让眼底的泪水不至于失控地落下来。 从答应关驰求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决心要跟他一生一世的过下去,离婚绝对不是她要的结果,更不是她料想得到的结局。 她天真的以为爱就是完完整整的独霸一个人,哪里知道婚姻生活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艰难许多,曾经她憧憬的幸福之家,竟然成了囚困住彼此的痛苦之牢。 如果婚姻只剩下争执、怨怼、猜忌,那么与其让冷战耗光两人之间残存的爱情余温,还不如好聚好散。 “离婚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却是对你我最好的选择……”童绮熏扯开嗓,唇角噙着一抹苦笑,自嘲地说:“过了今天之后,你就自由了,不用再顾忌我的感受,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没有人会在你的身边无理取闹了。” 她轻轻柔柔的嗓音里,含着深深的怨怼,思及每回向关驰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总换得“无理取闹”几个字,一次、两次、三次……一而再地,终于伤透了她的心。 难道她真的不值得关驰对她好吗?不值得被他宠爱吗?如果不值得,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为什么要许下那么美丽的承诺呢? “你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关驰的语气透着不耐,他厌倦了无意义又无限循环的争执。 “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却也未曾将我放在心上。”童绮熏忍不住抱怨。 如果关驰再多爱她一点、再多在乎她一些、再为两人的婚姻多付出一点,他们绝对不会走到离婚这一途。 两个人的爱情,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努力,这感觉太寂寞也太哀伤了,她不想再当婚姻里的次等公民,不要一个时常会缺席的丈夫,更不要一个永远只把她摆在第二、甚至第三顺位的男人。 “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我对你不够好吗?” 关驰微眯起黑眸,俊容蒙上一层愠意,对她的指控颇为不满。 他给了她所有女人奢求的一切,一场浪漫的婚礼、一间舒适的豪宅、一张没有额度上限的信用卡,更甭说三不五时讨她欢心的名贵礼物,出手阔绰到令人欣慕不已。 “你对我够好了,只是我太贪心,我要的更多更多……” 她含怨的眼神幽幽地望向他,细声地说。 原来要一个“完整”的丈夫是一种奢求,可惜她心胸不够宽大,一点都不稀罕一份被瓜分的爱。 她闭上眼,心碎的感觉摧折着她,教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所以我们之间永远达不成共识。”他的语气透着无奈。 他的人生里不是只有童绮熏的丈夫一个角色,还有其它的义务与责任必须承担,但无论自己怎么跟她沟通,最后只落得冷战或争执的下场。 既然她待在他的身边这么不快乐,不如顺从她的意思签字离婚。 尽管两人在感情破裂前有过大大小小的冲突与争执,但对于处理离婚一事倒是格外的冷静和平。 她放弃了房子和两人共有的一切财产,但在关驰的坚持下,她勉强答应收下赡养费。 爱情对女人来说是浪漫的,但婚姻却是实际的,而失婚后的生活是艰难的,她必须放下无谓的尊严,接受他的怜悯。 毕竟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没有想像中容易,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童绮熏了,她要顾虑的事好多好多。 两人沉默地坐在长椅上等待叫号,半个小时后,他们在柜台前办妥离婚手续,各自领到新的身份证。 出了户政事务所后,关驰接到秘书的来电,赶着回公司处理几桩急事,因此匆匆地步往停车场,徒留童绮熏伫足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身份证上空白的配偶栏,从今以后她的人生不会再有关驰。 下意识地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她苦涩地想着,关驰永远不会知道,他放弃的不只是她,还包括他们的爱…… 但这些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吧? 第一章 六年后 座落在街角的一家知名法式甜品店内,空气里散逸着淡淡的咖啡香气,透明的橱窗内摆着一个又一个精致诱人的甜点和巧克力。 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红蓝相间的格子衫和牛仔裤,小跑步地跑到透明玻璃柜前,指着柜子里的甜点,兴奋地喊道:“妈咪,我要吃这个草莓、水果口味还有巧克力蛋糕!” “恩恩,只能选一个喔。”一道轻柔的嗓音在小男孩的身后响起。 “但是人家三种口味都想吃欸……” 小男孩昂起头,眼巴巴地望着站在身侧、穿着素雅的女子,小小的脸蛋流露出渴望的表情,无辜得教人舍不得拒绝他的提议。 被小男孩唤做妈咪的女子穿着一件米色v领针织衫,下搭一条蓝色牛仔裤,简单轻便的衣着衬出她纤丽的身材。 一头乌黑微鬈的长发随意束了起来,露出一张清艳白皙的脸庞,她看上去很年轻,任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有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但基因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小男孩和她一样有张秀气的瓜子脸,遗传了她那双莹亮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小嘴巴。 “绮熏,你就答应恩恩嘛!而且是我提议要请客,总不能让恩恩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啊!” 一个蓄着短发、穿着利落套装的女子站在两人的身后,开口说道。 “妈咪,拜托啦!”恩恩双手合十,细声地撒娇道:“我保证会吃光光,不会再把妈咪当成‘资源回收桶’。” “最好你一个人吃得完三块蛋糕!” 童绮熏轻捏了儿子的鼻尖,细声地数落道。 “吃不完我们再外带就好了。”蓄着短发的孙景萍宠溺地摸了摸恩恩的发心。 “好吧。”童绮熏只得妥协。 “妈咪万岁!干妈万岁!”恩恩兴奋地喊道。 童绮熏牵着儿子的小手,选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流丽的日光穿过玻璃帷幕,淡淡地映泻在绿色的盆景和桌面。 “妈咪,我要看你的手机。” 恩恩迳自拿起绮熏包包里的手机,用食指在屏幕上轻触,凭着印象点选着菜单。 “你要拿手机干什么?”绮熏困惑地问。 “我要上facebook打卡啊!还要拍照片传上去。”恩恩从手机的屏幕上抬起头。 “打什么卡?” 孙景萍端着几个小蛋糕走到桌边,好奇地加入两人的谈话之中。 “威叔叔跟我说,每到一个地方就可以用手机上网打卡,还可以拍照片传到我的facebook,然后大家都会给我按赞。”恩恩一脸认真的表情。 “恩恩也有玩facebook?” 孙景萍微讶道,拉开椅子入座。 “上星期他去上直排轮课,你弟弟景威帮他申请了一个账号,现在他每到一个地方就吵着要打卡,拍照片传到涂鸭墙,还非得要大家给他按赞才行。” 绮熏眼神温柔地瞅看着儿子可爱的举止,嘴角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满足的微笑。 “人家我已经有二十个朋友了。”恩恩一脸骄傲的表情。 “我们家恩恩这么受欢迎啊?”孙景萍抚了抚恩恩的发心。 “还不是加入一些幼儿园的老师和同学。”绮熏浅笑道。 “干妈,你有玩facebook吗?我可以把你加为好友吗?”恩恩兴致勃勃地问。 “有啊。”孙景萍也跟着取出手机。 “干妈,如果我把照片上传到涂鸭墙,你要给我按赞喔!”恩恩不忘叮咛道。 “那有什么问题?我一定给你按赞赞赞!” 孙景萍捧起恩恩小小的脸蛋,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宠溺的吻。 两人互加好友成功后,恩恩在绮熏的指导之下连拍了许多照片传上facebook,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拿起汤匙挖起一块小蛋糕送入嘴巴里。 “吃小口一点,不要把脸弄脏了。” 绮熏抽起一张面纸,轻轻地拭去恩恩脸上的奶油渍。 孙景萍端起热咖啡轻啜一口,隔着杯缘觑看着绮熏母子俩的互动,欣羡着她能有个像恩恩这么可爱聪颖的小孩。 犹记得刚认识童绮熏的那年,二十三岁的她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孕搬进小区里,虽然在这高离婚率的时代,失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她单身又挺着一个大肚子,依旧引来一些侧目。 许是两人年纪相仿格外投缘,她们不只成为邻居,还是好朋友。 在恩恩出生后,她更是主动提议当恩恩的干妈。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孙景萍趁着恩恩吃甜点的空档,赶紧说出正事。 “只要在我能力允许的情况之下,我一定会帮忙。”绮熏说。 “我们公司最近接了一个案子,根据广告脚本的需要,主角是一个五、六岁会溜直排轮的小男孩,我和同事面试了不下五十个小朋友,但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选。那天我到体育馆找景威,看到他教恩恩溜直排轮的模样,觉得他就像我们广告里要找的人,可不可以让恩恩接下这支广告呢?”在制作公司担任导演的孙景萍说道。 “你的意思是要找恩恩拍广告?”绮熏面露难色。 “我保证不会影响到恩恩的生活作息,拍摄时间也不会太长,顶多就是两个工作天,就当作恩恩是来参加夏令营活动,既可以认识广告拍摄的过程,又可以留下他现在可爱的模样。而且这支广告由我执导,我会全程照顾恩恩,保证不会让他受伤……” 身为广告导演的孙景萍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希望能说服好友点头。 “什么是广告啊?” 恩恩抬起小脸,好奇地问道。 “广告就是把拍摄好的影片拿到电视上播放,让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孙景萍狡黠地把目标转移到恩恩的身上,继续说道:“恩恩,你愿意帮干妈一个忙吗?” “什么忙?”恩恩天真地问。 “干妈的广告里缺一个会溜直排轮的小朋友,你愿意在摄影机前表演直排轮吗?”孙景萍双手合十地恳求恩恩的应允。 “为了谢谢干妈请我吃这么多蛋糕,我一定会帮忙的啊!” 恩恩咧嘴微笑,露出一排小巧可爱的牙齿,对广告一词还是似懂非懂。 “谢谢恩恩。”孙景萍摸了摸他的发心,继续说道:“但是也要问过你妈咪的意见啊!” “妈咪,拜托啦,让我帮干妈的忙。”恩恩转头哀求着绮熏。 “可是拍广告很辛苦,我怕你年纪太小,要是身体撑不住,影响大家的工作进度怎么办呢?”绮熏委婉地想打消两人疯狂的念头。 她担心拍摄时间过长,恩恩的体力负荷不了,况且小朋友又不像专业的演员,要是累了、烦了,多少会闹脾气,要是影响大家的工作进度那就不好。 “不会啦,我们会尽量安排时间让恩恩休息,不会让他累着。”孙景萍学着恩恩的举动,放下大女人的矜持,向好友撒娇道:“绮熏,拜托啦,让恩恩接拍这支广告嘛,下星期三就要定装了,难道你忍心看我因为找不到演员而丢了饭碗吗?而且这支广告对我们公司来说很重要,是今年我们接到预算最大的案子,要是搞砸了,年终奖金也就没着落了。” “……好吧。”绮熏心软地应允。 “妈咪万岁!”恩恩兴奋地喊道。 绮熏瞅看着儿子开心的笑颜,仿佛也感染上他的喜悦,红润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曾经,她对婚姻充满梦想,希望和自己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但那段短暂而破碎的婚姻教会了她,疯爱一个人很容易,要白头偕老却难如登天。 幸好她的人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还有个既甜蜜又沉重的“负荷”陪着她。 孙景萍领着一票工作人员来到河滨公园进行cf拍摄工作,小小主角恩恩在上周定装时的成果令大伙儿非常满意。 今天一早,恩恩在绮熏的陪同之下,与其它演员进行户外拍摄工作,小小年纪的他不懂得什么叫演戏,但对于扮可爱不遗余力,迅速地攫获了大家的心。 下午,绮熏必须赶到客户那儿开会,只得将恩恩托给好友孙景萍,虽然少了妈咪在旁边安抚情绪,但他还算乖巧,只是对于一而再地重复相同的动作,小小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疲态。 正当孙景萍与摄影师在讨论取角和镜头时,副导走到她的身边,中断两人的谈话,低声地说—— “刚才‘联旭’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们执行长要来视察广告拍摄的进度,再过几分钟就会抵达了。” “我知道了。” 孙景萍点了点头,想赶着在天色未暗之前完成拍摄工作。 此时,两辆黑色奥迪房车一前一后地疾驰过高架桥,停在河滨公园的停车场,驾驶座的助理熟练地关熄引擎,绕过车头,打开后座的车门。 “关先生,cf的拍摄地点到了。”李特助说道。 一位穿着意大利手工黑色皮鞋的男人跨出车厢,顺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往上移是一副昂藏俊伟的身躯和一张俊酷的脸庞。 关驰穿着一袭黑色西装,合身的剪裁衬托出他结实伟岸的好身材,宽阔的肩线将衬衫绷得笔挺,身形完美得犹如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特儿,但冷峻五官里那双过分犀利的黑眸,又宛若丛林里蓄势待发的黑豹。 在商场上,关驰有着“猎豹”的绰号,这源于他敏锐的商业嗅觉和精悍的并购手段。 几个月前,他大动作地收购了“联旭电通”,并成立经营团队,接任执行长一职,挹注大量资金,推出新一季的数字商品。 以往关驰与几个友人成立一支工作团队,看准金融海啸后许多企业受创严重,为有意全球化布局的欧美企业从事并购工作,负责收购亚洲地区的公司和工厂。 “联旭电通”是他第一次以执行长的身份,主导整体经营策略和运作的公司。 “关先生,前面就是cf的拍摄现场,为了展现这个类单眼相机商品的特性,扩大消费者族群,广告分为亲子篇、爱情篇和商务篇,今天开拍的是由孙景萍执导的亲子篇……” 李特助一边领着关驰来到拍摄现场,一边向他解说广告企划。 “我知道了。”关驰轻应一声。 一行人跨过草地,来到河滨公园的溜冰场外围,广场上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红蓝相间的帽t和滑板裤,手肘和膝盖都戴上护套,熟练地溜着直排轮,小小的脸蛋漾着笑容。 “卡!” 导演扬声喊道,将每个人的视线由镜头前拉回现实。 孙景萍从导演椅上站起来,朝着恩恩走去,蹲下身说道:“恩恩,你这里的表情不对喔,把拔和你溜直排轮,你应该要很开心才对。” “我的把拔又没有陪我溜直排轮,都是景威叔叔在陪我。”恩恩老实地说。 “恩恩,那我们现在想像这个叔叔是你的把拔,他正在陪你溜直排轮。” 孙景萍指着身边的男演员,耐着性子引导恩恩入戏。 “但是他不是我把拔。” 恩恩抬头睐了和他对戏的叔叔一眼,倔强地说。 “孙导,‘联旭’的执行长关先生来了,要烦请你过去和他打一下招呼。”负责这支广告的企划人员提醒着孙景萍。 “大家先休息十五分钟。” 第二章 孙景萍扬声喊道,又转身招来工作人员,嘱咐他们照顾恩恩,然后才走向关驰。 “执行长,这位是负责这支广告的导演孙景萍。”企划人员向关驰介绍孙景萍的身份。 “关执行长您好,我是孙景萍,很荣幸能为贵公司拍摄cf。” 孙景萍望向关驰,挤出一抹客气的笑容。 “孙导演,你好。”关驰扯开薄唇。 双方制式地寒暄了几句,孙景萍简单地交代了拍摄进度,还来不及报告后制的时间表时,恩恩突然挣脱工作人员,冲向孙景萍。 “干妈,这里不好玩,我想回家,我想妈咪……” 恩恩扯了扯孙景萍的手,闹起小脾气,中断了大人们的谈话。 “关先生,不好意思,我先安抚一下小朋友。”孙景萍朝着关驰歉然一笑,旋即蹲下身,轻抚着恩恩的发心说道:“恩恩,我们再拍几个镜头就带你去找妈咪好不好?到时候我请你们吃牛排。” “我不想拍了……我不想叫那个叔叔把拔……他又不是我把拔……” 恩恩闹起小别扭,对于要喊一个陌生人把拔,显得非常不情愿。 关驰的目光端凝在小男孩的脸上,总觉得他的眉与眼,以及嘴畔的小酒涡,令他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以他的交友圈,不会和一位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有所交集,照理说他应该不认识这位广告小童星,但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恩恩,我们是在演戏,你要假装那个叔叔是你把拔。”孙景萍耐着性子说。 “但是他长得不像把拔。” 恩恩瞥看着坐在阳伞下补妆的男演员一眼,固执地说。 “那你把拔长得怎么样?”副导忍不住插嘴问道。 恩恩偏着头,思忖了一下后,眼角的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穿着西装、打领带,长得很高很高的男人身上,手指一伸,喊道:“我的把拔应该长得像那样!” 大伙儿顺着恩恩手指的方向望去,对上了关驰冷峻的脸庞,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深怕激怒了执行长。 孙景萍连忙缓颊道:“执行长,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没关系。”关驰对于小男孩的童言童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引起他的好奇心。“小朋友,你为什么认为你把拔长得像我呢?” “因为妈咪说过,把拔长得很高很高,穿上西装很帅很帅!” 谈及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恩恩的小脸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你没见过你把拔吗?”关驰忍不住追问。 “没有。”恩恩失望地摇摇头,扯着衣角说:“妈咪说,把拔为了要让全世界的小朋友都跟恩恩一样有牛奶喝,每天都要去送牛奶,所以不能陪我。” “执行长,恩恩是单亲家庭的小孩,所以……请您见谅。”孙景萍歉然道。 恩恩的话语令人心疼不已,任谁也知道这是一个当母亲的为了弥补孩子成长过中父亲这个空缺所编织的童话谎言,就像大人会哄骗小孩子圣诞节有圣诞老公公送来礼物一样。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关驰凝看着他纯真又面熟的脸庞。 他向来不爱亲近小孩子,但眼前这个叫做恩恩的小男孩却给关驰一种莫名的亲昵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对他好。 是他单亲的家庭背景激起自己的怜悯心,抑或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呢? “童立恩,大家都叫我恩恩。”恩恩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恩恩,如果你乖乖听阿姨和叔叔们的话,把影片拍完,以后电视上就会播放你的广告,到时候你的爸爸就可以看到你溜直排轮很酷的样子。”关驰以一种生疏的姿态哄着恩恩。 “真的吗?我的把拔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恩恩语带兴奋。 “当然是真的。”关驰说。 “叔叔,你有玩facebook吗?我可不可以把你加入好友?”恩恩天真地问。 “叔叔没有在玩facebook,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名片,只要你有任何需要叔叔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打这支电话找我。”关驰由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私人电话的名片递给恩恩。 “什么是名片?” 恩恩好奇地接过名片,提出疑问。 “名片就是印有叔叔名字和电话的东西。”关驰解释道。 “喔。”恩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旋即又说道:“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名片叔叔’吗?” “可以。”关驰被恩恩天真的话语逗笑。 虽然恩恩一时闹起别扭延误了拍摄进度,却也让大伙儿见到关驰不同于平面杂志报导的、在商场上精悍冷酷的形象,而是有着温情的一面。 关驰望着恩恩那张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脱离孩童时期之后,他的生命竟然在三十三岁这年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有所联结…… 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童绮熏搭着出租车来到天母,下车后,她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拎着公文包,来到一栋充满欧式乡村风格的别墅。 揿下铃后,在管家的带领之下,绮熏走进屋内,才刚到玄关,屋主梁太太立即热络地挽住她,关心道:“外头在下雨,有没有淋湿?” “谢谢梁姨的关心,我坐出租车又撑伞,没淋到雨。” 绮熏浅笑道,跟着梁太太入屋后,她立即招来管家送上热奶茶。 “绮熏,等会儿我介绍一个人给你,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我过世姊妹淘的儿子,他刚从美国回来台湾定居,在市区买了一间屋子还没找到合适的设计师,等会儿你跟他谈谈。”梁太太说着。 “谢谢梁姨。”绮熏感激地说。 