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的绝色医妻》 第1章 气质女神 16年8月25日,上午十点半,首都元市商元医科大学新生报到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闷热的天气,嘈杂的人群,令人心生烦躁。 苏画站在新生报到的队伍中,左脚边立着一个粉红色的大皮箱,右脚边立着一个黑色的大皮箱,黑色皮箱上摆着一个户外运动背包。她穿着浅紫色的连衣裙,头戴同色带纱边的凉帽,脚下踩着粉红色的低跟凉鞋,眼神如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 按理,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穿戴与大包小包的模样与身边的新生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但她不自知地散发出的清新、沉静的气质,在这闷热的天气里让周围人产生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的错觉。 周围的新生、新生家长与接待新生的学长、学姐频频看过来的探究视线实在是让人忽略不得。她不解,微皱了眉头,心底更加烦躁了。想到远在他乡的时而高深莫测、时而疯癫又不靠谱的师傅,她心生无奈。无事可做,又不想被烦躁的情绪淹没,立时默背起《庄子》内篇来。不紧不慢地默背完一篇《逍遥游》,眉目间不由的舒展开来,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静了下来。 于是,接着默背《齐物论》,之后是《养生主》。《养生主》背了一个开头,去洗手间的大姑苏珍回来了,同时也轮到苏画报名了。 折腾了近两个小时,苏画在9号楼406室安顿了下来。四个人的宿舍,这会儿只有她住进来,另三个铺位还空着。正准备出去吃午饭,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和同样妆容精致的年轻姑娘相携进门。 苏珍是朴实的51岁的农妇,一头利落的短发已经半灰白,额头眼角的皱纹很深但精神头很足。她穿着普通的暗紫色半袖与裤子,脚上是浅棕色的凉鞋。见人进门,她忙起身,亲和地打招呼:“大妹子,你也是送孩子过来的吧!孩子们住一起是缘份,以后……” 进门的两人一脸高傲地看了苏画与苏珍一眼,便不理会,自顾自地对宿舍环境品头论足起来,并指挥跟进来的司机模样的青年大包小包地往里搬东西。 被人无视,苏珍尴尬地收回脸上的笑,后边的“互相照应……”的客套话自动消音。 苏画神色平静地打量对方两眼,说道:“大姑,我饿了。”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这种事她并不在意。 尴尬的苏珍立马反应过来,说:“对,对,得快些去吃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俩人走出宿舍后,她对苏画低声说道:“小画,城里人与咱乡下人一样,性子有好有坏,你别往心里去。一个宿舍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得讲礼貌,别太较真,远着些就是,也别置气……” 对着苏珍的絮叨与叮嘱,苏画不时“嗯”、“是”、“好”地答应着,表情很淡,却也没有不耐烦。 出了校门,几次跟人问路,人生地不熟的两人终于问到了小吃街的所在。花了十来分钟走过去,选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小吃店进去坐下。店虽小,里面很干净,空调吹的冷气也足。 只这有冷气吹的一条,外边的小吃摊位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的。苏珍很满意,拿着菜单点菜,“凉拌藕合,京酱肉丝,卤肉拼盘。小画,你再点两个。” 苏画往别桌扫了一眼,这家小店的盘子不小,菜量也足。她接过菜单还给服务员:“菜够吃了。”又问过大姑的意见,点了两份凉面当主食。 服务员走后,苏珍一脸忐忑地盯着苏画:“小画,姑今天……今天……” 苏画面带疑惑:“大姑,怎么了?” 苏珍神色变得黯然:“姑知道,姑老土,你说不用送,姑还坚持陪你过来报到。”然后声音低了下去:“给你丢脸了,害得城里人都不理你。跟你没关系,人家是嫌弃我。” 苏画呆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珍低着头,从普通的小布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不由分说塞进苏画手里,说:“拿着,记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好吃饭,别心疼钱,咱们不比城里人低人一等。” 苏画慢几拍地回过味儿来,忙推回银行卡。“姑,学费你给我交了,生活费师傅已经给足了,快收起来。”又解释一句:“城里人不都那样的。” 苏珍却误会了:“小画,拿着,这是我种地、种菜挣的,跟你那糊涂爸没关系。这些年是我不好,当初明明把你接回家了,没照顾上半年,就让你师傅带走了。当时是我想差了,只想着让你学一门手艺傍身,哪想到你会受这么多年的苦,连学都没上成。攒的这些钱,本来是要给你当嫁妆。现在好了,你考上大学了。嫁妆我再给你攒,这些给你上学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只要你别跟姑生分。 一提血缘上的爸,苏画心情就不好。再想到大姑给她攒了一笔嫁妆钱,心中五味杂陈。她推拒的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无意中撞见二姑拿话刺大姑的场景,心中不快。她看着大姑紧张的神情、半灰白的头发,心中酸涩,把塞回来的银行卡收起来。 见此,苏珍松了口气,笑容立马爬回脸庞。 吃过饭,苏画打车送大姑去了火车站。借由去洗手间的名头,她进了站前超市,买了些水果、熟食、面包、蛋糕和几瓶水给大姑。大姑节俭惯了,她若不给买上吃的,火车上的十七八小时肯定会亏待自己的胃。 苏珍唠叨了苏画几句花了不该花的钱,最后还是高兴地拎了一袋子的食物上了车。她生活上一向精打细算的,这次来元市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花大钱。她心疼钱不假,却也很高兴,只因钱是花在苏画身上的。不管苏画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她心里苏画就是她姑娘、亲姑娘。 苏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苏画走出站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电话。 “我大姑明天中午一点前到蓉城下火车,kxn9次列车8车厢,帮我接一下站,让我姑吃口热乎饭再送上班车。” “你开车送?” “谢谢。” 挂了电话,她又拨了个号过去。 “张正,是我。大姑明天中午一点到榕市,我拜托朋友秦穆接站了。是这样,你不用去县城接班车了,秦穆开车直接送大姑回家,大概五点来钟到。你张罗一桌酒菜帮我招待一下。” “不用,他喜欢吃农家菜,自家做就行。抓两只鸡,一只炖汤、一只做红烧鸡块,其他菜你看着安排。葡萄架下埋的酒,你挖两坛出来,一坛给他带走,一坛开了招待他。” “行。” “你别掏钱,花费从我留的钱上扣。” “对了,有时间去县城,帮我买个冰柜。中秋你家杀几头猪?” “我要半扇肉,拾掇好了给大姑冻到冰柜里。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留的钱花完告诉我一声。你再吓唬大姑几句,就说过年前吃不完会变味儿。到时她就不心疼了,肯定隔三差五拿出来吃。” 事情交待完,她买了份元市地图,问过路人,倒了两次公交车回到学校。进了宿舍,发现四个床位都铺上了,一个女生正在摆弄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见女生扭头看过来,苏画这才看清女生的长相。顺滑及肩的直发,齐眉留海儿,圆脸,眉目清秀,下巴还有点婴儿肥,看着有点可爱。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苏画。” 女生咦了一声,瞪大眼睛打量她,又扭过头盯着电脑,突然尖叫一声跳起来,几步跑到苏画跟前:“是你,是你,哈哈……我居然和清新女神是室友,简直太赞了。”紧接着,她连蹦带跳地回到电脑前,霹雳啪啦猛敲键盘。 苏画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地看了女生的侧影几眼,而后凉鞋换成拖鞋,翻腾皮箱归置东西。 门开,又进来一个圆脸女生。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脑后梳了个马尾,穿着一身运动服,清秀的容貌生生被一脸的痘痘给毁了。她转着手中的钥匙串,冲着苏画笑出一口白牙:“嗨,美女,我叫宋宇菲,18岁,药学专业的。” 苏画回以一笑:“你好,我叫苏画,中医学专业的。” 一心扑到电脑上的女生突然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扭过头,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苏画,说:“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司琴,本市人,18岁,药学专业的。” 宋宇菲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告诉苏画:“她是个宅女,学习以外的时间电脑不离手,还是个路痴,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白。对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她时不时会抽风。” 司琴眼不离电脑,还不忘辩驳:“宋宇菲你丫的,不许胡说八道,你才路痴,你才小白,你才抽风。苏女神你别听她的。” 苏画茫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雾蒙蒙的。女神,什么女神? 宋宇菲换了脚上的运动鞋,走到司琴跟前,扒拉开司琴,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苏画:“看,你上校园网论坛了。在帖子上传你照片的人称你为‘夏日清泉’,还有描述,‘恰似一汪沁凉的清泉缓缓流淌,在我火热的心底留下美丽的涟漪’。写的挺长的,你得了个封号,气质女神。下头还有人喊你是小清新。” 司琴插了一句:“有人羡慕妒忌恨,在贴子下头黑你,说你冷傲不理人。不要担心,我是你的骑士,分分钟把黑子掐走!” 苏画盯着笔记本的屏幕,看到自己在报名处被偷拍的几张照片,听着她们说完,表示不懂,眼睛雾蒙蒙的一脸茫然状。什么帖子?什么女神?什么黑子?什么掐走?不懂。 司琴尖叫:“啊……女神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一样高冷,是呆萌是呆萌啊啊啊啊……” 宋宇菲捂耳朵。 苏画吓得后退几步,依然有听没有懂。呆萌是什么? 第2章 被耍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苏画敲开了宋副校长的办公室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宋副校长的名字是宋典,中医学专业任课教授,是五十多岁年纪的矮个儿干瘦老头。他正在低头翻医书,一边还在和什么人通电话。 宋教授的助理是个帅小伙,浓眉大眼的。他请苏画坐下,一边给苏画倒茶水,一边问:“同学,你找宋教授有什么事吗?” 苏画浅浅一笑:“我是奉师傅之命前来拜访的。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师傅只吩咐我见到宋教授,报上师傅的名字,宋教授就明白了。” 助理面上一僵,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但他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同学的师傅是?”嘴上这问,心里却在腹诽:这年头谁还管老师叫师傅!突然有一种穿越武侠片的诡异感,还带对暗号的。 苏画当然不知道助理脑补的内容,很认真地答:“师傅的名号是元一。” 助理默,连名号都出来了,有一种穿越古代文人墨客盛行时期的诡异感。不对,圆一,怎么听着像是和尚的法号? “等等,你说你师傅的名号是什么?”宋教授丢了医书和手机,神情激动地盯着苏画。(.无弹窗广告) “元一,元帅的元,数字的一。”苏画答。 宋教授激动地站起来,问道:“你,你就是元老十年前收的弟子?” “是。” 宋教授激动过头,自言自语起来,“原来传言是真的,元老居然真的收了弟子,还是个女弟子!” 助理:“……”穿越的诡异感越来越浓是怎么回事?(他不承认自己深陷各种类型的网络小说之中不可自拔,成了脑补帝的事实。) 宋教授激动地在办公室迅速转了几圈儿,突然停下来:“先生的名字是?” 苏画:“……”(她都说师傅叫元一了,称呼改成先生也还是元一。) 助理:“……”(什么情况?) 宋教授反应过来,拿手指敲了脑门儿几下,一脸抱歉地解释道:“我非常敬重元老,当年有幸见识了元老的医术,厚着脸皮恳请元老指点一二。元老很亲和,但因种种事由不能亲自指点,便请当时的国手谢大师收我为徒。” 苏画听的认真,然后呢? 宋教授心中暗想,还以为元老的弟子是个聪明伶俐的,他都没用暗示,直接用明示了,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苏画等了十来秒,见宋教授话说一半就停那儿,一脸期待地盯着她看。她立刻把宋教授归到和她师傅一类的怪老头行列。而怪老头需要哄、需要耐心对待,于是她开口想让话题继续:“得国手谢大师的亲传,恭喜您。”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国手谢大师是谁。 宋教授这下沉不住气了,恭敬非常地说道:“先生千万别对我使用敬称。我是谢大师的弟子,谢大师还要喊元老一声师叔。您是元老的亲传亲子,按辈分您是我师傅的师妹,我得喊您师叔。但您年纪轻,我怕您不习惯被个老头子喊师叔,这才折衷一下喊您一声先生。请问先生贵姓?”刚才这位年轻的师叔和他助理说名字时,他的注意力主要在那通电话上,没听清。 苏画一呆,右手摸上左手腕上似木似铜的古朴镯子,忍着拔针扎人的冲动,“谢国安是你师傅?”师傅那个糟老头子都没告诉她这些,只说她有个勉强算得上师兄的中医谢国安在元市。 宋教授,“是。” “他……多大年纪了?” 宋教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对他们而言,重传承、重辈份、不重年龄。因此,他对这位年轻的师叔格外恭敬,有问必答,“师傅他老人家今年八十一。” 苏画终于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师傅说,我谢师兄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还是当世好男人的楷模。师傅还说,若不是谢师兄前几年娶妻了,否则一定要促成一段师兄师妹的美满姻缘。”她好想把躲在穷乡僻壤的师傅揪出来,扎成刺猬怎么办? 宋教授:“……”虽然听起来很诡异,但,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怀疑元老会说出这样不靠普的话? 助理:“……”他很确定,上周同宋教授一起拜见的谢大师是位满脸褶子、满头白发的老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骗鬼。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前年结婚的是谢大师的第一个重孙子,而下个月重孙女会办喜事。怎么办?好想笑。 苏画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起身便走。 这就要走,还没说上几句话呢!怎么可以?宋教授一着急喊了声师叔。 苏画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往桌上放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收好,见面礼。” 第3章糟心室友 宋教授愣住。 苏画的视线在放下的小瓷瓶上流连不去,“这是师傅早年秘制的珍贵药丸,关键时刻能吊命。几味稀奇珍贵的药材再也找不到了,以后不会再有了。只有一丸,别嫌少,拿回去妥善保存,记得把药瓶还我。”不是她小气。实在是,师傅虽然医术高明,但穷的要死,这种玉瓷药瓶她才得了两个。 宋教授听的心头大震,急急抓起小小的瓷瓶,捧宝贝似地护在怀里,“多谢师叔。” “我叫苏画,直接喊我名字就好。”苏画说完,赶紧开门走了。她还要给师傅那个糟老头子打电话,竟然耍她玩,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师傅。 宋教授反应过来喊着师叔追出来时,苏画已经不见影儿了。他毕竟是阅历足、心智出色的人物,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吩咐起来,“小吕,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透出去。她的名字你已经知道,抓紧时间查清楚她所属的专业与班级,以后要多加关照。她若遇上麻烦,你能处理的及时处理了,处理不了立刻报告给我。” 吕助理严肃认真地说道,“教授,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只要我调取有关苏先生的资料,别人势必会打听苏先生与您的关系。”他吓坏了好吗?那么年轻的姑娘,居然是国手谢大师的师妹,宋教授的师叔。 虽说现代社会科技发达,西医盛行,传统中医相对没落了,但他跟着宋教授长了不少见识,世上还有许多名不见经传的中医、藏医、蒙医、苗医等传统医学的传承者。他们的神奇之处在于,不借助医学设备各凭本事为病人诊病治病。 宋教授踱了几步,“这样,不管谁问,你就说她是我老家那边的亲戚,辈分挺高,具体情况你不清楚。你只是得了我的指示给予多方面的关照而已。” 吕助理表示知道怎么办了。 苏画走的很急,也没注意电梯直接走的楼梯。她一口气从八楼走下来,在一楼楼梯拐角处差点和别人撞上。她头也没抬,脚下一个错步与对方擦肩而过时道了声“对不起”,刚视线里刹那撞入的军绿色让她明白,对方是个当兵的。 楼梯口的两人诧异地停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于办公楼门外。 面色黝黑的小青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陆长官,你看这姑娘是不是练过?” 古铜色面庞的高大青年抬脚走上楼梯,“反应挺快,动作灵敏,身上有股极淡的中药材的味道。其他的不清楚。” 面色黝黑的青年眼中崇拜之色满满,“不愧是长官,极淡的味道都分辨得出来,我就不行了。” 到了外边,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苏画拿出外观普通的手机拨电话号码。师傅没有手机,以前她也没有。直到她被踢回老家当高三插班生,师傅才拿了个手机给她。她这才办了手机卡。 不过,师傅依然没有手机。她的录取通知书一到,师傅又窝回穷乡僻壤的山里去了。那边山里三两个小村子才有一个村委大队部。大队部里有一个信号时好、时不好的座机。她拨的就是这个座机号。 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听声音是村委书记霍大叔。 “霍大叔,我是小苏,苏画。我有事找我师傅,麻烦大叔帮我喊一下。” 对方却告诉她,她师傅昨天才离开他们这里,没交待去处。 苏画那个气,和霍大叔客气几句挂了电话。她明显是被师傅摆了一道。她昨天到校,师傅昨天就跑没影儿了,她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师傅亲自交待的,到了学校要找一位名叫宋典的副校长,这就算认亲戚了。在学校,以后宋副校长会照应她。 师傅还给了她一个地址,说是谢师兄家的地址,让她找时间去认门。以后,在元市无论遇到什么难事,谢师兄都能照应她。 当时她问谢师兄和宋副校长的详细情况,师傅吹胡子瞪眼地骂她知道那么多没用,她只管找人认亲就成。好嘛,知道她见了宋副校长事情就会败露,所以师傅掐着时间跑了。臭师傅,没见过这么不靠谱儿的糟老头子! 她在校园内转了一会儿,气消了,这才回宿舍。宋宇菲不在,司琴抱着笔记本电脑玩儿。 洗手间门打开,妆扮精致的女生从里边走出来,手里抓着一个小碗大小的土陶小罐子,一脸嫌弃地问道,“谁把这破东西摆到物品架上的?” 司琴回头还来不及说话,苏画已经上前把小小的土陶罐夺了过来。 女生的脸色难看极了,“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什么破烂都敢摆出来。你讲究点行不行?就这破烂都敢跟我上万块钱的化妆品摆一起,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苏画冷冷地看了不知姓名的女生一眼,把小土陶罐摆到书桌上。她们宿舍的床都是上铺,铺位下的空间是各自的书桌与简易行礼架、小书架。 女生对苏画的表现很不满,“喂,你聋了吗?” 苏画不理,从小书架上拿了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看起来。遇到这么个糟心室友,挺烦的。念什么大学,还不如窝在山里寻药、采药呢! 女生气炸了,上前几步抢书。只听刺啦一声,线装书的几页被斜着撕下来了。 苏画真的生气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到女生的胳膊上,在女生僵住的瞬间取回撕坏的书页,浑身冒着冷气,珍而重之处理残书。 女生被拍的胳膊整个发麻动弹不了,吓得尖叫起来,“啊……乡下土鳖,你对我做了什么?救命啊,司琴救命。” 围观整个过程的司琴翻了个白眼,掏掏耳朵,“张涵,你闭嘴吧你。你有病吧!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欺负画姐,还把画姐的书撕坏。我看的可清楚了,画姐拍你那一下根本没用力,拍你也是为了拿回撕坏的书页。贼喊捉贼,你鬼吼鬼叫什么?” “你居然帮她说话?” 司琴有点不高兴,“你烦不烦啊!我和你很熟吗?昨天就相处半个小时,你一通显摆你的衣服、你的包、你的高级化妆品。今天一来就找画姐麻烦,跟个疯子似的。乡下人怎么了?我奶奶乡下出来的,我姥爷地地道道种地的。” 名叫张涵的女生脸憋的通红,“你……你……”她敢找苏画麻烦,却不敢找司琴麻烦。虽然不知道司琴家的背景,但跟司琴关系亲密的宋宇菲的情况她是知道一些的。宋宇菲的家族背景雄厚,估计司琴的也差不了。她只能恨恨地看了苏画一眼,一扭身回自己书桌前坐下。她都没注意到,刚刚动不了的胳膊已经恢复如常了。事后,她都没往心里去。 这时候,司琴凑到苏画跟前,“姐,书能补好吗?” 苏画不自觉地微皱眉头,“补的再好,总会有瑕疵。”受师傅影响,她爱书、护书。所以,现在心情很差。 司琴瞄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本,看着怎么和我三爷爷宝贝的古书差不多!我不懂古书,可我三爷爷书房里藏了好多古书、奇书、孤本。”() 第4章霸气妹子 苏画这人,不习惯说谎。别人的问题不想回答就沉默以对,回答了肯定是真话。她爱惜地轻抚书页,“这是家里长辈的藏书,好像是孤本医药手札。”听师傅说,这本书的编撰者是古时候的太医,姓窦。他把毕生心血以手札的形式记录下来,留给族内晚辈保存。世事变迁,传承百年,到了三十多年前,窦氏子孙没人再学医、懂医。其中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子,把书拿出来卖。师傅恰巧碰上,就买下来了。当时的书破损的厉害,师傅便誊抄下来,把原书烧了。 司琴眼睛瞪老大,“那怎么办?这么珍贵的书弄坏了。”她吃惊不小,因为通过嘴碎、嘴损的张涵,她知道苏画家是农村的,还是姑姑送苏画来学校的。农家人收藏有珍本、孤本,简直不可思议。不过,看苏画的行止与谈吐,可不像普通农户出来的。 苏画的神情恹恹的,“能怎么办?回去只能认错、认罚。” 一旁的张涵忍不住了,“一本破书而已,别想讹我。” 司琴表示无语。张涵这货绝对脑子里长坑了。苏画明显懒得搭理,没表现出一点让张涵赔偿的意思,更遑论讹了。她不客气地对张涵翻了个白眼,又看了看苏画对手中书心疼不已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画。她默了默,转移话题,“你那小罐子里装的什么?早晨你打开的时候我闻到了,可香了。” “面脂,我自己做的,新鲜花瓣加入草药汁液做的。擦手擦脸都可以。” 司琴星星眼,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就说嘛,看你没用任何化妆品,脸还那么白嫩。哎呀,我可以试试吗?” 苏画点头。 司琴立刻冲进洗手间,火速洗脸,再冲出来。苏画打开小罐子,用里边的小竹匙挑了些面脂,弄到司琴的掌心里。 宋宇菲回来了,也吵着要抹。 苏画很认真地拒绝,“你不行。” 宋宇菲:“……”她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苏画又接了一句,“在你脸上的痘痘治好之前,不适合用它。” 宋宇菲感觉心口挨了一刀,整个人都阴郁了。 司琴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并告诉苏画,宋宇菲的满脸痘都是自找的。宋宇菲嗜辣,是个无辣不欢的妹子。可是,她一吃辣脸上就长痘,从小就这样。最终,她在吃辣与满脸痘之间做了选择。 从这天起,司琴丢掉一推护肤品,每天蹭苏画的面脂用。 接下来两三天在开班会、选班干部、领新书、办理各种卡中度过。紧接着,便是军训。有的大学大二才军训,但他们学校延用惯例大一新生时军训,为期二十天。 清晨五点,宿舍区9号楼406室。闹钟声大作,穿戴整齐的苏画手拿两条湿毛巾,先是攀上司琴的上铺,一条湿毛巾直接拍到司琴脸上,喊道,“起床”。 不理会司琴的哀嚎声,她跳下去,再攀到宋宇菲的上铺,剩下的一条湿毛巾拍到宋宇菲脸上,“起床,再不起,你的本命要把你堵被窝了。” 宋宇菲腾地坐起,“在哪儿?我本命在哪儿?” 五分钟后,神清气爽的苏画右手拽着睡眼朦胧的司琴,左手拉着正在绑马尾的宋宇菲冲出宿舍门,把尖利的“苏画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不叫醒我”甩在身后。 五点十六分,不早也不晚,苏画、已经清醒的司琴和正在扫描本命的宋宇菲赶到集合地点。 今年新生军训,教官们颜值满满。这不,宋宇菲和司琴都找到了各自的本命。按司琴的话说,她的本命陈教官帅的能闪瞎人眼。按宋宇菲的话说,她的本命陆教官最男人、最帅、最霸气侧露。 五点二十分,队伍集合完毕。教官一声令下,数十个方队开始跑步,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六点整,停止跑步,清点队员(掉队的过后有相应惩罚)并整队。六点二十分,方块队解散。 司琴哀嚎一声,整个人挂到了苏画的肩上,“姐啊,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能起早,体力好,没有比你表现更轻松的了。”她又皱起鼻头,“浑身臭哄哄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啊啊……”军训第一天,爱美的女生早中晚不落地洗澡。军训第二天、第三天,谁还管臭不臭、美不美,每天都要累死了好吧! 宋宇菲抹了把额头的汗,“遇到画姐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女生中体力最好的,我还是太天真了。” 苏画呼了口气,拖着挂在肩上的司琴往食堂的方向走。 进了食堂,苏画打了两个馒头、一个肉包子、两张薄饼、一份蛋汤、一份小咸菜,再从迷彩服的衣兜里拿出一颗咸鸭蛋,往桌上一磕,剥蛋皮。 司琴和宋宇菲可没有苏画的战斗力,她们俩打的饭一样:每人一碗牛肉面,再加每人一个茶叶蛋。 苏画正在啃馒头,刚坐下的司琴突然站起来,抓住苏画的肩猛摇,“本命,我本命,是我本命啊啊……” 苏画差点让一口馒头给呛住。 宋宇菲站起来,豪气地大喊一声,“各位教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里,这里有空位置。”说罢,自己的牛肉面碗端起来,往相邻的四人桌上豪气地一放,俗称占座。 苏画差点让嘴里正在咽的那一口馒头噎住。 食堂的东半边都静了。 正准备坐这个位置的两个男生,不敢直视宋宇菲这个霸气妹子,败退,端着餐盘跑去和同学拼桌。() 第5章本命 学校给教官们在一号食堂二楼安排了特定窗口,按理不会到楼下吃饭,更不会到二号食堂这边来。没错,苏画她们现在吃饭的地方就是二号食堂。 也不知道出现在二号食堂的四位教官是不是不想让宋宇菲尴尬,端着餐盘过来坐了宋宇菲占的四人空桌。 面色黝黑的小青年,即司琴的本命陈教官,全名陈酿。他笑出一口白牙,“宋宇菲同学,司琴同学,苏画同学,我没记错名字吧?” 司琴和宋宇菲星星眼地抢着说没错没错。众教官中颜值最高的四位都在这里了,她们俩觉得简直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苏画很想假装不认识她们俩个,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问候各位教官们好。 陈教官笑的一口白牙晃人眼,“谢谢你们帮我们占座。”又为双方做介绍,“这位是我们的长官,陆长官。这是李广,临床医学班的教官。这是穆彦南,护理学专业班的教官。至于这三位同学,已经介绍了,都是我班的。” 司琴和宋宇菲已经无心吃饭了,兴奋地和四位教官攀谈起来。不,确切地说,是和其中两位教官,即陈教官和李教官相谈甚欢。陆教官,也就是这次教官的带队人,长的确实很男人、很有魅力,不过人比较冷、比较严肃。所以,即使是视陆教官为本命的宋宇菲都不敢主动搭话。还有穆教官,长的细皮嫩肉的,人比较腼腆,似乎不习惯和女生交流。 陆长官表示,被两个女生吵的脑袋有点疼,也注意到了过于安静的苏画。于是,他很明智地端了餐盘要与宋宇菲换座位。 自己的本命要换座,当然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宋宇菲点头那才叫一个痛快。她迅速端了牛肉面,坐到邻桌的李广身边去。 穆教官呆了一下,不过反应还蛮快的。他一脸腼腆的问司琴要不要换座。司琴果断答应,立刻坐到了本命陈教官身边。 被“遗弃”的苏画表示,不认识这两个见色即忘室友的女生。 陆教官拿幽深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苏画,“同学,不介意吧?” 苏画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教官,我不介意。”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太对,可是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手臂碰到迷彩服衣兜里藏的另一个咸鸭蛋,掏了出来,递过去,“要不要吃?我大姑腌的,味道很不错。” 陆教官怔了一下,伸手接过咸鸭蛋,“谢谢!” “教官不用客气。”苏画说罢,低头继续吃饭。她觉得,今天的早饭吃的一波三折的,一点都不爽快。世事难料,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一个咸鸭蛋都能延伸出一段缘来。至于是善缘还是孽缘,谁知道呢! 陆教官盯着手里的咸鸭蛋几秒钟,往身上一摸,掏出一把小匕首,咸鸭蛋一分为二。穆教官得了其中半个。 穆教官默默地盯了面前的半个咸鸭蛋良久,默默地吃掉了。过后他表示,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有意义的半个咸鸭蛋了,没有之一。 两波人,在二号食堂门口告别,并各自离去。 陈教官和李教官不时偷瞄陆长官一眼,然后左右包抄把穆教官夹在两人中间,坠在了陆长官后头。 陈教官低声问道:“什么情况?咸鸭蛋好吃吗?还是不是兄弟?都不给我留一口尝尝味儿!”那可是人家女生特意送给他们冷面长官吃的。这小子不地道,得了半个居然敢独吞,太不像话。 李教官附和,“就是,还是不是兄弟?”关键问题在于,陆长官接了。重点就在这里,陆长官接女生送的东西了,虽然只是一个咸鸭蛋。 穆教官傻笑,“嘿嘿……这不能怨我,是长官让我吃的,我哪敢不吃?换作你们,你们不吃?” 陈教官和李教官心里表示,“当然要吃”,嘴上却道,“你小子,不仗义,得了便宜还敢卖乖,回去再找你算帐。” 另一边,司琴和宋宇菲高兴的都找不到北了。苏画无奈,一左一右地拉着两人回宿舍。匆促地梳洗一遍、整理好内务,带上各自的水壶,三个人提前十来分钟赶到集合地点。 炎炎烈日下军训,体质不好的时不时中暑倒下。医大军训历来严格,除非病的特别严重,没办法参加军训,否则一律不许缺席。中暑的也只能在军训场地边搭起的帐篷里休息一会儿。帐篷里有随行医生坐诊,谁也别想蒙混偷懒。 下午三点多,太阳毒辣。各教官下令原地休息五分钟。中医专业和药学专业组成的方队中,一个瘦小的男生踉跄了一下,被身边同学及时扶住。 陈教官走过来,关心道,“这位同学,没事吧?”他带的队里有三个身体不好的学生,学校方面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他一直在注意这三个学生的身体状态。 瘦小的男生叫胡斌,惨白着一张脸,“教官,我没事。” 苏画微蹙眉头,男生脸色差不说,嘴唇还泛紫。她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走了过去,“这位同学,介意我给你切脉吗?”见对方愣了一下,她补充道,“我是中医专业的,切脉方面懂点皮毛。” 旁边的男生们却误认为是搭讪,立刻起哄,嘻嘻哈哈地喊着胡斌快答应。 胡斌认得苏画。因为苏画上了校园论坛,被人称为气质女神。他的耳尖泛红,腼腆地笑了一下,手腕伸了出来。 苏画左手托住胡斌的右手腕,右手三指搭脉,足有一分钟。她松开手,神色认真,“我建议你现在到帐篷一趟,让医生看一下。” 胡斌脸色一白,原本想起哄的同学都安静了下来。 陈教官听了苏画的话,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位同学,麻烦你说清楚。”他虽然对苏画的印象很好,但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他必须问清楚。 苏画也很严肃,“他很坚强,一直在坚持军训,但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我是新生,我的诊断对你们而言没有说服力。所以,我建议他到帐篷看医生,用不了几分钟。” 陈教官办事一点不拖泥带水,因为他也担心胡斌的身体状况,于是二话不说带胡斌去了帐篷。 十来分钟后,陈教官只身回来了。他神色古怪地看了苏画一眼,命令全体起立,继续训练。 而胡斌,被送到了医大附属医院。() 第6章被邀出诊 当晚,胡斌住院的消息在新生中传开了。苏画没说什么,也没去注意后续发展。可有人注意着。 得到消息的吕助理拿起手机,先后打了两个电话出去。一个打到医大附属医院住院部,一个打到了某位消息灵通人士家里。十几分钟后,他又打了另一个号码。 “打听清楚了,那是胡家老三养在外边的私生子。小时候遭人算计,伤了根本,一直体弱……有轻微心脏病……身体超负荷工作,过度疲劳使心脏病复发并加重。因为发现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问的很清楚,先生当时没有给出确切的诊断,只是建议教官带人去医用帐篷。” “要不,我安排人试试先生的医术?” “是,记住了,不做多余的事。” 吕助理挂了电话,总觉得教授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就像答应的那样,除了教授交待的事情,他从不做多余的事。 另一头,宋教授放下手机,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人,“老师,等军训结束了,我立刻请苏先生过来见面。”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国手谢国安。已经81岁高龄的他,早就退休了。他呵呵一笑,“好。” 宋教授总觉得心里没底,“老师,那位可不是一般人物,出不得半分闪失。您真要请苏先生出手?”苏先生虽是元老的亲传弟子,可年纪毕竟太轻,经验积累方面总不及老中医。 谢国安很平静地说道:“元老行踪不定,不主动现身,谁也找不到人。目前这情况,只能退而求其次。你要相信元老,若非小师妹医术了得,元老不会让她出师入世。” “我当然相信元老。只是,上次见面太匆促,也不清楚苏先生是否擅长针灸。”中医也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比如他,当年老师尽心教了,可针灸方面的才能平平。 谢国安只是笑,并没发表意见。 宋教授以为,和苏先生再次见面的时间是在学校军训结束后。可是,一件突发事件打乱了他的原定计划。 第二天他刚到学校,就接到了胡家老爷子的求援电话,于是急匆匆赶到了附属医院。 轿车刚停稳,等在一边的胡唯庸跑上前,抓住宋教授的手,一个劲儿地求宋教授救救他儿子。 胡斌的病房里。宋教授接过主治大夫递上来的各种单子翻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胡斌的主治大夫姓蔡,是位德才兼备的西医。他说:“教授,昨天的检查没发现大问题,病人就是心脏病发,送医及时没有大碍。凌晨四点,病人突然浑身抽搐,随后昏迷。值班大夫发现及时,我赶过来做了全面检查,至今没发现问题。” 宋教授过去,亲自给胡斌切脉,足有一分钟时间。他又翻开胡斌眼皮观察、再看胡斌舌头的颜色,而后神色变得凝重。 蔡大夫补充了一句,血检结果半个小时后出来。 胡唯庸整个人都憔悴了,“宋教授,你一定要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就这么一个……唔唔……”说着说着,他埋头哭了起来。 宋教授直踱步,脑中闪过一个方子又一个方子,又全部否决。他眉头皱的死紧,看看昏迷不醒的少年,吩咐蔡大夫,“通知下去,成立专家组会诊,中西医都要请。”交待完,他出去,避开人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若专家会诊解决不了问题,他希望老师能救场。胡老爷子在元市有几分面子,和他有私交,这个忙他必须帮。 谢老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话,“请苏先生。” 苏画他们正在军训,而且是在罚跑。 张涵是个会拉仇恨值的。正步走时旁边的女生紧张的顺拐,打到了张涵的手。张涵当时就炸了,开始骂人。对方有道歉,但张涵骂个没完。对方火了,骂了回去。张涵委屈的不行,冲上来就是一巴掌。两个女生就打起来了,队伍乱了。谁拉架,张涵就挠谁。 陈教官气坏了。打架的两人罚跑十圈儿,整队人被连座罚跑五圈儿,而且每日上午、下午各两次的休息时间取消。被连座的众人嘴上不敢抱怨,心里却恨死了脑子带坑的张涵。 让操场上的几千人看了笑语,陈教官气难消,“跑起来,快,加快,再快。谁敢拖后腿,取消午休,再加跑五圈儿。” 操场跑道上哀嚎声一片。 正这时,吕助理出现。因为陈教官一直跟着队伍跑,他可是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他手里拿着带有校办主任、陆长官及班主任签字的条子,很容易带走了苏画。 苏画一边擦汗一边走,问吕助理什么事这么急。 吕助理没细讲,只说是宋教授请她出诊。 苏画愣了一下,倒也没多问,拐回宿舍取医箱。 那是个外观普通的原木箱子,大小大概在50公分x40公分x30公分的样子,连漆都没上,打磨的很光滑,正面刻有繁体的一个藥字。医箱左右两侧各有两个耳,穿着不知名的姑且算是绳儿吧。调整绳儿,即可以放长单肩背、也可以放短手提或双肩背。 见苏画提着这么一个特别的医箱下来,吕助理神色诧异地上前帮忙提医箱,并请苏画先上车。 到了医院,乘坐电梯时,吕助理没忍住,“这绳儿什么材料的?” 苏画面无异色地答:“猛兽的筋。” 吕助理:“……”居然说的这么平常,可他还是觉得好凶残的样子。 下了电梯,吕助理请苏画进了宋教授在附属医院的办公室。他请苏画坐下,解释说教授马上过来,便手脚利索地沏茶倒水、端水果。 因为来的匆忙,苏画取医箱时用五分钟时间冲澡换衣服,头发随便绑了个马尾有点乱。她看这会儿有时间,于是借着这里洗手间的镜子,用手指梳头,重新绑好马尾辫儿。洗了手,回会客厅坐好,喝了三盅茶,吃了一串葡萄,才等到宋教授。 宋教授来的匆忙,喊了苏画一声先生,然后说明已经掌握的情况。 胡斌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医院的仪器检查不出来,血样检测也没发现问题,但人就是昏迷不醒。医院组织各方专家会诊, 被邀的专家组中的中医各显神通,宋教授和一位白老先生从脉相中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儿,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儿。大家讨论了近两个小时,依然没有结果。找不到病因,来再多的专家都没用。() 第7章毒 胡斌的病房已经清场,宋教授带苏画过来时,病床前只有胡唯庸一人。见到宋教授,胡唯庸忙站起来,刚要张嘴问情况,却见宋教授冲他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吕助理已经搬了椅子过来。 苏画道了声谢,把医箱递给吕助理。盯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胡斌,她平静的神色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又认真的表情。 仔细观察过病人的脸色、眼帘、舌苔,她这才坐下,伸出纤细修长的手,切脉。一秒,二秒,三秒……四十七秒……一分钟,二分钟…… 胡唯庸不懂,宋教授为什么要让这个年轻姑娘给他儿子诊脉。说年轻姑娘是实习医生,可宋教授和吕助理表现出的恭敬模样又是怎么回事?他怀疑,可又不敢打断。他为儿子的病情心焦,可除了心焦他又无可奈何。 可心底,又存了一份侥幸,希望年轻姑娘能创下奇迹,让他儿子痊愈。紧接着,他又灰心,这次专家会诊,元市有份量的名医宋教授都请来了,那么多专家还不是束手无策!做了一堆检查、讨论近两个小时,只得出一个结论:病因不明,继续检查和观察。 宋教授不错眼地盯着苏画,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内心也是矛盾的,既希望苏画能诊出什么,又觉得苏画这边也没什么指望。关键是,连他们这样行医几十年的大夫都看不出病因,何况是太年轻、经验与资历明显不足的苏画。 吕助理是显得最轻松的,他只是好奇苏画为什么诊脉用这么长的时间。于是,腕上的手表看了一次又一次。 五分钟,苏画切脉足足用了五分钟时间。她自己不觉得什么,可对一旁的宋教授三人而言,这五分钟过的无比漫长。 见苏画收手,宋教授忙追问,“怎么样?” 苏画一指胡斌左手背上插着的输液针头,“去掉,从现在起,不要在他身上使用任何药物。” “为什么?”胡唯庸抢先一步问道。 “因为一个不慎,还会发生药物相冲的情况。” 胡唯庸还要问,宋教授一眼瞪过去,成功让人闭嘴。宋教授这才追问抓到的关键,“等等,先生说还会发生药物相冲的情况,意思就是说,先前已经发生过一次药物相冲的情况?” 苏画点头,“的确是这样。药能治病不假,但药与药之间还存在相生相克的关系。昨天,我亲自给他诊过脉,他除了体弱、患有心脏病,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问题就出在他昨晚用的药或者喝的补汤上。” 宋教授一惊,“什么?”然后盯着胡唯庸,“医院用药都有记录,一查就出来。你有没有给孩子喝补汤。” 胡唯庸神色紧张,“给,给喝了。人参鸡汤,就一盅,一口的事儿。