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歌易水》
第一章 蓬莱仙阁(一)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沧海桑田之变化,说起来难以想象,但水流入海,花落园间,却是肉眼可见的。[.超多好看小说]即便是一个人的命运,昨日与今宵相比,亦可能有“天上”与“人间”的改变。
此时正值嘉靖年间。这一天,江西龙虎山的上清宫中,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这人上山之时从头至脚罩着一袭黑衣,看不清他本来面貌,身后跟着六个衣着简练的汉子,上山之时神情凝重,没有一刻松懈。到了上清宫前,那黑衣人将手一摆,道:“你们在这等我出来。”那六人列在两旁,冲他恭恭敬敬地行道:“是。”黑衣人头也不转,径直往上清宫里去了。
上清宫大殿之内,黑衣人从接客的道士手中接过一束香,只冲着殿内太上真君的神像鞠了一躬,将香插入太上真君像脚下的香炉之中,便出了正殿,来到殿后的一间木屋之前。
“福生无量天尊。时隔三年,我已料到今日你必定前来。”屋内一个浑郁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那黑衣人道:“不错,我又来了。”说罢伸手掀开头上的面纱。这人头发已经苍白,眼神之中不时露出一丝阴鸷与霸气,但随即便收敛起来。屋内走出一个老道,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眼中光华湛然,真气甚足。他冲那黑衣老者道:“看来,三年之前你所想之事,已经达成。”那黑衣老者道:“不错,这确是我一生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张真人料事如神,在下心服。”
那老道正是龙虎山正一道的掌教,“天师”张永绪真人。
张天师听闻此言,淡淡一笑,道:“这是你命里造化,无论好坏,皆与贫道无关,全系你个人之力所致,”说完顿了一顿,道:“其实以你的个性和如今的成就,无论我今日预言如何,你都不会回头。”
那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道:“真人胸藏寰宇,我所行所想,均逃不出真人神机妙算。此番前来,是想请教真人,未来三年,我的命数,又该当如何?”
张天师道:“我近来夜观星象,西北天狼凶星隐隐欲现,正北方紫薇之气却日渐衰落,你所图之事,我已猜到十之七八。”那黑衣老者眉头一皱道:“真人未卜先知,我实在佩服。依真人所言,此事成之有望?”
张天师摇了摇头,叹道:“紫薇虽光芒孱弱,然其位居正北,众星璀璨,映射其上。天狼虽凶芒日盛,西北群星无有能与其争辉者,然天道有常,北斗之位巍然如故。”
黑衣老者眯着眼睛陷入沉思,显然对这次的结果不甚满意。但他一生之中劈荆斩浪,能力运气皆非常人可比,此时正是巅峰之时,双眼开阖之间,又恢复了适才的霸气。他蒙上面纱,说道:“我从不信命,此番前来,只为求一个心安。真人既出此言,我倒偏要与这苍天斗上一斗。三年之后,我们再见分晓。”说罢转身便走。
张天师望着他的背影叹道:“天道在人,命数由心,天道即是人道,阁下好自为之。”那黑衣老者听闻此言,脚下一慢,随即道:“嘿嘿,今日之势,天道在我手,命数亦在我手!”扬长而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
九月的风挟着冷清,吹向天边的鱼肚白,渤海之上海风瑟瑟。海平面上一道霞光透过海水,靛青色的海面片刻间被染成了金灿灿的一片。
离海岸仅隔数里处,一座高约百尺的楼阁凌然肃立于众生之上,远远望去颇有通天之势。楼身青漆碧瓦,顶端四周已依稀可见浮云缭绕,站在楼下向上仰望,以琥珀雕成的“蓬莱”二字莹然秀美。蓬莱阁后是一座广场,轮廓呈八卦之形,数十间青砖瓦房沿广场四周按序而建。这便是江湖上被称作“东海之滨,蓬莱仙阁”的蓬莱阁门派所在。
行走江湖一靠本事,二靠人脉,三靠运气,而若要习得最上乘的武功,获取最庞大的人脉,最好也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投入名门大派,而蓬莱阁,尽管身处东海之滨,并非中原传统名门,但其却凭借深厚的道家武学底蕴,在近数十年间声名鹊起,一度令中原各派敬畏三分。
而这一天,蓬莱阁的广场上人声鼎沸,数百名弟子正专注地看着广场中央的演武台,台上的二人拳脚相交,斗得正酣。
台上的两个男子都身着浅蓝,衣服上绣着白色云纹,其中年岁稍大的身材中等,膀大腰圆,看上去孔武有力,另一边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身形高挑,也颇为健硕,一对剑眉斜插入鬓,容貌虽说不上面如冠玉,但分明的棱角之间另有一股英气。
两个人拳来脚往,已经斗了十余招,到第十六招上,那剑眉少年忽然将左脚向旁边一跨,左手往腰后一背,右手掌心向下,向前劈出一掌,使得是蓬莱阁“八仙散手”中的“纯阳引路”,这一招看上去彬彬有礼,掌中发出的劲道却十分凌厉。
那年纪稍大的男子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厉害所在,但他入门更早,对这招“纯阳引路”再熟悉不过,平日里也不知拆过多少招,这时更不假思索,脚步横移,右掌往对方胳臂上运力一压,心里窃喜道:“慕师弟毕竟修为尚浅,劲道速度虽然都属上乘,但肚子里的功夫也就那么几招。”
想到这里,脚下丝毫不停,飞起一招“铁拐渡劫”,踢向对方手腕,哪知道踢到半途,只见那少年眼中精光一闪,右手猛地变招,那男子心里吃了一惊,但踢出的一脚却怎么能收得回来?心道:“糟糕,糟糕!”肋下一阵剧痛,身子已经跌了出去。
那男子人在半空,头脑里念头却转的很快:“这下在师尊和众师兄弟面前摔个仰面朝天,唉,我黄天用今后是免不了受人耻笑了。”
黄天用双目紧闭,忽然感觉后背一股大力将自己拖在半空,阻止了自己下沉的势道,不仅没有摔个仰面朝天,反而平稳的站到了地上,黄天用长舒了一口气,往身后一看,与自己交手的慕皓辰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慕皓辰拱手道:“黄师兄,承让承让!”
黄天用本来比武失利,心情十分懊恼,但慕皓辰这一托,让自己免了在门派众人之前出丑,却又暗暗觉得侥幸,于是也红着脸笑道:“好说好说。”摆了摆手,转身走到兵器架上,抽出一柄宽刃长剑,道:“慕师弟请了!”慕皓辰此时手中也已执了一柄长剑,施礼道:“黄师兄请。”
演武台上首站着一位长须老者,捻着胡须,扬声道:“拳脚比试胜负已分,第二场比剑,两位开始吧!”
黄天用心里知道,这一场的胜负,对于挽回自己的颜面,以及今后在蓬莱阁的发展十分重要,也不废话,“倏”地一剑向慕皓辰胸口刺去,慕皓辰耳听来剑的风声,知道这一剑的力道非同小可,于是向旁一避,手中的长剑顺势斜划,消解了黄天用的这一剑,一招一式地同他拆解开来。
台下这时已聚集了六七百人,约莫分作八伙,最西首的八十余人均是女子。每一伙弟子中年岁有老有少,有些年纪稍大,入门已几十年的弟子对着擂台唏嘘不已,而年轻弟子大多神色凝重,暗暗在心底估摸自己的胜算。
毕竟这五年一度的派内比武与自己在门派内的前途有着不小的关联。历年在这比武大会上显现出武学天赋的弟子,无一例外的都被八大长老亲自传授武功心法,功夫一日千里自不用说,日后在门派内的地位也俨然胜过普通弟子。在各列弟子之前,陈放着八张红木雕花椅,椅子上坐着的是蓬莱阁的门派首脑。
八位长老年纪参差不齐,坐在最西首的长老是一位中年美人,肤色甚白,颇具姿色,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一层肃穆清冷,这女子名唤姚梦苼,乃已故前任阁主姚一帆独生女,在门派中地位极高,统辖蓬莱阁内一众女弟子。其余几位长老,除东首的三人正当壮年外,坐在中间的几位长老均是灰发白须,但眼眸之中光华内敛,显然是蓬莱阁里的长辈元老。
最当中的那张太师椅在八张椅子中雕琢最为精细,坐在其上的男子约莫四十五六岁,一袭白袍,形象潇洒清雅,正是蓬莱阁主,“剑气通霄”——凌霄。
凌霄眼中注视着台上的一切,微笑着道:“黄天用剑势沉稳,招数老道,不愧学自李师叔门下。”坐在他右首的老者摸了摸长须,笑道:“阁主不要取消老夫了,说到用剑,自你父过世之后,蓬莱阁上下又有谁是你的对手?何况那慕皓辰身形灵动,剑势凌厉,十招之内,我那‘黄无用’小徒便要输了。”
慕皓辰这时已经和黄天用斗了三十几招,黄天用出剑的速度虽然不算极快,但他基本功底十分扎实,经历了刚才的拳脚之败,这时只求不败,不敢再贸然求胜,将一招一式使得沉稳异常,这样一来,虽然不能取胜,剑法当中的破绽却少了许多。
慕皓辰一时之间要取胜也并不容易,心道:“他这样以静制动,只守不攻,虽然无法没法胜我,但此消彼长,我气力毕竟有限,须得引出他的破绽不可。”
慕皓辰左手捏了个剑诀,猛的向后一转,使了一招“张果老倒骑驴背”,哪知道招式还没有用完,脚底下忽然一颤,下盘露出了空当,那黄天用经验老道,哪能轻易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时机?毫不犹豫的横扫一剑,还没有等剑锋触及慕皓辰的下盘,忽然脖颈上一凉,慕皓辰的长剑已经鬼使神差一般的到了。
黄天用心里一阵沮丧,知道自己与慕皓辰无论拳脚剑法都相差甚远,于是苦笑道:“慕师弟撤了剑吧,师兄服了。”台下数百名弟子见到慕皓辰胜得这样巧妙,也是一阵喝彩。
慕皓辰连忙将长剑插回鞘中,拱手道:“多谢师兄承让。”一面下台,自己心里也很是欣慰,自己这四年来日夜苦练,不曾有一日懈怠,现在武功日有进益,也不辜负父母当年一番苦心。
蓦地想到父母,慕皓辰心里猛地一酸,眼角禁不住有些湿润,但这时自己身处在数百双目光之下,连忙收了心思,不敢多想。一抬头,却猛地看见十几米外,一对醉人心脾的凤眼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他微微一愣,忽然觉得两颊火辣辣的,心里一阵躁动,不敢多看,连忙故作镇定,往自己所属的那一列走去。
刚走了两步,忽然一把扇子搭在慕皓辰的肩头,慕皓辰眉头一皱,回头一看,面前一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公子哥儿站在面前,轻摇折扇,神态里有一股难掩的傲气,原来却是蓬莱阁少阁主,凌霄之子凌盛。凌盛笑道:“慕师弟功夫漂亮的紧,掌法飘逸,剑法灵动,我佩服的很,日后蓬莱阁里必定有师弟一席之地了。”说完轻摇折扇,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向一旁瞟去。
慕皓辰心里暗自疑惑:“凌盛师兄素来自恃少阁主的身份,平日里轻易不和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往来,今天却怎么跟我客套起来。”但对方既然开口恭维,慕皓辰也不敢丢了礼数,还礼道:“凌盛师兄这样夸我,倒教师弟我无地自容了。区区三脚猫的功夫,在凌盛师兄眼里,自然是不值一哂。”
慕皓辰为人耿直,他所说的倒也并非全是谦辞,凌盛自幼得蓬莱阁全阁之力栽培,藏仙阁里的武功精要、内功心法随他翻阅,加上他天资上佳,抛去身份不谈,论武功,在年轻一辈蓬莱阁弟子里,凌盛确实当仁不让。慕皓辰听说凌盛平素为人傲气,但究竟自己和他并非真正相识,也不愿凭流言对他产生偏见,而且他此番大大出了风头,得到少阁主的恭维,心里的确也高兴的很。
这一天比试结束后,慕皓辰同师弟李大义一同来到街上,进了酒馆点了饭菜。慕皓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叶的清香之气缓解了今天的疲乏。李大义也拾起茶杯,似喝水一样一饮而尽,道:“在台底下站了大半天,差点渴死了我,啧啧,这茶不坏,不坏。”
一连饮了三杯,抬头却见慕皓辰手执茶杯,怔怔地瞧着窗外往来的车辆行人。李大义道:“慕师哥,我平时只知你力气大得很,也从未见过你真与人家生气动手,今天一见你的功夫,才知道我自个儿真差的太远。”他话虽如此,语气上却丝毫不见沮丧,虽知道自己的天赋武功难以在江湖上立下名号,但像目前这样,每天定时练功、吃饭、睡觉,却也自得其乐。
慕皓辰为人洒脱,素来不喜欢那些小肚鸡肠、步步算计的人,因此同门之中朋友虽多,却也只是这李大义跟他最是要好。
窗外吹进的风夹杂着海水的咸味,慕皓辰的思绪被带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宁海州。四年前的雨夜发生的一切,慕皓辰清清楚楚地记得,即使在梦里也不会忘却。
第一章: 蓬莱仙阁 (二)
慕皓辰自小便对自己的父亲十分崇拜,这种崇拜和其他同龄的孩子对父亲的崇拜还要不同,因为慕皓辰的父亲,慕栖涯,能做到其他孩子的父亲所不能做的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八岁那一年,慕皓辰跟随父亲进山捉野兔,也许是运气欠佳,父子俩几个时辰下来也才捕到两只,慕栖涯心想,可能最近上山捕兔的人过多,山脚附近的野兔都被捕得光了,山腰上的野兔知道人类危险,也不敢下山。于是便挟着慕皓辰的手往深山走去。
两个人走进一片松林,忽然前面林里沙沙作响,慕栖涯停下脚步,只听得沙沙声绕了个圈子,渐渐绕到了两个人左侧,慕皓辰年纪尚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慕栖涯低头对他道:“辰儿,要不要看爹爹打大狗?”慕皓辰喜道:“好啊好啊,爹爹打大狗!”
慕栖涯用手搂住慕皓辰,纵身一起一落,已将慕皓辰放置在身旁一颗大树的枝杈之间,对着林中那东西喊道:“畜生,出来吧!”慕皓辰还未来得及想自己是怎么被父亲放到树上,却看见林中沙沙作响之处窜出一头“大灰狗”,慕皓辰年纪虽然幼小,也知道深山之上,哪里有大狗,一定是狼,这狼可不比家养的大黄狗,连忙喊道:“爹爹,这不是大狗!是狼!爹爹快到树上来!”
那狼围着慕栖涯缓缓地转着圈子,一双幽绿眼睛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慕栖涯,一条狼尾高高的竖起,嘴里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声响,慕皓辰心里害怕,担心父亲变成狼嘴里的食物,不住的喊着“爹爹快上树”,慕栖涯却挽了挽衣袖,大声道:“辰儿莫怕,爹爹以前什么狼都打过,不碍事,你且瞧爹爹的吧。”
话还未说完,那狼猛地蹿起,向着慕栖涯胸口扑去,慕栖涯身子只一晃,就避开了这一扑,那狼第一扑扑了个空,将头调转过来,伏身去撕咬慕栖涯的小腿,狼嘴张开的一瞬,慕栖涯飞起右脚,猛地踢中狼的下颚,但听“喀喇”一声,狼的颚骨便被踢碎,那狼痛得呜咽一声,夹起尾巴转身便往林里蹿去,慕栖涯哈哈一笑,也懒得去追,提气一跃,将慕皓辰抱在怀里,飞身下树。
那时起慕皓辰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同书里写的一样,是一名高手,但和书里不同的是,这名高手似乎却与江湖没有一丁点儿的瓜葛,只是每天到城外镇上的私塾里教书,养家糊口。从那天起,慕父也有意无意地指点慕皓辰一些武艺。
每当慕皓辰缠着自己的母亲,想探听得一点儿江湖上的传说,母亲颜氏却总是笑着道:“辰儿,我早劝你平日少看些《英侠传》之类的书,这世上哪有江湖,就算有,又和咱们这些平常百姓有什么干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那父亲怎么会武功的?”“有功夫,未必就要掺和江湖事。”慕皓辰再要问时,却又被催着学习功课。
这一日,慕皓辰同几位玩伴在县城西城街道旁切磋摔跤,慕皓辰自小力大,平时又有慕栖涯指点,一般的少年哪是他的对手?四名玩伴吵闹着将慕皓辰围在中间,慕皓辰也是精神抖擞,来者不拒,将一套自己琢磨的“摔跤法”使得出神入化。
几个孩子正摔得兴起,城门外传来几声马鸣,声音洪亮,慕皓辰等人手里不停,却也各自撇着头向城门外看,来的是六匹高头大马,马匹通身光亮,没有一根杂毛,慕皓辰虽然只是十四岁的黄毛小子,也知道这是市面上难得一遇的好马。
马上的人背后都背着包裹,有长有短,当先的三匹马最为雄健,中间那黑马背上坐的是个肤色黢黑的高大汉子,坐在马背上仍能看出身形,那汉子见了慕皓辰等少年嬉闹的场景,嘿了一声道:“老二老三,你们看那小子以一敌四,虽然只是嬉戏打闹,并非真正的以死相搏,但看他根骨却是块练武的好料子,若是让我加以调教五年,嘿嘿,嘿嘿!”
黑马左边是一匹白马,马上竟然坐了一个戏台子上的青衣,脸上铺着脂粉,这人马术可也真高,两只手不签缰绳,只是低着头把玩手里的折扇,听了这话,斜着头淡淡地瞧了一眼,又将眼神转到手里的扇子上,道:“嘿哟,二哥你瞧瞧,大哥嫌咱们几个年纪大了,想培植新弟子,替了咱们几个呢。”说完拿起折扇,捂住嘴咯咯一笑,一对凤眼透着光彩。最右边那匹黄鬃马上的书生面目清秀,听了也只淡淡的一笑。
慕皓辰等这时见到这一群形象各异的江湖人士,不由得都好奇心大起,兴奋地看着这一群外来客。除了前面那三人之外,紧跟在三人之后的,是一僧一道,只不过这和尚相貌是粗鲁的很,那道人鼠目短须,一身道服满是污渍,可也邋遢的可以。还有一位脸上披着脸谱,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慕皓辰看着这六人骑马进了城内,时辰已近晌午,想到家里母亲的饭菜,便扑打干净适才打闹惹上的尘土,回家去了。
走到家门口,慕皓辰和往常一样用鼻一嗅,竟闻不到半点饭菜香味,心道:“也不知母亲做了饭没有”,他正要走进房里,却看见慕栖涯与颜氏正小声谈论着什么,慕皓辰听不清俩人对话的内容,但看见父亲眉头紧锁,背着双手在房里踱来踱去,母亲眼里更露出忧心忡忡神情,慕皓辰心想:“是什么事情让爹娘这样不快?莫非家里缺了银钱使唤?”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尾,便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年纪,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好读书练功,不闯祸,帮爹爹做些体力劳动也就是了,便真有了什么事,自有爹爹和娘亲在。”想到这里,心里又平定下来,走入房内道:“娘亲,正午的饭菜做好了么?我可饿的够呛了。”
两人见到慕皓辰回来,也收起了愁容,颜氏笑道:“好好好,今天和你爹爹聊的晚了一些,这就去做,你莫要心急。”便走到厨房去。
慕栖涯看着自己儿子,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跟前,道:“辰儿,你今年多大了?”慕皓辰笑道:“我怎么不知自己年纪?不多不少,十四个年头啦。”慕栖涯哈哈笑道:“你這小子,不错不错,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离开父母,自己外出谋生去了。哪像你有这般福气,日日守在父母跟前。”说完脸色一正,道:“那你有胆量没有?”慕皓辰听的父亲询问胆量,笑道:“爹爹放心,我虽然不似某些天不怕地不怕之徒,但一个大丈夫应有的胆量我却还是有的。”
慕栖涯伸出手来,抚摸着慕皓辰的头顶,神色温和,道:“好得很。爹爹在山里放了一件东西,就藏在你幼时遇狼时,我将你放置的那颗大松树之上,入夜之后独自一人去将那件东西拿回来给爹爹,你有这个胆量吗?”慕皓辰此时正是事事都急于彰显自我的年纪,哪里会拒绝?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这一天中午和晚上的饭菜尤其丰盛,颜氏也频频给慕皓辰夹菜,慕皓辰温暖之余,心里也暗暗好笑:“我只不过去山里拿个事物,瞧娘亲这模样倒像是怕见不着我了一般。”天色刚黑,慕皓辰便换了一身干练衣服,往山里走去。
宁海州属登州府管辖,西靠昆嵛山脉,东朝黄海,风光气候可谓怡人,不仅海面壮阔,那昆嵛山脉也颇具灵秀之气,北宋道教至尊王重阳和门下全真七子,亦曾在昆嵛一脉的圣经山里修道习武。
登山下海对当地少年来说,便是学堂之外最大的乐趣所在,慕皓辰这时轻功已有了底子,腿力已然不是寻常的少年可比,他顶着月色骑马来到山下,将马匹拴在山下,脚下发力,便向山上走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来到当年遇狼之处。
这时夜已经渐深,四下里一片死寂,只有树叶沙沙作响,山林里的猫头鹰在月色下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慕皓辰上山之时心无杂念,还不感到恐惧,这时停下脚步,耳听着四下里的“咕咕”声响,心里也着实忐忑,找到当年那颗松树,仰头一看,自己当年坐的那枝杈之上确实挂着一个包裹,慕皓辰轻功未成,尚不能跃过七尺之高,眼前这棵树足足十五尺高,他深吸一口气,往树干上方跃起,双手搂住树干,两腿夹紧向上攀爬。他伸出胳膊勾起包裹,只觉得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装了何物,好奇心切,坐在树上便把包裹拆了开来,却看见包里除了一根通体玄青的玉笛,此外装着些散碎银两,数张银票,银票下压着一纸。
慕皓辰心下疑惑,借着月色,将那张纸拿起一看,只见纸上写着“皓辰吾儿:我与你娘亲有事要办,你带上马匹银两,一路向西去往蓬莱境内,切莫回头,我与你娘亲自会前去寻你。谨记谨记!父慕栖涯”
慕皓辰心道:“爹爹说有要事要办,却又为何不准我回家,还给我银两让我前去蓬莱?莫非爹爹娘亲真遇上什么急事要处理不可?可为何我又要背井离乡?难道我便真的一走了之,不再回来了?”
慕皓辰跃下松树,下山解开马匹缰绳,脑海里思虑万千,忽地想到:“我便偷偷地潜回家里附近隐秘之处,看看爹爹娘亲遇上什么难事,虽然我身子未长成,未免拖累了爹娘,但看信中语气,必定是遇上什么紧急,爹爹以前学过武功,说不定是以前的仇家上来寻仇?如果真是如此,我又怎能独自撇下爹娘?”
想到这里,慕皓辰连忙快马加鞭,往城里飞驰而去。他此时莫名的背脊发凉,心里惊恐异常,也顾不得马是否疼痛,将手里的马鞭抡得啪啪作响。行到距离家门一里有余,已能望见自家门口的灯笼,慕皓辰心里稍稍安定,翻身下马,将马拴好,沿着民居展开轻功往家里赶去。
到了门前,只见大门开着,门旁两只灯笼只剩下一只,另一只散在地上,似被利器割断一般,他摸了摸胸口,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快要蹦了出来。他侧耳往房里倾听,却没有一丝声响,正自纳闷,一低头,借着灯笼的残光,猛地瞧见门上有数道砍斫的痕迹,他拿起挂着的灯笼往地上一照,向西十几步远的地上,竟然有一滩血迹,他心里吃了一惊,上前一看,斑斑血迹向西延伸开来,若隐若现。
忽然天上一阵雷鸣,月色被层云遮掩起来,豆大的雨点洒落下来,慕皓辰顿时觉得背脊发凉,再也顾不得父亲的嘱托,沿着血迹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一边奔跑,一边瞧着地上的血迹,深恐雨水将血迹冲洗地了无踪迹,所幸雨不甚密,他越跑越觉得双腿便似软了一般,但想到这次家里遭逢前所未有的大难,无论如何不能停下。
忽听见前方有兵器打斗之声,慕皓辰放慢脚步俯身在草丛之中,雨水越下越大,他全身都已被雨水打湿,一丈之外,自己的父亲慕栖涯已被十几名高手围在中间,手里一柄长剑使得密不透风,兀自苦斗,旁边自己的母亲正倚在一颗树上,右臂鲜血直流,面色虚弱不堪,担忧的看着一旁的鏖战。
旁边站着两个男子,对慕栖涯虎视眈眈,正是今日所见的黑面大汉和白面书生!
第二章: 凄风冷雨 (一)
慕皓辰向战局中瞧去,只见白天所见之人,除了那黑面汉子和书生外,其余四人皆分散在慕栖涯身周,中间另有七人将慕栖涯团团围住,成以七敌一之势!慕皓辰心道:“对方人手众多,又俱是高手,我此时莽莽撞撞冲出去,救不了爹娘不说,反倒为敌所擒,让爹爹心有顾虑,如爹爹待会支撑不住,我便冲上去和爹娘死在一起!”
慕栖涯这时右肩、胸前都已受了重击血流不止,虽然伤势沉重,生死攸关之际面对强敌却仍强抖精神,招式之间攻守有度不露一丝破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围攻他的七人今日并未曾露面,想来是之前早已进城,将一家人住处、情况打探的清楚,夜里再一齐下手。
这时雨仍旧下的密密麻麻,林里一片漆黑,天边忽然一道闪电,借着一瞬间的亮光,慕皓辰才看清了围攻自己父亲的七人的模样。但闪电转瞬即逝,林子里又恢复了适才的黑暗。那黑面汉子在一旁喊道:“老三老四,点个火把替众位弟兄送个光亮。”
他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很大,雨声又极嘈杂,但这句话却好似有了魔力,丝毫不被雨声所掩盖,慕皓辰在一丈之外仍听的清清楚楚。
慕栖涯苦斗之中,闻声道:“嘿嘿,好一个黑面煞星,李风奇,十余年不见,你为人更加狠毒,内力却进益不小啊。”
慕栖涯剧斗之中开口说话,气息不足,一个使杀猪刀的肥胖大汉乘机向慕栖涯肋下一刀砍去,慕栖涯手里长剑正被两条软鞭缠住,眼见屠刀已到跟前,长剑一抖,使出一招“亡命天涯”,蹦的一声,两条软鞭已被震成四五截,鞭上的蛇皮鳞片散落在地,剑势未止,相交于屠刀之上,“铛”的一声,火星四溅,那屠夫模样的大汉“哼”了一声道:“好个天涯剑客,名不虚传!”
慕栖涯虎口震得一麻,环顾四周,使软鞭的两个侏儒一男一女,以兄妹相称,旁边还有一对年过花甲的夫妇,腰身佝偻,头发灰白,但进退之间身法毫不亚于青年好手,一对龙凤拐互成阴阳,招招制人死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七人虽然以七敌一,进攻章法却是丝毫不乱,一个掌柜摸样的老者,手里拿着一个金晃晃的算盘,和那屠户与慕栖涯贴身近斗,老年夫妇和侏儒兄妹兵器较长,体力较弱,进攻之时多在外围,这六人之外更有一个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高瘦男子,这男子面无表情形似鬼魅,一张脸便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在这雨夜里更显得阴森恐怖,这人也不缠斗,只是绕着慕栖涯施展轻功,一双脚被衣服盖住,行走之时身子也如鬼魂一般直挺挺的,飘忽不定,似乎将慕栖涯看作一个猎物、甚至是玩物。
雨越下越大,摇曳的火把映照着夜幕下的刀光剑影。慕栖涯的伤口不住的流血,他手里的剑渐渐的慢了下来,吞吐内力也已有所窒碍,李风奇身旁那书生淡淡的道:“弟兄们难得遇上这等高手,想多戏弄一番,但半个多时辰已过,再斗下去恐生变数,万一出了变故,那人怪罪下来,咱们可难以交代了。”
李风齐知道他极富计谋,所说的话向来不错,点了点头道:“二弟此言有理。弟兄们,天快亮了,速战速决,免得再生变数!”七人中的老叟叹道:“当家的说的在理,只是这慕栖涯,咳咳,不愧为第一流高手,我夫妇二人,咳,年事已高,一时片刻,咳,却也拿他不下。”这老者说话时咳嗽连连,若是不亲眼见到他的杀招,旁人丝毫看不出他是身怀武功的高手。
那书生脸上显出狡黠一笑,踱步到颜氏身旁,轻摇手中折扇,猛地朝颜氏左臂一击,那扇子边缘系金属所打磨,锋锐无比,颜氏一声低哼,左臂已被划伤,怒道:“白面书生江流逝,人面兽心,卑鄙下流!”江流逝闻言也不恼怒,颜氏这一声低哼声音虽小,却已传入慕栖涯的耳中,他爱妻心切,激斗中回头一望,外围那白衣男子见机极快,一声凄厉,形似鬼魅,忽地伸出凌厉鬼爪,一抓即中,慕栖涯脖子一痛,一式“浪子回头”,长剑倒转削向白衣男子,那男子阴森一笑向后避过。慕栖涯脖子至锁骨一处,一瞬之间多了五条血肉模糊的爪痕。
李风齐在一旁观战多时,十余年前鼎鼎大名的天涯剑客就在眼前,他嗜武成痴,之前就不愿以颜氏性命做要挟,有心瞧瞧慕栖涯的能耐,这时已经按捺不住战心,忽地长喝一声:“大家退下!”
话音未落,他人已同一头黑雕一般扑到了慕栖涯跟前,左手已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鬼头刀。刀狠剑疾,刀剑相交之际,李风齐右拳猛地打出,势若惊雷,慕栖涯避无可避,面对这气势惊人的一拳,运起全身内劲灌于左掌,迎拳而上。这一拳一掌都是武林中第一流高手所发,气劲之强令在场众人心头都是一震,霎时之间,“波”地一声巨响,慕栖涯“腾腾”向后退出三步,胸中气浪上涌,一口鲜血猛的喷出。
慕皓辰趴在草丛之中,注视着一切,满眼噙泪,却无能为力。他颤抖的双手紧紧抓着地面的草与泥土,雨声掩盖了他低沉的啜泣。李风齐双目圆睁,仰天长笑:“‘天涯剑客’不过如此,到底是我黑面煞星魔高一丈!”慕栖涯身受重伤,连站立都倍感艰难,他以剑拄地,目光黯淡,低声道:“嘿嘿,老夫隐退江湖十余年,内力修为无甚长进,李风齐,你这人是狠辣霸道的紧,练功却不可谓不勤,罢了,罢了!今日我夫妇死于你们之手!”
颜氏满面泪痕,搀扶起慕栖涯,慕栖涯看着颜氏,缓缓地道:“跟了我,苦了你了。”颜氏握着他手,泣道:“不,涯哥,跟着你我从未觉得苦过,还记得当年我怀了身孕,不愿再见刀子,你那时名声正盛,本不该就此退隐,但你一句怨言也无,带了我和辰儿在这过了十余年快活日子。涯哥,你平日里对我事事迁就,我,我早已知足的紧了。”慕栖涯双目含泪,微笑道:“罢了,罢了,咱们二人此番一同了却了尘世烦恼,来世还做夫妻吧!”
第二章: 凄风冷雨 (二)
李风齐道:“慕栖涯,说句老实话,你当年也算的少年英侠,武功不在我之下,人品更是胜过我这视钱如命、心狠手辣之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怪只怪你凡事非要打探得太过清楚,做事又太凭良心,坏了那人的计划。你人之将死,我也让你死个明白,当年的计划,不仅没有终止,而且又将掀起新的波澜。只是跟当年计划有关的人,一个也留不得。”
慕栖涯叹道:“那人极富权谋,心思之缜密毒辣,当世少有人能及,今日之祸,全赖我当年被他所欺,险些误杀忠良让他奸计得逞。今日之祸,我早已料想得到。李风齐,你替他卖命了这么多年,以他办事不留后患的性格,等你失去了价值,他未必便能放过你。”
李风齐笑道:“这一节我岂有不知,只是我兄弟十三人尽是大奸大恶之徒,浪迹江湖,行踪不定,那人虽有通天的本领,毕竟身份所限,想除掉我们这种人,却也没那么容易。”
慕栖涯缓缓地环视四周强敌,眼神里毫无将死的惧意,每对视一人便缓缓道出那人的名字,“白面书生江流逝,花霓裳,川中百变仙,酒肉和尚,癞道人,没本钱王掌柜,孤魂鬼阴四郎,食人煞,黔川二老,广西张氏兄妹,嘿嘿,好一个天南十三煞!”
他说完这句,天空上方雷电又是一闪,四下里一片通明,慕栖涯忽然见到自己前方丈余远的杂草丛中,一个惊恐悲愤的少年正噙着眼泪,看向这边。
天涯剑客当年一人一剑行走天涯,惩奸除恶快意恩仇,临了,这个少年是他心头最后,也是唯一的牵挂。
慕皓辰与慕栖涯四目相对,心头悲痛万分,正待跳将出来,却见慕栖涯含泪望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慕皓辰心头如遭电击,脑海里一片混乱:“爹爹在冲我摇头,是了,他舍不得我死,他要我活着。[.超多好看小说]但我难道真能苟活于世?我失去了爹爹娘亲,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可言?”但转念一想:“不,爹爹娘亲费尽苦心保我的性命,我怎能让他们的苦心白费?我要活!我要天南十三煞给爹娘偿命,不仅如此,姓李的说的大阴谋,我更要查清!我要揪出那背后一手遮天的真凶!”
雨继续下着,林子里又只剩下摇曳的火把发出的微光,和刺鼻的血腥气。
慕栖涯将目光转向颜氏,眼神里无限温情,温言道:“颜妹,我先走一步。”说罢长剑自心口透心而过,三尺长剑染得血红,颜氏望着慕栖涯,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从身后抱住慕栖涯的身体,慕栖涯身后露出的剑刃“噗”地一声刺穿了颜氏的身体,也结束了颜氏的生命。
骤然发生如此巨变,慕皓辰“啊”地一声惊呼,所幸天边恰巧响起一道闷雷,将这声惊呼掩盖了下去。慕皓辰卧在冰凉潮湿的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像是被雨淋失了知觉,渐渐看着那十三道身影扬长而去,痛苦,绝望,愤恨,似乎找不到任何词语能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咬着牙挣扎着想要站起,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小二,一壶热茶,四碗海鲜手擀面,一叠凉拌。”几个清脆的声音将慕皓辰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转头一看,四名蓬莱阁女弟子在邻座坐了下来。同门弟子进同一家饭馆,这本来没什么,但对慕皓辰而言,那四名女子里有一人有些特别。
那几名女子见了慕李二人,小声嘀咕道:“快看快看,今日打赢黄师兄的那位慕皓辰就是窗边那个穿蓝衣服的。”孙明义悄悄笑道:“慕师哥,她们好像在说你呢。”慕皓辰个性虽不十分腼腆,但他平日从不近女色,这时四双眼睛一齐望着自己倒也罢了,其中一双凤眼,更是让慕皓辰有些面红耳赤。他毕竟只是个少经人事的少年郎。那双凤眼的主人,是蓬莱阁长老姚梦笙门下的女弟子徐媛兮。
慕皓辰强作镇定,眼睛只是瞧着窗外,有一句没一句的同李大义聊着。这时门外又进来四五人,领头的一人英气勃发,是蓬莱阁少阁主凌盛。凌盛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来,见到慕皓辰与徐媛兮等人,便走了过来,只冲着慕皓辰抱了抱拳道:“原来慕兄也在此地。”对李大义却好似并未见到。
慕皓辰眉头微微一皱,还了一礼,凌盛又走到徐媛兮那一桌前,对着徐媛兮道:“这位师妹可是徐媛兮徐师妹?”徐媛兮奇道:“正是。”心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少阁主何时识得我了?”凌盛道:“徐师妹人品武功俱佳,我早前听姚师叔提起过,姚师叔说徐师妹人若芙蓉,今日一见师妹芳容,我自然知晓,哪知一问之下果然不错。”
他这话本来略显轻薄,但他说话之时面色凝重,好似真有其事一般,再加上徐媛兮乃江湖儿女,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对于世俗礼法不必太过于严守,眼前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男子如此当众夸奖自己,虽然觉得十分羞涩,但换做任何一个十七八的少女逢此情景,心里也会暗暗高兴,但她内心深处又不愿慕皓辰有什么误解,只好红着脸道了句:“凌师兄不要取笑我了。”
凌盛见她长发披肩,肤色白腻,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娇羞,在同座其他三位女弟子的衬托下,更显得貌美如花,出人一等,心想此女无论如何逃不出我手掌心,轻摇折扇,到最近的一桌坐了下来。
慕皓辰此时虽然置身事外,但他不知为何,见到凌盛对徐媛兮这般讨好,心里居然莫名的不舒坦起来。慕皓辰好容易吃完了这顿饭,起身之时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徐媛兮,也不知是否碰巧,徐媛兮这时也正抬头默默地看着慕皓辰,四目相对,徐媛兮首先浅浅一笑,将头埋了下去,慕皓辰一愣之下,也急忙转身出了酒馆。
这一晚吃了晚饭过后,慕皓辰在房内打坐练功,蓬莱阁的武功偏属道家一脉,于静坐吐纳极为重视,门派心法修习到深处,便连睡觉之时气息仍在运转,而人体内息每运转一个周天,内力便深一分。但慕皓辰闭上双眼,脑海里全是今日徐媛兮的一颦一笑,他第一次动了男女情思,难免不知所措,心烦意乱,干脆也不打坐了,将平日常练的一根竹笛别在腰间,独自一人踏着月色往海边走去。
这时皓月当空,海风从海面吹来,慕皓辰坐在岸边石阶之上,顶着浓浓月色,掏出竹笛,悠悠的吹起。吹笛的本事是他母亲颜氏所交,慕皓辰一个人寂寞难挨的时候,便吹上一曲,高兴的时候也会吹上一曲。今夜的曲调,却连他自己也听不出是愁苦还是高兴,亦或是两者都有。一曲吹罢,慕皓辰对着无尽大海长叹一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拍了拍手,说道:“曲子吹的这么好,又干嘛哀声叹气。”回头一看,却不是徐媛兮是谁?
眼前的徐媛兮身着粉红纱衣,一头秀发如涓涓细流,披散开来,红唇微抿,一双眸子在月色的映衬下更透着十分的灵动之气。慕皓辰阅女极少,蓦地这样一个美女站在眼前,不由得看得痴了。
第二章: 凄风冷雨 (三)
徐媛兮见他这样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一阵火辣,但这人虽是这样看着,眼里却丝毫没有不尊重的神情,也觉得有些可爱,咯咯地对着慕皓辰笑了起来。(.无弹窗广告)这一笑让慕皓辰马上恢复了理智,他忽然认识到自己适才失礼的举动,也觉得羞愧,连忙站起身来,规规矩矩行礼道:“徐师妹好。”徐媛兮笑道:“这儿又没有其他师兄弟姐妹,更没有师长,你干嘛这么规规矩矩的?”慕皓辰见她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便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师父天天教什么“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还有什么“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后面那半句,嗯,我不记得了。”徐媛兮咯咯一笑,道:“你师父不像是习武之人,反倒似个教书先生,也难为你整日听他唠叨这些信啊礼啊辱的”慕皓辰笑道:“话虽如此,小心被师父听见,回去我可要站上半天的桩子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好不惬意。徐媛兮看着慕皓辰腰间竹笛,问道:“适才我听你这笛子吹的好听极了,你再吹一曲给我听听,好不好?”此时月明星灿,海风荡漾,慕皓辰只觉得这几年之中从未有过如此惬意快活,别说一首,徐媛兮这时便是要他吹上十首、百首,一直吹到天明,他也甘愿。于是端起竹笛,悠悠的吹了起来。徐媛兮双手围抱着膝盖,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明月,一会儿向远处望望大海,一会儿又歪过头来,看看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高大男子。一种奇异又甜蜜的情愫随着美妙的笛声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悄然地滋长开来。
这一夜慕皓辰辗转难眠,他一闭上眼睛,那张时嗔时柔的俏脸便浮现在眼前。(.无弹窗广告)
他心里不自觉地将自己和凌盛对比起来,但比来比去,论人才,凌盛气质华贵,英气勃勃,容貌英俊,自觉逊他三分,论家世,凌盛乃蓬莱阁未来的接班人,江湖地位不言自喻,在整个登州府地界也是屈指可数的公子,自己孤苦一人,尚有大仇待报,日后行走江湖危险颇多,又怎能同日而语?想到这里不免心灰意冷,但转念又想:“我这般按世俗之见自我猜想,又怎知徐姑娘内心有何想法?她今日那样看着我吹笛,说她对我便没有一点好感,却也未必。胡思乱想一通,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比武大会还在进行。五百名青年弟子轮番上场,各施绝技,毕竟四年一次的大考,错过一次,便要再等四年。四年,对于一个正值意气风发年纪的江湖弟子来说,太过于珍贵。然而每个人的天赋、努力程度各不相同,有人得意,就必定有人失落。经过这几日的比试,慕皓辰已连胜九场不败,如果这一场不出现意外,那么他将顺利地挺进这一届比武大会的十甲之列。慕皓辰对今天的比试信心满满,因为之前九场的胜利对他来说,并不十分困难,如果说他的身法、速度足以让对手汗颜,那么与生俱来的力量、头脑冷静的判断,则更让其他弟子难以望其项背。慕皓辰太过于出色了,以致于蓬莱阁的众位首脑甚至掌门凌霄都对他产生了兴趣。
十甲之争,慕皓辰的对手是常守一长老门下首徒刘力。当慕皓辰踏上演武台的那一刻,刘力的气势让慕皓辰也为之一凛,不仅因为此战是至关重要的一战,更因为刘力的功力之强在蓬莱阁一众弟子中,罕有敌手。这人五年之前名列四甲,一名只差失去了晋升地位的机会,只得以弟子的身份苦修五年。
五年里他日夜勤练,论武功,门中除八大首脑和久经江湖的成名高手一辈之外,罕有敌手。慕皓辰心下也暗自嘀咕,这一战竟遇上了刘力,运气实在不能言佳,更可以说是大大的不佳。但这时的慕皓辰,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因为刘力奔雷一般的掌力已经来到了慕皓辰的面前。
强大的掌力反而激发出慕皓辰的战意,他不闪不避,也是一掌挥出,两掌相对,两个人都各自被震退了一步,但慕皓辰恢复的更快,他一退之下并未停歇,身形一换,已经绕到刘力的身侧,运掌成风,将六十四式渡仙掌法以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速度使了出来!
台下的姚玉笙惊道:“这少年出手速度好快!”凌霄坐在一旁,摸了摸唇上的短须,默然不语。面对这个功力比自己更加深厚的强手,战局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因此慕皓辰决定施展快招,以快制胜。蓬莱阁武功源出道家,渡仙掌法已算得门派之中的上乘掌法,暗合乾坤八卦之理,六十四式相互演绎变幻无穷,普通弟子若要领悟此套掌法,少说也要苦练三年,方能上阵与人拆招,若谈到克敌制胜,便需五年。凡蓬莱阁入门弟子,头一年练的是基础吐纳与轻功、拳脚之类,第二年上才由长老麾下的得意门徒传授门派武功剑法,第三年才能渐渐接触到真正的门派绝学,领悟时间长短则又看个人造化。慕皓辰入门仅四年,能学全六十四式已然不易,更能在遇到强敌之时用来对敌,这让观战的凌盛心里隐隐觉出了一丝不安。与此同时不安的,还有其父,蓬莱阁主凌霄。因为从慕皓辰最近几日展露出的锋芒,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慕皓辰一掌快似一掌,一掌强似一掌,刘力骤然对上变幻莫测的渡仙掌法,一时居然被打乱了阵脚,胸部、后背连中数掌,所幸慕皓辰这几掌似乎力道使得并不十分足,和前面那一掌比起来威力小了许多,刘力硬受了几掌,思维已然恢复了清醒,一拳迎了上去。慕皓辰的渡仙掌法虽然使得威风八面,但他毕竟尚未熟练,无法应用自如,因此只是仗着掌法惊奇以快打慢,使那刘力应接不暇,但同门比武,又非江湖厮杀,慕皓辰自知掌法尚未纯熟,每一掌下去虽然快若疾风,如若施展全力,万一收招不及误伤同门,慕皓辰自然十分的不愿意,只好每一掌都使出五成力道。但他这套掌法既然未到火候,贸然留力,以刘力这样的高手,一旦找出机会,就绝不会放过。刘力仗着内功深厚,撑住了这几招未出全力的掌法,一口内息缓了过来,便运起全身力道,以一拳破之!