两年前,绮熏和以前的同事尹心薇合资开了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出身豪门的尹心薇负责业务接洽,绮熏则从事设计的部分,起初接的案子都是案主卖尹家一个面子,但渐渐的也建立起自己的口碑,拓展出客源,梁太太便是一例。 绮熏和梁太太坐在沙发上闲话家常了几句,门外的电铃声又再度响起,管家娴熟地走往玄关开门。 “肯定是小关来了。”梁太太说。 话甫落,管家便领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进门。 绮熏起身欲迎接“未来”的客户,不料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目光怔忡地凝在男人的身上,怎么也没有想到梁姨口中的那位“小关”竟是关驰! 她的……前夫。 那个她最想念却不敢见的男人。 还以为自己只要不去探询他的消息,就可以挣脱情缘的束缚,没想到两人还是遇着了。 “小关,这位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室内设计师——童绮熏。我这栋别墅的装潢就是由她帮我设计的,完全打造出我梦想中的房子。” 梁太太挽着关驰的手,介绍两人认识。 “绮熏,这位就是关驰,刚从美国回台湾定居,前阵子收购了‘联旭电通’,开始接任执行长,事业有成……” 梁姨笑咪咪的,完全忽略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好久不见。” 关驰视线胶着在绮熏的脸上,不同于她的惊讶。 刚结束两人的婚姻时,受伤的不单只是她和他的心,还包括他的自尊。 然而,在得知她坚决要离婚的真相后,他极度懊恼自己的粗心,竟让她在婚姻里委曲求全。 事后他曾找过她,却遍寻不着。 这次他会再回到台湾,回到他们故事结束的原点,“联旭电通”的经营只是个借口,最主要还是因为她。 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期待能够在她的出生地再次寻回她,他此生唯一的爱。 “嗨。”她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原来你们认识啊?”梁姨说。 绮熏抬眸瞥了关驰一眼,用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只是很久没有连络的……朋友。”她顿了顿,决定隐去两人曾经结过婚的事,毕竟不是每段往事都值得提起,尤其是那些伤心、破碎的过往。 关驰眯了眯眼,薄而好看的嘴唇抿成严肃的线条,对于她将两人过去的关系定义为“朋友”有些不悦,但他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 “既然是朋友还那么客气做什么呢?快坐下来一起聊啊!”梁姨招呼两人入座,旋即又朝着厨房里扬声喊道:“张妈,替我沏一壶热茶,顺便再把冰箱里的甜点拿出来。” “梁姨,不用麻烦了。”绮熏柔声说。 “哪会麻烦呢?”生性爱热闹的梁姨轻拍着绮熏的手,彻底喜欢上个性温柔的她,只差没将她收为干女儿。“既然你和小关是朋友,那就把你以前做的案子拿出来看,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聊,你们两个也可以叙叙旧。” “谢谢梁姨的好意,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我手边已有几个案子在赶,恐怕匀不出时间来接关先生的case。”绮熏婉拒梁姨的提议,刻意闪躲关驰的目光。 即使原本有意接这件case,但现在得知屋主是他,也只得推掉了。 从她褪去结婚戒指的那一刻,早已决定要把关驰推离她的世界。 要是早知道梁姨口中友人的儿子是关驰,她决计不会答应这次的会面。她不恨他,并不表示她愿意触动内心结痂的伤口。 “夫人,许太太来电。”管家走到客厅,低声地附在梁姨的身边说道。 “你们先聊一下,我到书房去接个电话。”梁姨起身走往书房。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关驰和绮熏两人,沉重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绮熏端起桌上的热奶茶,发冷的手心捧住温热的瓷杯。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关驰率先打破沉默。 “很好。”她简短地说。 “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吗?”他如鹰隼般精利的黑眸紧紧地盯视着她。 “你的一切已经不在我的关心范围里。” 她压抑翻涌的心绪,用一种平淡的口吻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跟梁姨说我们只是朋友?”他忍不住追问道。 “我不想对每个朋友一一的交代自己的人生,而且有些事遗忘比反覆被提起还来得好。” 她垂下眸,不看他。 “所以对你来说,我这个‘朋友’是最好遗忘,不要提起?” 关驰的心被她疏离淡漠的语气刺痛,瞧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两人未曾爱过。难道两人过去那段相爱的日子,对她一点意义都没有?对前尘往事割舍不下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吗? 她……对他是否已经不再有爱了? “是。”她坦白道。 但残忍的是,不是所有的事说遗忘就能洒脱的忘掉;有些人,也不是分开了,就能断得了思念。 “为什么不接我的case?”两人持续着一问一答。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手边的案子太多了,根本匀不出时间。” 绮熏以极度公事化的语气开口,视线完全不瞟向他。 “是匀不出时间,还是害怕跟我相处?” 关驰感受到她闪躲的态度,故意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瞅着她,想激出她真实的情绪反应。 “我为什么要怕?”她不答反问,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因为你怕再爱上我一次。” 他薄而好看的嘴唇扬起一抹笑意,柔化了冷峻的脸部线条。 第三章 “关驰,你会不会对自己太有自信了?”绮熏冷瞪了他一眼,残忍地提醒他。“不要忘了,我们之间是我先选择放弃,是我不要你的。” 这句话再度刺痛了关驰的心,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失败过,但却在童绮熏的身上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她不要他!这个事实宛若一个炙烫的耳刮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他高傲的自尊上,但他却无法怪她,因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敢不敢接下我的案子,证明你不会受我影响,对我这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一点感觉也没有?”关驰用紧迫的黑眸盯视她,以一种挑衅的口吻说。 过去的错误已经发生,他无力更改,但既然上天让他再次遇见她,那么他说什么都不愿就此错过她。 什么都不尝试就放弃不是他的作风。 所以,即便是这种逼迫的三流手段,事到如今他恐怕也得使出来了。 她愈是闪躲,让关驰愈想逼近她。 他缓缓地靠近她,有意无意地将她囚困在沙发与他结实的胸膛之间。 一股清冽好闻的古龙水味散逸在她的鼻端,太过熟悉的气味将她记忆的封匣掀翻开来,两人过去那些甜蜜的、忧伤的、心碎的共同生活片段,犹如电影情节般,一幕一幕在眼前掠过…… 六年前 晨阳溜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厚厚的地毯上,空气里散逸着一股淡淡的甜腻气息,偌大的双人床上躺睡着一男一女。 男人运用身材的优势抱住女人,大手贴放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形成一个甜蜜的圈抱。 蓦地,闹钟发出滴滴的声响,惊扰了在床上酣睡的两人。 绮薰由困倦中醒来,自被窝里伸出手,揿下闹钟按钮。 “几点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含着浓浓的睡意,贪恋地将脸埋入她馨香的颈窝陉。 “七点而已,你再多睡一会儿,我先起床帮你做早餐。”绮薰欲掀开被毯,身后却传来一股温柔强悍的力量扣住她的侧腰。 “再陪我多躺一会儿。”关驰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喔。”她娇柔地腻在他的怀里,轻抚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感觉一切幸福得好不真实,若不是身后传来一股温柔的体息,她会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回想一年前,她还是一个为毕业展作品发表和研究所推荐信函而烦恼的学生,如今却成为人妻了。 高中毕业那年,她在母亲的支持下,跑到纽约攻读自己最爱的设计,大三那年母亲罹癌病逝后,她返回台湾处理后事,卖掉老房子,带着剩余的存款,一边打工,一边念书,就是想成为一名室内设计师。 但为了身后的男人,她甘心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熟悉的生活圈、朋友、研究所的升学计划,为爱奔走千里,这个月香港,下个月北京、纽约,随着关驰迁徒过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市。 常常还来不及适应新的环境,她又得拎着行李跟着他飞往另一座城市,说不疲累是骗人的,但关驰给予她的一切,却是浪漫美好到令所有女人欣羡不已。 回想两人第一次相遇,是她在纽约留学的最后一年,当时她在一家男装店打工,有一名日籍顾客趁着她替他量西装尺寸时,看她柔弱可欺便伸出咸猪手,恰好来购买西装的关驰上前解围,两人也就这么爱上了。 热恋不到三个月,他在纽约著名的帝国大厦向她求婚,又带着她到巴黎采买白纱礼服,到西班牙的小岛上举行浪漫的海滩婚礼,最后再回到台湾定居,正式登记为夫妻。 所有女人们希冀的梦想,关驰都一一替她实现了。 她隐约感觉到他温热的唇瓣游移在敏感的侧颈上,引起一阵麻麻痒痒的搔剌感,大腿上的睡袍下摆被撩了起来,一只不安分的大手滑向她雪皙的腿窝。 “别闹了……”她移开他的大手,柔声地婉拒他甜蜜的邀约。 “你不想要?”关驰翻身将她困在胸膛下,俯望着她睡醒时甜美无辜的娇颜,低哑性感的嗓音含着情欲的邀约。 “我等会儿还要帮你做早餐。”她的语气带着甜甜的撒娇意味,欲拒还迎,心里渴望与他温存一番,旋即想到以这男人的体力,怕又要在床上厮磨一、两个小时,到时候连早餐都来不及做,就得匆匆送他上班。 “我说过了,当我的老婆不用做这些,什么起床做早餐、忙着上市场张罗晚餐,全都不必了。”关驰体贴地说。 “难道你要空着肚子上班?这样下去胃迟早会搞坏的。”绮薰感受到他的宠溺:心里漾起一丝甜甜的暖意,但仍不忘在口头上轻训两句。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柴米油盐酱醋茶,现实的波涛常常冲淡了夫妻间的热情,但两人却是相反,婚后的生活甜蜜得犹如热恋期。 “请秘书帮我买一份早餐就好了。”关驰说。 “难道秘书准备的三明治,会比老婆的爱心早餐还可口?”绮薰的口气有点酸。 “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他轻捏着她的鼻尖,调侃道。 “不得喝?”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老天,我该不会娶了一个醋桶回家吧?”他皱起眉,佯装叫苦。 “你现在知道太迟了,‘货物’既出,恕不退还!”她伸出手,环住他的颈项说道:“以后你只能吃我做的三明治,除非必要,否则不能随便叫秘书帮你准备早餐。” 她甜柔的嗓音完全没有威胁的气势,倒是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拜托,我的秘书是男的,你居然连他的醋都要吃?”他用手指轻弹了她的额头,以示惩罚。 “我不是在吃醋,而是真心诚意想做早餐给你吃。我希望每个早晨都能在餐桌上展开我们的一天,我想做你的贤妻,而不是无所事事的闲妻。”她轻柔的嗓音里有一种温柔的托付,脑海里勾勒着对“家”的憧憬。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的童年总是从抽屉里拿出几个母亲买菜剩余的铜板,在上学的途中迳自买个发冷的三明治或面包果腹,因此在充满烤面包香气的早晨醒来,就成为了她渴求的梦想。 “小薰,我不在乎这些细节,我跟你结婚,是因为我想要跟你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要你来为我的生活琐事费心——” “但是我在乎!”她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我不只想跟你生活在一起,更希望我们能互相照顾、相互依赖,不管你的生活再忙再累,两人起码还能留有吃一顿的时间。如果我们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那还像夫妻吗?根本可以说是室友了。” 新婚两个月以来,绮薰很努力地适应关驰繁忙过快的生活节奏,知道他不只工作很忙,会议和应酬又多,常常她已经挨不住睡着了,他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 要他陪她吃晚餐已经是奢想了,但要求一顿早餐应该不会太为难吧? “我可没有跟室友上床的习惯喔!”关驰打趣道,低首啄吻一下她的唇。 她忍不住掐了掐他手臂上的肌肉,娇嗔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却只会闹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了。”他敛起笑意,一脸正经地说。 “一点都不累。”她摇摇头,柔声地允诺。“你给了我宽裕的经济生活,而我想当你温柔的后盾。” “小薰……”关驰轻喊她的名字,为这句话而心折。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千万人之中,独独为她倾心,愿意为她放弃男人最珍贵的自由,步入婚姻中。 因为她太美好、太纯真,他舍不得让其他男人窥见她的好,只想把她藏进怀里。 “如果我不能分担你工作上的压力,起码让我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好不好?”她望着他,嘴边漾起一抹笑,柔化了睑部线条,露出两枚浅浅的酒涡。 两人侧躺在大床上,面对面,彼此的身体隔着半只手臂的距离,但双脚却亲密地交缠着。 “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呢?”关驰爱怜地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关太太,请问你想为关先生做些什么?” 绮薰朝他微笑:心里为了那句“关太太”而欢喜不已。 纵使两人已经结婚了,她成为他的妻子,但或许是她太年轻了,虽然清丽飘逸,却少了已婚少妇的柔媚风情,所以周遭并没有人喊她为关太太,就算两人下榻同住饭店,服务人员还是常称她为童小姐。 “我希望每天都能帮关先生做早餐。”她用手指轻抚过他浓黑的眉毛,细细地描绘他的脸部线条。 “还有呢?” “帮关先生刮胡子,因为他的胡渣刺刺的,好讨人厌。”她摸了摸他下颚新生的髭须,甜蜜地抱怨。 “关太太,那刮胡子的工作就麻烦你了,希望你能‘刀’下留人。”关驰打趣道。 “那就要看以后‘关先生’的表现怎么样了。”她甜甜地威胁道。 “关太太,还想帮关先生做什么呢?” “打领带。”她的食指顺着他刚毅的下颚缓缓地往下滑,来到他性感的喉结上。 “看来关先生娶到一位贤妻喽!” 她浅笑道:“关太太还要帮关先生洗衣服、烫衣服。” “希望以后我能有一件‘完好无缺’的衣服穿出门。”他故意垮下俊脸,逗着她玩。 “少瞧不起人了,我才没有那么笨哩,人家我好歹也在男装部工作过。”她不服气地反驳道。 他们互望着对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第一次相遇的景象。那是在她念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当时她利用课余之际在纽约一家知名百货公司的男装部打工,而关驰恰巧因为商务需求来添购行头,两人就这么过上了。他为她赶走骚扰她的男客人,她为他挑衬衫、选领带,蹲下身帮他试鞋。一记眼神的交会,两颗心擦出暧昧的火花,旋即陷入热恋。 她不只熟悉他屑膀的宽度、领围尺寸、鞋子的尺码,最后也习惯了他身体的重量。 “小薰,那你对我这个‘关先生’的要求是什么?” “每个星期至少陪我吃一次晚餐。”她声音低低地央求着。 刚热恋的那几个月,绮薰就明白关驰几乎是个“空中飞人”,时常来往各个不同的城市,学设计的她对他的工作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和友人成立一个工作团队,协助许多企业从事商业并购活动,总是有开不完的会议,所以她对他这个丈夫的要求也不多。 在婚前,她记得关驰曾经提过,他的母亲在他幼年时期就病逝了,父亲是个贸易商,常常飞往东南亚各地做生意,家境富裕。高中毕业后,他便赴美留学,之后就留在纽约工作。 关驰是个标准的工作狂,家对他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也正因如此,她必须得格外用心经营两人的家庭生活。 “还有呢?”他继续问道。 “未来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记住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不一定要送我礼物,但至少要对我说你爱我。”她双手托住他的脸,水眸深情地凝视他。 “没问题。”他承诺道。 “勾勾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还像个小孩子般,伸出小指与他交握着,两人的指腹贴着指腹。“盖印章了,不许耍赖。” “我习惯把印章盖在这里——”一抹坏坏的邪笑跃上他性感好看的嘴角。 第四章 他俯下身,顺势吞去她的抗议,与她的舌尖交缠着,展开一场甜蜜缠腻的深吻,良久,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她的唇。 “够了哦,不许再闹我了。”她噘着被吻肿的唇,软软地警告道。 “我不是在闹你,而足很认真地在‘盖印章’……”他移动身体,将她压覆在胸膛下,嘴唇沿着她细致敏感的耳朵和颈部缓缓地移动,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吻痕。 “哪有这种盖章方式的……”她在他的身下甜蜜地抗议着,感觉到他邪恶的大手采进她的睡袍里,温柔地轻抚着她敏感的蜜处。 “全身都盖满印章,才能代表我的诚意。”他笑得坏坏的,熟稔地撩拨起她青涩的欲.望。 “你……”她轻咬着下唇,压抑住羞人的吟哦,但双手却环住他的颈项。 在情欲激涌到最高点时,关驰将自己炽烫昂藏的分.身挺入她柔软的蜜处,两人的身体完美的嵌合着,她紧紧拥着身上的男人,随着他的律.动而律.动,随着他的心跳而心跳。 这一刻,绮薰感觉到自己仿佛为关驰而生。 他,是她生命里的全部。 他,是她的未来。 晚上九点十分,绮薰坐在义大利进口的黑色真皮沙发上,盘起白皙的长腿,搂着抱枕,百无聊赖地转着遥控器。 电视上的整点新闻,她已经重复看了两次了,电影台的热门影片也引不起绮薰的兴致,一颗心全都系在关驰的身上。 一个月前,两人随着关驰的工作回到了台湾,他为了让她有个舒适的居住空间,特地租下信义计划区一户刚落成的公寓大厦,近百坪的宽敞空间,奢华无可挑剔的装潢,在在都显示出关驰对她的宠溺。 但这间宽敞的豪宅就像铺设在地板上的大理石地砖一样,冰凉没有一丝暖意。在这里,她只觉得这是一间屋子,却不是一个“家”。 尽管她常常在厨房里切切煮煮的,空气里不时散逸出食物的香气,但餐桌的对面几乎都是空荡荡的,他答应每周至少会陪她吃一次晚餐,但没多久之后就食言厂。 他常常过了晚餐时间才回来,而绮薰也会使些性子,故意空着肚子等他进门才愿意动筷。 终于,门外的电钤响起,她跃下沙发,趿着拖鞋,兴高采烈地迎上去,那摸样完全像个甜美可人的娇妻,没了方才的寂寥。 “我回来了……”关驰拎着公事包进门,一张灿烂的笑颜已经等在玄关口。 “累不累?”她体贴地接过公事包。 “看到你就不累了。”关驰一手揽住绮薰的纤腰,两人一起走进客厅里。 “最好是。”她轻睨了他一眼,忍不住嗔怨道:“我还以为有人忙工作忙到不用回家了。” “我们的关太太该不会生气了吧?”他用双手托起她的脸,凝看着她噘起红唇的可爱表情。 “你又迟到了。”她指了指墙上的钟,提醒他的迟归。两人的晚餐再晚一点都可以当作宵夜了。 “最近在收购一家公司的程序上出了点麻烦,所以要多花点时间来处理。”关驰轻描淡写地带过。 “喔。”她轻应一声。 对于关驰的工作,绮薰很少细问,就算问了,学设计出身的她,也不太懂那些并购流程、商业法规,只知道关驰和几个朋友成立一个工作团队,专门替欧洲和美国的跨国财团收购亚洲的工厂或公司。 “等忙完这件案子,我带你去度个假。”关驰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真的?”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搂着她的纤腰,低声地说。 她指了指餐桌,提醒他失约的次数可多着呢! “以后要是我晚回来就别等我,自己先吃饭。”两人一起走到餐桌旁,关驰望着满桌未动的菜肴说道。 “我偏不要。”她像个孩子般任性地说。 “为什么?”他反问她。 “如果我一直空着肚子,你就会惦记着我没吃饭,才会回家陪我吃晚餐。”她甜蜜地威胁道。 不是她太任性,而是她已经有了关驰,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家人,她觉得一家人就该同桌一起吃饭,还要有几道属于自己的家常菜才像个“家”。 “关太太。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会闹脾气。”