提前问过蔡大夫了,蔡大夫说和医院用药时间错开一个多小时就行。可是,补汤是他平时补身体用的,用很长时间了,一直没出过问题。” 苏画也不急着解释,“盛汤的器具有没有清洗?当时用的盅、壶或锅,随便哪个都行,拿来给我看看。当然,最好是没清洗的。有药渣也行。”她已有七八分把握,想看盛汤的器具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诊断百分百正确。她年轻不假,但跟着师傅也见过许多或光明的、或阴暗龌龊的事情。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她也见识过不少。 胡唯庸急急跑出去打电话。 宋教授一脸热切地盯着苏画,“先生……” 苏画让吕助理把医箱递过来。她接过,一边打开医箱摆弄几个葫芦状的药瓶,一边让吕助理回避,这才说道:“教授,毒我会解,但有个条件。” 宋教授震惊极了,什么?会解?真的会解?不对,苏先生到现在都没提,到底是什么药和什么药相克,才会让人昏迷不醒。 “实话告诉你,有人想要他的命。”苏画看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如果我猜的不错,补汤里早被人下了料,只是这个料比较特殊,是古时候某个家族暗中处理内部弃子的药丸。药丸分‘引’与‘丸’,遇水则化,气味极淡,可以溶入任何汤中不被人发现异样。想要某个人消失,提前两到三个月让人把‘引’服下,这其间对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引’在人体内潜伏的时机成熟,加入‘丸’,则毒发。依个人体质不同,在一周到一个月时间内断气。” 宋教授听的眼睛都直了,以为苏画在开玩笑。 “你该感谢那个家族子孙二十多年前断了香火,失了传承,还得感谢那位正义感十足的最后一位族人一把火烧了自己和制药丸的方子。”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否则,不会有毒发的征兆,不会让人发现异常,只会突然猝死。” 宋教授:“……”总觉得这不是真的。他行医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还不明白吗?” “什么?” “有人模仿着做了药丸,但因为方子没了,所以药丸不是完美的药丸。‘引’种下,昨晚再加了‘丸’,想让他在未来一周至一个月之内突然猝死,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假药就是假药,所以药丸提前发作了,又恰巧遇上了我。而我,又是师傅的徒弟,身边带着师傅送的解毒丸。”她突然哼了一声,“臭老头子送的解毒丸,只会解这种稀奇古怪的毒。” 宋教授暗想,元老的徒弟果然不一般。即便说解毒丸是元老送的,但,能诊出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无法诊出的毒来,苏小师叔果然不是池中物。他,太自以为是,小看了不该小看的人。 等了半个多小时,胡唯庸回来了。 捧着汤盅、保温壶和炖汤砂锅的保姆战战兢兢地跟了进来。 苏画不由分说上手。这些器具虽然清洗过,但中药材的气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洗掉的。她仔细闻了闻,放下。又接过保姆小心递过来的保鲜袋,打开查看并细细地嗅闻,里面有配好的煮人参鸡汤的药材。 胡唯庸冷着脸。虽说难以置信,但对这位过于年轻的大夫,他已信了六分。 保姆很紧张,“这,这是配好的药材包,上边都贴了编号,标着哪包在哪天用。这,这包是后天要用的,日期都标着。昨天的药渣我倒掉了,一早丢进了垃圾桶,找不回来了。” 宋教授上前,“怎么样?” 苏画看了眼胡唯庸,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从配好的药材中挑出一样碎成半粒儿的灰色颗粒,直接放进胡唯庸手心里,“罪魁祸首在这里,有人利用药物相克这一点,下了料。”说完,保鲜袋还给保姆, 胡唯庸的脸色变得刷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苏画放下一个葫芦瓶,“早晚各一次,一次一丸,用温黄酒化开给他灌。醒了,温黄酒直接送服。”说完,她把医药箱一背,“信我,现在就用药,人可以出院回家调养。不信,麻烦宋教授派人把药给我送回去。对了,我很穷的,诊费、药费看着给。” ------题外话------ 抱歉,今天有事出去,回来晚了() 第8章长官给的 吕助理是个会来事儿的人,不仅送苏画回校,还请苏画在一家名叫太白阁的古香古色的饭店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苏画背着医箱进宿舍的时候,三个室友正呼呼大睡。她轻手轻脚地锁好医箱,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一点四十一分。没有时间午休了,于是直接进了洗手间,拎起上午换下来的衣服,三两下洗好,晾到晾衣绳上。 这时,屋内闹铃声大作,睡死的三个正哀嚎着努力要爬起来。 苏画已经换上干净的一身迷彩服,手里抓着湿毛巾分别往司琴和宋宇菲的脸上甩,“快擦擦,来不及了。” 司琴和宋宇菲眼睛都没睁开,一边坐起来一边用甩在脸上的湿毛巾胡乱擦着脸,人也清醒了。为了多睡会儿,她们已经习惯穿着迷彩服午睡了。所以,清醒的两人迅速下床,手忙脚乱地穿鞋戴帽子。 苏画按掉司琴和宋宇菲设的闹钟,帽子一带,左手拽住嘴里塞薯片的司琴,右手拽着与牛肉干的包装袋较劲的宋宇菲,冲出宿舍,跑向集合地。身后,还有每天不变的急的跳脚的张涵。 又是汗水与筋疲力尽的一个下午。解散时,总教官陆长官宣布了一项振奋人心的大消息,明天的晨练取消。 大家激动的欢呼。 等他们欢呼够了,陆长官又宣布明天拉练。要求:每人负重不得超过十公斤,但可以低于十公斤。七点半还在这里集合。 下边哀嚎声一片,再也激动不起来了。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大家后背上背着各式各样的背包,吭哧吭哧地拉开长长的队伍,跑步离开了学园,踏上了为期三天的拉练之路。 负重跑可比身无一物地跑累多了。可教官们太奸诈,虽然规矩是“每人负重不得超过十公斤,但可以低于十公斤”,但是,为了未来三天有干粮吃、有水喝,他们不得不一边吐槽教官太狠,一边可着十公斤的标准准备一背包的干粮与矿泉水。 陈教官跟着自己的队伍跑,不时喊话,“大家注意队形,不要乱。今天拉练的不只是你们,还有商清大学和商元师范大学。根据制定的路线,你们第一个遇到的是师范大学的学生队伍,大概在半个小时后。不想被师大的学生比下去,就给我提起精神来。” 精神萎靡的男生们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七嘴八舌地不停追问教官问题,还有人发出狼嚎,喊着师大女生多又美。 陈教官被逗乐了。 第三天下午三点多,精神抖擞地离开校园的军训队伍,泪眼汪汪地回来了。当踏进校门,回到军训场地集合时,被拉练虐的死去活来的学生们差点抱头痛哭。 三所大学的教官们碰到一起,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场面简直太凶残了。教官们为了显示自己一方才是最优秀的教官,手下带的学生兵是最好的学生兵,三方教官带着他们这些学生兵各种厮杀、各种混战,差点虐死他们这些学生。 而陈教官手下的学生兵,即药学专业和中医学专业组成一队的学生,是被虐的痛并快乐的一群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有气质女神,还有凶残女神。气质女神是谁?当然是苏画。凶残女神是谁?当然还是苏画。 现在,药学专业的学生和中医学专业的学生,每每看到苏画,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就是张牙舞爪的张涵,都已经乖的像只小奶猫了。你问为什么?他们只会对你呵呵。你再问,他们就会一脸神秘地告诉你,答案在商清大学的高材生兼牛人袁辉身上。 这一晚,被拉练虐了两三天的新生们,填饱了肚子后,大多数人都倒床上,早早就开始呼呼大睡。 才晚上八点四十,9号楼406室只有苏画一个人是清醒的。 手机铃声一响,正在擦湿头发的苏画就过来看。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了起来,“喂,哪位?” “苏画同学,我是你们陈教官。” 苏画愣了一下,“教官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在你们宿管员那里留了东西给你,你记得下来取。” “什么东西?”她不太明白。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是我们陆长官给你的,我只负责跑腿儿。东西送到了,记得下来取。就这样,再见,苏画同学。”陈酿手机一收,直奔长官的宿舍。 苏画披着擦到半干的长发,拿了钥匙串和学生证,锁门下楼。 9号楼的宿管员是个矮胖的中年大妈,人很热情,也有点八卦。她打听苏画和送东西的教官是什么关系,还劝了一句年轻人交朋友是好事,但不要让自己吃亏什么的。 苏画不擅长解释,也不擅长和各色人打交道。她只是笑,又表达了谢意,两只手各拎一个封着口的手提袋回去。左手拎的手提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拎着有点重。 进了门,她立刻拆了手提袋的封口,瞄一眼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是塑料包装的。她没多想,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然后,她一下愣住了。 至于睡死的三个室友,对此一无所知。() 第9章一堆零食 一堆零食。 苏画是满头雾水,还有些不知所措。 发了会儿呆,伸手扒拉着一堆零食。900g的牦牛肉干四袋子,500g的牛肉干两袋子,散装的小香鱼干儿足有三四斤,还有果脯、奶糖和小包面。提着比较重的那个手提袋里,装的是哈密瓜、香蕉和干果。 苏画很茫然,她跟陆教官面对面地说话,只有食堂那么一回,根本不熟。陆教官干嘛送她一堆零食?这很奇怪。她想不明白,拿了手机翻出通话记录,回拨陈教官的手机。 “教官好,我是苏画。” 陈酿笑出声,“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那个,教官,你们长官干嘛送我东西?” “你等一下,我现在在长官这里,你自己问他吧!”说完,陈酿把手机往陆长官手里一丢,转身跑出去了,还顺手给带上了门。 陆子航抓着手机,顿了顿,才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你好!” 苏画没想到手机会中途换人,发了几秒的呆,突然反应过来,“哦,你好,陆教官。那个,送的东西,麻烦能拿回去吗?” 陆子航不紧不慢地说道,“部队有纪律,不能拿百姓的一针一线。我不能违反纪律。” “啊?”苏画表示不明白。这跟他送她一堆零食有关系吗? 陆子航的语气变得很严肃,“苏画同学送了我一个咸鸭蛋,我接了。你也不想我违反纪律吧?” 苏画,“……”原来咸鸭蛋是不能乱送的。 “我回送苏画同学一些东西,这样就不违反纪律了。你不要多想,东西安心收下,希望你喜欢。” 苏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反驳。 “很晚了,早点睡。” 苏画木然哦了一声,很自然地挂了电话。她现在正专心想一个问题:原来大姑腌的一个咸鸭蛋等同于面前的一堆零食,好值钱。明天要不给大姑打个电话,让她寄些咸鸭蛋过来,她好拿去和别人换零食吃。 想着想着,她不由笑了。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想太多,把一堆零食收起来,关灯,**睡觉。 另一边,陆子航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正贴在门上偷听的陈酿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笑出一口白牙,“长官,电话打完了?” 陆子航没说话,手机丢还给他,反身回床铺拿了本书看。 陈酿没走,收好手机,跟过来嘿嘿傻乐。 埋首看书的陆子航突然出声,“陈酿。” 陈酿下意识地立正,“到。” “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眼。” 陈酿又下意识地答应,“是。”然后转身,走过去,开门,出去。正准备关门时,破风声直袭他的面门。他笑出一口白牙,啪地一声稳稳接住飞来的一个袋子,“谢长官。”他得意不已,跟着陆长官就是好,时不时会有各种肉干吃。 第二天中午,苏画在食堂吃了午饭,刚进宿舍门就听到她的手机在响。训练时间不允许学生带手机,所以大家的手机都留在宿舍里。 她快步过去接电话,“吕大哥,什么事?”那天一起吃了一顿午饭,她就开始这么喊吕助理了。 吕助理的声音那才叫一个温柔,“小画,午饭吃了吗?” “吃了,大哥吃了没有?” “吃过了。大哥跟你说个事,胡先生想约个时间请你吃顿便饭,感谢你治好了他儿子的病,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吃饭就不必了,我不会应酬,场面上的事我应付不来。吕大哥帮我回了吧!”师傅跟她说过,她的脑袋就是个榆木圪垯,应付不来心思九转十八弯的场面人物,被人卖了她自己都发现不了。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只专心钻研医术。 “行,大哥这就帮你回。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休息,下午还得训练。”通话结束,吕助理看着宋教授,“您听到了。” 宋教授点头,一指放在桌上的一张卡,“胡唯庸送来的,找个时间给先生送过去。” 吕助理答应一声,把卡收进公文包里。 宋教授似无意地突然问道,“她喊你大哥,你喊她小画?” 吕助理的眉毛立马耷拉下来了,还苦着一张脸,“教授,您不能这样,我都跟您报备过了。先生她威胁我,不答应就要把我扎成刺猬。您是不知道,银针在先生手里那就是大杀器,就那么轻轻扎了一下,我疼的差点满地打滚。” 宋教授笑笑,“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话聊,容易打好关系。” 吕助理一脑门儿黑线。宋教授这样,不会是妒忌他和苏画的关系比较亲近吧?可是,他跟苏画不亲,他怕死了苏画手里的针好不好! 宋教授不理会一脸委屈的吕助理,“先送我回家,下午放你半天假。” 回家的路上,宋教授琢磨着苏画这个人。年轻,诊脉水平极高,懂得低调、不张扬,长此以往,前途不可限量。那天,她替胡斌解毒的条件是,他必须替她隐瞒毒药丸的真相。 毒药丸的真正方子消失了,世上再不会有真正的毒药丸害人。有人模仿着做出了假的,但她说不用理会做假药的人,因为对方得不了好,**不离十在制毒药丸的过程中自己也中毒了。没有元老或苏画帮忙解毒,对方唯有苟延残喘着等死。 而苏画隐瞒真相,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若有人知道有这种毒药丸,又知道苏画会解毒,大概会认为苏画会制毒药丸。到时候,苏画就麻烦了。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心术不正的人。所以,宋教授答应了。先前苏画在胡唯庸跟前说过药材相生相克的一套,再加上苏画找出了药材包里加的“料”,所以他解释起来也容易。胡家对他非常信任,再说隐瞒毒药丸的真相并不影响胡家展开调查,所以他隐瞒的心安理得。 胡斌中毒差点丧命,一直隐而不发的胡唯庸这次彻底爆发了。胡家现在一团乱,这个节骨眼上,苏画不赴胡唯庸的约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他不行,他和胡家的交情在那里。于是,回了家,放吕助理的假之后,宋教授带着妻子,自己开车去了胡家,看望正在养病的胡斌。只是,来的不凑巧,浑身冒冷气的胡唯庸正和周家人对峙。() 第10章身世 为期二十天的军训结束,新生们得了两天的休息日。这两天,苏画的三个室友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而苏画在军训中习惯了晨跑,依然每天早起。她从五点半跑步到六点,再慢慢走到食堂吃早饭,回到宿舍重新梳洗一遍,再翻看新书,了解大学里的中医学专业都要学什么。 到了正式上课时,课业不紧,大家或忙着交朋友交际、或忙着谈恋爱、或吃喝玩乐。 苏画不同,她不喜欢校园生活,为了脱离校园,她有一股紧迫感,因此一头扎进了课业之中。大一课本的内容重理论,她从小在实践中增长知识与见识,因此觉得课本很无趣。于是,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她大多时候都呆在图书馆里,翻阅查看各种感兴趣的书籍。 手机发出震动声,沉迷于《药典》的苏画依依不舍地放好书签,合上书,这才压低声音接电话。“哪位?” “小画,是我。” 听出对方的声音,苏画依然压低声音说话,“大姑,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出去再打。”说完,挂断通话。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桌上的笔记本和笔塞进背包里,再把手上的《药典》放回书架原位,这才离开图书馆。 到了外边,她立马打通大姑的手机,“大姑,最近好吗?天气早晚凉,下地的时候穿的厚些。” 听到姑娘的关心话,苏珍心里美滋滋的,“好,家里都好,你别惦记。过几天就是中秋节,记得下饭馆好好吃一顿,别省着。钱没了,跟大姑说,大姑有。” 两个人好好唠了一会儿家常后,苏珍心里不太情愿,但有些事必须得让姑娘知道,“小画,你心里有个准备,过段时间你爸要去看你。” 苏画当时就皱了眉头,不说话。 “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你,前几天突然打电话回来要你手机号。我问他找你什么事,他也不说。我生气,没给他。你奶奶事儿多,跑过来骂了我一通。昨天你爸回老家这边了,带着你奶奶过来坐了半天,一直问你的事儿,抱怨你上了大学没告诉他。我没怎么搭理他,把他骂回去了。你奶奶早上又过来了,要了你手机号,叨咕说你爸要去看你。” 不用想也知道,偏心的奶奶对大姑说了什么难听话。十一年前,苏画被亲爸、亲奶奶过继给了寡居的大姑。大姑没孩子,对苏画是真好。苏画说不喜欢原来的名字,大姑就求师傅给改个好听的名字。师傅就给了苏画两字。苏画的名字就这么定了,连姓都没改。不过,苏画因为拜了师,常年跟着师傅四处走,跟大姑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每年只有过年那一个月而已。 因为这,不仅是村里人,就是亲奶奶、亲二姑都说苏画心野不会亲大姑。她们都说大姑傻,算是白养了一个人,大姑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那酸话说的,别说大姑听了会难受,偶然间撞见听到这种话的苏画心里都不痛快。 最后,苏画说知道了,不想提亲爸这个话题,于是给大姑出主意,让大姑买条鱼、抓只鸡,和三婶家一起过中秋。 大姑的夫家姓张,虽然姑夫去世的早,但大姑和姑夫的三弟家关系一直很要好。而三叔和三婶儿家的小儿子就是张正。张正和苏画的关系非常要好。这些年,苏画不在家,不用自家爸妈说张正都会主动跑去帮苏珍干活儿。 大姑听了自家姑娘的主意,直说这个主意好,高高兴兴地结束了通话。 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零七分。苏画直奔二食堂。这会儿食堂刚开饭,正是人少的时候,饭菜样式全又不用跟人挤。 她刚拿上餐盘,吕梁的电话就过来了。吕梁说请她吃饭,再送她到胡家。前几天胡唯庸请她给胡斌复诊,她去了,并答应药服完再去一次。她算了一下日子,不应该啊!她上次开的药,还有一天才服完。 坐上车,她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吕梁也不瞒她,“胡先生着急送走胡斌,这才提前请你的。” 苏画懂了,没再追问。她对别人的事不怎么好奇,吕梁却主动给她讲了不少胡唯庸和周家的恩怨。 胡唯庸家世好,长的又一表人材,年轻时追着他跑的女人不少。他有风流的本钱,因此在结婚前很是恣意风流了几年。 周家比胡家势大,周家三小姐看上了胡唯庸,周家和胡家又有合作关系。因此,周、胡两家长辈促成了胡唯庸和周三小姐周彤的婚事。 胡唯庸婚后收敛风流秉性,日子过的很平静。只是,结婚三年,周彤一直不能怀孕。他提议夫妻俩去检查,周彤坚决不肯,两人开始吵架。后来惊动了双方长辈,实情这才露出水面。原来周彤患有不育症,结婚前就发现了,可她一直瞒着,瞒着胡家所有人。 婚都结了,难道说离就离?胡唯庸带着周彤四处看大夫,治了三四年一直没见效。他提离婚,周彤不愿意天天闹。他喜欢孩子,说收养一个孩子,周彤反对到底。他说那就申请做个试管婴儿,周彤歇斯底里地说要死给他看。 胡唯庸厌倦了争吵不断的日子,可周家势大,一直压着他,不让他离婚。他想要孩子,男女都行。于是他又风流开了,偶然遇到一个急着挣大钱给母亲治病的年轻女孩儿。对方为他生下一个孩子,拿着钱回老家了。这个孩子,就是胡斌。 胡唯庸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守着孩子,也没藏着孩子的事。周家默认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可周彤就是个疯子。胡斌长到五六岁时,周彤派人把胡斌绑走了。等他救回胡斌时,胡斌奄奄一息,人是抢救过来了,但健康彻底毁了。 周家做了很多让步,唯一的要求是不能离婚。胡家长辈同意了,胡唯庸只能忍。这些年,胡唯庸一心给儿子调养身体,没想到儿子又中毒差点丢了小命。他彻底炸了,只想弄死周彤这个疯子。如今,无论是胡家长辈还是周家人,他谁的面子都不管。 到了现在,在胡唯庸心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家族?家族能庇护他儿子吗?不能。为了利益,只是一次又一次地任人向他儿子下手。他连个讨公道的权利都没有。 到了胡唯庸的私人别墅,苏画给胡斌诊过脉,交待说剩下的三副药服完就可以了,不用再开药。 胡唯庸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脸色日渐变得红润的儿子,“苏大夫,我儿子心脏不好,你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调养过来?”() 第11章小师妹 调养的法子,苏画还是有的。再者,她明确告诉过胡唯庸,她没证。胡唯庸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但用行动表示他相信苏画的医术。 苏画对此很满意,又难得碰上一个大客户,还是个非常爽快的大客户。于是,她很爽快地针对胡斌的身体状况,开了调养方子,并嘱咐了一句,“按方抓药,煎药方法、注意事项、服用时间都在上边。” 胡唯庸现在只相信宋教授和宋教授推荐的苏画,再加上宋教授对苏画异常恭敬的表现,所以他又虚心求教,“苏大夫,我儿子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 苏画沉默地看了他几眼,拿起纸笔唰唰写下两页纸的内容,“我能想到的都在这里。如果你们能做到彻底杜绝这些东西入口,最快三个月、最慢两年”,她顿了顿,盯着胡斌,“不说能彻底治愈,但畅快地笑闹跑跳完全没问题。” “真的?” “真的吗?” 胡家父子俩一脸惊喜又忐忑地盯着苏画。 苏画冲父子俩点了一下头,告辞。 两天后,吕梁告诉苏画,胡唯庸带着儿子秘密离开了元市。胡唯庸之前动静闹的那么大,报复周彤的决心堪称决绝。如今却悄然离去,整件事情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苏画听过就算了,继续沉浸在图书馆的书海之中不可自拔。有时候看书、记笔记太投入,很容易就忘了时间。有好几次,她是被准备关门下班的图书馆管理员撵出来的。 马上是十一假期,司琴说要回家当个游戏宅,宋宇菲说要跟着家人出国旅游,张涵说他们一家子要到海边游玩。三人报备完各自的十一安排,齐齐看向进门不到五分钟的苏画。 苏画端着一碗西瓜沙冰,一边吃一边疑惑地问道,“你们看我干嘛?快吃,等会儿化开了就不好吃了。”沙冰是司琴特意打电话给她,让她回来时从校园美食超市买的。 张涵撇嘴,但没敢吱声。自从军训期间拉练三天回来,她很怵苏画,在苏画面前老实的很。 司琴一边挖着哈密瓜味儿的沙冰,一边提问,“画姐,你十一有什么安排没?要是不回去,跟我回家呗!我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苏画摇头,“我哪儿也不去,图书馆有那么多书,都等着我看呢!” 宋宇菲捧着桃子味儿的沙冰,一呆,“画姐,你不知道吗?学校放假,图书馆不开。” 苏画傻了,“啊?” 司琴没忍住,笑着说道,“画姐果然最呆萌。” 苏画有点反应不过来。图书馆不开,她没有医书可看,城里又没有草药给她挖,没证还不能出去行医,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有点茫然无错。 张涵觉得苏画的表情傻的可以,于是没忍住,没好气地说道,“你傻呀!图书馆假期不开门,你不会提前借书出来?” 苏画自动忽略张涵不顺耳的语气,眼睛一亮,对,可以借书出来看。 司琴翻了个白眼儿,“你才傻,新生的借书证十一过后才发,你拿什么借?” 宋宇菲附和,“对。而且,画姐看的那些医书都是图书馆的珍藏,概不外借。说到这儿,我特佩服画姐。那些珍藏医书,除了老教授和一部分钻研古医书的师哥师姐,大多数学生都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就跟看天书似的。” 苏画眼中的亮光又灭了。那些好书,原来是不能外借的,好可惜。她正为此惋惜不已,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是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按下接通键,“你好,找谁?” “如陌,我是爸爸。” 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被遗忘的曾用名被人提起,苏画瞬间有些恍惚。 “如陌,你在听吗?我是爸爸,你怎么不说话?” 苏画定了定神,冷笑一声,“我是苏画,你打错电话了。” 听了这话,对方安静了五六秒钟,又说,“你喜欢现在的名字,挺好。”顿了顿,“爸爸下周到元市出差,正好能看看你。” 苏画的神色很冷,语气透着疏离,“你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十一年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而已,没什么好看的。”说完,她结束了通话。对方又打过来,她按了拒接键。对方还打,她直接关机。 第二天她正常开机,没有再接到声称爸爸的人的电话,心里平静了一些。 十一假期到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苏画拒绝了司琴的邀请,拽着大皮箱坐进吕梁的车里。到了元市,她一直没顾上去认谢师兄家的家门。现在有时间了,她再不过去认门,谢师兄大概要发火儿了。 吕梁把人送到地方就走了。 81岁的谢国安乐呵呵地站在别墅门前,一脸慈爱地看着苏画,“小师妹,我终于等到你了。” 苏画:“……”她怎么听着怪怪的。什么叫我终于等到你了?她突然想到师傅耍她的事,脑门儿上划过一排黑线。 站在谢国安身后的众人:“……”这话怎么就那么让人浮想联翩呢!只是,师兄上了八十,小师妹才二十出头,众人脑门儿上爬满黑线。 进了别墅,大家排排坐好。 谢国安一脸严肃地对身边人说道,“这是我小师妹,你们谁敢以下犯上,我饶不了你们。” 众人是是地答应着。 苏画:“……”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吧!以前一直被师傅误导,一直以为谢师兄就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大夫。可现实打击的她不轻。这么大的年龄差,面对师兄和师兄的家人,她无所适从。 谢国安又把家人一一介绍给苏画认识。二孙子谢怀安,孙媳妇陈佳是一对中年夫妻。谢怀安和陈佳有两个孩子,儿子谢珏才24岁已婚,女儿谢宁23岁准备年底结婚。谢珏的妻子在外地出差,所以不在。大孙子谢怀国夫妻在外地工作,他们的儿子谢锦跟他们在一起,所以今天也没出现。 苏画觉得,若从师傅那边论辈分,称呼太乱。所以她坚持让大家叫她的名字,省得大家不好相处。宋教授也在场,她以自己年纪小为由,也要求叫她名字。师叔、先生之类的称谓还是免了。() 第12章又被忽悠 大家都互相认识过,谢国安这才乐呵呵地看着苏画,“师叔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苏画心情复杂地说道,“师傅身体很好,上山下水都没问题。”偶尔来了兴致,还能跟村里的皮孩子玩儿到一起,满村满山地跑。师傅的黑历史,她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给师傅留点面子。 谢国安不由感叹,“师叔不爱呆城里,说闷。总爱四处走,一路医病救人,顺便看看山、看看水。上次一别之后,足有十三年没见面了。” 苏画眨了眨眼,“去年春节,师傅说要来看你,还说现在的车站乱七八糟的,买个票都费劲。我特意给买了票,把师傅送上了开往元市的火车。师傅他,没过来?” 谢国安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了,气的眉毛抖了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心中暗骂:过来,过来个头!气死他了。 苏画有点拿不准,“师傅他,他……师兄没见到我师傅?”春节后,师傅回去和她汇合,没提这事儿,她也没追问。 谢国安黑着脸生闷气。上了火车却不来看他,师叔太不靠谱了。 苏画这回确定了,赶紧揭过这个话题,“师傅说师兄爱美酒,特意让我给师兄捎了一坛养生酒。”说完,赶紧过去打开自己的大皮箱,捧出三斤装的一个酒坛子。 谢国安的脸立刻阴转晴,“快,快过来,让我看看酒。”师叔爱美酒,师叔送出来的酒肯定是极品中的极品。再加个养生二字,他就明白这酒的价值了。 酒坛采用的是传统的泥封法。封口一打开,陈年老酒的香气扑鼻而来。 谢怀安坐不住了,凑过来,厚着脸皮讨酒,“爷爷,我最近身上不太舒坦,这好东西,您分我一点儿呗!”他虽然是四十六岁的中年大叔了,但在爷爷面前一向表现得跟小孩子似的。而爷爷就喜欢他这个调调儿,所以他也愿意在爷爷面前讨巧卖乖,只为哄爷爷开心。 果然,谢国安嘴上骂着孙子妄想,脸上的笑却明晃晃的。 说说笑笑的,苏画在谢家吃的第一顿饭非常丰盛,十八个盘子。 谢宁跟苏画年龄相近,她悄悄告诉苏画,这是谢家待客的最高规格。她还开玩笑说,以后苏画就是她的金大腿,她会紧抱住不放,让苏画一定要罩着她。 大家都有工作,即便是在十一长假期间,也还是有值班安排的。所以,饭后大家都去忙工作了,别墅里只剩谢国安、做客的苏画和谢家的保姆阿姨。 谢国安把苏画带到了书房。两人面对面坐下,他也没拐弯抹角的套话,而是直奔主题,“元市是首都,聚集着许多有能量的人物,各种利益关系、矛盾关系错综复杂,稍不留意就会把人摔的粉身碎骨。不过相对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很多。师叔让你出师入世,不用说,一定是你的医术让师叔很满意。你医术有了,机会有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从旁推你一把。说说你的想法,是想留在元市发展,还是有其他安排?” 苏画没想到,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师兄会跟她说这样的一番话。 谢国安脸上的神情变化很微妙,羡慕、悔与怅然夹杂期间,“你跟你师傅不同,你师傅就是一位潇洒不羁的世外高人。他崇尚自由,崇尚随心所欲地行走游历。他眼里的世界无限大,不到倒下的那一刻,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苏画觉得师兄说的很对。虽然说不上特别了解师傅,但她跟着师傅十年,她从师傅眼中看到了无限大的世界,也知道师傅有一颗自由的心。整整十年,师傅带着她爬山涉水,走过穷山僻壤、看过大漠黄沙,一边挖草药一边教她辨识草药,一边行医一边向她传授医术。现如今,现代化的许多东西她摆弄不了、不懂,但古医书、古药方、传统医术方面的知识她学了不少。琴棋书画方面的东西,她也懂点皮毛。 她眼中的师傅,有时候很神秘,有时候很亲切,有时候又能把她气够呛。 说师傅神秘,是因为师傅年龄不详、生日不详。有时心血来潮,偶尔还会客串茅山道士,整日神神叨叨地念叨因果、天命、孽缘善缘…… 说师傅亲切,是因为他自称是游医,医术高超,爱美酒,喜欢给普通人看病,喜欢跟寻常百姓说话聊天,喜欢跟村里的孩子玩耍。只有一个时候不亲切,就是教她医术时,还会拿戒尺打她手掌心。 师傅还有一个特别气人的爱好,那就是以捉弄她为乐。她每次即便气够呛,但一点都不想离开师傅。师傅的形象一直是个糟老头子的形象,十年来没有继续衰老的明显迹象,可她还是会担心,担心没有她在一旁盯着,不会照顾自己的师傅哪天会突然倒下。 想到这里,她突然好想丢下大学课业跑回去找师傅。 谢国安发现苏画走神了,于是叫道,“师妹,师妹……” 苏画回神,尴尬地看着谢国安,“对不起,我走神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谢国安没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宋典跟我说,是你自己考上的医科大。说说,怎么突然想上大学了?” “不是我想上,是师傅吩咐我上的,还让我自己考。” “为什么?”他好奇不已。医科大的中医专业是五年制的。苏画都已经学成出徒了,还要念五年的大学,这不是很奇怪吗? “师傅说行医需要行医证,不是师傅一个人认可就行的。他说考上大学,再读完大学拿上毕业证就有行医证了。” 谢国安惊愕地盯着苏画。以苏画是元一弟子的身份,元市的几位大人物如果知道了,肯定抢着给苏画办行医证。如果苏画不想走关系,想要行医证,报名参加考试就是了,哪里需要特意去读大学!师叔这是要做什么? 苏画觉得情况不太对,“有什么问题吗?毕业拿行医证很难吗?” 谢国安问的很艰难,“师叔怎么跟你说的?只有上大学才能拿行医证?” 又一次被师傅忽悠的苏画毫无所觉地点头。 谢国安觉得他的老心受不了了。师叔啊,您老人家到底要做什么?一个月前,突然打电话给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国安啊,我收了个弟子叫小画。这孩子呆不住,想去大城市闯一闯。我琢磨着,元市是大城市,你在元市混的还不错,能当小画的靠山。我决定了,就让小画去元市。你小子,给我照看好小画,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小磕小碰的没事,大磕大碰的我唯你试问。”师叔啊,您老真会折腾人。他还以为师叔要让小师妹在元市放开拳脚大干一场,于是着手开始为小师妹铺路。可目前这情况,他该怎么办? 谈话进行不下去,谢国安说他的午睡时间要过了,让苏画随意,然后把自己关到卧室去了。() 第13章有麻烦了 谢国安内心的愁和纠结,无人知。他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想找师叔问清楚,可师叔不仅没电话还居无定所,他哪里联系得上!他们一年半载的才能联系一次,而每次都是师叔联系他。 不明情况的苏画跟着保姆阿姨在小花园里呆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干嘛! 保姆阿姨注意到了,想着年轻人都喜欢上网,玩儿电脑、玩儿手机。于是,取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苏画。 七天假期苏画都要呆在谢家,第一天她就无聊成这样,不好。于是,她承了阿姨的情,抱着笔记本上网查资料。别人打键盘都是噼里啪啦地打字,她得用一指禅功一个键一个键地费劲敲字。她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张涵每次夹枪带棒地说她是乡下土包子时,她都不反驳。 半个小时后,保姆阿姨经过客厅时看到了苏画满头大汗地用一根手指和键盘较劲的模样,立马惊呆了。原来现在还有玩不转电脑、手机的小年轻,好稀奇。如果司琴在这里,一定会告诉她,你太大惊小怪了。苏画能用一指禅功上网、打字,还是司琴培训的结果。 阿姨是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看不得苏画笨手笨脚的样子,于是活计一丢,热情地上去帮忙。 有了阿姨这位助攻手,苏画松了口气。她想查什么,跟阿姨一说,阿姨就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搜出相关、相似的许多资料出来。很多网络名词苏画不懂,阿姨还负责解释。 谢国安纠结够了,躺下休息了二十来分钟出来时,就看到家里的阿姨和苏画亲密无间地盯着笔记本的一幕。他本来有话要对苏画说的,但看她们一副很忙的样子,所以没出声打扰,而是取了茶具出来准备煮茶喝。 听到动静,苏画抬头。见是谢国安,她皱着眉头说道,“我让师傅耍了,行医证或是医师证,我可以自己考的,不是非读大学不可。”她得感谢阿姨的帮忙。 谢国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默默地往紫砂茶壶中放入茶叶。 阿姨见了,立马过去取来用于煮茶的水。 “中医学会很大吗?成员都是老中医吗?”苏画对各种学会、协会没什么概念,有点好奇。 谢国安想了想,说道,“宋典任中医学会理事,有空时让他给你好好讲讲这方面的事。对了,你能联系上师叔吗?” “我也联系不上。师傅在一个地方呆不过两个月,再加上他这次太过分了,居然把我耍的团团转。所以,他只会不停地走,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会超过五天。”她一脸不情愿地补了一句,“怕被我找到。” 谢国安,“……”以捉弄戏耍自己徒弟为乐的师傅,估计天底下只有师叔这么一号人物了。只是,事情有点不太寻常。就为了耍徒弟,就要把人骗去上大学吗?背后会有什么深意吗? 知道又被耍了,生气也就那么一会儿。苏画现在主要是担心,担心师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怕连累她,所以才故意把她从身边支开的。不过,目前的情况是,她如何忧心都没用,关键是不知道师傅跑去哪里了。 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她还是拨通了某个山村的座机号码。电话还是村委书记霍大叔接的。信号时好时不好的座机今天不太长脸,在呲呲啦啦的噪音中,苏画问清楚了。师傅离开后再没有回去,在附近的村镇也没出现过。 第二天,苏画坐在别墅顶层建的玻璃花房中看医书。书是从谢国安书房拿的。 谢国安也在花房,手里拿了花锄,正在给精心培育的药材除草。是的,这里虽然称为花房,但里边种满了草药。 十点来钟时,阿姨上来敲花房的门,说有谢老的电话。 谢老放下花锄,洗了手才下楼。 大概五六分钟后,阿姨上来叫苏画下去。 苏画放好书签,合上书,这才下楼。 谢老一个人坐在客厅,神情肃穆地盯着苏画,“师叔的针灸术你学会了几成?” 苏画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清楚,应该不太高。”她确实不太清楚,师傅偶尔会骂她笨,说她的针灸水平勉强看得过去。 谢老沉默片刻,问道,“你会鬼医神针?” 苏画怔了怔,“鬼医神针?没听说过。” 谢老这下心里没底了。 鬼医神针是他们师门传承近七百年的独门针灸术。据师门秘录记载,每个入门弟子都有机会学鬼医神针,但因资质与天赋不同,学成者极少,几率低的近乎千里出一。每代人中没人学会的可能性很大,每代人能有一人学会是幸运,每代人有两人学会简直堪称奇迹。 在他六七岁时,他刚拜入师门。那时,突然发生战乱,外族入侵师门。师门成年人全员战死,然后是十五岁以上全员战死,再然后是十岁以上的与残余敌人同归于尽。鲜血染红了药田、药房、师门的每一寸土地。年幼的他们藏在密室之中,第三天被游历归来的小师叔救出来,送回各自的父母身边。 三年后,小师叔一一找上他们考核。其他人全被除名,只有他的名字依然写在师门的名谱上。小师叔是当时的三代人中唯一摸到鬼医神针边缘的人,不仅传授他医术,还传授他鬼医神针。只可惜,他天资有限,学了三年连鬼医神针的入门针法都学不会。师叔遗憾的放弃,然后再次启程四处游历。 一年又一年,多年过去,他老了,然后听说师叔收了个小弟子。收到消息时他就想,师叔终于找到了,师门传承不绝。一个月前接到师叔的电话,他心里想的是,鬼医神针的传人终于出师入世,没落的师门终于到了复兴的时候。 只是,情况似乎和他想的有出入。师叔收苏画为徒,难道不是因为苏画有学习鬼医神针的天赋吗? 他心下黯然。很快,他收拾好失落的情绪。苏画即使不是鬼医神针的传承者,但师叔亲自教授她十年,她的天资与医术没什么可质疑的。目前情况有变,苏画不是来元市闯荡的,先前的安排应该取消。只是,那边有突发情况,苏画必须走这一趟。 “拿上你的医箱,跟着我出诊。多听、少看,尽量不要说话。” 苏画的第六感告诉他,她有麻烦了。她对此行很抗拒,一脸郑重地问,“师兄,我可以不去吗?”() 第14章我没证 黑色轿车。根据乘坐的舒适度,苏画觉得应该很高级。 西装革履的男青年两名。根据他们严肃冷硬的表情、帅气的行走姿势与动作,苏画觉得他们应该是正规部队出来的。 西装革履的中年司机。根据他沉稳寡言的表现和高水准的驾车技术,苏画觉得他应该是训练有素的“老司机”。 一路上,谢老闭目养神,苏画则默默地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景物发呆。 车开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缓缓地停在了某封闭的小区门口的岗哨前。司机摇下车窗,递出证件给上前察看的两名士兵,并与士兵低声说了什么。很快,车子被放行。司机摇上车窗开车稳稳地驶入小区内,不到两分钟,就开进一处外观普通的三层别墅前院,停在停车位。 苏画跟着谢老下车。 一名长相周正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视线在苏画身上停留不过一秒,十分客气地扶着谢老进了别墅。一进门就是装饰庄严大气的客厅。客厅内此时有十来人或坐或站地低声讨论着什么。一眼看过去,这些人之中看着最年轻的估计也不下四十岁,其中女性只有一位,年龄大概在五十六七左右。 谢老进门的那一刻,这些人集体收声。 其中,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一位老者率先迎上来,笑呵呵地说道,“哟,这不是大谢嘛!气色不错,一看就是天天猫在家里,偷偷用好东西养出来的。” 谢老乐呵呵地接道,“行了,行了,小谢,不要再挖苦我了。我都老胳膊老腿儿的人了,不猫在家里,难道还要天天往外跑,让大家跟着操心?” 被称为小谢的老头儿又说了几句逗乐的话,其他人一一上前和谢老打招呼。招呼打完,一群人这才神情凝重地围坐在一起。 苏画瑾记谢老的嘱咐,安静地站在谢老身后。 宋秘书,也就是谢老下车时第一时间出来迎接谢老的中年男人,一边留心听大夫们讨论治疗方案,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画。 二楼的扶手栏杆旁笔直地站着一个青年。青年三十左右岁的模样,国字脸,左脸颊上有一道淡红色的疤痕,正低头打量楼下的苏画。他站了一分来钟后走开,进了二楼的一个套间。 六十一岁的叶南风此刻就坐在套间的会客室。见到侄子叶璋进来,抬眼,“怎么样?” 青年即叶璋,在叶南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怎么样,讨论来讨论去,除了保守治疗,还是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 听了这话,叶南风的眉眼间染上忧色,“谢老带过来的人,怎么说?” 叶璋迟疑了那么一瞬,“太年轻了。” 叶南风疑惑,“嗯?” “太年轻了,还是个年轻姑娘。