这一拳势如猛虎下山,直攻慕皓辰腹部,慕皓辰一惊之下,变招也是极快,试图回掌封住拳劲,但刘力内功深湛,这一拳早已经酝酿多时,慕皓辰施展快掌中途变招,又怎能抵挡的住?慕皓辰只觉得一股大力冲向自己,内息一阵闭塞,就在这刹那之际,慕皓辰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自己父亲与天南十三煞中屠夫模样的人动手之时,曾使过一招“亡命天涯”,慕栖涯与天南十三煞的恶斗,慕皓辰早已不知回忆过多少遍,慕栖涯当晚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他无不记得清清楚楚,刘力的这一拳的方位角度正与当年屠夫的那一刀相符,慕皓辰危机之下情不自禁的以掌代剑,使出一招“亡命天涯”,将这一拳的力道卸了出去!
第三章: 演武台上 (一)
慕皓辰危急之际不假思索,以掌代剑,使出其父慕栖涯的天涯剑法化解了刘力雷霆一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这一招原是剑招,慕皓辰也是被逼无奈之际,未加思索地使出,他虽然手中无剑,但这招剑法被他当成掌法使将出来,竟然颇具奇效,他自己也是暗暗庆幸。
刘力这一拳本身积蓄了全身力道,势必一击击中对手,万想不到慕皓辰竟使出一招自己未曾见过的掌法化解了自己的雷霆一拳,他心里吃了一惊,十成力道已经打出,刚要变招,慕皓辰又怎会放过这个良机?好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瞬,慕皓辰身影一晃,渡仙掌法再度施展,这一次慕皓辰已知五成掌力不足以克敌制胜,每一掌都使出九成力道,刘力一击不中,气势已然弱了一截,终于落败。
台下的八位长老俱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眼力之强自不必说,慕皓辰情急之中使出的那一招,普通弟子尚不明所以,但众位长老在台下却看得清清楚楚。宫连城缓缓地道:“这慕皓辰适才这招,可不是我蓬莱阁的武功。掌门师侄,你瞧如何?”凌霄眯着眼睛,沉默不语,隔了良久才道:“这人是哪一位长老的门下?”
经过这一场比试,慕皓辰已成功挺入十甲,蓬莱阁的一众长老已不得不开始专注这个平平无奇、却招出惊人的少年。(.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门派之中出现英才少年,是掌门及诸位长老应当欣慰的事。门中一名长者将他下一战的对手名字写在红纸上,递交给他。慕皓辰接过红纸,上面清楚地写着“凌盛”二字。
他眉头一皱,向台下一看,凌盛正瞧着自己,眼神之中含着一丝令人猜测不透的笑意。慕皓辰也未多想,便走下台去,他望向姚玉笙身后的一众女子,终于找到了她。徐媛兮知道慕皓辰正在瞧她,便也冲他抿嘴一笑,这一笑对于慕皓辰来说,便如同沐浴了春风一般,适才比武所受的劳累似乎被这一笑笑了个干干净净。
自两人之前在海边邂逅以来,只要无甚大事,便每晚去那谈天练功。徐媛兮悟性有限,加上年岁较小,许多招式尚未习得,她日间学了什么新招式,晚上便央求慕皓辰陪她一同拆解练习。慕皓辰对她自是有求必应,这一晚,二人又来到老地点练剑。
徐媛兮道:“慕师哥,我最近新学了不少新招,保准你应付不来。”慕皓辰笑道:“不错不错,你的‘蓬莱二十剑’,我的确是应付不来,可惜只有二十剑,那第二十一剑你却怎么也不愿使。”其实徐媛兮所学的“蓬莱剑法”一共三十二式,乃是蓬莱阁的基础剑法,慕皓辰之所以称她所使得是“蓬莱二十剑”,乃是调侃她与自己至多只能拆得二十招,徐媛兮眉头一蹙,将身子背转过去,嗔道:“慕师哥,你怎得又讥笑于我。也罢,我还是自个儿练吧,免得每次都拆不了二十招,受你这样的‘高手’耻笑。”
她将那“高手”二字拖得甚长,慕皓辰连忙正色道:“不不不,徐师妹有所不知,像我这般三脚猫功夫,对敌之时最多使得出二十招,到第二十一招时,倘若对方不撤剑,我便体力不济,虚脱倒地,一命呜呼。”徐媛兮笑道:“就你鬼话连篇,演武大会也没见你便一命呜呼了,难道我眼前的是一只小鬼不成?”话音未落,已拔出腰上佩剑,翩翩刺出。
慕皓辰精神一振,道:“好一招‘风荷摇曳’!”两个人又一招一式拆解开来,其实以慕皓辰真实武功,徐媛兮便连十几招也抵挡不住,但他既有心陪徐媛兮练习剑法,自然留有五分余力。转眼两人又已经拆到第十九招,之前的招数里慕皓辰已瞧出三处破绽,正待出招逼徐媛兮撤剑,再与她讲解,但出招之际猛地看见徐媛兮眼中似乎透着一股不甘于人下的神情,慕皓辰心中一凛,心道:“徐师妹如此要强,我便多让她二十招便是。”
他心中念头一动,原本克制徐媛兮的剑招便忍住不发,却没料到第二十招上,徐媛兮剑尖一颤,竟似附有内力一般,慕皓辰心想:“以徐师妹的进度,此刻不可能学会将内力附于兵器之上的口诀,怎得剑上却有嘶嘶的声响?”
他心中犹豫,手上却不敢加力,哪知两剑相交之下,慕皓辰虎口一震,险些拿捏不住手中长剑,他心头疑惑:“徐师妹果然已学会了‘剑附内力’这一层,难道她师傅竟不顾她的根基,提前传授与她?”
思忖之间,徐媛兮新招迭出,每一招都是之前未曾用过的新招,这些招数慕皓辰虽然早已习得,但按理徐媛兮却至少要三月之后才能被授进阶招数。眼见徐媛兮招数越来越多,却繁杂五章,显是现学现卖,根基极为不稳,慕皓辰心想:“徐师妹根基尚未牢固,贪图这些新招,却不知欲速不达,长此下去,可不要误入歧途。”想到这里,慕皓辰精神一抖,一剑将徐媛兮佩剑隔开,左手化掌成指,捏住徐媛兮剑锋,运劲一夺,徐媛兮长剑便即脱手。
徐媛兮也不恼怒,昂首笑道:“四十六招,怎样,我的功夫可还使得吧?”慕皓辰道:“使得使得,若非师妹剑下留情,这时候跟你说话的便是个剑下亡魂了。”说着将徐媛兮长剑递了给她。徐媛兮嗔道:“呸,谁要你做我的剑下亡魂了。”慕皓辰微微一笑,又道:“你今天所使得招数是你师傅最近教你的吗?”徐媛兮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又怎的?不是又怎样了?”
慕皓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习武之道,循序渐进方为正途,你刚才所使那几招,尽是高招不假,可我当初也是学全了三十二式蓬莱剑法之后,才和几名师兄弟一起由传功阁的师傅传授。你如今根基未稳,只怕。。。”
徐媛兮白了他一眼,道:“你学武学的这般慢,未必别人家跟你一样慢。虽说你的武功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可这蓬莱阁里未必便没有强于你的。”
慕皓辰心想:“莫不是我刚才的话语气太重,惹了师妹不快?”于是说道:“那是自然,蓬莱阁里武功胜于我的大有人在,比如,比如凌盛师兄,曲师兄,武功想必都远胜于我。我也只是妄加揣测,其实我自己许多招式尚且未明白呢。”
徐媛兮笑道:“算你有些自知之明。今日练得烦了,早些回去吧!”慕皓辰本想时辰尚早,正好与徐媛兮多待片刻,听她急着回去,心想:“徐师妹最近可比从前忙得紧了。”但他心中虽然略有失落,仍然装作无事,道:“也好,我便送徐师妹回去。”两人行至门派附近,才各自回到所在住处。
蓬莱阁正堂内,汇聚了八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第三章: 演武台上 (二)
凌霄道:“恩师昔年与众位师叔费尽心力,让蓬莱阁在江湖上立稳了根基,恩师对我等弟子更是恩重如山,言不能尽。每年这个时候,想到恩师昔日恩情,唉,总是怀念当初在恩师膝下之日。”
旁边的常守一常长老叹道:“我等几个老家伙,当年武功声名便远不及姚师兄,如今年老力衰,也不必提了。蓬莱阁今日之声名,一是仗着师兄昔日努力,二来自师兄驾鹤西去之后,凌师侄接手门派至今整整二十年,我蓬莱阁日益壮大,声势比之少林、武当自是不足,却足以比肩不少中原名门大派。“剑气通霄”的大名,江湖上谁不如雷贯耳?”
凌霄连忙笑道:“常师叔这几年不仅内力日益深厚,怎的寒碜师侄的本事也比以前高了不少。”众人听了皆是一笑。
宫连城长老抚须道:“师兄驾鹤二十年,江湖事却无一天不在变。转眼便到九月廿七,届时比武大会也已结束,是该让门下杰出一代去给师兄祭拜上香。姚师侄,你说是么。”姚梦笙念及亡父,心里伤感,只低声道:“诸位师叔及师兄所言甚是,我身为女子,一切还倚仗各位师叔师兄弟了。”
凌霄道:“那是自然,恩师待我视若己出,他虽膝下无子,但我与师傅感情犹胜父子。组织祭奠之事,我自当尽心尽力。说到比武大会,”他顿了一顿,接着道:“眼下最后十甲都已经决出,这届弟子实力更胜上一届,我等也该欣慰,除了我那无用的犬子之外,诸位师叔师弟可曾物色出值得担当重任之人?”
长老之中年岁较轻的赵青刚道:“掌门师兄,依我看,今日那慕皓辰,台上颇具锋芒,台下据说为人亦不张扬,是个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一旁的于渊于长老沉吟道:“赵师侄眼力不错,这慕皓辰的确武功人品出众,只是看他武功之中,似乎并非全是学自我蓬莱阁,这。。。”
刘行云长老道:“我也看出这小子武功路数有异,今日他所使那一招,绝非我蓬莱阁掌法。另外这人武功是我门下徒儿所授,据我那徒儿说,他十四岁时孤身一人投入我门派,说是父母亡故,也甚是可怜,这才收了他入我门派。平日里他和几十名弟子一同练剑,极为平凡普通,所以教授武功的弟子们对他也没有太过注意。今日来看,以他带艺从师,且武功又如此不俗来看,恐怕这慕皓辰不是个甘心居于池中之物。”
赵青刚为人爱材,听刘行云如此评价,心中不忿,反驳道:“刘师叔,江湖中各门各派带艺从师之人甚多,这慕皓辰即便之前学过武功,但他入门至今为人低调,亦未闯过什么乱子,或者露出什么不轨的意图,咱们若是现在便对他偏见如此之深,恐怕是有失长者风度了吧!”
姚玉笙听说慕皓辰父母亡故,心里蓦地一动:“当年那人来蓬莱阁之时,也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往事牵动思绪,不由得怔怔出神。凌霄眼力甚尖,已看出姚玉笙在默然沉思,试探着问道:“师妹,你在想什么?”姚玉笙思绪被这一问打断,脸上一红道:“没事,我只是想,这孩子也怪可怜。”凌霄道:“师妹,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你想的再多也无法令时间倒退,改变现实。更何况,当年那个无父无母的人,先师好意收养他,将他培养成才,他却恃才狂放、目中无人,自甘沦落,这才酿下大祸,令我师门蒙羞。”
姚玉笙听他点破往事,心中本来按捺下去的波澜又被搅动起来,道:“我知道,只是,只是当年我们也逼他逼得太紧了些。有许多事我们尚未清楚明白……”“那恩师之死,难道与他一丝关系也无?他若不与魔道中人为伍,恩师当年也不至于在重病之中大动肝火,终于驾鹤西去!”
“师哥,别说了!”这几句话令姚玉笙几乎喘不过气来。
凌霄果然不再说话。
他在江湖上无论如何仙风道骨,关起门来,终究还是一个需要面对恩怨的凡人。他自小便跟随姚一帆习武,深受姚一帆器重,这个小师妹更把他当作知心兄长,无论大小心事总能向他倾诉。他无时无刻不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以蓬莱阁主的身份,将这位如花似玉的师妹纳为夫人,成就一段武林佳话。某一天,姚一帆行走江湖归来,还带回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那少年天赋奇高,无论什么武功剑法一学便会,凌霄渐渐觉得姚一帆对他的栽培超过了自己。这已经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但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自从这个少年进了蓬莱阁,以往总是粘着自己的小师妹竟然也把一颗心给了他。而他,除了钻研剑法,便是游历江湖,似乎对一切都不以为意。
往事如同一幅长长的画轴,随着凌霄的记忆展开。其余六位长老,于渊、赵行云、宫连城三位都是姚一帆的师弟,凌、姚二人的师叔,其余赵青刚、常守一、李志乃是凌姚二人的同辈师兄弟,当年的恩恩怨怨,这六人也亲历其中,时隔二十年旧事重提,各人心中都是无限唏嘘感慨。
凌霄缓缓地道:“蓬莱阁在江湖上之所以有今日的声名威望,靠的不是某一人的绝顶武功,而是众人多年来默默耕耘的结果。二十年前那人名声威震江湖之时,蓬莱阁并未跟着沾了多少光彩,但那人却目空一切,无人管辖得了,后来与魔教中人染上瓜葛,却教我蓬莱阁众人在正道之中颜面扫地。蓬莱阁走到今天这一步,着实不易,在传宗接代这一步上,万万不可走错一步,这慕皓辰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带艺投师,难免心志不定,易被邪道蛊惑,倘若我们看错了人,费尽心力栽培于他,将来如果危害到本门,又有谁能承担?”凌霄此话一出,众位长老皆低头不语,默默沉思。
正当所有人沉默不语之际,门外一名青年男子推门而入,边走边道:“爹爹,慕皓辰既然这么厉害,下一场便让孩儿试一试他。”来人神情之间隐然一股傲气,正是少阁主凌盛。
九月廿五这一天,慕皓辰对决凌盛。一个是十战不败、锋芒初露的年轻弟子,一个是出生以来便集万千光环于一身的少阁主凌盛。慕皓辰已有数日没有见到徐媛兮,这一战他虽然紧张,却也满怀期待,不只是因为能与青年弟子第一人凌盛交手,更是因为他又能见到那张足以令他心安的俏脸。
凌盛的真实实力如何,蓬莱阁年轻一辈的人并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但对他青年一辈“第一人”的赞誉,却很少有人怀疑。毕竟身为少阁主的他,武功乃其父亲授,平日亦能得到多位长老点拨。他修炼的武功,一定是蓬莱阁最上乘的绝学。甚至说,他自小便被当作下一代掌门人来培养。
这样的人,实力能不出众?
第三章: 演武台上 (三)
凌盛身形一动,先发制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凌厉之极的气浪!这股气浪自不用说,是由凌盛身上释放出来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慕皓辰即使已经有了十足的准备,却也被这股内劲所震惊。因为他没想到凌盛的内力之强,已超出他这个年龄所在的层次!台下,凌霄静静地看着这场比斗。他的眼神如平时一样冷静,并没有因为台上的是他的爱子而颤动。六年的蓬莱至高心法“化仙真经”为根基,以及经中所载的绝学化仙神掌,令凌盛的武功足以匹敌江湖的第一流好手!
两个人速度都是极快,转瞬之间已拆了五六十招,凌盛的化仙神掌招招惊奇炫目,却又威力惊人,每一掌不仅蕴含着十几路后招,更蕴含着化仙真经所练就的雄厚内力。这套武功不止慕皓辰见所未见,也引得台下数百名弟子交口称赞,都对凌盛的武功艳羡不已。
慕皓辰每出一拳一脚,都好似失去了往日的威力,而凌盛的每一招,都足以将慕皓辰震退数步。换言之,这是一场强弱悬殊的比武。慕皓辰只觉胸口被凌盛的内力震得隐隐作痛,明知自己要败,但瞧凌盛眼神之中似乎颇为享受。
化仙神掌名为“化仙”,招式潇洒灵动,甚是美观,凌盛相貌英俊,衣着华丽,双掌挥舞之间仿若仙人起舞。慕皓辰心中一愣,隐隐只觉凌盛这般步步紧逼,却又不猛下杀手,好似要在众人之前展示自己的武功,又似存心要拿自己解气一般,明明早可凭借深厚的内力与层出不叠的精妙招数取胜,但却有意拖延,他心中一凛:“数日以前,他主动与我示好,言谈之中十分客气,怎的今日当着门派众人的面,反倒这番折磨我?莫非是为了徐师妹!”
刚想到此节,凌盛排山倒海的掌力又压了过来。(.)慕皓辰的背后、颈后这时已经冷汗涔涔,他越斗越是力竭,但觉丹田之中内力已所剩无几,可凌盛的掌力却如同江河一般滔滔不绝,好似永无止境。他自然不知这是因为凌盛修习“化仙真经”的缘故,同样一招渡仙掌法,凌盛使出来的威力大大高过了慕皓辰。
凌盛手中不停,嘴里低声道:“慕皓辰,你武功也不过如此,怎得媛兮却一直在我面前夸奖你?”
慕皓辰心里一沉,面上却笑道:“徐姑娘怎样看我,又碍着凌兄何事?”凌盛阴邪一笑,“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哦,对了,你最近应该没见过徐姑娘吧?”说着手下的劲道有意松了下来,慕皓辰顿觉压了小了些许,张口说道:“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凌盛笑道:“怎样不怎样我且不管,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
姚玉笙等人乃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眼见凌盛处处压制慕皓辰,胜负早成定局,但凌盛却并不急于取胜,攻势反而时紧时慢,颇有些调戏之意。姚玉笙心下不忍,皱眉道:“凌师哥,盛儿这孩子怎得还不收手?慕皓辰年纪尚轻,所修习的内功又是最基础的吐纳之术,怎敌得过你亲传的《化仙真经》?再拖下去,恐怕慕皓辰损耗过度,会伤了修为,这可不是我们蓬莱阁的做事手段。”凌霄道:“师妹所言甚是。”话虽如此,凌霄却并没有阻止台上的一切。
旁边于渊长老道:“姚师侄不要担心,掌门师侄自有分寸,不会损了这少年的根基,如若盛儿当真收手不及,我等也自会出手。”其实他话虽这样说,但台下所坐之处离高台少说也有丈余,擂台比武瞬息万变,真有意外又怎来得及临时出手阻止?只是于渊老谋深算,见凌霄安然不动,似乎对那姓慕的小子死活并不在意,他深谙为人之道,因此凌霄表态之前,他不会妄加干预。其余几位长老脸上不喜不躁,心底亦有着同样的打算。
慕皓辰这时已觉得四肢百骸间如灌了上百斤水银一般,脸上已失了血色,但他生性顽强,四年前的遭遇又让他备受磨练,因此此时让慕皓辰低头认输绝无可能,他此刻便似一只在惊涛骇浪之中的船舶,身不由己,却仍努力的在风浪里寻找生机,凌盛此时已经收起大开大阖的掌法,改为近身短打,二人双臂扣在一起,只听凌盛在慕皓辰耳边低声说道:“离开徐媛兮,我给你在蓬莱阁留一线生机!”
慕皓辰闻言嘿嘿一声冷笑:“凌盛,你未免将慕某小瞧了。就凭此刻你说的这话,我就算此后流落江湖一生,亦不在你屋檐之下低头一日!徐姑娘心属何人,亦非你所能改变!”话还未说完,凌盛眼中忽然现出一丝狰狞,一掌拍来,慕皓辰避无可避,伸出手掌迎了上去,只见慕皓辰好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向后飞跌出去。
台下数百名弟子眼见慕皓辰遭受到如此重击,不约而同地一声惊呼。原本一场较量武功的比试,竟成了一场生死的比斗,准确的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凌盛攻势未停,正待上前补上一掌,了结了这颗眼中之钉,一团白影忽地从演武台的旗杆顶上飘了下来。这影子用肉眼看上去飘得也不甚快,但奇怪的是,慕皓辰被掌力震飞只有一瞬,那团白影后发先至,竟然却抢在慕皓辰身子落地之前将慕皓辰缓缓拖住!众人这才看清,那团白影竟然是一个白衣胜雪,长发飞扬的男子!
慕皓辰重伤之下,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浑厚无匹的内力拖住,经脉之中一股暖流灌入,周身百骸间暖洋洋的,丹田中本已几尽枯竭的内息瞬间被这股内力所充盈!他受伤甚重,四肢全无力道,对救了自己的那人道:“多谢……前辈……大恩。”那男子左手将他身子扶住,对他微微一笑:“你放心,有我在,他们再难动你分毫。”那男子容貌甚是潇洒,眉眼清秀,面容之中似乎略带沧桑,绝不似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但说他年过四十,举手投足之间又飘逸至极,绝不带一丝老态。他淡淡的一笑仿佛带着巨大的魔力,足以让虚弱之际的慕皓辰顿时心安。
正当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凌霄、于渊、赵行云等人已经飞身跃上演武台,八人成合围之势,将那白衣男子围在当中,赵青刚等几名擅长剑法的长老早已长剑在手!尽管早知道这几人的武功必定极强,但凌霄等人的身法还是令慕皓辰暗自钦佩。凌盛眼见这人似仙人下凡一般从自己手里救下慕皓辰,心里暗暗吃惊,心道:“这姓慕的小子无亲无故却如此狂妄,难道背后竟是这一位高人替他撑腰?哼,这人武功再神,单身来此,还拖着个重伤的慕皓辰,此间高手如云,必定叫他插翅难飞!”却听见凌霄道:“李师弟,别来无恙!”
二十年来,还从未有人值得蓬莱阁八大高手一同出手。若有,那人不是被吓得肝胆俱裂,便一定是个绝世高手。而那白衣飘飘、如仙家一般从天而降的男子,显然并非前者。演武台下这时已经被蓬莱阁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来援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片刻之间,广场里上千柄刀剑已在阳光的照耀下葳蕤生光。
赵青刚紧握长剑,对那男子喝到:“李秋白,先师忌日在即,你还有脸踏进蓬莱境内半步?”他内功深湛,这一声怒喝传遍广场,那些年纪稍长的弟子倒也罢了,近二十年来入门的后辈,听了李秋白三个字,都不禁失声道:“剑仙李秋白!”
第四章: 剑中谪仙 (一)
江湖上关于李秋白的传说太多。(.棉、花‘糖’小‘说’)
相传他天赋奇才,青年之时一人一剑游历天下,四处挑战剑术高手,任何使剑的名家,无论他的剑法多么不俗,到了李秋白的剑下都变得黯然失色,“剑仙”李秋白成为二十年前武林中崛起的一个新的神话。但就是这样一柄绝世仙剑,却在风头极盛之时黯然隐去剑锋,藏身于茫茫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
江湖上见过李秋白的人太少。
但二十年来,关于李秋白的传闻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一个月前,有人曾亲眼见到他在武当山隐仙岩上与玄颐道长谈剑论道,但有人反驳,因为当日有人在川中见到李秋白一剑诛杀“川中四恶”。
慕皓辰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眸子里光华湛然,显然是内功修为已达化境。慕皓辰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接收着他源源不断的内力,于是开口说道:“前辈,大敌当前,你莫要……再为了我……损耗真气。”他勉强说完这几个字,胸中已剧痛不已。李秋白淡淡的道:“你受伤甚重,少开口说话为妙。诸位同门,好久不见。”他前半句是对慕皓辰所言,后半句却是对眼前的凌霄等人所说。
李秋白环视四周道:“很好,大家都还是老样子。”长老李志以剑指着李秋白道:“李秋白,你早已被逐出师门,怎得还有脸面踏进蓬莱阁,更干预我门中私事?当年立下的誓,你难道忘了?”李秋白道:“我当年立誓与蓬莱阁一刀两断,门中之事与我再无瓜葛,却是不假。只是大庭广众之下,眼见有人借比武为名,对这少年痛下杀手,我出手救人,这是出于我李秋白的道义,与你蓬莱阁何干?”
李志怒道:“你莫要强词夺理!这人是我蓬莱阁的人,我们无论要杀要剐,就都算做我蓬莱阁的私事!”李秋白仰天笑道:“好啊,好啊,我竟不知随意杀害一个无辜的门中弟子,竟也成了蓬莱阁正常不过的门派私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真不知蓬莱阁列位先祖如泉下有知,可会拍手大大称赞一番。”
李志原本口舌不利,听了此话,一张脸憋得紫红,却不知怎生往下接话才好。
凌霄见状连忙道:“李师弟此话言重了。这少年乃是我门中青年一辈杰出的弟子,此番演武大会,他武功不及犬子,偏生拳脚无眼,我那犬子一时收手不及,李师弟情急之下救他性命,实乃出于江湖道义,幸亏李兄出手化解,我便在此谢过李兄了。”凌霄这番话说来颇为得体,但他说话时体内真气早已暗自灌注全身,防止李秋白突然发难。
李秋白闻言一笑,也不理他,转眼看向凌盛,向他所在之处跨出一步,笑吟吟地道:“原来你便是凌师兄的儿子,你的武功很强么?”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步,旁人还不觉得怎样,凌盛却忽觉一股强大无匹的剑气将自己牢牢地钉住!凌盛这一惊实在非同寻常,他想开口说话,怎奈全身如同利剑加身一般,不住的颤栗,那李秋白只是原地不动,却仿佛手拿利剑指着自己周身要害,简直要刺哪里便刺哪里,要砍哪里便砍哪里,他嘴巴半张,喉咙微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凌盛所修习的“化仙真经”原本已有小成,内力灌注周身经脉,似江河一般汹涌不尽,但这条大江此时在李秋白锋锐无匹的“剑气”之下,仿佛被一截而断!
凌霄眼见凌盛面无血色,颤栗不已,连忙上前挡在凌盛身前,与李秋白的剑气一触之下,心下不禁暗自惊讶:“二十年不见,想不到李秋白竟能单凭身上散发的剑意克敌!”连忙运气内力,将这股摄人心魂的气势暂且压下。他四十年的“化仙真经”功力已达大成,内力之精纯自是凌盛所不能比的。
李秋白原只想给予凌盛小小惩戒,挫挫他的锐气,但凌霄既然出手护子,他自然不能一动不动单凭气势便将这位“剑气通霄”的蓬莱阁主击溃,更加不愿在蓬莱阁内动武。
凌霄暗中运劲,表面上却故意显得轻松自在,丝毫无碍一般,开口说道:“李师弟,这慕皓辰带艺从师,隐瞒身世,来我蓬莱阁或许另有所图也未可知。犬子正要将他拿下,由我等仔细盘问,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李秋白笑道:“凌师兄,你的功力又精进不少,但你应该知道我来去随心,罕有人能留得住我。”凌霄适才领略了李秋白的隔空剑意,暗自心惊:“看来这李秋白当真已近乎人剑合一的境界,但若要他几句话便将慕皓辰带走,自己这蓬莱阁主颜面何存?”
正沉吟之间,却听李秋白道:“姚师妹,你这些年可还好吗?”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仿佛多年的至交老友一般,全无半点锐气。姚玉笙自打见到这个自己日思夜想之人起,思绪就未曾有一丝平静,但见他风姿飒爽,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意气勃发的白衣少年,尽管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有着令天下女子都抵挡不住的魅力。
二十年来,她日思夜想的人,真的站在她的眼前,同她说话了。
她轻启朱唇,喉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说过得好,自己在蓬莱阁中的确身份高贵,行走江湖亦备受尊敬,但二十年的相思之苦却让她倍受煎熬。但这份情思之苦,又怎能让她当众对李秋白吐露?哽咽了许久,也只说了一句:“我很好。”
李秋白道:“嗯,那便好。”转头对慕皓辰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慕皓辰道:“小子姓慕,仰慕之慕,名叫皓辰,皓月之皓,星辰之辰。”
这时他受到李秋白真气滋养,说话已然顺畅无碍。
李秋白笑道:“好,慕皓辰,我问你,你是否当真对蓬莱阁图谋不轨?,慕皓辰面向凌盛等人,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倘若带艺从师便是图谋不轨,那么江湖各大门派之中,该有多少探子卧底?我又何苦在众人之前比武,难道我不怕暴露身份?”
李秋白点头道:“不错。那你是愿意留在蓬莱阁,任凭他们处置,还是跟我走?”慕皓辰惨笑道:“前辈,我适才险些命丧那姓凌的之手,如若还留在這里,还要命不要了?”李秋白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你便跟了我走吧!”
他此话一出,于渊等六名长老“唰”地抽出长剑,将李秋白与慕皓辰围在核心。李秋白“嘿”得一声冷笑,身影一晃,宫连城但觉一团白光闪到跟前,他心知不妙,连忙出剑,只觉得手腕一麻,李秋白的手里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宫连城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客,但在李秋白的面前,竟然在一招之内丢掉了剑客赖以生存的剑。
江湖上能一招夺下宫连城长剑的,只怕不足一掌之数。
第四章: 剑中谪仙 (二)
李秋白这一招空手夺剑只在一瞬,凌霄之辈亦是第一流的高手,虽然暗自心惊,但手中长剑仍然向李秋白刺了过去!“剑仙”在前,他们已顾不得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除了姚玉笙外,凌霄等人均以目示意,一齐攻向李秋白要害。(.无弹窗广告)
李秋白目光如电,眼见六柄剑、一双肉掌中倒有三柄剑是冲着慕皓辰而去,意在牵制自己。慕皓辰眼见对方以多欺少,且意图用自己来钳制李秋白,怒道:“蓬莱八仙,以多欺少,好不要脸!前辈,我贱命一条,你不必为了我冒此大险。”
李秋白却仿若不闻,叹道:“先师忌日近在眼前,诸位又何必逼我出手?”
他左手攥住慕皓辰腰带,向上一跃丈许,手中长剑向下辟出一道浑圆。凌霄等人只觉一股凌厉剑气自天而降,不敢硬接,纷纷向后一跃避开此招,李秋白手里拖着一百几十斤重的活人,身法仍然不受阻碍,已跃上了先前他所藏身的旗杆,借着旗杆双脚一撑,人已弹出数丈之外,几个起伏之后,只剩一个黑点,再也瞧不见了。
众人心知追赶无望,低头却见演武台上留下了一道圆形剑痕,这高台是由坚硬的岩石搭成,历经数十年风吹日晒而不损,地上的剑痕却深达七寸,剑痕浑圆工整,即便请来高手匠人,也未必雕刻得出,如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这剑痕竟是有人凌空一剑而成。众人一见之下,莫不暗暗心惊。
凌霄一声叹息,慕皓辰这人是生是死,是走是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李秋白这一身天人一般的武功剑法,自己便算再练上一百年,恐怕也望尘莫及,他自负天资聪颖,这二十年来日夜勤修武学,江湖上已少有对手,原以为与李秋白的差距已相差不多,但这时不免对自己失望至极。(.)
他无意之中回头望向凌盛,却见凌盛的神情十分的复杂。他了解自己这个独子,此次凌盛对慕皓辰痛下杀手,也在他意料之内,甚至可以说有意纵容。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之所以痛恨慕皓辰,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自己一生中也有一个割舍不下的女人,这个女人近在咫尺,但她的心却从未停留在自己身上过。单是她宁愿为了李秋白一生不嫁这一点,凌霄便永远都输给了李秋白。他不愿凌盛成为第二个自己,更担心慕皓辰成为第二个李秋白,尽管他知道,慕皓辰绝不可能拥有李秋白那样百年一遇的天赋。
李秋白身法似仙如魅,片刻之间便已奔出数十丈远。慕皓辰只觉耳畔风声甚劲,两旁树木房屋不住倒退,心里对这位“剑仙”的修为更加折服,心道:“我若有此神通,天大地大,岂不任我逍遥?父母之仇,更是不在话下。”李秋白见离蓬莱阁已经甚远,料想凌霄等人亦不敢追来,便将慕皓辰放在地上。
慕皓辰立即双膝跪地,对李秋白行礼道:“前辈救我性命,大恩无以为报,慕皓辰身无长物,这条性命此后任凭前辈差遣。”
李秋白闻言笑道:“我既救了你的性命,却又何必再去索要你的性命,多此一举之事,李某从不为之。”说罢用手一掠慕皓辰肩膀,慕皓辰顿觉一股内力加在自己身上,丝毫不敢反抗,不由自主地被这道内力扶起身来。
李秋白道:“嗯,你年纪轻轻,能有这般修为也已不差,只是未得名师指点,再加上所修习的内功只是蓬莱武学中的基础心法,敌不过那姓凌的小子,实属正常。”
慕皓辰道:“前辈所言,晚辈愧不敢当。晚辈与那凌盛功力差距如此之大,一败涂地,倒也叫晚辈知道了人外有人。”言语之中,稍稍透出一股落寞之情。
李秋白道:“你们份属同门,他众目睽睽之下,对你下如此杀手,难道你们俩个小鬼,年纪轻轻便仇深似海不成?”
慕皓辰苦笑道:“说来也不怕前辈笑话。”当下便将他和徐媛兮如何相识,以及凌盛对徐媛兮颇有爱慕之情,种种经过毫无隐瞒,尽数说了出来。他此番遭逢生死大难,再加身上肩负血海深仇,心中原本五味杂陈,这一番倾诉,将自己在蓬莱阁四年以来的委屈愤懑尽皆说了出来,他口才甚好,情感又颇为真挚,李秋白竟也听的有滋有味.
听完慕皓辰所述,李秋白沉思道:“嗯,如此看来,那凌盛确是个胸襟狭窄、心狠手辣之徒,此人你日后不可不防。那凌霄等人,嘿嘿,却也任由他胡作非为,蓬莱阁内如此乌烟瘴气,实在今不如昔。”脸色也是颇为凝重。
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慕皓辰便随同李秋白找了一家酒馆,要了几盘小菜,两大瓶好酒,一个名动武林的前辈高人,竟然在一张桌子上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喝起酒来。
慕皓辰见李秋白随性洒脱,丝毫不以前辈自居,竟然与自己在一张桌上喝起酒来,于感激之情外又多了几分钦佩欢喜,心道:“前辈在江湖里人称“剑仙”,所行所为果然不同于那些假正经的武林嗜宿,满口的礼仪规矩。”
李秋白见慕皓辰默默沉思不语,便道:“慕小兄弟,你切莫把我当成什么前辈,更别将我当成救命恩人,我这人平素最受不了的,便是那些老夫子嘴里的繁文缛节,你若太过拘束,咱们喝酒便喝不尽兴,但你深受内伤,多饮无益。”说罢淡淡一笑,瞧着慕皓辰脸色。
慕皓辰连忙道:“前辈大恩或不敢忘,但前辈适才所言,句句都说到在下心坎里去了。江湖中人称前辈为剑中谪仙,实在颇为贴切,小子便先干为敬!”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秋白见他年少沉稳,心中却颇有豪侠之气,甚合自己心意,心情亦是极佳,亦举杯而尽。李秋白问道:“慕小兄弟,你又是怎生投入到蓬莱阁中?”慕皓辰听他问及往事,心中一沉,便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又将自己父亲如何厌倦江湖仇杀,带自己母亲回乡归隐,却不料仍然被昔日冤家找上门来,自己又如何在父母庇护之下逃得性命等等一齐说了。
骤然提及伤心往事,慕皓辰心中悲痛难当,自己面前的一大壶酒不一会儿便已见底,他酒量原本便不甚大,这时情难自已,酒劲上涌,只觉头颅昏昏沉沉,脑海里尽是往事的片段,几乎便要当着李秋白面前流下泪来。
酒馆之内此时早已点上了明灯,桌上的烛火“嗤嗤”作响,火光映在慕皓辰泛红的脸上。李秋白手里擎着酒杯,望着两人桌子中间那盏摇曳的烛火,若有所思道:“你父亲“天涯剑客”为人重情重义,极具侠义,二十年前闻名江湖,我亦得听大名,不料他人虽退出江湖,但江湖中的恩怨权谋却仍找上了他,唉,可惜,可惜!”说完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至于那天南十三煞,嘿嘿,”李秋白面色一沉,慕皓辰问道:“莫非前辈见过那天南十三煞?”李秋白道:“那倒没有,天南十三煞这个名号是十余年前才在武林中叫响的,这些人原本都在云贵两广一带活动,恶名昭著,手底下沾了不少无辜人的鲜血,因而被名门正派下令追杀,却都被“天煞星君”李风奇收纳,合称“天南十三煞”。”
第四章: 剑中谪仙 (三)
慕皓辰道:“原来如此。.”李秋白接着道:“这十三名恶贼同流合污之后,声势自然大大强过之前,不少武林正派人士试图除之,却均不是他们的敌手。我行踪无定,浪迹江湖,未曾碰上这伙恶贼,不然非一剑除之不可,但这些恶贼既然与你犯下不共戴天之仇,这十三人的性命,便由你来取。”
慕皓辰听得李秋白将诛杀天南十三煞之事说得毫不费力,心里钦佩至极,心想:这天南十三煞虽然心狠手辣,武功高超,但回忆起来,他们几人的武功到了前辈跟前,自然不足一哂。但随及想到自己武功低微,江湖经验又极为不足,日后即便真的有机会面对仇家,又哪有诛杀的本领?便摇头苦笑道:“武功似前辈这般高绝,在武林中当真是无可不为。只可惜天南十三煞的武功我曾亲眼得见,以我父母的武功,在他们围攻之下仍无法逃生,我武功低微,手刃仇敌谈何容易。”
李秋白叹了口气道:“武功再高,却也未必事事都能如意,”又道:“只是我虽未曾见过天南十三煞,我的老友释空大师却曾见过其中几人。据释空大师所说,十三煞中有一‘酒肉和尚’,原本是释净大师之徒,但其酒色之心无法割舍,拜释净为师,更只因躲避仇家,且又觊觎少林武学,后来他趁释净大师闭关修行之际,逃出了少林,在两广做了几件大案之后,便入了天南十三煞。后来释空大师行走江湖之际发现他们的踪迹,便一路跟踪下去,但那十三煞中为首的天煞星君和白面书生俱是狡猾之辈,绕来饶去,释空大师竟扑了个空。”
慕皓辰道:“前辈说的可是少林‘尘空嗔净’中的释空大师和释净大师?”李秋白道:“不错。论武功,天南十三煞自然不是少林神僧的对手,但他们行事诡异,狡猾多端,少林高僧平日里诵经念佛,论斗智自然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慕皓辰点头称是。
李秋白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许多遭遇。只不过听你所言,似乎李风奇他们一伙人的背后,还隐藏着一只掌控一切的幕后之手,你父亲当年似乎也曾牵涉其中,这其中关键不可不察。也罢,难得酒逢知己,咱们便说些快活的。”当下话题一转,与慕皓辰直喝到半夜方止。慕皓辰酒量并非甚高,但此番酒逢知己,竟也越喝越是精神,虽然胸中伤势隐隐作痛,仍不忍扫了兴致。
第二日,慕皓辰直到晌午方才醒来,但觉整个身子仿佛灌了百斤铁水一般,脑袋也好似重了几十斤。他洗了脸,也吃不下饭,便坐到床上运功打坐,调整内息,但无论如何运功,似乎内力运转总是有所窒碍。
门外李秋白问道:“慕小兄弟,可否方便进来?”蓦然被名动江湖的“剑仙”李秋白如此彬彬有礼的对待,对慕皓辰来说还是此生头一回,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前辈进来便是。”便下床为李秋白开门,李秋白道:“昨晚一顿大酒,我担心你伤势有恙,便来看看。”慕皓辰道:“有劳前辈挂怀,小子愧不敢当,适才正预备吐纳调息一番。”
李秋白道:“也好,你且坐下,运功我瞧瞧。”慕皓辰依言坐下,按蓬莱阁的吐纳心法调戏起来。李秋白叹道:“似你这样杰出的青年弟子,蓬莱阁竟也只让你练这下等心法,嘿嘿,凌霄可以当真狭隘得可以,”但随即脸色一变道:“但你丹田周围经脉已被凌盛那臭小子以掌力震伤,虽然对你的性命无碍,可你日后若想将内力练至大成境界,可是难上加难。”
他此言一出,慕皓辰却是吓了一跳,自己适才运功的确运转艰难,但他以为是自己伤重未愈,又加上昨晚醉酒所致,并未十分在意,这时急忙问道:“依前辈所言,我这伤。。。难道日后痊愈不了?”
李秋白面色凝重,道:“你受我真气滋养,内伤再重都能痊愈如初,只是昨日他与你动手之时全力施压,又不猛然出招伤你,你受他掌力摧残许久,现在来看,是你气海之处的经脉已被他震伤,此后内力运转之时,难以再像从前一般通畅无碍。”
慕皓辰闻言面如死灰,只觉自己既然在武学之途上难有造诣,那么肩负的一切重任自然无力背负,此后难免沦为街上一名普普通通的贩夫走卒,竟然说不出话来。
李秋白见他如此绝望,也不由得心生恻隐之心,想到这孩子年纪轻轻便孤苦伶仃,自己幼年之时尚有幸得恩师姚一帆抚养,但他却实在无依无靠,心念一动,对着慕皓辰道:“小兄弟,你我这般有缘,我又难得遇上一个与我气味相投之人,若赠你金银财宝等俗物恐怕是小看了你。”慕皓辰心下疑惑,道:“前辈于凌盛手下救我性命,我此生难忘,怎敢还奢求前辈赠我宝物?”李秋白将手一摆,道:“你无须多言,我只问你,倘若我传你武功,替你治好受损的经脉,你学是不学?”
要知江湖中人素来将自己的看家绝技看的极重,门派嗜宿将门派绝学传给亲信弟子尚且罢了,似李秋白这等高人游侠,绝不肯轻易将自己的武功传于外人。慕皓辰万万不敢奢望自己能有此福缘,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连忙道:“前辈如此看得起在下,晚辈实在万分感激,却不敢妄作前辈传人!”
李秋白笑道:“你莫要妄自菲薄,我更没有说要做你的师傅。做人家师傅责任太大,非得朝夕管教你不可,我素来独来独往,行踪不定,要我做你师傅,年复一年管教督促,可实在比杀了我还难受。”
慕皓辰心下更加疑惑,便道:“那前辈言下之意是?”李秋白道:“我这次前往蓬莱,首要之事便是祭拜我的先师,也便是昔日的蓬莱姚阁主。我悄悄祭拜过恩师之后,知道蓬莱阁弟子正在比武,二十年未见,也想瞧瞧热闹,这才藏身于旗杆之上,碰巧将你救下。”
慕皓辰“哦”了一声,李秋白接着道:“这头一件事我已经办妥,然后便是到昆嵛山的无染寺,找我昔年老友小叙一番,修养身心。这期间,我便将自己所习所悟传授与你,你能学多少便学多少,因此我只传你武功,却不做你师傅。”
慕皓辰万想不到自己大难不死,竟更有人对自己如此厚待,胸中一阵澎湃,径自跪了下去,道:“前辈大恩,晚辈此生不敢或忘!”李秋白见他双膝微屈,早知他要下跪,长袖一拂,慕皓辰这一跪竟然跪不下去。李秋白笑道:“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我们下楼吃点东西,吃完便动身吧!”