关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揶揄道。 “我哪有闹脾气?是你答应过每个星期至少要陪我吃一次晚餐,像我这么宽宏大量的老婆已经很难找了。”她反驳道。 关驰瞟看了餐桌上的菜色一眼,挑了挑眉问道:“是吗?” 餐桌上摆放了凤梨虾球、炒青菜、宫保鸡丁、干煎鲑鱼和每次吃饭时都会出现的——咸蛋苦瓜。 “对啊!”她说得理直气壮,掀起电子锅的锅盖,添了两碗白饭放在桌上。 “你明知道我不吃辣的……”关驰拉开椅子入座,接过她递来的白饭,看到桌上那盘辣油油的宫保鸡丁,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不挑嘴,但唯独一丁点儿的辣就受不了。 “我故意做这道宫保鸡丁来惩罚你的,谁叫你要晚回来。下回你再迟归,我就把每道菜都加辣,什么辣炒高丽菜、酸辣汤……”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关太太,对不起,以后我会准时回家。”关驰挟起一块鸡丁送入嘴里,咀嚼了几口,不谙吃辣的他,立即被呛红了脸,用力地咳了几下。 “我又没有强迫你吃,干么逞强?”她口头上叨念了几句,赶紧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水。 关驰仰头喝了大半杯水之后,才开口说道:“以后我们家的餐桌要是出现含有辣椒的料理,那就是代表关太太在生关先生的气。” “一言为定。”她顽皮地眨眨眼,转身走向流理台,掀起锅盖,舀了一盅鸡汤,端到他面前说道:“我特地替你熬了一锅鸡汤,趁热喝一点吧!” “没想到我的老婆这么贤慧。”关驰舀起一匙鸡汤送入口,感受到绮薰对他细微的体贴。 “现在你才知道啊!”她得意地昂起细致的下颚。 喝下半碗鸡汤后,关驰胃口大开,连吃了几颗凤梨虾球。 绮薰忙着替他布菜,着他吃得津津有味,她也跟着心满意足。 在过上关驰以前,她是一个孤单的人,挣扎在梦想与现实之间,半工半读努力完成学业,希望能成为一名专业的室内设计师。 但爱上关驰之后,她甘愿为他搁浅自己的梦想,陪着他走过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市,努力适应他忙碌的生活节奏。 “为什么每次吃饭,桌上都会有这道咸蛋苦瓜?”关驰扒了几口饭,留意到桌上总会出现这道菜。 “因为这道是我们的家常菜。”她浅笑道,眼神格外的温柔,拿了汤匙舀了些咸蛋苦瓜放进关驰的碗里,见他低头配着饭吃了起来,旋即又问道:“好吃吗?” “老婆煮的,当然好吃。”关驰很捧场地吃了近半盘的咸蛋苦瓜。 从见到绮薰的第一眼,他便喜欢上她散发出的温柔、恬静气质,宛若是绽放在春日含着淡淡香气的栀子花,清丽可人,在她身边他总可以感觉到那股温润、舒心。 他喜欢聆听她说话的声音,嗓音细细柔柔的,撒娇时有几分的孩子气:也喜欢在每晚当他夜归时,她蜷缩在沙发上露出像宠物般惹人怜爱的寂寞神色;更喜欢在彼此情动时,她羞涩地轻咬着红唇,犹如一朵荏弱的小花在他身下崩溃绽放……关驰霸道地想着,她是属于他的。 瞧他吃得心满意足,绮薰也舀了一口咸蛋苦瓜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感觉到一股安逸幸福。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很讨厌吃苦瓜,当时母亲为了要让她不再挑食,特地煮了这道咸蛋苦瓜,从此这道菜成为她记忆里的家常菜,她感觉自己和关驰的家慢慢在成形,如果这间房子能够再多些生气就好了。 “我想改变一下房子的装潢设计,可以吗?”她扬眸望着关驰。 “为什么?”他停下挟菜的动作,关心道:“这间房子住得不舒服吗?” “不是。”她摇摇头。 “还是你觉得这里的空间不够大、想搬到其他的地方去住?”关驰说。 “这房子够大了,附近的生活机能也非常便利,装潢既优雅又奢华,简直挑不出任何一丝缺点,只是我觉得这里昀大理石建材太多了,地砖好冰冷,如果我们能在客厅铺上一条波斯地毯,在窗台上种些花花草草,又或者多间婴儿房……”绮薰的眼中迸出亮亮的光采,开始叙游自己梦想中的屋子。 “……这房子够大,视野又好,前后又有阳台,我们还可以买两张摇椅,在天气好的晚上坐下来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夜景——”她觉得只要多点巧思,这间奢华的城堡,一定可以变成一个温暖的家。 何况她本身就是学室内设计,要打造出心目中理想的家并不是难事。 “但是……我们并不会在台湾住太久。”关驰很不忍心地打断她的话。 “什么意思?”她眼底浮现一丝困惑。 “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回美国去了,到时候你精心采买的那些家具、植物,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关驰很务实地说。 在结婚前,关驰总是拎着几个简便的行李穿梭在不同的商务旅店内,但因为绮薰住不惯饭店,曾抱怨没有归属威,他才委托秘书租下这问豪宅,用优渥的生活条件弥补她。 “喔。”她的声音明显有点低落,默默地低下头,扒着饭。 “我知道要你放弃自己的生活圈,陪着我东奔西跑的决定很自私,但相信我,只要再给我几年的时间,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关驰握住她的手,邃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笃定地承诺。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想找点事来做。”她扬眸望着他。 她的体贴再度激起关驰的罪恶感。 “你有兴趣认识新朋友吗?”关驰问道。 “新朋友?”她的眼底浮现一抹好奇的光芒,关驰知道她不善于交际应酬那套,也就鲜少带她出席一些商务饭局,很意外他会想主动介绍朋友让她认识。 “应该是说,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关驰说。 “你想介绍谁让我认识?”她更加好奇了。 “我的妹妹。” “我不知道你有妹妹,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独生子。”她微讶。 两人曾聊过彼此的家庭背景,她来自单亲家庭,父母感情失和离异后,父亲很快跟第三者再婚,有了新的家庭,而她则和母亲相依为命。两年前,母亲病逝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孤伶伶的,这世是她答应关驰求婚的理由,她太渴望有一个家了。 “可雁并不是我的亲妹妹,是我父亲收养的一个干女儿。”关驰顿了顿,犹豫该如何让绮薰明白唐可雁的存在。 他承诺过父亲要将可雁视为妹妹,要永远照顾她,这是他们关家欠她的,身为父亲的儿子,他有义务偿还这笔情债。 “原来你还有一个妹妹,她一定长得很可爱或者很贴心,你父亲才会收做干女儿吧?”绮薰猜测道。 “大概是我母亲没有生下女儿就病逝,我父亲觉得有点遗憾,而担任管家的唐姨又时常带可雁到家里玩,他见她乖巧可爱便收她为干女儿。”关驰的眼底闪过一抹难堪的痛楚,轻描淡写地隐去父亲与唐姨不伦之恋一事。 第五章 在两人发生车祸身亡后,当他整理父亲的遗物时,赫然发现一本日记与一叠照片,才知道原来父亲爱上了已是有夫之妇的唐姨,两人的爱情关系长达十年以上。 他不想去猜溯父亲认唐可雁为干女儿纯粹是因为渴望有个女儿撒娇,抑或是对情人所生的女儿爱屋及乌,只想履行对父亲临终前的承诺,把可雁当作是妹妹,永远照顾她。 就伦理道德而言,关启德是犯了错,但在关驰的心中依然是个可敬又伟大的父亲,他有义务维护父亲的形象,不想对绮薰聊太多过往。 “既然是你的妹妹,我也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绮薰爽快地点头,想积极地融入他的生活圈里。 也许她能和那个叫可雁的女孩成为姊妹淘呢!到时候她们能一起逛街、喝喝下午茶,还能说几句体己话。 “那这个星期六,我介绍你们认识。”他想,有了唐可雁的陪伴,或许绮薰的生活也不会那么寂寞。 “好啊!”绮薰漾出一抹期待的笑容。 为了给唐可雁一个美好的印象,绮薰对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极为慎重,预先订了一家视野极佳的景观餐厅,由窗内可俯瞰整个台北盆地的夜景。 可惜今晚天公不作美,天空下起了雨,星星被乌云遮住了,暗得只看得见远方闪烁的灯海。 她穿了一袭白色缎面的小洋装,平口高腰设计,在腰间系上个黑色蝴蝶结,搭配上黑色的小外套,雪皙优美的颈项戴着一条珍珠项链,一头乌黑的长发垂放在屑上,清丽典雅的气质与知名巨星奥黛莉赫本有几分神似。 关驰挽着她纤细的手臂走入餐厅里,两人出色的仪表立即引来许多侧目,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并肩坐在靠窗的四人方桌旁。 “你觉得我的口红颜色会不会太浓了一点?” 绮薰侧过脸,询问关驰的意见。 “好像有一点。” 关驰凝看着她殷红诱人的嘴唇,宛若是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引诱着他去品尝。 “真的吗?”她困扰地皱起了眉。“怎么办?会不会很奇怪?” “我有办法。”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什么办法?”她好奇地说。 关驰按住她的肩膀,将嘴凑上去,吻住她的唇,霸道地宣示主权。 他大胆又热情的举措,令她娇雅的面容泛起红晕,连忙推开他,羞答答地说道:“口红都被你吃掉了啦!” “这样你就不必担心口红太红了。” 关驰端看她红扑扑的脸蛋,对于“成果”颇为满意,毫不避讳自己对妻子的热情。 在过上绮薰以前,他谈过几次不算短的恋爱,但没有一个人能像她这样牵动他的心,仿佛她是为他而生。 他喜欢她澄澈莹亮的眼睛,喜欢她撒娇时软软的嗓音,喜欢她全心全意仰赖他的表情,喜欢到想彻底地霸占她,不愿让其他男人觊觎她的美丽,才会在两人相识不到三个月便半哄半拐地带她到小岛上举行一场简单而浪漫的婚礼。 “你……”她恻眸娇瞪了他一眼。“回家再跟你算帐!” “回到家我再让你‘连本带利’的讨回去。” 关驰暧昧地暗示着,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由耳腆震荡着她发烫的心。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她拿起水杯喝了几口冰水,企图散却脸颊上热辣辣的红晕。 蓦地,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荧幕上闪烁着可雁两个字。 关驰接听起,声音低低地说:“是……你到了吗?好……我到餐厅门口接你。” 两人简短地交谈几句话后,他挂断电话,向绮薰告知一声,便起身走到餐厅外接唐可雁进来。 绮薰乘机由包包里掏出小镜子,审视着自己的仪容——唇上的口红被吻掉了,双颊一片绋红,那是一张被爱情滋润的脸庞。 半晌,关驰与唐可雁一起走进餐厅里,绮薰扬眸对上一张化着浓艳彩妆,穿着时髦性感的女人。 若不是关驰事先跟她提过,唐可雁小她两岁,还在大学就读中的话,以她过分成熟世故的打扮,看起来简直比实际年纪大上五岁。 “小薰,这位就是可雁。”关驰介绍两人认识。 “你好,我是关驰的妻子,童绮薰。” 绮薰朝着唐可雁漾出一抹亲切的笑容,企图为陌生的两人拉近距离。 唐可雁的目光带着较劲的意味,打量着眼前一脸清秀的女人。乌黑的长发,制式的洋装,平凡到找不出一丝特色,顶多就是气质还不错而已。 “你好,我是关驰的……妹妹,唐可雁。” 唐可雁敛去眼底的敌意,蔻红的嘴唇艰涩地吐出“妹妹”两个字,看着关驰很自然地坐往童绮薰身侧的空位。 “可雁,还不快点叫声大嫂来听听!” 关驰打趣道,伸手搂住绮薰的肩膀,眼底全是对她的轻怜密意。 “关大哥,你们连婚礼都没有邀请我参加,现在才要我叫大嫂,会不会太现实了?”唐可雁抱怨道。 那句“大嫂”在唐可雁的耳中听来,格外刺茸。 从八岁那年,母亲带着她出现在关家的宅邪,她看见正在拉小提琴的关驰后,便喜欢上他了。 她一直梦想当关驰的新娘,多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赶得上他的脚步,怎么也没有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二十岁的她还来不及告白,他就已经变成别人的丈夫了! 唐可雁眼色犀利地打量着童绮薰,原来关驰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女孩,长相既不特别美丽,身材也不高跳性感,看起来自白净净的,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可雁,对不起,因为我和关驰结婚的事决定得太仓促了,很多朋友都来不及邀请,并不是故意不请你参加的。”绮薰解释道。 在三人寒暄的空档,侍者为他们送上餐点,关驰还开了一瓶顶级的红酒,想拉近两个女生之间的感情。 童绮薰——是他人生旅程里最坚定的抉择,他有让她幸福的责任。 唐可雁——是他父亲遗留下来的感情债,他肩上最沉重的义务。 两个女生,犹如他的手心与手背,扣住了他的一生,他不想用世俗道德的标准去检视父亲的不伦之恋,只想完成父亲的遗愿。 “关大哥,你突然闪电结婚,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唐可雁口气酸酸的,眼种带着刺探的意味。 “不是那样的……”绮薰连忙摇头,怯怯地澄清道:“我还没有怀孕。” “小薰,你说自己‘没有’怀孕,该不会是在暗示我‘办事不力’吧?”关驰的眼底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我不过是一时口误,干么挑我语病啦!” 绮薰嗔怨道,故意掐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肌肉以示惩罚。 “关大哥,既然绮薰姊又没有怀孕,你干么急着结婚呢?该不会是你有什么把柄在绮薰姊的手里,所以非娶她不可吧?” 唐可雁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揶揄道。 绮薰轻愣了一下,扬眸望向唐可雁,不晓得是自己太敏感了,还是她的玩笑开得太过火,总觉得唐可雁的口气矣酸到近乎在嘲讽她。 难道关驰娶她,就不能是因为爱她吗? “可雁,你真聪明,我就是有把柄落在你大嫂的手里。” 关驰停下切牛排的动作,朝着绮薰掀了掀眉,似笑非笑的。 “最好你是有把柄在我手里,明明是你半哄半骗地把我约到帝国大厦向我求婚,还说我如果不收下钻戒,你会很没面子。”绮薰娇睨了关驰一眼,不服气地数落起他的霸道。“然后又跟我要了护照,说要带我去巴黎旅行,结果一下飞机就被他拉进礼服店,挑了一件新娘礼服……” 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和关驰的婚事结得太仓促了,婚前两人认识并不深,相处的时间又短,好像一切都凭着关驰兴起的热情而决定,而她只是驯顺地配合。 幸好关驰待她极好,所以他的一切行径听在外人耳里不像是抱怨,反倒多了几分甜蜜炫耀的意味。 “谁叫我们关太太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我不把她带回家好好保护,要是被外面的大野狼欺负了怎么办呢?”关驰为自己霸道的行径开脱。 闻书,绮薰侧眸睇了关驰一眼,两人的脑海同时浮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景象。 当时关驰为她解围之后,他向她告白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需要被保护。 如果通往每一个女人的心底都需要一句爱情密语,那么“你需要被保护”这句话彻底征服了绮薰的心。 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竟然懂得她的心,疼惜她的脆弱,何况这男人还是如此的出色耀眼,教她如何抗拒得了呢? 绮薰伸出手,主动覆在关驰的手背上,脸上的笑容甜得犹如浸在蜜里,一划就是恋爱中女人的模样。 唐可雁垂眸睇着绮薰与关驰交握的手,她的无名指上圈着一只钻戒,闪着一米小小的光芒,却让唐可雁厌觉十分刺目。 明明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方桌的距离,为什么遥远得像是两个世界?她温驯地当着关驰的“妹妹”,没想到最终就只是个妹妹…… “关大哥,你还没有说出你的把柄是什么?” 唐可雁硬是把话题兜了回来,好奇童绮薰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套牢他? 童绮薰能做到的,她也能啊!唐可雁不服气地暗暗抡紧双拳。 “你的把柄是什么?” 绮薰也是一脸纳闷,她哪有握有关驰什么把柄呢? 关驰自知唐可雁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便用一种幽默的语气说:“辣椒喽!” 绮薰旋即想到两人之间的甜蜜约定,只要她在菜里加了辣椒便是他做了惹恼她的事,必须接受惩罚,顿时心窝甜甜的、暖暖的。 “辣椒?”唐可雁脸上充满问号。 “就是你的关大哥怕吃辣啦,只要炒菜放一点点辣椒提味,他就会受不了。”绮薰顽皮地用叉子叉起一块沾了辣椒酱的牛排,凑到他的嘴边,两人孩子气地闹着对方,几乎快遗忘了唐可雁的存在。 关驰闪过绮薰的辣牛排攻势,忍不住揶揄道:“我怕吃辣,总比关太太爱吃醋好。” “吃微量的醋有益身体健康,你懂什么?” 绮薰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迳自把沾了辣酱的牛排送入嘴里,秀气地咀嚼着,但眉梢眼角全都沁上笑意。 “关大哥和绮薰姊的感情真好啊!” 唐可雁口气酸溜溜的,受不了童绮薰和关驰在她面前调情,仿佛故意炫耀她的幸福。 “可雁,对不起,因为我和关驰平常斗嘴斗习惯了,让你看笑话了。”绮薰回以一个歉然的微笑。 “我真的好羡慕绮薰姊喔!”唐可雁故意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希望以后关大哥不要见色忘友,有了嫂子就忘了妹子。” “可雁,关驰不是那种人,他介绍我们认识,就是希望我们能当好朋友,而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会把你当作是妹妹一样的照顾、关心你。”绮薰承诺道。 尽管她和唐可雁之间还是很生疏,但只要是关驰在乎的人,她都愿意爱屋及乌,把她视为妹妹般照顾,毕竟她和关驰也没什么亲人,能多个家人也不错啊! “真的吗?”唐可雁眨眨眼。 “真的。”绮薰用力地点点头。 “可雁,还不快点叫声大嫂,巴结一下你的绮薰姊。” 第六章 关驰睐了裤薰一眼,性感好看的嘴唇勾着微笑。 “大嫂,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喽!”唐可雁送上一记假惺惺的笑容。 童绮薰要把她当作妹妹是吧?那她就让她瞧瞧这个“妹妹”的威力有多强大! “第一次被叫大嫂,感觉好奇怪。” 绮薰笑了笑,扬眸对上唐可雁的脸,感觉她的神色有点复杂,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还带着一股敌意。 是她多心了吗?但接下来热络的谈话气氛,马上冲淡了绮薰心中的疑虑。她是关驰的妻子,从今以后她要爱关驰所爱的,包容他所在乎的一切事情…… 与关氏夫妻聚餐后的一星期,唐可雁挑了一个没课的下午,踩着一双高跟马靴,身上穿着一袭合身针织衫配上皮裙,手里拎着lv的经典款,细致的睑上化着一层浓艳的彩妆,搭着计程车来到关驰的公司。 在秘书的通报之下,得到应允后,她推开门扉,瞧见关驰正坐在皮椅上,手握着电话,示意她坐下来。 唐可雁带上门,指了指手中的蛋糕提袋,用唇语说道:“下午茶。” 关驰睐了唐可雁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对着话筒说道:“……好……我知道……我会请财务部再把对方的资产和股值精算过一回……是……” 趁着关驰谈公事的空档,唐可雁将带来的小蛋糕和咖啡摆放在茶几上,接着参观起他的办公室。 这儿座落在窘义计划区的商业大楼中,玻璃帷幕外是一片灰濛濛的天空,以及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视野极佳。 十几坪的空间,铺上了暗色系的地毯,黑色长桌配上真皮座椅,墙壁边摆放了一组大书柜,上头放置了一些商业类的原文书和档案,简约俐落,没有其他赘物,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几分钟后,关驰收线。“可雁,你突然来找我,有事吗?”关驰放下话筒,瞅看她。“一定耍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当可雁噘起红唇,撒娇地挨蹭在他身边的空位上。 “还是没有零用钱了?”关驰问得很直接。 在整理父亲的遗物和财务资料时,关驰发现父亲开了一个户头,每个月固定汇入一笔金额,供唐姨母女作为生活开销,就连唐可雁之后的学费也一并由父亲负担。 父亲和唐姨车祸去世后,关驰依然请会计每个月汇入固定的金额至该帐户,维持唐可雁的基本生活开销。 “关大哥,我是那么市侩的人吗?人家来找你就不能单纯只送下午茶给你?” 唐可雁的眼底飞掠过一抹难堪的赧色,旋即撒娇地说。 她自己也明白,若不是因为母亲跟了关欣德,以她原生家庭的经济状况,根本负担不起她私校的学费和优渥的物质生活。 偶尔她也会怨起母亲对父亲的不忠,但因为从小关启德待她极好,久而久之她也对他们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她那个当大楼管理员的父亲无能,他们全家的经济只能依赖着关家。 “可雁,你不要想太多,我仅是担心你的生活开销而已。”关驰安抚道。 “关大哥,还以为干爹和妈妈车祸去世后,再也不会有人对我好了……”唐可雁垂下眸,语气哽咽地说:“我爸那个人从年轻时经商失败后,工作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又爱喝酒,还会赌博,根本不会想关心我跟我妈……只有干爹对我们最好……” “傻丫头,你还有我啊,我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照顾你。” 关驰伸出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发心,一副大哥安慰妹妹的姿态。 在父亲去世之前,他与唐可雁的关系其实称不上亲昵,只是默默接受父亲多了一个女儿,原本冷寂的宅邸多了她之后,也增添了许多生气和笑声。 