不过,有意思的是,从进门开始她就有意无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直站在谢老身后,一声没出。”叶璋捏了捏眉心,“大伯,咱们真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 叶南风也是无奈,“目前这情况,没有其他办法。”传闻中的鬼医他们找不到人,只能让大国手谢国安推荐的大夫试试。“你爷爷正醒着,请他们上来。” 苏画跟在谢老身后,见到了今天的病人。 病人是一位身形高大却干瘦的老者。此刻,老者坐在椅子上,背部整个靠在靠背上,一脸倦容,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收敛许多的锐色。他说话很慢,声音很轻,“杏林二谢,大谢、小谢,今天倒是齐了。我老了,时间到了,谁也留不住,你们不用有压力。” 别人都不敢说话,只有谢老乐呵呵地接了,“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安心养你的病,别操心大夫应该操心的问题。你是国之脊梁,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累了一辈子,病好了,也该安心颐养天年了。剩下的事,交给年轻一辈操心去。” 这话一出,上来的其他三个老大夫头皮一阵发麻,而叶南风和宋秘书不动声色地看了谢老一眼。气氛变得微妙。 老者却声音低低地笑了笑,说道:“成,听你的。” “这就对了。”谢老说罢,伸手为老者号脉。号脉结束,向站在门口的苏画一招手,“过来。” 苏画安静地走过来了。 谢老对老者说道,“这是我小师妹,人很乖巧,特招人稀罕。我也稀罕她,就带过来给你见见。来都来了,要不,让她试试手,号个脉?” 另三个老大夫立时替谢老捏了把汗。心说:小师妹什么小师妹,一听就是瞎话。你稀罕就稀罕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居然敢说让一个小姑娘试手,舒坦日子过够了吧! 苏画也是被吓了一跳,心说:“师兄,你这不是在害我吗?我可是没证的。”没证的前提下,给胡斌看病,她没有心理压力。可面前这位,明显不是一般人物。于是,她开始紧张。 谢老还是乐呵呵的模样,“小画,叫人,发什么呆?” 苏画,“……”叫人?怎么叫?她连面前这位大人物是谁都不知道。不过,不考虑对方身份背景,只当普通的老人家看待,好办,“爷爷好,我叫苏画,大家喜欢喊我小画。” 谢老,“……”小师妹你还真敢叫。 屋内其他人,无论年老的还是年少的,都变成了呆滞脸。 老者也被一声爷爷给叫愣了。不过,仅仅愣了一下而已,他虚弱地一笑,“好,好,爷爷也喊你小画。” 这话一出,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关系,无形中发生着某些微妙的联系与变化。而当事人苏画,却对此一无所知。 老者示意苏画可以号脉了。 苏画面带迟疑地说道,“我没证。” 谢老:…… 众人:…… 老者微微一笑,“没关系。” 没关系三个字一出,苏画松了口气。病人不在乎她有没有证,这就好,也不怕被当成骗子抓了。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气质一变,身上散发出沉稳、肃穆的气场来。她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医箱取下来。打开医箱,取出诊脉专用的小药枕,把小药枕在老者手边放平。 老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主动把右手腕放到小药枕上,而视线停留在她的医箱上。 苏画摒除一切杂念,三指搭脉,人如老僧入定般闭眼细细地感觉老者的脉相。两分钟后,她睁眼,让老者换了左手,又是两分钟。() 第15章传承不绝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画结束诊脉,收起小药枕,很是平常地说道,“老人病,需要精心调养,再配上针灸,不出七天就能见好。”她其实想说三天,可想到一群专家在楼下讨论来讨论去不敢下定论,保险起见,她就多说了几天。 这话一出,不说惊起千层浪,也是吓了大家一跳。 叶南风和宋秘书面上不显,但内心也是惊疑不定。虽说他们寄希望于苏画,但那也是摸不到鬼医踪影的前提下。再说,苏画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得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不出七天就见好?她这是想出头想疯了吧! 另三位老大夫不愿意了。心说谢国安你这办的叫什么事?领进来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不说,这个晚辈竟还敢在这么多名医跟前大放厥词,实在太不象话。 在三位老大夫愤怒的目光中,谢老幽幽开口,“小师妹,你说针灸。” “是。”苏画应的干脆,“我们,要不要出去说?”讨论病情,不是应该避着病人吗? 老者这时候说话了,“就在这里说。” 苏画疑惑地看向谢老,见谢老点头,立刻从善如流地说道,“对病情,对几种治疗方案的讨论我有认真听。我的诊断结果与各位的诊断没有大的出入。老人病本就没有根治一说,重在缓和病情并长期调养改善身体状况。我支持师兄的治疗方案,针灸配合汤剂调养。” 被称为小谢的老大夫一看就是脾气冲的。他气鼓鼓地说道,“支持,支持,你嘴上支持有个屁用。关键是谢老头老眼昏花加手抖,拿不动针了,根本没办法行针,难道你还能代替谢老头下针不成?” 苏画:“……”这老头好不讲究,跟她一个姑娘家屁不屁地说话。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老人家,她非得拿针扎不可。 旁边的大夫大概是习惯了小谢老头儿的说话风格,只是咳嗽一声,说道,“我们承认,谢老提的治疗方案是最佳的,大家都支持。可难就难在,谢老不能行针,其他人不擅针灸。我们也列出许多擅针灸的名医进行筛选,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苏画本想说我能施针,但一听这位大夫说在名医中筛选都没找到合适的,再一想病人**不离十是大人物的身份,她心有顾忌地住了嘴。 这时,老者一指苏画的医箱,慢慢说道,“你这医箱看着有点意思。” “这是师傅亲手做的,里面的格局分配很合理。师傅把它当成我的出师礼送给了我。我很喜欢它。”苏画难得脸上带出明媚的笑容。 老者低声一笑,让谢老和叶南风留下,其他人出去。 苏画立刻背上医箱,规矩地走在众人身后出去,下楼。到了楼下,她找了个角落一站,也不往众大夫跟前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谢老头却不放过她,直直走过去,吹胡子瞪眼地问,“这医箱真是你师傅送你的?谢老头真是你师兄?” 苏画乖觉地说是,顺便叫了一声谢爷爷。 小谢老头噎住,刚要出口的训斥话被憋了回去,并紧张地使劲摆手,“别,别乱叫。”与此同时,他心中的小人猛吼,上面那位才是你爷爷。放眼整个元市,就是那些所谓太子党、权几代的,有幸遇见上面那位都不敢吭声,更别说喊爷爷了。 苏画哪里知道对面老头子的想法,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所以,她努力装乖地又喊了一声爷爷。 小谢老头抗不住,一脸悻悻地败退。他本来是想趁谢国安不在,找苏画套话的。起先他同其他人一样,根本没把面前的小丫头放在眼里。但,小丫头背的古典医箱,再加上上面那位古怪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好奇这小丫头的身份。 苏画刚松了一口气,又有一个人过来了。 宋秘书一脸和气地说道,“站着多累,到那边坐下歇歇。”他指的那边,自然是众位“御医”聚集的地方。 “谢谢,我站这儿就好。” “呵呵……看把你紧张的。看你呆的不习惯,我建议你到花圃那边坐坐。出门左走就看见了,马上会有人给你送饮料。” 花圃进来时有看见,那边确实有石桌石椅。苏画客气地道了谢,一刻不耽误地过去了。她坐下不到一分钟,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穿着厨师装、端了托盘过来,放下一杯果汁、一碟子点心离开了。 苏画正好有点饿,于是把点心和果汁都解决了,一点都没浪费。 “你好,我是叶璋。”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大手。 苏画愣了一下,和对方握了手,“我是苏画。” 叶璋坐到她的面对,左手指间夹着一支抽了半根的烟,“我爷爷的病,你有把握治好吗?” 她愣住,不过很快琢磨过来了,这人的爷爷大概就是生病的老者。不过,这人没头没脑地这样问她,有点不礼貌。心里这样想着,她嘴上答的也含糊,“老人病要靠长期调养。” 叶璋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儿时神色莫明地看着她,“进去吧!大家在等你。” 苏画没问大家指的都是谁,提上医箱回去。一进门,宋秘书就带她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陌生青年躺在床上,床前站着以师兄为首的五个老大夫。 谢国安直奔主题,言明床上病人的病情需要针灸治疗,由他从旁指挥,苏画来完成针灸。 苏画没有异议,无条件配合。银针在手,她的动作稳、准、快,神情专注。一次针灸治疗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地完成,中间没有片刻的迟疑与停顿。 谢国安眼带泪光地盯着苏画,激动、欣慰之情一涌而上,想掩饰都掩饰不住。鬼医神针后继有人,师门传承不绝!传承不绝! 其余四个老大夫看的是叹为观止。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不擅针灸,不代表不会针灸。他们看的分明,苏画的施针动作看似普通,但又处处透着玄妙。在她行针至三分之一时,病人面露舒色;行针至三分之二时,病人已安然入睡。 小谢老头儿几步过去为熟睡的病人搭脉,然后震惊二字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其他几位见状,也一一上前给病人搭脉,并惊讶地交换着彼此才懂的眼色。 谢国安没有上前,挺直老背出去了。见到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外的宋秘书,他一脸欣慰地说了四个字,“传承不绝”,再不肯开口。 宋秘书把“传承不绝”四字转述给楼上的人。() 第16章眼力极好 谢老由专人送回家,苏画被留了下来。她的衣食住行方面被安排的非常妥贴,样样不缺、样样不需要她自己操心。 从第二天开始,谢老每天上午八点三十左右到,九点整站在一旁看苏画为老者针灸。前三次针灸治疗,每天进行一次。后两次针灸治疗,每隔一天进行一次。一共用了七天时间。 苏画的十一假期前天就结束了,学校方面宋教授给她请了假。 治疗方案中的针灸部分结束,效果比预期的好。老者的身体恢复的不错,精心调养还要继续,已经没苏画什么事了。 宋秘书安排的司机送走苏画时,六七个老大夫挥手跟苏画说再见。这都是苏画性格不张扬、行事低调、知进退的功劳。她只管负责自己的针灸治疗部分,至于用方用药,如何调养老者身体,她只默默地听、默默地记在心里琢磨,从不插嘴、从不发表意见。 司机是个尽责的。即使苏画有拒绝,但他还是坚持先送她回了谢家,帮她拿了放在谢家的皮箱,再把她全须全尾地送回学校宿舍楼下。 苏画回校,东西不少。不仅有留在谢家的皮箱,还有谢师兄孙媳陈佳和重孙女谢宁送她的一堆零食干果、五六套衣服鞋袜,有老者别墅里工作的青年厨师亲手制作的十几种美味点心,还有她暂住的七天里为她准备的换洗衣物与日常用品。 提前接了电话,在楼下等的司琴和宋宇菲正在张望,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离她们不足一米的地方。司琴和宋宇菲对视一眼,明显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词:低调的奢华。 车门打开。鼻梁上挂着墨镜、身上西装革履的青年司机下车。他身形高大,大长腿一迈,走路腰背挺直帅气十足。他拉开车门,请苏画下车。 司琴和宋宇菲见此,不约而同地狠吸一口气。她们还以为车里的是市里哪家的“公子”或“公主”,没想到会是苏画。 苏画忙着拿东西,见她们俩居然在发呆,喊到,“回神了,快过来帮忙。” 司琴和宋宇菲哦哦应着,一边瞄帅司机,一边接苏画递过来的东西。但,东西太多了,即使加上司琴和宋宇菲两人,也不能一次性把东西全拿上楼。司机二话不说,车门一锁,左手提上皮箱、右手拎了装有十几种足有三十斤重的点心,跟着苏画轻松上四楼。 司琴和宋宇菲双手提满手提袋,跟在后边星星眼地欣赏着帅司机宽腰窄臀的背影,内心的小人尖叫着帅呆了。 东西送到406室,司机默默转身离开。苏画忙追到门口,让他在楼下等她几分钟。他头都没回,也没说话,只是动作顿了一下,而后顺着楼梯下去了。 苏画打开衣柜,从最上边的格子上抓出一个没标签的酒瓶子。想了想,又从书桌下拽出放零食的整理箱,把最后的五个咸鸭蛋取出来。酒和咸鸭蛋,再加一小瓷瓶止血药粉、一小瓷瓶跌打药酒,塞进一个空手提袋子里拎上,出门下楼。 车还停在原位。她刚绕到驾驶员那边,车窗就摇下来了。她把手提袋子递进去,说道,“酒是养生酒,晚上睡觉前喝一瓶盖的量正好。它可以温养暗伤,还能改善人的体质。留着自己用,不要送人。至于药,圆木塞的是止血药粉,方木塞的是跌打药酒。” 司机抓着手提袋,想要推出来。 苏画后退一步,“教官,再见。” 司机抓着手提袋的动作一滞,盯着苏画一动不动。 因为对方戴着墨镜,苏画看不出对方的眼神和神情。她只是挥了挥手,快步过去,进了宿舍楼。 车窗摇上,缓缓发动离开了校园。而开车的人,嘴角边勾出淡淡的笑弧。他还以为自己不说话,苏画就认不出来。他每次这个模样的出现,能认出他的人是极少数。这极少数的人还是身边非常亲近的人。他对苏画的评价又加了一条:眼力极好。 他一边开车,一边带上耳机打电话,声音低沉浑厚,“人送到了”。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道,“不用客气,正好顺路,举手之劳而已。”对方说要晚上请他吃饭,他说明自己下午就得离开元市,并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挂了电话。 不紧不慢地开着车,最后,他把车开进了先前苏画所呆的小区,只是目的地并不是苏画呆过的别墅。 在一橦别墅前停好车,下车时他看了两眼苏画送的手提袋,并没有带下来,锁好车门,空手进了别墅。 客厅里坐着一对老夫妻,看着七十左右岁的模样。老爷子鼻梁上挂着老花镜,手里抓着报纸,瞄了一眼刚进门的人,语气不太好,“把那破玩意儿摘了,乌漆抹黑的不怕绊住?” 摘下被老爷子嫌弃的墨镜,陆子航叫了一声外公外婆,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老爷子哼了一声,继续看报纸。 老太太一脸喜色地答应一声,放下织到一半的毛衫,说道,“你来的正好,小王今天回来,带了很多新鲜采摘的葡萄。外婆这就去端。” 陆子航站起来说不用。 老太太却很坚持,命令外孙子坐好,自己乐呵呵地去了厨房。 老爷子见老伴走了,立刻放下报纸,压低声音问外孙,“怎么这么半天?叶璋怎么说的?叶老头儿好起来没有?” 不管是受人所托的,还是主动请缨的,特意送人的事,陆子航没提,只说了两个字,“好了。” 老爷子立时炸了,“你那嘴是金子做的?这金贵的,多说几个字会累住你?” 陆子航从善如流,“好起来了。” 老爷子那个气,“臭小子,两个字变四个字,这就是你多说几个字的结果?” 陆子航奇怪地看了外公一眼,“多了两个字。” 老爷子捶了捶胸口,拿起报纸往外孙脸上糊。 没等碰到脸,陆子航大手一伸抢过报纸,低头看报纸。 老爷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四处找能打人的东西。花瓶不行,打坏外孙老伴儿会跟他拼命。手边的茶壶茶杯不行,这是外孙孝敬他的紫砂茶具,是他的宝贝。 老太太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了,一边招呼外孙子吃,一边数落老伴儿没个正形。() 第17章退伍风波 苏画正在宿舍整理带回来的东西,并分发零食和点心。 司琴和宋宇菲对分得的点心情有独钟,正在追问苏画点心从哪里买的。苏画说别人送的,她们俩也不问了,开始八卦帅哥司机的话题。 苏画意识到她们俩根本没认出时不时挂在嘴边的本命,于是笑笑,只说司机是长辈安排送她回校的,其它一句不提。教官明显不想让人认出来,她认出来也不能到处宣扬。 出去约会的张涵回来了。 苏画把分出来的一袋子零食和点心递给张涵。 张涵看不上苏画,当然也看不上苏画送出的东西。她脸上带了点不耐烦,说了声不要,换了身衣服,挎上精致的小包,一边打电话一边急急地走了。 不要就不要呗,留着自己吃。苏画并不在意,但装零食的整理箱满了。她瞅了瞅自己的家当,果断拽出装衣物的皮箱。皮箱里的衣物塞衣柜,零食装空出来的皮箱里。天气凉,东西放的住,吃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怕坏。带回来的东西都整理好,桌子上留了一袋子零食,衣柜、抽屉、皮箱全部上锁。 问她为什么要上锁?因为她有个糟心室友,曾不止一次地拿她的东西出来丢进垃圾桶。如今她连医书都不摆出来了,全部收起,该锁的锁,该藏的藏。她21岁,对方才18,她是打不得、骂不得,很闹心。不过,军训时拉练回来,对方倒是老实了,没再招惹她。那她也锁习惯了,否则总不安心,就怕自己不在时重要的东西被对方抽风扔掉。 宋宇菲一脸同情地看着苏画,“碰上张涵这种任性的妹子,你也挺不容易的。” 苏画叹气。对方要是坏人、恶人,她早出针教训了。她最怕碰上这样的人,算不得坏,可说话做事让你糟心的不得了。 宋宇菲知道点张涵的底细,“她小时候挺可爱的,后来让她后妈给养歪了。” 后妈、养歪,狗血剧的关键词。司琴的眼一亮,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抱着零食不住嘴地吃,还催促宋宇菲快讲讲是怎么回事。 苏画对这些没兴趣。第一次见面,张涵母女眼睛长在头顶上,让她大姑尴尬。第二次见面,张涵嫌弃她的面脂不让放在洗手间架子上,还撕坏了她的医术。有一次,她拿出几个咸鸭蛋说谁爱吃自己拿,张涵不由分说全扫地上了。 那是大姑知道她爱吃,特意养鸭子、攒鸭蛋并亲手腌制的。而腌制的方子,是师傅提供的。所以,她家咸鸭蛋非常好吃。师傅,大姑,再加上她,他们三个一年要吃掉五百多个咸鸭蛋。 还有军训刚开始的那几天,张涵不能早起,让她叫司琴、宋宇菲时顺便叫一下。她答应了,也那么做了。但张涵是怎么回报她的?对她发起床气,骂她乡下土鳖,想把她当丫鬟使唤,抱怨她没给挤牙膏、没给找鞋等等。她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也没有和人吵架的习惯,所以直接无视。 张涵脑子不正常,居然跑去跟别人诉苦,说苏画欺负人,委屈的不行。 司琴是可爱的妹子不假,但有时嘴挺毒的。听到风声,特意当着别人的面掀了“苏画欺负张涵”事件的底儿,张涵再不敢以弱者自居了。 虽说张涵在拉练结束之后收敛了许多,但苏画对张涵倒尽了胃口,一点都不想再迁就张涵的骄纵和无理取闹。 下午三点多,陆子航告别了外公外婆,开车离开。他准备回x省的部队驻地销假。不过,出去不过四十来分钟,他又开车回来了。 看到去而复返的外孙,老爷子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陆子航往老爷子对面一坐,神色平静,“我准备退伍。” 老爷子眼睛一瞪,“好好的退什么伍?” “陆生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为了将功补过讨好对方,黑了我一把。我丢了特种部队队长一职,对方的晚辈迅速顶了我的位置,我被调到了现在的部队。您先前一直问我,好好的为什么不继续呆在特种部队。不是我不想呆,是有人不让我呆。以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气出好歹来。现在告诉你,是因为现在的部队我也呆不下去了。我要退伍。” 老爷子腾一下站起来,“陆生那个王八羔子,不死就消停不了是不是?” “我很想说您骂的好。可事实是,您骂的人是我老子。”即便他不想承认,可也改变不了陆生是他父亲的现实。 老爷子明显气的不轻,“你能跟他一样!人说好竹出歹笋,要我说,是陆生这个歹竹不知道怎么地就生了你这么个好笋出来。” “……”陆子航词穷,找不到话说。 “你妈呢?她怎么不护着你?” “她眼里现在只有那么一个心肝儿宝贝,您又不是不知道。” “孽障,真是孽障,我老聂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孽障!”老爷子恨恨地一抹脸,喊道,“老伴儿,别躲那儿偷听,赶紧出来,打电话,给我们生出来的孽障打电话,让她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 第18章理解 偷听的老太太一脸愁容地开门出来了。她走到陆子航身边,抓着陆子航的手,红着眼眶说道,“对不起,是外婆没教育好你妈,对不起。” 陆子航赶紧拉着老太太坐下,然后安慰道,“外婆,这不是你的错。人心要是歪了,父母也扶不正。我妈不喜欢我爸,连带的也不喜欢我,跟你们没关系。” 老太太摇了摇头,抓起座机打电话。 那边磨磨蹭蹭半天才接电话,“喂,谁啊?有事快说,我正忙着呢!”然后传来对方低声哄孩子的动静,以及小婴儿的哼叽声。 女儿明显不耐烦的态度,让老太太深受打击。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老爷子年轻时候是个爆脾气,上了岁数收敛了许久,很少发大火儿。刚才是生气不假,可还没气到那个程度。现在不一样,女儿竟敢跟他老伴儿不耐烦,他一把抢过电话,“聂云,你这个不孝女,你跟谁不耐烦呢?啊……你以为你跟谁说话呢?” “爸,爸,没有,我没有不耐烦,绝对没有。您说,您说,打电话一定是有事,我听着呢!” 这么明显的前后不一的语气、态度,让老爷子更恼了,“你给我立刻马上滚过来,马上。”吼完,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聂云抓住结束通话的手机,揉了揉被震的不舒服的耳朵,轻声嘀咕一句“又发什么疯”,但也不敢耽搁。她叫保姆进来收拾出行的行李,自己推着婴儿车打电话订机票。 苏画的校园生活还算平静。除非天气状况恶劣,否则每日清晨她的身影必定会出现在宿舍、大操场、二食堂这条线上。白天时间有课上课,没课就泡在图书馆查资料看医书。 她和同学之间的互动很少。除了班长,同班同学和她说过十句话以上的不超过两个人,关系好的一个没有。实在是,她太不合群了。班级组织的各种课外活动,不参加。个人组织的玩乐活动、交际活动,不参加。只有和学习有关、和学分有关的活动或项目,她才会现身参与其中。她成了这届中医学专业班特立独行的独行侠。 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人们穿的越来越厚。 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课。下课后,苏画没有去图书馆,而是面无表情地背着背包慢慢地走,一路走到学校的正门口。 人到中年的苏涛,没了十一年前的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世故圆滑。他个子中等,穿了一身的名牌,正跟门卫值班员称兄道弟地天南地北地聊。 虽然近十一年没打过照面,但走近了,苏画一眼就认出了苏涛。 而苏涛,显然没认出苏画。所以即使苏画站在了他跟前,他也只是疑惑地看了苏画一眼,继续和值班员聊的火热。 苏画的眼底闪过嘲讽之色,“不是说这些年想女儿想的睡不着吗?女儿站跟前了都认不出来,我看你哪是想女儿想的睡不着,而是想女儿想的得了失忆症,连最基本的认人能力都丧失了。” 前后打通过三次电话,虽然通话不愉快,但起码说过三次话,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再说,苏画的讽刺话说的这么明显,再反应不过来那就是傻子了。 苏涛在门卫诧异的视线中,尴尬地看着苏画,“如陌,不,小画,怎么跟爸爸说话呢!爸爸怎么可能不认得女儿!这不是我们聊天气氛正好,就多聊了几句。”他是合格的商人,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苏画一点面子没给留,嗤笑一声,抬脚率先往校园外走。 苏涛自觉丢脸,但内心的怒意掩饰的很好。他朝值班员挥了挥手,在值班员一脸莫名的视线中离开,快步去追走在前头的苏画。 他作为一名父亲,想见女儿还得七转八拐地到处打听,费了老劲儿才能找见人,没有比这更可恶的事情了。大姐不聪明,还是个犟牛,死活不告诉苏画的班级和宿舍。还是老太太有办法,从大姐邻居那里打听到了苏画上的专业。 到元市,找到医科大,可他两眼一抹黑的,谁也不认识,怎么找?没办法,听了妻子的意见,他就找到学校门卫,说出苏画的名字和年级、班级,编了借口让值班员帮忙。他说自己来得匆忙、又急着走,想见女儿一面,可手机落在出租车上了,自己没办法联系人。他提供手机号,让门卫值班员帮他联系女儿,顺便把女儿叫出来。 这会儿人是见到了,可先前编的借口被戳破,他让颜面尽失。他走在苏画后面,因此没再掩饰,一边走一边神色阴郁地盯着苏画的背影。他实在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不仅气质变了,模样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否则,他哪里会第一时间认不出人! 眼瞅着苏画就要走过停车的地方,苏涛忙叫住人,两人一起坐上出租车。七八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一家豪华的星级酒店前。 包间提前预定好了,服务生把他们带到地方。 苏涛让服务生把菜单给苏画,自己到外面打电话。在学校,怕露馅儿他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来酒店的路上才开机。打完电话回来,他才知道苏画什么也没点。他对着服务生无奈地笑了笑,让服务生推荐了几个菜,自己再点了几个,又点好酒水,给苏画点了鲜橙汁。 等到服务生关门离开,苏画才开口,“有事快说,我很忙,没时间陪你演戏。”十一年不闻不问,突然找上来认女儿,没有目的,鬼才信。当初,不顾她的意愿,把她给了大姑。 当年的事,说好听了是把她过继给了大姑。大姑抚养她长大,她长大了给寡居的大姑养老送终。说难听了就是苏涛嫌她碍眼,像丢垃圾一样把她随手丢掉了。从那一刻起,他们的父女缘就断了,被苏涛单方面地剪断了。 苏涛是买卖人,身份从当年的穷小子到现在的榕市成功商人,当然有把刷子。他一脸歉意地看着苏画,“小画,你心中有怨,爸爸知道,是爸爸做的不好,才会把父女关系弄僵到现在。不过,你也得理解爸爸。” 理解?苏画简直要气笑了。() 第19章三哥 “你大姑一个人,死了丈夫,又没个孩子,日子不容易,老了身边都没个人奉养。当时你大姑私下找我,说我有两个孩子,一个留我自己身边,把你放她身边给她做伴,对我们都好。我想着那是你亲大姑,对你肯定不差。你又对我有意见,不愿意见我。你奶奶也劝,说我们父女就该分开一段时间,好缓和父女关系。”苏涛脸带悔意,“正赶上生意出了问题,忙的我焦头烂额的。当时也不知怎么的,我脑子一昏,就答应了。” 他一抹脸,“发生的事太多,阴错阳差的,咱们父女关系就走到了这步田地。你怨我,我知道,我不怪你。有时候我也怨自己,生意再忙,烦心事再多,我也不应该让你去给你大姑做伴儿。日子一长,人都能处出感情来。等我想接你回家时,你大姑不答应,她跟你处出感情来了,舍不得你……” 他是越讲越顺,“她怕我把你领回家,防我跟防贼似的,跟我的关系水火不容……这么多年了,我每次回老家,她都不让我见你,甚至连她家门都不让我进。唉!事情都这样了,都怨我,你要恨就恨我,别怪她。她是真不容易,她……” 苏涛在哪儿说个没完。若是不明真相的,听着这些话,保不齐会倒向苏涛那边,认为做大姑的苏珍不对,是苏珍从中阻挠破坏了别人的父女感情。 苏画这人,也不知是后天养成还是天生的,对亲情并不看重。唯一的特例,便是大姑苏珍。从小,她就不是个会撒娇的姑娘,尤其是被父母抛弃之后,她连撒娇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不会撒娇,不会嘴甜地哄人,父亲这一脉的苏姓人里,只有大姑喜欢她、疼她。 她没有跟着师傅一走了之,年年还回来陪大姑过年,不为其他,只因为在她心里大姑是她唯一仅剩的长辈。她认可大姑是长辈,不是因为苏珍是她大姑这个事实,而是大姑是唯一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真心疼她的人。 所以,她不重血缘亲情,只重谁真心待她。说她冷血无情也好,说她凉薄也罢。十四岁前,她恨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十四岁之后,她谁也不恨了,只是看不起他们而已。 苏涛卖力地说着过去,讲着现在,说他有多后悔,讲他以后会尽全力对苏画好。 一开始,苏画的脸上尽是嘲弄之色,后来带了几分恼色,最后嘲弄与恼色尽失,只剩局外人冷眼看戏的神态。 此时的苏涛正在忆苦思甜,讲他当时选择离婚、再婚是逼不得以,讲他当时事业遇挫差点破产,讲他们夫妻如何携手破困局使生意起死回生。这还没完,又讲着他现在事业蒸蒸日上、妻贤子顺,若是能和女儿重归旧好,他这辈子就圆满了。 苏画看了看时间。三十六分钟过去了,菜都上齐了,而苏涛还没讲到重点。她的耐心用尽,正考虑着要不要扎几针逼问出重点,然后走人的时候,包间门打开,走进来一个成功人士模样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个秘书模样的漂亮女人。 “三哥,你来了!”苏涛站起来,一脸喜色地热情迎上去。 中年男人并没有回应苏涛的热情,而且看都没看苏涛一眼,进来后视线就停在了包间内的第二人即苏画身上。 苏涛似乎预料到了这种冷遇,面上喜色不退,态度依然热情非常。他跟着中年男人走回桌边,挤开漂亮秘书,亲自为中年男人拉开椅子。紧接着,他一脸讨好地看着中年男人,“我来介绍一下。”他看了苏画一眼,“三哥,这是我女儿苏画,我们习惯喊她小画,这样喊比较亲切。” 听了这话,苏画只觉好笑,于是不自觉地左眉眉尾微微上挑,眼中有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小画,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小时候三哥还抱过你,你倒好,当时尿了三哥一身,哈哈……”苏涛自己在那儿笑了起来。 中年男人似乎隐忍着什么,不悦地看了苏涛一眼,然后正了正色,直视苏画淡漠的眼,“当时的你还是个才满九个月的婴儿,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在你七岁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他比划了一下小孩子的高度,“我去榕市出差,带你去玩了一次游乐园,还照了两张合影儿。我……” 很巧,苏画的手机响了。她第一时间接通,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她应了两声,结束通话。 见她电话说完了,中年男人继续刚才的话题,“如今你都这么大了,我都老了。我……” 苏涛抢话,打断了男人,“不老,不老,三哥正年轻,哪里显老了?” 苏画:“……”她觉得,苏涛讨好人不成,反倒会被对方厌恶的可能性更大些。还有,苏涛极力讨好人的嘴脸,真丑。 说话被打断,男人冷冷地看了苏涛一眼。 苏涛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个低级错误,但失误已出,只能从其他方面弥补挽回了。他脑子转的一向快,“小画,认出人没有?你当时很宝贝那两张合影儿,放到影集里天天翻出来看。”他在提醒苏画,让苏画赶紧想起对方是谁。他觉得,由他介绍三哥的身份给苏画认识,远不如苏画自己认出三哥来的效果好。不过,他是注定要失望了。 在陌生男人和苏涛一脸期待的视线中,苏画举起高脚杯喝了一口鲜橙汁。杯子放下,拿上背包,“抱歉,我还有事,得走了。你们慢慢玩儿!” 在两人愣住的几秒钟内,苏画已经走到门口。 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抓住了苏画拧门把的手腕。同时,低哑的女声在苏画耳边响起,“画小姐请留步,耽误不了您几分钟,先生有重要的事情和您谈。” 苏画的视线,顺着被抓住的手腕一点一点往上,然后对上了颊边笑出酒窝、眼底却透着警告之色的漂亮秘书的脸。 苏画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第20章舅舅 对着苏画面无表情的脸,女秘书没来由的脊背窜起一股诡异的寒麻感。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对面这位过于安静的年轻姑娘并不好惹。 苏涛是真恼了。在女秘书松开手的时候,他已经赶到苏画跟前,大力扣住苏画的手腕,责怪道,“小画,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过来,见过你舅舅。” 苏画本来是要甩开苏涛的手的,但听到舅舅两字,愣住了。 自从被送人,自从开始学习医术,占据苏画所有精力的人、事、物都变了。人,也就师傅、大姑、张正一家在她心里有份量,让她惦记着。事与物,则是一切有关医术的事与物。其他东西,尤其是十岁之前发生的事、遇见的人,慢慢的她遗忘了许多。能在她记忆中留下印迹的,不超过十人。 而这些人没有被遗忘,是因为他们在她每年回去过年时刷过存在感。他们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方式大体有两种。一种是,跟她碰过面、说过话或者办过事儿。另一种是,别人不时在她面前提起,比如莫英兰,比如苏涛。 大姑家和奶奶家同村,自从被送人,她再没去过奶奶家。而奶奶、二姑、大伯叔叔们,还有一帮子堂(表)姐妹、堂(表)兄弟的,过年时总喜欢往大姑家跑。这些人,似乎看不得大姑和她的日子过的太舒坦,即使大姑脸色再差,他们也一定会提起有关苏涛的种种。苏画想不知道苏涛的事情都难。 至于舅舅,熟悉又陌生的称呼。陌生的中年男人是舅舅?听说和七岁的她合过影。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过去的影集、照片类的东西,在她被送人的那年,就被她通通烧掉了。那是一个孩子发泄愤怒和悲伤的幼稚行为和方式。 苏涛拉着苏画过来,一脸歉意地看着男人,“三哥,孩子不懂事,请多担待。”然后一脸怒容地瞪住苏画,“这是你三舅,快喊人,傻站着做什么?” 苏画皱了皱眉,脑子里有点乱。搁置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凌乱的涌出来,沉封在心底的一种叫伤心的情绪正在蔓延。 中年男人不悦地看了苏涛一眼,冷冷地说道,“松开,你抓痛她了。” 苏涛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立刻松手。他这才注意到,他确实抓痛苏画了,因为苏画的手腕上多了一圈儿瘀青。 “小画,是不是很疼?”男人也不等苏画回答,吩咐秘书去拿医药箱,然后要苏画坐。 苏画没拒绝,坐到了椅子上,沉默地梳理着记忆中凌乱的一些画面。 “苏画,苏画。”男人亲昵地念了两遍,面色温和地说道,“还是你现在的名字好听,改的好。以前叫如陌,寓意就不好,谁听了都说是没文化的人装文化人胡乱取的。” 旁边,没文化却装文化人,曾给女儿取名苏如陌的苏涛,脸上的笑僵了那么一下。 “舅舅一直在国外,当时你还小,到现在一算,已经十三四年没见面了,认不出舅舅很正常。现在,我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陈启,你妈妈陈芝的三哥,你的三舅。三舅上个月才回国,一问才知道你大舅二舅这些年都没去看过你,很生气。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你爸,特意去了一趟榕市,这才知道你在元市上大学。” 听着对方的话,再根据记忆中模糊的一些片段,苏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确实,这个男人叫陈启,是她失联多年的亲妈的三哥,常年在国外呆着,很少回国。是她三舅呢!只是她叫不出口,只得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你好!” 外甥女的不热络,陈启看在眼里。他想着从长计议,再者他理解外甥女的心情。换作是他,他也热络不起来。有时候他一点都不懂家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妹妹离婚前,父母兄弟对妹妹的丈夫和女儿就不怎么亲近,冷淡的很。 妹妹离婚后出国,他以为父母兄弟这边好歹会看在妹妹的份儿上照顾外甥女一二。哪里想到,竟然是十年没联系,更别提去看望了。元市和榕市离的远吗?远。可对陈家人而言,真心想要照应外甥女,这点距离算得了什么! 至于妹妹,他更不懂。说妹妹不想女儿,他不信。可是,妹妹愣是十年没回国。 舅舅与外甥女,一方热络一方不怎么热络地说了一些话。气氛不算融洽,也不算太坏。 苏画以学校有事为由,准备走。 陈启没有强留,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并坚持亲自开车送苏画回学校。路上两个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最后陈启和苏画约好,在苏画方便的时候,他要带苏画回家认门。 苏画答应了,但这个所谓的“方便的时候”,全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目送苏画的身影消失在医科大校门内,陈启这才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一路打车跟过来的苏涛小跑过来,敲了敲车窗。 车窗玻璃摇下来,露出陈启冷凝的一张脸来,“有事?” “三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面,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会儿话,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涛,我警告你,要是让我发现你亏待小画,我饶不了你。”陈启撂下话,车窗摇上,开车走人。 被喷一脸汽车尾气的苏涛僵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影子,这才敢一脸忿忿地喊,“呸,你也只不过是信达集团f国分公司的小小部门经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若不是有求于你,你算个老几?混蛋,王八蛋……”骂骂咧咧地发泄了一通,他一脸阴郁地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上飞机前,心里不痛快的苏涛打苏画手机,准备交待些事情。不成想,连打三次,苏画根本不接电话。他气的直接摔了手机,而后才反应过来手机卡里存了很多重要号码,骂了一句该死,从摔坏的手机里拔出手机卡。 苏画回到宿舍,倒了杯水喝完,感觉饿的厉害。酒店的饭菜她一口没动,对着苏涛她实在吃不下去。看看时间,食堂的午饭时间过了,又不想出去吃,于是翻出零食一通吃。陈启回国后见她,她倒是没有多想。但,热心促成这件事的苏涛很可疑。至于她被过继给人的事,不知道苏涛有没有告诉陈启? 今天没心情去图书馆,下午也没课。吃了些东西,她躺下打盹儿。苏涛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迷糊觉。看到来电显示,顺手按掉,再把铃声一关,手机塞到被子底下,转过身继续迷糊觉。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司琴和宋宇菲说说笑笑地从外边回来。 苏画这才醒过来,抓过放在枕头边的手表看时间。她懊恼地一捶枕头,“糟糕,睡过头迟到了。” 正在抱着笔记本打游戏的司琴闻声看过来,“画姐,怎么了?” “我跟人约在四点钟见面,结果你看到了,我刚醒。”她懊恼地从被子下头翻出手机,居然有三个号码的未接电话。第一个是苏涛的,她不在意。第二个是谢师兄的,第三个是个陌生号码。 司琴一脸同情地看着苏画爬下床,转过脸继续自己的游戏。 宋宇菲转着钥匙串,“去哪里?我骑摩托车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 第21章无意间 时间太紧,苏画来不及梳洗。她把乱掉的马尾辫打开,拿手指扒拉两下,再麻利地穿鞋穿外套,匆匆取出锁在大皮箱里的医箱一背,跟宋宇菲跑了出去。 宋宇菲取出存在校园停车场的火红色重型摩托车,一边发动一边得意地问苏画,“怎么样?是不是很炫很酷?” “很帅。”苏画给予肯定,“骑它出去没关系吗?” 宋宇菲比划了个ok的手势,驮着苏画冲了出去。在校园内,宋宇菲速度控制的挺好,可出了校门就开始飚车。 苏画第一次知道,大冷天坐飚速的摩托车的痛苦来。风刮的脸疼,手上戴的薄绒手套跟没戴一样,卫衣的帽子戴不住总往后掉。 车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时,苏画不知道自己该夸果然够速度,还是该骂宋宇菲不靠谱的飚车行为。 一身皮衣皮裤加靴子的宋宇菲,头盔一摘,笑的张扬,“怎么样?够快吧!” 苏画嘴角抽搐了一下,摆摆手,“以后别开这么快。”她今天终于明白张正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张正说过,骑摩托的人,永远不懂坐在他摩托车后座的人的苦。 宋宇菲呲了呲牙,噘了一下嘴,有气无力地说了声“知道了”,低速开走了。其实,她该庆幸听了苏画的话,回去时没有飚车,否则一定被交警请去喝茶。 苏画搓了搓手,拿出衣兜里的手机,发现出门前看到的陌生号码在她手机上又留下了两条未接来电的提醒。她没理会,一边往住院部大楼走,一边打教官的手机。只是,接电话的个女人。 “谁呀!有事快说,陆子航正忙着呢!” 女人的声音不尖利,反倒透着温柔。但,没来由的,苏画不喜欢女人说话的语气,具体的说不出来,反正不喜欢。她皱了皱眉,只来得及说个我字,便被手机里传过来的嘈杂的吵架声打断。 “放下,谁允许你动我手机的?”听着像是陆教官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是你妈,我为什么不能动你手机?”女人的声音透着怒意。 “你确定我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 “混蛋,你跟你混蛋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不如意就拿子航出气,子航忍了你这么多年,你不知悔改,还敢对子航扔刀子。有你这样当妈的吗?”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加入。 “妈,你怎么向着他?我可是你女儿!”女人提高声音质问。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我打死你,今天打你死……”老太太好像发飙了。 女人的喊声,婴儿的哭声,东西撞翻的各种声音齐上。 苏画赶紧按掉通话。怎么办?她不是有意偷听人家家庭大战的。她只是太吃惊,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结束通话而已。她一脸郁闷地在一楼站了一会儿,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回拨那个未接的陌生号码。 对方立马就接了。通了话,她这才确定,对方确实是她这次出诊对象的家长,叫吴兴。吴兴是教官曾经的战友,有个女儿,小名萌萌,今年六岁,得了严重的皮肤病,治了一年多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医院建议萌萌转院看看别的大夫。 她这次出诊,就是教官从中牵线的。教官说不让她为难,让她先过来看看萌萌的情况,能治就接,不能治直接走就行。 