慕皓辰早已身无分文,李秋白却已在他早上熟睡之际到这附近一地主恶霸家中牵了两匹骏马,顺手拿走一百两纹银,那恶霸家中养了不少恶犬和家丁,青天白日之下竟无一人察觉。
两个人两匹马一路向东而去,路上遇到贫苦的老人妇孺,或是做重活的贫民百姓,便悄悄往其包裹或衣襟口袋之中掷去几两纹银。慕皓辰笑道:“这向人“借”银两需得神不知鬼不觉,送人银两也要悄无声息才好。”李秋白笑道:“正是如此。”两人也不急着赶路,李秋白便一边赶路,一边向慕皓辰传授心法口诀。
李秋白年少时由蓬莱阁主姚一帆亲授武功,青年时游历江湖,又有奇遇,得到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前辈指点,此后武功便进入一个全新的境地,再加上他悟性极高,自身对剑的感悟早已超出常人,加上他一人独挑各派剑术高手,对各门各派的剑法都已了熟于心,接近中年时独创出一套武功体系,无论内力、轻功或者剑法,都已跟蓬莱阁武学大有不同,称其一代宗师亦不为过。
慕皓辰一路上得他指点,先前对武学的无数疑惑皆迎刃而解,眼前更出现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广阔天地。
第五章: 武道奇典 (一)
两个人一路往东,一边欣赏景色,一边由李秋白传授内功心法,慕皓辰所受内伤也在李秋白真气滋养之下好了十之七八。[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走了几日,但见远处一片苍茫绵延的山脉横贯于前,山色苍翠林深谷幽,峰顶藏入一片云气缭绕的蓝幕之下,的确是修身养性的绝佳胜地。
李慕二人见到昆嵛山灵秀异常,也不由得精神一振。李秋白勒马道:“二十年前我身为蓬莱阁弟子之时,时常独自来此山中闭关练功,也是在那时与泰礴顶无染寺的清灵方丈结为好友。此番故地重游,此处山水还是灵秀依旧。妙极,妙极。”慕皓辰自小生活的宁海州便是处于昆嵛山之下,但他此番也是第一次纵览全貌。
慕皓辰道:“前辈,上山之路看来颇为崎岖,咱们只能把马拴在山下了。”两人找了一处青草翠绿之地,将马拴好,便往山上走去。李秋白轻功出神入化自不必说,慕皓辰脚力亦不差,昆嵛山虽巍峨陡峭,在二人眼前亦不足惧。李秋白有意传授他轻功身法,便道:“慕小兄弟,一会儿我施展轻功,你可要跟紧,务必与我所行路线一致。(.)”说罢脚下轻轻一顿,整个人便如同一团白光冲了出去。
慕皓辰怎敢懈怠?连忙提起一口内息,右脚一踏跟了上去,初时还勉强跟得上,但越到后来山路越是陡峭,但李秋白的身法却比山路更奇!李秋白为了磨练慕皓辰的轻功,特意弃了石阶铺成的山路不走,而是由布满崎岖山石的小路往主峰泰礴顶奔去。
慕皓辰跟在李秋白身后,凭直觉判断李秋白行进的轨迹,却无论如何捉摸不透,下一步跨出的方位按常理明明应该往东,但李秋白却偏偏跨向往西北,看似浪费脚力,但说来也奇,李秋白每一步看上去虽然不合常理,但往往收获奇效,后面几步衍生的精妙变化也是由这第一步而起,一发而动全局。
慕皓辰跟在身后,一双眼睛不敢有半刻离开李秋白双脚,他领会的越多,心里对李秋白的敬佩之心便深一层:“前辈这套步法看似诡异离奇,不合常理,但往往能够出其不意直达目标,不仅第一步奇诡难测,后面的衍生变化更是精妙绝伦,此套身法无论用来攻敌要害,亦或是御敌防守,都能在转瞬之间后发制人,赢得先机!”
两人一前一后奔跑了将近半个时辰,慕皓辰隐隐看出李秋白步法之中似乎暗合五行八卦相生之理,蓬莱阁武学源出道家,一些高深的掌法剑法当中颇有九宫八卦的变化,因此慕皓辰对此也稍有了解,但李秋白的步法却又并非全在八卦相生相克原理之中,他转念一想:“是了,世上十分精通九宫八卦的高人虽极为少有,但倘若碰巧遇上,这步法便处处受制于人,完全在对方掌握之中,因此前辈这套步法必然另有许多变化,我自然是不知了。”
李秋白念他重伤尚未全愈,修为又低,因此脚下时紧时慢,只使了四五分力,饶是如此,慕皓辰亦渐渐体力不支,脚下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李秋白回头一笑,以示鼓励,说道:“你看,咱们这便到了。”慕皓辰这才抬起头来,只见前面高台上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泰礴顶”三个红字。
两个人放慢了脚步,顺着石阶沿路往上,只见不远处的树丛之间露出几间红顶瓦房,慕皓辰顿时感到适才的劳累一扫而空,喜道:“前辈,咱们到了。”刚说完这句话,腹中忽然“咕咕”几声,慕皓辰脸色微红道:“我这肚子可也忒不争气了。”李秋白笑道:“这寺中斋饭口味甚佳,咱们这就进去讨饭吃吧!”
走进寺内,李秋白向门外的知客僧通报了身份,不一会儿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从寺里走了出来,道:“方丈有请,二位请进吧!”
李慕二人便往寺内走去,“阿弥陀佛,多年不见挚友,老衲有失远迎。”一位形貌和蔼的老僧已经迎面走了过来,李秋白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与大师多年不见,今日叨扰清修,还望见谅。”
清灵笑道:“剑仙来访,求之不得。这位小友是?”慕皓辰行礼道:“晚辈蓬莱……晚辈慕皓辰,见过清灵方丈。”
清灵还了一礼,对李秋白道:“这位小友年纪虽轻,但气度不凡,眉宇之间颇有英侠之气,莫非是你新收的弟子?”李秋白笑道:“大师误会了,我与这位小兄弟萍水相逢,彼此甚是投缘,互相交流武功,游山玩水而已,我的性子大师岂有不知,怎能静下心来,一板一眼做人师傅?”清灵笑着称是,随即为二人安排了住处,吩咐伙房僧人准备斋饭。
清灵请李慕二人来到会客堂中,命小徒沏了一壶无染寺自产的绿茶,李秋白拿起一杯放到鼻前闻了一闻,赞道:“世间之事变幻无常,本寺的“无染清茶”却清香如故啊。大师,请了。”
慕皓辰对茶道虽一窍不通,但手中小小三寸的茶杯之中,所散发的茶香却沁人心脾,也不由得夸赞有加,由此一来,腹中却更加饥饿了。过不多时,两名僧人端来饭菜,慕皓辰早已饥饿难耐,但在两位前辈高人面前却不敢失礼,面上仍一板一眼的吃了起来,李秋白见这年轻人如此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却也不点破。
李秋白与清灵多年不见,饭后叙旧一番自不必提,慕皓辰无事可做,便来到寺庙之外的空地上依照近几日李秋白所传心法修炼起来。
任何武林中人所练内力,均储藏于丹田气海之中,因此修炼内功的第一步,便是要学会吐纳气息,聚气成力,将气劲化为内力储存于丹田之中。经过年复一年的修炼,丹田之中的内力聚少成多,此人内力也便越发深厚,施展拳脚武功之时,丹田之中的内力便随着全身经脉汇通四肢,达到劈石裂碑的威力。
李秋白当日曾对慕皓辰言道:“修习内力,稳固气海根基是其一,待根基稳固,内力小成之后,若要提升瓶颈,则必先得其法。武林中各门各派的内功心法均有独到之处,少林派领衔武林百余年,寺中高手如云,心法绝技繁多,可谓武林中最博大精深的门派。因此少林派的内力,在于一个‘深’字。少林之后,便是武当。武当派由张真人一手所创,他老人家所创的‘太极劲’积柔成刚,劲由意发,可谓虚柔一脉内劲的集大成者,因此武当派内力在于‘柔’。当日你与凌盛交手之时,可曾觉出他内力有何特异?”
第五章: 武道奇典 (二)
慕皓辰道:“凌盛的内力,猛如江河,又绵延不绝,当日我的确深受其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李秋白道:“不错,蓬莱阁的内力便是这个特点。但我传你的“冰火玄功”心法,阴阳相济,练成后体内含有冰火之劲,气化阴阳,威力绝不在世上任何一种内功之下。”
慕皓辰坐在一块山石之上,脑海中冥想着心法要诀,调动丹田之气,将这股真气由“气海”向上,流经“阴交”、“神阙”、“水分”、“巨阙”、“膻中”、“璇玑”等任脉诸大要穴,真气尚未止歇,一股向上直达“神庭”,此处已属督脉,另一股真气由“云门”、“天池”二穴直通“手少阴心经”、“手太阴肺经”与“手阙阴心包经”三条经脉。
慕皓辰但觉周身百骸之间时而如烈火炙烤,时而如寒冰入骨,他真气每运行一个周天,这股冰火之劲便中和一分,待足足运行三十六个小周天之后,体内各条经脉间的冰火之气方能调和。这几个时辰之中,慕皓辰只觉自己仿佛于火炉冰窖之间来回游荡,自身五感亦被放大到极致,身周风吹草动、飞鸟过涧皆了然于心。
他站起身来,眼见西边红霞满天,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修炼了一个下午。但见云霞娇艳似火,如万千红绫在眼前烧灼,慕皓辰望着望着,眼中所见之景亦随之模糊起来,只见那随风飘浮的红云渐渐凝成一张妩媚灵动的俏脸,冲着慕皓辰时喜时嗔。
他心中一酸,心道:“我此番之所以能站在此处,实在是由我和徐姑娘之间的情分而起。可见情之一事,对一个人是好是坏,实难预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这绝不是徐姑娘的错,也似乎不是我的错,是凌盛的错吗?他表面落落君子,实则确是个气度狭隘、心狠手辣之辈,他自然有错,我也自然要找他报仇,唉,这么多的仇,我当真报的完吗?我一个籍籍无名的落魄之人,却能引来凌盛之辈的嫉妒,想来也是可笑。”
他转念又想:“我既然已离开蓬莱阁,那徐师妹这时又怎样了呢?凌盛自然不会为难她,反而会千般讨好她,但,但她是否就顺从了凌盛?倘若她不情不愿,依凌盛的为人。。。唉,不知我离开这几日中,她是否还挂念着我”
红霞渐渐褪去红衣,那张“俏脸”亦消失在暗青色的天幕里。慕皓辰长叹一声,转身回到了寺庙之中。
在无染寺的这段时日,李秋白与清灵时时谈论佛法与江湖之事,而慕皓辰便自己打坐练功,亦时常帮寺中沙弥做些劈柴挑水的体力活,如此一来,自己亦不算是在无染寺白吃白住,还可以强健筋骨,除了没有肉吃之外,倒也过的颇为舒心,山上野鸡野兔自然不在少数,河中亦有不少肥鱼,常常引得慕皓辰垂涎欲滴,但他每每捕捉了野兔山鸡,准备剥皮烤炙之时,耳中总听到无染寺中僧众打坐念经与木鱼之声不时响起,便苦笑道:“罢了罢了,佛门净地之前,本大爷便饶过你们几个小家伙吧。
这一日,李秋白带慕皓辰来到寺外的一片松林中。李秋白道:“慕小兄弟,之前上山之时,我的步法你可瞧见了吗?”慕皓辰道:“晚辈天资愚钝,前辈的步法实在太过精妙,只依稀记得十之二三。
李秋白点头道:“嗯,你能领会这些,已很不错。最近几天我见你内力修习已掌握了法门,伤势全无大碍,现下我便将这套步法中的关键秘诀传授与你。”慕皓辰这几日练功之时,时时刻刻都在思索这套步法,但其中众多精妙之处实非他能理解,现下李秋白要将步法传授给自己,慕皓辰岂有不喜之理?当下喜道:“前辈传功之恩,晚辈无以为报!”
李秋白见他对武学一道也颇着迷,心里亦是欢喜,接着道:“这套步法使出来迅疾如风,且似云踪缥缈,变化无穷,因此创造这套步法的人,给它起名‘风云千幻’。”
“风云千幻,这名字果然贴切。”慕皓辰回想李秋白上山之时的身法,不禁由衷赞叹。当下李秋白便将步法的种种变化悉心传授给慕皓辰。
李秋白道:“这套步法此时你虽然学会了,日后还需多加体会修练,与高手对敌之时方能不落下风,即便不能取胜,自保亦是有余。但只求自保,万万不够,若要克敌制胜,还需传你武技剑道。
慕皓辰听闻此言,心道:“李前辈号称“剑仙”,他最引以为傲的自然便是他的剑法。但前辈对我有救命大恩,近几日更将独门心法与轻功传授予我,此时再传我剑法,我何德何能受此大恩?”正色道:“前辈,您的剑法,晚辈……晚辈不敢妄学。”
“哦?”李秋白奇道:“江湖上竟然有人面对武功而不动心?”
慕皓辰面色诚恳,说道:“前辈神通,晚辈心驰神往已久。前辈愿意将神技相传,是小子三生有幸。只是我已深受前辈恩泽太多,前辈如此待我,我,我。”他想到自己父母已故,在蓬莱学武的这四年间极少有人如此不计报酬的对自己这般,更将江湖中人最为看重的独门绝技倾心相授,心中无限感激,却又无从说起,眼睛一红,便跪了下去。
李秋白怔怔地出神,仿佛心中忆起了往事,慕皓辰这一跪竟没有来得及阻止。他望了望远处叠起的山峦,又低下头看了看慕皓辰,说道:“好孩子,你若觉得平白无故受我大恩于心不安,那做我徒儿便无不可了吧!”
慕皓辰闻言大喜道:“师傅在上,弟子慕皓辰给您磕头了!”喜不自胜地朝着李秋白磕了三个响头。
李秋白轻抚他头顶,温言道:“好孩子,快起来吧!”慕皓辰这才站起身来。李秋白道:“辰儿,我当日救你,是冥冥中的缘分,我今日收你为徒,除却你为人正直侠义之外,为师亦有私心。”慕皓辰奇道:“弟子资质平平,师傅何出此言?”
李秋白道:“这半月以来,你所言所行,我皆了然于胸。蓬莱阁中你宁肯毙命于凌盛掌下,亦不肯低头求饶,一路上又颇具仁慈侠义之心。如今世道不安,莫说朝中严嵩等奸臣弄权,便连江湖之中亦是人心叵测,你心志坚定,事事以侠义为先,遇事又不死板,让你来承接武道衣钵,再合适不过。”
慕皓辰昂首道:“师父放心,弟子必当将师傅所传的绝学用于正途,绝不为邪魔外道所蛊惑。”李秋白正色道:“此外,我还有一个私心。这事与我当年的一桩奇缘有关。”
“当年我师承蓬莱阁,嗜剑成痴,一人一剑遍访江湖各路剑术名家,希望探求剑道的极致,连败五岳剑派与天山、昆仑各派三十二名剑术名宿。我对剑的感悟越来越深,终于到达瓶颈停滞不前,直到我遇上一位隐世高人,也便是我第二个师傅。”
第五章: 武道奇典 (三)
“我这位师傅曾费尽心力,得到一本前人留下的武功秘籍,故老相传这本秘籍里记载着至高无上的武学真谛,我师傅得到它之后,深觉这本奇书的确不应埋没世间,但将他抛诸江湖又难免引起有心之人的争夺,更有可能被野心勃勃心术不正之人利用,便委托我游历江湖之时替他寻觅传承此书的有缘之人。(.无弹窗广告)”
慕皓辰心道:“怪不得师傅虽是凌霄等人的师弟,但武功却远胜蓬莱阁那些长老们。但不知是当今武林中哪位高人前辈?”便开口问道:“师傅,那位高人既能做师傅的师傅,想必武功造诣必是超凡脱俗,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李秋白道:“为师倒想让你猜上一猜。”慕皓辰思忖道:“当今武林之中,名头甚响的大高手倒是不少,少林派“释”字辈的‘尘空嗔净’四大高僧,武当派的玄沁、玄颐道长,已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但他们几位辈分武功虽高,却也不见得高过师傅,更何况其中几位还是师傅的故交好友,已隐退的老一辈高手弟子所知有限,实在猜不出是哪位前辈高人。”
李秋白道:“你可知四十年前独步武林的邪帝?”
慕皓辰失声道:“邪帝?”李秋白道:“不错。那你可知邪帝生平最得意的武学是什么?”慕皓辰道:“江湖中传言邪帝为人亦正亦邪,所创武功亦独一无二,号称“刀剑双绝”,一刀一剑纵横武林三十余载,未尝一败。据说四十年前他与少林天禅神僧在华山绝顶激斗三天三夜,中途走火入魔,坠于万丈崖底。难道,这个江湖传说……并非是真的?”
李秋白道:“不错。邪帝,也便是我师傅,只是他当年并非走火入魔,而是自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寻常的高手跌下悬崖自然粉身碎骨,但我师傅既被称为”邪帝”,一身武功正邪相济,邪绝天下,悬崖纵然奇险幽深,他老人家亦能全身而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慕皓辰感叹道:“此等神功,着实让人可畏可敬。”
李秋白道:“当年我的剑术已到了瓶颈,江湖上各大门派的精妙剑法我都了如指掌,但剑境的修炼却始终不得进展,苦思不得之际机缘巧合遇上了他老人家。那时江湖中人都以为他早已坠崖身亡,却无人识得他的真正面目了。我师傅就是在那时,将《武道奇典》中记载的武功传授于我。”
慕皓辰奇道:“《武道奇典》这等惊世骇俗的秘籍,怎得江湖上从未有人提起过?”
李秋白道:“《武道奇典》确是武林中的一本奇书,此书包罗万象,拳脚兵器、内功身法无一不有。这本秘籍在成书之时曾在江湖中掀起过一阵血雨腥风,但后来遗失踪迹数十年,便渐渐为武林人士所淡忘。这本秘籍四十年前终于被我师父所得,但江湖中却已无人知晓。我传你的‘冰火玄功’,与‘风云千幻’,便是书中内功篇与轻功篇的精华要诀。据我师傅言道,当年本朝太祖起兵对抗鞑子,咱们汉人深受鞑子奴役之苦,对鞑子恨之入骨,纷纷响应。武林之中不论正派邪教,皆暂时放下之前的恩怨,结盟联手对抗鞑子。联盟中各大高手并肩抗敌,辗转各地与鞑子苦战数年,到得后来均互相被对方的武功气节折服。这时其中一人提出,既然他们都是武学中的绝顶高手,擅长的功夫又不相同,何不放下门户芥蒂,一起钻研出一门至高无上、完美无缺的武道绝学,因此天下太平之后,当时那八位宗师,互相将各自擅长的拳、脚、刀、剑、长兵、轻功、内力甚至奇门暗器之法坦诚相授,苦苦钻研一十六年之久,终于融汇贯通出这套前无古人的绝学。”
慕皓辰这一惊的是非同小可,问道:“那倘若有人将《武道奇典》练至大成,岂非该天下无敌?”“那是自然,只是这本书实在博大精深,武学之中的轻功、暗器、拳法腿法掌法指法,甚至各种奇门兵器,均有一套精深无比的绝技,一个人天赋再高,精力再旺盛,亦不可能在几十年内将这本书里的武功全部练至大成境界。”
慕皓辰心想不错,一个人精力总是有限,又怎能妄想将江湖上所有的绝技都集于一身?便道:“弟子也觉得,若想一个人练成江湖里所有门路的功夫,并且还是这些门路当中最为精深复杂的武功,实在难于登天。但只要精通其中的一种或数种,亦足可在江湖上立足。”
李秋白喜道:“你能悟出这层道理,为师很是欢喜。江湖上许多成名的高手,自恃天赋高于常人,掌法也练,腿法也练,指法也练,甚至刀枪剑戟无所不练,练到后来,样样拿手,但却无一项能练至绝顶。当年我一心求剑,便只钻研武道奇典上的剑诀,期间一有新的感悟,便同我师傅比剑印证。”
他说这话时,忆起当年“邪帝”如何引导自己突破瓶颈,自己全身浸心于剑道之中,何等畅快,也不由得会心一笑。“《武道奇典》上的武功众多,习练者若不得名师指点,难以独自领会。或是他禁不住许多奇门武功的诱惑,众多武功一起修炼,同样会走火入魔。因此我只要你记住五个字。”
“哪五个字?”
“一剑破万法。”
“一剑,破万法?”
一剑,如何能破万法?慕皓辰不得其解。
“我当年剑挑各大门派,发现各门各派的剑法皆有独到之处。但一种剑法无论如何精妙,倘若一个庸人使将出来,亦必定破绽百出,剑法愈是精妙,要击败他愈是简单,因为剑法当中的精妙之处,到了他的手里,全成了敌人眼中致命的破绽。但相反,即使一套平平无奇的剑法,倘若由一个剑术高超的剑客使出来,亦有莫大的威力。世人只知道追求精妙高超的剑谱,自以为剑诀越精深,剑法便越能提高,殊不知世上永远不存在最强的剑法,只存在最强的剑者。”
慕皓辰这时脑海之中隐隐现出一丝光亮,他隐约觉得这番剑道之论,实在是开启了他武学之道中一个前所未有的广阔天地。
“招式之精妙,的确可以弥补内力修为的不足,使你在短时间内武功更上一层,但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那些精妙的招式反而因为发挥不了威力而钳制自己。”
慕皓辰心下不解,问道:“依师傅所言,难道世间这许多精妙的武功剑法,竟然全无用处了?”李秋白道:“精妙的剑法,其自身自然是好剑法。只是倘若将好剑法使成了“死”剑法,只知道依循剑谱招式而为,那便无法做到意在剑先,剑随意动。”
“意在剑先,剑随意动”这八个字如同流星一般在慕皓辰心头划过,他只觉脑海之中时而空明乍现,但又随即黯淡下来,于是低头不语,苦苦思索这八字真谛。
他嘴里不断念着这八个字,忽然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猛然道:“莫非用剑之道,剑招只是外在的凭藉与形式,真正用剑的精髓,全在于用剑之人的剑意,倘若一个人的剑意高绝,不拘泥于死招,出剑之时全凭心意,剑随意动,攻敌之要害,那便遇剑克剑,逢刀破刀,一剑破万法了!”
此言一出,李秋白仰天大笑,震得两旁松树上的松针簌簌而落。李秋白喜道:“辰儿,你果然不负为师所望,一点便通,以你的悟性,定当能够领会为师的剑道。”当下便趁热打铁,将《武道奇书》中所记的各种剑招一一传授。
第六章: 流水无情 (一)
严冬时节刚过,昆嵛山上白雪皑皑,青松苍茫,群峰之间一片肃穆庄重之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而这种严寒的天气里,有两个人竟然不顾陡峭光滑的山势,踏着冰雪往山下奔去。
泰礴顶上冷风如刀,这两人却各自只在衣衫外面套了一件厚布长袍。
只见两人一前一后,似两只飞鸟一般往山下发足奔去。下山的石阶和小路之上经过一夜的冰冻,早已光滑如镜,平常人连站也站不稳。两个人下山时看似闲庭信步一般,但每一步跨出身子都滑出甚远,地上的冰雪似乎并不能成为他们下山的障碍。
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慕皓辰在李秋白悉心点拨之下,武功早已脱胎换骨。两个人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山脚之下。上山之时的马匹此前早已被慕皓辰牵到山下附近的集市上换了银两。
李秋白道:“辰儿,这几个月来你进步神速,武功较上山之前早已判若两人。我在无染寺一待数月,也忒久了些,早想下山活动活动。咱们师徒也该到了分别之际。”
慕皓辰闻言一惊,说道:“师傅,您要走?”李秋白道:“你身负大仇,不便跟在我身边,此番分别之后你可去江湖之中暗中打探。天南十三煞恶名昭彰,要寻他们的踪迹应当不难,但你切莫打草惊蛇,我猜天南十三煞背后必定还有一个掌控一切的黑手。”
慕皓辰这几个月来与李秋白朝夕相处,又得其悉心指导,武功大进,对自己实在恩同再造。他虽在同辈之间口才甚佳,但在这个仙姿凛凛的师傅面前却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后辈小子。李秋白虽较自己父亲年轻,但慕皓辰心里早已把这个师傅看做自己的至亲长辈一般。骤然听闻李秋白分别之言,心中自是极为不舍,但他知“剑仙”一向逍遥自在,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若非为了传授自己武功,也绝不会在山上逗留如此之久。[.超多好看小说]
李秋白又道:“倘若有人问起你的师承,除非万不得已或是你极为信任之人外,不要透露我是你的师傅。我在江湖中虽结交了不少朋友,但视我为仇敌的人亦大有人在,你虽然向对方坦言相告,对方却未必不对你暗中算计。”慕皓辰点头道:“弟子记得了。”
“倘如你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麻烦,就将这枚指环,”说着便将左手小指上的白玉指环摘了下来,“托人交给听雨楼楼主水生澜,他自会将这指环交给为师。为师即便身在万里之外,也必定赶来助你。”说完将长袍上的雪渍一抖,大踏步向西而去,霎时间人已在数丈之外。
慕皓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李秋白的背影,只觉得这几个月的经历恍若一场大梦,直到此刻方才清醒。想到自己这就要孤身一人闯荡江湖,日后凶险祸福实难预料,一路上少不了危难险阻,不由得有些茫然无措。
他呆呆站了一会儿,感觉腹中略有些饥饿,便往附近的镇上走去。慕皓辰在山上吃了这许多天的素,初时还能忍受,到得后来,寺里的斋菜再香,他亦是食之无味,有时半夜竟因想念山下种种美食而辗转难眠。想到马上便能大口地吃肉喝酒,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向前纵身几个跳跃,已经奔出三四丈余。
他见自己武功进步如此之大,心里也是十分欢喜,适才的萎靡之气一扫而空,胸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气,心道:“我既有此本领,偌大的江湖总有我容身之地,又何须胆怯。且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慕皓辰到了镇上饭馆之中,一个人点了红烧鲜鱼、酱爆大骨、白切鸡、海鲜煮四道美味,畅快淋漓的大吃了一番,一碗热酒下肚,只觉得唇齿口舌之间无限满足。那送菜的跑堂小二见他胃口如此之大,也不禁啧啧称奇,他哪里知道慕皓辰在无染寺中整日喝茶吃素,一滴荤腥未沾,这时便如同一头饿急的野兽一般,若不是有意克制,简直连手里的筷子也嫌多余。
慕皓辰拍了拍涨起的腹部,这一顿吃的颇为痛快,便从怀里掏出一锭纹银放到桌上,起身出了店门。他来到街上东瞧西逛,一面想着自己的行程,思来想去,心里仍然对徐媛兮尚有挂念,心道:“便回蓬莱阁探探情况也无妨。”他心意已定,在铁匠铺中买了一柄上品的宝剑缚在身上,便往蓬莱而去。
蓬莱方圆千里皆是蓬莱阁门派势力所辖,慕皓辰日间不敢暴露,买了一顶斗笠罩在头上,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吃饭练功皆待在房内。他这数月以来修炼李秋白所教口诀,只觉周身经脉之间真气日益充盈,不仅修复了被凌盛震伤的经脉,内力修为的速度较之以前快了十余倍不止,所练内力仿佛冰火交融,却又毫不冲突。自己从前所积累的内力虽有小成,但其性质与修炼的冰火真气不合,早在习练“冰火玄功”十余日内便被这强悍的冰火之力化为虚有。
慕皓辰心知蓬莱阁除正阁之外,弟子居住的房舍及杂苑花园众多,唯一能见到徐媛兮的机会就是日间众弟子一齐练功的那两个时辰。慕皓辰虽已决意要见徐媛兮一面,但见面之后作何打算,他却并没有想的十分明白。便是见了她,诉说几个月来的一番情思之苦后,又能怎样?自己尚且不能安定,难道便要徐媛兮放弃眼下的一切,跟自己浪迹天涯?
慕皓辰绝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尤其是对自己心爱之人。
他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一个非要见她一面的理由。但转念又想:“我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说走便走,我在山上对她牵肠挂肚,这时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她,即使冒着危险潜入蓬莱阁悄悄地看上她一眼,得知她依旧过的舒心安稳,便心满意足了。”他这样一想,心里虽然隐隐作痛,但却释然了许多,出了客栈,挑了一条行人不多的小路绕到了蓬莱阁附近。
此时再度面对着这个自己曾付诸汗水的地方,慕皓辰心中五味杂陈。四年的习武经历,使他曾经将自己视为蓬莱阁的一份子,但尽管自己为人低调,从不惹是生非,但只是因为自己和少阁主凌盛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便要在门派掌权者的权威之下屈从?
慕皓辰脑海之中浮现起当日凌盛狂傲狠辣的神情,以及阁主凌霄表面谦仁,实则阴狠的伪君子面目,不由得一声冷笑。他往四处仔细观望了一番,看清了四下里无人,便行至练功苑附近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墙沿之上,望见西首的院子里有数十名女子正在练习掌法,便走近仔细寻找徐媛兮的身影。这几十名女子的确是平日和徐媛兮一起练武的师姐妹,其中三人之前曾在酒馆中与慕皓辰会过面,也在其中,但唯独不见徐媛兮的踪影。慕皓辰心里暗暗疑惑,便翻身下墙,潜入了蓬莱阁的杂苑之中,逐个寻找,一路找寻到“碧海园”之中。
“碧海园”是蓬莱阁内的一所花海园林,园中假山嶙峋,种植了不少珍稀的花草,数目众多如同花海一般,这时寒冬刚过,万物刚始复苏,碧海园中百花尚在枯萎凋零之中,除了几株梅花与冬季生长的绿植之外,便没有什么可以赏玩的景色,因此也无人来此赏花玩乐。慕皓辰四下张望,除了四处可见的假山和植株外,哪里有徐媛兮的半个影子?
第六章: 流水无情 (二)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眼前有几株叫不上名字的盆栽,模样似花非花,似草非草,茎叶皆呈紫绿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觉得徐媛兮便像这‘紫花’一样,有时娇艳可爱,但有时却令人捉摸不透,总让你的一颗心悬在半空,她笑时,慕皓辰的世界便欢喜,她不笑时,似乎又自然而然地从慕皓辰的世界中游离出去。慕皓辰低下身来欲摘下一朵,但想到这花能历经寒冬而不凋零,除了品种珍稀,花匠亦必定花了极大的精力栽培护理,便不忍伸手去折。
忽听得远处的传来一阵脚步,他连忙潜身于假山之后,由脚步声断定来的只有两人,他心下稍安,仔细一听那男子的声音好似是凌盛,仇人就在眼前,慕皓辰想起演武台上,自己曾险些遭到凌盛毒手性命不保,心底一把怒火烧起,右手已紧紧攒住了腰间长剑。
两个人来到不远处的亭子之中坐下,这下声音听得更加清楚,那男子必是凌盛无疑,只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盛哥,这院子里可太也冷清了。”
慕皓辰心头如遭雷击,“怎么竟是徐姑娘?她又怎会喊凌盛作‘盛哥’”?他脑海中一片混乱:“怎得徐姑娘与这凌盛竟然如此亲密?难道她心里本来就不曾有我,全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只听凌盛说道:“现下天气这么冷,花儿也冻得枯萎了,这院子里可不是冷清了?再说,只有我两人,难道不好么?”徐媛兮笑道:“和一个满口胡言的公子哥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凌盛道:“兮妹,你且莫转移话题。你瞧我急成这个样子,都好几日了,我求你的事你就答应了吧。”
慕皓辰心中疑惑道:“凌盛又有何事要求徐姑娘?”
只听徐媛兮轻哼一声,道:“你这人嘴上说的比唱的好听,但遇到事情却从来不听我话,总是自作主张,我若是答应了你……那可更加管不了你了。”凌盛笑着哄道:“兮妹,你这话可冤枉我了。你想想,平日里你要买那些胭脂水粉,首饰衣裳,我何曾说过一个不字?你央求着要看“化仙真经”,我都冒着被父亲处罚的危险,悄悄的拿给你看,你说,天底下还有谁能像我一般这样对你?”
徐媛兮故意嗔道:“现下对我好是不假,可一旦……一旦我过了门,成了你的人,你知道我逃不了你的魔爪,便是对我责骂训斥,我又去找谁诉苦?”
慕皓辰这才听得明白:“凌盛嘴里所求之事,竟是要徐媛兮嫁与他做妻子!”两人说话的语气里暧昧之情十足,便如同一对即将成亲的情侣一般甜蜜,但对慕皓辰而言,却苦涩不堪。
凌盛央求了一阵,见徐媛兮还未松口,本来不多的耐性早已磨完,便板起脸怒哼一声道:“你这般推脱不允,真当我不知为何?”徐媛兮见他有些恼了,也不敢再惹他,低声嗔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凌盛道:“你这般推脱,无非是对那姓慕的小子前情未了?一直以来,我都忍着不说,你真当我察觉不出来!”徐媛兮听闻此言,眼眶一红,说道:“你,你怎得没来由的冤枉我!不错,当初我是对他有所好感,但那时我与你并不相熟,况且我对待他一直是如朋友一般,从来未有过半分亲密的行为,如今你却竟拿些没有的事污蔑我。”说着两行眼泪已顺着白皙的脸颊淌了下来。
凌盛一见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儿,一颗心马上软了下来,将徐媛兮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之上,温言道:“兮妹,我这不是苦苦央求了甚久,这才耐不住性子冲你发了脾气,这自然是我大大的该死,那姓慕的小子当然配不上我的兮妹,你就依了我,下月初六咱们便广宴宾客,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我凌家,怎样?”
“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我凌家”这十二个字字字如雷击一般,使躲在假山之后的慕皓辰顿时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后面两人说得什么话他已听不清了,只觉得全身四肢忽地失了力气,一颗心好似被一只生了锈的铁手揉来搓去,疼痛却又断不了气。
他忽然明白了那一日与徐媛兮试招之时,她新练的那几招精妙剑法,原来是凌盛所传授。“其实从那时起,她便与凌盛私下有了来往,我却丝毫不知。呵呵,我与她又并非有何特殊的关系,她跟谁学剑,又何必告诉我?慕皓辰啊慕皓辰,枉你自作多情,其实在人家心里,你只是一个会吹笛子的傻小子罢了,你的分量,又怎及未来的蓬莱阁主。”
他心情沮丧至极,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定下心神,又听得凌盛接着道:“我爹说这几日要带我去泰安,参加五岳各派合伙举行的什么‘正道英雄会’,邀请中原各地的武林正道人士,于本月十六齐聚泰山脚下,商讨几件江湖上的大事。”徐媛兮撇嘴道:“他们邀请你凌少阁主参加英雄大会,又****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何事?”
凌盛用手刮了刮徐媛兮的脸颊,笑嘻嘻地道:“兮妹,你瞧你,气还是没消得干净不是?这英雄大会届时一定热闹非凡,四方侠客齐聚,那可是武林中难得的盛会,这么好的机会,我难道忍心不带你去?”
徐媛兮这才破嗔为笑,依偎在凌盛怀中娇滴滴地道:“算你还有几分良心。”慕皓辰在假山之后听得她时嗔时喜的语气,不必亲眼瞧见,眼前已浮现起从前徐媛兮与自己在一起练剑时的模样,也是今日这般时而娇嗔,时而温柔无限,让慕皓辰捉摸不定,但又深深地为之痴迷。
慕皓辰心灰意冷,心道:“我曾妄想与徐姑娘双宿双栖,却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一无所有的傻小子,又有何条件让徐姑娘委身于自己?徐姑娘选择了凌盛,此后一生必然享尽荣华,对她而言,不比跟了自己好上百倍千倍,又有何错之有?”只怪自己情窦初开,轻易将一腔真心付诸于她人,才受此情伤。
亭子中的两人又嬉笑私语了一阵子,才离开碧海园。慕皓辰见两人走得远了,站起身来,眼见四下无人,便跃出围墙,一路上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客栈之中。
慕皓辰回到客房之中,解下身上长剑,瘫倒在床榻之上,脑海中回想着适才的一幕。
“从今天起,我与徐姑娘之间的缘分便算了结了,这样也好,起码可以让我彻底的断了念想。”慕皓辰自我安慰道。
“听凌盛口中所说,本月十六的英雄大会貌似热闹非凡,到时候江湖各路人马齐聚泰山脚下,说不定可以探听到天南十三煞的行踪。”想到这里,慕皓辰的理智稍微恢复了些,毕竟少年时期的经历,已将他的心志打磨的坚韧异常。
他躺在床上冥思良久,虽有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再去想念徐媛兮,但却没任何办法让自己的心情稍加好转。
慕皓辰稍一盘算,此时离泰山英雄会召开之期已近,从蓬莱至泰山脚下,少说也要几天的路程,不如即日动身,也好早早离开这伤心之地。
想到此处,他便下楼结了房钱,一路前往泰安。此时离正道英雄会尚有不少时日,因此他也并未快马加鞭,准备一边欣赏各府景色一边赶路。越往西走,离中原内陆越近,这时正值春初,登州府气候尚还有些寒冷萧索之气,但一路往西,却渐渐有阳光和煦,鸟语花香之景。
只是路上风景虽好,但每到一地,沿路皆有衣衫褴褛或乞讨之人,闹市虽然繁华,但纵情享乐的亦只是少数的富贾大户或地主乡绅之类的人物,许多底层百姓在沉重的生计压迫之下,只能依靠出卖气力赚钱来勉强度日。
第六章: 流水无情 (三)
慕皓辰心道:“看来天下间无论哪里,都免不了有受苦受难的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他一介武人,究竟并非胸怀救济天下宏愿的书生才子,何况腰包内银两有限,因此许多事能帮则帮,不能帮则轻叹一声,继续赶路,也不多发无用的嘘唏。
他由登州府出发,途径过莱州、青州二府,这一日晌午之后终于到了济南府境内,离泰安州尚有几十里远。东岳泰山处于泰安境内,这时泰山巍峨雄伟的山貌已可远远地望见,慕皓辰心道:“我离泰安尚远,这泰山便已如此雄伟,恍如近在眼前一般,果然不愧为‘五岳独尊’。”
他精神抖擞,双腿一夹,让坐下马匹走得更加快些。这时路上已有不少武夫打扮的江湖人士,少则四五人,多则十几人,往泰安城方向而去,显然是为了这次的正道英雄会而来。
慕皓辰到了城中想找家客栈住下,哪知城里不少客栈一两天前便已经客满。慕皓辰一想:“是了,这正道英雄会在江湖上宣扬的声势如此之大,这几日晋、冀、鲁、豫以及苏浙等各地的正道人士都接踵而至,且无论哪个门派的长老弟子少说也来了十几二十几人,这泰安州内的客栈自然是客满为患,不,对客栈掌柜来说应当说‘客满为喜’才是。”
他好容易找了一家有剩余空房的客栈,那掌柜的一见慕皓辰虽然面相和善,但剑不离手,便知是武林人士,将房钱要到平时的两倍有余,慕皓辰素来不惯与人讨价还价,知道其他客栈情形也大致如此,也便住了下来。
泰安城中上一次聚集如此之多的江湖人士还是二十年前泰山派掌门刘岱继位之时。刘岱身为泰山派掌门,近年来率领泰山派在江湖中已隐隐有领衔五岳各派之势。如今江湖人士云集泰山脚下,泰安城内的各大赌场盘口近几日可说是火爆异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若论起江湖中人的三大嗜好:赌博、喝酒与女人,恐怕嗜赌如命的人还多过后两种人。
闻人奚就是这种人。他喜欢喝酒,但却从不会因为喝酒而耽误赌钱;他没有女人,因为他从八岁那年起就只喜欢赌。
但赌博赌的是钱,他整日烂赌,又哪有时间赚钱?因此他练就了一身来钱快的本事——偷。天底下他不敢偷的地方不多,比如嘉靖皇帝的宫苑、当朝首辅严嵩的府邸,那都是重兵把守、守卫森严之地,因为一旦被捉住,就再也没有命赌钱。但只要他敢偷想偷的,就没有他偷不到的。
这天晌午闻人奚连输了六把,身上的钱已经输了个精光,他眼睁睁望着自己手边的银两被拨到赢家的手边,心里懊恼之极,用手抓了抓后脑勺,嘴里大骂:“晦气,晦气!看来非要出门做上几笔买卖转转运气不可。”
他出了赌坊,往东街的闹市中走去,没走几步,便盯上了一个身形纤瘦的青年公子。这位公子身后跟了两个随从模样的汉子,身上青筋突出、肌肉虬结,显然是外家硬功的高手。他定睛一看,那公子正站在一个书画摊前,拿着一幅画静静地观赏,相貌几如女子一般清秀,但脸色却像患了病一样惨白,好似一阵大风便能把他吹倒。
闻人奚见到这公子如此模样,心里沾沾自喜,便大模大样地走到那公子旁边,偏头看向那公子手里的画,嘴里不住发出“嗯”,“啧啧”,那公子见他好似对这画甚感兴趣,便将画卷朝闻人奚一摆,道:“这位仁兄要看,那便拿去看吧。”
闻人奚接过画卷,将整幅画卷一展,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失望,便将画卷收起,交还给书画摊老板,对那公子道:“这画也不过如此,不看也罢,告辞告辞。”那公子还礼道:“我也只是闲来无事,随意看看。”
闻人奚身形较常人瘦小,从他身后那两名大汉中间穿过,用手捏了捏两人的胳膊,笑着赞道:“啧啧,好结实的胳膊。”
他走出几十步远,转入街角一个巷子里,见得那三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得远了,往怀里一掏,掏出一个金丝包边的绣花钱袋,解开一看,闻人奚不禁深吸一口气,里面赫然装着沉甸甸的两锭黄金。这钱袋正是适才他趁着展开画卷之际,施展“妙手空空”从那公子怀中顺手“牵”来的。除此之外,便是从那两个大汉腰包之中顺来的七八两碎银子。
他惊喜之余,心里却也犯了嘀咕,因为能随身携带黄金的公子哥,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只是那公子身后的两名汉子武功虽高,但在闻人奚的“妙手空空”绝技之下几乎便成了摆设,闻人奚这些年来盗过的厉害脚色却也不少,因此也没有多想,这时手里有了这么多本钱,足够他在赌场豪赌三天三夜。
想到这里,闻人奚有些兴高采烈,将钱袋系好,拴在手上,沿着原路往赌场走去,却忘了一个人得意忘形的时候,很容易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慕皓辰正在这条街上闲逛,沿途对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也颇为留心,忽然见到街角巷子里走出一个身形瘦小、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人,左手拎着个金光闪闪的钱袋,右手不时地摸着嘴上的两撇胡子。
慕皓辰心下暗暗好奇,“这人瞧来便似一副市井混混的模样,手头儿却阔绰的紧,如此大模大样的将钱带拎在手上,也不怕有心之人打这钱袋的主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直到这人走进街头尽处的“安泰赌坊”,心道:“原来这人是个好赌之徒,瞧这模样是刚从家里拿了本钱,准备翻本儿了。”
他沿路走走瞧瞧,看到街旁一个文弱书生在叫卖字画。慕皓辰年少时也读过五六年私塾,自己的父亲慕栖涯亦在当地以教书为业,因此对读书之人颇有几分好感。他走上前去,见那摊子上摆着几幅字帖,写的多是些达济天下、报效国家之类的文章词赋,慕皓辰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感叹道:“世上的读书人都想要考取功名,以报效社稷江山,却能有几人得享金榜题名?到头来,却连自己的生计亦成了大问题。”
正思忖之间,却听见旁边一位长相秀气的青年公子喊道:“哎哟,我的钱袋怎的不见了。”嘴里一边说着,手里不住的往怀中摸索,他身后的两名大汉听闻此言,也赶紧往自己的腰包之中捏了一捏,哪里还有余银?
其中一个大汉怒道:“哪个不怕死的杂种,偷钱竟偷到公子头上来了!”另一名大汉也是一脸的愤怒,恶狠狠地道:“这狗杂种若是被咱们抓住,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只是两人虽然恼怒,但钱袋被何人所偷,实在是无处可查,自己的银钱丢了倒也罢了,但两人负责保护主子,却连主子的钱袋何时被偷也不知晓,因此也只能对着空气大骂来宣泄心中怒气。
两个汉子各自骂了一句,却同时噗通一声跪倒在那公子面前,满脸自责之情,说道:“我二人看护公子不力,眼睁睁地让公子丢了东西,却不知晓,请公子责罚!”
慕皓辰见此情景,不由得对那公子另眼相看,心里暗想:“这两个大汉一看便是外功高手,但却对这病秧子一般的公子如此恭敬,这公子想必大有来头。”
那青年公子叹了口气,说道:“你二人快起来吧,这街上许多人,又有不少武林人士,被人看到成何体统。那人既有本事在我三人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钱偷走,可见绝非民间的普通小贼,也怪不得你们两个。”
这公子不仅长得秀气,连说话的声音也温润如玉,令旁人听起来甚是舒服。他说话的声音虽低,但那两个大汉听完却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地站起身来。
慕皓辰想起适才见到的那人,心里已经估摸出了七八分,便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公子,请问你的钱袋是什么模样?”
第七章: 云水公子 (一)
那青年公子闻言,转头见到慕皓辰,说道:“一个荷包,金丝束边,上面绣着些花鸟,倒也不是什么珍贵事物,只是那荷包是我娘亲亲手所缝制的,因此万万不敢丢失。不知兄台可曾见过?”
慕皓辰闻言心中一动:“嗯,这荷包是他娘亲绣的,我小的时候娘亲也给我绣过不少衣衫。”便道:“我适才见到一人,看上去贼头贼脑的,手里拎着个绣花钱袋,听阁下刚刚的描述,应该就是那人所偷无疑。”
那青年公子连忙道:“兄台可否告知在下那人此时现在何处?”慕皓辰道:“偷人钱财,法理难容,我这便带你们去。”
青年公子拱手道:“多谢兄台,在下姓水,名唤云愁,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慕皓辰见他虽然在仆人面前极受敬重,但说话行事礼数甚足,因此心里对他颇有几分好感,便还礼道:“在下慕皓辰。”便带着这三人前往安泰赌坊。
安泰赌坊是泰山脚下最大的赌坊。四人转眼来到赌坊门口,慕皓辰道:“之前我亲眼瞧见他进了这赌坊,此刻想必正拿着水兄的钱与人豪赌,咱们可要快些进去,切莫让他将钱输光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水云愁说道:“银钱有无剩余倒不要紧,只要荷包还在便不碍事。”他身后的两个大汉一个唤作水福,一个唤作水祥,听闻此言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哭笑不得,慕皓辰见他们两个八尺大汉如此哭笑不得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说道:“水兄不在乎身外之物,可这两位仁兄就难免心疼自己的银钱了。”
水福水祥二人见慕皓辰替他们开口,脸上均露出微笑,以示感激。水云愁将面色一沉,对二仆说道:“你们两个又急个什么,追回荷包之后,我还会不管你二人的吃喝不成?”