他封唐可雁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在父亲的丧礼上,她一身丧服,默默地坐在一端替父亲摺纸莲花,那哀凄的侧影令他动容,仿佛她真的是父亲的女儿。 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定忘记父亲不伦的过去,将唐可雁当作是妹妹般照顾。 “但是你现在已经有了绮薰姊……况且我也不是干爹的亲生女儿……” 唐可雁扬眸凝看了关驰一眼,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雁,不管你是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我答应会好好照顾你,就一定不会弃你不顾。而且,我跟绮薰聊过了,她也很乐意多个妹妹,上星期我们吃饭时不是聊得很开心吗?她还问我,你什么时候期中考结束,她想约你一起去吃饭。”关驰说。 “关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唐可雁凝看着他,眼神带着探询的意味。 “什么事?”关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你究竟喜欢绮薰姊什么啊?”唐可雁小心翼翼地开口。 “为什么这么问?”关驰微讶。 “就好奇啊!”唐可雁无辜地眨眨眼,故意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 “她很单纯、很善良、很体贴,心思很细腻,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涡很可爱……” 谈及绮薰,关驰的眼色匆地变温柔了。 也许具备以上条件的女人很多,但这就是爱情奇妙的地方,仅有在令自己心悸的人面前,才能激起热情的花火。 “我也很善良、很体贴啊!关大哥……怎么没有想过喜欢我呢?” 唐可雁顺着他的话,表情认真地望住他。 从小她就一直希望时间能走得快一点,让自己快快长大,所以常用浓艳的彩妆遮去脸上的稚气,穿起高跟鞋,迫不及待地想装优雅,期待让开驰见到自己成熟的一面。 她等待着,希望在二十岁这年向关驰告白,没想到却等到他闪婚的消息。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也喜欢你。” 关驰直率地回答,完全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嗯。” 她轻应一声,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注意到办公桌上摆放了一本粉紫色的行事历,与他刚硬的风格截然不同。 她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行事历,佯装好奇地问道:“关大哥,这本行事历好特别,好可爱,你在哪里买昀?” “那是绮薰亲自手绘的。”关驰温柔地说着。 “绮薰姊帮你做的?我能看看吗?”唐可雁睁大无辜的双眼望向他。 “嗯。” 他不假思索地说,反正里面又没有什么商业机密,仅是绮薰写下的一些家庭琐事,以及提醒他两人之间的约定。 “这里每个星期三画上一个爱心是什么意思啊?”唐可雁注意到几乎每个星期三都有标上这个记号。 “是我跟绮薰约定好的家庭日,那晚我们必须一起吃饭。”关驰回道。 唐可雁细心地注意到上面的行事历不只标记上他俩的家庭日,还有童绮薰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等重要日期,她默默地将这些琐碎的小事记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啊!”她笑得天真无邪,将行事历放回原位,然后对关驰说:“关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关驰凝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忍不住叮咛道:“可雁,不管我有没有结婚,我都是你的关大哥,我答应爸爸要照顾你的承诺,永远也不会改变。” “我知道了。” 唐可雁朝着关驰漾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后,轻巧地带上门,踩着愉快的步伐下楼。 她昂起小巧尖尖的下颚,一副向某人宣战的高傲姿态。从此刻起,她要把关大哥夺回来!她不要永远只是一个妹妹! 餐桌上摆放着一束淡雅的白玫瑰,散逸着淡淡的香气,浮水蜡烛增添了浪漫的气氛,精致的草莓蛋糕上插了二十三这个数字的蜡烛,桌上还摆放着凯撒沙拉、迷迭香烤鸡腿、南瓜浓汤……等佳肴,每一道全是绮薰精心烹煮的。 她枯坐在餐桌前,瞥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无声无息地走到十点钟,眼看再过两个小时,她二十三岁的生日就要过了。 她再度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给关驰,电话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失落戚。 她并不是非要关驰替自己庆生,送上多名贵的礼物,但这是他们婚后第一个生日,他们还处于新婚蜜月期,他就不断的失约,连她的生日都错过了,她真不敢想像要是到了老夫老妻时,他会不会连敷衍她都嫌懒? 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绮薰拿起刀叉,切着鸡腿排,一块一块地送入嘴里,仿佛吃进了一肚子的寂寞。 吃了几口后,绮薰起身吹熄蜡烛,将蛋糕和沙拉等收进冰箱里,刷过牙,换好睡衣后,早早便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整个房间安静得连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动声音都清楚地传入耳里。 偶尔她也会想,这样清冷寂寞的日子要挨到什么时候? 虽然她能趁着关驰去上班的空档,到社区大学上插花课、学烹饪,但这毕竟只是休闲活动,纯属打发时间,生活没有重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太寂寞了 这屋子再华丽、再舒适,也没有家的温暖踏实感。 有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像是关驰豢养的一只小宠物,有空时就疼一下,出门上班就完完全全把她晾在一旁,反正回家之后,她还是会像小狗般,摇着尾巴,向他撒娇,百般体贴他,照顾他的需要。 她愈想愈是气恼,甚至连睡意也没有,隐约听见客厅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还有宪宪率率的脚步声,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微微地陷了下去,一抹高大的影子罩住了她假寐的脸庞。 “小薰……” 关驰坐在床沿,轻喊了她一声,瞧见她半张脸几乎都缩进被窝里。 饱抽掉领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在绮薰的发心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低声地说:“宝贝,生日快乐。” 关驰转身走往浴室,洗去一身的疲累。 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时,绮薰睁开眼,自床上坐了起来,所有闷气在听到关驰的那句“生日快乐”后,一点一点的散去。 半晌,关驰顶着微湿的短发,腰间系着一条浴巾,由浴室里走出来,凝看着坐在床上的绮薰,轻声地说:“生日快乐。” “我还以为你忘记我的生日了。”绮薰甜软的语气里多少含着抱怨的成分。 “我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忘记我们关太太的生日。” 关驰捏了捏她秀气挺直的鼻尖,像宠溺小宠物般,将她拽进怀里。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呢?” 她忍不住沈声问道,虽然迟归对他来说已经是常态,但好歹也该看在她生日的分上,早点回家。 “可雁生病了,我陪她去看医生。”关驰解释道。 “她怎么了?”她追问道。 “她感冒,身体不舒服,我陪她打完点滴才回来。”关驰一脸歉疚地望着她。 原本在精品店挑好礼物之后,他就想立即赶回家,但途中却接获唐可雁的电话。 在电话那端,她的声音听起来病慷慨的,让他放心不下,哪知道陪同她看病、打完点滴,再送她回家后,都已经快凌晨了。 “喔。” 她轻应一声,不忍苛责他。 毕竟他是陪唐可雁去看诊,并非刻意冷落她。 “下回还是有同样的状况发生,你应该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免得我在家会担心。”绮薰又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像今天晚上,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被转接进语音信箱……” 第七章 关驰伸手搂过她,安抚道:“手机刚好没电了,我又忘了带备用电池,但我保证下回你的生日一定准时回家。” “还说呢,你晚了十分钟进门,害我不能吹蜡烛许愿了。” 绮薰指了指矮柜上的闹钟,时针早已周了十二点。 怕他发梢湿淋淋的会感冒,绮薰爬下床,从浴室里取出吹风机,插上插头,跪坐在床上替他吹干头发。 关驰任由她纤细的手指穿梭在发问,享受着她体贴的举措。 想想,他这辈子在商场上作过许多抉择,但最明确的选择就是娶她为妻了。一开始只是贪恋她甜美可人,但后来却爱上她的舒心陪伴。 明明说好要保护她,但到最后好像变成绮薰在照顾他,思及此,他对她的歉意更深了,连她的生日都迟归。 “谁说一定要对着生日蛋糕才能许愿?现在关先生给关太太一个愿望,只要你说出口,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关驰自知理亏,因此放柔语气哄道。 “你当自己是圣诞老人吗?” 她收起吹风机,轻睨了他一眼。 过上关驰之后,她的人生已经圆满到几近无所求,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 刚回台湾那段期间,他还能陪她过家庭日,但最近这一个月,她隐约感觉到两人独处的时间被瓜分了。 “圣诞老人只会送礼物,不会帮人家实现愿望。”关驰貌似认真地纠正她。 “你连生日礼物都没送我了,还说什么愿望。”她忍不住抱怨道。 “谁说我没有礼物要送你?”关驰起身,走到衣柜前,取出放置在西装口袋里一个包装精致的蓝色锦盒,递到绮薰的面前,说道:“生日快乐。” 绮薰打开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细致的银链上镶缀着一颗璀璨的钻石,耀眼得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喜欢吗?”关驰取下项链,主动替她戴上。“本来我是想等你熟睡之后,再悄悄替你戴上,给你一个浪漫的惊喜。” 绮薰感觉到颈间和胸前传来一阵凉意,伸手轻抚着胸前的钻石坠饰,冰凉的触感犹如她冷菽的心房。 其实她真正想要的不是多名贵的珠宝,而是他的陪伴。 “喜欢。”她柔声地说。 “但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关驰抬起她细致的下颚,定定地注视她,发现她脸上并没有像一般女生收到钻石时雀跃的表情。 “当然开心啊!”她顺手圈住他的颈项,带点撒娇的口吻说:“但我最想要的礼物并不是钻石珠宝什么的,而是你——” “关太太,你想要我还不容易?” 关驰性感好看的薄唇勾起暧昧的笑容,凑过脸,欲吻住她的唇。 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人家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希望你能多一点时间陪我。你总不能让我的生日愿望是——老公天天回家陪我吃晚餐吧?” “换一个愿望吧。”关驰皱起眉,表情有些为难。“在搞定‘伟达’的收购案之前,我都不可能天天准时回家,月底还得跟他们的主管飞往上海几天……” “思。”她体谅地点点头,旋即试探地问道.,“如果我的愿望是要一个宝宝呢?” 也许多了一个小孩,能够消解她平日的寂寞与不安全感,也能让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稳固。 有一个长得像他,或像自己的小孩的感觉一定很特别,仿佛是在见证两人的爱情。 “想要一个宝宝不是愿望,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就好了……” 关驰笑得坏坏的,将她按倒在大床上,运用身材的优势将她整个人困在床垫与他结实光裸的胸膛间,墨黑的眼眸闪烁着魔鬼般的兴味。 她水亮的眸光无助地迎上他炙热的黑眸,鼻端飘荡着他沐浴后的皂香味,感觉到他阳刚结实的身躯压覆在她的身上。 隔着他腰间的浴巾,她轻易感受到他灼热的硬挺…… “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关驰伸出食指,轻轻撩开她前额的刘海,凝视着她清丽细缴的脸庞。 “你当自己在餐厅点菜啊?男生或女生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她伸出食指,轻弹一下他的额头。 不管是男生或是女生,只要是两人的孩子,她一样都喜欢啊! “那你希望小孩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呢?” 关驰揉抚着她小巧可爱的耳垂,温热的大手沿着她光滑的颈项一路往下移,来到她浑.圆的胸脯前,熟稔地抽开她睡衣前襟的蝴蝶结,露出一片雪皙诱人的肌肤。 “长得像你还是像我都没有关系,只要可爱健康就行了。” 她望着他,脸上漾着羞怯的笑意。 “听说夫妻间‘制造’过程愈是卖力,生出来的小孩就愈是可爱……” 关驰邪气地笑了笑,眼底浮现更深层的情欲。 “少胡詻了!”她抗议地轻捏一下他的手臂。 “关太太,以后我们的小孩长得可不可爱,全看你的‘表现’了……一 关驰俯下脸,给了她一记甜腻热情的吻,火热到令她的脚趾都不由自主地蜷曲起来。 这一晚,关太太在关先生的“悉心指导”之下,表现得非常卖力,就怕未出生的关宝宝不够可爱…… 在唐可雁结束期中考试之后,绮薰主动提议约她吃饭,为此关驰特地推开一场饭局,陪两个女生用餐。 抵达餐厅后,关驰和绮薰率先入座,两人并肩而坐,一边研究菜单,一边等待唐可雁的到来。 十分钟后,唐可雁姗姗来迟,朝着两人打招呼。 “关大哥、绮薰姊。” 绮薰扬眸对上唐可雁的脸时,怔愣了一下,秀气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距离上回见到唐可雁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绮薰记得她当时的发色是浅褐色,脸上化着浓浓的烟熏妆,戴上醒目的大耳环,穿着打扮有一种超越同龄女孩的性感与成熟。 但眼前的她,发色已经染回黑色,没有夸张的烟熏妆和大耳环,甚至连性感的服饰也没有,仅着一件深色洋装,配上平底娃娃鞋。 绮薰在心底惊呼着,她素雅的打扮和白己好像啊!就连脚上的芭蕾舞娃娃鞋和洋装,都是自己惯买的那几个牌子! “对不起,来晚了,你们等很久了吗?” 唐可雁无视绮薰眼底惊讶的神色,反而有一种得意威。 “我们也刚到没多久,快点餐吧!”关驰主动把菜单递给她。 “谢谢。” 唐可雁拉开椅子入座,佯装非常认真地研究起菜单,但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瞥向绮薰,悄悄地留意她今晚的打扮。 依然是米白色平口洋装,外面搭上一件桃红色针织衫,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坠饰上镶着一颗钻石,灿亮得令人威到十分刺眼,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幸福。 “可雁,前阵子听关驰说你感冒还到医院打点滴,身体有好一点了吗?”绮薰主动关心道。 “谢谢绮薰姊的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唐可雁说。 “以后要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电话给我,反正我一个人闲闲的也没什么事。” “谢谢绮薰姊。”唐可雁敷衍地挤出一抹笑容来。 “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跟我客气。” 绮薰说道,但心底却依然对唐可雁模仿她的衣着打扮有点介意。 明明两人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彼此的感情也不熟络,为什么唐可雁对她的穿衣风格会这么了解?是恰巧两人品味相同,抑或…… 她轻咬着唇,不断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切只是巧合,她又不是钟爱什么名家设计师的限量经典款,那只是一般欧洲平价品牌,很多人都喜欢并不奇怪。 唐可雁一副闲聊的口吻说:“绮薰姊,你脖子上的项链好漂亮喔,那颗钻石该不会有一克拉吧?” 绮薰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项链,笑得有几分腼腆。“这是关驰选我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它有几克拉,其实我对钻石没啥研究。” “关大哥,那颗钻石应该花了你不少钱吧?” 唐可雁一副轻快的口吻,但心底却嫉妒得快要抓狂了。 如果不是童绮薰,坐在关驰身边的女人应该是自己! 她要一点一点地变成关驰喜欢的女人,他喜欢素雅的打扮,不爱浓妆的自己,没关系,她愿意为关驰改变。总有一天,她要把属于她的一切夺回来! “谁教我对关太太的歉意那么深,钻石不买大一点,没办法表现出我的诚意啊!” 关驰开玩笑道,伸出手轻抚她的背脊,仿佛在呵护一只心爱的小宠物。 “如果你都要用钻石来道歉的话,看来以后有得你送了。”绮薰打趣道。 “不是有人说钻石不重要,只要我愿意陪她就好了吗?”关驰轻轻地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没办法,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嘛!” 她柔柔地倚向关驰的手臂,甜柔的语气全是撒娇的意味。 唐可雁拿起水杯,连喝了好几口冰水,几乎快受不了童绮薰在她面前大演“恩爱秀”。 自己要在冬天里连洗很多次的冷水澡,好不容易把自己弄到重感冒,才能绊住关驰不去陪童绮薰过生日,她躺在床上挨点滴,咳到连肺部都快咳出来了,而童绮薰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到关驰送的钻石项链引这一切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绮薰姊,你有在玩blog吗?”唐可雁佯装随口问道。 “没有。”绮薰摇摇头。 “这学期我有修一堂电脑课,教授要我们学习怎么自制网页,所以我上网申请了一个blog,记录一下我的大学生活。绮薰姊,要是有空也可以上网和我互动喔!” 唐可雁从包包里拿出纸笔,将网址抄给绮薰。 “好啊!” 绮薰接过她递来的便条,谨慎地将它放进包包里。 唐可雁敛去眼底的妒意,往后她会一点一点地教会童绮薰,什么叫做“炫耀”。 并不是霸住关太太的位置,就能完整地拥有辟驰的心啊…… 平日送关驰上班之后,绮薰固定会到附近的菜市场或花市逛逛,采买一些日用品或食材什么的,顺便熟悉一下附近的生活环境。 下午她则去上烹饪课和瑜伽课,偶尔有空暇的时候,就逛逛书局,买几本好书窝在咖啡厅消磨时光,或者独自进戏院看场精采的电影。 这天下午,绮薰拿着吸尘器,来到关驰的书房,把地板上的灰尘全都清理干净,接着替他把桌案上散落的资料、档案夹一一归位。 关驰曾经体贴地提议要请个钟点管家来打理家事,但被绮薰拒绝了,一来她不喜欢外人进入她和关驰的家庭生活,多少会有隐私被侵犯的感觉三一来做家务本来就是家庭主妇的职责。 将桌案上的档案归位后,绮薰打开抽屉取出一叠发票,开始按照日期逐一分类,意外的发现有好几张在餐厅和咖啡厅的发票、甚至还有百货公司的刷卡签单……等,但这些收据或发票都不是她去消费的。 平常关驰的衣物或生活必需品一律由她采买,他甚少去购物,至于餐厅的发票她更是困惑了,这些地方都不是关驰带她去过的,难不成是和客户去应酬? 第八章 她不想杞人忧天,因此照惯例把前两个月的发票取出来,打开电脑,连上网,列印出当月统一发票的开奖号码后,逐一核对。 对完发票后,她突地想到唐可雁曾经给过她gblog,便马上回房间取出包包,掏出小纸条,打上一串网址。 没多久,伺服器便连上唐可雁的blog,绮薰好奇地移动滑鼠,相簿里放满唐可雁的照片,有她的校园生活、社团活动、和友人聚餐、夜店狂欢等,其中一个相本的名称为“亲爱的”。 该不会是唐可雁和男朋友的照片吧? 绮薰好奇她点开来,相薄里一张一张,全是唐可雁与同一个男人的合照,而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关驰! 她的丈夫。 她整个人宛若被雷劈到般,脑子昏沉沉的,傻在那儿,许久都不能动。 几分钟后,绮薰回过神,移动滑鼠,点开唐可雁的网志,一篇一篇的阅读着,里面翔实记录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唐可雁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他疲累地坐在一旁打盹的睡脸;他带唐可雁去餐厅吃饭;他陪唐可雁去百货公司购物:甚至还有一则写着关驰每月汇三万元进她的户头…… 绮薰像疯了般,打开抽屉,抓出方才整理过的发票,果然上头印列的餐厅住址和日期,与唐可雁网志上的日期吻合。他利用他们的家庭日带唐可雁去吃饭,却不愿意回家陪她。这算什么?她对关驰来说,到底算什么?难怪她觉得自己与关驰相处的时间变少了,原来是被唐可雁瓜分了。他们之间究竟是单纯的兄妹情谊,抑或……她厌觉到脸颊一片湿,伸手一摸,这才发现泪水已不知不觉地爬满整张脸…… 绮薰无助地瘫坐在沙发上,原本纤瘦的体型好像一下子更缩小了好几号,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跑。 