六人间的普通病房,条件一般,地方不大,收拾的倒是很干净。 吴兴和妻子本来有些期待,但见到很年轻的苏画,期待立刻化作泡沫消失无踪。不过,两人还是热络地请苏画坐到了女儿的病床边。 萌萌醒着,穿戴整齐地坐在病床上,好奇地盯着苏画看。她的右脸靠近耳朵的部位,还有露在外面的两只手的手背上,已经出现皮炎症状。 吴兴在一旁大致说了下萌萌的情况。大概两年前,萌萌总说肚皮痒,时不时就挠几下。当时他们注意观察了几天,没发现什么问题。孩子也只是喊了几天痒,挠了几天肚皮就过去了。隔了一个多月,孩子又喊痒,总忍不住挠肚皮,有时能挠出浅浅的血痕。去医院检查,大夫说孩子得了皮炎,不严重,吃点药就成。 药吃了几天,孩子不喊痒了。可一周后,孩子再次喊痒,而且孩子的肚皮上出现了明显的皮炎或癣疥的症状。之后他们看了不少大夫,有的大夫说孩子得的是皮炎,有的大夫说是癣,有的大夫说是湿疹,还有说什么菌感染的。每次换大夫看,说法不一,开的药都不一样。病一直在看,药一直在用,口服药、涂抹膏药都有,可孩子的情况越来越糟。像癣一样的东西,从孩子的肚皮扩散,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斑斑点点的,现在已经扩散到了脸和手背。 皮肤病的共同点,顽固,难根治,让你痒的抓心挠肺的难受,又不会危及生命。这是个折磨人的病症,有的人一辈子都要被它所扰。当然,有极其个别的皮肤病,也是会慢慢要人命的。而萌萌得的病,又有些特殊,因为它蔓延的太快,跟普通皮肤病不同。 苏画让孩子躺下来,在病房内七八双眼睛的注视下,给萌萌切脉。她切脉有个特点,那就是慢。师傅认为,切脉不是个急活儿。她认同这点。 苏画认为自己不擅长治疗皮肤病。不过,病都有个病灶,只要能找到、找准病灶,她就能对症下药。她收回切脉的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关于治疗各种皮肤病的方子,觉得有一个古方适合萌萌。只是,缺一样药引。这个药引很偏,在古代是寻常物,但在现代社会不好找。平常中药店肯定买不到,中医院也不见得有。不好办。 这时,萌萌不安地动了动,小声说道,“妈妈,痒。” 吴兴的妻子立刻上前,手里抓着个不大的软毛刷,“哪里痒?妈妈给你挠挠。”孩子痒的难受,忍不住总是上手挠,每次都把自己挠出血。作父母的心疼又无奈,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萌萌迅速把衣服掀开,露出小肚皮,又踢了踢左脚丫。 吴兴的妻子忙拿软毛刷在她小肚皮上刷来刷去。 “妈妈,痒,用力。”萌萌说着,自己胡乱隔着衣物蹭胸口、蹭胳膊。 吴兴忙上前,按着萌萌的手,“别急,别急,让妈妈给你挠啊,乖。” 苏画退开,沉默地看了一会萌萌难受的眼中含泪的小模样,想到什么,打开医箱伸手进去翻了翻,翻出一个巴掌大的泥陶罐子。打开泥陶罐子闻了闻,又用指尖挑了点墨绿色的膏状物出来,用两指捻了捻。 不错,保存的很好。确定自己夏季制的草药膏没变质,她放心地上前,“痒的地方有没有抹药?”() 第22章你受伤了 吴兴一边笨拙地哄女儿,一边抽空答了一句,“抹了,早晨中午都抹了。” 苏画听了,吩咐道,“洗,给她洗脸洗手,一定要洗干净。” 吴兴诧异地看向苏画。 “我这儿有一种草药膏,能缓解痒痛症状。给她抹上点试试,有用最好,不对症也不怕,没有副作用。”她举了举手里的泥陶罐子。 没想到吴兴是个干脆的,不等妻子发表意见,他抱起女儿出去,直奔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吴兴的妻子喊了一声没喊住人,跟着追了出去。 夫妻俩带着孩子,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 萌萌被放到病床上,妈妈在给她擦脸上的水,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苏画。萌萌的小脸擦干了,苏画用指尖碰了碰萌萌的脸,“痒吗?”萌萌不停点头。 苏画把手里的小泥陶罐子交给吴兴的妻子,“赶紧给孩子抹上,半个小时后我看看效果再说。” 吴兴的妻子看了丈夫一眼,见丈夫点头。虽然心里是不愿意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到自己孩子身上的,但他们家大事上一向是丈夫说了算,于是她默默地拿过一个棉签,挑了罐子里不知名的墨绿色膏状物,往女儿右脸上均匀涂抹开。 萌萌眨了眨眼,“凉凉的,抹,妈妈快点抹。”她觉得这种凉凉的感觉舒服 吴兴的妻子答应一声,认真又仔细地给萌萌的脸上、双手手背上都抹上了药膏。 萌萌皱了皱小鼻子,“妈妈,脚痒,腿上痒。” 吴兴夫妻两个一人手里拿了个软毛刷围着孩子转。 年轻护士进来了一次,注意到苏画显眼的医箱,一脸古怪地看了苏画一眼,然后就发现萌萌手上脸上抹的药膏了。她皱眉,“你们给她抹了什么?” 吴兴抬头看了护士一眼,“止痒的药。” 护士很不高兴,沉着脸,“医院开的药膏我心里有数,你们老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孩子用,怪不得孩子的病不见好,反而不断加重。从没见过你们这样乱来的家长。” 苏画眨了眨眼,想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药膏被人嫌弃成这样,难道是颜色不讨喜? 吴兴的妻子不愿意了,“你怎么说话的?你们医院的药不好使,还不让我们试试别人的药?” 护士非常不高兴,“住院你就得用医院的药,遵守医院的规矩,否则出事算谁的?” 吴兴按下激动的妻子,“丁护士,你们通知我们出院了,出院手续马上就办完。办完我们就走,剩下的事,不用医院操心。” 护士没再说什么,瞪了苏画一眼,小腰一扭,走了。 苏画尴尬地看着吴兴夫妻,“抱歉,我看孩子难受,就忘了这是在医院。我不应该在医院拿药给萌萌用,是我犯了忌讳,是我的错。”她不仅嘴上承认错误,心里也是承认的。换作是她在医治病人,突然有别的大夫介入治疗,她也不乐意。她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犯这种错误。 吴兴的妻子叹了口气,摆摆手,“跟你没关系,是我昨天撞破了她和……”她话说一半,被丈夫的咳嗽声打断,然后就低头不说话了。 苏画大多时候表现很迟钝,可这时候却意识到这中间应该是另有隐情。她不好奇别人的事,也不会追问,正琢磨药引的事,陆子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一下想到教官家正在进行家庭大战,虽然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总觉得有点尴尬,电话接的很没底气,小声说道,“你好!” 陆子航还不知道家丑暴露,电话一接通就语气平常地先道歉,“抱歉,先前有点事,没接到你电话。” “没事,没事。”苏画心虚地解释,“那个,我迟到了,手机静音又没接到吴大哥电话,然后想到你,就联系你了。我现在在萌萌的病房。” “等我,我马上就到。”陆子航说完就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一身便装的陆子航出现在萌萌的病房。他向苏画点了下头,然后问吴兴,“收拾好了吗?我开车来的,正好送你们回家。” 吴兴三分钟前才办完出院手续,东西苏画来前就收拾好了,所以给孩子穿上厚外套、戴上手套和帽子,拎上东西一家人下楼,坐进了陆子航开过来的黑色轿车。 吴兴的家在市区边缘地带的老小区,他们开车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进了家门,吴兴的妻子忙活着烧水做饭,坚持让陆子航和苏画留下吃晚饭。吴兴陪着陆子航说话。 苏画进了萌萌的卧室。萌萌按苏画的吩咐,钻进被窝里躺着,身上脱的只剩小内裤。苏画让萌萌翻过来翻过去的,仔细查看萌萌身上各各患处的情况。她又弄掉萌萌左手背上抹的墨绿色止痒膏,看了看用药后的效果。检查完了,她给萌萌把衣服穿回去,领着人到客厅。 吴兴立刻停了和陆子航讨论的话题,盯着苏画,“怎么样?” 苏画打开医箱,把泥陶罐子放到茶几上,“有效果,没有过敏反应。晚上给孩子洗个澡,再抹止痒膏。观察两天,两天后作用明显继续抹,作用不大就停了。至于方子,我暂时不开,因为缺个重要的药引。哪天我找到了药引,再开方。” 吴兴一脸迟疑地问,“医院开的药?” “口服药先用着,涂抹患处的停了。” 吴兴对苏画没抱太大的希望,但想到苏画给的止痒膏还有点作用,于是半信半疑地答应了。再说,他非常信任陆子航,总觉得陆子航介绍的大夫肯定有两把刷子。 吴兴的妻子厨艺不错。红烧鱼、红烧排骨、番茄炖牛腩、糖醋里脊,再配两个素菜,味道都不错。 苏画从来不知道在男人面前装优雅、装食量小。她今天胃口大开,吃了很多菜,米饭都吃了两碗半。 吴兴的妻子见了,心里默默地想,幸亏她考虑到丈夫和陆子航饭量大,煮了平常两倍量的米饭,否则怕是不够。 吃过饭,陆子航和苏画就告辞出来了。吴兴要付诊费药费,苏画没要,表明两天后止痒膏有效再收费。 回去的路上,苏画简单说了下萌萌的病情,又说起适合萌萌用的古方,并表示会想办法尽快找到古方中的药引,医治萌萌的病。 陆子航话不多,认真听她说完,突兀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画不解,“为什么要道歉?” “萌萌的病很难医治,已经看了不少大夫,其中不乏皮肤科方面的专家、名医。我不该把你扯进来,让你为难。”他这是关心则乱。想到吴兴为萌萌的病花光了积蓄,想到叶璋对苏画的礼遇,想到苏画带着药箱出现在病重的“那位”身边,他头脑一发热,就开口求苏画出诊了。 苏画懂了,“不需要道歉,我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拒绝的。再说,天下大夫都一样,不能包治百病。我每次出诊前都有心理准备的,能医治就医治,不能医治就让贤。” 陆子航没再说话,安静地把人送到宿舍楼下。 苏画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陆子航。 “有事?” “你……受伤了?”在去吴兴家的路上,她坐的副驾驶位,早就闻到陆子航身上带着血腥味。味道极淡,但逃不过她的鼻子。 ------题外话------ 忘记下午没上传今天的章节了,居然很安心地干别的。突然想起来,哭() 第23章显赫背后 陆子航的目光暗了暗,沉默不语。 看他这反应,苏画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我就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再见。”她急着下车,开车门的力道用的大了点,差点跟着打开的车门掉下去。她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笨蛋,快速下车,回头拿医箱。 只是,手刚碰到医箱,医箱上就多了一双大手。她疑惑地抬头,对上陆子航晦暗不明的视线,“怎么了?” 陆子航沉声答,“是。” 苏画一脸茫然状,“什么?” “我受伤了。” “哦!”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低头。 “你会处理外伤吗?消炎,包扎伤口。” “会。”这个必须会啊,当大夫哪能不会处理外伤! “麻烦你了。”他说完见苏画没反应,“我自己处理的不太专业,麻烦你帮我看看。” 苏画钻回车里,车门一关,“要不要去学校医务室?车里光线太暗。” 陆子航的回答是,车内灯全部打开,上衣脱掉。他的伤口在胸口的位置,贴在伤口处的医用纱布浸染了血。 苏画眼里只有伤口,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小心揭开伤口上的纱布,打开自己的药箱,棉团沾医用酒精把自己的双手仔细擦拭消毒,这才用手指按着伤口边观察。“尖利器物所伤,好在角度偏、力度不大,否则必伤内脏。止血方面做的很好,其他的勉强过关。”她评论完毕,迅速给伤口重新消炎、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陆子航牵了牵嘴角,没说话。他能说什么?难道要说“是我妈扔刀子伤的我”?他本来是要回部队销假的,但车还没开出去多远,就接到了陆生的电话。陆生说要把心肝宝贝陆子茗送到他所在的部队,让他好好照应。丢了特种部队的职务,他恼,但忍住了脾气。这次,他却忍不了,这才返回去和外公摊牌。 外公火爆脾气,但一生行事正直,因此即使年老退休,但在军中威望仍在。外公不仅训斥了冷眼旁观的两个舅舅,还把陆生骂的狗血喷头,又把聂云叫回来一顿骂。陆生恼怒,但一不敢和外公顶嘴,二不敢动外公,只能把气憋肚子里。 聂云不同,聂云怕外公不假,在外公面前从来都是缩着脖子挨骂,可过后会把所有气都撒在他身上。 他坚持退伍,外公不同意。他和外公僵持着,所以他还留在元市没走。今天中午外公外出会友,不在家。聂云抓紧时间开始发作,对着他一通骂,还要他看孩子。 他这辈子可以忍很多事情,但唯独不能忍替陆生、聂云这对奇葩夫妻照顾他们的私生子女。在外人面前,这对奇葩夫妻的恩爱程度,以时下流行的话说就是能闪瞎人眼。但实际上,他们除了一起生了他陆子航,背后各有各的生活。陆生和真爱情人生了小陆子航五岁的陆子茗。聂云五年前遇到真爱小情人(一个和陆子航同岁的男人),生下了躺在婴儿车里的聂宝。 奇葩夫妻大概达成过某种协议,双方各自的私生子的真正身世并没有曝光,都上在一个户口本上,在法律上都是他们夫妻的孩子。陆子茗是陆生的心肝宝贝儿子。聂宝是聂云的心头肉。而他陆子航,从小就是个爸不疼、妈不爱的,有父母和没父母一样的“可怜虫”。 他早就认命,也早就说过,他们夫妻要怎么折腾,跟他没关系,别惹到他就行。但明显,没人把他放在眼里。陆生算计他、黑他,逼得他离开了特种部队。这还没完,居然要他照看陆子茗,好大的脸。 聂云对此视而不见,任由陆生算计他。因为这事,聂云被外公骂的抬不起头来,回过头就拿他出气,骂他不够,还让他看聂宝,给聂宝换纸尿裤。他懒得理,当没听见。 聂云当时正在切水果,而聂宝不知是尿了还是拉了哭的正起劲儿。聂云当时一脸怒容地丢出了手中的刀,目标就是他。他可以躲开,但当时外婆听到动静出来,正好走到了他身后。他如果躲,受伤的就是外婆。他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他怎么可能让外婆受伤,所以就挨了这一刀。 苏画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惹了祸的聂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跑。若是外公回来知道了她干的好事,外公非得剥掉她一层皮不可。她担心自己跑前陆子航会打电话叫外公回来,于是偷偷溜进他房间拿了他手机。 他发现手机不见,便猜到是聂云。于是找了过去,结果又换来一场大吵大闹。这一次,外婆是真吓坏了,不肯原谅聂云。老太太温温和和的一辈子,第一次发那么大火儿,第一次动手打人,把爱面子的聂云打的鼻青脸肿的。 他开车出门时,外公回来了,正把准备溜走的聂云堵个正着。估计又是一番闹腾,他不想回去。他在元市没有自己的房子,要好的朋友不是在部队就是目前人不在元市,他无处可去,突然觉得很孤独。 在外人看来,他的父亲是地方政要,母亲是文工团的,外公身份显赫,两个舅舅又在军中任要职,背景十足的硬。有这样的背景,他的前途、他的生活一定光鲜的不得了,没什么可愁的。可实际上呢,他除了疼他的外公外婆,什么也没有。 他很少吸烟,可这会儿突然很想吸根烟。摸遍身上的口袋,没找到一支烟。 苏画没有走,还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感觉教官今天的心情不好,虽然教官的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不知怎么的,她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她有个糟心爸,而教官似乎有个糟心妈,大家同为天涯沦落人,都不容易。 “跟前哪儿有商店?我想买盒烟。”他突然开口问。 “等一下。”她记得皮箱里有一盒烟,挺高级的。当然不是她买来自己吸的,而是夏天的时候她买给三叔和张正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皮箱里落下一盒。她开门下车,小跑着进了宿舍楼。不大一会儿,她跑回来了,一盒烟、一盒火柴递给教官。 “你吸烟?”他惊讶地问。 “我不吸。我三叔和弟弟吸,这是给他们俩买的。” 他点头,接了烟和火柴过来,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时反应过来,“介意吗?” 她摇头,“三叔和弟弟抽,大姑心情不好时偶尔也会抽,习惯了。” 他把车窗打开一条缝,点了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车内灯关了,外边的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车内朦朦胧胧的。 他连吸两根烟,打开车门下去把烟蒂烟灰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回到车上,打开车门让烟味散了散,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不到八点。“要不要一起吃宵夜?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 “好。”她很干脆地答应了,因为她爱吃,而且以她苏画式的交友标准来看,她和陆子航是朋友了。朋友心情不好,朋友的邀请不能拒绝。() 第24章陆少 陆子航开车,七转八拐的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最后在一家名叫老杜私房菜馆的店前停了下来。 苏画跟着陆子航进了饭店,这才知道这家店外边看着不大,里面却足有三百多平米。很明显,生意非常好,一楼基本客满。陆子航跟服务员刚说完要一个包间,就听到吧台后有人喊陆少。 喊陆少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他正一脸惊喜地从吧台后转出来。 陆子航冲小青年点了点头,“老杜不在?” 小青年笑出一口白牙,“老板又当爸爸了,这会儿正在医院守着老板娘和刚出生的宝贝闺女。” 陆子航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喜色,“老杜不地道,这么大的喜事都不通知我一声。成,明天再找他算帐,先给我安排个包间。” 小青年很热情。他让服务员忙去,自己亲自领人上楼,打开二楼左手边最靠外的一间包间门,“陆少,这间环境好,隔音也最好,顾少聂少他们每次来都喜欢坐这个包间。” 陆子航看了一圈儿包间的环境,里面的布置的确不错,尤其是靠窗栽的那一排翠竹衬的整个包间十分雅致宁静。他很满意,招呼着苏画入座,并告诉苏画小青年叫阿琛,以后如果来这边吃饭,只管找阿琛安排就是。 苏画有点懵,从刚进菜馆时阿琛喊的那一声“陆少”开始懵到现在。她从没想过,原先的教官现在的朋友,会是个被人称呼为“少”的存在。她从谢宁、司琴和宋宇菲那边多少了解了一些消息,元市不好惹的“少”级别的人物不少。她在元市交下的第一个异性朋友,居然是个“少”。 先前她觉得,陆子航只是人显得冷了一点,其他方面都很好。现在嘛,发现他是“陆少”,她有点为难。她是应该起身就走呢,还是应该按计划留下吃饭呢? 陆子航接过阿琛递来的菜单,转手给了苏画,“点你喜欢的。” “哦,好。”苏画眼里现在只剩菜单上似乎很好吃的各种菜的图片了。她挑着最想吃的点了三个菜,忘了她还在为留或不留为难的事情。 陆子航也点了三个菜,然后问苏画喝不喝酒。 “不喝,你也不能喝。”她很自然地说道。本来嘛,他是伤员,养伤期间不能喝酒。 本想借酒浇愁的陆子航歇了喝酒的心思,自己要的白开水,给苏画点了果汁。 阿琛一脸平静地收回菜单,一脸平静地出去吩咐厨房动作快些。跑到楼下吧台后,他抓着手机蹲到地上,藏好自己,迅速给老板通风报信,“老板,老板,重大消息,重磅消息,陆少谈恋爱了,带女孩子过来吃饭了,女孩子管的可严了,不让陆少喝酒,陆少可听话了。”想说的话说话,不等老板反应过来,迅速按掉电话,一脸无事样地站起来,继续守着吧台。 老杜私房菜馆的老板是个三十出头、长的人高马大的男人,大伙儿都喜欢喊他老杜。 此刻,老杜抓着手机呆站了一会儿,骂了一句“阿琛你个小兔崽子净忽悠我”,果断拨号打通一个电话,开口就是,“顾少,顾少,重大消息,重磅消息,陆少谈恋爱了,带女孩子过来吃饭了,女孩子管的可严了,不让陆少喝酒,陆少可听话了。”啪,摁掉电话,他回头继续守着老婆闺女傻笑。 老板和员工一个德行,也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儿。 顾少肩头落着一只鹦鹉,右手抓着被挂断通话的手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骂了一句“该死的老杜”,然后摸了摸下巴,立即有了主意,打电话,“聂少,忙什么呢?在不在元市?”对方说自己不在元市,他露出狐狸一样的笑,打了两个响指,手机伸到鹦鹉的嘴巴前。 鹦鹉得令,立刻开始学舌,“顾少,顾少,重大消息,重磅消息,陆少谈恋爱了,带女孩子过来吃饭了,女孩子管的可严了,不让陆少喝酒,陆少可听话了。顾少,顾少……”不仅学舌,它还复读个没完。 陆子航和苏画在老杜私房菜馆吃着属于他们的宵夜,对发生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而阿琛放出去的消息,被其他并不当真的人当成忽悠人的消息,四处散播。到后来,只要跟陆子航有点关系的,都知道了。 消息七转八拐的,第二天传到了陆子航外公聂老的耳朵里。 人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替小辈的婚姻大事操心。聂老同样如此。他瞅了又瞅站在跟前的警卫员徐大同,“你哪里得的消息?可靠不?” 徐大同十八岁成了聂老手下的一个小兵,二十一岁当了聂老的警卫员,一直跟在聂老身边,如今都四十了。聂老去年给他安排好工作他都没去,一直留在聂老身边。他木讷,可又忠心耿耿,不仅保卫聂老的人身安全,他还关心聂老关心的人和事。 他清楚的知道聂老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所以一听到陆子航谈爱恋的风声,立刻向老首长作了报告。至于消息来源,“报告首长,消息来源非常可靠,是从叶园警卫员那边传出来的。” 聂老眼睛一瞪,“胡说,那边怎么会传这种消息?” 徐大同很坚定地答,“叶璋带回去的,据说他是从顾家老五那边听来的,聂泽荣也得了消息。”他打听的可清楚了。 聂老眼睛一亮,“快,快,电话,电话,给泽荣打电话。” 徐大同赶紧走到座机旁,拨号,电话一通,说了句“稍等”,话筒递过去。 聂老开口就是,“小兔崽子,知道你表哥谈恋爱了,为什么不告诉爷爷?” 远在南方某市的聂泽荣立刻懵了,“什么?表哥真的谈恋爱了?不是顾少为了忽悠我编的?” 一盆冷水扣下来,聂老:“……” 陆子航昨晚住的酒店,早晨起来就退房,开车在市内无目的地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把车停在某个公园旁的停车场里。很饿,却没有吃饭的想法,也不想下车。他给老杜打了个电话过去,恭喜老杜喜得千金后又聊了几句。结束通话后,他把玩手机许久,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拨了号。() 第25章公园义诊 苏画今天的心情很好,不,是非常好。她刚到图书馆就接到了宋教授的电话,于是立刻赶去了宋教授的副校长办公室。然后,她惊喜地拿到了一个牛皮纸袋。牛皮纸袋里装着一些证件,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一些证件。 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行医了。宋教授告诉她,有了这些证件,她既可以像师傅一样四处走给人看病,也可以到任何一家医院应聘中医。如果前两者不喜欢,她还可以选个落脚的地方到相关部门登记开个人诊所。 她拿着一纸袋的证件开心极了,“我是游医,医院坐诊大夫不适合我。至于开个人诊所,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宋教授一脸遗憾地说道,“我还想着抢在别人之前,把你聘到我们附属医院的。看来我的打算是彻底落空了。” “谢谢你,教授。” “别,别,你再喊我教授,我就喊你小师叔。” 苏画这时候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些是师兄给我办的吧!” 宋教授摆手,“不清楚,东西倒是老师让人拿给我的。”他是真不知道,问了老师,老师笑而不答。而且,苏画给某位大人物针灸的事情,他也被蒙在鼓里。 苏画告别了宋教授,正高兴地往宿舍走,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立刻接了,“不忙吗?” “不忙,闲的没事干,正无聊呢!”陆子航没说假话,他活到26岁,第一次亲身体验闲的发慌、无聊到难受这种事情。 “真这么闲?” “真的。在部队呆惯了,离开部队就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无聊的浑身难受。”他要是有顾城那样吃喝玩乐的兴致就好了,可惜他没有。 “哦。” “需要司机吗?我自荐。” “需要,不仅需要司机,还需要一个引路人。”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接你。”手机放下,他立刻发动车子,往医大开去。 苏画抱着牛皮纸袋,一脸喜色地跑回宿舍。司琴她们有课不在,她也不怕打扰到别人。翻箱倒柜地一阵折腾,准备好药箱、开方的便笺本、行医记录本、笔、《古方集》,又翻出一个全新的保温杯来。这是宋宇菲十一旅游回来送她的。她自己有一个保温杯,所以这个成了收藏品。 拧开新保温杯的盖子,倒入开水,拧回盖子放一边泡着。拿过自己平日里用的保温杯,用开水冲涮了一下,放入自制的药茶,再倒入八分满的开水。 等了五六分钟,倒掉新保温杯里的热水,再用开水冲涮一次,同样放药茶,倒入八分满的开水。 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穿戴整齐,背上药箱,拎上一青一蓝两个保温杯下楼。 陆子航到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她。她站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头上戴着浅紫色的绒线帽,上身浅紫色短款棉服,下身暗青色裤子,脚上穿着黑色短靴,背着古味十足的药箱,手里拎了两保温杯。他失笑,经过这里的人,没有不看她的,而她毫无所觉。 苏画把药箱安置到后座,再转到前面的副驾驶座坐下。她把青色保温杯递给陆子航,“药茶,刚泡的,常喝对身体有好处。对了,杯子是新的,放心用。” 陆子航伸手接过保温杯,拧开盖子便闻到淡淡的药香与茶香。他正渴,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可以空腹喝吗?” 苏画惊讶地看着他,“你没吃早饭?这都九点半了。” “没什么胃口。” “空腹喝几口没事,别担心。我知道一家店,香菇猪肉陷儿的包子特别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他从善如流地答应。 程师傅包子铺,位于校园西小吃街的最里侧,位置不太好,但包子味道好,附近的学生、老师经常来光顾。 “程师傅,香菇猪肉、牛肉陷儿包子各六个,再加一碗紫菜汤。”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苏画一边点一边带着陆子航到靠窗的双人小桌前坐下。 程师傅是长了一脸凶像的五十左右岁的大叔。他答应一声,进了厨房,马上就端了两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一碗紫菜汤出来。 店里唯一的服务员小青年立刻送上两套餐具。 吃过包子,陆子航开车送她到了绿湖公园。绿湖公园在居民密集的几个小区之间,早晚两个时间段最热闹。早晨,这里有许多晨练的老人和中年人。晚上,是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的天下。 天气冷,但太阳却很好。气温是零下十二度了,但这点低温阻止不了棋迷、溜宠物的和聊八卦的大妈。 苏画选了阳光最好的位置,占用一个石桌把自己的家当摆上,坐等求诊者到来。 陆子航好奇地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你确定有人找你看病?” “不知道啊!我第一次到公园出诊,没经验。不管来几个就诊的,不收费,今天我义诊。” 不擅言辞的两人默默坐了十几二十分钟,终于迎来了好事儿的大妈三人组。 大妈甲,“我说小伙子,恋爱不是这么谈的。大冷的天,你得带人去喝茶喝咖啡。” 大妈乙不住点头,“对,对,也不说话,就干坐着,感情培养得起来才怪!” 大妈丙,“我说姑娘,这小伙儿多帅,喜欢就赶紧追,晚了就成别人的男朋友了。” 苏画:“……”她的药箱那么明显,为什么大妈们看不出来她在义诊。 “哎呀,你们俩怎么不说话?”“急死人了,年纪轻轻的竟然不会谈恋爱。听我说……”大妈们很热情,七嘴八舌地围住尴尬的两人猛传授恋爱三十六计。 苏画有点坑不住,正在考虑要不要撤退的问题,陆子航居然先她一步落荒而逃。她眨了眨眼,应该是她眼花了吧!陆子航那么严肃冷硬的人怎么会脸红?肯定是她看差了。 “小伙子,别走,要走你得带上女朋友一起。”大妈丙很是不满地大声喊道。 陆子航头都没敢回,很快走没影儿了。 “不象话,不象话。姑娘,阿姨跟你说,结婚不能只看外表。小伙儿帅是挺帅,但不会办事儿,哪有丢下女朋友一走了之的。”大妈乙很是忿忿。 苏画伸手摸了医箱一次又一次,但大妈们就是视而不见。没办法,她只能尴尬地开口,“各位阿姨,你们误会了,我是大夫,今天出来义诊。” “什么?” “你是大夫?” “义诊?不是相对象吗?” 大妈们愕然,然后尴尬地互相瞅了瞅,果断走开了。 苏画:“……”() 第26章道不轻传 苏画在公园坐了一个半小时,病人一个没有,倒是前后有两个青年过来搭讪。然后,草药、药方、医术中泡大的她并不知道人家在搭讪,干巴巴地问人看病不,她今天义诊。结果当然是人家迅速走开。 出师不利,她无精打采地背了药箱走出公园,意外看到陆子航的车还停在原位。她惊讶地走过去,陆子航就给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我以为你回去了?” 他没回应这个问题,反问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没有。真奇怪,我的医箱那么明显,可没一个上来看病的。前后有两个青年过来跟我说话,我问看病不,什么也不说就走了,真奇怪。” 陆子航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人家那是搭讪时,手机响了。是外公的电话,叫他必须回去吃午饭。他不想见到聂云,但又不能忤逆外公的意思。他沉默地送苏画回校,这才开车去外公家。 苏画下午有两节课,所以没再去绿湖公园。第二天是周五,上午、下午各有一节课,时间不允许,依旧没出去义诊。接下来的周六、周日两天都没课,上午8:00至11:30,下午2:00至4:00,她准时到绿湖公园报到,坐等病患。结果是,两天迎来七批围观的大妈大叔,但没一个找她看病的。 晚上接到谢师兄的电话。谢师兄问她在忙什么,周末为什么没过去。她也没瞒着,就把自己开始出诊,只是成果为零的囧状说了。 谢国安沉默几秒,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妹,道不轻传。” 挂了电话,苏画琢磨了一会儿道不轻传四个字,歇了去公园义诊的心思。一抬头,就见司琴扒着床头栏杆幽幽地盯着她看。她吓了一跳,“干嘛呢?怪吓人的。” 司琴眨了眨眼,“画姐,你是怎么得罪周紫琼的?” 正在玩手机游戏的宋宇菲立刻竖起耳朵偷听。 苏画被问的一脸莫名,“我没得罪谁呀!周紫琼是谁啊?” 司琴听了,立刻嘟起嘴巴,“我就知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那个周紫琼绝对是在单方面找画姐的麻烦。”她跳到地上,跑过去伸手扒拉宋宇菲,“看,是你输了,我赢了。” 宋宇菲丢给她一盒黑巧克力,“拿去,拿去,你赢了。” 司琴摆了个胜利的造型,巧克力放到自己书桌上,又跑过去和苏画说话。“画姐,我跟你说,大一护理丙班有个叫周紫琼的权三代。她呀,整天带着两三个小喽罗牛逼哄哄地在校园里横着走,看谁不顺眼就背地里整谁。”她撇了撇嘴,“说白了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背景比她硬的,见了人她还不是灰溜溜地滚走,也就能欺负欺负没后台的普通学生。” 苏画示意她说重点。 “据可靠消息称,周紫琼盯上你了,扬言要你好看。”司琴双手握拳,用拳头顶着下巴扮可爱,“画姐,需要帮忙吗?”然后迅速后退,在地上转来转去蹦哒,模仿拳击手,“我会左勾拳哦,还有右勾拳,绝对能打出一对儿漂亮的熊猫眼来。” 苏画看向宋宇菲。 宋宇菲耸肩,“别看我,她抽风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 “喂,谁抽风了,人家很认真的好不好!”司琴抗议。 苏画从床上爬下来,拿过桌子上的牛肉干,给司琴、宋宇菲每人丢了两根,自己拿一根,撕开包装放嘴里一边啃一边声音有点含糊地说道,“真不认识你说的人。我每天在班级、食堂、图书馆之间转,没跟任何人产生矛盾。这两天我还往公园跑,看到了很多下棋、散步、溜宠物的大叔大妈。”时不时的还能看到腻歪的让人牙酸的小情侣经过。 “真不认识啊?”宋宇菲从上铺探头看苏画。 苏画摇头。 “苏画,你麻烦大了。我认识你们班一个女生,她昨天告诉我,周紫琼周三上午、周五下午去你们班找过你,只是你下课走的太快,周紫琼没堵到你。周家势大,周紫琼是个不依不饶的,你要小心了。”冷眼听她们说话的张涵突然说了这么一段话,然后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背过身去不吱声了。 苏画啃肉干的动作顿了顿,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只是,简直莫名其妙。 第二天是周一,中医班上午有两节课,一节8点,一节10点。第一节课结束,苏画找了个空教室上自习,之后踩着点赶去上10点的课。一脚踏进教室,她感觉到气氛不对。教室里的同学不时打量她几眼,然后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她不明所以,像平常一样,走过去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一一取出背包里的课本、笔记本和笔。 这节课相安无事地结束,她迅速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 班长截住了她,“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她倒也没多想,背上包跟着班长出去,来到一间空教室。 班长是个长相普通,个子180的男生。他瞅了眼身后,这才反手把门关了,看着一脸莫名的苏画,“你怎么得罪周紫琼那个烂货的?” 苏画不自觉地皱眉,“我不认识什么周紫琼。昨晚别人就问过我这个问题,今天你也问我,我都糊涂了。”只是,班长喊姓周的烂货,什么情况啊!在她的印象里,班长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人,接人待物也非常和气,遇到像她这样不合群的都没对她甩过脸色。 班长烦躁地扒拉几下头发,“真不认识?” “不认识。” 班长吁了口气,“那成,以后下课别单独走,跟着我离开教室,记住了。” “……”她一脸莫名。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我们中医班的一员,是我方刚罩着的女生,我倒要看看姓周的烂货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伤你!你去哪里?走,我送你过去。” 苏画的目的地是食堂。班长说到做到,不容拒绝,跟她一起走到二食堂,跟她一起打饭吃午饭。 砰的一声,餐盘被重重地砸到桌面上,餐盘上坐的小碗中的汤汤水水飞溅出来,弄得满桌子都是。 苏画和班长吃到一半的饭菜也遭了殃。当然,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没能幸免,溅了些汤汁。 “妈的,你有病。”班长立刻发飙。 “姓方的,你骂谁呢?”肇事者,即从头到脚无一不是名牌的漂亮女生,怒视着班长声音尖利地质问道。 不等班长开口,皱着眉头的苏画先说话了,“你确实有病,肝火旺,易怒易躁是表症,不是根本。碰到经验不足的大夫,容易误诊。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班长呆住。 跟着肇事者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三个女生呆住。 “你……你……混蛋。”肇事者气红了脸,“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三个女生反应过来,围上来要抓苏画。 浪费食物的人都是苏画讨厌的人。班长站起来急着拦人。而苏画稳稳坐着,很随意地抬手拍过去。 啪、啪、啪,极有规律的三声过后,三个女生瞬间飙泪,个个抱着一只胳膊喊疼死了。 班长一脸惊怵地后退几步。 肇事者吓白了一张脸,“你……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苏画朝她勾了勾手指。 肇事者“妈呀”一声,跑的比兔子还快。只是,高跟鞋不是用来跑路的,不出意外,这位没跑出去几米,扭了脚撞到餐桌上,发出一声惨叫。 苏画拿上背包,一脸不高兴地起身便走,“道不轻传,果然很有道理。”() 第27章处理决定 下午,苏画被系主任叫到办公室进行批评教育。理由是苏画当众殴打同学,行为恶劣。处理决定如下:一,苏画在校广播上公开向周紫琼等四位同学道歉;二,记大过一次。 苏画安静地听完啤酒肚系主任的训话及处理决定,一脸不高兴地开口问,“我可以说话了吗?” 系主任黑着脸,“你想说什么?” “我有三个问题。” “说。” “主任说我当众殴打了周什么什么的四个女生。第一,我根本不认识叫周什么什么的四个女生,更别说打了。第二,说我一个人打了四个人,还把对方打成重伤,我不清楚有些人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脑子不清醒了。第三,就算我真打了人,学校想要处理我,那也得让我心服口服才行。有伤情鉴定吗?有目击者吗?学校能做到尊重事实、公平公正地解决问题吗?别以为我是乡下来的学生,见识少,就想糊弄我。” “你……你……”系主任气的不轻,“顽劣,顽劣之极,竟敢质疑学校的公平公正性。” 苏画绷着脸,表情再严肃不过,“主任,你这么说不对。我很尊重学校,也很尊重你。我说这些不是在质疑学校,而是在质疑人。不管从医学角度还是从人类学角度讲,人都是很复杂的生物。人生病时,有时身体会说‘谎’,会误导自己与他人。这种时候,就需要高明的大夫去伪存真,以行之有效的手段还患者一个健康的身体。人会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会说谎,会栽赃同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保护无辜的人,就需要主任你这样的管理人员介入调查,去伪存真,还大家一个真相与公道。” 系主任暗想,怎么感觉这位女同学比他还能说! “主任,我没有打人,我不接受处理决定。”苏画严肃地表明态度,又郑重地补了一句,“麻烦主任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然后转身,理直气壮地走了。 走了,居然就这么走了。这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系主任觉得很没面子,很恼。 苏画出去后立刻给吕梁打了个电话。她把自己知道的大体跟吕梁说了一下,还有系主任这边,根本没找她了解过情况,直接就下了处理决定。不用想也知道,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吕梁让她不用担心,还说有宋教授在,谁也冤枉不了她。 这事儿太怪了,处处透着古怪。苏画也只是个21岁的年轻姑娘,碰上这种事,心情多少受了影响。她没去图书馆,而是直接回了宿舍。药学班的三个都不在,只有她一人,倒是清静。 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她的直觉告诉她,最近她的日子不会安生。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立刻过去反锁了宿舍门,之后翻箱倒柜,挑出紧要的东西一一藏起来。尤其是药箱里的东西,珍贵的保命丸、解毒丸、救心丸等等全部藏起。 藏到后来,她觉得药箱里的东西没一个是不珍贵的,于是立马有了主意。药箱里只留一把剪刀、一把镊子、一把柳叶刀、一套普通的银针、一瓶跌打药酒、一包止血药粉,以及碘酒医用纱布和西药。一般情况下,她不用西药,但在乡村偶尔会碰到不爱吃中草药的病人,所以她才会备一些消炎片、感冒胶囊、清火片等常用药。 好东西都藏起来了,药箱瞬间空了五分之四。她又想了想,把自己所有的医书也收了。一通忙活下来,她的家当只剩衣物、药箱、专业书和日常用品。除了她师傅,谁也看不出问题。她终于安心了,走过去打开门上的反锁,转进洗手间洗了手,回到桌边翻出仅剩的一点零食,慢慢吃了起来。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探头一看,原来是大姑。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手,接电话,“大姑,最近忙吗?” “不忙,秋收完,打完粮食就不忙了。钱够花不?不够跟大姑说,大姑立马给你汇。” “够花,上次不是跟您说了嘛,我给人看病挣了不少钱。” “那成。这都12月了,眼瞅着就元旦了,你们学校放假不?” “不清楚,到时候下通知才知道。咱家离这儿太远,元旦放假我也回不去。” “也是,一个来回两三天都用在赶路上了。对了,你爸还隔三差五给你打电话不?” “嗯。” “你奶奶说,你爸给你寄了老贵的手机。” “我没签收,让退回去了。” “唉!这事儿吧,大姑不好说什么。但有个事儿得让你知道,你心里有个数儿。” “大姑,什么事?” “是张正偷听来的,他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就是赶巧儿的事。你二婶和你二姑吵架来着,你奶奶在中间劝架,就说露嘴了。你三舅可有本事了,你爸有个大生意,需要你三舅帮忙。”苏珍说了关键,多余的话就不说了。 苏画说不上生气或伤心,但知道自己被人利用,肯定不会高兴就是了。“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画呀,夏天送我回来的小伙子,姓秦的,最近联系你没有?” “没有。大姑,你问这做什么?” 苏珍支支吾吾地不答,转了话题。 苏画没多想,俩个人又聊了会儿家常,这才结束通话。 司琴和宋宇菲是消息灵通人士。晚上回宿舍时已经知道了许多事,比如中午发生在食堂的事,比如下午苏画被系主任叫去训话,又比如周紫琼四人正在住院。 苏画这才想起来,她忘了问班长,中午找事儿的几个学生的名字了。不过,司琴和宋宇菲很肯定地告诉她,中午在食堂针对她的就是周紫琼四人。 苏画一脸的问号,“我没打她们,她们为什么住院?” 司琴一脸古怪地盯着苏画。 苏画往后退了退,“干嘛这样看着我?” 宋宇菲凑过来问,“画姐,你确定你没动手?” “她们上来抓我,我只是把她们的手打开了,然后就回来了。班长和食堂许多人都看见了,他们可以作证。” 司琴和宋宇菲听了,面面相觑。 宋宇菲一脸迟疑地说道,“可是,据探病回来的同学说,周紫琼的脚踝肿成了大馒头,另三个人耷拉着一条胳膊疼的死去活来的又哭又喊。” 苏画眨了眨眼,“反正不是我打的。”她那一拍,只是利用人体**位,暂时把人体的疼痛感放到最大而已,三两分钟就能好。() 第28章不可理喻 第二天上午,苏画正在上药理学课。极少露面的班主任和系主任突然出现,把上课的老师叫了出去。 