福祥二仆闻言齐道:“少主人说得是。”水福道:“我这便去后门堵住那贼人的去路。”水祥道:“少主人在此歇着,我随慕少侠进去将那小贼捉了来。”水云愁将手一摇,说道:“我又不是走不动路,你在正门守着,我随慕兄进去便可。”
水福忙道:“少主人说的是。只是那贼子本事不低,还请少主人多加小心。”慕皓辰笑道:“二位仁兄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伤了水兄。”两个人便掀开赌坊的门帘,向里走去。
赌坊的门虽不宽敞,但里面的空间着实不小,喧哗声里大大小小几十张赌桌皆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专注的盯着赌桌上的牌局,没有人在乎慕、水二人的存在。
慕皓辰挨个赌桌寻去,却听见东首的一张大桌上格外喧嚣,他向桌上望去,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人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不住的拍着桌子,眼睛盯着桌子中间的骰盅,嘴里不住地叫嚷,桌子上赫然便放着水云愁的金丝荷包。
水云愁这下才知道自己的荷包是何时被偷的了。他万万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在不触碰自己的情况下从自己的怀里将东西偷走。“这贼人的手段也颇高明。”
慕皓辰凑上前去,挤到闻人奚身旁,见那荷包里已剩不了多少银钱,便笑嘻嘻地道:“你今日的运气可着实不佳啊。”说话间猛地扣住了闻人奚手腕要穴。
闻人奚正沉浸在赌局之中,哪里会想到身旁这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会突然朝自己发难?他只觉手腕一疼,想要摆脱,但对方出手既快且准,兼之力道十足,大大出乎他意料,禁不住“哎哟”一声,全身只感到酸麻不已,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旁边的赌徒见此情景,都道是闻人奚被人要债来了,这种事在赌坊之中并不少见,而他们与闻人奚又没什么交情,因此也都静静的看着闻人奚被慕皓辰拉出赌坊。
闻人奚见到水云愁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心知大大的不妙,但他毕竟是老江湖,这时仍镇定自若,对慕皓辰咧嘴笑道:“这位英雄,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故将我穴道扣住?想必是认错了人?”
慕皓辰眼光转向水云愁,对闻人奚道:“我的确是与你素不相识,但这位公子,难道你转眼便忘了?”闻人奚冲着水云愁尴尬地一笑。说道:“兄台,实在对不住,我也是生计所迫,莫怪莫怪。”
水云愁这时已将荷包收入怀中,慕皓辰笑道:“怪不怪你,这也难说的很,说不定便要打你个屁滚尿流,再送到衙门。”
说着便扣住闻人奚手腕往门外走去,快要出门之时,闻人奚忽然脚下一停,朝门旁的几位大汉喊道:“还不动手!”
慕皓辰蓦地一惊,怒道:“好啊,竟然还有同伙,你们一起上吧。”话还没说完,忽然手中一滑,原本扣住闻人奚穴道的手竟然被一股奇异的内力滑开。他一怔之下,闻人奚的身子已经如箭离弦般射出门外。
旁边几个大汉却仍然一动不动,脸上甚是疑惑,显然并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慕皓辰这才恍然大悟:“哎呀,让这贼子骗了!”正欲拔足去追,身旁一个身影猛地窜出,紧紧跟着闻人奚,速度快得出奇。
慕皓辰惊讶道:“想不到这水兄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身负如此上乘的武功,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脚下一点,也跃出门外。
赌坊中的众人见到这三人一个接一个的奔出,身法也是一个快似一个,不由得看得呆了。
论轻功,闻人奚自然是江湖上的第一流好手,但可惜今天要捉他的人,一个身负家传绝学,另一个乃剑仙传人,亦习得《武道奇典》里的部分武功。
闻人奚闪至门外,忽觉耳畔一股劲风袭来,暗道:“好小子,竟然在外面埋伏了人手。”低头闪避之间,已看清攻向自己的是一个身穿布衣的魁梧大汉,闻人奚回身还了一掌,那大汉竟毫不闪避,径直一拳击出,似乎不将闻人奚的进攻放在眼里。这大汉正是守在前门的水福。
闻人奚与水福甫一交手,立刻察觉这大汉拳法刚猛,已不在江湖一流好手之下,心中暗暗纳罕:“这青年公子到底是何人,怎的手底下的仆人居然也有这样厉害的外家功夫?”当下施展开轻功,绕着水福双掌齐发,准备以快打慢,以速度取胜。
水福但见眼前无数掌影飘忽不定,连忙沉腰下坠稳住身形,力灌于肩,双拳如雷霆般打出,他出招虽不及闻人奚快,但拳法严谨有度,气势沉稳,俨然一副拳术名家风范。闻人奚掌法虽然极快,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水福拳法中的破绽。
闻人奚见对方功力之强比自己低不了多少,数十招内难以取胜,一瞥眼,水云愁背负着双手,已和慕皓辰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瞧着。
第七章: 云水公子 (二)
心知情形对自己已经大大的不利,闻人奚掌上加劲,身形游走的更加迅速,水福的身周一瞬间仿佛有七八条影子同时出手。(.)激斗之间,闻人奚与水福拳掌相交,两股内力相撞,二人的身子均是微微一颤,水福仗着硬功了得,硬接了这一掌。
闻人奚借着水福的拳劲,整个人如风筝一般顺势向后划出丈余,既消解了对方拳劲,又在一瞬之间拉开了与对方众人的距离,水福道:“瞧不出你竟有这般好掌力,再来!”闻人奚笑道:“多谢兄台借力,再会再会!”脚下不停,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水福武功虽强,但轻功比之闻人奚却远远不如。慕皓辰见闻人奚不仅武功甚高,应变能力亦如此之强,也不由得激发了胸中斗志,双足一点,与水云愁一同追了上去。
闻人奚既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神偷,轻功造诣自然不逊于手上的妙技。他双腿虽然不长,但自小从一高人处学得独特功决,别人跨出一步,他早已跨出三步四步。他身形灵巧,最擅长于房舍杂院之间腾挪,但长途奔袭除了轻功功法有高低之分外,更考验奔袭之人的内力,跑的时辰越长,越是丝毫没有取巧的余地。
闻人奚初时依靠出其不意,领先了慕水二人两丈长短,但慕皓辰苦修“冰火玄功”数月,体内冰火真气已颇为雄浑,长途奔跑自然不在话下。两人身形如风,紧追不舍,片刻间已奔出了泰安城,来到城外一片密林之前。
眼见闻人奚意欲钻入树林之中,慕皓辰知道一旦他进了树林,便如同老鼠钻了地洞,想要捉到他难上加难,不假思虑,往地上飞起一脚,猛地踢起几块石子,伸手接住。(.)这时闻人奚半个身子已没入树林之中,慕皓辰手上运劲将石子弹出,三枚石子“噗噗噗”三声几乎同时响起,闻人奚应声而倒,三枚石子不偏不倚地击中他腿上要穴。与石子一同击中的,还有三块银晃晃的东西,原来是水云愁在同一时间将荷包之中的银两掷出,一同击中了闻人奚。
两大高手同时发出六件“暗器”,这滋味如何也只有闻人奚自己才清楚。
慕水二人相视一笑,心里均暗暗佩服对方的本事,闻人奚双腿穴道被点,趴倒在地上,慕皓辰笑道:“看来你今天的运气是真的不太好。”闻人奚满脸愁苦之情,说道:“想不到今日碰上了两个硬茬子,我闻人奚算是栽了,早知如此,刚才也不必逃,省得受这暗器打穴之苦。”
水云愁那平淡如水的眸子忽然闪了一闪,仰天笑道:“适才在赌坊之中,我便猜出你是‘妙手空空’闻人奚,果然不错。”
“‘妙手空空’闻人奚?”慕皓辰初入江湖,许多奇人异士的名号并不知晓。“不错,此人偷盗之术天下无双,曾在一个月内辗转苏浙二省,连盗一十六县官印,官府派人四处通缉,却连他的样子也没摸得清。后来他被六扇门的捕头追的不耐烦了,又连夜将官印挂回了衙门大堂之上,一时间声名大噪。”水云愁娓娓道来,似乎对闻人奚往年所为皆一清二楚。
闻人奚苦笑道:“可惜我手法再妙,今日却是看走了眼,自寻苦吃。”这时后面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只听水福道:“偷到我家水公子头上来,管你是‘妙手空空’还是‘妙脚空空’,都非倒大霉不可。”
闻人奚听到“水公子”三个字,喃喃地道:“水公子?”忽然失声道:“啊,原来你是‘云水公子’!”脸上的神情继而变得十分懊恼,“唉,我早知是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找听雨楼的麻烦。”
“听雨楼?”慕皓辰心里暗暗吃惊,“这弱不禁风的水兄居然是听雨楼的人,难怪有这么俊的功夫。”
慕皓辰江湖经验再浅,也知道听雨楼在江湖中的地位。
听雨楼是武林中一个颇为独特的存在,因为历代听雨楼的主人一不开山立派,二不参与江湖争斗。“夜阑卧听风吹雨”,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江湖里的任何晴雨变幻皆逃不过听雨楼的耳目。
慕皓辰心道:“据说听雨楼洞悉江湖之事,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不论是遭遇仇杀或是遇到什么天大的灾祸,听雨楼都会为这些人提供庇护,久而久之,江湖上受过听雨楼恩惠的人多不胜数,因此也就罕有人敢找听雨楼的麻烦。师傅说倘若我遇上难以解决之事,便带着指环找听雨楼主。这听雨楼既与师傅关系如此密切,看来这位水兄也必定是友非敌。”
水祥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今日折在我家公子手里,可也不算冤枉。”水云愁轻咳一声,示意水祥勿要无礼,说道:“闻前辈妙手绝技响彻江湖,家父平时向我说起武林之中的奇人异士之时,总免不了将前辈夸上几句。”
闻人奚眼睛一亮,问道:“水公子倒说说,令尊对在下如何评价?”水云愁淡淡一笑道:“家父说前辈虽然生性不羁,嗜赌如命,于小节上或许有些欠缺,但为人素来盗亦有道,于大节上不失战国盗跖遗风。”说着便弯下腰来,准备将自己适才所点的穴道解开。
却见闻人奚运指如风,自己往腿上连点了数下,尽数解开了腿上的穴道。慕皓辰见闻人奚解穴手法如此精妙,心道:“这闻人奚解穴手法如此迅捷,的确非同小可。”闻人奚揉了揉腿,站起身来,哈哈笑道:“得听雨楼主金口一赞,我闻人奚也算没白来世上混迹一遭!在下草野之人,不敢劳烦少楼主亲自动手。”
慕皓辰总算彻底搞清楚了眼前两人的身份。这两个人,尤其是水云愁,都是江湖里举足轻重的角色。然而可喜的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二人均是友非敌。
慕皓辰见水云愁讨回了东西,更在言语之间和闻人奚化解了适才的矛盾,心里也十分高兴,上前抱拳道:“闻前辈,适才晚辈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请前辈谅解,若是前辈不解气,便也把我腿上的穴道点上便是。”
闻人奚乃是老江湖,眼睛开合之间已经将慕皓辰上下打量了个清楚。他摸了摸脑袋,道:“我只比你们多苟活了十来年,前辈什么的却也称不上。只是恕我眼拙,却不知这位少侠是江湖上的哪位英雄?”慕皓辰道:“在下慕皓辰,登州府人氏,初入江湖,前辈自然没听过我的名字。”
闻人奚抹了抹自己的两撇胡子,笑道:“你既然自登州府而来,难道也是想瞧一瞧正道英雄会的热闹?”慕皓辰道:“我的确正有此意。”
水云愁接口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这英雄会而来,那么便由小弟作东,大家一起去喝上几杯,明日一同看看这英雄大会如何?”
闻人奚笑道:“甚好甚好,咱们这便走吧。”水云愁淡淡一笑,冲着慕皓辰道:“慕兄意下如何?”慕皓辰心道:“这位水兄既将我当作朋友,我又何必拂了人家脸面?”便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七章: 云水公子 (三)
泰安城内,天香楼中。(.)
慕皓辰等三人独坐一桌。那福祥二仆虽是仆人,但水云愁亦单独为他们二人要了一桌酒菜。闻人奚见状道:“水公子对自家的仆人都如此对待,我却有眼无珠,将贼爪子伸到公子身上,当真该罚。”说完自斟自饮,一连干了三杯,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叹道:“好酒,好酒。这酒的滋味这样好,我简直不是自罚三杯,而是自赏三杯了。”
水云愁和慕皓辰闻言俱是一笑。水云愁道:“两位想必也已看出水福水祥二人,都是身怀武功之辈。他们当年因为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被家父碰巧遇上,出手解救,他们感激我爹爹救命之恩,自甘为仆,那时我年纪尚小,我爹爹便派他们照料我。其实他们本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在下又岂能当真将他们当作奴仆使唤?”
慕皓辰心道:“看来这听雨楼主也必是一位仁义之士,否则也不会和师傅成为朋友。”
闻人奚转向慕皓辰,问道:“这位兄弟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不凡,却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水云愁今日见到慕皓辰的身手,只觉这人身法奇特,点穴手法亦是上乘,真实武功实在深浅难测。他身为听雨楼的少楼主,眼界见识自然非常人可及,但慕皓辰的武功乃李秋白所传,李秋白虽然师承蓬莱,但却天赋异禀,一身武学自成一家,因此水云愁虽然对各门各派的武功了如指掌,却也猜不出慕皓辰的师承来历,这时听闻人奚问及慕皓辰的师承,也甚是留心。
慕皓辰道:“不瞒二位,在下昔年曾投身于蓬莱阁门下,后来因故被迫离开师门,现下已是孤身一人,后来另遇名师指点,只是恩师曾叮嘱我不可将他的名字说出,请二位见谅。”
闻人奚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多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只是以慕兄弟这等人才,竟难以在门中立足,嘿嘿,看来蓬莱阁近年来在江湖上虽然威风的紧,但凌阁主识人的本事却不如何高明。”慕皓辰虽险些被凌家父子害掉姓命,但也不愿在外道他人长短,因此也只淡淡一笑。
水云愁道:“那蓬莱阁没有眼力,自是他们的损失。但慕兄如今无拘无束,自可放开手脚闯荡一番,反倒逍遥自在。”慕皓辰笑道:“我资质平平,在门中并非出类拔萃之辈,少了我这样一个浪子,对蓬莱阁自然有益无损。但水兄所言大丈夫为人一世应当逍遥自在,放手一闯,确实深得我心。”
当下三人边喝边聊,那闻人奚偷盗之术冠绝武林,生平经历的趣事妙事简直多如牛毛,在酒桌之上妙语连珠,简直丝毫不亚于说书先生,说到精彩之处,连旁边桌上的福祥二仆亦被吸引的频频侧耳。
英雄大会召开在即,酒楼里吃饭的人中,倒有半数是武林人士。
这时门外走进一男一女,慕皓辰抬眼望去,那男子大概二十多岁,身着黑衣,面容刚毅冷峻,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生硬。跟在他身后的白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肤白胜雪,长发垂肩,站在黑衣男子身侧,双眸转动之间好似流水潺潺,柔情无限。
酒楼里原本甚是吵闹,但这一男一女踏进门来,却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那女子仿佛注意到不少人正目不转睛地瞧向自己,不由得脸上微红,将头低下,那男子却一直神情冰冷,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慕皓辰一见那女子,心头蓦地一怔,“这女子生的好美。”但那女子此时正侧对着他,因此只能见到半张侧脸。他不知为何,心里颇盼着那女子转过身来,却见她走到半截真的偏过头来,似乎看向了自己所在的这边。
慕皓辰心觉自己这样怔怔地看着一个妙龄女子着实不太礼貌,连忙低着头假装去夹面前的一盘青菜,但随即想到,“她只不过是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不识得我,况且也未必便瞧见了我,我又何必在意。”随即抬起头来,见那一男一女脚步未停,径直上了二楼,看模样是住在这里的房客。
闻人奚忍不住“啧啧”两声,道:“这女子生的好生俊秀啊。看来那男人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这辈子才能有个仙女下凡一样的女人,只是有一件事,我却横竖想不明白。”
慕皓辰奇道:“哦?有什么事能让闻前辈想不明白?”
闻人奚道:“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身边有个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跟着,那男人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快活。若是换做我,非乐的合不拢嘴不可。”
慕皓辰哈哈一笑,却听水云愁道:“那男人自然没有理由快活,因为他们两个并不是夫妻。我一开始住在天香楼之时,他们便已在这里了,因此我瞧见他们两个人住的是两间房。”
慕皓辰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女子进门上楼之时,和那男子并无什么亲密之举,并且年龄也小了几岁。”
闻人奚笑道:“既不是夫妻,那这关系可就多了去了,什么师兄师妹,哥哥妹妹,叔叔侄女,姐夫和小姨……”水云愁见他越说越是离谱,连忙打断道:“自然是兄妹。”闻人奚道:“水公子怎么知道?”水云愁道:“我亲耳听到那男子称呼那女子‘妹妹’,那女子叫那男子‘哥哥’,还会有假?”
闻人奚道:“唉,看来若想有什么事瞒过听雨楼,那真是难上加难。也罢,酒足饭饱,我也该去赌坊转转手气了!多谢水公子的美酒,我先告辞。”说罢与慕水二人辞别,乐乐呵呵地往赌坊而去。
慕皓辰心想:“这闻人奚还真是一时三刻都想着赌,难道赌真的这么让人上瘾?”
水云愁见慕皓辰望着闻人奚的背影若有所思,问道:“慕兄可是在想,闻人奚为何如此好赌?”慕皓辰道:“我只是在纳闷,为何有些人不论输赢,一旦上了赌桌,无论如何也难以将他拉下来。”
水云愁道:“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赌注之下那种胜负未卜、生死未知的感觉,更令他们沉迷。”
慕皓辰点头道:“此言不错,赢了的人固然相信自己能一直赢下去,但输了的人却更想翻盘,因此真正令他们入迷的,并不是最终的结果。只可惜赌坊外面的世界,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结果,就难以推翻重来了。
水云愁端起面前的茶杯,自己斟满了茶水,道:“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但我实在酒力甚浅,只好以茶代酒,敬慕兄弟一杯,多谢慕兄仗义出手,帮我讨回了东西。”慕皓辰连忙道:“水兄不必客气,咱们江湖中人,碰到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又何足挂齿。”两人年纪相若,又意气相投,这一顿饭足足聊了半多个时辰方才分别。
次日清晨,慕皓辰早早起床,来到昨日与水云愁约好的地点。过不多时,水云愁和福祥二仆便到了,当下四人一同去往英雄大会。听雨楼在江湖上虽然极受尊崇,但不参与武林事的规矩也是江湖皆知,因此听雨楼并不在大会贵宾之列。水云愁这番也是遵从其父水生澜的意思,秘密前来观摩。
这一路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慕皓辰等人还未走到泰山脚下的“红门”,便已见到前面广场边上站满了数百名形色各异的江湖人士。广场四周每隔十步,便有一名高大健硕的泰山派弟子手擎大旗。
整个广场依山而建,自南向北呈四方之形,中央陈列着数十个座位,是为英雄大会邀请的贵宾而设,座位后面又摆着许多长条板凳。
一条长红横挂当空,上书“正道英雄大会”六字,字字雄健有力,气势夺人。
第八章: 英雄大会 (一)
二十年前,泰山派掌门刘岱曾在此处接掌泰山派第三十九代掌门之位,正道群雄纷纷来贺,堪称当年江湖上的一大盛事。.如今,刘岱以泰山派掌门之尊,连同其他四岳召开“正道英雄大会”,场面之盛更胜从前。
不出半个时辰,各路武林人士都已陆续到齐,广场周围已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但广场中央的座椅上却仍然空无一人。
慕皓辰站在广场的东南角,默默环视着周围的众人。这些人虽来自五湖四海,各自有着各自的帮派、归属,但他们所到之处,都叫做江湖。
水云愁眼观六路,见到场的武林人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其中可不仅只有白道上的好汉,不少平时隐匿江湖、或者金盆洗手的黑道高手亦混在其中,可谓龙蛇混杂。他虽然外表似一介柔弱公子,但自小帮助其父水生澜打点听雨楼事宜,因此颇为淡定。反倒是慕皓辰不仅年纪尚轻,此前又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心里隐隐感到兴奋异常。
忽然附近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慕皓辰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苗条修长的背影出现在眼前,身旁一个黑衣男子神色冰冷,正是昨日在天香楼见到的那一男一女。
一个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本来没有什么特别,但若夹在一大群满口土话的汉子中间,就显得引人注目,更何况这女子的声音在慕皓辰耳中听来,简直就像一串珍珠散落到地上,轻盈温润却无丝毫嘈杂。那女子将声音压得甚低,显然并不欲引起旁人的注意。
正在此时,广场北首的人群中一片骚动,缓缓让开了一条通路。二十名身着青衫的汉子排成两列,走到广场中央,双手背负而立。(.)慕皓辰心道:“瞧这阵势,该是英雄大会的主人要出场了。”
紧跟在青衫汉子之后,又有四队人陆续走上广场,前后共有五队,五队人皆是精神抖擞,按衣服颜色排成十列,共计百人,衣服自东向西分别为青、白、黑、蓝、灰五色,分别对应东岳泰山、西岳华山、中岳嵩山、南岳衡山和北岳恒山五派。五派弟子之中,恒山派一队皆是身披灰色蝉衣的女尼,双手合十,看上去庄重不可侵犯。
一个身穿蓝色华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站在中央,扬声道:“有请五岳各派掌门入座!”这一声拖得甚长,语调洪亮高昂,广场虽大,但四下角落里的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慕皓辰心道:“这人好强的内力,却不知是泰山派的哪一号人物。”正思忖间,听到旁边一人感叹一声:“哎,泰山派连一个接引弟子的内力都如此之强,看来五岳派的底蕴当真非同小可啊。”话音刚落,那人身旁的一个矮小汉子怒哼一声道:“哼,你又懂得什么,今天这等场面,刘岱岂会派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接引宾客?老实跟你说,这人姓刘名正阳,是刘岱的堂弟,乃是正儿八经的泰山派前几号儿的人物。”
那人“哦!”了一声,又道:“原来是他!”便不再说话。这时摆在中央的五个座椅已有五人入座,正是当今五岳的掌门人,当中一人长须飘飘,神采奕奕,冲着广场四周抱了抱拳,以表礼数。慕皓辰问道:“这便是英雄大会的发起之人,泰山掌门刘岱?”水云愁点头道:“慕兄眼力不错,正是刘岱。”
这五人一露面,四下里立刻便“哦!”“啊!”之声一片。广场上虽然俱是江湖历练丰富之人,但亲眼见过五岳掌门的毕竟只是少数,因此许多人便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和歆羡的语气,似乎这广场上的每一个座椅,都象征着中原武林正道的权威。
这五位掌门坐定之后,刘正阳从怀中掏出一页烫金名帖,依次念道:“有请少林派释净大师入座!”“有请武当派玄通道长入座!”“有请丐帮吴副帮主入座!”“有请蓬莱阁凌阁主入座!”“有请‘断天刀’段老英雄入座!”“有请潜龙帮龙帮主……”他这一串名字念将下来,到场的武林群豪立马沸腾不已,不少本来席地而坐的人也赶忙站起身来,想好好瞧瞧这些武林中久负盛名的大人物。
慕皓辰远远望去,只见凌霄紧挨着一名面容和蔼的的老僧,坐在左首的第二个席位之上。凌霄的身后,坐着凌盛与赵青刚、姚玉笙三人。适才说话的那人又道:“‘剑气通霄’凌阁主果然仙风道骨,他身后的那位美人儿是否就是前任阁主之女姚玉笙?嘿嘿,凌霄将这么一位冰雪美人儿带在身旁,可当真令人艳羡。”
他身旁的矮小汉子又是一声冷笑,道:“嘿嘿,这次总算你没看走了眼,只是我劝你少打那位美人儿的主意。”那人舔了舔嘴唇,道:“怎么?我武功虽然未必及得上凌霄,但她一个女子,如若真有落单之时,恐怕也经受不起我花某的手段。”
慕皓辰一听此言,暗暗冷笑道:“搞了半天,这人原来是个采花贼,只是你若真惹上姚玉笙,恐怕这辈子再也未必有机会采得了花。”悄悄在水云愁耳畔低声道:“水兄,你见多识广,可知这人是谁?”
水云愁道:“本来不知,但我适才听他这么胡言乱语一番,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人名叫花庆,是黑道上的一个采花贼,名头并不算大,充其量也只是武林中的二流角色。他身旁那个矮汉子,是他的拜把兄弟‘矮三郎’杨桐。”
一会儿的功夫,广场上的数十个座位均已坐满。只听那刘岱朗声说道:“在座的诸位,一个月前,我连同五岳之中其他四派掌门,”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四人,接着道:“广发英雄帖,邀请的都是各省正道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也就是在座的诸位。还有今天到场的武林群豪,我所发请帖数量毕竟有限,没有收到帖子的,刘某在此致歉。但无论如何,今日大家能不远千里,奔波至此,我刘岱先行谢过!”说着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四周群豪纷纷还礼。底下不少人道:“刘大侠切勿施此大礼,我们都是些无名无辈的闲人,难得刘大侠看得起我们,让我们有此机会,和武林中的大人物一起商量大事。”“不错,连少林的释净神僧、武当山的玄通道长都买刘大侠的面子,我们这些人又岂有不从之理?”
这时底下不知是谁慢悠悠地说道:“不错不错,但只可惜了一件事。”他周围众人问道:“可惜什么?”那人缓缓的道:“可惜来的人太多,凳子准备的太少,我梁老三这上不了称的二两屁股肉,非坐开花不可。”此言一出,群雄尽皆大笑。
刘岱笑道:“原来是山西大同府的梁老弟。梁老弟此言甚是,只可惜我泰山派能力有限,数千条凳子一时半会儿确实赶制不出,只好委屈梁老弟的贵体啦!”梁老三拱手笑道:“好说好说。”
释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福,刘施主心系武林祸福,这才广发英雄帖,将正道英雄齐聚于此,商议要事,此举乃是大大造福武林之事,又何须向我们道谢。”释净看上去已有六七十岁的年纪,脸上和手上已经布满了褶皱,但他一字一句缓缓地道出,声音绝不算大,却清清楚楚的钻进了数千双耳朵里,内力之精纯丝毫不在刘岱之下。
第八章: 英雄大会 (二)
慕皓辰心里暗暗佩服:“释净大师不愧为少林四大神僧之一,这份内力可远胜过适才的刘正阳了。[]”只听刘岱说道:“释净大师所言,在下愧不敢当。其实天下间英雄好汉多不胜数,眼前的各位,无论哪个,我刘岱都自愧不如。若在平时,在下是万万不敢厚着脸皮,做这英雄大会的发起之人,可今年年初,我泰山派却遇上了一件事,教我忧心忡忡。”
在座的众人见刘岱眉头紧蹙,面色凝重,猜到他所说的必是一件十分棘手之事。只是以泰山派实力之雄厚,再加上五岳各派向来同气连枝,又有什么事竟能让刘岱饱受苦恼?玄通道长捻须道:“刘掌门但说无妨。”
刘岱道:“去年年底,我曾安排门下的四位弟子,去四川成都府替我为家母置办几样寿礼。我这四位弟子武艺不值一提,但他们的名号大家或许也曾听过,道上的兄弟们赏脸,称呼他们‘泰松四侠’。”
“这四位弟子虽然不成大器,但是置办礼品这种事,交给他们,我还是颇为放心的。”一位头发苍白的魁梧老者说道:“泰松四侠也是江湖上年轻一辈里的成名高手了,刘掌门岂非有点大材小用。”
刘岱闻言,脸上现出苦涩,无奈的笑道:“段老英雄说的不错,我原先也以为要他们四人去置办几样礼品,自然是小事一桩。可奇怪是他四人去了足足半月有余,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段天刀奇道:“哦?这是为何?”
刘岱道:“我心里觉得纳闷,但料想以他们四个的本事,即使遇到了什么意外,也应当不致一点消息没有。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转眼便到年关,我心里也着实窝火,因此决定亲自去一趟成都。”
众人知道刘岱要说的这件事,必是他去成都以后发生的,因此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刘岱。(.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刘岱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挑了一批快马,与门中十余名弟子一同前往成都,开始的几天倒是相安无事,到第五天上,事情就来了。”
“那时我等一行人快马加鞭,已到了四川省内,再有半日就到了成都,当时天色已晚,我们便在驿站中落脚歇息,驿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四个商贩模样的人,但他们虽有意隐藏,我却看得出他们个个身怀武功。”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这四个鼠辈在刘掌门面前装神弄鬼,自然是打错了算盘。”说这话的人却是凌霄。
刘岱摇了摇头道:“我虽看出他们身怀武功,但武林中人行走江湖之时乔装改扮实属正常,何况他们只有区区四人,因此我便没将他们放在心上,草草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赶往成都。我们一行十五人沿着官道赶路,前脚刚离开驿站,那四人便不远不近的跟在我们后面。走了半个时辰,从旁边的岔路上又来了四人,马车后面驮着几个麻袋,瞧模样是要去成都府做买卖。过不多时,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一辆马车,车夫是一个精瘦汉子,马车里似乎坐着他家的主子。”
慕皓辰心道:“瞧刘岱的神情,一路上遇到的这几波人马必定来者不善。”只听刘岱继续说道:“我见一时之间多出了这么多人,况且都是去往一个方向,我们的马跑的快些,他们便也快些,我们让马跑慢一些,他们也慢了下来,这明显是冲着我们而来。我气得怒哼一声,当场勒住缰绳,冲着他们说道:‘你们跟了我一路,有什么阴谋算计早点使将出来,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本以为他们知道我识破了他们的面目,便会撕下伪装,亮出招子,哪知道我喊了这几声,他们却恍若未闻,仍旧赶着自己的路,颇为诧异地回头看着我。”
“我心想这批人可能当真不是一伙,也许未必便是冲着我等而来,便不加理会,进了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那几拨人进了城便不见了踪影。我要那四个弟子置办的东西,都是成都当地的老字号特产,因此我便找到那些店铺,询问他们的下落,一经打听,发现他们的确是到过这些店铺采购了东西,之后才失去了下落。就在我四处查探之时,留守客栈的小徒告知我说,在客栈外不远发现了我们泰山派的联络记号,我大喜过望,便带着几名弟子沿着记号一路找寻过去,也不知走了多远,那记号断断续续竟将我们引到了一条河边,前面再无它路,只有河中间停着一艘乌蓬大船。”
他讲到此时,慕皓辰与水云愁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皆有迷茫之色,两人心中均是纳闷这船里有何玄机。忽听那白衣女子轻声向那黑衣男子问道:“哥哥,这船里会有危险吗?”
黑衣男子道:“依我猜,必定会有。‘泰松四侠’倘若当真平安无事,直接出来与刘岱相见便是,又何必用记号引他上船?”
那女子道:“嗯,这倒不错。不过我猜那刘大侠一定会上船的。”
黑衣男子问道:“哦?你怎知道?倘若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呢?”
那女子道:“刘大侠既然是江湖上人人称赞的大侠,自己的弟子如果有危险,他怎么会因为害怕了就不去救呢?”
慕皓辰心里暗暗好笑:“这女子当真天真得紧,即便是人人称颂的大善人,私下里恐怕也难免不曾做过一两样亏心之事。”只听那黑衣男子接着说道:“你还未经历过江湖险恶,也难怪如此轻信于人。”那女子见自己兄长如此说,不忿道:“我当然知道一个人说的话未必句句都是真的,只不过这刘大侠费尽心力举办英雄大会,还当众将自己遇到的棘手之事说出来,足见他是个坦诚的君子,这样的人岂会放着自己徒弟有难而袖手旁观?”
慕皓辰默默点头:“这女子分析的倒也有理。”只听那黑衣男子淡淡一笑,道:“好,算你说得对了。这刘岱堂堂掌门之尊,生平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在少数,岂会被一艘船吓倒。”那女子闻言抿嘴一笑,露出几分妹妹在哥哥面前的顽皮得意。
果然刘岱道:“我虽知那船上十有八九藏着埋伏,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闯一闯了。”
这时那花庆一拍大腿道:“不妙不妙,这刘岱当真是个榆木脑袋。”一旁的‘矮三郎’杨桐冷笑道:“你又知道什么了?”花庆道:“这前无去路,只有一艘大船,倘若这船里埋伏着杀手,那么届时大河之上岂非无路可退。我瞧这刘岱当真糊涂。”旁边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听了花庆这话,怒哼一声道:“刘掌门乃是义薄云天的大侠,岂会如你一般,遇到危险便做缩头乌龟?”
花庆一听,立马挽起袖子,怒道:“你这老不死的,说谁是缩头乌龟?”那老者丝毫不惧,凛然道:“自己贪生怕死倒也罢了,却只会在底下笑话别人,这样的人不是缩头乌龟又是什么?”杨桐将花庆手臂按下,挡在两人中间道:“我这兄弟口不择言,老英雄切莫与他一般见识。敢问老英雄尊姓大名?”
那老者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太行一刀’陆迅便是老朽。七年前老朽在河北一带遭遇黑道高手围攻,险些丧了性命,是刘掌门以一柄铁剑杀退强敌,救了老朽性命。倘若有宵小之辈对刘大侠不敬,休怪老朽大刀无情!”
第八章: 英雄大会 (三)
花庆初时见对方年老,自恃武功气力胜过对方,因此叫嚣不已,想要上前教训一番,这时听了‘太行一刀’的名头,气势顿时萎了五分。[]杨桐连忙道了几句抱歉,这才把陆迅劝了回去,花庆见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脸上仍然强装不忿,嘴里却不再言语。旁边不少人见瞧不成热闹,便又竖起耳朵听接下来的故事。
刘岱道:“船舱中空间狭小,又极有可能暗藏杀机,因此我将几名弟子留在岸上,提起一口真气,正准备跃到船上一探究竟,却见那船上的船夫将船驶了过来,问道‘阁下可是泰山派刘掌门?’我说‘正是在下’,那人道‘我家主人得知刘掌门光临成都,特地备下佳酿,有请刘掌门上船一叙。’对方既然先行开口,我便上了船,走进船舱一看,里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四川卧龙山庄的庄主诸葛贤,这人我倒识得。他旁边坐着一个男子,瞧模样只有三十来岁年纪,但双目如电,绝非善类。诸葛贤满面堆笑,一见我便热情地邀我坐下,我说‘诸葛老弟,我来成都一事甚为隐秘,为何你却提前得知,在此等候与我?’诸葛贤笑道‘我不仅知道你今日前来,更知道你来此所为何事。’”
“我一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诸葛老弟,实不相瞒,我有四个不成材的弟子,来成都办一点事情,但至今消息全无,我南下来寻,却被他们所做记号一路引来至此,诸葛老弟如果知道他们的下落,我刘某感激不尽。’”
“那诸葛贤神神秘秘地笑了一笑,道‘刘兄切莫心急,你那四个弟子,的确是来了成都,我也亲眼所见,只是有一位前辈对刘兄颇为赏识,但无缘结交,知道他们是刘兄的爱徒,因此想通过他们,请刘兄南下一趟,实乃无奈之举。刘兄既然来了,那您的四个徒弟自然毫发无损。’”
刘岱此话一出,众人皆议论纷纷,丐帮的吴副帮主道:“那诸葛贤表面称自己是‘卧龙’之后,其实他祖宗是谁谁也不知道,卧龙山庄背地里的肮脏买卖并不在少数,这人嘴里的话多半都是屁话。[.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嘴里说的那个什么狗屁‘前辈’又是何人?既想与刘掌门结交,怎的又敢通过这种下流手段?”
刘岱道:“吴兄所言极是,我当时心里也颇恼怒,但怎奈自己的弟子在人家手里,只好说道‘既然那位前辈有心结识在下,又何必大费周章?在下如今已在这里,请那位前辈出来相见便是。’旁边那男子之前一语不发,这时冷冷的道‘我家主人一向神秘莫测,极少在世俗人面前抛头露面,刘掌门若想要回四个爱徒,需得先帮我家主人做几件事,倘若做得好了,兴许我家主人会开恩见上一见。’”
除了其他四岳掌门事先已经知晓此事,沉默不语以外,旁边众人皆是一惊,心道:“这人是谁,竟然敢当面要挟堂堂泰山派掌门替他办事?”吴副帮主气得一拍桌子道:“刘掌门执掌泰山一派,武林中谁不敬让三分,他奶奶的,这什么狗屁主人真当自己是武林盟主了不是?”吴连明虽是丐帮的副帮主,但整日邋遢粗俗惯了,这几句粗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原本甚是不雅,但此时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到那狂傲自大的神秘主人身上,因此也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刘岱说到此处,忆起当时情景,神色不免有些黯淡,随即叹道:“唉,刘某自打执掌了泰山一派,二十年来可从未被人如此要挟,因此当时我与大家一样,甚是恼火,几乎便要拔出腰中铁剑,但想到爱徒还在对方手上,生死未卜,只得压下怒火,耳听得那男子接着说道,‘刘掌门莫要不识抬举,或许你自以为武林之中人人都要敬你几分,但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是你根本看不见的。’这时他站起身来,走到船头之上,我跟了出去,赫然见到河岸上的弟子已经全部被点了穴道,瘫倒在地。袭击他们的正是一路上跟踪我们的那几伙人,他们趁我在船舱之中谈话的工夫,竟然不声不响的制服了岸上的弟子,这份突袭的手段武功,也着实令我心惊。”说到此处,刘岱眼神茫然,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男子紧盯着我,缓缓说道,‘刘掌门,我天邪宗的手段如何?’”众人骤然听到“天邪宗”三个字,一片哗然。“天邪宗?”“这天邪宗是什么邪魔外道?怎的从未听说过?”
“阿弥陀佛,这天邪宗的名头,老衲可从未听说过。”释净皱眉道。玄通道长道:“释净大师是江湖前辈,居然也从未听说过这天邪宗,莫非这天邪宗和昔年的邪派‘地狱门’有何关联?”
凌霄道:“瞧这天邪宗的行事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的确和当年的地狱门有几分相似。但地狱门自上一任门主南宫陨伤逝之后,遭受正道各派围歼,元气大伤,若说地狱门在此时突然死灰复燃,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更何况,以地狱门行事的风格,若要卷土重来,绝不会另借一个‘天邪宗’的名号。”众人点头称是。
慕皓辰转头望见水云愁双眉微皱,沉思不语,问道:“水兄,你可知这天邪宗是何来历?”果然见水云愁摇了摇头道:“这天邪宗门下高手如此之多,且行事严密果断,必是经过精心的策划,但这背后的神秘主人到底是谁,我实在不知,便是‘天邪宗’这个门派的名字,我也从未听家父说过。”慕皓辰道:“如此看来,这天邪宗倒真是邪门的紧了。”
只听刘岱接着说道:“我当时表面上仍然不改声色,问道‘好,既然如此,我只想知道你家主人想让我做一件什么事。’那人答道,‘要你做的事不多,但需一件一件来,但你要知道,一旦你听从了天邪宗的命令,你泰山派上上下下日后也均需以我家主人,也就是天邪宗主马首是瞻!’那诸葛贤这时劝我道:‘刘兄,你切莫以为自己受了委屈,老实告诉你,半个月前,宗主已收服了黑道中的七帮三寨。白道之中,宗主唯有对你青睐有加,等宗主大事一成,你纵使想与少林掌门释尘和武当掌门玄颐并驾齐驱,也无不可!到时,我卧龙山庄还指望着刘兄多多帮扶呢’。”
“岂有此理!”段天刀与吴连明等脾气火爆之人听到这里,早已按捺不住,“这天邪宗主可也当真狂妄的紧了!听他的意思,竟妄图在武林中一手遮天,全不将咱们正道各大门派放在眼里!”
慕皓辰心中暗道:“这天邪宗口气虽大,但也并非全是妄言。从诸葛贤便可看出,天邪宗主收服诸多帮派山寨的确属实。只是这天邪宗主到底是何人,竟有如此之大的神通和野心?”
玄通神色凝重地问道:“那刘掌门后来是如何应付的?”刘岱沮丧道:“唉,说来惭愧,那天邪宗的男子将手一挥,岸上有人赶来一辆马车,正是先前道上的那辆,那车夫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从里面一手一个,提出两个麻袋,之后又提出两个,解开扣子一看,我那四个徒儿全部被点了穴道,装在了麻袋里。我这才明白,他们一定是想我几个徒儿逼问出我泰山派的联络暗号,一路引我进入他们的圈套里,多亏……”
吴连明急道:“多亏什么?后来怎样?那贼子得逞了没有?”其实刘岱今日联合其他四岳共同召开正道英雄会,将天邪宗的阴谋揭露,便说明那日并没有被天邪宗的人得逞,但即便如此,刘岱适才所说这一连串的事情听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因此虽然他此刻正完好无损的站在众人面前叙说原委,还是有不少脾气急躁如吴连明之人忍不住发问“多亏什么,后来怎样”。
刘岱听到吴连明的发问,温和的笑道:“吴副帮主还是这样一副急脾气。多亏我事先意料到此行未必一帆风顺,因此路上便已飞鸽传书,就近通知了风老弟,”说着将手伸向他身旁的华山掌门风凌云。“风老弟为人机敏远胜于我,收到我的书信之后,亲自率领门中高手,马不停蹄地赶来成都,在暗中相助于我。”
众人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五岳各派底蕴颇厚,人才辈出,刘岱可谓是现今五岳派中江湖威信最高、交友最广之人,但若论起武功,刘岱虽然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无疑,但人们最先想到的,却一定会是华山新任掌门风凌云。
如此一来,对方的实力再强,凭借风刘二人之力,亦能全身而退。
刘岱道:“后面的事情,就由风老弟说吧。”
第九章: 仇现 (一)
慕皓辰眼见风凌云不过三十多岁年纪,眉宇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风度,只听那白衣女子道:“哥哥,江湖上都说风凌云年纪虽轻但武功卓绝,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不知道他跟哥哥比起来,武功孰强孰弱。(.无弹窗广告)”黑衣男子嘴角微翘,道:“不错,若有机会,我也颇想和他大战一场。”
风凌云道:“我收到刘掌门的传书,知道此事必不简单,便一路暗暗地跟随,那天我眼见刘掌门顺着记号上了船,便藏身于河岸附近的林中,果然刘掌门前脚上了船,后脚便有十余人以极快的手法从背后将泰山派的弟子一一点了穴道。这时河面上还是风平浪静,船舱之中也毫无动静,我按兵不动,一会儿刘掌门和天邪宗的人便出了船舱,交谈了起来。刘掌门早知我在暗处,后来给了我一个眼色,我们两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船上,同时动手。”
“岸上的那十余人武功家数甚是诡异,不仅出手极快,而且招招致命,十分狠辣,只是我意在救人,激斗之余趁机给泰山弟子解了穴道,并未出尽全力,但饶是如此,仍足以看出那些人的武功远非一般的江湖货色可比。”风凌云一边回忆当时情景,一边说出动手的经过。
刘岱接口道:“我在船上抢先发难,一出手便是本派的‘五大夫掌’,那天邪宗的男子见机极快,双手一挥,从腰中掏出一对和鸳鸯钺相似的诡异兵器,和我在船上斗了起来。那男子年龄比我小了不少,但一对兵刃却使得神鬼莫测,招招令人防不胜防,船舱上空间甚是狭小,我腰中铁剑亦派不上用场,现在看来,他邀我在船上相见,恐怕也是为了预防这一着。”
释净问道:“依刘掌门之见,那天邪宗门人的武功如何?”刘岱苦笑一声,随即道:“不瞒诸位,我刘岱生平与人动手过招不下百次,有数次都是尽力相搏,往往数百招拼将下来,都是有惊无险,但与他只是电光火石般拆了数十招,却是我生平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如果我当时有半招不慎,他的兵刃只怕早已割断了刘某的喉咙。(.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释净显然对刘岱的叙述十分诧异,奇道:“难道这天邪宗里,一个年纪轻轻的领头人武功便足以和刘兄几十年的功力一较长短?这可实在骇人听闻。”旁边几位掌门帮主听闻此言,也隐隐觉得这天邪宗的确非同小可。
刘岱道:“说到内力修为,我上岸之时与那人拼了一掌,他的功力比刘某还是略逊一筹,但棘手便棘手在他出手之时不仅招式诡异,能于你意想不到的方位进招,并且我隐约感到,我所使的武功之中,有许多他好像事先已知道了招式的破法,居然能后发先至,令我险些猝手不及。好在风老弟武功卓绝,在岸上已救下了我门下弟子,和天邪宗的人形成对峙之势,最后才得以全身而退。”
风凌云这时说道:“天邪宗的武功路数,的确令人捉摸不透,岸上那十余人武功虽然及不上船上领头的那人,但远胜于一般的江湖杀手,我连下杀招,有意将他们的武功路数全都逼出来,其中两人在迫不得已之时,竟然使出了东瀛刀法。”
凌霄疑道:“东瀛刀法?难道天邪宗竟然与倭贼有所勾结?”场上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近几年来,嘉靖皇帝厉行海禁,明朝防务重心转向北方,致使东南沿海一带海寇横行,正逢日本国内群雄割据,不少领主为了搜刮钱财,增强军备,派遣大量倭兵前往浙江、福建一带进行掳掠抢夺,已成愈演愈烈之势。
刘岱道:“东瀛武人近年来频繁潜入中原武林,其心叵测,实在不可不防。在场的都是武林中人,在刀口上讨饭吃,东南海防乃是朝廷所辖之事,我们武林中人却是有心无力。但天邪宗既然试图用阴谋和武力暗中操纵武林,这已事关武林的兴衰安危,我们正道中人决不能坐视不理。”
四下里众人一片愤慨,纷纷附和道:“刘大侠说的是”“不错,天邪宗这般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因此,我回到本门之后,连夜派人送信给嵩山高掌门、恒山慧逸师太及衡山莫先生,想要连同五岳之力,召开正道英雄会,将天邪宗的阴谋公之于众,也是希望日后咱们正道英雄行走江湖之时,多加提防,倘若遇到天邪宗的人,务必放下往日的恩怨,齐心协力。”
众人一片认同声中,忽听得场中东首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嘿嘿,召开区区一个狗熊大会,便能提防得了天邪宗?”此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惊,随即纷纷怒喝道:“什么人!”“这人替天邪宗说话,一定是天邪宗的奸细!”但寻找半天,却不知说话之人究竟在哪。
这时西边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连对方在哪也不知道,还敢妄言对付天邪宗?嘿嘿,一派胡言。”刘岱等人这时早已站起身来,离开座位,不少人纷纷怒道:“有胆说话,没胆出来!天邪宗门人尽是些无耻鼠辈!”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哟,四弟,我早劝你不要插手人家的事,这不,人家把你当成天邪宗的人给一起骂咯。”这句话一出,别人倒还罢了,慕皓辰却记得清清楚楚,五年前的一天,他亲耳听过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只听了一次,却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天南十三煞’中的老三,花霓裳!