她木然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致,看着落日余晖,看着夜幕低垂,看着天光一寸一寸被夜色吞噬,仿佛连自己的心也跟着被吞进无止尽的黑暗里。 没开灯的屋,很静。 静得仿佛就像一座空城,难道这就是他们婚姻的真面目,空洞又寂寞? 她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昏暗的哀愁中,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不晓得哭过几回了,两个眼圈又红又肿。 茶几上摊放着她从唐可雁的blog列印下来的网志与照片,厚厚的一叠,每一张两人的并肩合影,都像一把尖锐的锥子,狠狠地刺进她柔软的心,痛得教她连呼吸都费力。 唐可雁是故意的! 从模仿她的穿着打扮,到把bijog的网址透露给她,种种的一切,都说明唐可雁在向她宣战,那女生也要关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唐可雁开始渗入她的家庭生活呢? 而关驰的心态呢?真的单纯只把唐可雁当作是妹妹,抑或掺杂其他的感情因素呢? 若是单纯的兄妹关系,为什么还会有金钱往来呢? 想想她真是傻啊,偶尔非特殊节日,关驰送她一、两样名贵的礼物,她就心疼得要命,不喜欢他乱花钱,体谅他赚钱辛苦,在生活上力求简约。 结果呢? 一个月三万元的零用钱,关驰真是大方啊,难怪唐可雁买得起各式的名牌包和昂贵的高跟鞋。 绮薰不记得自己在客厅呆坐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以及宪率的脚步声,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关驰拎着公事包,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到家,在玄关处褪去皮鞋,摁开灯,一室明亮,映照出她狼狈的身影。 “怎么不开灯呢?”关驰趿着拖鞋,往沙发走近,被她憔悴失落的模样吓着。“小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你是刚从办公室下班,还是刚从唐可雁的住处回来呢?” 绮蒸无视于他关心的眼神,沈声质问。 绮薰记得唐可雁的网志曾经提过,她那个“亲爱的”曾到她租赁的小套房,帮忙换灯泡、捉老鼠、打蟑螂,既体贴又威猛,教她好不崇拜。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关驰对她尖锐的语气有些不满。 “你跟唐可雁到底是什么关系?”绮薰失控地扬高音量。 “你今天是怎么了?”关驰对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感到莫名其妙。“我们是兄妹,她是我父亲生前收的干女儿,有问题吗?” “你看看这个。” 绮薰弯下腰,把成叠的照片和网志资料递给关驰。 关驰随便翻阅了一下,里头记录的无非就是他送可雁去就诊、帮忙处理一些生活琐事、偶尔两人约吃饭的小事。 “可雁那小妮子就是爱闹,喜欢乱拍乱写,当作是生活杂记。” 关驰低笑着,猜测绮薰可能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反正他的关太太什么不爱,就爱吃醋。 “真的只是生活杂记吗?”绮薰压根儿不信。 “现在大学生不是都很爱搞什么自拍、网志、开箱文、食记之类的吗?” 关驰记得每回和唐可雁吃饭,她总爱先拍完照之后,才肯动筷。 照唐可雁的说法,现在blog盛行,连一般网友写的食记,都会被列为寻找餐厅吃饭的参考标准。 “那一个月三万元的零用钱是什么意思呢?”她继续质问道。 如果两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的话,为什么唐可雁要把那篇网志写为“爱的零用金”,而关驰又为什么要按月汇钱给她呢? “我答应我父亲要照顾可雁。” 关驰的声音涩涩的,墨黑的眼底掠过一丝难堪的痛楚。 他查过父亲的金钱往来记录,以往父亲都是按月给唐姨母女三万元的零用钱,他只是按月照给而已,至于唐可雁要怎么花用,他不太过问。 “照顾她需要一个月给到三万元?”绮薰的口气忍不住尖酸了起来。“唐可雁有手有脚,还有一个亲生爸爸,为什么需要你这个干哥哥每个月汇三万元给她呢?” 绮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关驰与唐可雁两人扭曲的价值观,为什么关驰会把照顾唐可雁视为责任,而唐可雁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如果真的经济上有困难,可以半工半读,抑或申请助学贷款,她不就是在这么艰困的环境下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吗? “这是我们关家的事,不用你管。” 关驰冷冷地一语带过,不愿绮薰涉入上一代的恩怨纠葛,就怕伤了父亲的形象。 虽然父亲在道德伦理上犯了错,爱上了有夫之妇,但在他的心中依然崇高伟大,他赋予他生命、富裕的物质生活及完善的教育,这些都是不能抹杀的恩惠。 况且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指责父亲过错的人,是唐可雁的生父,不是任何一个人,他不要其他人以有色的眼光来评断父亲的是与非。 “你们关家的事……” 绮薰喃喃地说,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连心窝也凉透了。 他金援唐可雁是他们关家的事,那她这个关太太算什么呢? 局外人吗? “小薰,我不是这个意思……”关驰一时口误,走向前,箝住她纤细的肩膀,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是指……可雁和我,还有我父亲之间,是上一代的事,你就别介入了,也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但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绮薰提醒道。 如果唐可雁是关驰的亲妹妹,他宠她、照顾她,负担她的生活开销,她完全可以理解,但问题是,关爸爸去世后,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啊! 俗话说:情人的眼底容不下一粒沙。 何况他们的婚姻里还要夹一个女人呢? 并不是她太小气,而是爱是绝对的自私与占有,她无法和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份爱情.她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家庭,她必须扞卫自己的爱情。 “这跟血缘无关,而是我对我父亲的承诺。”关驰捧起她伤心欲绝的脸庞,柔声地安抚道:“小薰,体谅我的处境,我有义务要照顾可雁。” “你要我体谅你的处境,那你要不要来体会我的心情呢?”她激动地吼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无理取闹?我跟可雁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找到一些照片就发挥自己丰富的联想力,开始编一些有的没有的……” 关驰气结,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 “我无理取闹?” 绮薰走到关驰的面前,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如果你想继续跟我讨论可雁的事,很抱歉,我们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关驰凛声给予警告。 他镇日在商场上打仗,已是满身疲累,不想再让家变成第二个战场,让无谓的争执伤害了两人的感情。 他走往书房,重重地掩上门,用沉默宣示这场争执告一段落。 那一晚,他并没有回到卧房睡觉。 绮薰孤单地躺睡在宽敞的双人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床侧,流了一整晚的泪。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发生争吵。 也是小俩口第一次分房睡。 接下来的一个月,关驰为了手边进行的并购案,带着工作团队前往上海出差,一去就是一个星期,短暂回台停留几天后,又马不停蹄地飞到北京。 以往关驰每次出差,绮薰总是亲自替他整理行李,但自从上回为唐可雁的事发生争执后,两人鲜少交谈,加上聚少离多,几乎演变成一场长期的冷战。 这一个月,关驰犹如一颗旋转的陀螺,忙得团团转,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考他和绮薰的婚姻问题。 而少了关驰的绮薰,不只生活失了重心,连胃口也没有,平日爱吃的菜,也激不起食欲,偶尔闻到较腥的食物,还会干呕一番,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完全没了生气。 此时的她,才赫然意识到,原来冷战也很费力。 历经一个月的淡漠疏离,几乎抽光了绮薰所有的力气.明明已经睡足了,但还是常常感觉很疲累,一沾枕,又被无止尽的黑暗吞噬。 这一晚,关驰刚从上海出差回来,他蹑手蹑脚地将行李放在玄关,注意到不管两人闹得多僵,她依然记得在客厅替他开一盏灯,是习惯抑或她也在等他呢? 回到卧房后,他往床沿走去,瞧见她半张脸几乎埋进被窝里,只露出一点点额头,以前他很担心她这样的睡姿会不会睡到一半就缺氧?但她如婴儿般无辜甜美的睡颜,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他往床沿坐下,轻手轻脚地拉开覆在她脸上的被毯,凝看着她的睡睑好一会儿,才起身脱去身上的领带和西装。 绮薰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穿戴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隐约瞧见衣柜前有抹熟悉的身影在走动,于是轻喊了一声。 “驰……你回来了?” “嗯……”关驰停下解钮扣的动作,回答道:“刚下飞机。” 绮薰掀开被毯,不顾脚底板传来刺骨的凉意,光着脚丫,走到衣柜前,由身后抱住他,以一种求和的姿态说:“我们和好……好吗?” 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背心,低柔的嗓音有一种泫然欲泣的哀伤感。 她受不了,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长期冷战,这俨然是一种冷漠的酷刑。 如果关驰和唐可雁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而这个干妹妹必须存在他恨的生活中,那么为了顾全她的婚姻,也许她该学会妥协,学习退让。 第九章 只是她还不懂,退让的底限在哪里呢? “好。”关驰开口说道。 “我好想你……好想……” 绮薰从身后抱住关驰,将脸熨贴在他的背脊,低柔的嗓音带着破碎的哽咽,泪水不争气地溢出眼眶,愈流愈多,怎么也止不住,仿佛要把连月来的委屈与孤单,一并发泄出来。 “我也很想你。”关驰说。 她的泪水把他整颗心都拧痛了。 这一个月在异地奔波,白天的忙碌可以冲淡他的苦闷与思念,当黑夜来龚,他躺睡在饭店的大床上时:心却悬在她的身边。 常常想,她过得好吗?吃饭没?还在跟他呕气吗?还是无法谅解他的处境吗? 每回拿起手机想拨给她时,又犹豫地挂断,改用简讯交代自己的近况。 关驰转过身,将她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发心,安慰道:“小傻瓜,不要哭了,我们没事。” 她将脸埋入他的肩窝,心里为他那句“小傻瓜”起了一股悸动。人家说,女人总要为男人傻一次。 她傻对人了吗? “我怕你不理我……” 绮薰使尽全身的力气环抱住关驰,仿佛一松开手,他就会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的人生只剩下关驰而已,如果失去他,她的人生就一无所有了,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断了,孑然一身…… “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他稍稍推开她的身躯,捧住她泪痕斑驳的小脸。“我还担心你一直在生我的气呢。不要再胡思乱想好吗?我跟可雁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好。”她点点头,哽咽地说:“我相信你。” 如果要保住他们的婚姻,绮薰只能选择相信关驰。也许关驰只是把唐可雁当作妹妹,若他真的喜欢唐可雁,两人早就在一起了,又何必和她结婚呢? “你最近瘦了好多,我不在身边,就没好好吃饭?没好好照顾自己吗?” 关驰温柔地拭去她苍白脸颊亡的泪痕,意识到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身上就没几两肉,如今更是瘦到快见骨了。 “就……没什么胃口。”她实话实说。 “还是等着要我回家喂你?”关驰揶揄道。 她摇摇头,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没有……就突然变得很不爱吃东西,偶尔看到食物还会想吐……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呢?” 关驰担心她是心理影响生理,导致食欲不振,遂提议带她去看医生。 “你会有空吗?” 她眨了眨眼,一脸期待。 “明天是星期五,我要把开会记录带回公司……这周末我带你去宜兰走走,星期一再陪你去看医生。” 关驰思忖了一会儿,快速安排好行程。 “好。”她漾出久违的笑容。 “很晚了,快去睡吧。”关驰搂着她,走到床沿,主动替她掀起被毯。 “陪我一起睡。”她撒娇地说,像个孩子般搂着他不肯松手。 “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我不介意。”她甜甜一笑。关驰拿她没辙,只好陪她上床。 两人躺睡在大床上,她犹如一只无尾熊般紧紧搂住他,贪恋起冷战复合后的亲密拥抱……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关驰和绮薰和好之后,两人又恢复以往甜甜蜜蜜的生活,他趁着周末休息的空档,开车带她到宜兰走了一趟,一起到礁溪泡温泉、逛罗东夜市,一路上吃吃喝喝、打情骂俏,甜滋滋的模样羡煞不少人。 但绮薰的胃口还是没有恢复多少,大部分的食物都进了关驰的肚子里。 关驰担心她的食欲不振是心因性的,不管绮薰多么不愿意,依然决定带她到医院做一番检查和治疗。 星期一早上,两人换好衣服后,用过简单的早餐,关驰便开车送她来医院,陪同她在挂号柜台填妥资料后,两人一起在候诊区等待。 “我们先挂家医科,让医师评估一下,看需不需要再转诊。”关驰叮咛道。 “好。”她驯顺地点点头。 只要关驰愿意挪出时间陪她、关心她,就算病了,她也不觉得苦。 她握住关驰温厚的大掌,朝他漾出一抹轻浅的笑容,柔柔地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享受着亲密的幸福威。 究竟是爱情让她变卑微了,抑或是她爱得太过阜微呢? 居然是因为病了,才能拥有他的陪伴和关心。 “累了吗?”关驰低声地问道。 “没。”她轻声地说,整个人懒懒地倚在他的臂膀上。“我只想这样靠着你……” 绮薰完全不在乎外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只想就这样赖着他、拥着他。若能十指交扣,相依相偎到老该有多好呢? 人生在世,不就是求一个伴,陪自己到老吗? 钤— 蓦地,关驰的口袋里传出一阵钤声,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我接个电话。” 关驰说道,由口袋里掏出手机,绮薰不得已只好坐直身体,让他方便接听电话。 关驰看了来电者的名称一眼,又睐向绮薰,犹豫了几秒钟后才决定接听。 “可雁,有事吗?” 关驰握着话机,低声问道。 他不大不小的谈话音量传入绮薰的耳里,当他说出“可雁”那两个字时,令她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关驰瞥了绮薰一眼,又对着话筒说道:“可雁,我现在没空……我陪绮薰到医院看诊……” “关大哥,今天是妈妈的忌日,你能陪我去给妈妈上炷香吗?我只想带束花给她,告诉她……别担心我……我很好……” 唐可雁在话筒的另一端,低声地恳求着。 “但是绮薰身体不舒服,我答应陪她看诊……”。 关驰左右为难,一边是他最疼爱的妻子,一边是对父亲的承诺。 “关大哥,可是我好想妈妈……那天,妈妈和干爹出门,我连再见都来不及对她说,连她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到,她就走了……今天是她的忌日……” 唐可雁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愈说愈可怜,狡猾地拿那场车祸的不幸来勃索他的同情心。 关驰握住话筒,难受地闭上眼睛。 那场车祸造成了两个家庭的破碎,事发当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唐姨当场身亡,而父亲则在加护病房拖了半个多月才过世。他一直忘不了父亲逝世前,眼角那滴愧疚的泪水,以及他老人家的嘱咐。 “好,我陪你去给唐姨上香。” 关驰说道,于情于理,是该给唐姨上炷香。 关驰收线后,转过身,凝望着一脸心碎的绮薰,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柔声地叮咛道:“今天是唐姨的忌日,我陪可雁去上个香,你乖乖留在这里等候叫号。” “不要走。” 绮薰垂下眼,盯视着他的鞋尖,低声地哀求着。 “金山那里不好叫车,她一个女生去太危险了,我只是陪她去上香而已,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关驰摸了摸她的发心,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需要你……不要撇下我……”绮薰顾不得外人的目光,搂住他的腰际,硬是不肯松手。“别孩子气了,我下午就回来了,你乖乖看病喔。”关驰抽开她的手,迈开步伐,走向停车场。 她望着关驰伟岸挺拔的背影,讽刺地想着,原来心与心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并不是对方不爱你,而是你们之间隔着一个女人。 唐可雁的存在犹如一根刺,横梗在他们的婚姻之中,成为她心头最痛的芥蒂。 尽管关驰再三保证,他们两人只有兄妹情谊,但有多少女人能忍受自己的婚姻受到威胁呢? 绮薰看诊结束后,独自搭乘计程车返家,木然地枯坐在沙发前,等待着关驰回来。 起风了,未掩上的窗吹动茶几的报刊,发出啪啪的声响,她站起身,走到窗台前,眺向窗外的景色,夕阳的余晖映泻在市街上,她不禁想着,再美丽的风景,要是无人分享,也是可惜了…… 她的爱,要是没有他珍惜,岂不是浪费了? 她记得自己曾读过这么一段文章—— 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是不是关驰也跟很多男人一样,同样的贪心,同样的不知足呢? 既想爱她,又想要照顾唐可雁呢? 是不是她的未来都要忍受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在为另一个女人奔波、在关心另一个女人的情绪呢? 今天在医院诊间时,她由家医科转诊到妇产科,经过验尿和超音波检查之后,确定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原来这里已经有了她和关驰的孩子…… 一个见证他们爱情的小孩,但问题是,他们的爱还存在吗? 天色渐暗,绮薰在窗边呆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掩上窗,摁开灯,也不想主动打电话催关驰了,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关驰开车送唐可雁上金山给唐姨上炷香后,拗不过唐可雁的央求,他只好又带她到附近的观光老街晃了一圈,直到傍晚六点多,才回到家。 一进门,他见到绮薰枯坐在沙发上,心里的愧疚感立即涌了上来。 “要我还是要她?” 绮薰没头没尾地丢来一句话,把关驰弄糊涂了。 “什么意思?”他听得一头雾水。 “你是想当我童绮薰的丈夫,还是唐可雁的关大哥?这两个身份,你自己选一个吧!” 如此冷静决绝的口吻,连绮薰自己也感到讶异。 “这两个身份有冲突吗?”关驰不懂,为什么每回自己和唐可雁联络,都要忍受她的冷言冷语,仿佛自己是偷了腥的丈夫,明明他和可雁之间光明磊落。“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只是带可雁去给她母亲上香——” “所以唐可雁对你来说比我重要喽?”绮薰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失控地拔尖声音喊道:“所以我这个当妻子的,没有资格要求做丈夫的对我绝对忠诚?” 当关驰在医院撇下她,选择去陪唐可雁的那一刻,已经彻底伤透了她的心。 “这不是忠诚与否的问题,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你,我要求的仅是一点自由,就算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也有自己的社交圈、有交朋友的权利!”关驰厉声重申。 他只是想匀出一点时间照顾唐可雁,完成父亲的遗愿罢了。 “你所谓的自由就是要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自己的丈夫去关心别的女人?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宽容……”绮薰微眯起美眸,漾出一抹苦涩的笑,说道:“也许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但我必须保护我的家庭不受到一丝的侵犯。” 她的家,不单只有关驰和她,还有未出生的“关宝宝”啊…… “从来就没有人要介入我们的家庭,为什么你要把可雁当作是假想敌呢?”