药理学的任课老师是位五十左右岁的女性副教授,姓杨,个子不高,长的胖乎乎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学生们私下里喊她熊猫教授。她脾气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变脸就变脸,学生们都很怵她。 一分钟不到,杨副教授回来了。她往讲台上一站,向学生中间瞄了瞄,“苏画。” 坐在第一排的苏画立刻站了起来。 “原来是你啊!”杨副教授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示意苏画坐下,并冲着关住的门不高兴地喊了一句,“等着,下课再说。” 等就等呗!班主任是无所谓。开学之初,宋副校长就跟他打过招呼,苏画是副校长老家那边高辈份的亲戚,麻烦他多照应。他欣然应允,只是苏画同学太低调,一直没麻烦到他什么。 系主任却不愿意。不过,他不敢有异议就是了。杨副教授虽然只是副教授,但在教授遍地走的医科大却是极有份量的。再说,这位脾气不好,前一秒跟你眯眯笑,眨眼的工夫就能跟你翻脸,把你弄的灰头土脸的。因此,他陪着笑脸请两位民警到办公室等。 主任这边一走,班主任立刻拿出手机给吕梁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满楼道。 杨副教授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教案与教材,盯着第一排正好抬头看过来的苏画,笑咪咪地问,“听说你打人了?” 教室里五十来号学生立刻整齐划一地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竖起耳朵等答案。 苏画诧异地眨了眨眼,“没有,从十三岁开始,我再没打过架,更没打过人。” 杨副教授立刻变脸,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没打人,人家怎么伤重住院了?警察都上门了,还不承认?” “老师,我可以作证,苏画根本没打人,是她们故意讹人。”班长方刚霍地站起来,替苏画作证。 杨副教授再次变脸,变成笑咪咪的熊猫教授,“没打就好,没打就好。去吧!主任在外边等你,跟警察同志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苏画:“……”她一直挺佩服这位老师的变脸功夫,说变就变,自然而迅速,面部神经与常人不同的奇葩。不过,她没有任何研究的想法,于是默默拿上背包,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先一步走出教室。 “等等我。”班长方刚把自己的书本匆匆拜托给室友,追着苏画跑了出来,然后就看到附属医院心脑科权威专家兼副校长的宋典的助理正在安慰苏画。 吕梁听到动静,看了一眼从教室里冲出来的方刚。 “吕大哥,这是我们班的班长方刚,平时很照顾我。”苏画主动为两人做介绍,“这是我吕大哥。” 吕梁主动伸手和方刚握了手,然后带着苏画往系主任办公室的方向走。 方刚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跟上。 系主任见到吕梁,脸上闪过极淡的惊讶之色,他意外,又不是很意外。因为学校有传闻说宋副校长和苏画有亲戚关系,他也关注过几天。 来的两个民警是一男一女。他们走这一趟也是例行程序。有人报案,他们就得进行调查。 吕梁长的阳光帅气,又是个能说会道的,很快就和两位民警相谈甚欢了。半个小时左右,民警对苏画作好了笔录,对主动作证的方刚也做好了笔录。吕梁也已经打听清楚了谁报的案、怎么报的案等等重要的信息。 送走了两位民警,吕梁皮笑肉不笑地和系主任说了几句客气话,带着苏画和方刚从系办出来了。 年轻人脑子比较活络,而且敢想。方刚对苏画说:“我这就回去,招呼上我那些兄弟搜集相关证据。餐厅有几个摄像头,只是我们坐的位置似乎没有。那也不怕,现在人人玩儿手机,手机走哪儿拍哪儿,说不准谁就无意间拍下当时的情况了。” 苏画刚要张嘴说话,他又急急说道,“苏画,你别急,事情发生在食堂,周围许多人都看见了,谁也讹不了你。即使找不到照片或录像,但我可以找出很多证人来证明你的清白。我这就去找人,先走了。”说完,他也不管苏画是不是有话要说,自顾自地急匆匆跑走了。 吕梁一摸下巴,“这个班长倒是有一副热心肠,不会是在暗恋你吧!” 苏画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要不要帮你扎几针?” 吕梁取笑人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并下意识地飞快挪开几步,和苏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要,不要,大哥的眼睛好着呢!” 吕梁是个大忙人,交待苏画这几天别乱跑,就匆匆回去找人调查了。 下午的时候,吕梁查出了点事情,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宋教授。 报案的女生叫李芸,是跟在周紫琼身边的三个女生之一。她得了周紫琼的指示,以她个人的名义报案,说苏画把她打成了重伤。她住院的那家医院方面给出了诊断结果,她右手臂严重脱臼,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正常。 那家医院的几个正骨大夫都试了,李芸脱臼的胳膊根本推不回去,非常奇怪。不仅如此,就连没报案的另外两个女生的情况也和李芸一样。而事件的引发者周紫琼,昨天就被家人接走了。 实际上,昨天就有一位老大夫告诉过李芸等人,找到令她们胳膊脱臼的人就能轻松解决问题。老大夫没给她们留面子,当着她们家人的面,说她们惹了深藏不露的人,人家大概是生气了,就用**绝技教训她们。只要她们找到人好好道歉,这事儿就解决了。 但明显,李芸等人没有听进去。 宋典听完吕梁的报告,冷哼一声,“所以说,就是周家不成气的孩子在故意找小画的麻烦?” 吕梁答的干脆,“是。” “理由呢?” 虽然还没查出来,但吕梁有所猜测,“教授,您说,周紫琼找小画麻烦,会不会是为了胡家的事?” “嗯?” “您忘了?有人一心要弄死胡斌,是小画救了胡斌的命。周紫琼是周家人,也是周彤的侄女。而周彤,可是胡家老三的妻子。” 宋教授一脸恍然,“怪不得!”而后大怒,“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居然因为这种事找小画麻烦,周家就是这样教养小辈的?简直不可理喻!”() 第29章下套 事情过去了两天,吕梁通知苏画,李芸撤案了,事情解决了。苏画也是心大,吕梁没说怎么解决的,她也没追问,就当这事过去了。 到了下午五点多,吕梁到图书馆接苏画,说有人要请苏画吃饭。 苏画问谁请她,吕梁也不说是谁,只说到地方就知道了,让她配合着点儿。 三鹤休闲会馆,是一家古香古色的大会馆。走入其中,幽深的曲径回廊,古风装饰与会馆后的湖泊及湖泊中停留的仙鹤,令人印象深刻。身穿汉服的服务员引领着吕梁和苏画进了名为松涛阁的包间。包间内的装饰同样古味十足,精心培育的绿植更是衬的整个空间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三对父母带着各自的女儿笑脸相迎。父母们陪着笑脸,请吕梁与苏画入座。而三个做女儿的,勉强扯出的笑脸很僵硬,同时都不自然地垂着一条胳膊。 苏画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吕梁一眼,没说话。即便做父母的想和她说话套近乎,她也装不懂,并不接话。 吕梁也是个能人,挡在苏画前头,四两拨千斤地应对着三对中年夫妻。他的表现,看样子对方似乎都还算满意。 十八道菜,加四道汤类,再加上名为四喜临门的一套面点,大餐桌摆的满满的。酒水没点,一是苏画不喝酒,二是吕梁说大家都是开车来的不适合喝酒。所以,大家以茶代酒了。 苏画觉得,来元市的唯一好处,那就是时不时会被人请客,然后美美地大吃一顿。和师傅在一起时,若说他们天天风餐露宿就太夸张了。不过,平均下来一个月之中总有七八天是处于风餐露宿状态的。而且,师傅不会做饭,她只会做一些简直的家常菜,师徒俩肚子是肯定饿不着,可要想吃上一口美食就太难了。他们师徒借宿村民家,偶尔才能碰上厨艺不错的女主人。每当这时候,他们师徒俩就会出钱请女主人掌勺做上几个菜,改善一下伙食。 她觉得,张涵说她是乡下土包子,也不算错。因为,很多好吃的东西她以前根本不知道。来了元市,可下开了眼界。就是零食,以前吃的都是她自己做的或是大姑给做的。比如各种肉干、小香鱼干,比如腌制的几样爽口的酱菜、小咸菜,比如六七样古方中的糕点,比如几样蜜饯。 现在,不时有人请她下馆子吃天南海北的名菜,还有人时不时地送她各种零食。她感觉自己比以前更能吃了,而且吃的花样繁多。若是师傅知道了,估计会妒忌她的好口福。 这顿丰盛的晚饭,其他人都在忙着应酬或愁眉苦脸地发呆,唯有苏画最享受。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已经扛了被人请客的名头,那就吃,还要吃够本、吃舒服了。 吕梁不是第一次和苏画一起吃饭,可即便他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苏画会胃口好到这种程度。每道菜、每样汤、每样点心她都没放过,都一一品尝过,遇到对胃口的自己一个人就能干掉小半盘子。 当苏画吃饱放下筷子时,先前一直愁眉苦脸的三个女生早忘了自己的愁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苏画,嘴巴微张着半天都想不起来闭上。 吕梁抽了抽嘴角,看着苏画喝完两盅茶没有再倒的意思,这才在三对夫妻眼巴巴的恳求视线中切入正题,“小画,大家都知道你是大夫,还是位中医。”然后看了三对夫妻一眼,视线转回苏画身上,“李芸,张蔓,付芯,她们三个胳膊闹了点小毛病,想麻烦你给看看。” 苏画看向李芸、张蔓和付芯,换来三个女生下意识的一个哆嗦。她点了点头,“等我一下,我要洗下手。” 这是豪华包间,内带洗手间。不到一分钟,她洗了手回来,站在李芸身侧,叮嘱李芸不要动。见李芸很听话,确实没乱动,她这才伸手,一手按在李芸的肩头,一手试着捏李芸的骨关节部位,然后眼带异色地轻“咦”一声。 李芸的母亲长的很漂亮,她一脸急切地盯着苏画,“苏大夫,怎么样?能治吗?” 苏画沉吟一声,“等等再说。”而后,她依次查看张蔓和付芯的情况。她诧异极了,又一一给三个女生诊过脉,然后笑了。 不仅当事人与当事人的家长急,吕梁也急了,“小画,没问题吧?” 苏画退开,视线在三个女生的脸上转来转去。直到三个女生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她这才开口,“有人以独门绝技卸了她们三个的胳膊,抱歉,我无能为力。” “什么?怎么会?骗子。” “不是说你医术高,一定能治吗?” “胡说,是你把我们弄成这样的,你得治好我们。” “骗子,让我们低声下气地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 三家九口人,七嘴八舌地包围了苏画。一副苏画不让他们满意,他们会撕了苏画的架势。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吕梁见情况不对,迅速挤进人群之中,把毫无惧色的苏画挡在身后。 李科长,即李芸的父亲绷着脸说道,“吕助理,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们案子也撤了,道歉也道了,诚意十足。你们也应该遵守承诺,治好我的孩子。” 听了这话,苏画诧异地看着吕梁的后脑勺。 吕梁收了笑脸,冷着一张脸,“李科长,你是贵人多忘事。在这里,我提醒在场的各位一句,我们谈的条件是,你们撤案,我们小画帮你们孩子看伤。这里还有个前提,那就是确定是小画卸了你们孩子的胳膊。但你们也听见了,小画刚才说的很清楚,你们孩子的伤不是小画弄的,是另有他人伤了她们。” 张副局长,即张蔓的父亲说话了,“吕助理,咱们不能睁眼说瞎话。明明是苏画伤的我们孩子,当时还有许多目击者。你这推脱的手段太低劣。” 吕梁胸有成竹地还击,“幸亏有许多目击者,才能证明我们小画的无辜。你们的孩子先动手攻击了小画,小画只是自保拍开了她们的手而已,而且都只拍了一下,力道还不大。别说我,就是活到七老八十的人,你随便问个人试试,谁被人拍了一下手就会胳膊脱臼?张副局,你是来搞笑的吗?你以为在拍武侠剧?” 张副局长被堵的哑口无言。 见大家不敢呛声了,吕梁这才回头让出身后的苏画来,“小画,我们走。” ------题外话------ 再次被后台挡在外面,更新都迟到了,哭晕() 第30章凶残妹子 “等等。”李科长急忙挡上前。 张副局长也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姿态,“哎,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吕助理,苏大夫,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急着走。来,来,请坐,先请坐。” 这两人的妻子更是一左一右地围着苏画,一脸哀求之色地看着苏画。 看着他们反复无常的态度,苏画觉得好笑。 吕梁虽然只是宋教授的助理,做的工作也不涉政,可接触的人什么行业的都有。这里自然包括政企机构的普通职员与官员。小场面上的事,他镇的住,比如眼前的李科长与张副局长。 他绷着脸,却没有直接甩脸子走人,而是先请苏画入座,然后自己挨着苏画坐了,这才开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同意撤案的原因我就不多说了。出于好心,小画今晚才会赴你们的约,给你们孩子看伤。现在,这伤是看了,小画明确表示治不了。你们要不另请高明,要不就态度好点,问问小画谁能治你们孩子的伤。” “这……”李科长看了看妻子,被妻子瞪了一眼,闭嘴不说话了。 张副局长也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好办了。他没想到,吕助理会全力护着苏画,而且态度强硬。明显的,周家给的消息有误,苏画对于宋典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他们似乎被周家给坑了。但即使明白自己被周家给坑了,他也没处说理去。他忧心自己得罪了宋典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同时,又恼火地看了妻子一眼。妻子姓周,是周家旁系的子女,今天居然帮着周家坑他。 没人说话,场面陷入诡异的静默状态。 这时,苏画微笑。先是盯着李芸看,直到李芸移开视线不敢和她对视,她才转开眼盯张蔓。直到张蔓不自在地动了动,她又盯上了付芯。 付芯一直低着头,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过话,显得非常安静老实。 付芯的父母相比李氏夫妻、张氏夫妻而言,也显得老实过头了,从头到尾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无论对谁,说话做事都陪着小心。 总这么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苏画主动打破了僵住的局面,“李芸、张蔓,还有付芯。你们倒是能折腾,一环套一环地给我下了套,等着我往里钻。现在,你们的伎俩不仅被我看穿了,你们也把自己折腾进坑里了。有爬出坑的预备方案没有?也不知道弄伤你们的那位会不会念着你们的忠心,帮你们把胳膊按回去。” 这话一出,惊了四人,分别是李科长的妻子和付芯一家三口。这时候付芯抬起了头,眼中含泪、眼眶红肿,一脸委屈隐忍的模样。 吕梁目光一冷,“所以,从食堂的冲突开始,到报案,再到现在的饭局,全是针对我们小画的圈套儿,呵呵……” 李芸的母亲一脸怒色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画没说话,反倒是吕梁替苏画答了,“意思是,你女儿为了陷害小画,自愿让别人弄伤了胳膊。好了,话都说开了,你们内部似乎有事要解决,我们就告辞了。” 这次,再没人拦着,吕梁和苏画先走了。 包间门一关,先前缩着脖子不敢出声的张蔓立刻露出娇蛮的一面来,冲着付芯发飙,“废物,你哭什么哭?坏事儿全怨你。惹了紫琼不高兴,你别想在医科大呆下去。” 付芯的妈妈红着眼瞪张蔓,“干什么?平时欺负她就算了,想陷害别人自己去,干嘛还拉着她?我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们陷害人,还以为是苏大夫不讲理伤了她,唔唔……”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张蔓气的不行,“妈,你看,这穷鬼竟敢训我,你让他们滚蛋回家喝西北风去。” 张蔓的妈妈先是哄了女儿几句,转过脸立刻发作起来,“姓付的,滚,你们一家子给我滚出公司。欺负我女儿,反了天了你们。” 付芯的父亲脸憋的通红,但什么也没说,拽上妻子和女儿就走了。 李芸的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最后狠狠地瞪了丈夫和女儿一眼,霍地站起来,“回去,脸还没丢够吗?我活到这个年纪,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臊过。”丈夫和女儿居然联手蒙骗她,气死她了。 这群白痴,陷害谁不好,居然敢动宋典的亲戚。宋典是谁?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脑科权威专家,更是大国手谢国安唯一的弟子。人这一辈子,谁还能没病没灾的!谢国安往那儿一坐,就是国内重量极的人物都轻易不敢动。丈夫和女儿被人当枪使不说,还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而不自知。俩白痴,气死她了。 这边闹崩的事不提,再说最先离开的苏画他们。 从包间出去没走几米远,吕梁就遇到了熟人,被熟人拽进了名为牡丹阁的包间。 没车,不认识回去的路,又没带钱的苏画摸摸鼻子,自动跟了进去。 不过,她马上就后悔了。十来个年轻男女闹的让人脑子疼不说,中间还坐着一个跟她有过节的男生。她当初只顾着扎人了,根本没记人家的名字,但长相还是有印象的。而且,人家已经看到她了,正在狠狠地瞪她。 好歹是见过面的人,还交过手,不能假装不认识。这么想着的同时,她一脸无辜地抬手向对方挥了两下,“那个谁,好巧。” 袁辉:“……”面上不显,但他内心很暴躁:尼麻,当初差点把我扎成刺猬,现在居然一脸平常地跟我打招呼,没见过这么混蛋的女生。 吕梁被三个青年强压着灌了一大杯酒,这才得到自由。他被呛的咳嗽了几声,立刻挪过来告状,“小画,大哥被欺负了,不能开车送你回校了。”告状之余,他再给自己配上一脸委屈愧疚的表情。你问他为什么要作愧疚表情?因为他被迫喝酒,不能开车送小画回校。他要让小画知道,大哥对此很愧疚。 “什么情况啊?”“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啊?”“你小子真怂!”包间的青年男女听了这话,七嘴八舌地打趣起来。 不认识回去的路,又没带钱的苏画很恼。她右手往左手腕上带的古怪镯子上一摸,指间就捏出几枚银针来,“大哥,谁欺负你了,我扎他。” 打趣的众人:“……”哪儿来的二傻货?看着挺漂亮,脑子怎么就不正常呢? 吕梁倒是高兴了,冲着苏画竖大姆指,然后指出离自己不远的人模狗样的三个青年,“就是他们。” 在大家打趣兼好奇的视线中,苏画几步过去。 袁辉下意识地刚窜到众人身后躲起来,就听到瘆人的三声惨嚎声。他抖了抖,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暗爽感。 被扎的三个青年鬼哭狼嚎。 其他人一脸懵圈儿地迅速四散开,远离狼嚎的三青年和苏画。什么情况啊?这妹子脑子真的没问题吗?居然真拿针出来扎人,太凶残了。 吕梁哈哈大笑起来,顺便在心里暗暗给自己点赞。这状告的好,他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虽然靠山是个呆萌的妹子,但武力值爆表,绝对可靠。 苏画闪电般收针,往左手腕上戴的古怪镯子的暗格里一插,站在那儿不动了。 几分钟后,三青年不嚎了。大家请苏画入座,并奉她为上宾却都离她远远的。不离的远点不行啊,这妹子的危险系数太高了。 面对这么个凶残妹子,他们这些富家少表示不敢惹。面对引来凶残妹子的罪魁祸首吕梁,他们有心收拾,但奈何有凶残妹子在一旁护驾,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苏画表示,虽然已经吃过大餐,但奈何吕大哥的朋友太热情,她好歹应该给些面子。所以,特意加菜端到她面前的大虾与大蟹,她不客气地吃了。 这边苏画专心吃着免费海鲜,那边的一群男女围着吕梁打探苏画的底细。有人注意到苏画进门时和袁辉打过招呼,于是众人对袁辉也逼供了一番。大家这才知道,当初袁辉在军训时在女生手上吃瘪的消息不是谣言,而是事实。至于让袁辉吃瘪的女生,当然是正在享受海鲜的苏画。 被扎的三青年之一袁风,长相与袁辉肖似但明显比袁辉大上四五岁。他勒住袁辉的脖子,“好啊你个臭小子,知情不报,害的堂哥遭罪。” 袁辉挣扎着喊,“怪我喽!我看到她都愣住了好嘛!再说,是你们自己引狼入室,关我什么事?” 对哦!大家立刻看向把吕梁拽进包间的向少峰。 向少峰摸摸鼻子,反驳,“又不是我给小吕子灌的酒!” 大家的视线一转,立刻看向灌酒被扎的袁风三人。 袁风三人立刻瞪向吕梁,却正好与看过来的苏画对上眼。三人马上改瞪为友好的微笑表情,表示他们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与妹子一般见识。 苏画不明所以,把自认为好吃的大虾推荐出来,“大哥,尝尝这个,味道很好。谈事的时候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吃点。”说完,又挪过来一盘味道很鲜美的溜鱼片。 众人:“……”() 第31章真相 吕梁填饱了肚子,带着苏画先一步告辞出来了。他知道,这些富少们才把场子弄热,肯定会挪地方继续玩儿到深夜才散。曾经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后来家里发生了变故,他长大了也开窍了,这才为生计奔波起来,并在三多年前机缘巧合地当了宋教授的助理。 吕梁很小心,被灌了一杯白酒,他不敢自己开车,便带着苏画到会馆前准备拦出租车。 “大哥。”苏画声音不大地叫人。 吕梁正跟帮忙叫车的保安说话,听到后回头,“怎么了?” 苏画示意他看左手边方向。 吕梁不解地看过去,发现会馆前的路灯下站着一家三口。还是认识人,付芯和她父母。会馆前的灯光很亮,三口人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表情看的很清楚。 苏画看着老实巴交的夫妻无奈辛酸又希翼的目光,不由的走了过去。 付父激动地迎上来,有些语无伦次,“苏大夫,是我们不好,回乡,明天回乡,芯儿她胳膊,治,谁能治?求您帮帮忙,谁能治,我们找,自己找。” “对……对……对……”她妻子单调地附和着。 付芯眼睛肿的厉害,她给苏画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不该说谎陷害你,对不起。那天离开食堂我手就不疼了。张蔓不让我走,她和周紫琼李芸躲起来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就拽着我去了医院。没检查,四个人直接住院,之后周紫琼叫来一个人。那个人上来就把我胳膊弄脱臼了,很疼。后来医生来了,可怎么也推不回去,很疼很疼。” 她哽咽出声,缓了缓情绪又继续说道,“张蔓过来了,就教我怎么说谎,还让我报案。我死活不肯报案,但答应说谎配合她们,她们才肯放过我。我害怕,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丢了工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苏画没接话,只是问三人,“你们有谁会开车吗?” “我,我会,我在公司干的就是司机。货车轿车都能开。”付父急忙说道。 “过来吧,我们需要一个司机。”苏画淡然说完,走回吕梁身边,“大哥,我们有司机了,不用打车了。” 回校的路上,付父开车很稳当,吕梁坐副驾驶位,苏画与付芯母女坐在后边。 到了校,车停在了宿舍楼下。“你学的什么专业?”苏画问身边的付芯,没有下车的意思。 “护理,听说毕业出来工资高。”付芯小声答。 “让你胳膊脱臼的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苏画问的很随意,一副你答不答都无所谓的样子。 “不知道名字。矮个子的男人,身高跟我差不多,长相普通可看着很猥亵的样子,大概五十来岁。”付芯答的很认真,又很小心地看着苏画的脸色。 “有什么明显特征吗?见了就能辨识出来的那种特征。”苏画一边问,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了付芯脱臼的肩膀上。 付芯被问住了,正在专心回忆卸她胳膊的男人的样子。 咯的一声,声音不大,在后座响起。 “啊!”付芯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轻呼声,然后呆住。 苏画收回手,“不用谢,记得保密。”然后与吕梁惊诧的视线对上,笑了笑,道了声再见,下车,上楼回宿舍。 在会馆,当着众人的面她说不会治,那是假话。她只不过是顺势试探这三家人而已。试探的结果不错,有些人瞬间露出了真面目。这种人,她会治也不会治。至于治付芯,一是付芯告诉了她真相,二是付芯的父母看着就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在会馆时对她的态度并不恶劣。顺手的事,她愿意帮他们这一把。 苏画进了宿舍,脱了外套就开始洗漱。洗漱完她就钻进了被窝,拿了本专业书在被窝里看。 宋教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马上就十点了,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小画啊,干嘛呢?” 苏画把书压到枕头底下讲电话,“正要睡觉,这么晚了,是不是有急事?” “没急事。小吕让我转告你,付家孩子说了,你问的人除了个子矮小,还有个明显特征,那就是双手的指甲都有点发青发红,看着很古怪。小画啊,周家这个麻烦,明显是我给你招来的,我会处理,你安心上学。老师那边我也说了,老师让你别怕,谁请你出诊,你尽管去就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苏画听着宋教授的话,心思转了几转,“我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付我了。” “什么?你知道?” “嗯。” “为什么?” “你猜对了,起因就是我替胡斌解毒的事。” “……” “如果我猜的不错,提供毒的人是被那家所重用的人。他们不确定胡斌的毒是我真的会解,还是我阴差阳错地给解的。所以,有人让小辈出面找我麻烦,自己藏在背后,目的是试探我有几斤几量。这件事,或许会轻轻揭过去,也或许会变得很复杂很麻烦。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宋教授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大惊。 “呵……旁门左道之辈,我没想着收拾他,他倒自己找上门来找我麻烦了。你和吕大哥小心了,身上一有不对马上跟我说。” “那你……” “我?他那点东西根本伤不了我,我倒是能让他脱几层皮。” 挂了电话,宋教授的心脏突突跳的厉害。他在书房踱了会儿步,立刻穿戴整齐拿上车钥匙出门。到老师谢国安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十一点。 谢国安原本已经睡下。谢家人见宋典的脸色不对,知道有重要的事,这才把他叫醒。他穿戴好出来,把宋典带到了书房说话。听了宋典的来意,他也是大吃一惊,“你是说,前几年昏迷中去世的两位,很可能是像胡斌那样被人……” 宋教授心惊胆战地点头,“以前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是今晚和小画通话时,小画说的那些话提醒了我。不用怀疑,胡斌中毒和周家脱不了关系。原本,没人会知道胡斌中毒的事。可是小画来了,她诊出了毒,又把毒给解了。周家能不担心吗?若是消息泄露,有心人再联系到以类似症状去世的那两位,周家就大祸临头了。” 他又紧张地搓了搓手,“我就说嘛,胡唯庸先前还摆出一副与周家与周彤拼到底的架势,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带着儿子出国了。当时我猜到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但想不明白胡唯庸为什么改了主意。现在想来,怕是他在调查周家时发现了蛛丝马迹,感觉到危险,所以明智地先跑了。”() 第32章外公病了 宋典宋教授的猜测很大胆。可有了苏画为胡斌解毒的事再前,周家小辈找苏画麻烦的事再后,再大胆的猜测也有可能是事实。 前几年去世的那两位,一位在当时的政界举足轻重,另一位在军界举足轻重。相隔不到一年,这两位大人物先后去世。而且,去世前他们都曾陷入深度昏迷。政界那位昏迷十七天后医治无效去世,军界那位是昏迷二十八天医治无效去世。 认真说起来,这二位,一位是周家的政敌,另一位当年挡了周家的道儿。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毛骨悚然。周家太可怕了,如此看来所谋甚大。 谢国安脸上多了一抹沉重,“小画很敏锐,可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周家不仅是在试探,还在布置除掉她的网。” 宋教授吓得心脏跳动再次加快,“什么?” “今天下午才收到消息,聂老昨天突然陷入昏迷。他当时正在打养生拳,身体状态、精神状态非常好,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昏倒了。若不是他的警卫员和外孙子反应快,双双抢扑过去把人接住,当场摔坏撞破头在所难免。” “这么巧?怎么这么巧?”宋典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不仅是他,还有顾家老爷子。顾老已经昏迷七八天了。因为保密工作做的好,家里女眷、孙子辈都瞒着,消息才没有传开。” 宋典从头顶凉到脚底板。是不是周家干的?如果是,周家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谢国安叹了口气,“动用你副校长的权利,连夜把小画接出来,送到……”送到哪里?送到哪里合适?他皱眉思索片刻,“送到我这里,动作快些。”他伸出沉重的手,打了个电话,“带上几个身手好的,立刻跟着宋典去接人。”电话放下,看着宋典,“去吧,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在门口等你。” 半夜十二点多快一点了,宋典动用副校长的权利,让校警打开学校紧锁的大门,又让9号楼的宿管员打开楼门。下边安排好了,他打苏画手机,让苏画下楼。 苏画在四十分钟前接到了谢老的电话,已经有所准备,一应行李物品全部打包好了。宋典的电话一到,她尽量放轻动作,轻手轻脚地拎了一个大皮箱离开宿舍。极轻地关门,拿钥匙帮熟睡的舍友从外边锁了门,这才下楼。 深夜的风很冷。她在宿管员阿姨好奇的视线中坐进车里,连夜静悄悄地离开了医科大。 到谢家的时候,保姆阿姨为苏画准备好了房间。谢国安没对她解释半夜接她过来的原因,只让她赶紧回房休息。 苏画想着老人家半夜这样折腾也是够呛,需要好好休息,事情明早再问清楚也不迟,于是非常听话地进房,脱了外套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教授没想到苏画这么沉得住气,一点都不像个年轻小姑娘。他暗暗感叹着,憋不住,对着坐在对面毫无睡意的老师说道,“小师叔心挺大的,一路上都在打盹,什么都没问。” 对这一点,谢国安也是惊讶的。他想了想,说道,“师叔教的好。” 宋教授:“……”元老教出来的徒弟,果然和元老一样不能以常人的眼光看待。 “你也歇着吧,有事明早再说。”谢国安交待了这么一句,背着手慢慢走回了卧室。躺到床上,心事重重的他根本睡不着。 十来分钟后,躺的实在难受,爬起来找到师叔送的养生酒,倒了一盅出来,极为宝贝地一点一点啜饮。说不出是心理作用还是酒的作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心静下来,想事就通透了。他自嘲一笑,他只是个退休养老的大夫,居然忘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老了老了,人都糊涂了。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翻了一阵儿,从一堆零碎东西的下头取出一个外观普通的黑色老式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挂了电话,把养生酒藏好,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的沉了。 天朦朦亮。苏画醒了,昨晚那么折腾都没影响她的生物钟。头发随便一拢,在脑后绑了个马尾。厚实的运动服、运动鞋穿好,帽子、手套一戴,悄悄开门出了别墅。热身五分钟左右,开始晨跑。 清晨的别墅小区正在苏醒,时不时就能遇上出来散步的老人。晨跑的年轻人极少,统共她才遇见两个。回来闻到从厨房传出的食物香味,她拐弯去参观了一下,和保姆阿姨打了个招呼,再回房冲澡洗漱一番。 谢家的早饭以清淡为主,但很丰盛。 苏画饭量大已经不是新闻。四个素陷大包子、一张黄油薄饼、一份煎蛋、一份煎肠,再加一碗莲子汤,她吃的毫无压力。在谢宁羡慕妒忌恨的视线中,吃饱喝足的她先一步离开餐桌,接电话。 陆子航:“早!” 苏画:“早!我刚吃完早饭,你呢?” “一会儿吃。忙吗?” “不忙。今天请假了,一整天都会很闲。” “请假?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师兄让我请假,我就请了。” “你有个师兄?” “是啊!他是我靠山,叫谢国安,哪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好。”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也没多想,只是把苏画有个叫谢国安的师兄这件事记进了心里。 “听你声音,状态似乎不怎么好?” “我外公病了,有点担心,昨晚没睡好。”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下意识地抓抓耳朵,又摸摸手腕上藏银针的怪镯子,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话,“人上了年纪,身体多少会闹点毛病,别太担心。” “嗯。” “那个,上次那个养生酒,有机会我再送你外公一瓶。” “谢谢!你的酒确实是好酒,以后不要轻易送人,很亏。”他得的那瓶,按照苏画告诉的方法自己喝了几天,效果不错。他拿给外公,外公却很倔,就因为他坚持要退伍,跟他较劲,明明对他手上的好酒觊觎的不行,却硬生生忍住了没要。 “数量有限,送你就拿,想买可没有。不跟你说了,你快去吃饭吧!” “好。”陆子航收了手机,轻轻推开病房门。他往里看了一会儿,这才走进去,坐到了病床前。() 第33章冲突 这人上了岁数,就是不经折腾。今早,宋典上班迟到了。而平时习惯早起的谢国安,九点来钟才起床把自己收拾利索了走出卧室。 保姆阿姨在厨房处理中午用的牛肉和鱼肉。苏画在餐桌上摆了个笔记本电脑上网查菜谱。两个人看着是各干各的,但时不时讨论的话题又表明,她们俩相处很融洽。 “鳜鱼好吃吗?”苏画眼睛盯着以鳜鱼为主材料的一盘菜的图片问。 “好吃。今天没材料,阿姨明天买好材料就给你做。”阿姨承诺道。 “我想学做饭。” “成,阿姨的拿手菜都教你。” 苏画觉得,这电脑和网确实是个好东西。想吃什么菜自己又不会做,没关系,菜谱一搜就出来,很实用。她抬头,对着走过来的谢国安打招呼,“师兄,早!” 谢国安乐呵呵地回道,“不早喽!” 阿姨听见动静,立刻从厨房端出来一碗八宝粥、一个素包子和一碟小咸菜。早饭谢国安就爱这么搭配着吃。 苏画推开笔记本,“师兄,我要请假几天?” “别着急,事情什么时候解决了,你什么时候回校。”谢国安说完,低头吃饭。 苏画想问清楚,但觉得场合不对,没再开口。 吃过饭,谢国安示意苏画跟上,上了二楼的书房。 两个人坐定,谢国安斟酌了一下,说道,“最近市里不太安宁,周家对你更是不怀好意。以防万一,你哪里也别去,就在我这儿避些日子。等风头过去了,我再送你回学校。” 苏画很惊讶,“避?有这么严重吗?”对手不就是个歪门邪道的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嘛,她正准备收拾呢! 谢国安捡着能讲的部分讲,“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这么跟你说吧,最近十天内,先后有两位大人物昏迷不醒。” “大人物病了,确实会不太平,但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话说一半,苏画反应过来了,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是吧?” 谢国安点头,很肯定地答道:“是。” “怎么……怎么可能?师傅说过,大人物身边都有专用保健医生、营养师之类的一群人,吃喝都有人把关,根本不给敌人谋害的可乘之机。” “世上无绝对。” 这五个字,彻底破了苏画的侥幸心理。她的脸上立刻乌云密布起来,非常暴躁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她觉得一定是自己跟元市犯冲,自从来了元市净碰上糟心事儿了。 “别急,还没有确定是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再等等,我已经拜托朋友去查证了。” “师兄,您跟我交个底,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她很恼,先前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 谢国安呵呵一笑,“师妹,这是你一飞冲天的机会,也是重振师门的机会。” 苏画诧异地盯着他,“您说什么?” 谢国安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长者的威严尽显。他面色郑重地盯着她说道,“你是师叔唯一的弟子,师门传承不绝,重振师门的重担自然落到了你的肩上。” 苏画沉默了足有一分钟,然后定定地看着谢国安的眼睛,眼神锋利,“我喜欢用两条腿慢慢走路,踏实。一飞冲天,不感兴趣。至于说什么重振师门,师傅从没对我提过,师兄以后也不要提了。” “游医门传承近千年,门派独门绝技鬼医神针亦如此。七十多年前发生了灭门惨案,游医门人只剩师叔和我侥幸存活。我没几年活头了,师叔也上岁数了,传承鬼医神针的你,难道眼看着游医门从世间消失不成?” 苏画冷着脸,并不开口。 谢国安胸中怒意翻腾,直视苏画的眼,坚决要她作答。 苏画固执地回视,丝毫不见退让之色。 师兄妹两人第一次在沉默中不欢而散。 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苏画都呆在房间里生闷气。 生师傅的气。好好的竟然把她骗到这里来,他却自己一个人逍遥去了。 生自己的气。她干嘛那么听师傅的话,当初不当插班生、不参加高考、不来元市上学多好。 生师兄的气。先前一副好脾气师兄的模样,说变脸就变脸,无缘无故地提什么一飞冲天、重振师门。 生那个歪门邪道的气。不好好做人,净鼓捣害人的东西,这次她定要扒了此人几层皮不可。 生周家人的气。四处害人不说还敢算计到她头上来。她发誓,这辈子每遇到一个周家人,她就要将他们踩到脚底使劲儿碾几下。 白天想事情太多,到了晚上,她难得地失眠了。看时间,是晚上九点零七分。大姑不怎么爱看电视,一年四季早晨都起早,这会儿肯定睡了。打电话过去,不适合。张正肯定没睡,就他了。她立刻拨打张正的手机。 “张正,干嘛呢?” “姐,我在看小说。你呢?” “不想看书,又觉得无聊,所以找你聊天。” 张正嘻嘻一乐,先是讲大姑最近的情况,又讲苏家那边谁谁拿难听话挤兑了大姑,他又是如何把对方搞的灰头土脸。最后把最近村里发生的鸡毛蒜皮的事都讲了一遍。讲了足足四十几分钟,两人才结束通话。 苏画的心情好了许多,但还是睡不着。她想了想,又打秦穆的手机。可她连打三次,秦穆那边都没反应。至于司琴与宋宇菲,昨晚离开时她给她们留了纸条,上午也通过一次电话。她们俩一个劲儿问她是不是遇到了难题,要不要帮忙。有些事她不好跟她们说,又不想编谎话骗她们,所以这电话是不能再打了。 琢磨了半天,自己的朋友少的可怜,能打电话说上几句话的,居然只剩陆子航一个了。想到陆子航说他外公病了,也不知道好没好,可以问问。想到就做,她立刻打了电话过去。只是,对方没接。没接算了,大概有事忙,没听见。 过了十来分钟,她正躺在床上无聊地摆弄枕头玩,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陆子航。 “还没睡吗?”陆子航低沉的声音中平添了一份沙哑感。 苏画听到后唔了一声,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哦!你外公好点了吗?” ------题外话------ 抱歉哈,晚了一会儿() 第34章谁敢动她 第二天用过早饭,苏画又躲房间去了。 谢国安本来想找她谈谈的,可顾家来人了。 顾老爷子还在位子上没退下来,昏迷至今,影响的范围可想而知。医治了这么多天,老爷子的情况一点起色都没有,更别说苏醒。这么一来,许多人就想到了退休养老的大国手谢国安。 谢国安什么也没说,进屋换了一套衣服,之后坐进顾家的轿车离开了。 九点十六分,苏画的手机响了,她立刻接起。 “我到了。”陆子航的声音透过手机话筒传了过来。 “稍等一下,马上就来。”苏画迅速挂了电话,穿好外出的衣服,出了房间去敲师兄的房门。没人应声。她立刻又跑上三楼的花房,师兄不在这边。她转身跑下楼找到阿姨,这才知道师兄有事出门了。 “师兄带手机了吗?” 阿姨点头。 她马上掏出手机打过去,师兄那边接的很快。 “师妹,有事?”谢国安的声音很平稳,情绪控制的很好。 “师兄,跟你说一声,我朋友的外公病了,我要去探病。”苏画直奔主题。 “现在?”谢国安不由皱眉。 “对,就现在。” “等我几分钟,我给你安排车。” “不用,我朋友开车来接我了,已经到了。” 谢国安沉默几秒钟,这才开口,“你出门探病我不反对,但要带上我给你安排的人。” 她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道,“保镖?” “算是吧!你别嫌麻烦,安全最重要。”按他的意思,是不想放她出门的。但昨天他没控制好,关系弄僵了,这事就不能反对,否则会闹的更僵。 她不太情愿地说道,“好吧!就这样,我得走了。”挂了电话,她一脸别扭地跟阿姨打了声招呼,准备往外走,然后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挡在了门内。其中一人在挡住她的同时还在讲电话。 她眼冒问号,什么情况这是? 那人挂了电话,之后主动打开别墅门,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大概明白他们的意思了,然后一脸商量状地问道,“我自己走,不让你们跟,行不行?” 对方直接摇头。 她后悔答应师兄答应的太通快,只得浑身不自在地出门。 陆子航的车就停在别墅前,而且他下了车,正站在车边等她。看见跟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他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充当的角色,惊讶却没表现在脸上。 苏画觉得别扭,坐进车里,尴尬地对驾驶座上的陆子航解释道,“那个,师兄觉得我最近不太安全,非要让人跟着我,否则不让我出门。希望你别介意。” 陆子航说不介意,直接把后座上的两个男人当成空气,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上大家谁都没开口,车内诡异地安静。