慕皓辰但觉胸中满腔怒火似要喷薄而出,他推开人群顺着花霓裳的声音寻去,但现场此时一片混乱喧嚣,人头攒动,哪里找得到她的人影。这时只听“嗖嗖”几声,几道寒芒闪过,几道暗器从人群中破空而发,目标正是广场上方悬挂的那条“正道英雄会”的长红。
与此同时,两道灰色的人影一跃而起,在空中将袖子凌空一摆,竟然巧妙地将暗器接了下来,这两人正是少林的释净大师与武当玄通道长。武林群豪眼见少林、武当两大高手齐展绝技,不由得一声喝彩。
人群中猛地飞出数人,这些人之前分散在人群中,这时一齐跃出,想必是早有策划。这些人身法极佳,以武功而论均足以在江湖上立足,但群豪中却无人知道这些人的底细。领头的那人身穿紫衣,脸颊瘦削精悍,开口说道:“刘掌门,我家宗主有意栽培于你,你可真是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番苦心。”这人背负双手,甚是自负,居然不将在场的上千群雄放在眼中。
刘岱怒道:“你倒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来此撒野。”这人正是当日船上的那名男子,位属天邪宗主座下四殿主之一,代号“七杀”。他冷冷的道:“区区狗熊之会,我七杀身为宗主座下殿主,我不敢做的事,也没有几件。”
刘岱冷笑道:“好一个七杀,好一个天邪宗。五岳弟子,诛杀邪贼!”他一声号令,身后百名五岳弟子立刻冲上,准备将天邪宗的高手围在当中。
七杀面对着如此之多的正道高手,脸上丝毫不见惧意,高声道:“今日我天邪宗到此,是要让在场之人看看,到底是你们敬仰的名门大派值得托付,还是我天邪宗神通广大!就算你们人多势众,我天邪宗还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话音一落,天邪宗众人双手扬起,数百只毒镖攻向五岳弟子,七杀双手连挥数下,手中接连不断的向台上发出毒针,他发针的手法甚是高明,几十根毒针犹如一条长线接连不断的射向在座的诸位掌门高手。
第九章: 仇现 (二)
众弟子眼见暗器来势凌厉,纷纷挥剑格挡、闪躲,不少弟子身中毒镖、毒针,发出惨痛之声,现场一片大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台上释净、玄通以及凌霄等人见毒针阴狠,不敢用手去接,纷纷用衣袖一卷,一挥,将毒针卸在地上。吴连明、段天刀等好汉平素衣着简练,极少穿宽袍大袖,便顺手抬起自己的座椅作为盾牌,只听得“叮当”“铮铮”数声,地上、座椅之上已落下几十根长约五寸的毒针。
天邪宗众人手中这时均掏出一条黑色的绳索,向广场四周的各个方向跃起,群豪纷纷拔出刀剑,准备拦住去路,却见七杀等人将手中绳索向空中一抛,那绳索便如同一条数丈长的黑蛇一般,凌空缠在广场四周的旗杆之上,七杀等人凌空一跃,借着绳索的拉力竟然生生的从众人的头上飞过,落在旗杆之上。
群豪手执刀剑,仰着脖子纷纷怒喝叱骂,有不少人掏出飞刀、飞石、袖箭之类的暗器向空中扔去,但天邪宗既然前来示威挑衅,派来的自然是精挑细选的轻功高强之人,他们人在空中,如同飞鸟一般,群豪所发的暗器到了高空不是失了准头便是已无力道,天邪宗十余人便在群雄的呼喝叫骂声中奇迹一般的撤出了英雄大会。
群雄人数虽多,但天邪宗高手来去如风,且撤出方位各不相同,再加上众人亦忌惮毒针,不敢当真上前硬碰,竟然没人顾得上阻挡他们的去路。(.无弹窗广告)只听得几声惨叫,大会四周执旗的泰山弟子均已在瞬间遭到天邪宗的毒手。
五岳弟子持剑便欲去追,刘岱将手一摆,道:“不必追了,他们有心在此扬威,必定早已算好了去路,只怕早有埋伏。”但他话音未落,场上有两个人却以极快的身法奔了出去。一人是刘岱身旁的风凌云,而另一人,自然是背负双亲血仇的慕皓辰。只是慕皓辰混在人群当中,除了水云愁外,其他人并未对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有所注意。
适才天邪宗撤退之时,慕皓辰眼神便一直不离花霓裳声音发出之处,果然见到两道人影从人群中一晃而出。大会上情形如何,他早已无心顾及,杀心既起,便将轻功催至巅峰。
他越是奔跑,体内的冰火真气越是充盈,不一会儿工夫,便已见到花霓裳与百变仙二人。二煞自恃轻功了得,本以为不出片刻便能甩掉来人,哪想到这人轻功极为高明,不仅甩脱不掉,反而几个腾跃之间便已追上。但他二人终究江湖经验极为丰富,耳听得身后有人跟随,假作不知,待得慕皓辰离自己几步之遥,百变仙猛然转身,一掌击向对方。
慕皓辰追至百变仙身后,虽然杀意极盛,但头脑却甚是冷静,忽见百变仙一个转身,脸上面具猛地由蓝变红,甚是狰狞,蓦地一惊,见百变仙一掌击了过来,不闪不避,也毫不犹豫地击出一掌。
两掌相拼,双方毫无取巧的余地。百变仙甫一接掌,顿觉眼前这少年的掌力浑厚刚猛,胸中一阵剧痛,整个人猛地连退数步,勉强站定,心道:“这少年是谁,怎的掌力如此之强?”
但他究竟是黑道中的成名高手,对方内力虽强于自己,百变仙却丝毫不乱阵脚,“喋”地一声怪笑,脸上的脸谱忽然变成一张青面獠牙的厉鬼,此时虽是白天,瞧上去仍然狰狞可怖。
他一声怪叫,将背后的黑色斗篷一抖,蹂身扑上,双掌翻飞之间暗藏杀机。慕皓辰见他以一双肉掌相搏,不愿占了他的便宜,便也只以掌法对敌。
百变仙怪招频出,每一招里均暗藏着厉害的后手,但慕皓辰的“风云千幻”实在变幻莫测,百变仙的看家掌法到了慕皓辰跟前,只被他一个轻描淡写的侧身便完全化解。十余招一过,花霓裳已知慕皓辰武功远在百变仙之上,将腰带一解,竟然是一条一丈有余的软鞭。
花霓裳双手向前一甩,手里的软鞭便如同一条长蛇“咬”向慕皓辰的腰间,慕皓辰闪身避过,这边百变仙已攻了过来。二煞一近一远,招式之间配合的甚是紧密。那百变仙的脸谱仿佛变幻无尽,他双手与慕皓辰对攻,但脸谱却仍不停地变幻,时喜时嗔,颇能乱敌心神。而花霓裳一招一式却仿佛在戏台之上耍技一般,腰肢颤颤,长袖飞舞,一根软鞭不时地攻向慕皓辰周身要害,看似赏心悦目,实则杀机四伏。
二煞用尽生平绝技,奇招迭出,但慕皓辰总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避过之后的瞬间却总能以凌厉的掌法回击。二人的武功都偏属阴柔一路,而慕皓辰修炼的冰火玄功却是世所罕见的一门蕴含至阴至阳的不世奇功,此时他将体内至阳之力催至顶峰,掌力雄浑刚猛,天南二煞的攻势虽然狠辣,但无论如何攻不破慕皓辰凌厉的掌法。
慕皓辰本身所学掌法有限,但自从跟随李秋白习得武道奇典中的剑技之后,已渐渐领悟了李秋白所授剑道。二煞见慕皓辰所用的掌法甚是精奇,许多招式竟然似剑法一般,却又决计想不通一个人如何能将剑法化为掌法,他二人哪里知道李秋白一生探求剑道真谛,到得中年之时,已深谙“剑通万法”的道理,自身拳掌皆可为剑,慕皓辰的剑术造诣虽远不及剑仙,但他所领会的剑意却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三人片刻之间已拆了近百招,二煞的看家本领早已使出,却仍然伤不了慕皓辰分毫,反而被慕皓辰的掌力逼得不住后退。慕皓辰伸手将花霓裳的软鞭抄在手中,运劲一夺,花霓裳顿觉双手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掌,却也不敢近身相搏。
慕皓辰此时已无耐心再缠斗下去,右掌猛地拍出,使出蓬莱掌法中的“八仙渡海”,招如其名,八股掌力分别攻向对方。
第九章: 仇现 (三)
百变仙见这一招来势凶猛,避无可避,于瞬间将双掌交叠,硬拼慕皓辰单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林中的树叶被这一掌震得四下纷飞。百变仙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呼啸而至,一口鲜血猛地喷出,瘫倒在地。
花霓裳眼见百变仙竟被这少年一掌之间震得吐血,不免花容失色。慕皓辰自艺成下山以来,第一个对手,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死敌。他这一掌力道十足,毫无保留,竟将百变仙这等第一流的杀手打得重伤,眼见自己内力如此之强,也不禁吃了一惊。
花霓裳强作镇定,将百变仙搀扶起来,眼见百变仙的脸上已换了一张哭丧的白脸,喷出的血渍将半张脸谱溅的血红。
花霓裳道:“这位少侠与我二人有何过节,非要拦我们的去路,莫非想留下我二人去向正道各派邀功不成?”
慕皓辰冷冷的道:“为何拦你二人去路?实话告诉你,天南十三煞一十三条恶贼的命,我一条也不放过。”
花霓裳往前走上几步,一把折扇遮住半张俏脸。慕皓辰见她一张脸在粉黛修饰之下显得眉清目秀,美丽端庄,纸扇虚掩之下确是韵味十足,但想到这样一副美丽妖娆的外表之下,居然是比毒蝎还要恶毒的心肠,不禁更添厌恶。
花霓裳毕竟久经江湖险恶,心知此次虽然难以脱身,但见慕皓辰年纪尚轻,况且天邪宗便在左近,自己只需引他说话,等七杀前来解围,便薄唇微抿,笑道:“哎哟,瞧你说的,你才二十左右的年纪,我们天南十三煞与你又能有多大过节?你快说说你的名字,我倒想认识一下,江湖里还有哪一位少年英雄武功如此之高。[]”
慕皓辰眼神一凛,正色道:“可还记得‘天涯剑客’慕栖涯吗。”花霓裳“啊”的一声低呼,上下打量慕皓辰,见他眉眼之间的确和慕栖涯有五分相似,惊道:“你,你难道是慕栖涯的儿子?”慕皓辰怒哼一声,不予作答。
百变仙惨惨的道:“这么说来,你是来给你父慕栖涯报仇的。”慕皓辰道:“不错,所以无论如何,今日你二人休想全身而退。”
花霓裳道:“唉,我俩死了倒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来,天南十三煞作恶多端,手底下染了不知多少无辜的性命,活到现在倒也值了。只可惜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杀了我们,也是没有用的。”花霓裳言语之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
慕皓辰道:“你倒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只不过今日你二人若是说出其他几煞和幕后主使人的下落,我却也能让你们多活几日。”
花霓裳叹道:“其实,有些事你即使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天南十三煞收人钱财,替人卖命,初时觉得逍遥自在,到得后来竟然也摆脱不了,愈陷愈深。下令杀你爹娘的那人权势极大,你武功虽强,但凭你一己之力,想要报仇却是难于登天了。那人的名字,我不敢说,你也最好不必问。”
慕皓辰恨恨地道:“知道之后怎样做,那是我的事。我只问你,那背后的主使人究竟是谁?他与天邪宗有何关系?我父亲又是因为何事,让你们非要取他性命不可?”
花霓裳低头不语,良久才缓缓的道:“你还是杀了我们吧。死在你手里,也比死在那人手里更快活些。”
百变仙手捂胸口,哭丧着脸道:“唉!老三,你不必说了。早知如此,当年我掘地三尺也要将你小子找出来一掌毙了!”
慕皓辰见他二人这番模样,与当年夜里的嚣张狠辣全然不同,忆起当年父母被逼自尽的惨状,心中涌起一阵辛酸,恨恨的道:“你在杀人的时候,便该想到早晚有一天你自己也会吞下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他往前逼近数步,平素的和善之气已然全无,只剩下冰冷的杀气。他的手虽然已伸向腰间的长剑,却迟迟没有拔剑。
慕皓辰心道:“害我父母真正的主谋,是背后那神秘的主使者,天南十三煞也只不过是他杀人的一把刀。”但转念又想:“不,天南十三煞虽然只是一件杀人的工具,但却没有人逼他们为了钱而杀人,我父母也的的确确是死在他们的手下。”想通了此节,慕皓辰再无犹豫,“刷”地抽出腰间长剑,指着二人说道:“你俩若是不打算说出主使之人,那便动手吧。”
话音未落,忽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慕皓辰长剑向后一抖,兵刃相交,突袭之人正是殿主七杀。十余名天邪宗的杀手各执利刃,将天南二煞护在当中。慕皓辰已知天邪宗野心勃勃、贻害江湖,这时对自己报仇之事横加阻拦,也不多言,手中长剑如电,连攻七杀身上要害。七杀双手所持的兵刃名曰“七杀环”,乃是他修炼多年的独门奇兵。
慕皓辰自得李秋白指点以来,不仅内力轻功较之从前大有进步,剑法上的造诣更是脱胎换骨。七杀的招式快如疾风,杀气十足,两人一经交手,慕皓辰便已感到七杀的武功犹在凌盛之上,而杀意更有过之!
甫遇强敌,慕皓辰不敢怠慢,一柄长剑运转如风,犹如蛟龙出海,剑势恢宏,他将李秋白所传的剑技剑意融为一体,越打越是得心应手,于“一剑破万法”的真谛领会的更多。
两个人出招的速度均是极快,火花四溅之间,已数不清出了多少剑。七杀手中兵刃虽不及长剑挥舞范围之广,但他这兵刃不仅锋锐异常,且易于隐藏,变化繁多。
七杀手中双环如两道冷月,频频攻向慕皓辰周身要害,慕皓辰长剑如骤雨一般刺出,将对方杀招挡在三尺之外,饶是如此,七杀的攻势丝毫不见缓解,于瞬息之间使出的诡异招数,却令慕皓辰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七杀自奉命出山以来,会过的江湖好手不在少数,凭藉自己在天邪宗内苦修十余年的独门武功无往不利,即便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刘岱相拼近百招,亦不落下风。但今日他无论招数如何变化,眼前这少年却总能以意想不到的精妙剑法化解,心中不禁暗暗焦灼。
第九章: 仇现 (四)
慕皓辰心道:“刘岱说此人招招凶狠,武功路数诡异之极,的非虚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无论你如何变招,我只以一剑应万变,却看你能有多少杀招。”此时七杀左手一挥,左手的七杀环倏地飞出,直击慕皓辰面门,右手却猛地进招,意图使慕皓辰不得不抽出长剑抵挡,而无暇抵御飞环的一击。
慕皓辰见眼前银芒一闪,七杀环已破空而至,但他早已料到七杀必有后招,也不挥剑格挡,身形一晃,正是“风云千幻”的诡异身法,长剑直刺,使出武道奇典中的一招“剑破流云”。
七杀环一击不中,七杀心中暗惊:“这人身法好快!”左手张开,那七杀环在空中兜了一圈,竟似有了意识一般,稳稳当当地飞回七杀手中。
慕皓辰忍不住赞道:“好!”剑势不止,往七杀心口直刺。“剑破流云”乃是磅礴大气的一招,用剑之人在一瞬间将全身内力凝聚于剑身之上,以迅疾无比的速度直刺对方。这一剑附着了慕皓辰体内的冰火真气,便如同融合了这世上最强的阴阳之力。
“剑气?”七杀顿觉一股强大至极的剑气破空而来,势如惊雷,避无可避,两只七杀环迎着慕皓辰长剑而上,双环变幻之间,已将剑刃锁在当中。[]但这一剑的剑势实在非同小可,七杀环虽已牢牢锁住剑身,却仍然封锁不住犀利的剑气。
剑尖刺入七杀左肩,七杀怒喝一声,往慕皓辰腹部飞起一脚,慕皓辰长剑一转,剑锋斜刺,正对着七杀足尖。七杀变招亦是极快,足尖往地上一点,向后飘出三尺有余。
“阁下是哪一派的少年高手,为何对我们穷追不舍?”七杀显然被眼前这籍籍无名的少年的武功所惊讶。“在下慕皓辰,无门无派,只是一个与天南十三煞仇深似海的无名之徒。”慕皓辰手握长剑,冰冷的眼神片刻也未离开花霓裳与百变仙二煞。
七杀道:“你年纪轻轻,剑法便已如此卓绝,实属罕见。当今武林年轻一辈能与你一较长短之人,恐怕已寥寥无几。”
慕皓辰冷笑道:“天邪宗的人,居然也会阿谀奉承。”
七杀道:“天邪宗神通广大,何须对人奉承。我只想说,你有这样强的武功,着实不易,莫要因为与天邪宗作对,嘿嘿,枉丢了性命。”七杀之所以名为“七杀”,便是与他为人好杀有关,他肩头虽中了一剑,不但气势不减,双瞳微张反而更显张狂。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中了对方一剑,却还能威胁别人的性命,天邪宗果然是神通广大的紧啊。”说话之人原来是华山新任掌门风凌云。
慕皓辰心道:“这风凌云何时到的,我竟不曾察觉。”
七杀阴冷一笑,道:“区区小伤,我七杀却也不放在眼里。风掌门最近,可风光的紧啊。”风凌云道:“我风光与否,与阁下恐怕关系不大,江湖群豪便在左近,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
七杀道:“嘿嘿,我处境再糟,恐怕也糟糕不过你师父周西华,他现在可还有气么?”风凌云闻言神情一凛,怒道:“恩师的名字,岂是你能轻易提及?”长袖一挥,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猛然攻向七杀。
七杀有意激怒风凌云,因此早有防备,身子向后一闪,避过这如风一剑,一声令下,身后八名下属迅速扑上,将风凌云围在当中。这八人每一人的武功虽然都不及殿主七杀,但八人攻守之间默契十足,杀招此起彼伏,显然是经人调教训练,专门用来对付武林中的高手。
如此一来,花霓裳与百变仙身周便只剩下七杀与四名天邪杀手。慕皓辰执剑而上,那四名杀手将手中的长刀连成一层“刀网”,将慕皓辰的长剑抵住。七杀冲花霓裳道:“念在如今十三煞与天邪宗的关系,今日暂保你二人的性命,走!”
花霓裳扶起百变仙,与七杀展开轻功而走。慕皓辰怒道:“恶贼休走!”手中长剑一挥,已将一名杀手的右臂刺穿,那杀手右臂被刺,手中单刀掉落在地,如此一来四人的“刀网”便联结不成。慕皓辰紧接着连刺三剑,逼开剩余三人,眼见七杀等三人已越走越远,自己却仍被缠住,心中异常焦躁,那杀手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势,左手拾起单刀,似疯了一般的狂砍。
慕皓辰见他招法已乱,漏出的破绽不下十几处,每一处都能轻易要了他的性命,眼前这些人虽然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但要他立即痛下杀手实非他心中所愿。余下的三人也已各出杀招,所使的刀法全是封敌的死招。
便是这片刻的工夫,七杀和天南二煞已逃得远了。慕皓辰五年以来日思夜想的报仇雪恨,好不容易出现了希望,但转瞬之间这希望便已消失不见。以天南十三煞的狡诈,下次再要遇到如此机会,实在不知要多少时日,他心中愤怒至极,那人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每一招都势若疯虎,他的右臂早已被鲜血染红,余下三人的身上各处也都受了剑伤,鲜血不住的淌下来。
四下弥漫的血腥气深深地涌进慕皓辰的鼻腔。他手中的剑再也不留生机,寒光一闪,剑已封喉。四名杀手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便倒地不起。
第十章: 夜话 (一)
泰山脚下,泰安城外,一片不知名的密林中,原本便翠绿莹然的树叶在鲜血的点缀下更显妖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时七杀与天南二煞早已没了踪影,慕皓辰长叹一声,将长剑归入鞘中,只怪自己错失良机,心中懊丧不已,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只好将目光转向风凌云这边。
眼见地上已躺了七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只中了一剑——直中要害的一剑。风凌云的对手转眼间只剩下一人,他的面色异常平静,将左手负在背后,右手仅以一套朴实无华的华山“无根剑法”对敌。慕皓辰心中暗暗佩服:“这位风掌门出手好快,他比我多对付两人,但取胜的速度却并不慢于我,可惜适才未能有机会看到他的剑法。”
慕皓辰细细观摩,见风凌云这一路剑法虽然平平无奇,实乃华山派的入门剑法,但经风凌云之手轻描淡写的使出,却当真“无根无茎”,无迹可寻。心中暗赞:“这人的剑法果然高绝,单是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我便没有十足的把握胜他。”
那天邪宗的弟子此时早已只剩抵抗之力,手中刀法已经渐显混乱,“当啷”一声,那人手腕中剑,手中单刀握持不住跌落在地。经过适才的一阵激斗,风凌云的长发随风而散,脸上、手上均已溅了不少血渍,但整个人却并未显得杀气十足,还是原先那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只是神情中多了几分凌厉。(.$>>>棉、花‘糖’小‘說’)
他用长剑抵住那人的胸口,厉声道:“你已败了,老老实实随我回去受审,饶你不死。”
那人右手手腕中了风凌云一剑,兀自淌血不止,他用左手握住右手的伤口,望了望地上的七具同伙的尸体,喃喃道:“姓风的,江湖上都说你剑法卓绝,武功为五岳高手之首,果然不虚,我们八人排练这套刀阵已有月余,原本便是为了你们五岳派的高手而准备,哪知道今日遇上了你姓风的,还是不堪一击!”言语虽然无礼,但其中懊丧也一听便知。
风凌云本欲早些将他带回,况且正道英雄会经天邪宗一番搅闹示威,实在不知如何收尾,心里颇为顾虑,但听他提及武功,不禁说道:“创制这套刀阵之人,的确是一个武学奇才,他不仅熟知五岳各派的剑法,更能找出剑法中的破绽和弱点,衍生出反杀之刀。这套刀阵倘若对上少林、武当或是昆仑峨眉等派的用剑高手,自然效用不大,但若对上华山、泰山等五岳门派的高手,却是杀机重重、危险之极。嘿嘿,天邪宗狂妄大胆倒还罢了,这等狠毒的心计却更令人生畏。”
那人道:“看来你不仅武功高,脑袋倒也聪明得很。也是,一个脑筋不灵的人,又怎能年纪轻轻便继承华山一脉衣钵。”
风凌云道:“习武之道无他,心诚则已。你的同伙都已经死了,如果你不想死,就乖乖的跟我走。”
那人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叹了口气,苦笑道:“姓风的,你不会真以为我这种职位低微的弟子能知道门派里的机密?”风凌云道:“适才过招时,我早已察觉你们所使的这套刀阵,看似杂乱繁复,实则暗藏玄机,刀阵的攻守运转,都是以你为核心,因此你的地位,总该较倒下的人为高,知道的总会比倒在地上的人多一些。这亦是为何,我会独独留下你的命。”
那人听罢阴测测地一笑,道:“好,我们几个死在你姓风的手里,也不枉了。”忽然微风掠起,那人的瞳孔猛地张大,惊恐万分道:“宗主,不要杀我!”风凌云心下一惊,回头一望,竟然空空如也,他心知不妙,忽觉长剑一震,耳听“噗”地一声,那人竟然自己撞向了长剑,剑刃透胸而过,当场毙命。
慕皓辰虽然眼见那人意图自尽,但他此时身在一丈之外远观,那人假装呼喊、自尽只在一霎之间,实在不及相救。风凌云轻叹一声,只好拭干剑上血迹,将剑归鞘,环顾四周,适才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已悄然无踪。
慕皓辰见那人自尽身亡,知道线索已断,再加上适才一个时辰之内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心情异常复杂,不愿多做停留,便悄悄展开轻功离开。
慕皓辰沿路折返回英雄大会的广场周围,此时许多江湖人士已经陆续离场,各派掌门以及各帮帮主也都被刘岱请进泰山派正厅款待,声震一时的正道英雄大会霎时间只剩下一座空零零的广场,和几条零散的桌椅。
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面孔映入眼中。水云愁轻摇纸扇,嘴角含笑,站在原地等候着慕皓辰归来。福祥二仆不近不远的站在一旁。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里。”水云愁缓缓说道。
一种莫名的感动忽然涌上心头,慕皓辰心道:“这水公子果然待我如朋友一般,此人当真值得一交。”便道:“我适才之所以不告而走,是因为那些贼人中,有两人和我有莫大的恩怨,我万万不可放过,哪知道水兄仍在此等候,实在让我好生感动。”
水云愁见他说得诚恳,淡淡一笑,道:“慕兄言重了,眼下已过了晌午,咱们不妨找个地方边吃边聊。”慕皓辰腹中早已有些饥饿,连忙称好。
东岳泰山天下闻名,自古便是帝王封禅表功之地,文人骚客亦多攀登览景,吟诗咏叹。正道英雄大会已经落幕,慕水二人吃过午饭,便决定自泰山脚下沿途而上,游览一番。
二人游至岱庙,这时一个小贩模样的汉子行至附近,与水福擦肩而过,嘴型微张,旁人若不仔细观察,绝难发现二人竟在一瞬之间有过交流。水福走至水云愁跟前道:“少爷,本地的弟兄来报,潜龙帮的帮主云从龙约莫半个时辰之前被杀,凶手是谁尚未可知,但伤口只有一刀。”
第十章: 夜话 (二)
“一刀毙命,还是潜龙帮帮主的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慕皓辰闻言道。
水云愁道:“不错,云从龙在江海之上已称雄二十余年,少有敌手,早年活跃在东南沿海一带,潜龙帮人数众多,帮中弟子水上功夫极佳,不仅朝廷的水军摸不到他的影子,连海上的流寇也奈何他不得。”
慕皓辰沉思道:“据说云从龙为人豪爽仗义,倘若在海上遇到零散的倭寇,势必除之,因此在江湖上声望不小,再加上他武功高强,帮中弟兄众多,这样一个人又怎会突然被一刀毙命?”
水云愁道:“这事的确蹊跷。但我们既不是官府的官差,查案的事就交给衙门,报仇的事也自有潜龙帮的高手料理,我们还是游我们的山吧!”慕皓辰点头道:“水兄说的不错,只是眼下天邪宗把武林搅得一滩浑水,这样一个好汉子突然走了,实在令人惋惜。”
水云愁点了点头,吩咐水祥道:“这件事你暗中查探一下,探清事由原委即可,遇事不必插手,此事虽与我等无关,但武林中大小事宜,我听雨楼不可不知。(.棉、花‘糖’小‘说’)”水祥领命而去。
慕皓辰见他平日里只是一副孱弱的文雅公子模样,但适才短短几句话,却目光凛凛,自有一番威严,心中暗暗多了几分敬佩之心。
慕水二人当下沿着石阶一路进山,沿途亦攀谈一些江湖之事,彼此相谈甚欢,竟然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两人走走看看,水福跟在身后提了些清水点心之类,二人歇息之际便将水和点心取出,众人一起食用,虽是攀登泰岳,一路上倒也颇为惬意。
三人行到中天门,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风呼啸间隐隐有了几分冷意。水云愁身子较弱,一经风吹,便开始轻咳,水福连忙从包裹中取出一件白色狐裘披风,替水云愁披在身上。慕皓辰与水福虽然衣衫单薄,但两人根骨内力俱佳,受些山风也是无碍。
慕皓辰见水云愁已有些咳嗽,怕他受了风寒,便道:“走了这许久,天也黑了,咱们也该好好歇歇,吃点东西,夜里才好抵御山上的寒冷。我曾在山上住过小半年,虽不如泰山这般高,但寒冬时节冷起来却也着实叫人牙齿打战。”当下三人便寻到一处避风处坐了下来。
水云愁忆起白天慕皓辰的行为,心中思来想去甚是好奇,他既说自己是初涉江湖的一个普通人,又怎会与白天那伙人有牵扯?但二人相处这两天以来,水云愁已对慕皓辰有了不少好感,此时二人关系已颇为友好,也没有太多避讳之处,便道:“慕兄,今日据你所言,那天邪宗一行人之前与慕兄有过过节?不知是为了何事。”
慕皓辰听他问起,知道他心中必是对自己的来历和行为深感疑惑,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拿眼前这位水兄当成朋友,便不该有所隐瞒,便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亲眼见到父母被天南十三煞被逼自尽等事一一说了出来,回忆起已故的父母,眼角不禁微微湿润。
水云愁一一听来,才知道慕皓辰居然经历过如此之大的变故,也不禁替他难过,叹了口气道:“慕兄,是在下太过冒失,竟然将慕兄心头的悲伤之事引了出来,实在对不住。”
“水兄哪里的话,朋友之间本来就无需隐瞒,今日换做是我,看到你一个劲儿的对天邪宗一行人紧追不舍,也会暗自纳闷。”慕皓辰说着拿起包裹中的水袋,抬头连饮了几大口清水。
三人歇息的够了,眼见天边已挂起了月牙,便继续向山顶走去。中天门之上的一大段山路名曰“十八盘”,只一条崎岖的狭道盘曲向上,黑夜中借着月色一眼望去,竟好似真有十八道弯一般,不见尽头。三人有意将登山作为消遣,是以也未施展轻功。
山风凛冽,就着恬淡月色,竟别有意趣。忽听得下方山道上一个轻柔的声音道:“哥哥,咱们到上面的石凳上歇一会吧,我这两条腿早已有些酸软了,再走下去只怕非滚下山去不可。”慕水二人闻声互相对视一眼,均知来的人正是白天那一对兄妹。
那女子的兄长道:“我早说过不带你来,可你非缠着要来,平日里督促你好好练功你又不练,净跟着三娘学些琴曲舞艺,这会儿总该知道自己体力欠佳了。”
白衣女子装模作样地叹道:“哎,这世道可也真是奇怪,做哥哥的,竟然逼着自己的妹妹舞刀弄枪。”那男子言语虽是责备,但终究对妹妹颇为顺从,向前看了看道路,便道:“好吧,咱们便到前面歇脚便是了。”白衣女子这才面露喜色。
这时慕水等人正驻足看向这兄妹二人,那男子见到慕水等人也不禁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水云愁上前行礼道:“这位兄台,瞧来甚是眼熟啊,敢问尊姓大名?”
那男子还礼道:“在下柳宗严,杭州人士。”水云愁道:“哦,原来是柳兄,幸会幸会,不知这位是……”柳宗严道:“这是舍妹若语。说实话,我也觉得阁下有些面熟。”
慕皓辰心中暗暗好笑:“水兄啊水兄,你明明知道这人和你一样是天香楼的房客,更知道人家是兄妹,还在这装模作样的询问,这搭讪的脸皮可当真不薄。”
水云愁手中折扇一拍脑袋,道:“哦!柳兄是否和令妹住在天香楼?”柳宗严道:“正是,难道水兄也恰巧住在天香楼?”水云愁笑道:“正是正是,怪不得眼熟,原来是碰上了‘近邻’!来,我替你二位介绍,这位是慕皓辰慕兄,是我的好友。”说着将手指向身旁的慕皓辰。
慕皓辰冲着柳宗严抱了抱拳,道:“在下慕皓辰,今日得见二位,嗯……”,他说完“嗯”字,刚好看向了柳若语,月光下只见柳若语长发垂肩,肤若凝脂,一双澄澈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忽然心头一阵悸动,如同胡琴断了琴弦一般,下半句话竟然想不出什么好词,只好接了句“甚好,甚好!”
第十章: 夜话 (三)
水云愁道:“二位特意择这个时辰攀登泰岳,莫非也是为了欣赏红日初升的景观?”柳宗严笑道:“我一介莽汉,自然少有这等闲情雅趣,只是为了陪同舍妹罢了。[]”说吧看了看身旁的柳若语。
柳若语道:“是啊,我在杭州的时候便听人家说,泰山的日出奇幻壮丽,很想亲眼爬上来看一看,正好兄长要来泰安,我便也跟着来了。”
水云愁点头道:“那我们可算是同道中人了,既然这样,便同行如何?”柳宗严道:“有水兄和慕兄作陪,再好不过。”
众人便乘着夜色,往上走去。慕皓辰心头隐隐觉得有些异样,暗道:“为何我一见到这位柳姑娘,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自然是很美,但相貌好看的女子我也见过一些,却不像今日这般。”想了想,也不仅暗暗嘲笑自己:“慕皓辰啊慕皓辰,休要胡思乱想了,难道你刚好了伤疤便忘了疼吗?”苦涩一笑,收了收心神,这才如平时一般。
这时只听水云愁道:“柳兄,从杭州到泰安,路途遥远,不知此番前来是否也是为了瞧一瞧英雄大会?”
柳宗严道:“这次的正道英雄会固然是一件联络江湖英豪,使正道人士同心协力的好事,更重要的是,刘大侠不顾及自己的金面,将天邪宗的存在公诸于众,令在场群豪在惊讶之余也好有所防备,只是那天邪宗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真是万万预料不及的。”
慕皓辰道:“柳兄所言不错,天邪宗斗胆在上千群雄面前扬威,这份魄力和胆识,远非一般的江湖黑道所能及,自今天起,不少正道的武林中人只怕要提心吊胆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几个人一路沿着山道往上,水福提着灯笼走在最前,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得见“南天门”的牌楼。水福道:“这会儿离朝阳初升还得几个时辰,大家不妨找块避风的岩石,就地歇息半晚。”众人也有此意,便拿出包裹中的毛毯铺在地上,就地歇息。
慕皓辰今日与天南二煞以及七杀的交锋,于武力上虽然略占上风,但仍然未获得任何线索与头绪,因此虽然甚是乏累,也不免心事重重,便独自起身,坐在牌楼下的石阶上,自上而下俯瞰。
这时背后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慕皓辰回头一看,竟是柳若语。原来柳若语躺下之后亦无心睡眠,因此便想随意走走,不料见到慕皓辰正坐在石阶上,不知正想些什么。
她心下好奇,想走过去和眼前这个男子说几句话,但又不知道聊些什么,况且两人初次相见,也的确有些羞涩,因此只是微微的向前迈了几步。但她脚步虽轻,却已然被内功深湛的慕皓辰发觉。
二目相对,两人皆是一顿。慕皓辰见她站在几步之外,便招了招手,说道:“柳姑娘,睡不着的话不妨过来坐坐。”柳若语虽然有些害羞,但她毕竟不是普通小户人家的女子,自小亦受礼法束缚不多,跟着兄长行走江湖以来,也学了一些江湖儿女的行事风范,便走上前去,将要俯身坐下。慕皓辰忽道:“等一等。”伸手将身旁石阶上的沙子尽数扑打干净,才说道:“这下干净了,柳姑娘,你放心的坐吧。”
柳若语依言坐下,道:“多谢你啦!我也没那么讲究的。”慕皓辰笑道:“不碍事,白衣易脏。柳姑娘也睡不着?”“是啊,上来的时候累得不得了,但不知怎的现在却不想马上便睡着,真是奇怪。”
慕皓辰道:“不睡觉也好,人这辈子每天晚上都在睡觉,少睡一晚总死不了人的。况且,睡觉时时都可以,泰山的夜景可不是常常有机会看的。”柳若语喜道:“是啊,经你一说,今晚反而不该睡了。”
山风将两个人的衣衫、头发都吹的摆动起来。慕皓辰指着山下道:“你看山下的灯火,从这里看,当真比平时美了数倍不止。”两个人望着山下,将整个泰安城尽收眼底,各条街道的店铺酒坊门前均挂着红火的灯笼照明,从山上向下望去,成百上千的橙红色的灯火如星光点点,甚是动人。
见到这般美景,柳若语也不禁心情大好,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身旁这个男子的姓名,只听水云愁介绍为“木公子”,却不知是哪个‘木’,也不知叫做‘木’什么。
“对了,木……木公子,你的‘木’,是哪一个‘木’?是‘木头’的‘木’吗?”柳若语小声问道。“木头的木?怎么,柳姑娘觉得我很像木头吗?”慕皓辰闻言不禁莞尔,柳若语知道自己失言,低头红着脸解释道:“不……不是的,我这人从小就不会说话,平时也就只和我哥哥胡闹胡闹罢了,慕公子你别见怪。”心底暗暗庆幸这时正当夜晚,对方看不到自己此时尴尬的神态。
慕皓辰笑道:“不会不会,我只是逗你玩罢了,而且我这人脑筋常常不灵,的确是‘木’的很了。我的慕,是仰慕的慕,我全名叫做慕皓辰。”
“慕皓辰……”柳若语在心里默默将这个名字念叨了一遍,“还有,你也不要一口一个‘慕公子’的叫我了,我总是听不大惯。”柳若语抿嘴笑道:“好吧,那我应该叫你什么?慕大侠?还是慕小侠?”说完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慕皓辰用手拄着腮帮,眼睛看着前方道:“嗯,咱俩年岁相仿,你便直呼我‘慕皓辰’便了。”柳若语道:“这样叫你,恐怕也太无礼了,在我们那里,女孩子家是万万不能直呼男人的姓名的。”慕皓辰道:“原来如此,可咱们身在江湖,便是江湖儿女,自然要随心所欲一些了,你说是吗?”
柳若语尚未答话,石阶下不远处又有两个人往上面走去,夜色之中朦朦胧胧,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慕皓辰对柳若语道:“看来今晚有心看日出的,可不止咱们几个。”话音刚落,那一男一女便已走到了跟前,慕皓辰抬头看去,见那男子身穿蓝色锦衣,女子身上则披着一条枣红色的披风,配饰甚为华美。
慕皓辰冷笑一声道:“当真是冤家路窄。”
那男子走近来时见牌楼下坐了一男一女,不免多看了一眼,哪知这一眼却也令他陡生怒火,他身旁的女子见他停了下来,拉着他手问道:“盛哥,怎的不走了?”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猛然见到一个青衫男子坐在牌楼下的石阶之上,惊道:“慕……慕师兄!”这一男一女正是凌盛与徐媛兮。
第十章: 夜话 (四)
一年前,凌盛因为徐媛兮而对慕皓辰心生嫉恨,在蓬莱阁演武大会上对慕皓辰猛下杀手,幸得剑仙李秋白将生死边缘的慕皓辰救下。.一年之后,凌盛虽得到了徐媛兮,而慕皓辰也被他逐出蓬莱阁,对他难有威胁,但如今的慕皓辰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便像一根尖刺,令凌盛那桀骜无比的自尊心隐隐作痛。
泰山顶上的气氛瞬间因为三个“旧相识”而凝重无比。柳若语虽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但从另外三人互相对视的神情中,她已猜到了一二。
凌盛冷哼一声道:“慕皓辰,看来你我当日的缘分还未尽,老天既安排你我今晚在泰山之巅相遇,我俩的仇怨就在此了断,你敢吗?”
慕皓辰站起身来,轻蔑的笑道:“有何不敢?”紧接着神色一凛,说道:“凌盛,当日你不顾同门情谊,为了一己私欲对我痛下杀手,我慕皓辰等这一天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慕兄,有打架的好事,怎么不叫醒兄弟我,自己偷偷玩上了。”水云愁慢悠悠的说道,柳宗严亦走了过来。柳若语走至柳宗严身旁说道:“哥哥,你醒啦。”柳宗严点了点头,对凌盛道:“这位兄弟,不知你与慕兄有何仇怨,非要在今晚动手吗?”又对慕皓辰道:“慕兄,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言语,我既然在此,总不能坐视不理。(.无弹窗广告)”言下之意,是说明自己愿意替慕皓辰打发强敌。
慕皓辰道:“水兄,柳兄,扰了二位的睡眠,实在抱歉。只是我昔日在蓬莱阁习武之时,曾当众被这位凌公子,也便是蓬莱阁的少阁主重伤,险些命丧擂台,这仇,今晚若是不报,兄弟我枉为大丈夫。”
水云愁与柳宗严听说这神色高傲的公子竟是蓬莱阁的少阁主,不免对凌盛多了几分重视,以蓬莱阁主凌霄近十余年来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名声,他培养的接班人自然不会差,也难怪慕皓辰昔日曾被他重伤。
徐媛兮骤然见到慕皓辰,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但她此时已与凌盛许下婚约,自然要站在未来夫婿的一方。她见慕皓辰一方还有两人,武功看来不低,深恐凌盛双拳难敌四手,便悄悄拉了拉凌盛的衣角,示意凌盛切莫冲动。
但瞧凌盛的神情却显得颇不在意,一来他想以慕皓辰的江湖地位,和他混在一起的决计不会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再者这一年来他在凌霄的指点下,《化仙真经》的境界又上一层,蓬莱阁的精妙武功也已大致学全,其武功较当日更为强悍,自忖以自己如今的武功,即便慕皓辰撕破了脸皮,一拥而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慕皓辰道:“水兄,柳兄,你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这是我私人的仇怨,此刻便由我亲手了断,何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到此处,凌盛的仿佛如同变了个人,与平时沉稳冷静、豁达自在的气质全然不同,整个人显得锋锐无匹。
这股锐气令凌盛心中那团高傲之火燃得更盛。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默默地来到南天门前的一大片空地之上。
清月当空,山顶四周的岩石俱被月光照成了青灰色。凌盛见慕皓辰决意与自己一对一了断,更不将他放在眼里,但慕皓辰散发出的锐气,使他心底仍有隐藏的一丝顾虑。凌盛冷冷地道:“慕皓辰,当日你拼尽全力,尚且接不下我的掌力,今日倒要看看你我之间的差距,缩近了多少!你出剑吧!”说罢将手中长剑递给徐媛兮,竟要以一双肉掌对阵。
水云愁与柳宗严站在一旁观战,见这凌盛竟似是要以肉掌对战慕皓辰的长剑。慕皓辰见凌盛自负的本性丝毫未改,“嘿”的一声冷笑,心道:“难道我便需要仗兵器之利不成?”也解下长剑,插在地上,说道:“我不屑占你的便宜,如今你的掌力未必胜过我。”
凌盛不再答话,早已将内力灌于双掌,平地跃起,当头一掌劈下!慕皓辰心中的怒气于此时全然迸发,面对凌盛自上而下的强悍一掌,竟然不闪不避,迎上一掌!