关驰疲累地扒了扒前额的发丝,口气涩涩地说:“小薰,你这样是在质疑我的人格,对我没有信任威。” “如果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有必要这样吗?”她不答反问。 “小薰,你变了,我们交往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 第十章 关驰眯起黑眸,审视着她愠怒的容颜。 那个曾经巧笑情巧、温柔可人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难道现实的波涛和岁月还没有冲淡两人的感情,就已经先让嫉妒毁了他们的爱吗? “我和你交往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会这么保护、宠爱自己的干妹妹,甚于自己的妻子。”她冷嘲道。 “我不想再跟你继续这种无意义的争执——” “关驰,我们离婚吧!”绮薰心碎地说。 “你说什么?!”关驰大步地杀到她的面前,恶狠狠地瞪住她。“你知道离婚的意思吗?” “就是让两个相爱的人,从此变成陌生人。”绮薰接口说道。 还以为脱口说出“离婚”两个字会很困难,其实比自己想像中还容易啊!难的是往后一个人的生活吧? “所以不要轻易开口说出那两个字!”关驰沈声警告。 “如果你要我别说出那两个字,那就完完全全回到我的身边,回到我们的家,在这个家里会有我们幸福的未来……也许还会有‘关宝宝’……”她隐约地暗示道。 “我说了,照顾可雁是我的责任……” 关驰颓软地重复道,完全受够了这无意义的争执与冷战。 “所以我们离婚吧!”绮薰的心头酸酸的,眼角浮现一抹心碎的泪光,哽咽地说:“关驰,我不要你了。” 如果他的爱,仅能带给她伤害,不如不爱…… 一星期后,关驰和绮薰在户政事务所办妥离婚手续,绮薰搬出了两人同居的宅邸。 一个月后,关驰结束手边的工作,拎着简单的行李飞往美国,他没有跟童绮薰说再见,也没有带走唐可雁。 一道银白的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划过天际,屋外下起了滂沱大雨,哗啦哗啦的雨势打在庭院的花架和梧桐树上,叮叮咚咚的吵杂声响将童绮薰的思绪由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早已失了温度,煨暖不了她的手心。 六年了…… 明明早该淡忘的记忆,为何回忆起来依然一幕一幕的刻骨铭心? 所有的争执、冷战,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连心里刺刺痛痛的感觉也是如此清晰。 “小薰,这是我的名片。”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关驰自西装口袋里的名片匣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绮薰。 当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刻意碰触到她的指尖时,她仿佛被烫着般,火远地抽回来,剧烈的动作教关驰的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谢谢。” 她佯装没瞧见他脸上带着戏谵的笑意,默默地收下名片,兀自捧起茶,轻轻啜饮着。 关驰细细地打量她柔丽细致的五官,明明六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但岁月仿佛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然清丽如昔。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褪去了当年娇柔纯稚的气息,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起来,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和深色窄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职场女性的严肃与专业,但依然教他的心起了一阵悸动。 过上绮薰之前,他不曾让一个女人进入心底这么深的程度,但她的绝然离去,也彻底伤了他。 离婚之后,他没再谈过恋爱,任何女人都完全激不起他想爱的冲动,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让他那么想拥有,想纳入怀里细细呵护。 关驰收拢散乱的思绪,朝她伸出手道:“名片。” “什么?”她怔愣了一下,眼底充满困惑。 “你的名片。”关驰被她可爱的举止逗笑,旋即又说道:“互相交换名片不是职场的基本礼貌吗?还是你觉得我这个‘老朋友’连跟你要张名片的资格都没有呢?” 绮薰扬眸睐了他一眼,反正就算她不给,他要是有心也能从梁姨的口中得知她的下落。 为了避免他从梁姨口中探询出更多私事,绮薰只好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他接过名片,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后,说道:“‘尹恩设计公司’……为什么取名为尹恩呢?” “‘尹’字,是我合伙人尹心薇的名字,她是我以前在设计公司的同事,前两年我们合伙一起开了这间工作室。”绮薰如实地说。 “既然你是合伙人之一,为什么不叫‘尹童’?‘尹薰’?取做‘尹恩’又是为了什么?” 关驰无聊透顶地研究起她的名片,只为了诱哄她说出更多近况。 “‘恩’字……” 绮薰顿了顿:心里起了一股温柔的牵动,脑海里浮现了儿子恩恩可爱的笑容,原本冷肃的神色不自觉变得温柔许多。 当初在想工作室的名字时,她下意识就把恩恩的名镶上去了。 关驰邃亮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视着她的脸,等待她的答案。 “‘恩’字,是要提醒我,这一路走来,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上天还是有赐予我礼物。” 绮薰一语带过“恩”字真正的涵义,也打定主意不让他知道恩恩的事。 当年,她曾经给过他选择的机会,要留在她的身边,留在有两个人未来和“关宝宝”的地方,抑或去当唐可雁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干訏哥。 但显然他认为照顾唐可雁比留在他们母子身边重要,所以“关宝宝”成为了“童恩恩”。 也许她当年的决定对恩恩来说太过自私,让他必须在单亲家庭中成长,但她有足够的信心能给他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但如果留在关驰的身边,她就没有自信能过得好,毕竟谁能接受婚姻中多一个没有血缘又觊觎着自己丈夫的干妹妹呢?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关驰的十指,注意到他两只手的芜名指都是空荡荡的。 难道他没和唐可雁在一起? 那时候,她虽然没和唐可雁正面对峙争执过,但从唐可雁的网志、照片、穿着打扮及三番两次约关驰出去的行径,俨然是在向她示威…… 罢了,那些往事都不是她该继续采究的。 “礼物?”关驰喃喃地说,嘴角扬着一抹自嘲的笑容。“显然我这个‘老朋友’也贡献了不少心力。” 协议离婚时,关驰担心她日后的生活不好过,所以将户头下的积蓄分了一半给她,以现今台湾的物价,绝对买得起一间地段不错的公寓。 “什么意思?” 绮薰紧张了起来,手心微微地冒汗。他该不会已经知道恩恩的存在了? “你不能否认我这个‘老朋友’当初赡养费给得很大方吧?”关驰望着她,低笑道:“所以你和朋友合伙开这间工作室,我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力。” 绮薰轻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舒缓下来,忍不住讥刺道:“谢谢关先生的大方。” “接下我的案子吧!” 关驰挑了挑眉,一副和她缠斗上的姿态。 他知道当年他待她不够好,对她有愧也有怨。 事后证明,绮薰当年不是胡思乱想,唐可雁对他的确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两人离婚之后,她曾经向他告白…… 那时,他低估了一个二十岁女生的心机,让绮薰受了许多委屈。 这些年,他一直对绮薰深感歉疚,因为要履行对父亲的承诺,好好照顾唐叮雁,却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离婚之后,他不是没有试过找她,但她搬了家,屡次委托征信社又探询不到下落,最后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对绮薰的一切了解少得可怜,连她有些什么朋友、亲戚,他都鲜少过问。 再加上他那时纽约的工作太忙了,因此寻找她的事就这么搁下了。 这次,他会愿意以执行长的身份接下“联旭电通”的经营管理工作,回来台湾,一方面也是因为她。 “为什么我必须去设计你和唐可雁的家?” 她不假思索地开口,但话甫出口,立即就后悔了。 “我们没有在一起。”关驰的眼底掠过一抹愧色。 “你无须向我报告你的感情状况。”绮薰冷冷地说。 她不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人?是不是曾经想过她……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沉默的寂静在关驰与绮薰之间蔓延开来,仅有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 滂沱的大雨不知何时变小了,倒是梁太太结束电话之后,趿着室内拖鞋优雅地走了出来,加入两人的谈话之中。 “你们两个老朋友叙旧叙得怎么样?”梁太太往绮薰的身边坐下,亲昵地将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一脸慈爱地问道:“绮薰,你决定好要接关驰的案子了吗?” “梁姨,不好意思,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绮薰漾出一抹浅笑,歉然地说道:“而且我下星期还要去张妈妈那儿看屋子,她的案子也很急。” “刚才就是张妈妈打电话过来,她说,她儿子和女朋友的订婚取消了,小俩口不知道为啥事吵架闹到要分手,所以那间房子就先不要装潢了。”梁姨顿了顿。“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提,所以就想由我跟你说……” “喔。” 绮薰轻咬着下唇,处境变得十分为难。 如果张妈妈的房子不需要装潢,那她岂不是该接下关驰的案子? “不过这样正好,你就有时间接下小关的案子,而且我们大家都这么熟了,张妈妈那笔违约金你就甭计较了,反正下间她想装潢房屋还是会找你。”梁姨说。 “童小姐,那我的屋子就麻烦你喽!” 关驰率先开口,完全不给她拒绝的空间。 “那就这样说定了!本来你不是约好下星期三去张妈妈那儿看屋子吗?现在就改去小关那儿看好了!” 梁姨打铁趁热,就怕因为姊妹淘张妈爽约的事,让绮薰心底不怏,连忙再替她牵搭起一笔新生意。 “谢谢,童小姐。星期三我们约在哪儿见面比较方便呢?要不要我开车去你的工作室接你?” 关驰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说话的语气极为诚恳。 “不用麻烦关先生了,你直接给我住址就好了。”绮薰断然拒绝。 “那设计的合约?”关驰一双黑眸精明地盯着她。 “下星期三我一并带过去,到时候我们依屋况再详谈。”绮薰说道。 “你们不是旧识吗?怎么关先生、童小姐叫来叫去的,这样怪生疏的。” 梁太太调侃道,浑然没发觉他们客套微笑下的暗潮汹涌。 绮薰捧起凉掉的茶,轻啜了一口,心情万般复杂。 老天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呢?在两人处于婚姻关系时,她没有机会布置他们的家,连选购一件家具的机会也没有。 如今,她却要为前夫设计他的家……多讽刺啊! 十二月,天气潮湿又多雨,伴随着寒流来袭,将路上行人的脸都冻僵了。 没有修补好的马路,一洼一洼积着水,一不小心就溅湿了裤管。 即使已经在这座多雨的城市住了好些年,绮薰仍然不能习惯这样阴雨绵绵的日子。 按着关驰给的住址,她搭着计程车来到位于市中心附近的一处高级住宅区,但才一开车门,高跟鞋就踩进一处水坑里,黑色的鞋面糊着一块泥。 她狼狈地钻入骑楼底下,收起伞,低头翻着包包欲取出纸巾,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伟岸昂藏的身影朗普她走来。 她还来不及和关驰打招呼,他便已经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在她的跟前,替她拭去鞋面上的泥渍。 “把脚稍微抬高一点。”关驰命令道。 “啊?”她怔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把小腿往后缩,但整个脚踝却被关驰给箝住。“放开我……你不用这样……” 第十一章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举措,教绮薰的耳根一阵灼烫,为了平冲身体的重心,不得已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关驰不理会她的抗议,先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铺垫在冰凉的磁砖上,旋即又命令道:“把高跟鞑脱下来吧,我垫了纸巾,不会把你的脚给弄脏。” “不用了。”她拒绝道。 “童小姐,我是叫你脱鞋子又不是脱衣服,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呢?难道你的脚趾头这么见不得人吗?” 关驰昂起头,对上她困窘的脸,促狭道。 绮薰又羞又气,完全拿他没辙,只得弯下腰,将两只高跟鞋褪了下来,踩在他方才铺垫的纸巾上。 关驰又抽起一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拭去她鞋面上的泥渍。 上星期与绮薰在梁姨的住处不期而过后,那些被他尘封在记忆匣里的往事就一一被掀翻了起来,他这才发现,绮薰跟着他的那段日子,是他事业最忙碌,也是让她吃最多苦的时候。 更糟糕的是,他让她陷于两个女人的战争之中而不自知。 这些天,每当夜深人静,听着窗外浠沥沥的雨声,他就常常想起她泪痕斑驳的小脸,楚楚可怜地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他当年对她有多残忍,心底的愧疚就有多深。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得直挺挺的,完全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随意往外瞟,只敢盯着他的发心,但却被他体贴的举动给弄糊涂了。 他这是干么呢? 关驰将高跟鞋擦干净后,递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困窘地缩着脚趾的可爱举止,低低地笑了。 “好了,可以把鞋子穿回去了。”关驰说。 “谢谢。” 绮薰的脸上飞掠过一抹红晕,弯下腰,单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将高跟鞋套入脚匠。 “不客气。”关驰捡起弄脏的纸巾,站起身来,回给她一记饶富兴味的笑容。“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看过我的脚,替我穿鞋,一人一次很公平。” “啊?” 绮薰又愣了一下,整个人傻在原地。 是啊,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当时在男装部打工,她蹲下身为他试鞋、替他挑选颁带、量袖长……明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为什么回忆起来恍如昨日呢? 既甜蜜又苦涩。 “童小姐,不跟上来吗?” 往前走了几步的关驰撇头,扬声喊道,侧眸睐了眼她发呆的小脸。 绮薰立即回过神,跟上他沉稳的步履,两人一同走进大厅,朝着管理员颔首后,搭着电梯上楼。 封闭的空间里,四面光洁的镜面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绮薰的目光直觉地盯着前方的镜子。 他一身白色衬衫配上湛蓝色西服,脖子打着同色系斜纹缎面领带,深色的西裤衬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阳刚的霸气。 她透过镜面望着他刚凛的五官,注意到他抿唇不笑时,给人一种很难亲近的疏离感,幸好她的“童恩恩”长得不像他,遗传到她的优点,有两个小小的酒涡,笑起来既甜又可爱,才能惹来这么多人的疼爱。 思及此,她的嘴角漾出一抹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关驰困惑地问道。 “没……就突然想起一些好笑的事。”绮薰侧眸睐了他一眼。 “跟我有关吗?”关驰追问。 “没有关系。”绮薰否认道。 她想起的人是“童恩恩”,当然是“关宝宝”,应该与他有关吧? 关驰单手插在口袋里,偏过脸,端睇着她脸上漾趄的两颗小小酒涡,匆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干么这样看我?”她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脸。“我的睑上有脏东西吗?” 关驰摇摇头说:“没有,只是你的笑容和脸上的酒涡,突然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一开口,绮薰便后悔了。 她的笑容令他想起谁,已经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了,难不成她还冀望着两人离婚之后,他还依然维持着单身的生活呜? “我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好面熟。”关驰皱了皱眉。 “女朋友多到想不起来吗?”绮薰的口气忍不住酸了起来。 “我单身。”关驰主动说。 “喔。” 绮薰轻应一声,不懂他向她报告感情生活做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关心啊! 但,是不敢关心他的近况,抑或不想呢? 这些年,她刻意不去翻阅和商业类有关的报刊,也不敢上各大搜寻网站的入口键入他的姓名,就怕得知他的消息。 “你呢?还是一个人吗?”关驰问道。 绮薰思考了一下,用一种坚定的目光望向他说:“我不是一个人。”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童恩恩”那个可爱的小淘气陪伴着。如果不是恩恩,她真不敢想像自己要怎么挨过失婚的这些年? 恩恩是她生命中的天使,也是她的救赎。 闻言,关驰的下颚微抽了一下,沉郁的目光掠过一丝痛楚。 她的身边已经有人了…… 明明电梯的灯号不断地往上攀升,但听到绮薰身边有人的消息,关驰的心仿佛一路往f坠,坠人无止尽的深渊里。 绮薰跟在关驰的身后,走入位于市中心一栋新盖好的纯住宅大楼。 挑高的天花板设计,地上铺设着墨黑的大理石磁砖,上百坪的空间隔成简单的几个房间,宽敞的空间配上一大片落地窗,从阳台往下采过去,有一大片绿意盎然的森林公园,景观好到无可挑剔。 她环视室内一圈,走到阳台前,推开窗,斜飞的雨丝飘了进来,带进一室潮湿的水气。 “这见房子的视野很好,有个很大的阳台……” 她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仅剩自己可以听到的音量。 望着窗外浠沥沥的雨势,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揉在雨景里,令她有股想哭的冲动。 曾经,关驰也曾带她参观过这样奢华宽敞的房子,也同样有个大阳台,只是当时她是以妻子的身份,抱着雀跃的心情而来。 那些旧日的甜蜜回忆,欢乐的笑语,依稀回荡在耳畔—— “这真的是我们的家吗?好大、好漂亮……从这里可以看到摩天轮,改天我们一起去坐看看好吗?”绮熏开心地提议。 “好啊。” “打勾勾……盖印章……如果你没遵守诺言的话,就罚你陪我吃麻辣锅……”她笑咪咪地说。 “鸳鸯锅行不行?”关驰狡猾地选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你下次再出差这么久的话,以后我都要在你的行李放上一盒“膏蹄’了。”她忍不住埋怨道。 “干么?”关驰一脸困惑。“帮我补身体吗?” 她踮起脚尖,弹了弹他的额头,表情认真地纠正他。“当归……是要提醒你记得归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今她的身份再也不是关驰的妻子,那个坐摩天轮的心愿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关驰凝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全副心思都落在方才两人在电梯内的对话,她对他说—— 我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顿时令他整个人从头凉到脚,仿佛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难道他来迟了吗? 他是带着一份歉疚、反省的心情回到这座多雨的城市,还买下这间有大阳台的房子。 所有的细节都是她爱的,他没有遗忘过。 他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站在栏杆前,迎着风,飘来的细细雨丝打在他前额的发丝。 他侧眸,不经意瞥向她放置在栏杆上的细白手指,注意到两手的指节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戒指。 “你会和他结婚吗?”关驰脱口问道。 他没头没尾的丢来一句话,令绮薰整个人傻在那儿,愣愣地回问:“什么?” “你会和那个人结婚吗?” 关驰转过身,直勾勾地望着她线条优美的侧脸,再度追问道。 “哪个人?” 绮薰偏过脸,表情困惑。 “你不是说你身边已经有人了,你会和那个男人结婚吗?”关驰评估着自己还有多少胜算。 俗有云:君子不夺人所好。 但为了追回生命中的最爱,他不介意当一次小人。 “男人?”她立即意会过来,原来关驰指的是恩恩啊,旋即摇摇头,失笑道—— “不,我们不可能结婚,一辈子都不可能。” 哪有儿子娶妈妈的道理?又不是希腊神话。 虽然,恩恩老是童言童语说要她当他的新娘,不过以那小子的嘴甜和帅劲,恐怕不到二十岁就有成打的女朋友了,到时候哪会记得她这个妈咪啊! “你们为什么不能结婚?”关驰纳闷道。 “他不能娶我,但我们会一辈子永远在一起。”她漾出一抹甜蛮的笑容说着。 她当单亲妈妈,合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拔长大,要那小子照顾她一辈子应该不过分吧? “为什么?” 关驰愈听愈糊涂,对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威到不解。 “没有为什么。”绮薰的嘴角黏上一抹温暖的笑意。 自从生命里多了恩恩之后,她不仅变得坚强,也开朗了许多,与关驰谈离婚那段时间判若两人。 当时她一直对人生没什么期待感,整个重心都放在关驰的身上,可以为了他一记冷漠的眼神、一句尖锐的话语,而流了一整晚的眼泪。 如果关驰的出现是丰富了她生命的历程,让她懂得什么叫做酸、甜、苦、辣,教会她原来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姿态可以这样的低,那么恩恩的诞生,则是让她的生命变得圆满。 关驰端视着她脸上那抹灿烂的笑容,两个甜甜的酒涡漾在腮颊上:心底泛起一阵酸,忍不住嫉妒起能让绮薰微笑的男人。 她究竟是想到谁,能笑得这么甜、这么幸福呢? 随着窗外的雨势愈下愈大,绮薰伸手关上窗,以免地板被溅湿了,这时她才想到还没跟关驰拟合约细节。 “这栋大楼是新盖的,水管、电线配置都不太有问题,隔局也很方正,如果你没有特殊的要求,其实只要做小部分的装修点缀,再摆上家具就可以入住了。”绮薰把话题拉了回来。 “都依你。” 关驰将双手插在口袋里,高大的身躯半倚在墙边,邃亮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欣赏她穿起合身套装,工作时优雅又干练的模样。 “关先生,房子是你要住的,都依我做什么?”她白了他一眼。 “你就帮我设计成‘关太太’喜欢的类型,墙壁该漆什么颜色、沙发的品牌、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全权由你决定。” 关驰见她表情沉滞,心想她应该懂得他的暗示了。 这回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能让她爱上一次,就有自信能让她再爱他第二次。 “为什么?” 她的语气带点不确定,眼底闪着亮光。 “我要你再回到我的身边。” 他迈开步伐,走到她的面前,箝住她纤细的肩膀,语气沈笃地说。 两人分开后,他曾经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最后才发现不管他在工作上打赢几场漂亮战役,战胜的滋味依然抵挡不住思念她的情绪,他这才意识到能与自己分享荣耀与喜悦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他的心仿佛变成一座空寂的城,几乎快被无止尽的寂寞给淹没,这才体会到原来绮薰当年守在他身后的苦。 “你忘了我们当年分开的理由吗?” 第十二章 绮薰迎向他充满歉意的双眸,声音低低的。 不可否认,她依然对他有感觉,在心底深处仍旧留有他的位置,毕竟他是她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男人。 这几年,她的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但她已经没有办法让其他的男人再进入心底这么深处。 “没有。” 他摇头,眼底浮现一抹难堪的愧色。 两人分开后,唐可雁犹如中了乐透大奖般,兴高采烈地向他告白,倾诉她多么辛苦努力地改变自己,要成为他喜欢的类型,甚至在情绪激动下不小心脱口说出偷偷跟踪过绮薰,模仿她的衣着风格,还看过绮薰为他做的行事历,暗地里记住两人之间的重要日子,找各种理由迫使他必须去陪她、照顾她等事情。 那时他才意识到,唐可雁一直在跟绮薰争宠,一点一点的分化他们的感情,伤害他们的婚姻。 “你照顾她的承诺还在吗?” 绮薰单刀直入,问得相当直接。 唐可雁的存在犹如一根梗在喉间的刺,教她吞咽不得,痛苦至极。 当年她无法忍受如此扭曲的关系,任凭一个外人来瓜分自己丈夫的宠爱,如今有了恩恩的存在,她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承受这些苦。 谁知道一个嫉妒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在。” 他的喉头犹如被掐住般,艰难地逸出声音。 那年他拒绝唐可雁的告白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有点僵,依然有往来,只是没了以前热络的互动。 他依然遵循父亲生前的嘱咐,按月汇三万元进她的户头,维持她的生活开销。 毕业后,唐可雁提议要开精品小店、咖啡厅等,他依然提供一部分的资金,除了金钱往来,再无其他了。 “那……很好……”她漾出一抹脆弱的笑容,苦涩地说:“在丈夫与儿子的角色里,起码你有一个角色扮演得很好。” 她的心再度被他的话拧痛了。 “小薰……” 他深邃的眼眸溢满痛楚,箝住她的肩膀,强忍着把她拽往怀里拥抱的渴望。 “关驰,我是一个很小心眼的女人,我的心也很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以前我以为自己可以爱你所爱,包容你所包容的,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我很自私的,占有欲也很强,如果不能完全拥有,不如就不要有……”她望着他,低声地说:“当年我无法容忍的,并不代表我现在就能忍……” “但是我需要你……” 关驰姿态卑微地说,墨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恳求的语气完全没了平日的坚毅。 “关驰,你并不需要我,没有我,你还是过得很好啊!”她秀气的脸上漾起一抹脆弱的苦笑,道:“现在的你比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还要成功,你完成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家公司的经营者……” 绮薰的眉头匆地皱了一下,对他经营的“联旭电通”有种模糊的印象,明明她鲜少翻阅商业报刊,却总觉得这间公司的名称似曾相识。 “但我的心里并不好过。” 关驰颓然地垮下肩,沮丧得犹如一个战败的斗士。 失去绮薰的这些年,他的心底仿佛破了一个大洞,再也填补不起来,感觉体内某部分真实的自己已经随着她的离去而死去。 不管下榻在多奢华舒适的饭店,也没有待在她的身边温暖;尝过再精致的佳肴,也没有她亲自做的家常菜美味。 最后他才意识到,她很努力地为两人营造出家的温暖与气氛,只是当时的他错过了。 有一回,他和同事到中式餐馆吃饭时,无意间瞥见菜单上那道“咸蛋苦瓜”,那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家常菜”。 原来那种味道,叫做幸福。 “关驰……” 绮薰逸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看到一个平日如此骄傲强悍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曝露出心底最深层的脆弱与挫败,说不威动是骗人的。 何况这个男人还是自己深深爱过,至今未曾遗忘的人。 “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要求你马上回到我的身边,但至少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关驰又退让了一步。 “何必呢?”她摇摇头,苦笑道:“当初要是能忍,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她依然坚持住底限。 “小薰……”他低哑的声音饱含着痛苦。 她转过身,不忍看他恳求的脸庞,怕自己把持不住会心软。 关驰扣住她的皓腕,长臂一伸,将她拽进怀里,用力地环抱住她。 “不要这样……” 她被他囚困在怀里,软弱地挣扎着。 他强硬地扣住她的后颈,俯下身,吻住她的唇,吞噬她未竟的话语与呼息,仿佛只有用最直接的方式才能表达内心对她的思念与渴望。 他精壮的胸膛紧密地贴覆在她柔软的娇躯上,炽热的嘴来来回回刷过她温润的唇,热情地需索着,企图要唤醒两人爱的回忆。 她感觉到一股男性阳刚炽热的气息强硬地灌入她的口鼻,他温热的舌强悍地撬开她的贝齿,滑入她的口中,热情地蹂躏她的唇。 当他们舌尖相触时,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两人的身体内流窜,迸发出一股炽热的激.情。 他的吻软化她的意志力,撩拨起她体内的热情,双手宛若有意志般攀向他的颈项,回应他的吻,感受着属于他的独特气味,令她既晕眩又依恋不已。 她在他的吻里尝到激.情、歉疚、悔恨、温暖、思念与无限的爱恋…… 良久,他依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小薰,我们别骗自己了,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他满足地端睇着她披吻肿的红唇。 她蓦地推开他,转身拉开门离去。 “小薰——”关驰在她身后呼喊着。 绮薰顾不得外头正在下雨,冲出骑楼,随手拦了辆计程车,跳了上去,难受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关驰颓然地伫立在纷飞的细雨中,带着一颗悸动的心逃离关驰的身边。 二十余坪大小的空间里,浅米色的漆墙,配上同样暖色系的浅咖啡色布面沙发。 墙边的柜子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绘本和童话故事书,还有一整组的汤玛士小火车、乐高积木等。 小巧的阳台上种植着好几盆绿色植物和花卉,可爱的小白花迎风摇曳,惹来几只小麻雀停栖在栏杆上。 一抹娇纤的身影在流理台前忙碌着,空气中散逸着烹煮食物的香气,俨然是一幅幸福家庭的画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矮柜上的全家福相框里,只有一个素雅女子与一位可爱的小男孩亲昵搂抱在一起,宣告了男主人的缺席。 “妈咪,我们回来了,快开门——” 门外传来一阵童音,伴随着清脆的门钤声。 绮薰脱下腰间的围裙,将瓦斯关熄,趿着脱鞋,走到亥关处,将门拉开,瞧见一位年轻高大的男子抱着恩恩。 “妈咪,我们回来了。” 恩恩扬声喊道,小小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大提袋。 “景威,谢谢你送恩恩回来。”绮薰柔丽的脸庞噙着一抹笑容。 “绮薰,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孙景威黝黑的脸庞笑得有几分腼腆,以一副慈爱的口吻说:“我跟恩恩可是超级好朋友,我们是麻吉欤!” “对啊,是麻吉!”恩恩附和道。 “恩恩,下来,这么大了不要再让威叔叔抱了。”绮薰轻说道。 “可是威叔叔说等会儿要当马给我骑欤,我们要玩官兵捉强盗。” 恩恩搂住孙景威的脖子,硬是不肯下来。 绮薰的脑海不禁浮现一幅景象——恩恩跨坐在关驰的肩膀上,父子俩和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她忍不住加重语气命令道:“恩恩,下来!” “好嘛……” 恩恩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环住孙景威脖子的小手。 “这样才乖。” 她蹲下身,轻抚着他的发心。 她明白恩恩对父亲的渴慕之情,也知道这样的举止很残忍,但孙景威毕竟不是恩恩的父亲。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她瞧见恩恩的手里拎着一个百货公司的提袋。 恩恩抬起圆亮的大眼睛,瞥向孙景威,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奖品!” “什么奖品?”她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抽奖的奖品!” 恩恩圆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大声喊道。 “去哪里抽奖得到的奖品?”她继续追问,只见恩恩双手扭绞着,不安地望向孙景威,寻求援救。 “绮薰,这是我和恩恩一起去逛百货公司的……”孙景威顿了顿,旋即说道:“一个机智问答活动得到的奖品。’ “是吗?”她微眯起美眸,表情有些严肃。“恩恩,妈咪说过,说谎的孩子会怎样?” “鼻子会跟小木偶一样,愈变愈长。” 恩恩垂下脸,盯视着自己的鞋尖。 “袋子里的玩具怎么来的?” “威叔叔买给我的。” 恩恩咬着下唇,一副做错事的表情。 孙景威插口说道:“绮薰,你别责怪恩恩了,是我和恩恩去逛玩具部时,我自己想买给他的,因为怕你生气,所以我们才编了一个理由。” “恩恩,你先进房间去,妈咪有事要跟威叔叔聊一下。”绮薰命令道。 “那这个乐高玩具也能拿进去吗?”恩恩小声地说。 “你先跟妈咪说,你今天做错了几件事?” 绮薰凝看着宝贝儿子的脸,沈声询问。 “第一,早上时偷偷把牛奶倒进花盆里。” 恩恩迎向绮薰严肃的脸庞,诚实地招供着。 “还有呢?” 绮薰微眯起美眸,继续道。 “第二,上厕所时没有把马桶盖掀起来。”他无辜地扭绞着手指。 “再来。” “第三,到百货公司跟威叔叔要乐高玩具。”恩恩说。 “还有没有?” “第四,向妈咪说谎。” “那你说,你需要接受什么惩罚?”绮薰反问他。 恩恩偏着头想了一下,妈咪曾经说过,做错一件事就要吃一次自己不喜欢的食物,现在他做错四件事,该不会要接受四种不同食物的惩罚吧?! “红萝卜、茄子、青椒、花椰菜。” 恩恩数了数,想到桌上全都是自己讨厌的食物,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完蛋了! “很好,你可以把乐高积木拿进去房间了。” 恩恩拎着提袋,朝着孙景威说道:“威叔叔,谢讨你的乐高玩具。” “不客气。”孙景威摸了摸恩恩的头。 当恩恩进入房间后,绮薰由皮包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孙景威。“这是乐高积木的钱。” “绮薰,是我自己想买给恩恩的。”孙景威硬是不肯收下钞票。 “景威,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这会影响我教育恩恩,我不希望恩恩养成随手跟人家要礼物的习惯。”绮薰表情严肃地望着孙景威。 “绮薰,我不是别人……”孙景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视着绮薰,黝黑的脸庞浮现一层难以察觉的窘红,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想照顾你和恩恩。” 绮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着痕迹地拒绝孙景威的告白。“景威,我有工作,有收入,我一个人就能把恩恩照顾得很好,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真的可以把恩恩当成自己的小孩来疼……我会是个好父亲……”孙景威的双眼满是爱慕之情。 第十三章 他永远忘不了三年前自军中退伍返家后,在社区公园乍见绮薰的第一眼,立即被她清丽的外表所吸引,尔后从姊姊景萍的口中得知她是一个单亲妈妈,还带了一个小孩,但依然无损他对她的感情,甚至爱屋及乌,连带的也喜欢上恩恩。 “绮薰,我知道自己的年纪比你小,事业才刚起步,但我有自信能带给你相思恩幸福,请你相信我好吗?”孙景威语气诚恳地说。 绮薰面对孙景威的告白,既没脸红,也没有心跳加速,平淡得仿佛是竞选人员茌发表政见,对她激不起任何情绪。 绮薰知道孙景威一直对她很好.也不断释出对她有好感的讯息,但是爱情勉强不来,何况她的心底还有个关驰。 一想到关驰,绮薰的心底又趄了一阵炽热的悸动。 那一吻,几乎击溃了她的伪装,融化了她的心。 如果上星期她没有在关驰的新屋与他发生那一个吻,她还能压抑住自己对他的感情,自欺欺人的说自己不需要他。 但,现在她再也没有把握了。 虽然她现在像只乌龟般藏在自己的壳里,被动地不回应关驰的感情,但他天天一束花送到办公室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甚至,他还记得她以前的饮食习惯,知道她爱吃辣,已经训练到自己能吃一点轻微的辣食。 他说,每次思念她的时候,他会上中式餐馆点宫保鸡丁、酸辣汤、麻婆豆腐……等各式各样有加辣椒的食物,藉着折磨自己的味蕾,来惩罚自己曾经对她的愧疚。 “景威,你是一个好人,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女生来爱你。”绮薰语气委婉地拒绝他的告白。 “既然你觉得我好,为什么不接受我?”孙景威问道。 “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有个人。”绮薰老实的承认。 “谁?” “恩恩的父亲。”绮薰不想对他说谎。 不管未来她和关驰会不会复合成功,但她心底为关驰留了一个位置是事实,她还爱着他也是不能否认的事。 “但是他抛弃了你和恩恩!”孙景威的声音略微激动。 “离婚是我提的,他甚至不知道恩恩的存在。”她声音低低的。 “你会离开他,那表示他不够好!” “但,如果那个男人愿意改过呢?”绮薰反问他。 “所以你要回到他的身边?” 他沮丧地垮下肩膀,明白自己已经输了。 “我不知道。” 面对关驰既热情又积极的追求,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你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他对你不好的话,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孙景威自我解嘲地说:“因为我是恩恩的超级麻吉,我们有义务保护你。” “谢谢你。” 她松了一口气,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恩恩透过门缝,瞧见绮薰正在流理台前忙碌,便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趴在地板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饼干盒子。 盒子里头藏了许多小卡片、贴纸、玩具和小公仔,他把这个小盒子称为神奇宝贝合一。 他从铁盒子里取出一张名片,拿着无线电话,笨拙地按下一串数字。 电话通了之后,话筒传来一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我是关驰,请问哪里找?” 话筒的另一端,关驰睐了眼荧幕上陌生的来电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 “你好,我是恩恩。” 恩恩持着无线电话,蹲坐在地上,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恩恩?”关驰微蹙起眉头,对话筒那端传来的童音感到纳闷。“小朋友,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我要找‘名片叔叔’,你是名片叔叔吗?”恩恩问道。 关驰的脑海倏地浮现几个星期前,他曾经在拍片现场给过一个广告小童星一张名片的事。“我是名片叔叔,恩恩找我有事吗?” “有!”恩恩用力地点点头。 “什么事?” 关驰微讶,实在不懂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会过到什么困难,该不会被家暴吧? “名片叔叔,妈咪说过……说谎的话,鼻子会跟小木偶一样变长喔!”恩恩好心地先叮咛他。“所以你不能说谎。” “我不会说谎。”关驰彼他的童言童语逗出笑声。 “那你会来救我吗?”恩恩圆亮的眼睛绽出期待的光芒。 刚才威叔叔买乐高玩具的事被妈咪知道了,肯定会被妈咪训一顿,现在能救他的人只剩下名片叔叔了。 “救?”关驰紧张了一下。 “快来救我,我快完蛋了!”恩恩说。 “你发生什么事了?” 关驰担忧地追问。该不会真的被家暴吧? “我今天做错了好多事,妈咪要惩罚我,她要罚我吃红萝卜、茄子、花椰菜和青椒,我完蛋了!” 光想到满桌都是讨厌的食物,恩恩的小脸就皱成一团,仿佛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关驰呵呵地低笑丁几声,脑海浮现一个可爱的小男生对着满桌食物发愁的画面。 这个妈咪还真有趣,居然会想到用食物惩罚小孩。 蓦地,关驰的心底滑过一丝甜蜜的酸楚。 在很多年前,也有个女生会煮一、两道有加辣椒的菜来惩罚他的失约或迟归。 “名片叔叔,你在笑什么?”恩恩十分困惑。 “恩恩,做错事本来就应该接受惩罚,而且那些青椒、红萝卜、花椰菜和茄子都是很营养的东西,小朋友本来就不应该挑食。”关驰有点惊讶自己竟然会耐着性子和一个小朋友对话。 “但是那些我都不爱吃。”恩恩显得十分苦恼。 “恩恩,乖乖听你妈咪的话吧。” “名片叔叔,你快来救我吧!” 恩恩哀求道,双腿跪坐在地上,恳求着。 “叔叔救不了你。”关驰失笑地摇摇头。 “但是你答应过我……”恩恩一脸认真地说:“名片叔叔,你要是没来,会跟小木偶一样,鼻子愈变愈长、愈变愈长……大人不可以骗小孩,我今天就是骗了妈咪,才被罚吃青椒的。” 关驰忍不住又扬声大笑,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 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妈妈,居然能教出这么宝的儿子,既逗趣又惹人疼,好像拒绝他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求求你,来救我吧!”恩恩几乎要哭出来了。 “恩恩,名片叔叔也很想救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家的住址。”关驰随口敷衍。 “名片叔叔,你坐捷运到大安站下车……然后走二号出口……接着你会经过一个大马路,右转……你会看到一间便利商店……” 恩恩回想着每次和妈咪一起出门时,妈咪都会教他记回家的路线图。 关驰再度被恩恩认真的言语给逗出笑声。 “名片叔叔,快来救我喔!”恩恩捣住话筒,小声地说:“妈咪在叫我了……我要挂电话了……等会儿见……” 关驰对着断线的手机,失笑地摇摇头。 去按一个单亲妈妈家的门钤,怎么想都突兀,但一想到恩恩可爱的笑容,他又犹豫了…… 钤— 门外的电钤响起,恩恩立即由椅子弹跳下来,兴奋地喊道:“妈咪,我去开门!” 一定是“名片叔叔”来救他了! “恩恩,坐下。”绮薰轻声命令道,伸手拨去儿子嘴角的饭粒。“妈咪去开门,你要把碗里的肉肉和花椰菜吃掉,听到没?” “好。” 恩恩点点头,但小小的头颅却不断往玄关瞥过去,认真地瞧着,圆润的脸蛋露出期待的光芒。 绮薰放下碗筷,走到玄关,由门板上的猫眼往外瞧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童绮薰小姐,包裹,请签收。”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快递人员,手里还捧着一个纸箱。 绮薰接过他递来的纸笔,签妥姓名,收下包裹。“谢谢。” 趁着绮薰没注意时,恩恩早已溜下椅子,挨蹭在她的腿边,采出小小的脸蛋往外瞧,发现是宅急便叔叔时,立刻露出失望的模样。 “原来是宅急便叔叔。”恩恩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本来就是宅急便叔叔,要不然你以为是谁?”绮薰放下纸箱,转头瞥了儿子沮丧的小脸,说道:“难不成你以为是威叔叔吗?想叫威叔叔来救你?” “没有。” 恩恩抿着小嘴,摇摇头。 “快点过来,老老实实把花椰菜吃完。”绮薰催促道。 “好!”恩恩拖长尾音,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餐桌,小小的脸庞几乎要埋进碗里,嘴里还喃喃地说:“希望‘名片叔叔’的鼻子跟小术偶一样变长……” 蓦地,门外的电钤又响起,绮薰再度放下碗筷,走到玄关处,习惯性地将脸贴向门板上的猫眼往外采,不料却意外地瞧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关驰!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愣在原地。 钤— 门外又传来电钤催促的声音,教她整个人心慌了起来。 “妈咪,电钤,快点开门。”恩恩坐在餐桌上,转头朝着玄关处喊道,忍不住溜下椅子,跑到绮薰的身边说道:“妈咪,为什么不开门?电钤一直响很吵耶。” “那个……” 绮薰心慌地咬着下唇,犹豫着该不该把门打开,但旋即又想到关驰怎么会知道她的住处呢? 而她又该如何向关驰解释恩恩的存在呢? 在绮薰还没反应过来时,恩恩已经踮起脚尖,用力地拉开门,探出小小的头颅,隔着铁门的栏杆朝着门外的男人喊道:“名片叔叔!你真的来救我了!我不用吃花椰菜了……万岁!” 一个熟悉的童音扣住关驰本欲迈开的步伐,他朝着恩恩挥了挥手,低笑道:“恩恩,我的鼻子不会像小木偶一样变长了。” “妈咪,开门啊,我的名片叔叔来救我了,他要来帮我吃花椰菜,你快开门啊!” 恩恩拍着铁门,发出嘈杂的声响催促着绮薰,兴奋地想迎接他的名片叔叔。 “恩恩,不要拍了。” 绮薰轻喝道,制止儿子的动作。 “那你快点开门让名片叔叔进来啊!”恩恩噘起小嘴抱怨道。 “你怎么认识名片叔叔的?” 绮薰的眼底浮现好多疑问,怎么也想不透儿子会跟关驰有交集,而且还替他取了一个名片叔叔的外号。 “我帮景萍干妈拍广告……名片叔叔来看我们……给我一张名片,说我有麻烦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恩恩老实地说。 绮薰这才想起来,几个星期前恩恩曾经拍过一个数位相机的广告,难怪她总觉得“联旭”的名字似曾相识。 拍片当天她有事不能跟,只得把恩恩托给孙景萍照顾,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举动,居然让他们父子有了联系。 是巧合? 抑或是命运的牵引呢? 还是父子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站在铁门外的关驰认出那道低柔的嗓音,讶异地扬声喊道:“小薰?!” 绮薰将门扉整个打开,从木门后探出脸来,两人的视线胶着在彼此的睑上…… 因为“名片叔叔”的到来,恩恩暂时得到缓刑,不用吃花椰菜了,而且还可以在自己的房间玩着下午和孙景威去玩具部买来的乐高积木玩具,整个人坐在地毯上,玩得不亦乐乎。 客厅里,茶几上摆放了两杯热茶,绮薰占住了沙发的一角,而关驰则双手插在腰上,来回不断地踱步,一副审讯罪犯的严肃姿态。 第十四章 “恩恩是我的小孩吧?” 关驰睐了绮薰一眼,语气近乎肯定。 在拍摄广告的片场见到恩恩时,关驰就该联想到恩恩和绮薰的相似度,两人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有着相同的眉、眼,连笑起来腮颊上也有两个小小的酒涡! “对。” 绮薰捧起热茶,轻啜了一口。 相对于关驰激烈的反应,绮薰显得淡定许多,现在她比较烦恼的是该怎么跟恩恩说他口中的“名片叔叔”,其实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爸爸。 而且他老爸的工作也不是送牛奶的,而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负责人。 “恩恩居然喊我叔叔?” 关驰拔高音量,简直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竟然叫他叔叔。 他的儿子喊他叔叔? 他的见子竟然喊他叔叔! “对恩恩来说,你是陌生人,见到不熟的长辈不喊叔叔,要喊什么呢?”绮薰平静地反问他,忍不住讥刺了两句。“如果恩恩逢人就喊爸爸,你才要生气吧?” 关驰挫败地垮下肩,认同她的话,旋即又抱怨道:“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已经怀了恩恩,还跟我签字离婚?” 方才他问过恩恩的年纪,稍微算了一下,发现她竟然是在怀孕三个多月的情况下才跟他离婚,分明是故意瞒着他怀孕的事! “老婆怀孕三个月,当老公的居然没有发现,反而还爽快的签字离婚,你认为谁比较理亏?”绮薰反问他。 关驰再度败下阵来,完全无法反驳绮薰的控诉。 这点依然是他的错,当时两人的感情状况并不好,聚少离多也就算了,还为了唐可雁的事大小争执不断,也就冷落了绮薰。 “但你总该跟我说一声……”关驰的语气近乎无奈。 “我暗示过你,如果你选择我,我们也许会有个可爱的关宝宝。”绮薰再度提醒他。 “你让我错失恩恩一到五岁的成长纪录。” 关驰光想到对儿子的成长历程完全空白,便懊悔不已。 “你让我一个人独自面对生产的恐惧与痛苦。”绮薰说道。 她并不想数落关驰所犯的错,也许她当初的决定太过自私了,让三个人的生命都造成了遗憾,但她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否则以当时关驰偏袒、疼宠唐可雁的态度看来,也许他们母子两人会一直受到冷落与委屈。 “对不起。”关驰真心诚意垲说。 “是我们两人对不起恩恩,没有给他一个更健康、更完整的家。”绮薰感叹道。 不管她这个妈妈的角色扮演得再成功,对恩恩付出了多少爱,还是无法弥补父亲这角色缺席的事实。 “所以你之前在电梯里对我说,你身边那个不能跟你结婚,却一辈子要跟你在一起的男人,就是恩恩?” 关驰微眯起黑眸,审视着她漂亮的脸蛋,忽然有种被耍的感觉。 “我指的那个人是恩恩没错,但结婚什么的……是你自己揣测联想的,可不是我说的。”她一脸无辜。 “……小童,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关驰决定拿出商人的霸气跟她谈判。 “哪两个选择?”她困惑道。 “第一,跟我到户政事务所。”关驰说。 “去户政事务所干么?”她十分不解。 “登记结婚。” “那第二个选择呢?”她好奇地问道。 “上法院,跟我打儿子监护权的官司。” 关驰性感好看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对自己的“复合策略”感到十分得意。 “你居然要跟我打儿子的监护权官司?!” 绮薰娇声抗议,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谁叫你要偷偷带走我的‘关宝宝’!” “是我的‘关宝宝’!”绮薰也跟着重申恩恩的主权。 两个大人的谈话音量透过门扉传入恩恩的耳里,他扭开门把,探出头,好奇地问道:“名片叔叔、妈咪,究竟谁是‘关宝宝’,为什么你们都要抢他?” 绮薰朝着恩恩招招手,小家伙立即咚咚咚地跑到两个大人面前。 “恩恩,‘关宝宝’就是你。” 绮薰搂着恩恩,柔声地说。 “我叫童立恩,不是‘关宝宝’。”恩恩摇摇头。 “你在妈咪肚子里的时候,我们都叫你‘关宝宝’。”绮薰摸了摸儿子的脸,抬眸瞥看了关驰一眼。“还有,以后不能叫他名片叔叔了。” “那要叫什么?”恩恩望向关驰。 “爸、爸……” 关驰声音涩涩的:心里涌起一股温柔的悸动,很鸡想像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父亲,还拥有恩恩这么可爱的小孩。 “名片叔叔是把拔?”恩恩睁大眼睛。 “对。”绮薰温柔又坚定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把拔一开始不跟我说他是把拔?”恩恩好奇地追问。 “因为你把拔想偷偷观察恩恩有没有乖乖的,所以就伪装成名片叔叔。”绮薰替关驰的出现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把拔,恩恩好想你喔!”恩恩扑进关驰的怀里。 “恩恩,爸爸也很想你!” 关驰用力地抱住恩恩,甚至开心地把他高高举起,只差没撞到天花板,满心满眼全是对儿子的宠爱。 绮薰望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听着他们的嬉闹声,也威染上两人的喜悦,嘴角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如果人生是一个圆的话,绮薰感觉到关驰的出现,仿佛填补了这个家缺失的一角…… 唐可雁一身香奈儿套装,拎著名牌包,踩着一双三寸高的高跟鞋,在秘书的带领之下来到关驰的办公室。 “唐小姐,这边请,执行长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秘书推开门扉,欠身让唐可雁进门。 关驰坐在皮椅上,从成堆的卷宗中抬起头望着唐可雁,低沉的嗓音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又有什么事?” “我上个月跟你的秘书要一笔款项,怎么没有下来?”唐可雁盯着关驰,口气有点急躁。“明天要缴店租了,钱再不下来,我要怎么缴?” 自从她向关驰告白失败后,关驰把他跟童绮薰婚姻失败的一部分原因归咎到她的身上。在拒绝她的感情之后,两人之间原本和睦的兄妹情谊逐渐恶化,最后仅剩金钱往来。 如今关驰对她的意义,等于免费的提款机。 反正,这是关家欠她的! “我以前就说过,如果你想开店,就必须学会掌控成本,如果连最基本的收支都无法平衡,那不如把店收起来。”关驰已经厌倦一直在替她收拾烂摊子。 尤其在得知恩恩是自己的小孩之后,对唐可雁的耐心更是宣告用罄。 当年若不是唐可雁从中作梗,他和绮薰也不会就此分开,她不但让他成为一位失职的丈夫,还是一个缺席的父亲。 这几个月来,他很努力地朝着复合的道路前进,想弥补对他们母子俩的亏欠,也明白绮薰迟迟不愿意接受他的再婚要求,问题的症结在于唐可雁。 “要是干爹还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说这种话!”唐可雁娇蛮地说道。 “有本事你自己打电话跟他要。”关驰冷嘲道。 “你!”唐可雁气得说不出话来,直跺脚。 此时,桌案上的内线响起,关驰拿起话筒接听。 “执行长,有位梁夫人要找您。”秘书说道。 “请她进来。” 关驰瞟了唐可雁一眼,完全不理会她撒泼的态度。 “你……反正我明天就要看到钱!” 唐可雁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在走廊时与一位穿着改良武旗袍的妇人撞个满怀。 “小姐,你撞到人了。” 梁姨推了推鼻梁上差点被撞飞的眼镜,提醒她鲁莽无礼的举止。 “老太婆,是你来撞我的!”唐可雁冷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 梁姨眯了眯眼,定定地注视她,觉得眼前这女生好面善,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你这老太婆才倚老卖老!一开口就是丫头,到底是谁没教养啊?”唐可雁冷嗤一声,又用一副宽大为怀的口气说:“算了,本小姐还有事,今天就先放你一马!” 语毕,唐可雁踩着三寸高的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走向电梯。 梁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后,这才走到关驰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关驰。”梁姨轻唤一声。 “梁姨,您找我有事吗?” 关驰起身,扶着梁姨走到沙发旁,两人一起入座。 “我有一些遗产和赠与税的问题,想说能不能请你们公司的法务人员帮我一个忙,还是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可靠的律师?”梁姨问道。 “没问题。”关驰大方地允诺。“我们公司法务部的顾经理是我大学的好朋友,为人热心又可靠,等会儿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他。” “谢谢。对了,刚才从你办公室走出去的那个穿套装的丫头是谁?好面善啊,是你们公司的职员吗?”梁姨问道。 “她是我父亲生前收养的干女儿,唐可雁。”关驰声音涩涩的。 “你居然跟唐家的人有联络?”梁姨显得有点错愕。 “我答应过父亲,要替他照顾唐可雁。”关驰说着。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跟唐可雁有所交集,这女人几乎成为他复合道路的绊脚石。 不管他怎么跟绮薰解释,他和唐可雁的关系有多恶劣,她就是无法松口答应他的求婚。 “唉,你父亲这个人,一生就败在两件事上。”梁姨惋惜道。 “哪两件事?” 关驰很好奇像梁姨这样的长辈,会如何评价自己的父亲。 “第一,情字。”梁姨抬眸瞅看着他,话说得很保留。“你做人家儿子的,应该多少知道你父亲的感情生活吧?” “在父亲过世后,整理他的遗物时才知道他跟唐姨……” 关驰垂下眸,没再把话说下去。 “唉。”梁姨再度叹息道:“你父亲就败在一个情字,和一个心软。若不是因为心肠太软,怎么会让唐可雁母女予取予求呢?而且还死得这么冤枉……” “梁姨,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爸他死得这么冤枉?”关驰追问道。 “当年那个女人骗你父亲说她已经离婚了,还说她的前夫时常来纠缠她,结果你父亲信以为真,以为她已没有婚姻关系,就这么陷了下去,也把她的小孩收做干女儿。” 梁姨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母亲走得早,你又一直在国外求学,我们一票老朋友也很高兴他能有个伴,但谁知道那女人根本没有离婚,两个人就这样纠纠缠缠了好些年。后来你父亲在越南认识了一位不错的女人,回到台湾想跟她提分手,哪知道那女人在车上大吵大闹,直嚷着要同归于尽……” “梁姨,您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关驰纳闷她为何清楚这么多细节。 “因为他们在车上时,我曾经跟你父亲通过一次电话,她就一直在旁边歇斯底里的吼叫,我在猜会发生车祸也许跟她有关系,但车祸发生后,她当场死亡,你爸的心里应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有很深的愧疚威,才会叫你要照顾唐可雁。”梁姨分析道。 “梁姨,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关驰威激地握住她的手。 这些年,为了顾及父亲的名声与形象,他根本不敢与父亲的朋友谈论这段不伦的丑闻,却也错过了挖掘真相的机会。 终章 忽然之间,他感觉到扛在肩上的重担仿佛落了地。 “梁姨,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关驰恳求道。 “什么事?”梁姨问道。 “等会儿我打电话请唐可雁回来,您可以把车祸当时的细节再陈违一次吗?我不想再因为父亲临终前的一句嘱托,一直在金钱上无止尽地供应她挥霍。虽然那些钱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数字,但我想让她知道,我们关家并没有欠她!” 关驰一直对于唐姨在父亲的座车上身亡一事威到歉疚,如今梁姨的话也算是还原了某部分的真相。 “没有问题。” 不管车祸当时父亲与唐姨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父亲真的有愧于唐可雁,但关家这十几年来的给予与付出,也足够弥补这个过失了。 关驰松口向绮薰谈起父亲的不伦秘密之后,得到了绮薰的谅解,两人正式复合成功,也搭上了这一波的百年结婚热潮。 先是在户政事务所办妥登记后,两人带着小花童恩恩在教堂里举行一场简单又温馨的婚礼。 新婚之夜—— 关驰穿着一身蓝色睡袍,趁着老婆去哄儿子睡觉之际,忙着趴在地上做伏地挺身,准备等会儿“一展雄威”。 虽然平日关驰就有健身的习惯,结实精壮的身材丝毫不逊色于当红的韩剧男明星,胸前的肌肉壁垒分明,线条完美性感到足以去拍写真集。 但,一想到自己与妻子分开多年,好不容复合成功,总得在新婚之夜展现自己过人的“实力”才行。 哄完恩恩之后,绮薰穿着一身粉红色睡袍,趿着拖鞋,推门而入,瞧见正在地上做伏地挺身的关驰,纳闷地问道:“你在干么?” “做暖身运动。” 关驰结束最后一个伏地挺身,由地上爬起来。 “什么暖身运动?”绮薰的脸上浮现许多问号。 “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和我的‘弟兄’总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他性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暧昧地暗示道。 “你真的很无聊欺!” 她娇嗔了他一眼,雪皙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既然觉得我无聊,那我们赶快找一些有聊的事来做一下……” 关驰拦腰将绮薰抱了起来,惹来她一阵惊呼,连忙勾住他的脖子,稳住身体的重心。 关驰重重地将她丢放在床上,旋即压覆在她的身上,暧昧兮兮地问道:“关太太,请问今晚你想要关先生怎么服务你呢?” 绮薰伸手抚摸着他刚毅的脸庞,回给他一记美丽的微笑,柔声地说:“你只要好好爱我一辈子就行了。” “对不起,因为我的愚昧,害你和恩恩受了那么多苦。今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一定把你和恩恩放在首位,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分化我们之间的感情。” 关驰执起她戴着婚戒的无名指,亲吻了一下。 “嗯。”她漾出一抹柔丽的笑容。 他捧起她的脸,深邃的眼眸充满感情,给了她一个既深情且甜蜜的长吻。 唇齿亲密纠缠的甜美触威,使得两人体内的激.情迅速升高,他用唇摩挲着她柔润的唇,吸吮她香甜的气息,大手采入她的睡衣内,抚摸着她柔嫩的腿窝。 两人在吻与吻之间喘息,互相凝视着彼此,关驰的目光热切地仿佛要烧烫她,正当他俯下脸想要再给她一个缠绵的热吻时—— 一抹瘦小的身影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出脸来! “妈咪,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睡觉吗?”恩恩轻声问道。 关驰没好气地低喊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恩恩垮下脸,但还是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床沿走去。 绮薰缩在棉被里,忙着把被关驰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脸上泛着一片甜润的潮红。 “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已睡觉!” 关驰一时词穷,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儿子残忍的提议。 “把拔也是男子汉,也没有自己睡觉啊!”恩恩不服气地说。 关驰黑着一张俊脸,瞪了儿子一眼,气得差点没猛捶床垫。 “上来吧!” 穿妥衣服的绮薰,掀开被毯一角,迎接儿子上床。 “我去冲个冷水澡。” 关驰声音闷闷的,痛苦地带着自己雄壮威武的“弟兄”走进浴室里。 “妈咪,把拔在生气吗?” 恩恩腻在绮薰的怀里,担心地问道。 “没有。”绮薰摇摇头,抚着儿子的发心说:“恩恩这么可爱,把拔才舍不得生你的气。” “那妈咪说童话故事给我听好不好?”恩恩央求道。 “恩思想听什么故事?” “海绵宝宝的故事。”恩恩提议道。 迅速冲了冷水的关驰从浴室里走出来,没好气地接口道:“海绵宝宝不是童话故事,那是卡通。” 为了融入他们母子俩的世界,和他们有共同的话题,关驰也跟着两人看了好几集的海绵宝宝。 “那把拔说故事给我听好不好?”恩恩转窝进关驰的怀里。 “今天童话故事先暂停,要睡觉。”关驰还在为新婚之夜被破坏而气闷。 原来儿子才是他最大的情敌啊! 恩恩开心地躺睡在大床的中间,一只小手牵着关驰,另一手握住绮薰的手心,开心地喊道:“我可以和把拔、妈咪一起睡觉,真的好幸福喔!” 关驰腹诽着:但老子我却一点都不“性福”啊! 绮薰侧躺在床上,伸出脚,碰了碰关驰的脚丫,两人有默契地凝视着对方,相视而笑。 矮柜上摆放了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一大一小的男人各自亲吻着女主人一边的脸颊,为他们幸福美满的家庭留下了永恒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