陆子航还是那个冷硬的陆子航,但苏画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显然是他外公的病让他很煎熬。 到了地方,苏画下车就看到了医院高楼上的“xxx军医院”字样。她也没多想,本来嘛,陆子航本人就是当兵的。 无论是普通病房、vip病房还是特级病房,它都是医院的病房,永远少不了消毒水的味道。 两位保镖大哥被拦在了楼下。 苏画被陆子航带着上楼,然后看到这层楼走廊里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兵。她很是吃了一惊,然后被陆子航畅通无阻地带进了病房。这间病房很大,是苏画见过的最大的病房。里面仪器设备很多,看样子似乎都在运转,而一位干瘦的老人紧闭着双眼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陆子航挪了把椅子过来请苏画坐,然后自己也挪来一把坐到病床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消沉气儿,“昏迷三天了。本来就不胖,这么一折腾,只能打营养针,人更瘦了。” 苏画不会安慰人,一边观察着老人的脸色,一脸轻声问,“大夫怎么说的?”昨晚陆子航只说他外公病的挺重,人还昏迷着。其他没细说,她也不好细问。 “大夫……各种片子都拍了,各种检查也都做了,暂时还不知道昏迷的原因……大夫只说,人的大脑很复杂很神秘,还得观察。” 苏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难道最近一段时间是老人们生病昏迷的高发期?她倒是想试试给老人切个脉。但,自古有句名言叫道不轻传。世上只能是病人或病人家属主动求医,大夫却万万不能主动给人医病。 “外公很倔,他要是认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想退伍,他不让,坚决反对。为这事儿,僵持一段时间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如果能醒过来,能好起来,我一切听他安排,不退伍了。”即便要忍受陆生和陆子茗的气。和外公的健康相比,那些都不重要。 “会好起来的。”苏画轻声说道。 他勉强笑了一下,转过脸看着苏画,“我有个不情之请。” 苏画怔了怔,她觉得,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脆弱的情绪。不过,太快了,眨眼间就消失了,她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你说。” “我知道你的医术很好。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有压力,我只是……只是不甘心。” 她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你能给我外公看看吗?看不出问题也没关系,毕竟那么多大夫、那么多名医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我只是……”他想说的清楚点,不想带给她困扰,只是脑子太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气馁地站起来,“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她大概懂他的意思了,答应的很干脆,“好。” 他愣了。 “抱歉,今天没带药箱,方子可能开不成,但望闻问切还是可以的。”她说完,站起来走近病床,细细地观察老人的脸色,又伸手掀开老人眼皮观察,然后是舌头,双手与指甲。 他这时候反应过来了,迅速把椅子摆好,方便她坐下诊脉。 “帮我问一下医生,输液管能不能拔掉。”她怕他不懂,又说道,“会影响诊脉。” 他立刻出去,把负责病房的护士叫进来,一指输液针头,“拔掉。” 护士当然是不肯的。这位病人身份特殊,而且三天了都找不到昏迷的原因。大夫们紧张,就怕出了差池被情绪激动的家属们弄出事儿来。“不可以,你们千万不要乱来,我这就叫医生。” 他没耐心等医生,“现在输的是什么?” 护士小心地答,“营养针。” 他听了,也不跟护士废话,自己上手把针头给拔了。 护士吓了一跳,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这个情况,立刻按铃叫大夫。 拔掉针头缓了两分钟,苏画这才伸手搭脉。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呼啦啦闯进来五六个白大褂和两男一女。 护士迎上前,立刻说明情况。 白大褂一听针头是病人的外孙子拔的,沉默地退开。 两男一女冲上前。 女的一把攥住苏画的手腕,“住手,你要干什么?” 同时,两个男人冲着陆子航吼,“家里已经够乱了,你添什么乱?” 苏画顺着女人的手腕往上看,然后看到一张漂亮又有些扭曲的中年女人的皮相。切脉被打断,她很不高兴,“松开,你抓痛我了。” 陆子航立刻转过脸,眼神犀利地盯住中年女人,“谁敢动她,我废了谁。”() 第35章原谅你了 陆子航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说笑,如果眼神能伤人,估计聂芸已经受伤。 白大褂们见情况不对,早就躲出去了,还有护士。 “混账,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子航,注意你的态度。”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脸色都很冷。 “看到了吧,你们都看到了吧!他都混账成这样了,爸还老护着他。”中年女人一边用力纂着苏画的手腕,一边满脸委屈地说道。 苏画:“……”这女人原来是陆子航的糟心妈,还是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小人。 陆子航冷冷地盯着聂芸,浑身冒的冷气似要化为实质,让人胆寒。他根本不理会挡在身前的两个舅舅,一字一顿地对聂芸发出最后通牒,“最后警告你一次,拿开你的臭手。”说话的同时,他人就要往那边移去。 只是两个舅舅明显不愿意让他过去,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他。 “哥,你们看他。”聂芸立刻化身受伤的白莲花,眼角含泪,整个人看上去就是摇摇欲坠的可怜白莲花女。 苏画眼中闪过冷光,心里暗道:这位白莲花大妈演技堪称影帝,只是扮柔弱的同时捏人手腕的力道加重这一点完全暴露了真面目。 陆子航被两个舅舅按住了,气得面色铁青。若不是理智还在,保不齐他已经挥拳揍人了。亲妈表里不一的德行,没人比他更清楚。 苏画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坑声、不敢还手的姑娘。她左手一抬,对着白莲花大妈作案的手腕上一弹。 聂芸(苏画眼中的白莲花大妈)啊地叫了一声,闪电般快速地移开手,一脸见鬼表情地盯着苏画。 苏画甩了甩获得自由的右手腕,笑吟吟地站起来。见白莲花大妈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她不介意地跟进一步,伸出右手,依旧笑吟吟地说道,“我叫苏画。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聂芸有点懵,看着年轻姑娘伸出的“友好之手”,她却不敢握。总觉得,这姑娘不太正常,带着点邪性。 有句话叫“山不就我,我就山”。苏画一脸无害地上前,主动且强制性地握了握白莲花大妈的手,松开,笑的极其无辜,“幸会!” 即便聂芸再有心机,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苏画在她忐忑的目光下,加了一句,“指甲不要留太长,容易伤人。”之后,不管白莲花大妈会有什么表情,她转了方向,手伸向在场的另外两位男人。也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伸的正好是右手,而且袖子往上走了点,正好露出了手腕上的痕迹。一圈儿掐出的红印,以及被指甲掐进肉里渗出的新鲜血丝。 陆子航身上暴戾之气突现,大力撞开愣住的二舅,眨眼间就到了苏画面前。他的眼睛粘在苏画受伤的手腕上,愧疚、后悔、愤怒等等情绪填满他的脑子。 方正脸的那位,看着五十几岁的模样。此刻,面对苏画伸出的友好之手,他的脸青一下红一下的,整个人羞愧难当。但他习惯了钢铁般的军旅生涯,从不会说什么软话。此刻,一身便装的他表情严肃冷硬,弯腰向苏画郑重地鞠了一躬,“家妹任性不懂事,是我约束不力,伤了姑娘。我道歉,对不起!” 比他略显年轻几岁那位,脸上也臊的不行。他们一直听妹妹抱怨陆子航如何混帐、如何不着调,所以先入为主地一直不喜欢陆子航这个外甥。父母偏爱陆子航,他们对此有意见却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在行动上总会无视陆子航这个外甥,护着妹妹。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这个疼到心坎里的妹妹当众打脸。外甥撞的他很疼,他却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训斥外甥。他气青了一张脸,冲着呆站的妹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人道歉。” 聂芸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一副很受伤很委屈,随时可能会昏倒的模样,“二哥,你,你……” 苏画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所以,问心无愧地受了方脸男人的道歉。余下的,她可没兴趣参与。她冲着面色阴沉似要气炸的陆子航挥了挥手,“你们忙,我先走了。”说完,抬腿走人。 “我送你。”陆子航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危险,他一边松开攥的露出青筋的拳头,一边头也不回地追着苏画出去了。 聂振国直起腰,第一次用充满攻击力的目光盯着妹妹,“快五十岁的人了,居然刁难一个小姑娘。还把我们耍的团团转,陪你欺负人家小姑娘。你好,你很好!” 聂芸吓的不轻,“大哥,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的,听我解释。”她很想说是对方自己弄伤了手腕栽赃她,可谁又不是瞎子,事实摆在眼前推脱不得。 “闭嘴。”聂振家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深想。这么多年,他们违背父母的意思一直护着的妹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怎么会? 聂芸心里知道坏事了。她只是看不得陆子航好过,所以才会故意为难陆子航带过来的人。没想到,陆子航那个混帐的朋友同样是个混帐,居然不忌惮聂家,反而当众揭穿她,让大家没脸。敢算计她,敢坏她的名声,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等等,叫什么名字来着,她当时只顾着吃惊害怕,却是没听进心里。 脸已经丢尽,聂振国和聂振家现在没工夫责备妹妹,立刻叫来大夫。目前最重要的,唯有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 陆子航开车送苏画回去,苏画没有拒绝。一路上,车内的情况与来时一样,诡异的安静。但后座的保镖大哥明显的感应到,此刻的气氛,远比来时要诡异一百倍。 轿车停在谢家别墅前。两位保镖大哥先一步下车,苏画坐着没动。 陆子航看着苏画,勉强牵了牵嘴角,声音嘶哑地道歉,“对不起。” 苏画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对着他幽深的双眼,突然浅浅一笑,“原谅你了。” 这一刻,他觉得心跳异常地快。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不开嘴。当他无意识地伸出大手时,她已经推开车门下车。他没有抓到她,手心里只余空气,眼前只有关上的车门。他怔怔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叩叩叩三声,车窗玻璃被扣响。 他立刻回神,摇下副驾驶位的车窗。 苏画弯腰,从摇下的车窗往里看着他,“你外公姓什么?” “聂。” 她笑了,“放心吧!回去后该睡就睡,该吃就吃,你外公很快就能醒。”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笑颜。 “我保证。”她说完,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脚步轻快地进了别墅。() 第36章养家糊口 苏画进门时的心情不算太糟。她和阿姨打了声招呼,倒了杯牛奶喝掉,冲洗了杯子直接回房间。打开药箱,消炎,上药,速度极快地完成。虽然不是大伤口,可担心上的药会蹭脏衣服,又拿医用纱布缠了几圈儿。 有什么恩怨,她喜欢快刀斩乱麻地了结。白莲花大妈伤她,她当场就回敬过去了。这件事对她而言,已经过去了,她不会在意。 她不在意,却不代表别人不会在意。 陆子航开车回医院,面色沉凝地走入病房的会客室。 聂芸还在,怀里还抱着聂宝这个小婴儿。见到陆子航,她立刻变脸,“滚,谁让你进来的?” 陆子航不说话,只是眼神莫测幽深的盯着她看。 聂芸不由心悸,头皮发麻。这是第一次,她无端地害怕这个儿子。总感觉,儿子看她的目光像在看死人一样。 坐在沙发上闭眼打盹的聂振国睁眼,皱眉问聂芸,“你让谁滚?” 聂芸被陆子航弄的心绪不宁,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大哥的问题。 “从我四五岁起,只要你遇到不如意的事,你就把我掐的青青紫紫的,还特意往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有一次外婆发现了,骂了你一顿。你当时哭着道歉,过后却变本加厉地掐我。后来外公也发现了,你挨了外公一顿打,我被外公接走。”陆子航说的不紧不慢的。 聂芸吓了一跳,一边说“住嘴,不许你胡说。”一边瞄大哥的脸色。 陆子航继续说着自己的,“即使如此,你披着一层伪善的皮,一有机会,就会当着外人的面,一边对着外人说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掐我。你尤其喜欢用指甲掐进我的皮肉里,就像今天掐我朋友一样。直到十一岁那年,在你故计重施时我差点拧掉你胳膊,你的臭手才老实。没想到,你还是那个恶心变态的女人,一点都没变。” 聂芸要疯了,“混蛋,滚,滚,滚出去。” “你给我吃暗亏,我忍了,谁让我倒霉是你儿子呢!可我朋友呢?她招你惹你了?”陆子航转开脸,盯着一脸震惊之色的聂振国,“前些天,外婆打的她鼻青脸肿的,外公又赏了她几巴掌。她和你告状时,有没有告诉你,外公外婆打人的原因?” 聂芸把孩子往婴儿车里一放,踩着高跟鞋扑向陆子航,一副拼命的架势。 陆子航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攥紧,眼睛却看着聂振国,“她让我给她的私生女换纸尿裤,我没理她,她冲我丢刀子。伤口离我心脏不到一寸的地方。我都没好意思去医院。医生问我怎么伤的,我难道要说是‘我亲妈拿刀丢我弄的’!”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不停挣扎哭闹的聂芸,“你少气外公几回,外公就不会生病。外公若是醒不过来……” 他冷冷地盯住聂芸足有五秒钟,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十足。见聂芸捂着嘴直后退,他转身就走。拉开病房门,就看到聂振家一家三口站在门口。他没停,侧了侧身,避过他们走了。 几秒后,王露悄悄碰了碰丈夫聂振家的胳膊。 愣住的聂振家这才回神。他抹了把脸,和妻子王露、儿子聂司轩走进病房。 聂司轩是个性子开朗活泼的小伙儿,但今天这会儿他开朗不起来了。被强制刷新了三观,他还没回过神。此刻,聂芸抱着聂宝哭的肝肠寸断,好不可怜。他瞄了一眼,又一眼,然后果断退到自家妈身后去了。原来小姑是这么可怕的生物,可怜的子航表哥,这么多年没长歪长残,太不容易了。 王露看都不看聂芸,问聂振国,“大哥,爸怎么样了?” 聂振国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地答,“还是老样子。”气到极点,他只觉疲惫,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妈还好吧?” “妈挺好,有大嫂陪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王露说道。 聂司轩是个藏不住话的。从医院回去,他挨个儿向两个堂哥打电话通风报信,内容就是:可怜的子航表哥x可怕生物小姑。 聂司青沉默,不发表任何意见。 聂司元的嘲讽技能全开,“我早说过小姑不是表面看来的那样。这么多年偏你们眼瞎看不出来,活该心灵受伤。对了,我是子航表哥的好哥们儿,而你们,呵呵……路人甲。” 聂司轩怒摔宠物磨牙棒,二堂哥太坏了。 谢国安天黑才回家,正赶上晚饭时间。饭桌上只有二孙媳陈佳,备嫁的重孙女谢宁,以及小师妹苏画。大孙子谢怀国一家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回来。二孙子谢怀安今天加班。重孙子谢珏小两口不跟他们一起住,不到周末不过来。 吃过晚饭,谢国安问苏画,“顾家那边想请你出诊,去不去?” “只要诊金和药费付的大方,当然去。”这话说的,苏画一点都不脸红。 谢国安瞪圆了老眼,“钻钱眼儿了你!” 苏画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要吃饭、要养家糊口,没钱只能喝西北风。” 谢国安没词儿了,气的。 “师傅的那套‘军人免费,穷困山村百姓免费,普通百姓只收药钱’施行下来,害得我跟着他吃糠咽菜十一年。我现在出师了,要赚钱养我姑,要赚钱支持我师傅的‘免费事业’,我容易嘛!” 谢国安又恼又无奈,“行了,行了,只要你能治好顾老,药费肯定少不了你的。你喜欢低调,不想张扬,我也奈何不了你。我跟顾家谈好了,明天顾老的孙子顾城会来接你。理由也编好了,你是顾城的朋友,是去探病的。到了顾家,那边会避开别人安排你进去给顾老看病。” 苏画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口气。她很担心师兄会固执己见地要她“一飞冲天”。 “还有件事儿。” 苏画这会儿表现的很乖,“您说。” “聂家那边确认了,聂老的情况和顾老一样。一个也是治,两个也是治,聂家那边顺便也安排了。流程一样,到时候聂老的三孙子会去顾家接你。” “不好。” “……” “我要聂老的外孙子接我。”说完她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不清楚老人家有几个外孙子,我要求的人是……” “行了,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上午接送你的那个。”谢国安心里松快了,却嘴硬地赶人,“走,走,走,看到你就头疼,赶紧走。”有一个让他头疼的师叔还不够,如今又多了一个让他头疼的小师妹。他觉得心累。 第二天九点钟,致力于养家糊口大计的苏画被极骚包的一辆豪车接走了。 接到家里的命令,充当苏画的朋友兼司机的顾城看似在专心开车,实际上一半的心思都在苏画身上。他记得家里给的任务是接重量级的大夫。可实际情况是,他车后座上坐的居然是个才二十出头模样的姑娘。有没有搞错! 人是大国手谢国安亲自送出来的,他也不好张口问,质疑的话更不能出口。否则会得罪一大片人。 顾城把人领到顾家大宅,惹来不明情况的顾家女眷好奇的视线无数。就是顾家的男人,除了最重要的三四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苏画的大夫身份。 顾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子孙枝繁叶茂,人口众多。顾老生病的事瞒不住了,顾姓人很多都聚到了大宅里。 顾城是出了名的专业吃喝玩乐的纨绔五少。他突然领回来一个年轻姑娘,亲近的女眷七嘴八舌地问他是不是女朋友。他含糊地应着,好不容易才把苏画送到了父母叔伯跟前。 他的母亲大人拿手绢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你爷爷平常最疼你了。你要乖,带朋友进去,给你爷爷见见。” 顾城对母亲大人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面上并不显,点了点头,带苏画继续走,穿过长廊,到了后边的独橦古宅。 因为是低调行事,苏画今天没带药箱,需要的东西都在她手上的精致女士包里。诊脉,开方,用温黄酒化开解毒丸灌给昏迷的顾老,时间只用八分钟。 旁观的两个老头儿和顾城,直接傻了。不是,那什么东西啊?就这么直接灌给昏迷的老人,真的没问题吗?灌药的动作既粗鲁又快又利落,他们都来不及阻止。专家组的保健医生用药、开药,都要讨论半天才决定。这位姑娘明显是不按牌理出牌,这样真的好吗? 两个老头不满地瞪向顾城。 顾城无辜地摊手,“二爷爷、三爷爷,别这样看着我。你们让我去接人,我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画把小药枕、开方的笔与便笺本一收,“从现在开始,不要往病人身上用任何药物,除非是我开的。”说话的同时,她推了推放在桌上的开方子的纸,“按方抓药,抓回来要先让我过目。确定没问题,我会亲手煎药给病人服下。” 作为在场辈份最小的,顾城老实地拿起药方。 “帮我安排就近的房间。”她说着,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10:19,12:00、2:00准时叫我,我要看看病人的解毒情况。” 顾城看向两位爷爷,见他们点头,立刻领着苏画出去,让人替苏画安排房间。 剩下的两个老人对视一眼,立刻拨通谢国安的电话,说明这边的情况。 谢国安默默听罢,心里有数了,“恭喜!”以师妹的性格,若是没把握,肯定会对家属说明情况。师妹什么也没说就开了药方,那就是会治。 两个老人一脸惊喜地挂了电话。() 第37章烂人2号 虽然是同一种毒,但是每个人的体质与身体状态不同,解毒过程也会不同。 胡斌年轻,毒发后又发现的早,所以灌了两次解毒丸就醒了。顾老的情况又不同,一是人上了年纪,二是昏迷的日子长。顾老被苏画不温柔地灌了三次解毒丸、两碗温养苦药之后,在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终于苏醒过来。 守夜的医生发现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顾家人。顾家人又通知了苏画。 苏画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用冷水洗脸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过去看过顾老的情况,立刻吩咐厨房为顾老准备煮的软烂的小米粥,又开了一副新方子让人天亮再去抓药。 到了第二天中午,顾老的状况大为好转,已经能下床让人扶着走了。 谢国安闻讯赶来,当着专家组众大夫的面,为顾老把脉,然后点头。 顾家人和大夫们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顾老的病实际上是苏画治的,但在场的人除了谢国安之外没人相信。即使是昨天现场监督的顾城和他的二爷爷、三爷爷,都觉得实际治病者是谢国安。谢国安先苏画一步过来看过顾老的情况,之后回去又派了苏画过来。在他们看来,这是谢国安在帮师妹成名成势。他们相信,苏画用的药、开的药方,都是谢国安提前教的。 顾家人都这么想,何况是不知底细的大夫们。现在,谢国安过来了,看过顾老的情况点了头,又坐实了人们所相信的“事实”。替他人做嫁衣虽然不是苏画的本意,可她并不反对。目前对她而言,低调挣钱养家糊口才是最重要的。 谢国安往左右瞧了瞧,问坐在病床上的顾老,“我小师妹人呢?” 苏画并不清楚谢国安要坑她的事。听来人说顾老要见她,她以为顾老要跟她商量诊费、药费的事,欣然来到病房。不过,进了门,她就知道不对了。 谢国安乐呵呵地看着她,“小师妹,过来,师兄正式为你引荐顾老与在场的各位名医。” 苏画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盯着谢国安那张似乎突然可恶起来的老脸,一脸的茫然。她记得很清楚,原计划里没有这一项。 谢国安暗爽在心,乐呵呵地把在场的人一一介绍给懵掉的苏画,然后跟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小师妹年轻,年轻人容易冲动行事,以后烦请大家多多担待和关照了。” “哪里,哪里,互相担待……” “一定,一定。” 在一堆客气的寒暄之语中,苏画回神。她已经明白自己被师兄耍了。 寒喧过来,谢国安说,“小师妹,现在陪师兄走一趟医院,回来你再继续照料顾老。” 苏画绷着脸,回房间拿上女士包,之后跟着谢国安出了顾家大宅。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轿车旁的陆子航,她并不惊讶,冲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谢国安还是乐呵呵的模样,打量陆子航几眼,“这是我小师妹苏画,你就是聂老的外孙子吧!” “是,我叫陆子航。”陆子航很稳,即使他很吃惊,但言行间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他拉开后座车门,“谢大夫,请。”顿了顿,他在苏大夫、苏画这两个称呼之间迟疑了一下,“小画,请。” 苏画不想挨着刚坑过她的谢国安,自己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了。 陆子航开车和他的人一样,很稳。他想到前天分手时苏画对他说过的话,想到苏画曾说过有个叫谢国安的师兄,不由好心情地翘起嘴角。他专心开车之余,不动声色地摸出自己的手机,一边注意路况,一边单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键一按,收起手机。 短信提示音嘀嘀响了两声。苏画翻出手机低头查看。 “记得架子端起来,不要给任何人好脸色,包括我。诊费开越高越好,聂家付得起。”发送人:陆教官。 苏画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差点破功笑出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家属,胳膊肘儿往外拐不说,还支持大夫向他外公高收费。她正组织语言准备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响,有电话进来了。她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烂人2号”四个字,摁掉了。“烂人2号”明显不死心,立刻又打了过来。她接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每次打电话三次总有两次会摁掉。”莫英兰话说的轻声慢语的,但总会透着一股子令人牙酸的责备之意。 “听着!一,我不是你孩子,别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二,我不管你是贱人还是贱人小三,别再惹我。事不过三,这是你第三次打电话骚扰我,已经到了我忍耐的最高限度。再有下次,我让你连贱人都当不成。”这些话,苏画说的很平静,神情看着一点都不像在骂人撂狠话的样子。 司机陆子航:“……”他很惊讶苏画居然会骂人。 后座的谢国安:“……”小师妹刚才施放了隐形杀气。怎么办?他刚坑了小师妹一把,会不会被报复? 榕市某小区。莫英兰抓着被挂断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坐了足足有十几秒钟,妆容精致的脸突然扭曲了,疯狂地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她最恨别人骂她贱人、骂她小三,而苏画两项都犯了。她咬牙切齿地低语,“苏画,我要弄死你,弄死你!”。 苏涛听闻动静进来,就见桌上的东西落满地,莫英兰正捂着嘴低声哭泣。他立刻上前搂住莫英兰的肩头,“怎么了?又发脾气又哭的,这是受谁气了?” 莫英兰擦了擦眼泪,一脸隐忍状地低声说道,“是我不好,见你忙,就自己给小画打了电话。颖儿听说小画在元市念书,突然说要去元市玩儿几天。颖儿是个姑娘家,性子又跳脱,怕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都市乱跑乱闯不安全,想着跟小画说一声,让小画帮忙照顾照顾表妹。是我不好,明知道小画不喜欢我,我……”她说不下去,开始无声地落泪。 苏涛阴沉着脸听完,说道,“你不用替她找借口,我知道她什么德行。她让大姐养坏了,就是跟我说话也一向没大没小的。好了,别伤心了,我会教训她的。至于颖儿的事,我会跟她说。” 莫英兰迟疑地问道,“这样,好吗?” 苏涛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不好的?” “小画要是不愿意,你别逼她。也是我爱操心,颖儿也不小了,一个人出门应该没问题。”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她跟说。”苏涛说完,拍了拍莫英兰的背,去书房拿手机。 人一走,莫英兰立刻收了眼泪,哼了一声,蹲下来收拾地上的东西。 夫妻俩一个忙着表演,一个忙着安慰妻子和数落过继出去的女儿,谁也没注意到床下藏着他们的宝贝儿子。 车刚开进医院停车场,苏画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是“烂人1号”。等会儿还要诊脉,不能弄坏了心情影响接下来的事情。她果断关机。 苏画跟在谢国安身后迈进聂老的病房。等在会客室的聂振国、聂振家兄弟两人看到她,诧异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当谢国安乐呵呵地把小师妹介绍给他们时,他们心底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坏了,妹妹惹了不该惹的人。第二个念头是:人家主动过来给他们父亲看病,他们没当回事,还把人得罪了。() 第38章风起云涌 切脉,开方,温黄酒泡开解毒丸后灌药,前后用时八分钟。苏画把开方的便笺纸往前一堆,“按方抓药,顺便给我准备煎药用具。” 聂振国、聂振家两兄弟对苏画粗鲁的灌药行为很有意见,但今天的苏画表现太高冷,他们不敢惹。 陆子航和两个舅舅的关系并不好。他今天还算给面子,没让舅舅跑腿,主动上前拿了方子亲自去办。其实,大夫也好,聂家的属下也罢,有很多人愿意为他们跑腿。可他现在谁也不相信,因为苏画给的诊断结果是中毒。 不是生病,是中毒,事情的性质变了。聂振国和聂振家一脸沉重地出去,一个负责联系上边,一个申请增派人手加强保卫工作。半个小时不到,整个楼层的安全级别提升到最高。 病房里只剩昏迷不醒的老者,苏画以及谢国安。 没有外人,憋了许久的谢国安终于开口提意见了,“师妹,下次给人灌药,能不能温柔一点儿!家属会有意见的。” 苏画一边收着自己的东西,非常不给面子地答,“不能。”病人在昏迷状态,所谓灌药,就是强行掰开病人的嘴巴,强行把药干净利落地给病人灌进去。温柔得起来才怪。 谢国安:“……” 苏画再次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右手三指再次搭到聂老的手腕上,还不忘拿话挤兑师兄,“下次灌药,要不师兄你来?跟着师傅这么久,大家都夸我给病人灌药的手艺一绝,干净又利落,还一点不洒不浪费。”她倒要看看师兄怎么温柔地给昏迷者灌药。 谢国安:“……”小师妹越来越不可爱了。 “聂家的诊费药费,必须付给我顾家所出诊费药费的双倍。否则,休想从我这里再拿解毒丸救人。” 谢国安瞪眼睛,没好气地问,“你又要做什么?” 苏画把右手碗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让他看清楚她手腕上被指甲掐进皮肉的小伤口未愈的痕迹,然后一指床上昏迷的老者,“他女儿弄的。”然后冷笑一声,“要不是看在陆子航的面子上,我会出诊才怪。放心,事发当时他两个儿子都在,理亏的人没权力跟我讨价还价。” 谢国安面色一沉,“为什么不早说?”欺负一个小姑娘,聂家人怎么回事?若是早点知道这事儿,他肯定会抻着聂家,让聂家给个说法,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带师妹来出诊。 苏画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讨厌白莲花大妈不假,但当时就回敬过去了。至于收费双倍,不仅有端架子的原因,还有就是聂老被人下了双倍的毒。这样一来,解毒过程所需的解毒丸与温养汤药的量也会比别人多。温养汤药好说,拿着方子出去就能抓药。解毒丸却是珍贵无比,用一颗少一颗,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陆子航回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个穿军装的青年。 其中一位,方脸,表情冷酷刚硬,身高目测有187。陆子航介绍说这是他大表哥聂司青。另一位爱笑的中等个子的青年是聂司青的战友,姓方。 苏画和他们打过招呼,就专心检查陆子航从医院药房抓来的药。她检查的很细心,药方中的每一味药材拿起来都闻一闻。最后,她眉头一皱,捏出一味普通又不惹眼的药材,“师兄,你看看这个。” 谢国安上前接过来,先是观察成色,之后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味道,“不对劲儿,味道极淡,不知道用什么处理过。” 苏画点头,然后对陆子航说道,“药材被人动了手脚,我不清楚是只针对你外公的,还是整个药房的这味药都有问题。” 见师兄妹两个表现有异,陆子航的心就提了起来。现在听苏画这么一说,他立刻看向聂司青,“药是我按方子在医院的药房抓的,赶紧通知舅舅封锁药房。” 这里本来就是军医院,还有上头特意调过来保护聂老安全的士兵。药材被人动了手脚,哪里还能慢慢来。因此,医院方领导还没反应过来,聂振国指挥人封锁了医院的出入口。而聂司青已经带人封锁了药房,并控制住了药房的药剂师们。 一番查问下来,再加上陆子航过来认人,大家很快发现,当初给陆子航抓中药材的那位药剂师失踪了。这个药剂师姓牛,在陆子航取药离开时就借故去了洗手间,然后一去不回。打手机不在服务区,工作场所又找不到,去他家里抓人又扑了个空。 出了这么恶劣的事件,院方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之后,医院的高级药剂师、因聂老的病聚集到一起的专家组,再加上苏画,三方人一同检查得出结果,医院药房的这味药材没问题,只有为聂老抓的药方中的那一味药有问题。 事件立刻定性,这是有预谋的、有针对性的恶意谋杀事件。 苏画一下变成了大忙人,而且是由八人小队保护的大忙人。她每天在顾家和聂家之间来回跑,顾老的用药与饮食,聂老的用药与饮食,都要由她亲自把关监督。 一周之后,顾老痊愈,剩下的调养工作由他的保健医生团队接手。 又过了五天,中毒最深的聂老爷子痊愈。聂老爷子不是个爱吃药的,而且坚决不吃药膳。苏画拿上丰厚的费用平静地离开聂家,过后交给陆子航一瓶养生酒,让陆子航转交给不爱吃药的聂老爷子。 至于牛姓药剂师如何拿到她给顾老开的药方,并根据这个药方为聂老准备了“大礼”;至于顾、聂两方联合起来如何与周家打擂台,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至于元市如何风起云涌风声鹤唳,牛鬼蛇神混水摸鱼。苏画只管医病,一概不过问。 当元市上空弥漫的“硝烟”散尽时,谢国安终于放人,苏画终于回到了学校。而此时,元旦早就过去,莘莘学子们或轻松潇洒、或临阵磨枪顶着黑眼圈儿奔赴考场,参加期末考试。 这段时间苏画人不在学校,但学习一点都没落下。课堂笔记由班长大人热心提供,她自己又利用医病之外的闲暇时间努力学习,因此,期末考试考的还算轻松。 学校后天就要正式放寒假。本市的三个室友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时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宿舍里只剩苏画一人。她的车票已经买好,是后天下午三点多的火车。 这时,苏画安静一段时间的手机上再次热闹了起来。 先是三舅陈启打了电话过来,邀请她到陈家作客。她拒绝了。 陈启沉默了一会儿,就说在她走之前想请她吃顿饭,因为下周他要出国,有段时间见不到她。她想了想,答应了,时间约在后天中午。陈启表现的很高兴,还说吃过午饭正好有时间给她送站。 这个电话放下没几分钟,沉寂了半个多月的苏涛又来刷存在感了。() 第39章你算老几 “小画,你什么时候放假?”苏涛尽量让自己问话的口气听起来和蔼。上次他打电话吩咐苏画,让她先到机场接莫颖,再带莫颖在元市好好玩儿几天。她说没空,根本不理会这事儿。他气的骂了她几句,她居然说他太烦人,关机不肯再接他电话。 “有事?”苏画问的不耐烦。她快要烦死这个糟心爸了。 “怎么跟爸爸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你大姑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他感觉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生了苏画这么个不孝女。本来想忍忍算了,尽量扮演好和蔼父亲的角色,但每每跟这个不孝女说上话,他的好脾气就会破功。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少往我姑身上泼脏水。”她都长大成人了才想起来要演父女情深的戏码,他脑子有病,她可正常着呢!再说,他为了什么才想起来有她这么个女儿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你……简直无法沟通。” “谢谢夸奖。” “你……” “我倒是想起个事儿,今天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别成天琢磨没用的。赶紧说,哪天放假,你莫勇表哥正好人在元市,我跟他说好了,他会接你回家。你弟弟这几天一直在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昨天还特意给你买了礼物。你妈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更是特意向你奶奶打听你的口味,说等你回来天天做好菜给你吃。” “呵!”她冷笑一声,“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拎出来往我跟前丢,我又不是垃圾桶!” “……”苏涛气的脑袋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就不能不气我?” “别想转移话题。你听着,我妈姓陈,我只会有姓陈的表哥表妹。我发现你这个人忘性大,今天好好说道说道,让你加强记忆。我现在姓苏,但这个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跟我大姑苏珍有关系。无论从法律上还是道义上,我只有苏珍一个长辈。你算老几,居然三天两头的在我头上指手画脚的,给我找不痛快。” “你个混帐东西,你个混帐……” “我挺佩服你的厚脸皮,还有你家上位的小三。渣男配渣女,你们俩真是绝配。我被你们烦透了,更被你的小三恶心够呛。离我远点儿,别再来烦我。”最后一句,她是大声喊出来的。按掉电话,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迅速从桌上拽过面巾纸盖住眼睛。 很快,盖在眼睛上的面巾纸就湿透了。她喃喃地念了几次烂人,觉得此刻的自己挺搞笑的。这通电话,嘴上她似乎是赢了,可实际情况呢?苏涛再渣,莫英兰再贱,她又能拿他们如何?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这两个极品肯定还会再来烦她。接她回家?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里面肯定又有事儿。 等情绪缓下来,她把湿透的面巾纸随便团了团丢进垃圾桶,进洗手间洗脸。 这会儿,被苏画气的火冒三丈的苏涛狠狠踢了办公桌一脚。结果,不仅没能泄愤,反倒弄伤了脚指头。这简直是火上浇油。他立刻打电话给苏珍,姐弟俩在电话上狠狠吵了一通。 苏涛脸红脖子粗地吼,“……你真是我亲大姐,我好好的女儿,从小文静腼腆的女儿,现在被你养成这个德行了。说话办事没大没小,跟我顶嘴,跟我大小声。我把女儿交给你,是顾念你一个人太孤单,老了没依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苏珍从头听到尾,火气也上来了,“苏涛你个怂货,当年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全村人都清楚。回过头来,你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顾念我……顾念我,你只顾念你自己。你还顾念我!” “我怎么就不是顾念你了?你拍着良心说。” “成,我拍着良心说。你婚内出轨,对不起弟妹,弄大了相好的肚子,硬逼着生病的弟妹离婚,还不许弟妹带走女儿。可回过头你是怎么做的?整天围着相好的转,忙着再婚,把女儿丢给爸妈就不管了。爸当不了家,而妈又重男轻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tm就是个孬种,就因为姓莫的臭不要脸的说见不得你女儿,你居然提都不提接女儿回家。妈成天骂你女儿,吃口饭都要数落半天,成天喊着丫头不值钱,要送人。” “你说谁臭不要脸的?英兰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大姐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滚犊子。莫英兰就是臭不要脸的,你更是臭不要脸的,你们俩个都是臭不要脸的。” “大姐,你就是一直这么教育小画的吧!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姐,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滚滚滚,办了臭不要脸的事还往脸上贴金,还不让人说。我告诉你,小画是我姑娘,我亲姑娘。你算老几?敢说我姑娘不好。我姑娘哪儿哪儿都好,乖巧又有本事。你再敢说我姑娘一句不是,我非撕了你那张臭嘴不可。” “你……” “你算个老几?我都把姑娘养大成人了,你还想横插一杠跟我抢姑娘,成天骚扰我姑娘。我警告你,把我惹急了,我告你,我告死你。” “我……” “别欺负我是没见识的农村女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利用我姑娘,从我姑娘三舅那里得了挣钱的大项目。我就说嘛,十来年你都没关心过我姑娘突然就上心起来,果然有鬼。苏涛,你就是个没担当的怂货。”苏珍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通,手机往炕头一丢,出去喂鸡喂鸭。姑娘就要放假回来了,她天天忙着把鸡鸭喂肥,好给姑娘改善伙食,可没工夫跟苏涛掰扯下去。 先是被女儿挤兑,后又被自己大姐挤兑,苏涛暴跳如雷却无处发泄。伤了脚指头,又憋了一肚子气,当天晚上被流感光顾,感冒加发烧折腾了一晚上。 这次吵架,如果说苏画给了苏涛一千点的伤害值,那么苏珍给的绝对有一万点。不愧是姑侄俩,对苏涛使用的主要攻击技能都是一样的,“你算老几”四个大字。 第二天八点多钟,苏画把银行卡、一部分现金、钥匙串等塞进背包里,坐校门口的公交车来到元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区之一的雏凤街。 