两人甫一交手,所使的招数皆是蓬莱阁掌法中的凌厉掌招,一击之下,慕皓辰原地不动,凌盛身子一震,只觉慕皓辰的掌力较之当日雄浑了不止数倍,竟然抵挡不住,心里吃了一惊,不由得身子向后一跃卸开掌力,堪堪落地。
徐媛兮见这两人生死相搏,却又无计可施,说到底眼前两人的仇恨也是因自己而起,她望着两人打斗的身形,脑海中不禁忆起自己也曾对慕师哥倾心,经常在海边缠着他陪自己喂招、练剑。
后来盛哥出现了,他以少阁主之尊,对自己百般献好,自己只是一个门派中的普通女弟子,怎么受得起他这般宠爱?更何况,自己对慕师哥亦有好感,若要立时不与理会,转身投入盛哥的怀抱,那又如何对得起他?自己夹在两人当中,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抉择,却也有些欢喜的忘乎所以。
但盛哥为了讨我的欢心,实在下了许多心思,时间一长,我想,他贵为少阁主,更是将来的门派掌门人,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但慕师哥……他的身世身为可怜,我却帮不了他,只盼日后有哪个姑娘,能一心一意地对他便了。没想到后来的那场比试,盛哥居然慕师哥下了杀手,意图取他性命。唉,那时起,我便知道自己没有了选择……徐媛兮想起了当初自己夹在二人中间的种种,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却又难以言说。
泰山之巅,月下。两人的第一招比拼,凌盛落了下风,他虽甚是惊讶,但仍无法相信慕皓辰的内力竟能在短短数月间,变得如此雄浑,怒喝一声,运气内力,击出第二掌。
第十一章: 雪耻 (一)
凌盛与慕皓辰第一掌便是毫无取巧余地的硬拼,他本想凭借化仙真经练就的强悍内力压制慕皓辰,既能解自己心头之嫉恨,又能在徐媛兮面前压倒慕皓辰,但与慕皓辰掌力相交,却立时感觉到胸腹间一阵翻涌,不禁大惊失色,心道:“短短数月的时间,这慕皓辰的内力怎的变得如此雄浑,更奇怪的是,居然丝毫没有蓬莱阁内力的影子,莫非他不仅得李秋白相救,更被李秋白收为弟子?”
想到此处,凌盛心中立刻浮起一阵不安。(.无弹窗广告)当日李秋白在蓬莱阁小施“神技”,于门派上下数百人眼前轻描淡写地化解“蓬莱八仙”的剑招,将慕皓辰救走,当真是来去如风,莫可阻挡。倘若慕皓辰学得“剑仙”李秋白的武功绝技,那么他如今的实力如何,当真难测。但江湖盛传李秋白向来独来独往,成名二十年来从未收过弟子,这平平无奇的慕皓辰又怎能有此福泽?
他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种种猜疑,但无论如何,他知道慕皓辰已绝非当初那个擂台之上任其宰割的无名弟子。慕皓辰道:“凌盛,当初你自恃内力雄厚,掌法精奇,如今你就以你最得意的掌法来比试比试!”说罢右掌伸出,左掌微斜,竟是昔日他在蓬莱阁习得的入门掌法。
凌盛见他摆出如此架势,心道:“看来他内力虽精进了不少,但武功招式毕竟还是远逊于我。”心下稍宽,便使出渡仙掌法,向慕皓辰攻去。[.超多好看小说]渡仙掌法本身便颇为精妙,变幻多端,兼之凌盛修习数年的化仙真经,每一招都足以让对手一命呜呼,“度化成仙”。
二人又相交十数招。凌盛使出一招“仙踪飘渺”,一时间掌影扑朔,掌风赫赫,将慕皓辰全身上下的要害尽皆笼罩,慕皓辰双眉一凛,见凌盛的掌影自四面八方一起攻来,虚实不定,自己所使的蓬莱掌法无论招式之精妙、威力,皆远逊于渡仙掌法,好在他对渡仙掌法亦有所了解,一时间虽不能取胜,但也不致落于下风。
当日李秋白传授他武道奇典,主要是将其中的轻功身法与内力修炼之法传与慕皓辰,以作为他御敌之基,制敌则主要传授其独创的剑道,辅以武道奇典中的高深剑招。单是这几样绝学,便足以令许多武林中人钻研一生。因此慕皓辰剑法虽精,于拳脚掌法之上却并未有所涉猎,这时以下等的蓬莱掌法对阵蓬莱阁的掌法绝学,自然难以招架,但慕皓辰此时只想出了胸中积压甚久的恶气,不愿立时以剑法取胜。
数十招已过,凌盛的渡仙掌法虽繁复精妙,威力骇人,但始终奈何不得慕皓辰。慕皓辰今夜也似乎颇有耐性,好似要引得凌盛将全部的本领尽数使出。
掌法一变,凌盛的左掌斜翻,右掌猛地向前击出,逼得慕皓辰后撤一步,这一瞬间的上风被凌盛牢牢把握,连出数掌,这几掌均是化仙神掌的招式。
化仙神掌一经使出,凌盛的渡仙掌法和蓬莱掌法顿时相形见绌,凌盛的掌风之强竟然将地上的泥沙碎石带起,已于招式上完全将慕皓辰压制。激斗中凌盛飞身一掌,往慕皓辰左胸拍去,慕皓辰已无力格挡,双足斜踏,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
凌盛不禁一愣,道:“看你躲得过几掌!”“砰砰砰砰”往慕皓辰周身连击四掌,这四掌虽速度惊人,好似在同一时间打出,但实则前后有序,令慕皓辰深陷其中,难以闪避,这四掌合成一招,名为“仙云四散”。
却见慕皓辰身形蓦地一闪,凌盛的眼前竟然出现四道身影,迎向他的“仙云四散”,手掌击出的一瞬间,那身影却嗖的不见,一连四掌竟然没有一掌碰到慕皓辰的衣角!
凌盛心道:“难道我眼睛花了?”连忙眨了眨眼睛,却见慕皓辰背负双手,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他心中恼火,揉身又是一掌,也不见慕皓辰如何闪避,这一掌却又离奇的打了个空。正在他诧异之间,左侧一股劲风袭来,慕皓辰竟不知怎的能瞬间避过自己的进攻,于电光火石之间出现在自己左侧出掌。
凌盛一声怒吼,心中暴躁之极,双掌翻飞,一招一式均攻向慕皓辰周身要害,但无论如何却始终差了数寸,如此时间一长,凌盛的化仙神掌招式已经用尽,到第三十七招上,又是一招“仙翁抱琴”的变招,招式虽有变化,但慕皓辰却已将凌盛的掌法看透,侧身避过,还了一招“如鱼得水”。
旁观的众人默然不语,均全神贯注于眼前这场恩怨之战。
水云愁见到凌盛的掌法如此惊奇,不禁暗暗为慕皓辰捏了把汗,但慕皓辰的身法如此诡谲奇幻,却也大出他所料,柳宗严双眉紧皱,亦对凌盛、慕皓辰二人的武功毫无轻视之心,暗自思索:“蓬莱阁虽位于渤海之滨,但近年来风头甚劲,直逼武林各大门派,果然名声不虚,武学上的却有独到之处。”水福当年也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手,这时见了二人年纪如此之轻,功夫竟如此高深,不免心下暗暗佩服。
徐媛兮此时心乱如麻,在她心中,自然不希望二人再度相遇,但既已遇上,却又不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取胜,先前她尚担心一年前的情景重现,不忍见慕皓辰被凌盛重伤,却万万没想到慕皓辰的武功竟已今非昔比。
徐媛兮心道:“换做以前,倘若我见到盛哥与慕师哥愿意为了我争斗,必定欢喜不已,但如今二人虽在我眼前相拼,我却担心的紧了。”
她看着二人的身影,怔怔出神。“本来,我的确是钟情于慕师哥,他人品好,武功高,又吹的一手好曲子,这样的男子,自然是不可多得,唉,只是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连父母也不在世上,日后跟了他,难免漂泊江湖,被生活磨灭了心志。人在江湖,谁又真的喜欢整日漂泊呢?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忽听不远处一声轻叹,正是发自柳若语。
第十一章: 雪耻 (二)
徐媛兮见她目不转睛地瞧着打斗,眼神中不时现出关切。[.超多好看小说]这时月色清澈,山风呼啸,柳若语身上白衣随风扬起,徐媛兮向来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此时也不禁为其所动,想起适才这女子与慕皓辰同坐一处,自然与慕皓辰的关系非比寻常。她却不知慕皓辰只见过柳若语三面,而柳若语对慕皓辰更是初识。
水云愁对柳宗严道:“柳兄,他们二人已斗了数十招,依你看,慕兄能否赢过这位蓬莱阁少主?”柳宗严望着二人道:“慕兄先前招式上虽不如凌盛,但他的身法奇诡难测,内力亦在凌盛之上,每到重要关头总能在一招之间扭转颓势,决不致落败。”水福道:“公子宽心,有咱们二人加上柳大侠在此掠阵,还怕慕兄弟吃了亏不成?”
这时慕皓辰已大约将凌盛所使的化仙神掌的招式看得明白,凌盛的掌法虽迭出不止,但化仙神掌乃是蓬莱阁的镇阁绝学,许多精深之处他尚未参悟,因此有些招式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对慕皓辰构不成真正威胁。
凌盛一掌劈出,只见慕皓辰身形一动,轻巧地避开,双掌齐下,竟然使出化仙神掌中的一招“湘子点花”!
凌盛心中吃了一惊,“怎的慕皓辰这小子也会化仙神掌?蓬莱阁中研习化仙真经的只有我父亲和几位师叔伯,绝不会有人教他这招‘湘子点花’!”这突如其来的一招,令凌盛猝不及防,勉强抵挡之下,不由得向后退了三步,此后慕皓辰每三招掌法中便夹杂一招化仙神掌,每过三招,便打得凌盛倒退三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凌盛却不知慕皓辰虽未学过化仙神掌,但他武学天资甚高,加上受到李秋白启发,于武学一道已经窥得门径,适才凌盛将化仙神掌一招一式使出,慕皓辰原本便对蓬莱阁的武功了熟于心,这时已能依样画瓢。要知以冰火玄功之强悍,即使是寻常的一拳一脚,也足以开碑裂石,慕皓辰以冰火真气驱使“学”来的化仙神掌,虽绝非正宗,但足以打得凌盛出其不意。
慕皓辰手中不停,体内气息悠长充沛,开口道:“凌盛,你有化仙真经为根基,我的内功亦不比你差,你仗着掌法了得,嘿嘿,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凌盛心中气愤至极,身手已不如先前沉稳,破绽渐出,慕皓辰此时大占上风,掌力如山洪倒灌,汹涌澎湃,凌盛自身内力虽亦雄浑连绵,但在冰火玄功这股霸道凌厉的真气压制之下,竟没有空隙开口反驳。
此时二人已斗到第八十招上,慕皓辰双臂一振,使出渡仙掌法中的一招“大江滔滔”,双掌如江流奔腾,将凌盛退路封住,紧接着双掌齐发,这一式“八仙渡海”气势磅礴,凌盛被掌力笼罩,难以闪避,只得勉强出掌抵御,四掌相对,凌盛的身子猛地向后跌出,紧接着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胜负已见分晓。
徐媛兮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凌盛,只见他头发散乱不堪,面如死灰,便似一头被猎人制服的野兽一般,连忙问道:“盛哥,你怎么样,快坐下,我帮你运功调息。”凌盛将她的手推开,吼道:“你闪开!我几时需要人来扶?”
慕皓辰站在原地,望着徐媛兮搀扶起凌盛的一幕,想起当日自己在演武台上,于数百名蓬莱阁弟子之前被凌盛一掌打倒在地,重伤呕血,险些丧命,可比今日凌盛要狼狈许多,那时的自己却是孤零零的。但他心胸豁达,如今见凌盛这般模样,心中的恨意早已消散,便道:“凌盛,今日这一掌,便了清了你我的仇怨。从今往后,我与蓬莱阁再无瓜葛,他日江湖相逢,也权作不识便了,你们走吧。”
“走?嘿嘿,”凌盛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你慕皓辰才是蓬莱阁的丧家犬,何时有资格要我走?”慕皓辰闻言一怒,待要上前打他几拳,猛地瞧见徐媛兮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自己,眼中满是恳求,心道:“罢了,凌盛当日一心取我性命,无非是要抢夺徐师妹,如今我对徐师妹已并无感情,况且当日得遇师父相救,也算是因祸得福。”便道:“徐……徐师妹,你扶他下山,好好调养吧。”
徐媛兮低声道:“多……多谢。”转身对凌盛道:“盛哥,咱们原本同属一门,何苦要打打杀杀的,过去的事就算了吧。”凌盛双眼之中满是阴冷,对徐媛兮说的话理也不理,恨恨地道:“慕皓辰,掌法已经比过,可还没比过剑法,拔剑,让我看看剑仙的传人到底有多厉害!”
慕皓辰叹道:“凌盛,以剑法而论,恐怕你更不是我的对手。”
“哈哈哈哈……”凌盛一阵狂笑,“慕皓辰,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别以为有李秋白传你点不入流的武功,你就能翻身!”凌盛瞳孔怒张,双目之中隐隐显现出野兽般的怨念。
慕皓辰淡淡的看着凌盛,此时的他早已失去了蓬莱阁少主的丰姿与傲气,“只是一败,就能让你如此失态吗,凌盛。”慕皓辰言语之中好似带着失望与不忍。
“败?我说了,拔剑!不比过剑法,你就没资格说我败!”凌盛一手将徐媛兮手中的长剑抢了过来,“刷”地抽出,也不待慕皓辰回答,径直一剑刺了出去。这一剑附着了凌盛的雄厚内力,更是化仙真经中所载的至高剑法——劫仙剑法中最狠辣的一式,“一剑戮仙”。
“这一剑好生厉害!”柳宗严说道,“不错,看来凌盛的确是得到了凌霄的真传。”水云愁道。
“哥哥,凌盛出手这样毒辣,慕公子抵得住吗?”柳若语言语之中亦有所担忧。
“唉,你这又是何苦。”慕皓辰微微一叹,只见凌盛的剑如闪电一般,只是一瞬之间便刺到慕皓辰跟前,他人虽在暴躁之中,但剑法着实犀利,慕皓辰倘若稍有不慎,亦有可能被他剑刃所伤。
第十一章: 雪耻 (三)
凌盛的长剑距慕皓辰前胸仅剩一寸,却见慕皓辰双足往地上一点,整个身子便如同一道光影,“嗖”地向后笔直地滑了出去,凌盛亦紧跟不舍,势要以这一剑将慕皓辰胸膛刺穿,可凌盛的剑虽快,他的长剑却始终离慕皓辰一寸长短,况且二人一个向前冲刺,一个却是倒退,轻功孰高孰低,一目了然。(.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柳、水等人见了慕皓辰这般奇幻的身法,不由得暗暗叹服。慕皓辰身子如弹簧一般,向后射去,已到了先前放置长剑之处,只听“铮”地一声,剑光划过,慕皓辰已抽出长剑,抵住这“戮仙”一剑。
“你既想见识恩师的剑法,我便让你看个清楚!”
慕皓辰不待凌盛这一招使完,手腕一转,施展出李秋白所传授的剑招,长剑沿着对手剑脊猛地切下,这一招名为“秋霜切玉”,凌盛若仍然直刺,必会被切断手指。
凌盛万万料不到慕皓辰出剑如此之快,心下一惊,连忙倒转剑锋,长剑变刺为削,却见慕皓辰长剑一抖,一招“醉眼观剑”,凌盛眼前顿时剑影漫天,好似十几柄剑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自己,不由得冷汗直流,连退数步,好在慕皓辰并不趁机进招,自己方有喘息之机,心中不住的想:“这厮当真得了李秋白的真传,不然剑法怎能如此之高?”
一口气还未喘匀,慕皓辰剑锋又至,凌盛勉强避过来剑,将体内真气尽数凝于剑上,长剑不住的发出“嗤嗤”地声响,一时间剑气四散,将自己的绝技尽数使出。.
慕皓辰手中长剑好似一道快电,凌盛的剑招虽如狂风一般猛烈,却始终快不过慕皓辰。劫仙剑法虽然也是剑法中的绝学,但慕皓辰所用剑招实乃剑仙李秋白半生所悟,论精妙而言实不在天下任何门派的剑法之下,况且慕皓辰对剑的领悟,更是非同寻常。
十余招过后,慕皓辰已寻得对方出剑的破绽,剑尖往对方手腕一挑,“当啷”一声,凌盛手中的长剑已然被挑飞在地。
凌盛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于他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可以用惊诧来形容。
徐媛兮缓步上前,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将凌盛的手握住,却发现凌盛的手甚是冰冷,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惶恐,抬头看着凌盛,却见他面如死灰,整张脸僵的可怖,连忙摇了摇他的肩膀,喊道:“盛哥,盛哥,你怎样了,说句话好不好?”
慕皓辰静静地看着,他不愿对凌盛进行一言一语的讥讽,因为这个结果对凌盛而言,便如同一个天大的讽刺。
此时已是寅时,黎明之前,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漆黑笼罩着泰山之巅。
凌盛呆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双眼盯着慕皓辰,尽管此时甚是黑暗,慕皓辰仍能隐隐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几分凶光,但眼前的凌盛明明已无力再战,那么这份凶意……
恰好一阵狂风卷过,将地上的砂石掠起,凌盛猛地伸手夺过徐媛兮手中长剑,剑锋倒转,竟然向徐媛兮身上刺去!
凌盛的疯狂举动令在场众人皆大吃一惊,慕皓辰这时若是一剑刺向凌盛,自然能刺中他的要害,只是凌盛内力深厚,中剑之后未必能历时断气,他刺向徐媛兮的一剑仍来不及制止。
无暇细想,慕皓辰猛地冲上,一把将徐媛兮揽自己怀中,自己的身子挡在徐媛兮与凌盛之间,诧异之余,心中亦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气,怒道:“凌盛,你好毒的心肠……”话未说完,黑暗间一道寒光闪过,慕皓辰只觉一股惊人的寒气袭来,凌盛的长剑忽然中途转向,竟然直逼自己而来!
此时凌盛的剑尖离他仅有一尺远近,无论他轻功如何高强,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实乃避无可避。
他已来不及作任何的思索,脚下连忙施展“风云幻步”,整个人便如同身在龙卷之中,高速旋转,“嗤嗤”数声,慕皓辰的青衫已被凌盛狠辣的剑招划破,慕皓辰头脑之中已是空白一片,只要稍微慢得一慢,凌盛的长剑便会将慕、徐二人断为两截!
在场旁观众人莫不担忧,这时水云愁、柳宗严以及水福早已飞身抢上,无奈他三人相距甚远,而凌盛的剑已将慕皓辰逼到了一块山石旁边,慕皓辰此时怀抱一人,本已有些不便,但他飞速转身的一瞬,便已看清了山石方位,脑海中一刹那闪出了“风云幻步”的九宫八卦变幻之法。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险中求胜,慕皓辰飞脚抵住山石,竟然奇迹般的反身斜冲向凌盛的剑刃,这一下电光火石,快速无比,凌盛的这一剑使足了气力,直来直往,万万料想不到对方竟能在自己剑法紧逼之下,借助山石障碍反身避过,“噗”的一声,自己的长剑居然刺入了山石之中!
生死便在一瞬!慕皓辰凭着惊人的反应与诡奇身法避开了这危险之极的一剑,怒道:“混账东西!”长剑自上而下奋力一劈,这一招名为“九天银河”,取自李白名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剑气锐似银河,从天而下。只听“铮”的一声,凌盛的长剑还未来得及拔出,便已被硬生生断为两截,慕皓辰这一招剑气之霸道,竟将凌盛虎口震出血来。
第十一章: 雪耻 (四)
慕皓辰脚下不停,右手出剑不止,将凌盛一连逼退数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慕皓辰无意取他性命,因此只是斩断他长剑,左手已将徐媛兮拉至自己身后,回头对她说道:“你没受伤吧?”
只听背后凌盛狂啸一声,手持一截断剑扑向慕皓辰。慕皓辰只觉一股剑气割的背脊生疼,知道这一招霸道异常,掌中劲力微吐,将徐媛兮推开数步,回身一剑横劈!
剑刃四散。凌盛的半截断剑经受不住慕皓辰凌厉刚猛的剑气,在这股汹涌澎湃的冰火真气摧残之下,崩为数截!
一截断剑飞向凌盛的面部。“嗤”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凌盛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庞,嘴里不住的发出哀嚎!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慕皓辰看着眼前的凌盛,手中长剑停在半空,淡淡的道:“凌盛,徐师妹一心一意要嫁给你,你却为了杀我,竟然不惜对她下手,眼前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但话虽如此,慕皓辰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盛哥!”徐媛兮见状,连忙哭喊着抢上前去,“盛哥,盛哥,你的脸怎么了,我看看伤得厉不厉害!”徐媛兮一手抚着凌盛的后背,一面轻轻将凌盛捂住脸部的手掌拿开,露出面部的一刻,不只是徐媛兮被吓得低呼一声,连旁边的慕皓辰、水云愁等人亦说不出话来。
柳若语“啊!”了一声,心下甚是恐惧,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一条五六寸长的血痕,自凌盛的右脸颊起,向上划过鼻梁,一直延伸到额头,皮肉外翻,几乎露出鼻骨,鲜红的血不住的向外渗出,已将凌盛的半张脸颊染得血红……
凌盛披头散发,佝偻着身子,嘴里不住的发出“嗬——嗬”地低吼,像极了一头受伤的野兽,于一片漆黑之中显得更为可怖。
凌盛的头脑之中一片混乱,毕竟身体的伤可以被医治,被毁的容貌却万难恢复。他用手捂住脸上伤痕,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
慕皓辰好不阻拦,见徐媛兮双眼噙满了眼泪,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急忙去追赶凌盛,过不多时,已不见踪影。
众人走上前来,水云愁叹了口气,道:“慕兄,你还好吧?”慕皓辰表情甚是严肃,点了点头,道:“真没有想到,凌盛竟被断剑伤至如此。他虽是罪有应得,我赢下这一战,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柳宗严道:“慕兄莫要多想,这一切都是注定,你也不必自责。只是我担心他此番受此大辱,难免……”
水云愁接口道:“不错,凌盛贵为蓬莱阁少主,这番伤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老子必定欲杀你而后快,蓬莱阁高手如云,慕兄的确应小心才是。”
慕皓辰凛然道:“不错,凌霄本来便恨我入骨,如今只怕更要杀我而后快了。只是这仇怨既然已经结下,我慕皓辰接着便是!”这一番话说来毫不畏惧,柳宗严赞道:“好!慕兄弟果然不愧少年英雄,这番豪气远非常人可及!”
柳若语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未曾言语,忽然东方的云层中隐隐现出一层紫青之色,忙道:“你们看那边!”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东方的地平面与天空已连成一体,原本漆黑的四周这时已亮了些许,便从南天门向上走了半里有余,眼前终于再无山路,只剩一片极为开阔之地,一块巨石立于此间,上书“观日峰”三字。
“这便是观日峰了,看来这里便是观日的绝佳之处。”于泰山之巅登高遥望,山下之景一览无余,心胸顿觉畅快无比。
一轮鸭蛋大小的红日渐渐染红了云层,缓缓地升起,越来越亮,不一会儿便升至半空,将这世间照的一片通明。
慕皓辰转头看向柳若语,只见她白白的面庞被朝阳映的通红,说不出的可爱。
五人沿着石阶一路下山,一面观景,一面聊些江湖闲话,那水云愁乃听雨楼少主,所知江湖典故无数,因此一路上谈天说地,也颇为畅快。
这时山上各处已有不少游人和商贩,众人几乎一夜未眠,腹中早已饥饿,忙在一家面摊上要了几碗牛肉面。慕皓辰几经恶斗,更是饥肠辘辘,一连吃了两大碗面,一盘酱牛肉,这才心满意足。
水云愁道:“慕兄,虽说你武功胆色俱是过人,但那凌霄的确是武功极高之辈,这泰安城实非久留之地,不知你眼下有何打算?”
慕皓辰面有难色,叹道:“水兄所言甚是,蓬莱阁高手如云,依凌霄的手段和为人,我毕竟孤身一人,还是远离此地为妙。只是天大地大,一时三刻间,我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水云愁道:“既然如此,何不与我一同回南京听雨楼?”慕皓辰心下思索:“对了!听雨楼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我若真能得到听雨楼相助,说不定真能探听得天南十三煞的消息,倘若能查到我父母生前的事迹,更是求之不得。”便喜道:“若得听雨楼相助,那么我要探查的事必能寻得线索。”
一旁的柳若语奇道:“咦,慕公子有什么事要查探?”慕皓辰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些私事。”对水云愁抱拳道:“如此,便有劳水兄了。”
泰山脚下,到了分道扬镳之时。水家二仆已将水云愁的行李拾掇妥当,慕皓辰道:“柳兄,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能与二位夜游泰山,实在是三生有幸。”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慕皓辰看向柳若语,柳若语亦温柔一笑,眼中流波潺潺,轻声说道:“慕公子,水公子,一路小心,再见啦!”。
慕皓辰心道:“‘若语’这个名字,在柳姑娘身上再贴切不过,日后能否有缘得见,便看造化了。”牵过马来,翻身而上,四匹骏马一路向南,绝尘而去……
第十二章: 听雨楼 (一)
慕皓辰等四人快马加鞭,出了泰安城,所幸沿途并未遇到蓬莱阁高手前来寻仇,二人心想,大概是凌盛伤势过于严重,这时凌霄应该忙着聘请名医替他儿子医治脸上的剑伤,因此暂且将其他事放在一边。[.超多好看小说]
路上,水云愁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向身后的水祥问道:“水祥,我让你去查的潜龙帮帮主死因,你查的怎样了?”
水祥道:“回少爷,属下当晚偷偷潜入灵堂之中,迷晕了看守灵堂的护卫,打开棺材仔细检验了云从龙的伤口,古怪的是,小人发现云从龙的伤口既细且深,从形状来看绝不是剑伤,反倒像是刀伤,而且是自下而上的一招快刀。”
水云愁沉吟道:“江湖上的快刀手虽然不在少数,但无论是朴刀、单刀以及大环刀、雁翎刀,皆是宽大厚重,自然不能斩出细长的伤口,也只有柳叶刀刀形狭长。”
慕皓辰问道:“说起柳叶刀,江湖上最负盛名的自然是江南绿柳山庄的闫庄主,只是这闫庄主已金盆洗手多年,绿柳山庄与潜龙帮又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又怎会趁着英雄大会之际,暗杀云从龙?”
水云愁道:“不错,况且以武功而论,莫说闫庄主年事已高,便是昔年他武功全盛时,以柳叶刀法的威力,也决不可能将云从龙这等高手一刀毙命。”
这时水祥插口道:“少爷说的是,小人也觉得以柳叶刀这等轻灵见长的细刀,难以在一刀之间便将云从龙杀死。细细想来,中原武林有这种能耐,并且符合伤口形状的,还有一柄刀。”
“你是说‘北阎罗’唐天洪的横刀‘断风’?”水云愁接口道,“以刀的形状而言,你的猜想倒也吻合。(.)唐天洪所用横刀据说乃是他唐代先祖所传,横刀是唐朝的一种制式军刀,由汉环首刀演化,东瀛武士所用的倭刀,亦借鉴了横刀的形状与锻造之法。”
此言倒是点醒了慕皓辰,便道:“水兄,既然横刀与倭刀极为相像,那么如果杀云从龙的人,是来自东瀛也未可知啊!”
水云愁坐在马上,听到此言,一拍大腿,道:“是啊!近年来江浙、福建一带惨遭倭寇海盗侵扰,这潜龙帮常年在海上讨饭吃,一向与倭寇不和,这么一来,便说得通了。况且自从当年地狱门四分五裂后,唐天洪便已音讯全无,他没有理由要和潜龙帮作对。”
慕皓辰正色道:“倘若云帮主真是被东瀛武士所杀,那么中原武林人士的处境可更加危险了,就连潜龙帮这等海上大帮的帮主,亦能被凶手轻轻松松一刀毙命,逃之夭夭,那么寻常的武林人士,岂不是更非敌手。”
水云愁叹道:“一个天邪宗便足以令江湖人心惶惶,再加上东瀛倭寇,唉,只怕此后中原武林必将动荡不安。”
南京城内,车水马龙,一片繁华。百余年前,太祖朱元璋称帝南京,将此地设为“应天府”,之后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将都城迁至燕京,改名“北京”,应天府遂改称“南京”,一南一北,互相辉映。南京城历史悠久,明初又作为一国之都,此时繁华大气犹在苏杭之上。
慕皓辰跟随水云愁等一行人进了城内,不走大路,却沿着一条清冷的小路,慕皓辰心道:“听雨楼作为武林最大的情报组织,果然极为隐秘。”拐了几个弯之后,方才见到出口,走出之后才发现此处连通着一条商业街市。
众人行到街边一家古董店前,店外摆着些许古董字画,一个年纪不大的伙计坐在藤椅上,扇着蒲扇,见到水云愁等,立马站起身来道:“几位先生,看上了咱家的宝贝么?”
水祥上前道:“咱家的宝贝值千金,你当我不知?”那伙计又道:“既然知道,那先生可否要买?”水祥道:“本是一家,谈何买卖。”
这几句话听的慕皓辰一头雾水,暗自笑道:“什么你的我的,买的卖的,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当下便和水云愁等将马匹拴在门外,交给店外的伙计,便进了店门。
店里空间甚大,陈列着不少金石字画,慕皓辰虽然对古董并无研究,却也感觉这店里的珍品价格不菲。店铺里面坐着一个头戴锦帽,衣着富贵的胖老翁,见到众人,便慢慢悠悠站起身来,他身材甚是肥大,因此站起来便有些吃力。
水祥走上前去,将一块掌心大小的玉牌递上,那老翁拿起端详片刻,向水云愁望了一眼,立刻恭恭敬敬地将玉牌送还,说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这边请。”
说着走到店铺里首的一个青花瓷瓶前,将瓷瓶小心的挪开,瓷瓶后挂着一张布帘,那老翁将布帘掀开,布帘之后供着一尊金光闪闪的小佛,雕的栩栩如生,憨态可掬。他用手握住佛身,向左扭了两下,原来那佛身竟藏着机关,紧接着又向右扭了三下,之后又将佛身整个旋转了一圈。
只听“轧”的一声,一道石墙应声而动,原来是一道可活动的机关石门。水云愁道:“慕兄请!”便在前领着慕皓辰从石门走了进去。
石门之后是一条宽敞的地下通道,四周皆用石板铺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火把,整条隧道照的通亮。慕皓辰不禁暗暗称奇,跟着水云愁和福祥二仆又弯弯折折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耳旁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心里愈发的欣喜,想要看看隧道尽头究竟是什么地方。
到了隧道尽头,眼前又是一道门,只是这门乃是寻常的大门,并非厚厚的石门。水福将门环长长的敲了三下,门便被外边的佣人打开,水云愁道:“这便到了,慕兄请。”
慕皓辰道:“水兄客气了。”走出门去,才发现适才所走的隧道乃是傍湖而建,难怪耳畔始终有潺潺的水声。出口便隐藏在湖边的假山之下。
眼前湖水清冽,奇石嶙峋,岸边绿柳始发新芽,翠意渐浓。绿柳背后,隐约可见庭院数座,湖边一座古楼屹立其间,颇有唐宋之风。那便是武林中得享大名的听雨楼。
慕皓辰赞道:“如此美景,当真不负‘听雨楼’美名!”水云愁道:“听雨楼通往城内城外的密道共有五条,这只是其中一条。”
“云儿,是不是带了什么客人进来?”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好似就在左近,但四下除却慕皓辰等人外,只有几个低头打扫的仆人家丁。
慕皓辰暗暗纳罕:“这声音好似就在耳畔,说话之人究竟在哪?”
却听水云愁道:“我爹在楼上叫我们了,我们走吧!”
“楼上?”慕皓辰一阵错愕,眼前的楼只有一座,但那楼远在湖岸另一头,中间少说也隔了四五十丈,双方相隔如此之远,那听雨楼主眼力之强自不必说,居然也能将声音传到跟前,这一手“千里传音”的绝技,当真神乎其神。
第十二章: 听雨楼 (二)
慕皓辰由衷赞道:“江湖上盛传听雨楼有“千里传音”的秘技,我只道太过夸张,今日亲眼得见,方知此言不虚。(.棉、花‘糖’小‘说’)”当下便由水云愁领路,沿着湖岸去往古楼所在。
两人行至楼前,慕皓辰见门外竖着两道门匾,上书:“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慕皓辰尽管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这两句诗出自宋代诗人陆游,心道:“当年陆放翁眼看家国飘摇,山河破碎,却只能僵卧孤村,听雨打风吹,当着令人不胜感慨。莫非当年创建听雨楼的前辈,也是一位心怀天下的英雄?”
这楼共有三层,前两层中每一层皆有十几人忙碌着整理各路的情报消息,并记录于楼内档案之中。第三层,则用于提供江湖大小讯息,无论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都必须到第三层亲口询问总楼主。
水、慕二人来到第三层,面前一个虬髯大汉背对着二人,正在和一位四十来岁的长须男子交谈。
那中年男子相貌与水云愁有三分相似,不必问可知是听雨楼主水生澜了,至于那位虬髯大汉,慕皓辰却并不识得。
水生澜见二人上得楼来,也未打断这位面前大汉说话,只是缓缓点头示意。只听那大汉说道:“水先生,我所言句句属实,倘若水先生能给在下一点消息,在下愿意付出报酬,还请水先生示下。”
水生澜捋了捋胡须,说道:“阁下所言,我已经明白了。当年三山寨遭到官府围剿,二当家与四当家均被捕入狱,大当家不知所踪。你身为三当家,想要寻回大当家,东山再起,原本是一片热诚之心,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一向拿你们三山寨束手无策的官府,居然能悄无声息的从后山防守最弱的小路夜袭?”
那虬髯大汉原来是河北石门三山寨的三当家武天熊。(.棉、花‘糖’小‘说’)
武天熊用手挠了挠下颚的胡茬,思忖片刻,道:“水先生是说三山寨有内鬼?”水生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绝不可能!山上各处关卡的布防只有我们四位兄弟知道,老二与老四被官府关入了大牢,自然不是内鬼,至于大当家的,更无可能,这三山寨建寨之时,他出力最多,功劳最大,绝不会将山寨出卖给朝廷的鹰犬!”
水生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们大当家李天英虽然对三山寨付出了不少心血,但在下实话实说,你们三山寨做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不管你们如何威风,始终脱不开一个‘匪’字。将官府引上山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的大当家李天英。”
武天熊闻言大怒,满脸的络腮胡碴几乎要倒竖起来,怒道:“既然如此,那还请水先生告知李天英那厮的下落,我这便去将他一刀砍了,泄我心头之恨!”
水生澜闻言不语,摇了摇头,道:“武兄,三山寨占山为王这么多年,手底下沾染过不少性命,虽然李天英为了一己私利,暗中投靠了官府,但也是因为他深知打家劫舍并非正途。他的下落,听雨楼并非不知,只是他如今有儿有女,听雨楼一旦将他的藏身处告知与你,必会多增无谓的杀孽,这实在有违听雨楼祖训,此番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这四字,说的斩钉截铁,那武天熊怒目圆睁,双拳紧握,显是对此结果甚不满意。慕皓辰想他身为悍匪,性情暴躁,只怕一会儿要暴起伤人,早已握住腰间长剑,只要他意图冒犯水楼主,便一剑结果了他。
哪知那武天熊虽是气得浑身发抖,但却丝毫不敢妄动,水生澜又道:“武天熊,既然当年你逃过这一劫,何不就此罢手,干点正经买卖,以你的身手,去镖局当一名镖师总当不难,何苦去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话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说,请便吧。”
武天熊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唉,多谢水先生。”说罢默默的起身出门。
水云愁待他下楼之后,这才开口道:“爹,我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好朋友。”说罢看向身旁的慕皓辰。
慕皓辰上前行礼道:“晚辈慕皓辰,见过听雨楼水先生。”
水生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微笑道:“我家云儿这一路上,想必给少侠添了不少麻烦吧。”慕皓辰道:“前辈哪里的话,水兄武功卓绝,见多识广,这次还是多亏了水兄,替我做听雨楼的向导,不然,我便是想破脑袋也找不到路。”
水生澜道:“你们两个赶了这许多天的路,想必也累了,我这便吩咐家丁做一桌酒菜,替你们接风洗尘!”
酒桌上,二人亦将天邪宗现身搅乱英雄大会之事告知水生澜。水生澜皱眉道:“此事早已在武林中传得风风雨雨,武林正派被天邪宗这么一闹,可说是丢尽了颜面。好在华山新任掌门风凌云斩杀了数名恶徒,这才挽回了一点正道武林的面子。”
慕皓辰心道:“看来那位风掌门,并未将我在场的事情吐露,倒也合了我的心意。毕竟我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我听闻蓬莱阁主凌霄在英雄大会第二日,便匆匆带人回了蓬莱,不知是有何急事。他的爱子凌盛,亦未曾露面,此事倒有些蹊跷。”水生澜一边夹菜,一边随口说道。
慕皓辰心中一凛:“这位水楼主当真了得,连这等秘密的事情也打探得到。”因此也未多言,只是默默地吃饭。
水云愁这时将云从龙被杀之事告知,水生澜面色甚是沉重,道:“倘若真如你所言,那么凶手十有八九是来自东瀛的高手。这几日,咱们楼里的弟兄发现南京城里,亦有东瀛人活动的迹象。”
这一言令慕、水二人着实一惊。慕皓辰道:“水先生,难道这东瀛人以及猖獗到如此地步了?”水云愁亦道:“是啊爹,可否查到什么没有?”
水生澜道:“东瀛人行事极为隐秘,说话打扮又模仿的与我们极为相像,我已派人查了几天,还未探得什么重大消息。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来的人数不多,好似是来此地和什么人会面。”
“倭寇狼子野心,还是要小心防范,可惜这个时候,却难以依仗官府这批酒囊饭袋了。”水云愁似笑非笑地说道。
饭后,水云愁将一块玉牌交给慕皓辰,说是可以凭此通行听雨楼内外。这晚慕皓辰闲来无事,便打算赏一赏金陵夜色。
慕皓辰顺着一条小路,慢慢悠悠地往秦淮河附近走去。行到半路,忽觉旁边的屋檐之上隐隐作响,他这时内力已然甚深,耳力远较常人聪敏,扶在墙壁之下,待那声响过了头顶之后,提气一跃,轻巧的上了屋顶,整个人如柳絮一般轻盈而立,果然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正在屋顶疾行。
这人身材不高,奔跑的速度极快,但奇怪的是他疾行之时上半身向前弓着,双臂却始终垂落在身后,这等跑步的姿势实在古怪异常。
慕皓辰心下疑惑:“这人的轻功好生怪异,好似不是中土的路数,难道是倭贼?”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决心要看个究竟,以防倭寇密谋什么不利于国家百姓的恶行。
慕皓辰远远的跟在他身后,不敢过分靠近,跟了二三里后,前面出现一条胡同,那黑衣人跃下房屋,闪进了胡同当中。慕皓辰见他进了胡同,连忙跃下房顶,跟着进了胡同,却见胡同那头通着一条夜市,想必已隐藏在街灯人群里。
慕皓辰连忙奔出胡同,往夜市四处看了又看,只见彩灯交错,人群嚷嚷,哪里有半点黑衣人的踪迹。
“慕兄!”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慕皓辰回头一看,居然是柳宗严。
第十二章: 听雨楼 (三)
慕皓辰实在想不到两人自泰山下分别数日,竟能在此处遇到,喜道:“咦,柳兄怎么在这,不是随令妹一起回杭州了吗?”
柳宗严道:“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只是行到半路,忽然收到家中信函,要我到南京办一些事,要在这里逗留数日,”
“原来如此,哦对了,柳兄,适才你一直呆在此地吗?”慕皓辰问道。
“是啊,慕兄想问什么?”“那便奇怪了,刚才我看到一个黑衣人,在屋顶上鬼鬼祟祟的,好似要去什么地方,我疑心是倭寇派来的人,所以便一路追踪,奇怪的是追踪到此处,便不见了人影,真是奇怪。”
“哦?竟有此事,“柳宗严一脸疑惑,“我适才一直在此处闲逛,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从屋顶上下来,只看到了慕兄你,哈哈。”说罢便笑了起来。柳宗严平时沉默少语,极为严肃,但两人有了交情后,柳宗严言谈之间也热情了许多。
“好吧,虽然追丢了贼人,但在此地碰到了柳兄,却也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对了,怎么不见令妹?”慕皓辰适才便想询问柳若语的近况,但当着她的兄长,实在难以启齿,这时找到话茬,连忙假装随口一问。(.$>>>棉、花‘糖’小‘說’)
“家妹正在附近的客栈里休息。我此番到南京办的是正事,带着她颇有不便,本想早点将她送回杭州的家里,偏偏却抽不开身。”说到这里,柳宗严面有难色。
慕皓辰心下窃喜:“幸亏你有事抽不开身,我才能再见柳姑娘一面。”但嘴里却说道:“是啊,柳姑娘一介女子,又不会武功,如今这世道,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独自远行,的确太过危险。”
柳宗严点头称是,忽然问道:“不知慕兄要在听雨楼逗留多久?”慕皓辰道:“我孤身一人,倒也无所谓多久。柳兄呢?”
柳宗严叹道:“我也不瞒慕兄,我柳家祖上当年粗通拳脚,依靠武功建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经过历辈的积累,总算在杭州站稳了脚跟,我虽热衷武林之事,但家里的买卖还需我一人打理。”
“想必令尊有心安养天年,而柳兄又才堪大任,所以才要这般辛苦吧!”慕皓辰道。
却见柳宗严神色有些黯淡,缓缓的说道:“慕兄有所不知,家父和家母在我十五岁那年,因故离世,走之前,娘亲叮嘱我好生照顾若语,因此这些年来,我对她可谓事事依从,生怕对不住娘亲的嘱托。明后两日,我又要北上,带着她一个女孩子家实在不便。”
慕皓辰心念一动,心道:“既然如此,我何不借此机会,将柳姑娘送回杭州?反正天南十三煞的下落,一时之间恐怕也难以查得出来。”便道:“柳兄,你觉得在下人品如何?”
柳宗严闻言一愣,道:“慕兄为何这样问?你为人豁达正直,在下十分欣赏。”慕皓辰道:“倘若柳兄信任小弟,那么明日便由小弟将令妹护送回家,决计不让柳姑娘少半根汗毛!”
柳宗严喜道:“倘若慕兄真愿意帮我这个大忙,那自然再好不过。”慕皓辰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柳兄这个忙,我一定尽心尽力。”
柳宗严道:“既然如此,那我先代若语多谢你了。明日午时,我便让舍妹收拾好行装,在此处恭候慕兄可好?”
第二日,听雨楼内。水云愁听慕皓辰说要护送柳若语至杭州,着实将他嘲笑了一番:“慕兄此招甚是高明,此处离杭州至少也要几天的路程,这一路上孤男寡女,欢声笑语,哈哈,想想当真快活!”
慕皓辰假意愠道:“水兄,你这样说可把我看的太也轻薄了。我慕皓辰又岂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好色之辈?”但见了水云愁那番似笑非笑的模样,却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看你看,连你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了。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水云愁摇头晃脑的道。
“好了,水兄再不要取笑我了,好好一桩护送的差事,说着说着竟变了味道。”慕皓辰赶紧将话题转了过来,正色道:“好了,水兄,不论如何,这两日多谢款待,倘若日后查到天南十三煞的踪迹,还望水兄飞鸽传书与我。”
水云愁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传信给各地分楼的弟兄,一旦发现他们其中一人的踪迹,都会马上通知你。”
慕皓辰喜道:“有听雨楼帮忙,我想不出几日,必有线索。”
“听雨楼虽对江湖各大门派、人物均有了解,但江湖之大,许多人或事若有意隐瞒,又岂是我们听雨楼能够得知的。就如令尊慕栖涯前辈,他一生浪迹天涯独来独往,即便是我们听雨楼,也不知他为何会被十三煞……”说到此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深恐牵动了慕皓辰的思绪。
慕皓辰淡淡地道:“不错,世上的事又有几件能完全知晓得透彻。”又望着水云愁,诚恳的说道:“此去杭州,说不定何时归来,日后有空,一定来听雨楼与水兄畅饮一番!”