她从服饰店逛起,什么折扣店、品牌店的,一上午逛了不少家,给自己买了一身过年的新衣服和一双低跟棉靴,给大姑买了一件宝蓝色的中长款羽绒服、一件墨绿色的短款棉衣、一双和她的一模一样的低跟棉靴。不仅如此,还给自己和大姑买了几套内衣。 上午的任务完成,她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进了一家饭店。这家店的特色是鱼,她研究了一会菜单,点了一份鲤鱼锅和几样小配菜,主食就点了米饭。 等菜的过程中,她突然侧过身,面向斜后方位置的第二张桌。这张桌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女人。这个女人手里拿着菜单,一副要点菜的模样。 苏画在女人看过来的时候,冲女人笑了笑,“跟了一路,累了吧,多吃点。”() 第40章跟踪者 这个女人也算是个人物。她明明被苏画看穿了,内心很震惊,但眼神表情没有任何破绽。她一副惊讶模样地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疑惑不解地看着苏画,“你在和我说话?” 苏画微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女人刚要张嘴说些什么,苏画却转回头再不理会。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苏画的菜好了。 服务员送上鲤鱼锅。锅下的炭条烧的正红,锅子里的汤汁正咕咚咕咚翻滚着。苏画夹了几样配菜丢进去,在配菜没熟之前专心夹鱼肉吃。味道还成,只是调料味儿太重,她不是很喜欢。 吃完饭,她拿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离开饭店,还特意经过女人那桌,并冲着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下午,她战斗力十足地逛了二十来家铺子,手上多了元市特色点心、小吃十几包。东西太多,能拼装到一起的都拼装到一个袋子里了。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手不够用。她走到路边打车,出租车司机都被她手里提的东西惊呆了。 东西都放到后座,坐进副驾驶位的时候她回头看向左后方,那里停着一辆银灰色小轿车。她很快收回视线,坐进车里对司机师傅报上地址,“医科大总校。” 出租车开走了。银灰色小轿车缓缓开动,保持一定的距离缀在了出租车后面。 副驾驶位上的女人皱着眉头,“是不是又被发现了?” 开车的是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长相普通,右手背上狰狞的疤痕一直延伸进包裹在袖子内的手臂上。他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被发现,“是又怎么样?” 女人心里不痛快,脸色自然不怎么好,语气也冲,“跟紧了。要不是你磨磨蹭蹭的,早把人弄到手了。” 男人明显不赞同,“这小姑娘明显不简单,转悠一天,根本没给我们下手的机会。” 女人想反驳,可事情确实如此,她无从反驳。她骂了一句脏话,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霍,要不加五个数,要不找别人干,二选一。”“行了,少废话,姐不是菜鸟,你忽悠不住。答不答应,痛快点。”“算你识相。成,九点前人一定带到。” 这个时候,出租车里的苏画接到陆子航的电话,几句话的工夫两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到了学校跟前,她在校门外的停车场跟前下车,一下就看到站在停车场里的陆子航。 陆子航大步过来帮她拿东西,并惊讶地问道,“买了这么多东西?” 苏画笑着说,“这不要过年了嘛!带点这边的年货回家也挺好。” 他看了眼搬进车里的东西,再想想放在后备箱里的东西,“你拿不了,我找人给你捎回去吧!” “不用,这些东西塞皮箱里,一拽就走了。”她是算好了皮箱的容量购的物。 他摇头,叫上她转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看见了吧!我外公送你的年货。” 盯着塞的满满的后备箱,她当时就傻了,“别告诉我,这些都是送我的?” “都是。进口奶粉,进口巧克力,贡酒,开心果、榛子各一箱。”他又指了指手边的一个箱子,“这一箱装的比较杂,好像是蜂蜜和几样糖。” “……” “外公还想送你大米、白面和食用油,我给推了。”虽然外公准备送的米面油是特供的,但谁见过大老远拉米面油回家过年的!而且苏画自己还没车。他能说服外公打消这个念头,并不是以上这两个理由,而是他的后备箱完全装不下了。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关上后备箱,“走吧!先吃饭,其他的过后再说。” 看着黑色轿车开走,银灰色小轿车内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 男人问,“还跟吗?” 女人咬了咬牙,“跟。” 男人沉默几秒,“那不是普通车牌号。” 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她知道,但她需要钱。 陆子航带苏画再次来到老杜私房菜馆。 阿琛立刻挥手打招呼,但因为前台这会儿忙,他走不开,只得安排其他人带他们去楼上包间。 这顿饭,苏画和陆子航喝了一壶红袍,吃了六菜一汤,对老杜私房菜馆的饭菜十分满意。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说是老板请客,他们这一餐免费。 陆子航听了,表示知道了。服务员一走,他也站了起来,“等我一会儿,我找老杜说点事儿。” “好。”苏画笑着答应。不过,在陆子航出去时开门、关门之间,她又看到了跟踪自己的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她收了脸上的笑,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找纸笔,想起来纸笔在背包里,而背包留在陆子航的车上。手伸进衣兜,发现手机在身上,放心了。她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在洗手间。你接收到这条短信,说明我被人攻击了。我会不会被人带走,全看你速度够不够快。”想了想,又加上一个车牌号和车的颜色。短信编辑好,选择接收人为陆教官,但没有按“发送”。 她穿好外套,右手抓着手机,左手两指间捏着一枚银针,出了包间,走向二楼的洗手间。走廊东侧有个男人指尖夹着烟背对她站着,没有其他人。她经过旁边的包间门口时,看到服务员正在为客人上菜。洗手间在西侧拐角,她面无异色地走了进去,即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往左一拐,很自然地推开女洗手间的门进去。里面有三个位置,门都开着,应该是没人。她选择进门后的第一个位置,进去立刻插上门。她站在里面听,跟过来的应该是两个人。高跟鞋跟进女洗手间,进了她旁边的位置。另一个人停在了女洗手间门外。 确定了人数,她按了冲水,在哗哗的冲水声中抬起右手的手机,按“发送”。短信发送成功的通知音被水声淹没。她把手机塞进衣兜,还特意拉上衣兜拉链以防手机掉出来。 冲水声停了,她走出来直奔洗手间门,听着背后的高跟鞋声,把洗手间门一拧反锁住,再迅速转过身面向正准备偷袭自己的女人。 女人偷袭失败,动作一僵,脸上的恼色一闪而逝,抬腿便向苏画踢了过来。 苏画往右躲开的同时,左手一挥,指尖捏紧的银针直接扎进女人踢空的腿上,换来一声惨叫。() 第41章线索 女人明显是训练有素。吃了苏画的一针暗亏,她忍着小腿上的疼痛感迅速后退,拉开与苏画之间的距离,神色阴翳地盯着苏画。 苏画一脸冷漠地盯着她,“谁派你来的?” 女人的回答是迅速曲膝抬腿,从脚上的高跟靴子里抽出闪着寒光的匕首,猛刺过来。 苏画敏捷地左躲右闪,腰肢柔韧地以自己的方式与女人纠缠在一起,找准机会就给女人一针。别小看她手里小小的一枚银针,她专往人的**道与痛感最强的部位扎。她的银针治病时是救人的工具,此时却是伤人的武器。 这个女人心性坚韧又耐得住入骨的疼痛,否则一早就被苏画解决了。 这时,走廊上的奔跑声越来越大,目的地便是洗手间的方向。 陆子航是最先到的。他看到一个男人在洗手台上洗手,而女洗手间里正传出踢倒或撞倒东西的乱七八糟的声音。他急切地喊着苏画的名字,使劲儿拍女洗手间的门。 苏画抹了把脸上的血珠,冷冷地盯着划伤她的女人,“我在,你解决外边的。”伴着她的回答,砰的一声响,外边明显打起来了。 陆子航偏头躲过背后突袭而来的拳头,男人的拳头砸在门上,而他使出擒拿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反手一拧。 男人也不弱,拳头击空又被人抓住了胳膊,立刻巧劲儿化开擒拿手,胳膊绷紧反过来对陆子航使出擒拿手。陆子航没让男人得逞,男人立刻大脚踹向陆子航的腰眼儿位置。 陆子航向一侧一个翻滚,躲开了男人力道十足的一踹,眨眼间站起来摆出攻击姿势。 此时,双方都意识到对手的强劲,也意识到他们都出自一个地方:特种部队。 普通士兵训练出的格斗技能与特种部队训练出的格斗技能不同,系统内的人过手就能分辨出来。 这时,老杜和阿琛到了。阿琛就要往上冲,老杜一把拦住他,“你不是对手,别上去找不痛快。” 阿琛眼中外放的激情四射的火焰立刻灭的彻底。 厨师装的老杜找了个安全的距离,又将对方逃跑的路线封死,插腰站住看热闹。 陆子航和男人的战斗非常激烈,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阿琛看的两眼放光。 老杜摸着下巴看的起劲儿,也不忘打发阿琛下去守前台。 女洗手间的门从内打开时,外边的战斗胜负已分。 陆子航反剪住男人的双手,把男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听到门响,他抬头,正看到一边拢着散掉的头发一边走出来的苏画。 苏画的右脸上多了一道两公分长的伤口,根据出血不多的情况大致可以判定伤口不深应该很浅。她身上穿的羽绒服的左袖子被划破了一道四五公分长的口子,里面的羽绒钻了出来,但没有鲜血渗出的痕迹,应该没伤到皮肉。 陆子航迅速将她打量一遍,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苏画已经绑好散掉的头发,用手背随便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摇头说道,“没事。”她见他嘴角有血迹,拳头带伤,很自然地来了一句,“谢谢,麻烦你了。” 陆子航听了,愣了一下,低头盯着被自己按在地上的男人的后脑勺,“不客气。” 一旁的老杜听了呲牙一乐,“嘿!你们俩就别客气来客气去的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画看了老杜一眼,不认识,于是没接话。 “苏画,老杜。”陆子航用四个字给两人做完了介绍。 老杜早在两年前就被陆子航磨的没脾气了,所以也不在意。 “来了,来了,绳子来了。”阿琛一边喊一边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红红绿绿的包装带。都不用老板吩咐,他主动替老板找来了所需之物。天下再没有比他更贴心的员工了,他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老杜瞪着阿琛手里的包装带,“臭小子,这哪儿来的?够结实不?” 阿琛很自信,“昨天环姐过生日,老板你不是给买了两个大蛋糕在店里庆祝嘛!蛋糕盒上用的。结实,绝对结实。” 就这样,跟踪苏画的男女被打包生日蛋糕的包装带给绑起来了。不仅如此,这对男女被陆子航和苏画连拖带拽地弄到外边,丢进了这对男女开来的银灰色轿车里。 “男的被陆少修理的挺惨,都见血了。那女的,没见伤口没见血的,怎么看着就快死了似的?”阿琛扒着菜馆门偷看之余问身边的老板。 “你问我,我问谁?”老杜没好气地来了一句,蒲扇般的大巴掌一下糊到阿琛的后脑勺上,“臭小子,滚去干活儿,别想偷懒。”之后也不理阿琛有没有回到工作岗位,嘴里嘀咕着“小丫头不简单,不简单”,到后厨窝着去了。 银灰色车里。苏画把玩着一枚银针,不咸不淡地问道,“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银针在车灯下泛出微白的寒光。 女人惨白着一张脸,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但嘴巴却闭的很紧。 男人的鼻梁已经断了,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右胳膊脱臼,左腿也伤的不轻。他低着头委顿在后座上,一声不吭。 苏画也不问了,默默地看着陆子航的行动。 陆子航搜出这对男女的手机后,又在车上翻了一会儿,找到一些证件和一张苏画的相片、一张写满苏画相关信息的纸。从证件上看,男的叫张岩,女的叫李艺,家乡都是没听过的南方小村庄。工作、现住址等信息没有。两支手机上倒是有所发现。李艺的通话记录显示最近三天和一个号码联系过五次,张岩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与同一个号码联系过一次。 陆子航刚要回拨这个号码,一直装哑巴的张岩开口了,“等等,我们谈谈。” 李艺立刻呵斥出声,“闭嘴,你想死吗?” 苏画把银针按在李艺的脖颈上,“还想尝尝它的味道吗?” 李艺下意识地哆嗦了几下,不吭声了。 陆子航示意张岩继续。 张岩说道,“我们也是没办法。退役了,找不到工作,没钱吃饭,更别提养活家人。老霍有点黑道背景,有门路,主动联系的我们。我们帮他吓唬人或者帮他收帐,他给我们卖命钱。大前天他找我们,说有个大买卖,只要把这姑娘给带回去。一开始我们没接,这和吓唬人、跟赌徒收帐不一样。前天,李艺四岁的儿子不见了,然后老霍的电话就过来了,用这姑娘换李艺的儿子加五万。” 陆子航冷冷地看着他。 张岩突然焦躁起来,“没骗你。老霍限定了时间,今晚九点前人必须带到,否则李艺的儿子就回不来了。”() 第42章跟我上来 xx公安分局休息室。 陆子航把苏画安置到这里,交待她暂时呆在这里别动,抓到老霍之后他马上就来接她。 苏画不是任性的人。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跟去也是添乱,所以非常合作地留在了这里。 顾大队长带着一队人和陆子航走了,走前他还周到地派了一个名叫赵茜的年轻女警陪苏画。 赵茜有张娃娃脸,看着才二十出头的模样,人很健谈。碰上苏画这种不多话的人,她都能避免冷场的情况发生。 聊天的过程中,苏画知道了赵茜的基本情况。赵茜看着小,实际上却已经二十七岁了,母亲是开小超市的,父亲是因公殉职的刑警,谈婚论嫁的男朋友是另一分局的刑警。赵茜了解到,苏画过年才二十二,是名传统中医,还是个在校的学生。 赵茜立刻伸出胳膊让苏画给看看,“快年底了,局里工作很忙,时常加班。我正愁没时间去婚检呢!哈哈……快给我看看,能省我一笔检查费呢!” 苏画知道对方并不是为了省那笔检查费,于是笑了笑,“坐好,我看看。”她让赵茜坐正,再把她胳膊拉过来放平,伸手三指搭脉。 赵茜惊讶地看着苏画,“哎,看你的动作好专业。” 苏画一改先前微笑的模样,郑重又严肃地提醒,“不要说话,影响我切脉。” 赵茜愣了一下,没想到苏画会这么认真严肃,立刻安静下来。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苏画拿开手,“换左手”。 到了这会儿,因为苏画太认真严肃了,就像那些坐堂的老中医一样,赵茜感觉很别扭,感觉浑身不舒服。不过,她表现的不太明显,挪开右手把左手放过来。 苏画再次三指搭脉,这次用了四十来秒钟就收回手。“有轻微失眠情况,有宫寒之症。”她顿了顿,“一年前或更往前应该动过一次手术,后期保养没做好,留下了体虚的后遗症。都不算大病,婚前调养一下,不影响孕育小生命。” 赵茜被诊断有轻微失眠症时下意识地点头,再听到自己有宫寒之症时眼中盛满惊讶,再到后边被诊断曾动过手术,霍地站了起来。“不是吧!这都能诊出来?” 苏画浅浅地笑了一下,“嗯。”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留下这么一句话,赵茜匆匆跑出去了。 九点多钟陆子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苏画已经看了五个病人开了六张方子。赵茜拽过来的一位姓周的老刑警身上有多处暗伤。苏画特意给这位周刑警开了两张方子,一张用来除病症,另一张用来后期调养。 陆子航在电话里简单说明情况,“老霍不是主谋,我们正押着老霍去抓人。你别急,不管抓不抓得到人,十点前一定回去接你。” “好,注意安全。”挂了电话,苏画发了会儿呆,直到赵茜推门进来才回神。 赵茜手里提着一大袋子的水果和零食,往苏画面前一放,解释了一句大家请客就跑了。人家小姑娘本来是被顾队长请到休息室来休息的,但她一时脑热,考虑不周,拉来局里身体有毛病的同事让人家帮忙号脉。每个人过来时都不情愿,可每个人听过诊断结果后都心服口服地让开了方子。最后他们要付费,人家小姑娘坚决不要。大家不好意思,她也不好意思。请客吃饭吧,人家小姑娘跟他们不熟,肯定不会去。没办法,她就想到了送零食。 看到一大袋子的水果和零食,苏画先是呆了一下,而后不由会心一笑。她想起跟着师傅的那些年,师傅给村民看病大多时候都不收费,有些村民就会送各种米粮瓜果给他们,还有的人家会置办一桌好饭菜招待他们以示感谢。 也不知道师傅现在窝在哪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过年时也不知道会不会到大姑家和她团聚? 大家的心意她欣然接受。等的无聊,伸手进袋子里扒拉一圈儿,抓了一包瓜子出来,撕开包装袋嗑瓜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上要到十点了,苏画开始坐立不安。她抓着手机很犹豫,不确定现在适不适合打电话过去。若是陆子航正忙,她打了电话过去,让他分神从而影响他的行动怎么办? 这时,休息室的门开了。陆子航站在门口,“走吧!” 见他安全回来,苏画明显松了口气。她提上零食袋子,跟赵茜他们告别后,跟着陆子航离开分局。 陆子航的车子很快驶入都市夜晚的车流之中。他也不说情况如何了,苏画也没主动追问。 他看了一眼苏画带上车的零食袋子,“饿了吗?”他们晚饭吃的早,中间还打过一架,这会儿又拖到十点了,饿是应该的。 “不饿。”她一指袋子,“赵茜他们请我吃的。” 等红灯的时候,他低头盯着方向盘对苏画说,“女孩子脸上留疤不好,回去记得好好上药,祛疤药也要涂。” 苏画听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右脸上的划伤,“哦。” 绿灯亮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问了一句,“有吗?” “什么?” “祛疤药。没有的话现在去买,你注意点路右边,看看有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苏画想说不用,突然想到他的拳头受伤还没处理,需要消炎包扎,便答应一声。她细心观察路边不停倒退的店铺,当看到一家营业中的大药房时,立刻出声提醒。 他在路边停好车。 苏画没让他动,一个人下去进了大药房,买了碘酒,医用棉、医用纱布和胶布。这些东西她的药箱里没存货了,因此买的是一个人可以购买的最大量。她付了钱,拿上东西很快回到车上。 到了学校,苏画下车时让他等一会儿,自己空着手跑进了宿舍楼,马上又跑了出来。她拉开驾驶员这边的车门,“下车,跟我上来,宿管员不在。” 陆子航愣住,“……” 看他没反应,苏画急的不行,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拽人。 陆子航有点懵,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拽人的力道下了车。 苏画拽着他往宿舍楼冲,跑两步想起来碘酒什么的还在车上,又拽着人跑回来开车门拿东西,然后转身拽着人又往宿舍楼冲。 陆子航被她拽着,还没彻底傻掉,还记得按手里的钥匙串锁车门。() 第43章老五 一个女生拉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往楼上跑,又不是空宿舍楼,怎么可能没人看见!跑上三楼时,被走廊里说笑的几个女生撞见。在几个女生意味不明的惊呼声与起哄声中,苏画只管埋头拽着人上楼,而被拽的陆子航尴尬地脸上烧的厉害。 停到门口,苏画迅速掏出钥匙开门、开灯,把人拽进去,碰一声关门。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索。这时候,她松开他的手,走过去翻出自己的药箱,取出镊子、剪子、棉签等,再把买来的碘酒等打开,招呼站在门口不动的陆子航过来坐。 呆在女生宿舍这种场所,陆子航感觉浑身不得劲儿。不敢乱看,不敢乱碰东西,苏画一个命令他一个动作,他拳头上的伤没两分钟就被苏画处理包扎好了。他一脸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怎么就你自己?” 苏画低头收拾着工具,分心答道,“她们三个家是市里的,考试结束就回家去了。” 他沉默了几秒,说道,“老霍招了。一个自称老五的男人给老霍打了电话,承诺只要把你送过去,就付老霍五十万。老霍和老五见了一面,收了二十万定金,拿了你的照片和资料,回过头就威胁张岩李艺办事。” 他们行动很快,但明显对方谨慎又狡猾。他们押着老霍刚赶到约定好的交易地点,躲在暗处的老五察觉不对立刻跑了。他们追了两条街,抓到了一人男人。男人说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接了别人塞进他手里的三百块钱,按那人的意思往外跑而已。 让老霍上前认人。老霍摇头说不是,说老五比这个人瘦、比这个人矮。老霍交待,他见到老五时,老五把自己裹的很严实,不仅用羽绒服帽子遮着头,还戴了墨镜和口罩,所以根本不知道老五的长相,只能通过身形、个头和声音辨别。 不知道老五的名字,不知道老五的长相,这个人短时间内肯定是抓不到了,只能慢慢追查。 这种情况下苏画一个人住宿舍,陆子航不放心。他倒是想把苏画带回家,但想想就知道苏画肯定不答应。“去你师兄家住一晚怎么样?” 这事儿,苏画根本没往心里去,“没事,宿舍很安全,你想多了。” 随便一个男人都能进女生宿舍楼,这也叫安全?陆子航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苏画。 苏画被他幽深不明的眼神看的发毛,“干嘛这样看我?” 陆子航没有吓到人的自觉,继续这样盯着她看,让她二选一,“要不去你师兄家,要不我给你安排住处。” 苏画那个后悔,早知道这样,才不会偷偷带他上来给他包扎伤口。 两个人用眼神交锋足有一分钟,苏画先一步败下阵来。她懊恼地站起来,“行了行了,我去师兄家还不成!” 陆子航表情依旧冷硬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却暗暗松了口气。她若是坚持哪里都不去,他也奈何不了她,只能通知她师兄来接人。 因为不情愿,苏画不服气地嘴里直嘟囔,“明天还得回来拿东西,中午还得赴三舅的约,下午还要赶火车,折腾来折腾去,想想就觉得累。” 别以为他听不见!他别过脸,“回家要带的东西都拿上。” 她靠在书桌上不动弹,“干嘛?”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明天不用回来,我开车送你。” “……”三舅说要给她送站,陆子航现在又这么说。她不解,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成香饽饽了! 见她不动弹,他走过去提上靠放在衣柜上的大皮箱,“拿回家的?” “嗯。”她应了一声,见他就要走,立刻叫住,把药箱塞进他空着的手里。之后她转过身,爬上上铺扯下床单,把被褥卷起来,再用床单盖好防尘。爬下床,又动作麻利地收拾好日用品提上,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落下的,这才关灯、锁门,跟着陆子航下楼。 走到一楼,正好跟宿管员走了个对面。苏画心道坏了,被抓包的心虚感浮上心头。 宿管员阿姨立刻堵上他们,“站住,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进来的?谁让进来的?证件拿出来。” 苏画,“……”阿姨你平常时不时拉着我说话,这会儿却假装不认得我,这样好吗? 陆子航面对苏画时不自觉地会收敛气场,但不代表面对他人时也如此。他看似不经意的一眼扫过去,宿管员阿姨只觉冷飕飕的一阵风吹过。 “搬行礼。”陆子航面无表情地说罢,一手提皮箱一手拎药箱走过去,推开楼门出去了。 宿管员阿姨:“……”这人怎么跟个移动冰块似的!冷冰冰、**的,一点都比不上小吕那个帅小伙儿。 苏画忍着笑,抱紧怀里的日用品袋子,对着阿姨点了下头,赶紧走人。 宿管员阿姨热心又负责,回过神就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准备上车的苏画到一边,小声嘀咕,“苏画儿呀,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接触的肯定不是什么坏人。不过啊,这一个冷冰冰**的,当朋友行,当男朋友就不行了,不会疼人。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小吕那样的。小伙子长的帅,性格也好,还会照顾人。” 苏画在宿管员阿姨“听我的准没错”的眼神逼迫下,艰难地开口,“我记住了。” 宿管员阿姨满意了,笑吟吟地问,“这是要回家了?晚上的车?” 苏画应的小心,“嗯。” “回家好,回家好,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上了车,值钱的东西保管好,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陌生人给的吃的喝的不能碰……” 苏画耐心听完阿姨的一通嘱咐,这才说了“明年见”,挥了挥手,走回来上车。 苏画给谢宁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明自己一会儿就到,要借宿一晚。放下电话,她问专心开车的陆子航,“李艺的孩子没事吧?” “没事,就是吓着了,救出来的时候有点低烧。” “没事就好。” 到了谢家别墅前,苏画抱着背包、提着装日用品的袋子下车。其它东西都被陆子航留在了车上,没让她搬下去。 第二天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谢宁和男朋友一起,开车把苏画送到某私人会馆门前。苏画和谢宁道别,背着背包拎着手提袋子进了眼前的会馆。 陈启提前预定了包间,所以苏画报上包间号,侍者立刻带她过去了。() 第44章新年红包 舅舅和外甥女见了面,一边吃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家常。气氛不是很热络,但也不僵,还算不错。 陈启说正月初九左右会回国一趟,到榕市看苏画,顺便考察苏涛拿下的那个项目。 苏画这才明白苏涛热络地安排人接她回家的目的。到时候陈启去了榕市,去了苏涛家,就会发现苏涛家根本没有外甥女生活过的痕迹。他为了外甥女才把项目给了苏涛。回过头却发现苏涛根本没养大他外甥女,还早早把人过继出去了,能不生气?能不撤项目? 苏画觉得被苏涛这样缠着烦,索性准备把话挑开挑明,“三舅,有件事我要说清楚。” 陈启也没多想,“你说。” 她一脸平静地说起往事,“当初他们离婚,我没意见,也没人在意我的意见。手续办完,一个直接消失,一个围着相好的转,我成了那个多余的人被送回乡下老家。那时我才多大?一下变成没爹没妈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帮忙烧火,还得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天天还要听老太太的数落。我大姑心疼我,时常拽我到她家吃饭,嘱咐我饿了就去找她。老太太还不满意,说丫头没用,要把我送人。” 陈启阴沉着脸安静地听着。 她以云淡风轻的口气叙述往事,“老太太的提议苏家没人反对。只有我大姑替我出头,跟老太太吵了几回架。事情闹了半个多月,我的日子越来越不过好,在我准备干傻事的时候,大姑说要养我。”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了,一脸讽刺地说道,“事情到此皆大欢喜。老太太高兴了,苏涛和他相好的高兴了。我被过继给了大姑,几天后我的户口迁到了大姑的户口本上。我不会讲大道理,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跟苏涛、跟陈芝再没有关系了。虽然没改口,但我心里只有一个妈,大姑就是我妈。” 陈启哑口无言。 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被往事影响了,定了定神,觉得心态平和了,这才继续说,“曾经发生过的事,谁也不必觉得抱歉,尤其是你,三舅。你能记得我,回国后特意找我,我很高兴。你被苏涛利用,我不会觉得抱歉,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你约我见面,聊些家常,我很愿意,因为你是念着我的三舅。但是,任何人以我为借口下什么决定或达成了什么协议,都与我无关。” 陈启觉得嗓子眼儿堵的厉害。他听出外甥女的言外之意了。外甥女很聪明,说话不算太难听,却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休想以亲情、照顾、为你好之类的借口绑住她牵制她,她不需要,更不会卖任何人面子。 虽然他的本意不是绑住她牵制她,但他把手底下的项目给了苏涛,何尝不是想让外甥女对他这个舅舅产生好感和亲近感!时间长了,他再稍做安排,从中调和,顺势修复妹妹与外甥女的母女感情。 没想到,他一开始就做错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外甥女不仅没得到应有的父爱,还被苏涛这个父亲给过继出去让别人养了。他居然眼瞎,把那么大一个项目交给了愧对外甥女的苏涛,简直不可饶恕。 “……你妈……当时你妈得了抑郁症,离婚后直接出国去治病……她……一直在国外……”他替妹妹辩白的话,自己听着都苍白无力。 出国治病了,不能回来看女儿确实有情可原。但病好了之后呢?病好了也没有回国看女儿,留在国外组成了新的家庭。十一年,整整十一年,真想回国看女儿,怎么会挤不出时间? 前几天通话时,听妹妹话里话外的透着想回国探望女儿的意思。他还挺高兴的,正想着把这个好消息透露给外甥女,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你妈很想你,就要回国看你了”这种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苏画不开口,陈启没办法开口,气氛瞬间变得凝滞沉重。 苏画其实并没有迁怒陈启。本来嘛!生她的是陈芝和苏涛,丢弃她的也是陈芝和苏涛,跟其他人无关,跟陈启这个舅舅同样无关。而且,她并不知道陈启的真实打算。 按正常的逻辑,男女双方离婚,男方赢了女儿的抚养权,男方无论是否再婚肯定是要把女儿养大成人的。谁会想到,苏涛却是个卑鄙的烂人。他抢赢了女儿的抚养权后,回过头就把女儿送人了。陈启在国外呆了多年,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犯这样的错误也情有可原。 所以,最后还是苏画开口打破了沉重凝滞的气氛。 “三舅,你不用觉得难受,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陈启笑的勉强。过的很好?怎么可能会过的很好?一个孩子,若是在不记事的年纪被父亲送人,因为不记事,她会无忧无虑地在养父母身边长大。而苏画被送人时已经九岁了,九岁的孩子已经是半个大人了,什么不懂? 分开时,陈启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红包,不由分说塞进苏画手里。 苏画不要,推回给他。 “这是三舅给外甥女的新年红包。你要还认我这个三舅,那就拿着。” 苏画不想收,可三舅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是她的不对了。而且,红包抓在手里不是很厚,大概装了十来张钞票的样子。看三舅的穿着打扮及请客的派头,肯定是有钱人。有钱人三舅给的一千块左右的红包她还是可以收的。 她在会馆前与三舅挥手告别,之后钻进陆子航来接她的车里。陆子航安静地开车,她无聊,掏出随手塞进羽绒服衣兜的红包,打开口子往外一倒,立刻呆住。 别怪她没见识,因为她就是个只知草药医术的乡下土包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种花花绿绿的纸钞。 等红灯的时候,陆子航分心看过来,然后讶然看她。 她一脸无辜地说明情况,“三舅给的红包。”从里面挑出一张红票子,“其中我只认得这张。”这时候,从其他纸钞中间掉出一张银行卡来。她的表情更呆了,“……”。 她此刻心里想的是:原来有钱人的红包是这样的,她果然是个乡下土包子,这下终于开了眼界。 陆子航咳嗽一声,以此掩饰被她的呆样逗笑的事实,“嗯,我大概都认得,回头告诉你都是哪国纸币。”() 第45章交锋 到火车站的时候,时间还早。 陆子航说要买包烟,下车找商店去了。 苏画则挪到车后座倒腾东西。带出来的皮箱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空间还很大。她按原计划,把昨天采购的年货一个一个码进去,把皮箱塞的满满的,就连打架时划坏的羽绒服也塞进去,勉强合上皮箱拉好拉链。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重新整理过,像日用品类的零碎东西都装进去。 一个大皮箱,一个背包,一个药箱,再加上陆子航拎回来的一大袋子水果零食。带着这些东西,苏画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被陆子航送上火车。 第二天中午,火车上熬了近二十小时的苏画在榕城下车。为了早点回家,她没进饭馆,直接赶到客运站,买到了四十分钟后发往青县的客车票。 花了十块钱,她把行礼物品存到车站寄存处,空着手出了客运站,往客运站西侧鱼龙混杂的批发街走去。因为她一直低头走路,所以没人发现她此刻的眼神有多冷。 这时,一个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正保持一定距离跟在苏画身后。因为这人把自己裹的太严实了,个子又不高,所以,不注意他脚上穿的男鞋的话,很难让人分辨出他的性别。 年底了,批发街里不仅人挤人,还很噪杂,场面看着十分混乱。榕城的普通百姓都喜欢到这里买年货,因为这里卖的东西比大商场、大超市里便宜。 苏画看着就是个很文静的姑娘。当她走入拥挤的人群之后,大家才会发现,她很能“挤”,基本没有和旁人发生明显的冲撞,她就已经从人群中“挤”出去了。 后头的人几次差点跟丢她,心里恼的不行。 不多时,苏画左转右拐的,很快就找到位于批发街死角的一处烧毁的三层小楼。这里以前是卖场,一楼卖副食粮油蔬菜,二楼卖服装,三楼由老板一家三口居住。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人为纵火案,老板夫妻遇难。他们唯一的儿子因沉迷游戏泡在网吧一夜未归,从而逃过一劫。这个案子当时轰动一时,破案后老板的儿子离开榕城不知去向,烧毁的小楼就这么摆着没人管。 她停在了损毁严重、墙壁灰黑的这橦小楼下。很快,尖利的东西抵在她的后腰上。同时,身后传来男人压低的声音,“别动,进去。” 她面不改色地问道,“你确定要这样?你不觉得,是我故意引你来这儿的吗?你不怕这是一个陷阱,进去就出不来吗?” “少废话,给我进去。”男人不耐烦地说完,推着人进了破损的小楼。 一楼里面到处都是垃圾或无用的废弃物、玻璃渣,杂乱的很,却没有任何木制品或铁制品。他把苏画押到四处灌风又显空旷的二楼,匕首挪到苏画的脖子上,人慢慢转到苏画的正面,三角眼里透着阴翳的邪光,“要想活命,就把解药交出来。” 苏画不恐惧、不紧张,神色平静地直视只露出一双三角眼的矮个男人,“你若是个聪明的,就应该当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招惹我。那样,我会放任你自生自灭。不过明显,你并不聪明。”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老子不是吓大的。你有什么本事?你也就能装神弄鬼地糊弄那些怕死的大人物。也就那帮怕死的傻逼误把你当成了医术高明的神医,我可不上你的当。你拿出来救命的神丹妙药从哪里来的,没人比我更清楚。” 苏画一脸无所谓地来了一句,“哦,那你说说它哪里来的。” “除了臭老道元一给的,还能有什么解释。别废话,赶紧把解药拿出来。”说话间,男人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抓苏画胳膊。因为右手的匕首还按在苏画的脖子上,他不认为苏画会反抗。 不过明显,他想错了。他伸出去的左手刚抓到目标,苏画已经在瞬间完成了两个动作。她的身体往右撞,一是撞开了男人抓过来的手,二是躲开了按在脖颈左侧的匕首。与此同时,她两手齐发,两枚银针插在了男人唯一露在外面的眼部。 惨叫声起,匕首落地。男人捂住双眼跌跌撞撞地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声音刺耳之极。 一击得手,苏画提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松了口气,缓了缓紧张的情绪,走过去把匕首踢开后,和男人隔着四五步远的距离说话,“想不想重见光明?” “想,想,想。姑奶奶,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奶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姑奶奶发发善心,求姑奶奶放过小的,放小的一条生路吧!求您了!”男人捂着眼睛跪到了地上,冲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一通求饶。 苏画:“……”她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怎么感觉她是古装剧上的匪类,而男人是受她欺压的良民呢!她抚额翻了个白眼儿,之后不耐烦地问,“叫什么名字?说真名,骗我试试!” “劳冲,小的叫劳冲。劳是劳动的劳,冲是冲锋的冲。” “偷进我宿舍,翻我药箱的人是你?” “是,是,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想拿颗解药。”说到这里,他心中愤恨。若当时拿到了解药,他早把这臭丫头解决了,哪里还有后边的这么多事! “你哪儿来的钥匙?”当时门锁没坏,宿舍里没少任何东西,可她的药箱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否则她也不会起疑,更不会留意出现在自己周围的人。要不然,她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发现张岩李艺的跟踪?之后还有这个劳冲。 “没钥匙,就是会点儿开锁的本事。”这会儿他意识到,眼睛不疼了,只是还不能视物。 “致人昏迷死亡的毒是你制的?” “是,是,我无意间偷看了一个古方,背下了大概,之后自己研究琢磨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古方被人毁了,不能完全复制,我只能摸索着做了些改变,这才得了现在的沉睡丸。那个,沉睡丸是我自己取的。” “雇老霍绑架我的老五是不是你?” “不……” “说实话,敢编瞎话,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她打断他,冷声警告。() 第46章到家了 “是,是我。”先前还想否认的劳冲立马承认。眼睛到现在都不能视物,他还不敢乱来,知道暂时老实点比较好。 苏画想起当日付芯的描述。矮个儿、长相猥亵这两样特征跟眼前的这个劳冲吻合。再加上今天的对话内容,以及她连蒙带诈得到的信息,可以大概确定劳冲的身份了。不过,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她还没有确认,现在还不是下最终结论的时候。 她盯着劳冲带皮手套的双手,“手套摘掉。” 劳冲不知道她要干嘛,但确实不愿意摘手套。天气这么冷,不带手套怎么行?“姑奶奶,太冷了,不摘行吗?” 她厉声斥道,“少废话,摘掉。” 劳冲有所忌惮,眼睛又看不到东西,只能将恨意埋在心底,把双手戴的厚手套摘了下来,紧紧地抓在手里。此时,他的十指暴露于空气之中,那青红相加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诡异吓人。 她仔细看过,终于确认这个劳冲就是替周家卖命,用毒害人的那个歪门邪道。 他哆嗦着请求,“姑奶奶,太冷了,让我戴上手套吧,求您了!”他长年研究沉睡丸,最后研制成功了,却无所觉地自己也中了某种毒。当他发现中毒时,已经晚了。他看过不少大夫,自己也时常研究解自己身上的毒。但遗憾的是,一直找不到正确的方法。这两年,体内毒素蔓延明显,他变得比常人更畏寒。春夏秋三季还好,冬天却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他的手套是定做的,外层是纯皮的,里层是厚厚的动物毛。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同意,盯着他哆哆嗦嗦地戴回手套的模样,“有那么多人追捕你,你是怎么逃脱的?”据她所知,不仅是顾聂两家要弄死这个劳冲,还有其他两个大世家也加入了进来。而且周家似乎也想灭口劳冲这个重要人证。只是劳冲太狡猾,这种局面下居然还能逃脱,不简单。 感觉到自己被冻僵的双手回到温暖的皮手套中终于有了点知觉,劳冲吸了口气,“胡斌被救后我就有了被灭口的预感,做了些准备。那个,狡兔还三窟呢,何况我是人。就,就多留了两条后路给自己。”具体的,他当然不会傻的讲出来。 “就这样跑掉多好,非得回过头来找我麻烦。” “姑奶奶,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中毒很深,活不了多久了。求求您,赏我一颗解药吧!从今而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您救救我吧!”他一边喊,一边循声往苏画跟前爬过去。 苏画果断躲到另一侧去,一边走动一边问,“沉睡丸的秘方都有谁知道?” 他看不见,只能循声找人。意识到苏画在移动,他只能停下来,头动来动去确定苏画的方位,还分心回答,“只有我,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我的保命符,被人知道了哪还有我的活路。都在这里,都在我这里。”他狼狈地趴在地上点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别看他现在对苏画示弱,又表现的一副狼狈又狗腿的模样,其实心里另有打算。 他认定只要自己保住沉睡丸的秘方,谁也奈何不了他。在他看来,苏画和其他贪婪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想把沉睡丸的秘方据为己有。这样正好,他可以以沉睡丸为饵,让苏画给他解毒。而后,他自有办法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苏画。 五分钟后,苏画从烧毁的小楼背面的缺口独自离去。在她走后不过十来分钟,警笛声起,几名警察冲入此楼,将一个口眼歪斜、吐字不清又疯疯癫癫地嚷着“窝实尼,窝实尼”地挥舞匕首的男人制服并押走。 与此同时,走了捷径一路跑回客运站的苏画取了寄存物品,赶在最后一刻检票并坐上了回青县县城的客车。 夕阳西下,天色暗沉下来。客车缓缓驶入县城的客运站,停稳。 车门打开,正要走下车的苏画听到“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的喊声,于是循声看过去,就见一脸傻笑的张正正在向她挥手。 姐弟俩个会合后顾不上叙旧,赶紧拿上行礼物品出站。张正一手拽着皮箱,一手提着药箱,带着苏画到客运站外边的停车场。