说罢便提剑上马,双手抱拳道:“水兄,来日再见!”短短一句话,令二人心中均感慨异常。
自泰安城内偶然结识,一同追回钱袋,还与妙手空空闻人奚不打不相识。正道英雄会上,天邪宗大闹会场,而当自己与仇敌交手归来,是水云愁站在原地苦等。泰山之巅,一同登高观日,更是快意……想到这些天自己与水云愁一起的经历,慕皓辰骑在马上,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江湖险恶,我却有幸遇到这样一位挚友,无憾矣。”慕皓辰心道。
来到昨夜的街边,果然柳宗严已经在此等候,旁边停了一架马车,而柳若语形态端庄地站立在一旁。
柳宗严也不多言,抱拳道:“此番全仰仗慕兄了。等我办完事情,回到杭州,必定好好设宴感谢!”慕皓辰笑道:“品味佳肴,那最好不过了。”说完对着柳若语道:“柳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柳若语盈然一笑,道:“是啊,这一路上还得辛苦慕公子了。”
紧接着三人又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慕皓辰便在前面驾着马车,护送着柳嫣然往南方而去。
眼见马车越来越远,柳宗严却一直站在原地,不曾离去。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多了两个人影,宽袍大袖,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
“想不到你居然如此信任这个姓慕的人。”其中一个身材较矮,蓄着八字胡须的人问道。
“没错,我相信我的判断。”柳宗严又恢复了冷漠寡言的本性。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归属。”另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说道。
柳宗严闻言不予理会,冷冷地说道:“他们的人来了没有?”“已经收到通知,昨晚刚到,来的人倒不多,看来也是颇有自信。”高瘦男子道。
“好,那么今天就开始办正事吧。”
“我们的人呢?就我们三个?”那身材较矮的男子问道。
柳宗严冷冷地说道:“我们三人,足矣。”说罢转而离去,那两人亦是相视一笑,说道:“柳先生果然还是柳先生。”
第十三章: 剑狂 (一)
官道之上,一位身着靛青长衫的男子驾着一辆马车徐徐而行。那男子半躺半倚,姿势甚是随意,只用一只脚勾住缰绳,驾驭马匹。
这辆马车已经连续走了几个时辰。
马车内一个温婉的声音说道:“慕公子,你累不累?要不要停下来歇歇?”慕皓辰懒洋洋的道:“不碍事,这日头暖洋洋的,晒得我正舒服呢。”
马车内的柳若语淡淡一笑,伸手将车门上的帘子卷起,说道:“那么我也跟你一起晒晒太阳好了。”
慕皓辰连忙坐起身来,笑道:“好吧,你在车里坐了这么久,也该闷得很了。”柳若语道:“是啊,多亏还有个人说说话。来的路上,我和我哥哥一起坐在车上,他的话真是少得很。”说罢用手将香腮托起,一副满脸无奈得模样。
慕皓辰将身子倒转过来坐着,见了她这副模样,黠笑道:“好啊,你居然在背后说他坏话,我若将你这番话告诉你哥哥,可有你受的了。”
“你不会的。”柳若语一双眼睛注视着他,有恃无恐地说道。“哦?何为?”慕皓辰倒没有料到她居然如此信任自己。
“因为你是个好人,还是个大大的好人。[.超多好看小说]”“大大的好人?”慕皓辰不禁莞尔,心下暗想:“这年头,最忌讳的就是被夸好人和老实人,而我居然是大大的好人。”开口问道:“我又没在你面前做过好事,你怎知我是好人。”
“那晚在泰山顶上,你和那位凌盛决斗,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却看得出你并无意对他下杀手。直到最后他利用他的女人,引诱你露出破绽,险些将你……即便那样,你都没有杀他。一个对待敌人都这样宽恕的人,我想一定是个好人。”柳若语一边说一边回忆起当晚的情形。
“原来你是指这件事。其实我之所以沦为蓬莱阁弃徒,都是拜他所赐,当初更险些被他一掌打死,原本我的确想杀之而后快,但后来我跟随现在的恩师,在山上每日听人念佛、精研武学,渐渐地许多事倒也看得开了。况且……”
“况且凌盛身旁的那个姑娘,也不希望你杀他,对吧。”柳若语接口道。
慕皓辰一愣,他没想到柳若语心思居然如此细腻,竟似将他们三人的关系猜了出来,也只好坦然一笑道:“你说的没错,那晚我见她那般伤心,实在不忍当着她的面杀了凌盛。实话实说,倘若那晚只有凌盛在场,我说不定真会杀了他。”
“这么说来,你的确很在乎那位姑娘了。”柳若语好似浑不在意地随口说来,却将眼睛移向了别处。
柳若语一语令慕皓辰忆起往事。却听慕皓辰长叹一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喜欢的人没有选择你,你除了继续做好自己之外,别无他法。一个人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自有他的理由。我早已不再挂念着她,却也不忍心让她痛苦。”
他这一番话缓缓说来,柳若语听在心里,竟也不自觉的跟着悲伤起来。
慕皓辰就这么背倚着马车,柳若语从后面静静地看着他宽阔的背膀,耳听着马蹄声“哒哒”的极有节奏的响着,忽然只想这么一路走着,永远没有尽头。
这一晚到了东屏镇。慕皓辰赶着马车往镇里驶去,发现此镇并不很大,全镇上下只有一家像样的客栈。
两人来到店里,慕皓辰让小二将马车妥善保管,来到柜台,说道:“掌柜的,来两间相邻的上房。”“哎哟,这位爷,真是不巧,小店今天都住满了,只剩下一间房了,您看您二位……”掌柜的看了看慕皓辰身后的柳若语,饱含深意的笑了笑。
慕皓辰无奈地道:“那也只好如此了。”来到楼上,便对柳若语道:“今晚你便在这好好歇息吧。”柳若语问道:“只有一间房,你岂不是没地方可睡?”
慕皓辰笑道:“我嘛,去马车里睡就好。”“可是你一个大男人,区区马车,怎么躺得下呢?难不成你要坐着睡一整晚?那不成的。”柳若语有些犯难,但眼下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慕皓辰心道:“我睡在马车里倒无所谓,只是万一我离得远了,柳姑娘若有什么危险,我怎能来得及相救?”想来想去,还是柳若语的安全第一,便道:“这样吧,夜里我和店家多要一床被子,铺在门外睡。”
柳若语道:“不,慕公子一路护送,我已经感激的很了,况且这小镇颇为安静,想来也没有什么贼人。”慕皓辰摇手道:“不碍事,还是你的安全要紧一些。”
柳若语听了这话,心下莫名的高兴,碰巧这时店里的伙计已将一大桶热水送来,柳若语便道:“现在天已经黑了,咱们赶了一天的路,我想先洗个澡,你……你就坐在门口替我把风吧!”她天真烂漫,心中只觉对慕皓辰颇为信任,竟放心要他在房内等候,说完面带羞涩,拉上了屏风。
慕皓辰搬起椅子坐在门口,背对着屏风,眼前只有一扇紧闭的房门。但他离屏风不过十来步远,耳听得“簌簌”声响不断,便知是柳若语脱下衣服的动静,不由得耳根发烫,心下嘀咕:“我滴个乖乖老天爷,这柳姑娘可也太没有防备之心了,让一个大男人替她把风,离得这样近,难道不怕我……”
想到此处,猛地在心里痛骂自己:“慕皓辰啊慕皓辰,柳姑娘这样信任你,你怎么胆敢往歪处想!”便“啪啪”往自己脸上轻打了几下,但饶是如此,耳听着水声潺潺,脑海中却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好容易挨了半柱香时分,慕皓辰问道:“柳姑娘,你洗好了没有?”“好了,我这便穿好衣服了。”
“总算是洗完了。”慕皓辰心下暗想:“倘若我日后有幸娶得柳姑娘,非要和她一起来个鸳鸯浴不可。”
“哈哈,哈哈,”想到此处,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柳若语已快将衣服穿好,听到慕皓辰的笑声,奇道:“慕公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慕皓辰连忙捂住嘴巴。只听“轧”地一声,想必是柳若语沐浴完毕,打开了窗子透气,又听见衣服的抖动之声,慕皓辰心道:“这女孩子家,连披件外衣都要半个时辰,可见还是身为男儿身简单的得多”但又等了好一会儿,始终只听见柳若语穿衣的声音。
慕皓辰心下诧异,开口问道:“柳姑娘,你穿好了没有?”连问数声,却没有回答。他心下一惊,忙道:“不好!”也顾不得其他,一掌推开屏风,只见窗户大开,窗沿上一根线吊着柳若语白天披在身外的薄衫,随风摆动,不住的发出“簌簌”地声响。
慕皓辰只觉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但他并未慌乱,夜里看不甚清,连忙取过桌上的烛台一照,用手指往窗沿上一抹,烛光中泥印清晰可见,显是有人从窗外进了房间,点了柳若语的穴道,不声不响地将她掳走。
慕皓辰连忙飞身翻出窗外,窗户下面一条街道通往东西两侧,慕皓辰将烛台靠近地面,见到一丛脚印往东而去。
他不假思索,连忙向东追去,一路上脑海中不断地想:“掳走她的会是谁?采花大盗?还是他们家往日的旧仇?”
第十三章: 剑狂 (二)
转眼奔出三四里地,脚印却渐渐模糊,消失不见。(.$>>>棉、花‘糖’小‘說’)月明星稀,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卑鄙小人!有种的,给老子出来!”慕皓辰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积压的怒火,面对着夜空大吼一声。
“好,你们不做声,我自有办法让你们出来。”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力顺着经脉直流而上,一声狂啸,声若龙吟虎啸,声浪之强,将离他最近的几颗树木上的树叶尽数崩碎!
忽听得不远处“呃、啊”之声不断,显是潜藏在其中的贼人受不了啸声的冲击,气息大乱。慕皓辰收了啸声,树林中猛地钻出二十名黑衣汉子,个个手执利刃,柳若语双手被捆,动弹不得,双眼含泪,显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旁边赫然站着天邪宗的殿主七杀。
慕皓辰冷笑道:“我还道是哪家下三滥的小贼,做出这等卑鄙之事,想不到居然是你。”
七杀面色阴狠,冷冷的道:“慕皓辰,你在泰安杀了我殿中多名好手,今日血债血偿,这姑娘我们可要带走了,但你的命得留在此处!”
慕皓辰不去理他,只是问道:“柳姑娘,他们伤了你没有?”柳若语虽内心十分恐惧,但却不愿他见到自己这番模样,强作欢笑道:“慕大哥,我没事!你快走吧,他们……他们刚才商量着要杀你!”她此刻这一声“慕大哥”,实在是在危难中将自己的心声吐露。
慕皓辰听见他称自己“慕大哥”,心中百感交集,温言道:“若语,你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我答应过你兄长,要将你安全送回。[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好一对郎情妾意啊!”柳若语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听来甚不入耳。说话之人面色泛青,手提一柄形状奇特的单刀,刀柄之处形似狼首,狰狞可怖。
他伸手将柳若语揽至怀中,两根手指不住的在她脸上划来划去,眉眼之中尽是贪婪。“这小子呆头呆脑,连你这等尤物都保护不了,何不跟了我走?”
慕皓辰见状怒道:“混账东西!撒手!”长剑蓦地隔空刺出,一股剑气凌空而去!
那人原本全副精力都在柳若语身上,万万料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出剑如此之快,更令他惊讶的,是慕皓辰身在一丈之外,居然能使出如此凌厉骇人的剑气!
他动作也是奇快,右臂一振,手中怪刀竖起,与剑气相抗,“铮”地一声,将这股剑气挡下。
“好小子,剑法造诣不低!吃我一刀!”刀身一斜,便欲上前与慕皓辰厮杀,却听七杀喝道:“贪狼!你忘了宗主吩咐的任务吗?”此言一出,贪狼挥出的一刀半途中硬生生停了下来,怪笑一声道:“宗主他老人家交待的事,我怎敢忘。”说罢收刀归鞘。
慕皓辰道:“贪狼?你也是天邪宗门下的殿主之一吧!”贪狼双手交叉,环抱胸前,傲然道:“不错,你爷爷我便是贪狼。”“嘿嘿,好,要杀的人里面,又多了一条野狗。”慕皓辰冷冷的道。
“你说什么!”贪狼双眼凶芒大盛,神情好似一条嗜血的恶狼一般,但不管他的手把刀握得有多紧,却始终没有拔出来。
慕皓辰心中暗想:“这人凶狠好杀,但受我侮辱,却能强忍。想不到他背后的天邪宗主,居然能令这些人畏惧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个可怕至极的角色。”此刻柳若语在对方手上,他虽不惧怕七杀、贪狼二人,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问道:“你们要待怎样?”
七杀道:“本来,我们是想以这位美人儿为威胁,让你束手就擒,就算你要反抗,我们也会当场杀了你。但有一个人,得知你剑法高超,且毫不费力便重伤了天南二煞,非要亲自会一会你。”
慕皓辰扬声问道:“那人是谁?”
“是我!”树林中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背着一柄剑,缓缓地从林中走来。
他背上的剑被层层的布条所缠绕,原本白色的布条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变成了另一种黄灰相间的颜色。若非前端露出了半截剑柄,那么旁人决计看不出他背后负着的,竟然是一柄剑。
贪狼诡笑道:“剑狂!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剑狂任轻舟?江湖上说他为人狂放不羁,想不到竟然也受控于天邪宗主。”慕皓辰心道。
“我动手之前,不喜欢有人在我耳边啰里啰嗦。”任轻舟头也不回,径直走到慕皓辰面前。“看来这任轻舟在天邪宗内的地位,竟似在贪狼、七杀二人之上。”慕皓辰暗想。
“嘿嘿,”贪狼尴尬一笑,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此人是名动江湖的剑狂,自己曾试图挑衅于他,却从未讨得半点便宜。“我们走!”七杀将手一挥,二十余名黑衣汉子井然有序地退入林中,往另一方向而去。
柳若语失声道:“慕大哥,慕大哥!”贪狼一声黠笑,“上来吧!”伸手成爪,将柳若语抓到马上,好似老鹰提小鸡一般,纵马往林中奔去。柳若语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休想走!”慕皓辰凌空一跃,待要阻拦,忽然一股劲风自下而上扫到,将慕皓辰的去路截住。任轻舟出手了!
任轻舟的剑还未露出剑锋,但它的劲道已经让慕皓辰绷紧了弦。
毫不拖沓的出手,恰到好处的预判,慕皓辰心里清楚,不打败面前这个人,他就没有机会去救柳若语。
但打败剑狂任轻舟,谈何容易?
“你是叫慕皓辰吧!就是你,轻易地重伤二煞,令七杀铩羽而归?”任轻舟说话的语气里有一股掩藏不住的兴奋,他的眼神当中好像烧灼着一团烈火。
“此人好强的战心。”慕皓辰心中暗想。
“我们,需要生死相搏吗?”慕皓辰问道。他不愿与一个没有任何仇怨的人争斗,即使这个人此时是站在他对立的一方。但心爱的女人被劫,他没得选。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因为对我来说,每一次比武都要使出全力,这虽不是江湖仇杀,却与生死相搏实无太大分别。”任轻舟嘴角露出微笑,对他而言,每一次交手都是一场享受,都必须倾尽全力。
慕皓辰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出剑吧!我没有太多时间。”
第十三章: 剑狂 (三)
“你放心,他们绝不敢对姓柳的姑娘动粗,他们只是想要你的命,却被我揽了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慕皓辰闻言又喜又奇,问道:“你此话当真?”
“想知道,和我打过再说!你瞧,我手中的剑已经按捺不住了。”只见任轻舟手执巨剑,凌空一挥,剑上的布条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层层展开,一柄宽刃巨剑在月色之中寒光四溢,剑刃近柄的一端刻着“撼天”二字。
“撼天剑?”慕皓辰眉头一皱,借着月光看清了剑上所刻二字。“真是剑如其人,竟然意图撼天,当真狂得可以。”慕皓辰淡淡的道。
“哈哈哈哈……”任轻舟双目之中仿佛迸发出精光,扬声道:“十五年前,龙泉山庄的欧二爷在北地荒山发现了一块玄铁精矿,若获至宝,便起炉锻造,哪知此铁桀骜难驯,以欧二爷举世无双的铸剑造诣,居然也未能锻造成型,一气之下将此剑扔进熔炉,熔炼整整十年,终于糟粕尽去,铸成这柄重逾百斤的重剑。”
“如此说来,你这柄可算得世上罕有的好剑了。”慕皓辰望着撼天说道。
“不错,但这柄剑和我一样,战心十足,每见到武林高手,便蠢蠢欲动,因此我便只好将它缚了起来,但今天,它终于可以肆意一战了。”任轻舟手执撼天,笑道:“来,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后生的剑法!”
慕皓辰心知眼前此人与七杀、凌盛等人不同,自己全力相拼亦未必能够取胜,因此也不谦让,剑尖一颤,抢先攻向任轻舟。(.无弹窗广告)
“来得好!”任轻舟大喝一声,手中撼天剑迎面一劈,慕皓辰顿觉对方剑势沉重,威力十足,心知只要自己的长剑与撼天剑碰的实了,立时便会被劈断,不敢硬碰,长剑贴着撼天剑脊滑过,反手一剑刺向任轻舟手腕。
任轻舟不闪不避,手中撼天回击,只是轻轻一碰,便将慕皓辰长剑荡开,紧接着又是一剑,剑风之强,足以开山裂石!
慕皓辰脚下斜踏,以奇妙步法避过,他知道对方剑法霸道狂放,加上撼天剑乃江湖罕见的利器,自己的长剑绝非其敌,因此出剑快如疾风,招招直刺对方要害,绝不容对方有回击之力。
“好剑法!”任轻舟狂笑一声,“撼天剑法”有攻无守,一招强似一招,每一剑都是大开大阖,当真威力绝伦,杀气十足。慕皓辰的剑纵使快如闪电,也难以在这股强大的攻势之下取得半分优势。
十数招已过,慕皓辰后背早已渗出冷汗。眼前的这人,无论武功或是脾气秉性,的确都配得上一个“狂”字,而他的这份狂意,完美的与撼天剑融为一体,几无破绽!
“撼天剑法有攻无守,霸道绝伦,攻乃是将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而不守,是因为撼天剑剑身甚为宽大,任轻舟剑刃翻飞之间,便如同一道剑盾,足以将敌人的剑招拒之门外。”慕皓辰一边进招,一边在心中暗暗分析。
任轻舟越斗越勇,昂然道:“怎么?只有这点本事?”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显然慕皓辰尚未令他使出全力。慕皓辰剑眉一扬,说道:“急什么,好戏在后面。”
说罢身形一稳,手中剑法开始变得凌厉起来。之前慕皓辰多有闪避,是为了一探任轻舟剑法虚实,更是为了衡量他剑法的威力,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剑在撼天剑面前,不堪一击。一旦剑折,自己必败。
剑影一分为三,慕皓辰剑如惊鸿,使出一招“三仙归海”,一柄剑分为三道剑影,从三个方位分袭任轻舟。“好!这才有点意思!”任轻舟重剑一横,使出一招“横贯秋野”。撼天剑重达百斤,任轻舟竟能将以单臂将此剑使得如狂风扫叶一般,足见其内力之强江湖少有。
重剑横削,挡者立折。强劲的内力驱使撼天重剑,令慕皓辰的剑招顿时消弭于无形。而重剑剑势未止,直削向慕皓辰腰腹,这一剑如果击中,那慕皓辰必会被削为两段!
生死一线间,慕皓辰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冷静的可怕。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子,面对强者任轻舟,他反而渐渐的开始享受这场战斗。
纵身一跃,慕皓辰堪堪避过,人在半空,但眼神仍未离开任轻舟的剑。果然任轻舟举剑上挑,他见慕皓辰身在空中,无从借力,因此这一剑使出了十成功力。
眼看避无可避,慕皓辰嘴角轻笑,长剑向下一刺,精确无比地刺中撼天剑的剑身,“铮”地一声,任轻舟手中加劲,慕皓辰只觉虎口一震,险些拿捏不住,暗道:“好强的内力,不愧是撼天剑的剑主!”但就是这么一刺,慕皓辰已有所借力,凌空后翻,哪知双足尚未沾地,忽觉面前攻来一道强悍的剑气,连忙又向后一仰,哪知任轻舟剑招宛如狂风骤雨,不仅威力惊人,更能连续不断的出剑,令对方避得开第一剑,也避不过后续的杀招。
慕皓辰右足向上一踢,身影一晃,竟然从剑的左侧飞出,任轻舟怎会放过这等机会?变刺为削,往左侧横削过去,慕皓辰心道:“这般闪躲下去,终归不是法子,”眼观四周,心生一计,避开眼前的剑招,双足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如一道青影,猛地向后钻入林中。
任轻舟的剑法一往无前,紧追不舍,慕皓辰入了林中,在树木之间腾挪闪躲。树林中的树木,反倒成了任轻舟出剑的阻碍。“好身法!”任轻舟赞道。
“再接我一剑!”“喀”地一声,一颗大树在任轻舟的剑气之下被拦腰斩断,便是这么一瞬,慕皓辰举剑直刺,终于还了一招。
怎奈任轻舟的剑法实在太过强横,撼天重剑刚猛无铸,茂密的树木在锋锐的剑气之下,变得脆弱不堪。但饶是如此,慕皓辰已经有还击的余力。
一连数剑,任轻舟已将身周的大树尽数斩断,林中的飞鸟老鸦被二人的激战惊得四下飞走。“看你还往哪里躲?”任轻舟手中不停,越战越是兴奋。
慕皓辰闪避之间,见四周树木已被任轻舟的剑砍得七零八落,倘若再不进招,恐怕难以取胜,站定身形,横砍一剑,任轻舟重剑刺到,慕皓辰登时将丹田内的阴寒之气猛地灌于剑上,一声轻响,任轻舟的剑竟然被慕皓辰的长剑黏住!
第十三章: 剑狂 (四)
任轻舟运劲一夺,手中撼天居然纹丝未动,心下一惊,忽觉剑上一股阴寒无比的真气传来,暗道:“想不到这少年的内力居然这样厉害!”连忙运气于剑,抵御这股寒冰真气。[.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慕皓辰嘴角微微一翘,将剑往旁边一移,任轻舟的剑竟似被施了咒法一般,也跟着移了数寸,居然是被慕皓辰剑上的内力“冻住”!
任轻舟不禁不怒,反而大笑一声道:“好功夫!”手中加劲,猛地将撼天剑往回一夺,哪知慕皓辰早已算准了他这一招,在他运劲夺剑的一瞬,内力骤然收起,任轻舟的回夺之力何等厉害,少了慕皓辰的内力相持,竟然夺了个空,而这份力道自然全由任轻舟承受。
任轻舟果然胸口一震,腾腾后退数步,长剑拄地稳住身形,这一招虽然绝妙,但若非慕皓辰对内力的运转已达纯熟,是决计办不到的。“剑破流云!”
高手过招,机会只有一瞬。一式“剑破流云”,慕皓辰将体内真气运至顶峰,化作凌厉剑气,一剑刺出!任轻舟尚未稳住下盘,便已不得不面对这惊世一剑!匆忙间,挥舞撼天抵挡。
双剑相交,剑气相对,任轻舟后退三步,嘴角现出血迹。
“哈哈哈哈……”任轻舟不怒反笑,“慕皓辰,我承认你是一名强者,更是一名难得的剑者!”慕皓辰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剑中狂徒,全神贯注。因为他知道,任轻舟接下来的反攻,必定非同寻常。
只见任轻舟用手抹了抹嘴角血迹,竟然往剑上擦去,使血迹沾染剑身。(.棉、花‘糖’小‘说’)冷冷的月光映射其上,“饮”了血的撼天剑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在月光下散发出一阵狂野的气息。慕皓辰已分不出这股癫狂之气,到底是发自撼天剑,还是任轻舟。
“咕咕”一声鸟叫,伴随着一声狂喝,任轻舟跃至半空,双手执剑,准备以这狂妄绝伦的一招,决出今夜一战的胜败!
剑还未到,慕皓辰已被这股强大的气息压的透不过气,无论是凌盛还是七杀,都无法给慕皓辰带来如此巨大的压迫感。这简单直接的一招还未完全使出,剑气却已经覆盖四面八方,逼得慕皓辰退无可退,他脑海中不断的冥想“剑破万法”之道,苦苦思索,这一招的破绽,究竟在哪里?
这一招不仅关乎此战的胜败,也不仅关系到他能否去救柳若语,以武学的角度而论,这更是慕皓辰在突破武学修为当中至关重要的一劫。
刹那间,慕皓辰已做出了选择。他迎着四面八方的剑气,举起了长剑,将全身的内力尽数灌于剑刃之上,任轻舟的剑到了!慕皓辰举剑相迎,但却并非硬拼,而是使出了李秋白所传的一式“孤帆远影”,任轻舟的剑便如同滔天巨浪,足以淹没面前的一切,但慕皓辰的剑却好似巨浪里的一张孤帆,以融汇阴阳的冰火真气为风,将这张“孤帆”撑起,在巨浪中上下翻涌。
任轻舟的剑气已经强到了极致,且久而不衰,但慕皓辰的剑招全在一个“引”字。“任轻舟的雷霆一剑既然没有破绽,那我便顺其道而行,引出他的破绽!”
短暂的僵持过后,慕皓辰手中长剑虽然灌注了冰火真气,但终于经不住任轻舟与撼天剑的合力,猛然崩断!长剑既折,任轻舟这一剑的力道便随着断剑一起,倾泻而出。
慕皓辰的剑虽然断了,但他却并没有输,只因为这一着他早已料到。
任轻舟的双手还紧紧地握着剑柄,他的面前,两截断剑静静地躺在地上,而慕皓辰两指成剑,已经按在了任轻舟肋下的死穴之上。他赢了慕皓辰手中的剑,却输给了慕皓辰的人。只要慕皓辰指上运劲,一代剑狂任轻舟便会殒命于这个人迹罕至的树林之中。
一滴,两滴,慕皓辰额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的滴到泥土当中。以功力和修为而论,任轻舟自然在慕皓辰之上。但以弱战强,只要冷静专注,抛开一切,未必不能败中求胜。
几只黑鸦停在散落的树木枝杈上,兀自“啊、啊”叫着。“我败了。”任轻舟叹道。“其实最后一招我实乃侥幸,平心而论,倘若我们再交手一次,我当真未必能赢。”
“哈哈哈哈,胜而不骄,你这个后生,很是不错!”任轻舟忽然仰天大笑,“任某为人向来狂妄,自负以武功而论,在江湖上至少也是前五之数,今日一战,实在让我明白江湖之大,当真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你区区一个晚辈,竟然能在一瞬间想到办法破我的‘雷霆万钧’,嗯,任某无话可说!”
慕皓辰见他为人虽然狂放了些,但甚是直爽坦诚,更何况适才交手之际,任轻舟明知他手中长剑绝非撼天之敌,却并未过多借助于兵器之利,一心沉浸于剑法的对决,所作所为与天邪宗的恶徒截然不同。
他蹲下身来,拾起地上的两截断剑,说道:“不瞒前辈说,适才你最后一招恢弘大气,令人避无可避,眼下的我的确是寻不得半分破绽,在万不得已之下才想到弃剑存人的法子。倘若今天我手拿的长剑并非一把普通的铁剑,恐怕也想不出这个办法。”
任轻舟眼睛一亮,说道:“弃剑存人,哈哈,你明知道手中的剑乃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倘若与撼天剑硬拼,无论如何难以取胜,因此便索性以此剑为饵,用断剑来承受我这一击之力,转而换取空隙以指代剑,高明,实在高明!”随即问道:“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
慕皓辰见他对剑之一道甚是痴狂,与七杀、贪狼等狼子野心之辈实在不同,心中佩服他的豪爽,便从实道:“在下年前曾有幸拜得李秋白前辈为师。”
“李秋白!”任轻舟听到这个名字,呆滞了半晌,神情突然甚是沮丧,慕皓辰见他神情有异,询问道:“任前辈,你怎么了?”
“我在武林中被称作‘剑狂’,是由于我一生中对剑如痴如狂,凡遇到高手,必求一战,多年来,我始终最想与之一战的,便是你师傅剑仙李秋白。但今天,我却输给了他的徒弟,嘿嘿,看来我与李秋白实在差的太远!”
慕皓辰见强如任轻舟,居然也如此落寞,心中多有感慨,却也不知如何安慰。
却听任轻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救柳姑娘,只需往杭州城东的万家庄去寻即可。以你的武功,七杀与贪狼未必胜得了你,但他们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还是小心为妙。”
慕皓辰感激道:“多谢前辈指点。只是前辈不仅不杀我,还将消息告知于我,岂非无法跟天邪宗主交代?”
任轻舟却道:“其实我并非天邪宗的人。”
第十四章: 密谈 (一)
什么?”慕皓辰闻言甚是不解。[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任轻舟接着道:“你先不要惊讶,听我给你说一件事。一个月前,我正在苏州的一家酒馆里喝酒。这时我对面的桌上坐了一个老者,须发尽皆灰白,披着一身暗青长袍,手里擎着一只酒杯,但桌上却没有酒。”
“哦?那一定是他年纪大了,身体不适宜饮酒,因此只能‘望杯兴叹’。”慕皓辰笑道。
任轻舟也是嘿嘿一笑,道:“我当时也这么想,但我随即发现,他虽然手里擎着酒杯,一双眼睛却盯着我身旁的撼天剑。”
“江湖上觊觎撼天剑的人不在少数,但胆敢在我眼皮底下夺剑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我当时怒哼一声,隔着桌子喊道:‘这位老人家,你恐怕不是来喝酒的吧。’”
“那老人听了我的话,向我看了一眼,说来也怪,他老是很老了,但一双眸子只是瞧了我一眼,我却顿时觉得浑身极不自在,仿佛被什么东西缚住了一般。那老人慢悠悠地道:‘我是来喝酒的。’我冷笑一声道:‘既然是来喝酒的,怎么你桌上却只有酒杯没有酒,莫非你当我是盲的吗?’哪知那老人缓缓的道:‘我要喝酒,何须自己桌上有酒。[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眼前,不就有一壶好酒吗?’”
慕皓辰心想:“这老人行事说话如此不合常理,必定不是普通角色。”只听任轻舟继续说道:“我当时有些恼怒,说道:‘你想喝我的酒,那就该坐到我面前,和我客客气气的交朋友才是,怎的又故弄玄虚?’他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喝你的酒,何须老朽亲自动身,来来来。’,话音一落,我眼前酒壶里的酒果然听从他的命令,好似被施了法术,竟然自己化作一道酒箭,分毫不差地‘飞’入那老者的酒杯之中!”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人会什么隔空御物的咒法不成?”慕皓辰背脊间不禁一阵发凉。
任轻舟道:“我当时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但我从来不信鬼神道法,心知眼前这位老者必是一位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便走上前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他一言不发,只是冷笑,忽然右手一张,将我座位上的撼天剑凌空吸到手上!撼天剑共重一百一十八斤,他居然能隔着数尺,以内力隔空倒吸,我当时看的惊了,便只是迟缓的这么一瞬,那老者提剑便往门外大踏步走去,我发足去追,也不见他如何快跑,却始终追他不上。他手上提着撼天剑,看似毫不费力,一连奔出二十多里,终于停下来道:‘体力还不错,接剑!’将剑抛到我手里,我接到宝剑,他身影一晃,便一掌打来。”
任轻舟一句一句徐徐说来,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极为清楚。慕皓辰虽是旁听,却也极为关心此事,连忙问道:“任前辈,结果怎样?”任轻舟叹了口气,道:“他以六七十岁的高龄对我壮年,一双肉掌对我的撼天剑,却只用了六十六招便将我打败,毫不取巧。”
慕皓辰闻言大惊,心道:“任前辈的剑法势若奔雷,一往无前,其剑之刚猛几乎已至顶峰,即便是蓬莱阁主凌霄,或是华山掌门风凌云也不见得能胜过他,我适才更是招招落后,靠着师傅所传剑意才侥幸取胜,只怕这老人的武功当真已冠绝武林。”便问道:“任前辈,这位老人便是天邪宗主吧?”
“你倒也聪明。”任轻舟淡淡的道,“我惨败之后,心灰意冷,他却言道我剑法之中尚有不少地方可以改进,只要我跟着他,替他办几件事,他便可以助我提升剑境,甚至能给我机会,让我与剑仙李秋白一战。”
“这天邪宗主当真阴险,为了收纳前辈,竟不惜以我师傅为诱饵,从而令前辈难以拒绝。”慕皓辰对这天邪宗主的憎恶之情更深一层。
“不错,这道理我也并非不知,只是任某身为一个剑客,一生之中最渴望的便是与最强的剑者一战,哪怕输了也是无憾。但我有言在先,他决不可要任某做有违江湖义气的事。”
慕皓辰点头道:“前辈果然是重情重义之士。只恨那天邪宗主诡计多端,居然想出这等计谋才驱策前辈替他办事。这个天邪宗主到底是什么人?他既然提到了恩师的名号,我恐怕他会在暗中对恩师有所算计。”
任轻舟摇了摇头道:“天邪宗主行踪极其隐秘,只有他一手培养的贪狼、七杀等弟子才知道他真正的底细,我只知道他名叫‘朱逆’。”
“朱逆?难道他与当朝皇族有何关联?”慕皓辰奇道,但细细想来却又不大可能,一来天底下姓朱者成千上万,二来他若是皇族中人,为何却单名一个‘逆’字,这名字大逆不道,决不可能为皇家子弟所用。
“朱逆座下有天罪、破军、贪狼、七杀四殿,那四位殿主的名字,便是朱逆替他们所起的代号,每一位殿主手下,都有至少百名死士。这些人自小便接受朱逆的训练,对他忠心耿耿,就算朱逆要他们去杀嘉靖皇帝,这些人也不会眨一下眼。再加上朱逆如今收服了半数黑道,论实力恐怕早已不在少林武当之下,足可与武林正道抗衡。”任轻舟面色凝重,将自己所知关于天邪宗的消息一一道来。
慕皓辰想起那日泰安城外,七杀手下死士拼命抵抗的情形,不由得暗暗叹息,想到那日的情景,忽然心念一动,问道:“任前辈,你可知天南十三煞与天邪宗有何关联?”
任轻舟道:“天南十三煞虽然行事诡异,作恶多端,但他们确实并未加入天邪宗。”慕皓辰眉头紧皱,苦笑道:“嘿嘿,好啊,天南十三煞,再加上天邪宗,这趟浑水可是深得紧了。”
任轻舟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慕小兄弟,你年纪这般小,武功又高,实在是我所见后生中最有前途的一位。你的私事,任某不便多问,只是望你日后行走江湖之时,多加小心。那柳姑娘,是被他们押送到杭州万家山庄去了。”
第十四章: 密谈 (二)
“万家山庄?他们为何要将柳姑娘押到哪里?”慕皓辰甚是不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其实这柳姑娘若非和你在一起,原也不必受此惊吓。七杀是因为想借我的剑,设计杀你,这才将她掳了去,其实以这女子的身份,他们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敬之举。”
慕皓辰心想:“这就奇了,若语是什么身份,竟然令天邪宗也不敢动她?难道是因为柳兄?可是在江湖上也并未听过柳兄的名头……”他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便问道:“那柳姑娘到底是何身份?”
任轻舟却不言语,呆了半晌,只道:“慕小兄弟,我与你甚是投缘,这才对你透露甚多天邪宗的消息,这是任某有心和你这位晚辈做个朋友。但不论如何,我既已答应朱逆暂且替他做事,那么许多事情我纵然知晓,也实在无法相告。”
慕皓辰心中最佩服任轻舟这等重情重义、一诺千金之辈,听到这里,忙道:“前辈所言不错,晚辈绝不再问。多谢前辈的指点,晚辈这便一探万家山庄!”
起身抱拳,便欲转身离开。忽听任轻舟道:“你的剑被我的撼天所断,我好生过意不去。盼你早日寻得一把好剑,我们二人再痛快一战!”说罢仰天一笑,甚是豪迈。
慕皓辰笑道:“到时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回到所住客栈,到后院牵了马匹,快马加鞭,往杭州而去。
到得杭州当天已是下午,慕皓辰腹中饥饿,找了一家客栈,点了一大碗米饭,一道杭州特色的凉拌脆笋和西湖醋鱼,点菜之际特意问那小二道:“小二哥,你可知道杭州城内有一处万家山庄?”
那小二闻言脸色一变,仿佛听到什么不详的事物一般,低声道:“这位客官听口音是外地人吧,为何要打听万家山庄?”
慕皓辰见他脸色有异,心知这万家山庄绝不简单,便问道:“你且莫要多问,我只想知道这万家山庄坐落于何处?庄内住的是些什么人?”
那小二道:“客官您打听万家山庄作甚?”
慕皓辰道:“哦,我有一个朋友曾对我说起过万家山庄,说是……嗯……颇为气派,我倒想去瞧一瞧,长长见识。(.)”
那小二“嘿嘿”干笑两声道:“客官,这万家山庄可不是生人游览的地方。”“怎么说?”“客官您有所不知,这万家山庄并非是在杭州城内,而是位于东城外的万家岭,那一片地界全是万家三兄弟的地盘。万家三兄弟据说做的是道上的生意,手下光是庄丁便有一百多人,再加上请来的打手,足有一百五六十人,个个是本领高强、凶神恶煞,平时城内的人绝少有人敢踏足万家山庄,最近一段时间庄里更是大门紧闭,不知道在里面搞些什么东西。上个月,束河街的宋二去万家岭采药,不小心误闯进了万家山庄的百草园,就生生被打断了一条腿,无处伸冤,现在还躺在家养伤呢……”
慕皓辰怒道:“无处伸冤?难道那万家如此横行霸道,官府便不理会吗?”小二俯身到他耳畔低声道:“那万家山庄家财万贯,每到年关佳节,总得向官府上下打点‘税银彩礼’据说每年至少得这个数,”说着伸出五个手指,慕皓辰惊讶道:“五千两?”
那小二会心一笑,并不否认,接着道:“可咱们平头百姓就不一样了,那官府从咱们手里捞不着半点油水,又怎会因为一两个平头百姓,得罪自己的‘财神’?”慕皓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嘿嘿,这万家山庄借着有官府撑腰,竟然如此霸道,看来此番倒要会他一会。”
小二闻言哂笑道:“哟,这位爷,我看您年纪不大,少年人血气方刚虽属正常,但这万家山庄,可不是您逞英雄的地方,您要想瞧热闹,咱这杭州有的是美景亭苑,犯不着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不是?”
慕皓辰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道:“小二哥,你说的不错,我还是去西湖转转吧。”说罢从怀里掏出一钱碎银,算是对他刚才介绍万家山庄的报酬。那小二见他竟也是个豪爽的人物,兴高采烈的将银子揣入怀中,喜道:“多谢爷台!爷台如果要去西湖,那么晚上一定别忘了去湖边的浣月坊听她几首小曲,包您听了以后,从耳根酥到脚底板,嘿嘿,嘿嘿!”说着双眼紧闭,表情无比的享受,好似此时便身在浣月坊中一般。
慕皓辰见了他这般模样,险些笑出声来,轻咳一声,笑道:“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自古繁华,为何一定要去浣月坊听曲子?”
那小二道:“杭州听曲的好地方虽多,但许多牌坊都与青楼无异,只有那浣月坊干干净净,算的一个清雅之地。”
用过饭食后,慕皓辰沿路打听得万家岭的位置,便往万家山庄而去。到了万家岭,才发现此处名虽为岭,实则只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从山下便可望见山腰上有一座气派豪华的庄园,想来便是万家山庄了。
想到柳若语便在此间,慕皓辰纵身提气,几个跳跃起伏,已到了山腰附近,俯身于树木之后,细心查看四周。
果然他刚一俯身,西边便有四个手执棍棒的庄丁巡视到附近,慕皓辰潜运玄功,将自身五感放大,耳听得其中一个庄丁说道:“咱们哥几个今天可真是晦气,正赶上庄里来了这批客人,瞧大庄主对领头那两人说话时那恭敬地模样,唉,可怜我黄三到现在一口热饭都没吃得上。”
旁边一人说道:“嗨,老黄,你以为就你自己空着肚子吗?俺老张从午时到现在也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呢。”
另一人插口道:“话说回来,今天来庄里的那一批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要大庄主亲自相迎?咱们大庄主平时来往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这些人看起来可也不像啊。”
那另一人瞧来约摸五十来岁,这时“嘿嘿”笑了两声,道:“小李,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咱们万家山庄当初起家,靠的是什么?表面上是大庄主在外经营有方不假,可这是如今的情况,可十几年前万家山庄靠的是二庄主在江湖上的手段,才打下了底子。”
黄三道:“宋大哥,你说来说去,俺们还是不明白,今天来的到底是啥子客人?”
第十四章: 密谈 (三)
那姓宋的捻了捻颌下的二寸胡须,道:“依我看,今天来的这些人,就是咱们万家山庄在江湖上所依仗的大人物!”此言一出,旁边三人都惊呼一声,颇有恍然大悟之感,小李挠了挠脑门说道:“怪不得这几天三当家令人将山庄的客房全部打点出来,连二当家都传信说今晚要从外地赶回来。(.棉、花‘糖’小‘说’)宋大哥,还是你知道的多。”
那姓宋心里颇为得意,面上却只笑而不语。这时另一人插口道:“我就说那几人瞧着便觉凶神恶煞,让人远远的一看心里便害怕。可他们旁边带来的那位姑娘,啧啧,那可是个罕见的好货色!”
慕皓辰一听,心道:“若语果然被他们带到了此处。”想要再听下去,不料那四人提起姑娘,却尽是说些污秽言语,慕皓辰听得几句便觉厌恶,心道:“你们四个竟敢如此侮辱若语,非给你们点苦头尝尝不可!”
收了玄功,以轻功悄悄迂回到那四人左近,“嗤嗤嗤嗤”一连数声,只见慕皓辰出指如风,已将四人的穴道封住。这四人正在说笑之时忽然被点住穴道,均是大惊失色,但觉浑身酸软,却丝毫动弹不得,瘫倒在地。
慕皓辰嘴角上翘,邪笑道:“我封住了你们四人的酸麻穴,两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这两个时辰之内你们的四肢恐怕要忍受酸麻之苦了。”那四人本来就觉四肢酸麻,仿佛蚂蚁噬咬一般,这时听说要忍受两个时辰,不禁吓得背后一阵冷汗,却丝毫说不出话来。.
慕皓辰趁着下一批巡逻的庄丁还未赶到,几个箭步便已来到山庄外围,往墙上一跃,眼见几个庄丁正在来回巡逻,他待庄丁走后,足下轻轻一点,跃入庄中。
万家山庄占地百亩,慕皓辰一时间也不敢乱闯,四处一番探看,心道:“既然万庄主将七杀与贪狼视为上宾,那么此时一定会在正堂接待二人,正堂最是好寻,我便先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勾当。”沿着小路一路巡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间房屋坐北朝南,位居当中,心知必是正堂无疑。他沿路避过不少庄丁护院,纵身一跃,落至正堂的屋檐之上,小心翼翼的移开砖瓦,漏出巴掌大小的空隙,朝下仔细观望。
一个衣着华贵的肥胖男子坐在主人的位子上,便是万家山庄的大庄主万海龙。万海龙端起一杯酒来,说道:“两位殿主先简单用些水酒点心,我三弟山豹已经请了万芳楼的姑娘们到此,为二位殿主歌舞助兴。”万海龙旁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华服男子,微笑着点头道:“请,请!”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想来便是三庄主万山豹。
这时一人说道:“万庄主客气了,我们二位兄弟到此,乃是奉了宗主之命,为了龙泉谷的事而来。这次事关重大,宗主他老人家对我们百般叮嘱,绝不能有所差池,介时还得依仗万家山庄的庞大势力才行。”
慕皓辰人在屋顶,透过瓦缝仅能看到万海龙、万山豹的身形,看不到说话之人的样貌,但一听声音却是七杀无疑了。
又听万海龙道:“二位殿主放心,我万家在杭州的势力还是有一些,二弟林虎今晚也会回庄,为宗主他效犬马之劳。”慕皓辰见他堂堂一庄之主,更是杭州此地一霸,话语之间竟然如此谦卑,好似天邪宗主朱逆便是他们的主子一般,也不禁暗自皱眉。
只听贪狼哈哈一笑道:“万庄主说得好,不枉宗主当年对你们的栽培扶持。”
“二位殿主光临敝庄,我一路快马加鞭,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二庄主哪里的话,这次如果没有二庄主从外地辛苦赶回相助,恐怕事情很难办妥。”七杀言道。原来是二庄主万林虎到了。
“三弟,你回来便好。咱们兄弟之中只有你精通江湖大小之事,宗主这次安排的事情,非得靠你出把子力气才行。”万海龙笑道。
万林虎道:“我接到传书,上面只说此番事关重大,急需人手调度,便放下手中事务马不停蹄地赶回庄来。只是,不知道宗主此次吩咐的究竟是什么大事?”
万山豹将手一挥,示意一旁服饰的仆人家丁退出门外,静静地等候七杀、贪狼二人告知。
慕皓辰预感他们此次所谋之事必定非同小可,便侧着耳朵仔细倾听。只听七杀道:“三天之后,龙泉山庄举行‘祭剑大典’的事相信三位庄主都已知晓了吧。”万海龙等人均默默点头,七杀接着道:“这件事,实则要从上个月开始说起。六扇门在上月抓获了一个盗墓贼,这个盗墓贼精通风水罗盘之术,曾暗中盗过不少古时王公贵族的大墓,他被六扇门抓捕之后,提出要以自己这些年来盗得的珍宝换取自己的性命和人身自由。”
“哦?那盗墓贼倒也不笨,懂得用宝贝来换自己的命。”万山豹说道。贪狼黠笑道:“三庄主是明白人,那六扇门之所以对一个盗墓贼紧盯不放,嘿嘿,其居心再显然不过。”
七杀接着说道:“之后他们按照那人所说的藏宝地点,将他所私藏的几百件珍品全部暗中押送回京城总部,交由六扇门总管审阅。诸位想想,这六扇门总管会如何处理这批价值连城的宝贝?”
“嘿嘿,他既有官职在身,又身处京城,想私吞这么大的油水是绝无可能,依在下看,他必会先请当朝首辅严嵩来这挑几件宝贝。”万海龙挪了挪他那肥胖的身子,颇为自信的说道。
提到“严嵩”这个名字,房间里的众人立刻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近年来,嘉靖皇帝不理朝政,一心在西苑修习炼丹道术,企图长生不老,而严嵩一方面时差向嘉靖进献“金丹妙药”和“九天玄女”,取得嘉靖的喜爱,另一方面则趁机在朝中肃清异己,培植党羽,在朝廷之中已几乎一手遮天。
七杀道:“大当家不愧长袖善舞,那总管的确是派人送去了几间珍稀的宝贝,其中有一柄古剑,便与此次龙泉山庄的‘祭剑大典’有关。”
第十四章: 密谈 (四)
“那严首辅乃是文官,既然要投其所好,为何要送他一柄古剑?难道这剑是传说中的干将、莫邪不成?”万山豹不解道。(.棉、花‘糖’小‘说’)
“哈哈,这柄剑虽不是干将、莫邪,但论来历,却也丝毫不在任何一把名剑之下!”贪狼虽是用刀之人,提到这柄古剑之时却也忍不住两眼放光、甚是兴奋。
“不瞒三位庄主,此剑便是鼎鼎大名的七星龙渊剑!”。七杀此言一出,不禁屋里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伏在屋顶的慕皓辰也是大吃一惊。
“故老相传七星龙渊剑是由春秋之际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传说当年剑成之日龙吟惊天、百兵俯首,堪称‘王道之剑’。唐代开国君主李渊便是手执此剑,开拓出大唐的江山基业,后来此剑被太宗皇帝所有,但太宗皇帝逝世之后,龙渊剑便下落不明。想不到,居然在今时重现人间,当真是匪夷所思。”万林虎感叹道。
七杀言道:“不错,这样的一柄王道之剑重现人间,那严嵩自然不可放过,连夜将此剑呈送到嘉靖皇帝面前。嘉靖老儿虽然人在西苑不理朝政,但他为人却是十分的精明,近几年来北方蒙古部族侵犯不断,东南沿海又有海患,民间早已是民怨沸腾。嘉靖知道倘若将这龙渊剑拿到江湖上大大昭示一番,对树立皇威、稳定民心极有用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慕皓辰闻言心道:“哼,这嘉靖老儿既如此精明,却整天搞什么‘修仙炼丹’,放任严嵩胡作非为,对百姓之苦反而充耳不闻。”
“嘉靖皇帝当场龙颜大悦,下令严嵩立即着手此事,派礼部尚书携皇令,在龙泉山庄举行祭剑大典。”七杀将龙泉山庄举行祭剑大典的由来一一道出。
万林虎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七星龙渊剑是当年欧冶子在龙泉剑溪之畔设七星坛锻造而成,欧冶子便是龙泉山庄的老祖宗,七星龙渊剑的祭剑大典自然该设在龙泉山庄。”
万林海捻了捻颌下的胡须,思忖道:“如此说来,宗主是派我们替严首辅好好盯紧着祭剑大典,千万别出了乱子,是么?”
贪狼“嘿嘿”一笑,说道:“大庄主果然智略过人,居然猜到宗主和严首辅之间关系匪浅。”“不敢,不敢,自古强者惜强者,英雄惜英雄,宗主和严首辅,一个称霸江湖,一个权倾朝野,想必是互相欣赏,在下也只是胡乱猜测。”万林海谦逊着笑道,但脸上却尽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哈哈哈,宗主果然没有看错人,只可惜,这次宗主的命令不是看护大典,而是在祭剑大典上劫剑!”“什么?这……”贪狼的话显然震惊了万家的三位庄主。
“既然宗主与严首辅交好,那么为何却要我们劫剑?一旦龙渊剑被劫,那嘉靖岂不是会怪罪严首辅?”万海龙有些想不通了。
七杀面露一丝神秘的微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这次祭剑大典,按规矩是由礼部一手操持策划,这原也没什么,但如今这位礼部尚书在私下里频频与严首辅暗中作对,因此严首辅便想请我家宗主派人在他举行大典之际,抢夺龙渊剑,令朝廷颜面大失。这嘉靖老儿最是看重脸面,倘若发生了这等事,必定会将这礼部尚书降级查办,到时再由宗主暗中派人将龙渊剑交到严首辅的手中,随便安排几个替死鬼,严首辅既可除掉这礼部尚书,又能在嘉靖面前立功。”
“这严嵩好毒辣的手段!”万林虎一拍大腿,脱口而道。但他立刻知道自己失言,连忙尴尬地解释道:“这,我的意思是说,怪不得严首辅能有今天的地位权势,这手段果然……果然高明!”
七杀冷笑一声道:“二庄主快人快语,此地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担心。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古往今来哪有不心狠手辣的?”
“嘿嘿,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倘若这天邪宗主是‘将’,那你们岂不也是一堆‘白骨’?”
万山豹笑着附和道:“七杀殿主说的极是,来,说了这么久,二位殿主尝尝这新鲜的西湖龙井。”说着指了指个人面前的茶盘。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仆人道:“启禀三位庄主,浣月坊的伶月姑娘前来拜访。”
“伶三娘?她这个时候来我万家山庄作甚?这……”万海龙看了看贪狼和七杀二人,意思是要请他们定夺。这二人相视一笑,说道:“她是来找我们的,让她进来便是。”
慕皓辰心道:“好啊,越来越热闹了,想不到这万家山庄内,竟然在这片刻之间汇聚了这么多非同小可的人物。”想起今日那客栈小二提起浣月坊时沉醉的模样,慕皓辰嘴角不禁露出微笑,心道:“我倒要看看好好见识一下浣月坊的人物到底有何魔力。”
伶月人还未进门,便听见有人在门外说道:“伶三娘拜见三位庄主。”慕皓辰虽未见到她人,但单听这声音便只觉说不出的妩媚可爱,他微微探头,见那伶三娘生的娇美动人,虽略带风尘之气,但一笑一颦间气质甚佳,十足是个美人无疑,心想:“怪不得浣月坊在杭州声名赫赫,单是这伶三娘一人,便足已引得不少巨贾富商为之痴迷了。”
贪狼见到伶月这般绝色美女,早就忍不住站起身来,上前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道:“三娘前来,所为何事啊?”
伶月淡淡一笑,说道:“我有一个少不更事的妹妹,前些日子出门远游,今天我好不容易盼了她回来,却听手下人说她被二位殿主半路接到这万家山庄来,竟也没有人通知我一声。”
第十五章: 蓝玉生烟 (一)
这时七杀站起身来,对伶月说道:“伶三娘的消息收的好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错,我们哥俩得知令妹要回杭州,刚好顺路,怕她路上遇到危险,便自作主张将她带了回来,本打算明日一早就通知三娘,没想到三娘这么快便来了。”
慕皓辰心中暗暗惊讶:“她的妹妹怎的也被天邪宗掳走了?这位伶三娘看样子早已识得贪狼和七杀的身份,看来浣月坊绝不止一个歌舞乐坊这么简单。”
伶月一双媚眼往七杀脸上瞧去,又转到贪狼身上,只见贪狼双瞳微张,望着自己邪笑,冷哼一声,笑道:“这么说来,倒要谢谢二位了。既然我来了,那便让我的妹妹跟我回家去吧!她人在哪?”
“来人,请柳姑娘进来。”贪狼对门外的手下喊道。不一会儿,却见柳若语走了进来,她一眼看见伶三娘,好似见了亲生的姐姐一般,两行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上前握着她手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慕皓辰见识柳若语,不免大吃一惊,“若语竟是她的妹妹?怎么没未听柳兄说过此事。”
伶月一只手被她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捋着柳若语的秀发,温言道:“傻妹子,别问那么多了,先跟我回家吧!你哥哥也真是,居然不守在你身边,等他回来,看三娘我好好训斥他一番。”言语之间宛如一个和蔼可亲的姐姐。
慕皓辰听到柳若语的声音,不禁心跳加快,听到伶三娘和柳若语关系竟似十分亲密,心头甚是疑惑,“这伶三娘看样子好似知道七杀和贪狼的底细,可若语当日被二人掳去之时那惊恐的样子绝非作假,她和若语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听那伶月和万家三位庄主以及天邪宗的二人客套了几句,便将柳若语接走。.慕皓辰虽然还想再听下去,但他毕竟心系柳若语,便准备悄悄跟着浣月坊的轿子。
“啪”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扔到了慕皓辰的脑袋上,慕皓辰一惊之下伸手摸去,触手微凉,却是一朵蓝色的小花。他甚是惊讶,往旁边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蓝紫衣服的妙龄少女站在地面,一双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笑吟吟的瞧着自己。这花朵显然是她所掷。
慕皓辰大惊道:“这少女是谁?难道是万家山庄的人?”但那少女好似只想捉弄一下他,并没有出声叫喊,并且从她适才投掷花朵的准度来看,背后定有长辈教授过她武功。
慕皓辰虽然不喜被她捉弄,但庄内护院众多,兼之七杀贪狼和万家三兄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自己倘若稍微不慎,便会被屋内的人发觉,也不敢出声,右手捏成拳头朝那少女挥了几挥,以示恐吓。
但那少女不仅不害怕,反而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而走。慕皓辰轻手轻脚地跃下屋顶,几个踏步便到了那少女身后,伸手往她肩上一搭,这时恰好旁边走来几个执刀巡视的庄丁,慕皓辰连忙一手捂住那少女嘴巴,另一手把那少女肩膀一按,两人缩身在旁边的几丛花树之下,避了过去。
待那几人走远,慕皓辰才将手放开,那少女身材甚是娇小,适才被慕皓辰一按一蹲,几乎便被慕皓辰搂在怀中。她脸上一红,双臂奋力挣脱开来,回过头对慕皓辰怒视一眼。
慕皓辰此时离她只有不足一尺,细看只觉她年龄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一双眼睛透着水灵,倒是个美人胚子。他低声质问道:“小姑娘,你是这庄里的人么?干么拿花扔我?”
那少女道:“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除非你给我一点好处。”慕皓辰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会讨价还价,你既然这样,我反倒不想问了。”
“既然不问,那还不赶紧松开我!”那少女红着脸怒嗔道。
“啊,对不住,对不住!”慕皓辰这才发现对方尚在自己双臂之间,连忙缩回双手,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从花树丛中钻了出来。
那少女道:“你刚才一直在偷听,是不是来打探七星龙渊剑的消息?”慕皓辰道:“你也知道龙渊剑的事?这么说,你刚才一定也在偷听。”
“那是自然,只不过你精神太过集中,连我何时上了屋顶也不知道,你在东边的屋檐上,而我就在西边,咱们各听各的,互不相干。”那少女一边说话,脸上一边露出顽皮的神色。
慕皓辰急于跟踪浣月坊一行,无心与她多做耽搁,便道:“你想听就接着听吧,我有要事在身,不陪你玩了!”趁着四下无人之时沿着来路返回。
那少女好似却颇想缠着他玩上一玩,跟着他道:“你要去哪里?带我去玩玩好不好?”
慕皓辰一边走一边无奈地道:“你这小孩儿,难道平日里玩的不够,非要这个时候跟着我玩?”
“你说我是小孩儿?哼,在家的时候我爹爹便这么说我,没想到出了家门连你也这么说我。”那少女语气之间露出不悦。
这时庄内传出一阵喧哗,有几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进庄内,叫嚷道:“哎哟,那可恶的小贼,把老子几个点的浑身酸痛,非把他抓住剥了皮不可!”
慕皓辰猛然道:“哎呀!我在这耽搁的时间太久,他们几个的穴道自己解开了。”
“庄里进了小贼,大家快把他搜出来,抽筋剥皮!”十几名手执棍棒刀剑的庄丁涌入庄内,四处查看,慕皓辰看了一眼那少女,眼中尽是嫌弃:“若非是你,我早已溜出去了。这下惊动了主人,还不快走!”刚要寻路而走,互听背后有人说道:“想往哪里走?”
话音未落,一股掌风已然拍到,出手之人正是二庄主万林虎。
“砰”的一声,慕皓辰硬拼一掌,万林虎气血上涌,腾腾退后数步,万海龙、万山豹以及贪狼、七杀二人也都从内堂走了出来。
贪狼怒道:“你这小子居然有命来到这里!”万山豹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万家山庄意欲何为?”
慕皓辰听他说道“你们”,回头对那少女道:“我猜的不错,你果然不是庄里的人。”这时四周已有数十名庄丁赶到,那少女见形势愈加危险,表情较刚才已变得凝重许多,但嘴里仍然毫不示弱,说道:“我本来就没说过我是庄里的人,是你自己脑筋太笨,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哼,想出去,没那么容易,抓住他们!”万山豹一声令下,十几名庄丁一拥而上,慕皓辰气运丹田,双掌凌空向外击出,但听“扑通”之声连连,十几名庄丁均被这股雄浑的掌力拍倒在地。
第十五章: 蓝玉生烟 (二)
余下几十名护院庄丁又欲再上,却见慕皓辰双臂一振,凌空击出四掌,四道全力击出的冰火真气令在场高手都是一震,纷纷退避,“走!”慕皓辰拉住那少女的胳膊,往后疾奔,他轻功之高远胜过万家山庄的一众高手,那少女被他拉住胳膊,只觉两旁树木房屋不住倒退,自己的双足在他内力的牵扯之下几已浮在半空,好似在地面滑行一般,虽是身处险地,却仿佛觉不出半点危险,反而只感到兴奋异常。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慕皓辰奔到一开始进庄的位置,提气一跃,二人已然身在墙外,又奔出十几里路,推测万家山庄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过来,这才放下那少女的胳膊。
那少女细嫩的胳膊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掌印,慕皓辰见了心下略有歉意,温言道:“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实在对不住。”那少女用手一边揉着,一边说道:“算你有些良心,本姑娘大人有大量,暂不追究。只不过,想不到你的武功这么高,倘若我爹爹见了你,说不定还会夸你几句。”
慕皓辰微微一笑,不予理会,只道:“我要去办我的私事,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太过危险,还是赶紧去找你爹爹吧。”说完便要往杭州城的方向走去,那少女见他说走便走,连忙抢到他面前,双手一横,问道:“刚才你救了我,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慕皓辰,仰慕之慕,皓月之皓,星辰之辰。”“好,那多谢慕大哥相救之恩。[.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那少女双目凝视着慕皓辰,一本正经地抱拳说道。
慕皓辰见了她这番模样,忍不住笑道:“好说,好说。那敢问姑娘芳名?”那少女刚正经了不到一会儿,这会儿神态间又恢复了那一副天真顽皮的神情,刚要开口回答,却听旁边树上响起一声清亮的口哨。
慕皓辰抬眼一看,心中蓦地一惊,一个身着素黑长衫的男子站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之上,树枝随风而摆,那男子脚下却稳如平地。仔细望去,慕皓辰顿觉背后生出一阵寒意,那男子的脸竟然长得如同画中的地府判官一般,面色铁青,毫无生气。
“世上怎么会有人长成这般可怖的模样?”慕皓辰心中暗道。
那男子脸上的肌肉好似死人一般僵硬,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往慕皓辰身上上下打量,青天白日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那少女喜道:“爹爹!你总算来了,刚刚我差点被万家山庄和天邪宗那伙人抓住,还好有这位武艺高强的慕大哥将我救了出来,不然你此刻就见不到你女儿了。”话里虽尽是埋怨,但欣喜之情却是显而易见。
那男子冷哼一声道:“倘若你当真被他们抓住,我就算将万家山庄一举端了也要救你出来。”说罢从高处飘然落下,刚好停在慕皓辰和那少女身前。
“小女顽皮胡闹,适才多谢少侠相助,崔某在此谢过。”那男子右手往脸上一扯,竟然将“脸皮”撕了下来,原来他脸上戴着的竟是一张雕绘精美的人皮面具。
慕皓辰见眼前之人年岁与其恩师李秋白相差无几,眉目间三分儒雅,七分冷峻,自有一番气派。
“前辈无需谢我,我当时潜入庄中也是为了打探消息,后来偶遇令爱,二人一同被他们发觉,我一个大男人哪有撇下她一个女子独自逃窜之理。”
“少侠不仅侠义心肠,更是坦诚,很好。在下崔映寒。”
“冷面判官崔映寒!”慕皓辰闻言一惊,“你是地狱门的人!”此话一说出口,慕皓辰便自觉不妥,气氛顿时难堪起来。
二十年前,地狱门在江湖上被视为邪魔外道,其门主南宫陨自号“阎王”,公然对抗武林正道,率领座下“冷面判官”、“四方阎罗”等众多高手纵横武林,风头盛极一时。如今“阎王”南宫陨虽早已逝世,地狱门中的高手亦纷纷隐退,但地狱门却并未覆灭,而是藏匿于蜀中群山之内,中原武林各派数年来多次暗中发动突袭,却均无功而返。而此时,这位在地狱门中身份显赫的“冷面判官”突然出现在慕皓辰面前,自然免不了令慕皓辰大受惊愕。
“这少女的父亲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冷面判官,这么说来,她去万家山庄探听消息,恐怕是地狱门也要打这七星龙渊剑的算盘了。”
崔映寒见他神色有异,心道:“看来这年轻人与其他武林人士一般无异,听到我是地狱门的人,便对我心有防范。”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言,拉住那少女的手说道:“我们该走了。”往林中走去。
那少女一边随着跟着崔映寒,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着慕皓辰,忽然想起对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连忙喊道:“慕大哥,我叫玉非烟,蓝田日暖玉生烟,你可不要忘了!”崔映寒步伐甚快,待她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时,林中只看得见两个小小的影子。
“玉非烟?蓝田日暖玉生烟……”慕皓辰将这名字念了几遍,心道:“崔映寒明明姓崔,他的女儿却叫做‘玉非烟’,这地狱门的人行事可真是古怪。”
“哎哟,险些忘了正事。”慕皓辰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还得往浣月坊去寻柳若语。“管他地狱门还是龙渊剑,这些事都与我无关,找到若语才是首要的大事。倘若若语有什么差池,不仅我饶不了自己,更无颜面对柳兄。”想到这里,连忙下了万家岭,决意往浣月坊去寻柳若语。
此时正当初春,北方正值万物复苏,而西湖边上已是风光盎然。慕皓辰为了进浣月坊一探究竟,事先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模样,手拿折扇,沿着湖边独自踱步,只觉春风拂面,心旷神怡,心道:“倘若此刻若语能同我一起欣赏这潋滟湖光,那该有多好。”他一路打听浣月坊的位置,到得附近,便远远见到浣月坊的招牌,楼中歌舞乐器之声不绝于耳。
慕皓辰轻摇折扇,自言自语道:“本公子今天也好好享受享受。”往楼内走去。一个迎客的男子走上前来道:“这位公子,里面请。今天晚上您可来着了。”“怎么说?”“今晚要表演的人呐,可是咱们坊里的头牌,段小钗姑娘!您看这坐着的上百号人,都是一门心思等小钗姑娘上台。”
第十五章: 蓝玉生烟 (三)
慕皓辰虽不知这位段小钗姑娘是谁,但表面上仍然答应着,往四下一望,果然见到许多百十张座椅上都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这些人虽然身份不一,但言谈中却都表现出同样期待的神情,可见这位段小钗的确并非寻常的歌女。[]
他往四下打量,见前面几排的座椅都已经贴上了名字,显示被提前预订好了的,座位前的茶水桌上都放着一个银制的圆盘,入座的看官们都会自觉地往这盘子里放入几锭白银,当做给这小钗姑娘的捧场费。座位越是靠前的人,出手往往便越是阔绰,这些人大多是杭州的富商大贾,以及有名的秀才文士,多日之前便已花费了不少银两预定今晚的贵宾席位,似慕皓辰这等临时前来的“散客”,只能在后排远远的捡个空位子坐下。
慕皓辰好容易在角落处挑了一个无人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茶水和杭州当地的特色点心,眼睛暗暗打量此处的情况和地形。“这位兄台,这多余的空位可否借我一坐?”
慕皓辰闻言抬头一看,见说话之人三十左右年纪,身型魁梧,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年纪虽不甚大,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苍茫之气。这样一个汉子出现在此地,立马便显得与整个浣月坊的氛围格格不入。
“阁下请坐便是。”“多谢。”
这时浣月坊内的人越来越多,各处都已挤满了人,不少人宁肯站着也要见识一番这小钗姑娘的歌艺,坊内的伙计早已忙得满头大汗,连不少坊内的歌女也都出来帮忙招呼自己的熟人,只是那伶月伶三娘却始终不见踪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慕皓辰心道:“现在这情形,也只有等这段小钗表演结束再说。”
忽听台后的梆子“梆梆梆”响了三下,本来喧嚣的众人居然立马都安静了下来,全部抻着脖子等着看台上的小钗姑娘。只见两道屏风撤开,一阵烟雾从屏风之后缓缓升起,将整个台子笼罩起来,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随着烟雾往台下飘散,慕皓辰用力一吸,也觉得浑身上下舒畅无比。
两排衣着讲究的舞女身着七色彩衣,踏着“云彩”从屏风后涌出。烟雾渐渐散去,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架古筝,古筝之后坐着一位身姿袅娜的女子,那女子站起身来,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众人一见那女子,纷纷拍手喝彩。慕皓辰心道:“看来那女子便是此处的头牌段小钗了,此女果然气质不凡,光彩照人。”段小钗身旁左右各有两名女子,姿色俱佳,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样乐器。
段小钗微笑着点头示意,缓缓坐下,从袖中伸出纤纤玉手,开始弹奏面前的古筝。筝音一起,由缓入急,在场众人只觉弦音清澈通透,仿佛直入五脏六腑,好似一个女子在对着知己含情脉脉地倾诉。
两排舞女随着筝音翩翩起舞,舞姿曼妙,段小钗身旁的四位女子一拉二胡,一奏扬琴,一弹琵琶,一吹长笛,四种乐器之声与古筝交相呼应,如众星拱月,又如百鸟朝凰,而段小钗的古筝之音却并不完全将这四种乐器掩盖,而是时隐时现,时而如流水般湍急,时而如春风般丝滑,实已将手中的乐器发挥到极致。
慕皓辰自小跟随他母亲学过吹笛,因此对乐器乐理方面略有研究,此刻听那段小钗所奏乐曲,不由得暗暗佩服,一时间竟也陶醉于其中。他满心愉悦之际,瞥眼看了身旁那汉子一眼,只见那汉子手里端着酒杯,好似也在细细的品味段小钗的琴音。“看来这汉子外表豪迈,却并非不解风情之人。”慕皓辰心下暗道。
正当所有人都陶醉于段小钗的琴音之际,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嚣。二十几名身穿官服的捕快手拿官刀,冲了进来。领头的一人生的五大三粗,油光满面,手里拎着一副镣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琴音骤止,台上的舞女们见到这么多捕快冲进门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段小钗默默的起身,脸上也充满了疑惑。
“衙门抓捕罪犯,所有人未经允许不许妄动!”领头的捕头将镣铐“砰”地往桌子上一拍,一旁管事的连忙上前躬身道:“吴捕头,我们浣月坊哪来的罪犯?您是不是有些误会,我们这正演得好好的……”
那吴捕头全名吴有智,听到这话怒哼一声道:“误会?衙门收到线报,近日有不少贼子混入杭州城,企图破坏朝廷在龙泉山庄的祭剑大典,这还有假?现在,就有一名小贼藏匿在这浣月坊中!”
“啊?这……”他这话一出,引得在场的人立刻骚乱起来。吴有智眼睛扫视着在场的人,说道:“小贼,别以为你乔装打扮,混进人群,大爷我就抓不到你。”慕皓辰闻言默不作声,心道:“我前脚刚离开万家山庄,这群捕快便追了过来,八成是最近杭州戒备森严,天邪宗不好动手,便让万家山庄出面,让这衙门的走狗前来抓我。”
吴有智道:“我奉劝那小贼一句,自己站出来跟本大爷会衙门,说不定能少受点活罪。”他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地走着,审视眼前的人,遇到一些有头有脸的熟面孔,便点头微笑,低声说句“抱歉”,遇到生面孔,便将他拉到一旁,让一名捕快盯着。
他每走一步,都要有意无意的停顿一下,仿佛这一停一顿的片刻,便是他展现身为衙门捕头的威严所在。当他走到段小钗面前时,他停了下来。
“咳咳,这个,段姑娘,你可知道有没有小贼混进浣月坊来?”“回吴大人,小女子自然不知有贼人混了进来,倘若知道,一定禀报大人。”段小钗回答到。
“好!非常好!你们都听到了吧?倘若人人都像段姑娘这样识大体,我掌管这杭州一方平安不就省事多了?”吴有智的脸上堆满了坏笑,忽然伸出手来拍了拍段小钗的肩膀。
段小钗尴尬的笑了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吴有智假作不知,继续向她旁边的几个姑娘走去,看来竟然是要依次的“盘问”一番。
“姓吴的,老子便在你眼皮底下你都不知,还有脸当众占这些姑娘的便宜?”吴有智闻言一惊,循着声音看去,见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众人之间,那汉子比四周众人高了半头,在人群中甚是显眼,双臂环抱胸前,神色昂然,好似浑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第十五章:蓝玉生烟 (四)
他又惊又怒,猛的抽出腰间的官刀,这时二十余名捕快纷纷抽刀上前,将那人围在当中,坊中剩下的百余人一见此地即将发生打斗,吓得连忙往门外逃窜,一时间拥挤不堪,除了浣月坊内的一众仆人、乐师,便只剩下几名胆子稍大的闲散之人留下来看个热闹。
慕皓辰原本想静观其变,看那吴有智还有何后招,不料自己身旁这人却忽的站了出来,自认为“贼”,这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吴有智见他只有一人,并且没有兵刃,胆子立时壮了几分,“给我把他捆了,回去领赏!”话音一落,有六名捕快已经同时冲上,却听“砰砰”数声,紧接着“乒乒乓乓”不断,那六名捕快的刀已被那人在一瞬间踢飞到地上,还未回过神来,那人又一连踢出数脚,每一脚都快的惊人,将那六名捕快登时踢倒在地。
吴有智一看此人武功如此强悍,心里有些慌了神,连忙喊道:“这贼子武功高,大家伙一起上!”余下十几名捕快举刀上前,将那人围在当中,那人脸上毫无惧意,双手自始至终交叉环抱于胸前,喝道:“来,让老子看看衙门的爪牙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大家别怕,生擒不成,就剁了这小子!”吴有智在后面催促道。几名捕快持刀又上,这一次丝毫不顾那人的死活,专门砍向他要害之处,但那人武功奇高,无论身周有多少把刀砍来,他总是一脚,便将来人踢倒在地。被踢倒的那几人倒在地上叫唤不止,那人哈哈大笑,说道:“一群废物,我明明没使啥子力气,你们这群怕死的却倒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慕皓辰心道:“这人好高的武功,他若当真要杀这些捕快,简直连一招用不上。难道这批人要抓的真是他而不是我?他适才见到吴有智侵犯小钗姑娘等人,便挺身而出,足见是一位大丈夫。”眼下四周一片混乱,慕皓辰见那人武功高出众捕快甚多,也不必替他担心,便想要趁乱混进坊内一探究竟,查找柳若语的下落。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厅内的打斗上,便悄悄起身绕到众捕快身后的走廊处,这走廊通向的正是浣月坊的后院。慕皓辰刚要离开,忽听得吴有智在旁边呼来喝去,催促手下上前擒贼,自己却龟缩在众人身后不敢上前,他早就对此人大感恼火,走到他身后,冲厅里那人喊道:“这位大哥,小弟送你一样大礼,接着!”
那人闻言向慕皓辰一望,见慕皓辰倏地伸出右手,猛地将吴有智从地上提到半空,高举过头顶,仿佛举了一只嚎啕大叫的生猪一般,不由得仰天大笑,赞道:“这位兄弟耍的好把戏,在下接着便是!”说完摊开右手,摆了一摆,示意慕皓辰将吴有智扔过来。
众捕快见自己的头目居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单手举了起来,毫无反抗之力,不由得大惊失色,心中纷纷暗想:“他奶奶的,今天到底是犯了什么邪,怎的闹事的全是武功高强之辈!”
“走你!”慕皓辰右臂一振,掌中内力一催,吴有智那一百八十多斤的身体“砰”的一声被扔了出去。“好!哈哈哈哈”那人伸手一抓,也是毫不费力地将吴有智接到手中,笑道:“这位兄弟的功夫好生了得!你不必动手帮忙,看我好好将这帮平日里仗势欺人的爪牙戏耍一番。”
慕皓辰闻言一笑,拍出一掌,将上前的几位捕快逼开,便往后院而去。他前脚刚走,大厅之中又出现了一男一女,那少女喊道:“琰哥哥,你可别要将那吴捕头打坏了,扔下来给我玩玩!”说话之人正是先前在万家山庄的玉非烟。她身旁之人面色冷峻不喜不怒,自然是“冷面判官”崔映寒。
那人笑道:“好,你既然想玩一玩,也无不可,但这人肚子里尽是油水,沉得很,怕你接不上。”他嘴里说笑,右手高举,两腿却是不停,冲上的捕快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站着来,滚着回去。有的摔得脊背生疼,更有的捂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他将吴有智放到地下,那吴有智在空中被举了半天,只觉头晕眼花,两脚踉跄,哪知还未站稳,那人却往他屁股上重重一脚,“给老子去吧!”吴有智向前跌了出去,恰好扑到一张木桌上,“喀”
的一声,连人带桌子翻倒在地,木桌也碎成了几瓣。
那人见毁了浣月坊的桌子,回身望见段小钗远远的站着,眉头似乎紧皱着,心下过意不去,便道:“段姑娘,对不住了,这桌子的钱打完架我便赔给你。”
段小钗虽不知他犯了何罪,但那吴有智平日里横行霸道,更喜欢来浣月坊借口公事调戏坊内的歌女舞女,心中早对吴有智十分厌恶,这时见他如此教训吴有智,不由得心生好感,原本担心他双拳难敌四手,这时听他居然跟自己说话,便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区区小事,不必挂怀。这位爷台听口音不似本地人,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南宫琰,祖籍sd后来迁到了zq府,来杭州办些私事,却不想惹了这帮狗腿子。”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段小钗说话,仿佛将眼前一众捕快视作了空气。众捕快被踢得怕了,这会儿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挑衅。
另一边,吴有智“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四脚朝天,两眼直冒金星,只觉得鼻子被什么东西挠的甚痒,还有些淡淡的香气。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拿着一株长着紫花的枝条,正在他的脸上来回拨弄。
吴有智连忙爬将起来,怒道:“你是谁家的女娃娃,居然敢戏弄本捕头?”那少女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笑道:“什么‘本捕头’,被琰哥哥一脚踢成这番模样,还有脸自称‘捕头’,也不怕羞?”
“好你个小妮子,居然跟这恶贼一伙,看我把你收拾了!”扑将上去,玉非烟嬉笑着道:“来来来,我等着你抓。”身形一闪,轻轻巧巧地避过这一扑,往吴有智臀上又是一脚。
吴有智气急败坏,回身挥拳来打,他身为捕头,年轻时也着实练过几年拳脚功夫,但玉非烟左闪右闪,身法奇妙,武功显在吴有智之上,她伏在一根柱子之后,摇了摇手中的紫花,笑道:“快来快来,你跑的也太慢了!”
吴有智气喘吁吁,早已追的不耐烦,但转头看见自己的手下被南宫琰踢成那般惨状,要他回去对付南宫琰那可万万不敢,因此只好硬着头皮去跟少女纠缠。他一个箭步冲到柱子前面,伸手去抓玉非烟衣襟,玉非烟向旁一闪,手中的花枝“啪”地击中吴有智手背,登时起了一条红红的印子。
玉非烟将花枝当作兵器,一阵横劈竖刺,那花枝柔软之极,打在人身上也只是略微有些疼痛,但玉非烟力气虽小,内力已经有所小成,再加上她武功乃是其父崔映寒亲授,虽然只学得一点皮毛,但捉弄起这吴有智来,却也绰绰有余。
第十六章: 地狱阎王 (一)
过不多时,吴有智的脸上、脖颈、手腕各处都浮现出条条红印,他只觉身上各处都火辣辣的,颇为疼痛,也不敢再追下去。
南宫琰坐在当中,竟没有捕快敢冲上前与他动手,吴有智心急如焚,本想偷偷跑出去调集人手,但想到自己这次出门拿人,将衙门里二十来位年轻力壮的捕快全数带了来,哪里还有可调派的人手?这么多人齐上竟然奈何不了一人,再要向知府申请人手,定会被上头视作无用之辈。因此反复权衡之下,却也没有什么妙计。
南宫琰仍是只顾和段小钗说话。“段姑娘,恕在下是个粗人,姑娘先前所弹奏的曲子,在下是一窍不通,但我听了姑娘的琴音,曲调虽是变幻万千,却不由得生出一股寂寞凄凉之感。”
段小钗“啊”了一声,问道:“南宫先生所言当真?”“自然是真的,但我看其他人却听得津津有味,甚是欢喜,这我可不懂了。所以我说,我是不懂音律之人,姑娘好好的一首曲子,却被我听出了凄凉的意味,哈哈。”
“我所奏古筝之曲所含的意味,的确极少有人能听得出来。”段小钗自十六岁起至今已在浣月坊待了十年,这十年来她每天在这里唱歌、跳舞、练琴,周而复始,直到她成了坊里的头牌,追求她、爱慕她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但大多是奔着她的姿色,少数是欣赏她的才艺,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她的心意。
她望着眼前这个身处困境却仍谈笑自若的男子,他的身份虽然成谜,但公然跟官府作对,一定并非正道人士,这样的人,自己本应该惧怕,可奇怪的是,此时自己面对着这个人,内心居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竟然想和这个人坐下来,认真的听他讲一讲他的经历。
原本一直沉默的崔映寒忽然开口道:“阎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走了。”
玉非烟神情沮丧道:“爹爹,我还没和这傻大胖玩够呢,干嘛急着催琰哥哥走啊。再说,你没见琰哥哥和那位段姐姐聊得正开心嘛?”
崔映寒道:“玉儿不要胡闹,咱们这次办的可是要紧事。”南宫琰闻言道:“晓得了,待我打发了这群官差。”说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冲着四周捕快白了一眼,傲然道:“你们一起上吧!老子没时间陪你们过家家。”话虽如此,但那些捕快却谁也不敢往前。
“你们不上,那我先动手了!”双掌向外一划,整个人“嗖”的冲进这群捕快当中,拳脚齐施,他这一次可不再留手,那二十名捕快在他拳风腿法之下,纷纷跌了出去,痛得倒地不起。
吴有智只吓得两腿发软,强作镇定地问道:“你们……你们几个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这个……企图破坏祭剑大典?”
南宫琰走到他面前,整个人比那吴有智高出半尺,俯视着他,凛然道:“你回去告诉万家山庄的人,老子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琰字,二十年前的‘地狱阎王’南宫陨便是我父亲。都听仔细了么?”
吴有智被这股气势压得大气也不敢喘,低声道:“是……是,听仔细了。”南宫琰大踏步往门外走去,忽然回头喊道:“段姑娘,”段小钗道:“爷台有何吩咐?”南宫琰道:“他日若有机会,我再来听你的曲子!”说罢仰天大笑,和崔、玉二人一同离去。
另一头,慕皓辰趁着众人混乱之际,悄悄顺着走廊往浣月坊里面走去。浣月坊虽名为乐坊,实则与其他一般的乐坊大不相同,坊内的装饰极具格调,就算是对乐曲和舞蹈不感兴趣的人,也很愿意在这里睡上一大觉。
奇怪的是,慕皓辰四下搜寻,却没能发现柳若语的半点踪影。附近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慕皓辰闪身在一块巨大的屏风后。凭走路的频率和声音,慕皓辰判断出走路的人是一个女子。
他很确信这个女子是谁,因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听过这个女子走路的声音。“果然是伶三娘。”慕皓辰心道。“她在浣月坊中身份尊贵,坊中现在正闹得天翻地覆,怎么她居然无动于衷,一个人悄悄在这里躲了起来?”
慕皓辰躲在屏风后面屏住呼吸,待伶月走了过去,便悄悄尾随在她身后。从伶月走路的身形来看,她并不像学过武功,她走路的样子除了比其他的女人更加轻盈妩媚之外,没什么两样。因此她也并没有察觉出身后有一个男子在跟踪她。
慕皓辰见她提了一个圆形的木盒来到了后院,后院里异常的洁净,甚至连一座假山或是一块怪石都看不到,只有院子的东北角种了一大片樱花。
伶月走到樱花树前,伸手折下了一株,放进她手上的木盒之中,接着顺着旁边的一条小路,拐了几个弯之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不起眼的木门。
她往四下看了看,见附近无人,便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慕皓辰心下疑惑,紧跟着她,又走了约摸一里多路,终于进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
庄园里有几个仆人在清扫着地上的灰尘,从表面看上去的确没什么异常,但不知为何,慕皓辰却总觉得这座庄园太过安静,仿佛是许久未曾有人住过。
伶月走进了西首的一间偏房,房内传来阵阵的琴声,甚是悦耳。伶月推门而入,只见柳若语正弹奏着一具七弦琴。
“好妹子,这么久没见,你的琴艺又长进了不少,再过得些时日,怕是都能到我坊里去帮我的忙了。”伶月笑着说道。
“三娘,你别取笑我了,我要是到你的坊里,客人们不出几天就都不敢再来了。”柳若语嫣然笑道。“好了,三娘是说笑的。若是你哥哥知道我让你去干那卖艺的行当,非训我一顿不可。饿了没有?我给你做了些饭菜点心。”说着便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两碟小菜,一份点心,还有适才伶月在院子里折下的那株樱花。
第十六章: 地狱阎王 (二)
“三娘,你待我真好!”柳若语欣喜地拿起樱花,低头使劲闻了闻饭菜的香气,“三娘待我这般好,回头倘若我哥哥惹你生气,我这个妹妹也不与他善罢甘休。”
伶月脸上一红,笑道:“几年不见,你倒长了本事。你哥哥他待我一向不错,只是……只是他最近越来越忙,我们见面的次数虽多,但每次都是相处片刻便要分离。”说到最后,不免叹了口气,神情中显现出难以掩饰的落寞。
“哥哥也是,为何不早日娶了三娘回家,这样我也能每日尝到三娘的手艺了。我在京都可时时都想着能吃到杭帮菜。”柳若语一边细细的品味着伶月带来的小菜,一边满足的说道。
“不要一个劲儿地说我,还是说说你吧。”伶月看着柳若语,眼中透露出几分深意。“我有什么事好说……”柳若语忽然娇羞的将头埋下,只顾低头吃菜。
“我的好妹妹,三娘既然能到万家山庄把你从那群恶人手里接出来,其他的事我又怎会不知?那个慕皓辰,为人怎样?”
柳若语无言以对,只觉两颊甚是火热,只得道:“原来三娘你都知道了。他是哥哥在泰山上结识的好朋友,是哥哥有事分不开身,才请他帮忙护送我回来,谁知那群天邪宗的人却想置他于死地……不知道他现下到底……”想到这里,柳若语眼眶刷的红了起来,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天邪宗这次之所以将你劫走,就是为了引他入套,想杀之而后快。但那慕皓辰据说武功甚好,连七杀也奈何不了他,想来未必会让天邪宗的人得逞……”
柳若语叹道:“说来奇怪,自从我被天邪宗掳走,得知他们要害慕大哥时,我反而不是很担心自己的生死,这一路上总是担心慕大哥被他们的人给……但慕大哥说过他会来救我,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对了三娘,我先前问你,你却一直不说,你怎么会认识天邪宗的人?”
伶月看着她,知道柳若语的一颗心已经全系在慕皓辰之身,她有些无奈,但却并没有多言,因为她也是一个女人,她知道一旦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那么旁人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听她忽然问起天邪宗的事,便板起脸道:“我已经对你说过,天邪宗的事,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
柳若语面露不悦道:“三娘,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我长大懂事以来,你和哥哥都神秘的紧,我在奈良的这些年,每天都盼着能坐船到大明来,过小时候的生活。”说到这里,柳若语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哀伤,仿佛想起了许多曾经的回忆。
伶月握着柳若语的手,温言道:“傻妹子,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你只要记得你哥哥永远都会对你很好,三娘也是一样。”
柳若语道:“三娘,我知道。只是我最近却是觉得累的很,我的名字明明叫做柳生若语,但我却只能对他说我姓柳。我觉得……我觉得我欺骗了他。我想告诉他我来自大和,但哥哥带我来之前,曾认真的嘱咐我绝不可向人说明自己的身份来历,我知道现如今的确非这么做不可……但我实在不愿这样。”
伶月坐在她身旁,静静地听着她说完这番话,沉默不语。她抚摸着柳若语乌黑的头发,看着她惹人怜爱的脸庞,怔怔地道:“我知道你有许多事都不明白,但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很多事弄不明白。你哥哥现今在足利将军麾下位居要位,很多事情也有他的苦衷。”柳若语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过不多时,伶月待柳若语吃完了饭,将碗碟收拾起来,道:“今天浣月坊里出了不小的乱子,我还得回去多方打点,善理后事,你如果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吧。”说完便于柳若语告别。
柳若语送走伶月,回到屋中,刚要关上房门,忽见慕皓辰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她。
“慕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柳若语欣喜之下,几乎便欲上前抱住慕皓辰,却见慕皓辰一言不发,面色阴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可怕。
“慕大哥,你怎么了?快进屋吧。”柳若语拉住他的手,往屋内走去,但慕皓辰却如同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东瀛人。”慕皓辰冷冷的道。
柳若语感到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刚才我和三娘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不错,一句一字,听得清清楚楚。”柳若语从未见过他对自己露出如此冰冷厌恶的模样。
“我的确来自大和,但……”“可你却说你是汉人,并且你的那位三娘早就与天邪宗相识!”慕皓辰不待她说完便打断了她。
两行眼泪从柳若语的脸庞滑了下来。慕皓辰看着她,心中满是被欺骗的怒火,可一见到柳若语这般模样,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道:“你是最近才跟随你哥哥来的大明,对吗?”
柳若语含泪道:“不错,但我从小便在杭州长大,我……”慕皓辰这一路来简直便将柳若语视作心中的仙女一般,丝毫不敢怠慢,却不知她优雅可爱的外表之下,竟然颇有心计,将自己东瀛人的身份隐瞒的如此之深。
慕皓辰冷冷地道:“你若只是骗我,我只当自己是个傻子、瞎子,那也罢了,可你和你兄长从东瀛而来,隐藏身份改换姓名,你兄长又是足利幕府的得力干将,若说你兄妹二人无祸害我大明百姓之心,我又怎能相信!”
柳若语泣道:“我兄妹虽是来自大和,但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又怎能做出不利于大明百姓的事?哥哥虽然武功高强,入了幕府,但……我相信他并非那些为了扩张势力而罔顾人伦之辈。更何况,我其实算的半个汉人……”
慕皓辰闻言,心中蓦地想到:“是啊,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与倭寇相提并论?”稍稍冷静下来,便问道:“好吧,就算你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你隐藏身份,这总不假吧?为何又说你是半个汉人?”
柳若语恳求道:“慕大哥,你可否先坐下听我慢慢讲与你听?”慕皓辰眉头紧皱不语。柳若语温言道:“慕大哥,就算你要走,也不急在一时,何不听我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