那边停着他们村村长儿子的金杯车,是张正雇来县城办年货顺便接站的。 村长的儿子叫苏长河,是个沉默寡言又能干的青年。他上前接过张正手里的皮箱,安置到车上。 走在后头的苏画喊了声“长河哥”,算是打了招呼,上车后在唯一的空座儿上坐好。她随意往车上一扫,笑了,“买了这么多东西?”除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还有她坐的位置,剩下的后排空间及行礼箱空间全都塞满了东西。 “可不是!”张正笑的开心,“我找上长河哥,说连人带车用一天,到县城办年货顺便接你回家。长河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他也要替家里办年货,只收了我一半的出车钱,嘿嘿……姐,我跟你说,车上的一半东西都是长河哥的,剩下一半是我们俩家的。” 他伸手往羽绒服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递给苏画,“这是二婶给的购物清单。打对勾的表示我完成了任务,没打对勾的不是没找见就是来不及买的。” 苏画笑着把清单推回去,“给我干嘛?回去自己跟大姑对去,我可不管。”完了她还打趣他,“行啊!小伙子不错啊,一个人把两家的年货都置办下来了,长成大人了,可以成家立业了。” “姐,不带你这样挤兑兄弟的。” 姐弟俩笑笑闹闹的,一个半点儿转眼就过去了。车子没进平安镇,而是走捷径在镇外的土路上开了五六分钟,这才拐上公路。又开了二十来分钟,车子慢慢下公路改道沙石路。行驶了十五六分钟左右,苏家屯到了。 张正的父亲估摸着时间在大门口张望,远远的见到车灯就知道自家孩子们回来了。他赶紧把铁大门打开到最大,进屋吆喝了自家媳妇一声,又趴着西墙头冲亮着门灯的邻居家大声喊,“二嫂,小画回来了,二嫂你赶紧的,咱小画回来了。” 在狗吠鸭叫的乡村夜晚,苏画到家了。金杯车停在张正家院子里卸货。 苏珍连年货都不管了,拉着自家姑娘小画直接回家。 三婶(张正的妈)在后头开玩笑喊,“我说二嫂,你眼里只剩姑娘,连年货都不要了。我可要全搬自家仓房了啊!” 苏珍乐呵呵地,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嗓子,“搬吧,搬吧,全给你了。”() 第47章农家日常 老人们常挂在嘴边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这话苏画也认同。 七点多都快八点了,农家人晚饭大多都吃的早,只有苏珍因为等姑娘回家还没吃晚饭。在苏画洗漱的工夫,苏珍走路脚底生风地摆上圆桌,碗筷摆好,端上一汤盆的小鸡炖蘑菇、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葱爆肉片,一碟子自家腌的咸菜丝,再把坐在大锅里的米饭盆往桌上一放,齐活儿。 苏画洗漱好了,赶紧从充当洗漱间的隔间出来,坐到桌边,“真香。” “香就多吃点。”苏珍说着话的工夫,小碗里盛好帽尖的大米饭放到姑娘跟前,“快吃,大锅里煮出来的,又上锅焖的,比电饭锅焖的好吃。” 在自己家,苏画也不客气,拿上筷子端上饭碗,开吃。 苏珍满脸笑地给自己盛上饭,拿了筷子也开始吃。平常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都觉得没滋味儿。这会儿看姑娘吃的香,她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姑娘是自小养成的大胃王,姑姑是干农活儿的农妇饭量也不小,两个人胃口全开的情况下,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没剩多少。 收了桌,鸡骨头和菜盘底子划拉到一处,再加上点剩饭,苏珍拿出去倒进狗盆里。半大黄狗闻味儿钻出狗窝,美美地吃了一顿。 锅里有热水,苏画把碗筷洗了,再找来洗脚用的木桶,装上热水,左右手各提一个,拎进西屋,摆到炕沿下。 苏珍锁好了院里大门进屋,正在锁外屋门。 “大姑,快进屋泡脚,水都准备好了。”苏画说完,又回过身去找擦脚布。 苏珍答应一声,没急着进西屋,先是到灶间往土暖炉子里压了一锉子碎煤,这才脱了干活穿的厚大衣挂到靠墙摆的衣架上,推门进西屋。 两个人泡了一会儿脚,木桶挪到旁边,直接上炕钻被窝。苏画自来话少,苏珍也不在意。姑娘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姑姑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家常。 冬天睡土炕最舒服,苏画不多时就迷糊过去了。 好一会儿姑娘都没动静,苏珍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姑娘睡着了。她笑笑,给姑娘掖了掖被角,伸手按了灯,不一会儿也打起了小呼噜。 苏画早起习惯了,苏珍起来时,她也跟着醒了。 “再躺会儿,姑这就把暖气炉子生起来,一会儿热乎了再起。”已经穿戴整齐的苏珍交待完这一句,拎上昨晚泡脚的两个木桶出去倒水,之后立刻掏炉灰、生炉子。 土炕还有点温乎气儿,而且睡了一晚的被窝里很热乎。苏画舍不得起,于是赖了会儿炕,眼看时间就要七点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爬出被窝穿戴起来。刚把两人的被褥叠好放起来,外屋就传来了张正的声音。 “二婶儿,我姐呢?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嘘,小点儿声,小画坐车累,让她多睡会儿。”苏珍立刻维护自家姑娘。 张正立刻开口抱怨,“我咋没这好命?别说懒觉了,就起床动作慢点儿,我爸妈都要把门拍的啪啪响地骂我是懒驴。” 苏画听的真真的,于是笑着开西屋门出来,“三叔三婶真骂你是懒驴?” “那可不。”张正一脸忿忿,“姐,咱俩换呗,我当二婶的儿子,你当我爸妈的闺女。” 没等苏画开口,苏珍先一步出声,“不换。”接着又说道,“早晨在二婶儿这吃,二婶给你烙饼。” “二婶儿你真好!”张正眉开眼笑地说完,跑出去找来大扫把,刷刷地开始扫院子。 “看把他高兴的!”苏画说着过去往灶膛里填秸秆儿。 “你三婶儿不会做烙饼,他还最喜欢吃烙饼。我说做给他吃,他能不高兴?”苏珍说着,迅速把刚扒好的大葱丢进盆里,倒了温水进去洗干净,放旁边控水。她擦了手,拿着盆儿,舀了帽尖儿的两碗白面出来,加水和面。 大锅里的水一开,苏珍就把苏画撵去洗漱了。她拎来大铁桶,铁桶里装着半桶的黄绿相间的饲料。其中黄的是粉碎的玉米,绿的是粉碎是青饲料。揭开锅盖,她拿水舀子舀锅里开水,往桶里倒,还用桶里的木勺子搅拌。饲料烫上,就拎到一旁放着了。之后,锅里加上晾水,这边灶里就不加火了。 旁边还有个小灶,是连着东屋的炕,用来热东屋炕的。这边锅灶平时用来炒菜或烙饼,否则基本不生火。 热屋子,做饭、吃饭,喂猪、喂鸡鸭、喂狗,打扫屋子。忙碌的早上结束。 早晨张正在苏画家吃了五张烙饼,喝了两碗鸡蛋汤,美的他一上午嘚瑟的不行。二叔二婶帮着搬年货和苏画的大皮箱过来时,笑骂他只管填饱自己肚子都不管家里饿肚子的爹妈。 这边,张正和苏珍按购物清单对捎回来的年货,三叔和三婶在旁边一边唠嗑一边给打下手。 另一边,苏画翻腾自己的大皮箱。她把元市买的特色小吃全部划拉出来,很快分成三份儿。一份儿是给大姑尝鲜的,她放了起来。一份儿要给张正家,于是摆到桌子上,“三婶儿,这是元市的特色小吃,等下带回去尝尝。” 以两家互相照应的关系,也不需要推让,三婶乐呵呵地应了。 苏画把最后一份儿装袋子里摆到另一边,“姑,这份儿你放起来,年初一拜年时给村长叔拿上。”大姑是寡居的妇人,有些时候遇到难题就得需要村长给点照应。他们村的村长脾气不好但人很好,这些年确实帮她们家解决了些问题。 苏珍心疼姑娘乱花钱,但也清楚姑娘做的很好。以前她送几瓶当地的酒或是抱只大公鸡过去,意思到了,但没她姑娘做的好看。 不多时,年货单子和年货对好了,钱数也对好了,张正数了四百七十三块钱出来退给苏珍。 这时候三叔说话了,“二嫂,我家等下打玉米饲料,你家要不要打?” 苏珍归拢着东西说道,“打,就剩半袋子了,家里又是猪又是鸡鸭的,顶不了几天。” 三叔点头,“成,一会儿让阿正过来搬玉米。要我说,今天多打几袋子,省得大过年的还张罗打料的事儿。” 苏珍同意,“对的,我打六袋子玉米、六捆干草干菜。”干草干菜都是泛青时收割晾晒好的青饲料,加工粉碎拌着玉米料或麦麸米糠喂猪喂鸡鸭最合适。听人说买饲料喂牲畜长肉快但味道不好,她养这些是为了自家人吃肉吃蛋,所以从不买饲料。就是每年比较辛苦,要割青草青菜晾晒储存起来。 不多时,张正回家,开了自家的手扶四轮过来,进苏珍家仓房扛出六袋子玉米、六捆干草干菜,往四轮车斗里一放,拉到自家院子。他拆拆卸卸的,很快弄好打料机。 柴油机突突响起来,张正父子俩开始打料。有点风,打料时产生的粉尘在两家院子里到处飞。 苏画本来站在院子里看他们打料的。大姑说脏的很,没什么好看的,就把她撵回屋了。() 第48章买菜 三叔家每次帮忙打料都不收钱。 苏珍每次也不提给钱,不过会张罗几样菜两家人一起吃。 东院儿柴油机突突突地工作着,苏珍随手掏出一把零钱塞姑娘手里,“孙二叔家今年盖了大棚种菜,你去他家买两斤豆角、一把蒜苗、两把芹菜,中午咱们吃猪肉芹菜馅儿的饺子。” 苏画答应一声,钱装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就往外走。 “回来,拿上菜篮子。” 不经常买菜购物的人都不会想到拿篮子或袋子,苏画就是。她不好意思地走回来,拿上大姑递过来的柳条编的菜篮子,“豆角蒜苗和芹菜,不买别的了吧?” 苏珍拍了下额头,“这记性,你不提我都忘了。孙二叔家大鹏里有草莓,张正前天看见他家摘了卖。你不是爱吃嘛!多买几斤。”说话间,又翻衣兜往外掏钱。 “给了七八十块呢,够了够了,快别掏了。”苏画说完,赶紧走了。 孙二叔家的房子在村子最北的一趟房中,而且是西侧把边的四间房。苏画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路上遇到同村的几个老人。 不等她打招呼,老人们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苏珍家的姑娘?”苏画说是。老人们打量她几眼,有说她越长越漂亮的,有问她相人家没有的,还有邀请去家玩儿的。她含糊地应了两句,赶紧走开了。 到了孙家附近她才注意到,孙家把自家院子拆了一半,西侧空地连着原来的菜园子和房后的一大片地给建成了大棚。 大概是为了方便卖大棚菜,大棚门口立了个木板,上边用粉笔标着菜价。 苏画没往人家里走,而是直接走到大棚门口,问了一句,“有人在吗?买点菜。” “在呢,进来吧!”孙婶儿说话的同时,很快从里边推开木门。 苏画刚迈进门,孙婶儿赶紧把门关上,之后回过身去掀第二道门上的草帘子,草帘子里又挂着厚厚的棉被帘子。过了这道帘子,才算进入大棚内。一进去就看到地上摆着两个装半满青菜的方竹框。里面的菜明显是新摘的,卖相好又新鲜。 孙婶儿瞅着苏画眼生,但也没问是谁家的,“买什么菜?拿摘好的还是想自己进去摘?说好了,摘好的和自己摘两个价,自己摘要贵五毛钱。” 苏画没兴趣进去踩人家的菜地,“两斤豆角、一把蒜苗、两把芹菜,摘好的就行。草莓拿几颗让我看看。” 孙婶儿也不说话,利索地从竹框中称出两斤豆角来,倒进苏画手里的菜篮子里。一把蒜苗、两把芹菜也称好,给装进菜篮后回头冲里边喊,“爸,摘一把草莓。” 不多时,身材中等的老头儿端着个小盆过来了。老头儿就是苏珍口里的孙二叔。 苏画一瞅,盆里躺着五六颗草莓,个头不大,样子却很喜人。 孙婶儿明显有经验,接过盆往里倒进清水,晃了晃盆,往苏画面前一递,“先尝后买。” 大棚里又潮又焖热,苏画不想多呆。她摘下手套,手伸进盆里取了一颗草莓尝了尝,眼睛一亮,感觉比大城市卖的老贵的还好吃,“买五斤。” 在村里一下就买五斤草莓的算是大客户,大婶儿立刻笑了,回头往里喊,“小敏,赶紧摘草莓,可着五斤摘。”听到紧里边传来年轻姑娘的应答声,她转过脸冲着苏画笑,“西红柿要不要?我们家的西红柿种的好,镇上超市都从我家进货。”说着她扒拉开竹框上层的豆角,从底下挖出两个拳头大的红了八分的西红柿出来,“看看,长的多喜灵。” 苏画见了点头,“给我称六个。” 孙家的东西卖的很便宜,草莓十块一斤,蒜苗三块五,豆角三块,芹菜一块,西红柿三块。最后算钱,孙婶儿给抹了零头,苏画一共才花了72块,其中还是草莓占了大头。 孙敏,孙婶儿的女儿,比苏画还要小一岁。认真说起来,她跟苏画半生不熟的,有些话不应该讲。但大棚菜生意不太好,她一边小心装草莓,一边跟苏画诉苦。 “村里人很少花钱买青菜,买也是今天一小把,大后天一小把的……你算是我们这儿的大客户了……没什么门路,又送礼又请客的,镇上的三喜超市才肯从我家进货。往县城送吧,人家大超市大饭店说我家大棚规模太小,菜的种类少,供菜肯定连不上趟,不肯要。” 苏画听的茫然,“……”她们又不熟,干嘛要跟她说这些。 孙婶儿没了笑模样,“行了,别说了,自己烦不够,还让人烦。”兴冲冲地张罗起来的大棚,都说能挣大钱,可他家辛苦一冬天,连本儿都捞不回来。 孙敏不出声了,从旁拽过来一件军大衣,把苏画的草莓往里一裹,“冻坏了不好吃,走吧,我送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她都这样说了,苏画也不好拒绝,于是一起出了孙家大棚往家走。 苏画家到了。眼看苏画要迈进大门了,孙敏心里那个急。她也顾不上里子面子的了,停了下来。 苏画不解地跟着站住,“怎么了?我家狗栓着,没事。” 孙敏摇头,咬了咬嘴唇说道,“听,听说你在首都上大学。” “嗯。” “他们说你很厉害,认识很多人。” 苏画眨了眨眼,“啊?” “要……要是你有朋友需要青菜,量大,买十斤我送一斤……”她又表情肉痛地跺了跺脚,“卖出一万块钱,你家一冬的青菜我包了。”说完,裹在军大衣里的草莓拿出来,往苏画怀里一塞,转身跑了。 苏画:“……”说好的送到家呢?不带这样反悔的。她愣了愣,低头看怀里的草莓,脑子里闪过“完了,要冻坏”,推开大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家。 苏珍正站在外屋案板上跺猪肉馅儿,被突然冲进来的苏画吓到,菜刀一丢,一脸紧张地迎上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画扬起笑脸,举了举透明的塑料盒子里装的草莓,“怕冻坏就跑进来了。” 苏珍乐了,“你呀!我还以为出事儿了呢!赶紧的,拿进屋去,这东西娇气。” 安置好草莓,苏画帮大姑打下手,摘菜、洗菜,还参与了包饺子。 张正开着手扶送回打好的饲料时,饺子包出三个盖帘儿了。他进屋瞅了一眼,高兴地回去通知父母了。 不一会儿,三婶儿过来了,二话不说洗了手就上手包饺子。 肉片炒豆角,肉丝炒蒜苗,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大骨头炖酸菜粉,再加上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午饭两家人吃的热热闹闹的。 苏珍还从采购的年货堆里取了青县老白干出来,和张正的爸妈喝了几盅。 苏画吃饱了,刚放下筷子,手机就响了。() 第49章秦穆 电话一通,秦穆就耍贫嘴,“苏大夫苏神医,放假没有啊?什么时候回老家?我接站。” 苏画愣了一下,马上没好气地回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不会说就挂了。” 秦穆赶紧正经起来,“别,别,别挂。夸你医术好,你居然还不乐意!好吧,不贫了,咱们说正事。” 苏画找了把凳子坐,“说吧,我听着呢!” “8月末去你家,我可是看到你家猪圈里养着白白胖胖的两头大肥猪,还有三头小的。” 苏画都快服死他了,“你可真行,就在我家吃了一顿饭,你都能把我家猪圈情况摸清楚,你不干情报真屈才!” “那是,哈哈……”他笑了一会儿,话题马上又转回惦记的事情上了,“你家鸡鸭也养了不少。那天吃的鸡肉、鸡蛋的味道,别提了,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这时候再听不出来点什么,那就是傻子。她笑了笑,“有事说事,绕什么弯子!” 等的就是这句。他心里偷乐,立刻切入正题,“你家什么时候杀猪啊?” 苏画:“……” 他自顾自地说,“两头猪,那么多肉,你家肯定吃不完。请我吃杀猪菜呗,吃完我再买个一扇半扇的猪肉,省得你出去吆喝着卖猪肉。看看我多为你着想!你家要是有多出来的鸡蛋、多出来的公鸡,我也能帮忙消耗一点。你说,我够朋友不?” 苏画:“……”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我感动哭了吧?赶紧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我接站。什么时候杀猪吃肉?提前通知一声。” 苏画觉得,为了口吃的,他也是蛮拼的。以司琴她们的习惯用语来说,他就是个典型的吃货。“我已经放假了,昨天就回来了。” 秦穆立刻有意见了,“你这不对啊!回家都不通知一声,都不给我接站表现的机会,小心我伤心过头跟你绝交。” 她忍着笑立马说道,“请你吃杀猪菜。” “算你识相,不跟你绝交了。” 这什么人呐!苏画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等一下,我问问哪天杀猪。”她把手机放下,凑到饭桌前,“姑,咱家哪天杀猪?” 假装认真吃饭,心思却放在姑娘电话上的苏珍立刻拍板儿,“后天,后天就杀猪。”说完她反应过来了,立刻看向张正的父亲张青林,“三弟,定在后天行不?” 张青林琢磨了一下,“这都腊月十七了,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成,就定在后天。” 日子定下来了,苏画又追问一句,“姑,咱家猪肉没定买家吧?我朋友想买咱家的猪肉。” 苏珍觉得意外,“城里人?” “嗯,他叫秦穆,就是上次在榕城接你,开车送你回来的那个人。” 一提是秦穆,苏珍立刻眉开眼笑地答应,“让他来,让他来。杀两头猪呢!肉先可着他选,咱家自己留一头猪的肉,剩下的村里再卖点儿。”在她想来,秦穆也就能买个十斤八斤的肉。 苏画这个长年不在家的也没多想,立刻回去拿起手机,“还在不在?” 秦穆立刻出声,“在,能不在吗?还等着吃肉呢!” “日子定好了,是后天。你掐着当天的午饭时间过来,或者第二天过来也成。” “我当天过去,我要吃当天的杀猪菜。”自从见了苏画家的大肥猪,杀猪菜他都惦记小半年了。 苏画有些想不明白,“你家在榕城,离的挺远,你真要从我家这边买肉?” “不远,不远,我自己开车过去,可比你们倒车方便多了。”关键是,他看见苏画大姑用粮食喂猪了,然后随便聊了几句,又知道她家猪从不喂饲料,他这才动了心思。同样农村养的猪,有些村民喂粮食的同时还会喂点饲料,量多量少不等。像苏画家这样一点不喂饲料的,不好碰。他可是地道的吃货,碰上这好事,自己有车,又不差钱,当然要抓住机会买回去冻冰箱里慢慢吃。 事情定下来了,两个人闲聊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秦穆嘚瑟开了,立刻发微博。 秦少v:朋友请我吃正宗的农家杀猪菜,我欣然接受邀请。 发完他觉得写的太少,于是修改重发。 秦少v:朋友请我吃正宗的农家杀猪菜,我欣然接受邀请,并决定,吃完杀猪菜再拉二分之一头猪肉回来好好过年。红烧肉,红烧排骨,炖大骨头,猪肉丸子,扣肉、做馅儿,各种炒……还有什么吃法,都给点意见。 编辑好,发送。不大一会儿,他的微博下就热闹开了。 华树v:是不是真的啊? 宋承泽v:掉价儿了啊!堂堂秦少自己跑去买猪肉,笑死我了…… 秦小小v:三哥,带上妹妹呗!妹妹可乖了,看,【喵】 贺鸣v:想像一下秦少扛着猪肉的熊样,够我笑三个月了,谢谢啊【鄙视】 下边有追问什么情况的,有笑话鄙视他的,还有说他土老帽杀猪菜有什么好吃的……林林总总的,回复不少。 他哪条都没回,琢磨着去的时候带点什么礼物过去合适的问题。这时候,他手机响了,是他家母亲大人的。 秦母开口就是,“臭小子,又折腾什么呢?快过年了,老实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秦穆抚额,“妈,我折腾什么了我?” “那你网上发的什么?” “朋友请吃杀猪菜,怎么了?我连这点自由都没了?” “不是这个,后边的。” “后边什么后边?” “你说买肉。” “哦,这个啊!是啊,朋友家纯粮食喂的猪,骠肥体壮的。放心,我买回来放自己的住处,不占用你们冰箱,不降低你们的格调。” “……”这孩子,真记仇。“你嫂子也不是故意的,用得着记仇到现在吗?” “呵!我为什么不记仇?好不容易从朋友那里求来的养生酒,我当大家是一家人,拿出来分享。她倒好,嫌弃这嫌弃那,说酒坛子脏里面的酒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要让保姆丢出去。人家那是埋地下五年的陈年养生酒,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自己没眼光还嫌弃我弄的好东西。我厚着脸皮从人家菜园子里摘的菜,她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让保姆丢了。”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记那么清楚做什么?你不得意她,那也得想想你大哥。” “他?别跟我提他。你和他得意姓宁的,我可不得意。以后少跟我提姓宁的,烦。” “你这孩子!不说这些了,晚上回来吃饭,你爷爷有事找你。” “不回。” “你……” “要养生酒没有,要命一条。”他干脆地甩下这么一句,直接挂电话。 当初一个个都嫌弃他弄到的养生酒,后来二叔抢他的喝了几回,一下就知道是好东西了。然后全家人都惦记上了,拿辈分压的,伸手明抢的,早把他弄到的一坛酒祸害了。别以为他嘴上不说,心里就不清楚,姓宁的当初那么嫌弃,还不是偷偷往娘家送了半瓶过去。 秦母抓着挂断的手机,沉下脸。() 第50章忙碌 今天是杀猪的日子。苏画家要杀两头,张正家也要杀两头。 天蒙蒙亮,苏珍就起来了。 苏画听闻动静也赶紧起来,快速穿戴好,把两人的被褥枕头收进炕柜里。等她从西屋出来,大姑已经洗漱好,开了外头的门灯,正要出去把猪撵出来。 苏画戴上帽子手套赶紧跟上,要帮忙撵猪。 她家门灯一亮,外屋门一开,东院的张正就跑到了墙边。他隔着墙喊,“二婶儿,不用急,杀猪的宋大牛还没过来。” 这时,张正家大门口传来粗犷的男声,“臭小子,宋大牛也是你喊的?” 张正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赶紧往院大门方向跑,“宋叔,嘘,小点声,我错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千万别跟我爸说。” 膀大腰圆的宋大牛已经推开铁大门进来了,他用蒲扇般的大手往张正脑袋上揉了几下,“饶你一次。” 张正十分狗腿地围着他说“叔你真好”。 宋大牛嫌他碍事,往外一拨拉,“去,去,去,帮二嫂撵猪去。” 张正已经看到他爸在瞪眼了,巴不得离他爸远远的。于是火速跑过来,跳墙进了苏画家院子。 半大黄狗这会儿没栓着。它对张正跳墙的举动很有意见,冲着他吠叫五六声,呲了呲牙才在苏画脚边蹲坐下来。 苏珍见了数落了他两句,“皮小子,以后别这样突然跳过来。亏的咱家阿黄认得你,否则冲上去咬你几口可怎么办?” 张正讪讪地摸摸鼻子,不敢吭声,可怜兮兮地看向苏画。 苏画下意识地掏兜,还别说,居然掏出三根牛肉干来。她递给张正一根。 张正立刻得到治愈。 她把另一根撕开真空包装背着大姑悄悄给阿黄。 阿黄立刻叼上,低头用两只爪子按着长条肉干开啃。 张正深受打击,原来他和阿黄是一个待遇的,白感动了。 苏画也反应过来了,立刻把剩下的一根塞进张正手里,过去帮忙撵猪。 两头肥猪被饿了一天一夜,很不配合,哼哼着不愿意走。但到底还是被撵出猪圈,撵出自家大门,撵到了张正家院子里。 这边没苏画什么事了。她回家洗漱了,大锅里熬上半锅大米粥,热了二十来个馒头,再炒了一盘绿豆芽、一盘鸡蛋韭菜。简单的早饭准备好,她扒着墙头冲东院忙活的众人喊话,“早饭好了。” 三婶儿喊了声“就来”,和大姑一人端了盆猪血进屋去了。 苏画返回,快手快脚地摆上八副碗筷,又切了一盘自家腌的黄瓜咸菜和酸豆角摆上。 隔壁忙活的人轮流过来吃了饭,前后用不到四十分钟。 她洗了碗筷,刷好锅,出去隔墙喊话,把张正家的四个暖壶拿了过来。加上自己家的四个,一共八个暖壶。她守着暖气炉烧开水,灌满一暖壶就送一壶回去,直到八个暖壶都灌满。其间,她还把中午要用的土豆削皮切片、青椒切丝、粉条泡上、大白菜切片、葱蒜姜切碎准备好。 这时,孙敏和弟弟孙承志送青菜过来了。青菜是苏画昨天过去定好的,说好今天的这个时间送,一分不差。 豆角、蒜苗、黄瓜、芹菜、韭菜和西红柿,还有十斤草莓。 收了菜钱,孙敏打发弟弟孙承志回家,自己留下来帮苏画摘菜。 苏画没拒绝。她长年不在村里,和谁都不熟。孙敏这样主动留下帮忙的,那就是有意和她交好的意思。 她们这边的青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杨小苗才抱着孩子姗姗来迟。 杨小苗是张勇的媳妇。张勇是张青林的大儿子,张正的大哥。张勇订婚时,谁都说杨小苗老实能干。等结了婚,杨小苗就不是那个老实能干的杨小苗了。她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闹,不为别的,就为分家单过。分家无所谓,但杨小苗的胃口太大,既要三间大瓦房,还要十万块钱现金和一台农用播种机。 张青林气得让儿子张勇离婚。张勇以前很孝顺,现在却闷不吭声,任由媳妇闹。张青林夫妻被大儿子伤的不轻。可毕竟是自己儿子,夫妻俩掏家底在村南边给盖了三间房,给了一万块钱把人撵出去了。 杨小苗对此很不满。但张青林夫妻并不买账,意思是要不这样分家,要不净身出户。 事情过去了四年,但父母与子女间产生的芥蒂不是那么容易翻篇儿的,尤其是中间夹着个胃口极大的杨小苗的情况下。 公婆家杀猪,杨小苗日上中天才过来,还抱着两岁的女儿。她过来先去的公婆那边,没人搭理,又跑苏画家了。进了门,整个厨房都巡视一遍后,去推东屋门。门已经半开,能看见东屋地上立的特制中药药柜。 苏画注意到了,淡淡地说道,“我的吃饭家当都在里边,少了什么,碰坏了什么,你陪不起。” 杨小苗尴尬地缩回手,转过身时脸上多了恼色,“看看怎么了?还能掉你一块儿肉?这小气的。” 苏画看不上她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有这样小毛病,进了别人家乱走、乱闯、乱动东西,有看上眼的保不齐还会顺走。许多人都有进了别人家乱走、乱闯、乱看的毛病,但不会顺东西。顺人东西那叫什么?叫小偷。 杨小苗是个脸皮厚的,东屋没能进去,又去推东隔间的门,只是没推开。 东隔间与东屋一样,是苏珍划给苏画的私人领地。东屋既能住人,又能装苏画和师傅收集来的药材等东西。而东隔间收的东西,比东屋放的东西更珍贵,门常年上锁。因此,苏画才没出声阻止。 当杨小苗转了几圈儿,吃掉一颗西红柿,抓了一把牛肉干揣兜,又去推西隔间的门时,苏画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她直视杨小苗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大嫂,这里不是你家,也不是你公婆家,没人欢迎你,该干嘛干嘛去。” 杨小苗被闹了个脸红,张了张嘴,对上苏画的冷眼,难听话愣是讲不出来,灰溜溜地抱着孩子走了。 埋头切豆角的孙敏这才抬头,也不管手湿,拍了拍胸口,“你再不开口,我都要忍不住替你赶人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揣走了你家一个碗、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面包的圆饼,还有一管东西,没看清,估计是牙膏。” 苏画的脸瞬间就黑了。拉开碗柜一看,大姑舍不得吃完放进去的两块儿火烧没了。早晨刷完牙随手放到洗手台上忘记收的一管儿牙膏也失踪了。她就不明白了,张勇得眼瘸成什么样才能为了这种媳妇跟父母闹掰。 这时候,大姑回来了。她进门见到孙敏,有点意外,但也因为姑娘交了朋友而高兴。但正事也没忘,“小画,小秦什么时候到?咱自家留的肉你宋叔正帮忙卸。另一头去了头、去了尾,收拾利索了,就等小秦过来指地方。他指哪儿,你宋叔给他砍哪块儿。”() 第51章捎来年货 时间才九点四十多点,离约定的午饭时间尚早。既然大姑问了,苏画还是给秦穆打了个电话过去。 秦穆正在赶来的路上,已经过了青县,估计再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苏画让他别急,慢慢开。放下电话她就跟大姑商量,“姑,先搬屋里放着,等他来了让他自己选。我估计,他得要一扇肉。” 苏珍愣了,“什么?不是十斤八斤的,而是半头猪?” 苏画笑着说,“可不是!他就相中你喂的大肥猪了。” 计划被打乱,一头猪的前鞧、后鞧被村里两家人提前预定了,这可怎么办?秦穆要一扇肉,那就得跟着一个前鞧一个后鞧,不够分。 张正家杀的两头猪也没有富余。镇里的朱姓人家老早就预订了一头,等会儿就开车过来拉走。另一头,答应分给宋大牛十斤排骨、一个后鞧,剩下的都留着自家吃。 大姑觉得很为难。 苏画觉得这事好办,“姑,咱家就我们俩,留整头猪的肉根本吃不完。冰柜里能冻,可冻的时间长了会有怪味儿,不好吃。你还养着三头猪呢,到明年五一就该杀着吃肉了。所以吧,咱们不用留那么多,分出去一前鞧、一后鞧不就行了。要我说,肥肉有人买,咱们就卖掉。反正咱俩都不怎么吃肥肉,留着也只能炼油。” 苏珍勉强接受姑娘的劝,风风火火地去安排了。 孙敏犹豫了一下,问苏画,“肥肉真卖啊?” 苏画正往大锅里倒清水,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有人买就卖。”村里人现在吃肥肉的也少了,她就这么一说,但估计没谁会买。 孙敏把套袖一摘,“我回家问问。我家今年没喂年猪,前几天我爷爷还叨咕今年吃不到好肥肉了。”她笑了笑,“我爷爷爱吃肥肉,镇上肉铺买的他说不香,不爱吃。前些天邻居家杀猪时买了两斤做菜,爷爷吃了一口就说‘饲料猪,不好吃’。” “行,你问吧!不买也没关系,记得过来吃杀猪菜。”苏画一边说着,一边送孙敏出去。 这时大姑又风风火火地端了一大盆东西回来了。她见东灶上的大锅里添了清水,夸了苏画一句“我姑娘就是想的周到”,又拿过一个空盆,让苏画往里添了半盆清水。她这才从端来的盆里挑拣出大骨头肉、排骨等等,一个个洗掉血水放进锅里。 苏画拽过干燥的秸秆,添进灶膛里引火。她们要做的,是他们这边农村杀猪菜中最硬的一道菜,肉骨头炖酸菜。大铁锅里炖上半锅的大骨头肉,等水开了去掉浮沫加鲜姜片、大料和花椒,等肉熟了八分再加入切好的酸菜、盐,继续添火慢慢炖,直到煮熟为止。 大姑放完肉,出去提来一框劈柴,“火起来了,放劈柴,不用守着它。”交待完,端着苏画准备好的食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因为秦穆来做客,她们准备分开做午饭。苏画从准备好的食材中每样都分出了一盘儿的量,其他都让大姑拿张正家去了。 秦穆到的时候,苏画这边一大锅的肉骨头炖酸菜已经熟了,肉片、肉丝与各种青菜准备齐全,就差下锅炒。 张正家那边也炖了一锅肉,肉捞出来在肉汤里正在煮玉米大碴粥。血肠已经灌好,三婶儿正一锅接一锅地血肠煮。 秦穆记性好,来过一回就记住了路线,没走任何弯路,直接把车开进了苏画家院子。 苏画听闻动静出来,却发现院子里开进来一辆越野车,大门口停了一辆中型货车。 越野车停好,秦穆下车,笑出一口白牙,“苏画,我来了。” “还有我,还有我。”从副驾驶位下来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地说道。她几下跑到了秦穆身边站好,捅了捅秦穆的胳膊,“三哥,快点介绍一下啦!” 秦穆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转向苏画,“这是我堂妹秦小小。抱歉,没打声招呼就带了个跟屁虫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苏画看着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笑了笑,对着秦穆说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见外了?” 秦小小头上系了个小马尾,脖子上系着浅紫色围巾,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白色靴裤,低跟白色短靴,蹦跳着过来拉苏画的手,“苏画姐姐你好!我是秦小小,今年十三岁,今天请多多关照!” 苏画微笑着回应,“乡下地方,一切都很简陋,也请你多多关照,希望你玩儿的开心。” 秦小小一本正经地接道,“互相关照。” 秦穆抚额,大手按到堂妹的脑袋上,“给我恢复正常,少给我装大人。” 秦小小转过脸冲他做了个鬼脸。 这时,货车上下来的两个青年走了过来,其中高个的看着苏画礼貌地问,“请问,您是苏画苏大夫吗?” 苏画诧异地看向秦穆,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她还以为人是秦穆带过来的,但似乎不是。 秦穆耸肩,“我不认识他们,在平安镇做休整的时候碰上的,他们正在打听你们村的位置,然后聊了几句。这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你。所以把人给你带过来了。” 苏画这下更好奇了,打量这两个陌生青年的同时,说道,“我就是。请问你们是……” 知道找对人了,高个青年很开心,“苏大夫您好,我们是陆长官派过来给您送年货的。我叫高升。”然后一指身边正在拨打电话的个子略低的青年,“他叫牛镇山。” 苏画听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都拒绝了,陆子航居然真的大老远地让人捎年货过来了。 这时,牛镇山的电话打通了,“陆长官,我们到了,刚见到苏大夫。”“是。”“是。”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转过身把手机递向苏画,“苏大夫,陆长官的电话。” 苏画接过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了陆子航的声音。 “回家一路顺利吧!” 她答,“很顺利。”然后又无奈地说道,“都让你别捎了,大老远的,多麻烦。” “不麻烦,正好有朋友的公司往你们那边运送货物,顺便就让他们捎过去了。” 她想到高升和牛镇山称呼他为长官,于是猜道,“他们是你的兵?” “以前是,现在退伍了,在我朋友的公司跑运输。” “退伍了就好办了,否则我还担心留他们吃饭,他们会说不能白吃老百姓的饭呢!” “那就麻烦你了。”陆子航假装没听懂苏画的打趣。 “你这么远捎东西都不嫌麻烦,我这儿一顿饭就麻烦了?今天我家杀猪,正好请他们吃杀猪菜。等下你得命令他们必须留下来吃,要不我担心他们放下东西就会跑。” “好。他们俩倒是有口福!”他莫名感叹了一句,让苏画把手机拿给牛镇山。 牛镇山接了电话,是是地答应了三四声,这才挂断电话和苏画打了一声招呼,过去打开货车门往下卸年货。 苏画把不停张望的张正叫过来,让他搭把手。 进口奶粉,进口巧克力,贡酒,开心果、榛子各两箱。蜂蜜、枸杞和大枣各一箱,奶糖两箱。20斤装的大米、黑米、白面各五袋,五升装的食用油五桶。 帮忙拿东西的张正看的眼睛都瞪圆了。 闻讯赶来的大姑手足无措地看着东西往自家搬,嘴唇动了动,到底忍住了没问,又回张正家忙活了。 苏画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送来的东西比当初陆子航给她看的数量翻倍了,还多了米面油。 秦穆靠在车上旁观,见到搬下来的箱子上的标志,目光闪了闪,将疑问埋进心底,面上并不显。 东西很快搬完,苏画请大家进屋坐,给沏了茶水,回到灶上开始炒菜。 张正是年轻人,算是乡下性子单纯的小子,自然不会多想。他招呼众人,“你们谁吃血肠?家里正煮着,趁热吃正好。” 高升和牛镇山本来有些局促,一听血肠,眼睛一亮,就跟着张正走。 秦小小以前吃过一回血肠,不怎么喜欢,但她喜欢凑热闹,于是蹦蹦跳跳地也跟上。秦穆见了,骂了一句臭丫头也跟过去了。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这几个人每人手里都抓着一段血肠,一边吹(刚出锅很烫)一边倒手抓着吃。不爱吃血肠的秦小小都吃了两小段,要不是苏珍劝她留肚子等下好吃肉,她还想来一块儿。 猪肉大骨头炖酸菜,肉片炒豆角,肉片炒白菜,鸡蛋炒蒜苗,肉丝炒芹菜粉,酸辣土豆片,黄瓜拌猪耳,猪肝拌菜,葱爆肉,再配上一盘自家咸菜,正好凑齐了十道菜。 苏画家摆了一桌,只坐了苏画、秦穆,秦小小和张正。 张正家摆了两桌,一桌由三叔张青林招呼,有“杀手”宋大牛,有张正的大伯,有张正的大哥张勇,有帮忙的邻居苏成父子,还有主动挪过来的高升和牛镇山。另一桌上坐的都是女眷,由三婶和大姑苏珍招呼人,孙敏也在。 孙敏,高升和牛镇山这三人苏画原本是安排在自家这边的。可这三人似乎看出了秦穆兄妹二人的身份不一般,不由分说跑这边坐席了。 虽然没有专业厨师掌厨,但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秦穆有备而来,专门准备了三个干净的桶、几张塑料布和保鲜袋。饭后,他在一旁提要求,宋大牛听指挥帮他把一扇肉都拆卸好。大骨头、排骨、里脊肉、五花肉、精瘦肉、肘子等等一一分解好,分装保鲜袋,齐整地码进桶里。他对猪蹄很感兴趣,苏珍大方地将八个猪蹄都赠送给他。 苏画问他,“血肠要不要?生的、煮熟的都有。不嫌弃随便拿。” 秦穆意动,但很犹豫,毕竟血肠这东西好吃却形象不好看,“生的拿回去怎么弄?” 苏珍立刻解说,“生的拿回去可以冻上,哪天想吃了,放凉水里解冻,再放锅里煮或蒸都可以,能保持原味儿。熟的切薄片煎着吃正好,但不能冻,一冻就不好吃了。” 秦小小立刻从旁提要求,“生的,拿生的。” 最后,秦穆拉着猪肉、三串血肠、两纸箱的鸡蛋、一竹框的青菜、二十来斤的草莓,开车扬长而去。 苏珍手里抓着秦穆走时硬塞过来的猪肉钱大红包,无措地盯着自家姑娘,“这……是不是给多了?”她家屋里还摆着秦穆送的几盒营养品,一桶大活虾呢! 苏画目测了一下大姑手里的红包的厚度,“没事儿,我会从别的地方找补给他。” 这时,院门口响起中年妇人能酸掉人大牙的声音,“哟!咱家苏画出息了,搭上有钱人了,家里杀猪都不肯叫我们这些穷亲戚吃口肉了!”() 第52章一声妈 苏卉,苏珍的妹妹,年龄比苏珍小三岁,人瞅着却比苏珍还要老。夹枪带棒的酸话,就出自她的口。 苏画看到苏卉,面无表情地拿过大姑手里有些厚度的红包,转身就走。与其站这里听苏卉说那些毫无营养的酸话,还不如回屋收拾东西。拿走大姑手上的钱,不为其他,是担心厚脸皮的苏卉上手抢过去数,之后再编难听话四处宣传。 本就不高兴的苏卉,见苏画这反应,脸色变得更为难看,“大姐,你看看,你看看她,像话么!见到二姑连人都不叫,调头就走,她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还大学生呢!不像话成这样,你都不说管管她!” 苏珍冷淡地看着苏卉,“卉妹,说句实在话,你虽然是小画的长辈,但你做的事、说的话,太让人心寒。别说小画不搭理你,就是我,要不是你是我亲妹妹,看我搭不搭理你!” 苏卉中年发富,个子不高,就显得整个人像个水桶。但她不自知,叉腰,瞪眼睛,“大姐,你太过份了,每次都这样,每次都向着苏画。你就惯着她吧,哪天把她惯上了天,看她会不会给你养老。” 从大清早忙活到现在,苏珍很累,今天没心情陪苏卉磨嘴皮子。她捶了捶腰,“你又不给我养老,少操心我家的事。” “大姐,你……”苏卉摆出一副你不识好人心的表情。 “行了行了,别再耍你那套泼妇骂街的把戏了,省点力气吧,啊!回家去,赶紧的,今天没工夫陪你,腰酸背痛的只想回屋躺下歇歇。”说话间,她把苏卉往外推了推,在苏卉一脸不敢置信的视线中,铁大门关上,落锁,只留了方便出入的小脚门。 苏卉脸红脖子粗地吼,“大姐,我的好大姐,你居然撵我,居然撵我,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说着,微弯了腰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苏珍按了按太阳**,“别嚎了,你不嫌丢人,我嫌。赶紧的,家去,越老怎么越烦人了。”说完,捶着酸痛的腰往里走。 苏卉整个人傻住了,以前这招儿很好使啊!每次她这么一嚎,大姐都会拽她进屋,任她一通挤兑都不还口,说不准还会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一顿饭,再把她哄走。今天这情况明显不对,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老太太又做了什么惹恼了大姐,大姐反过来把气撒在她身上了? 苏卉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于是一拍大腿,也不嚎了,扭着水桶腰急步赶回娘家,进门就找老太太探听情况。 苏卉怎么折腾不提。 苏珍进屋,就见姑娘系了围裙正在刷洗锅碗瓢盆。有姑娘万事足的满足感立刻袭上心头。顿时,她腰不疼、腿不酸了,把倒进狗食盆的剩饭剩菜和骨头端出去喂狗,回来又提了猪食桶出去喂猪。 这些事做完还不能直接休息。她们又把拆卸好的肉用保鲜袋分装好,一层一层码放进仓房的大缸里,扣上大铁盆,上面压了块儿十几斤重的石头。 之后归拢今天收到的年礼。陆子航捎过来的东西都是成件儿的,看着又都是不怕冻的,放仓房基本没动。至于秦穆送的,不打开看不知道,除了营养品和一桶活虾,居然还有四样水果。芒果,蛇果,菠萝蜜,还有一个不认得。 要收拾的零碎事还很多,但最重要的几件干完了,两人这才洗脸洗手,门从内反锁上,躺炕上休息。 苏珍毕竟上了岁数,今天确实很累,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苏画听见大姑均匀的呼吸声,坐了起来,慢慢移过来,替熟睡的人搭脉。没什么大病,就是一些小毛病。在家的这四十来天,她还得亲自盯着给大姑调理身体才行。她本就是大夫,可不想让“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缩回自己的位置,拿过手机一看,有陆子航的一个未接来电。当时她大概进进出出的忙,所以没听到。想回拨号码,但想到大姑正在睡,于是改了主意,发短信。短信她发的很慢,没办法,输入文字不顺手,谁让她以前根本不接触这些东西呢! 人家用的手机都是智能的,能上网,又刷新闻又刷微博的,聊天软件一大堆。她的手机外观瞅着就是老式机,能不能上网她不知道,微博啊企鹅聊、微聊什么的,她也没兴趣学。对她而言,手机的功用就是接打电话。 短信聊她做的也不成功。人家聊天,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天。到了她这儿,想说的事情说完,没下文了。 苏画:高升说会开车回元市,我顺路让他们捎了点东西给你。 教官:谢谢!后天上午十点麻烦你去一趟平安镇,我托人捎的水果只能送到你们镇上,不能往你家送。 苏画:怎么还有水果? 教官:东西是一起捎的,但他们公司的货运车分批发,运输水果的车辆今晚才会发车。都是耐保存的水果,不怕坏。 苏画:回去给你带一瓶养生酒。 教官:好。 苏画:我想睡会儿,不说了,你忙吧! 教官:好。 短信聊天结束,她手机往旁边一丢,趴在热乎炕上,准备来一小觉。不过,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不允许。 汪汪汪……汪汪……阿黄卖命地吠叫起来。 苏画坐起来,挪到窗前往外看。玻璃上冻着霜,但因为是白天冻霜并不厚,有些地方能看清外面。看清不请自来的三人,她立刻皱眉,快速穿鞋下炕,给大姑拽了拽盖在腿上的小被子,裹上外套,关紧里外门出去。 一头白发的小脚老太太,是苏奶奶,即大姑苏珍的亲妈。苏卉,大姑苏珍的妹妹。苏如兰,苏家老二苏海的女儿,即大姑的亲侄女。三代齐全的这三个,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以为是又自私。 她们三个从脚门进来,正一脸不耐烦地离门口远远地站着,不敢擅自进屋。 因为栓在窗根下的阿黄挪到屋门外,蹲守着屋门,正呲牙冲三人不停地吠叫。她们敢过来,阿黄保准给她们一口。 见到苏画开门出来,苏如兰先一步发难了,“慢死了,没看到奶奶过来了吗?还不赶紧把蠢狗弄走。” 苏画压了压头上的羽绒服帽子,偶尔才现江湖的毒舌功马力全开,“你奶奶,又不是我奶奶,我有什么可急的!” 苏如兰瞄了一眼苏老太太变青的脸色,一脸得意地说道,“你果然还是那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苏画闲闲地来了一句,“这是老张家,我是老张家的丫头。你骂我野丫头,信不信张家人明天就能把你揍成猪头。” 苏如兰的脸立时绿了。几年前她这么骂过苏画,第二天张姓的几个小丫头片子就把她拽到柴禾垛旁揍了她一顿,害得她五六天不敢出门见人。 苏卉白了没用的苏如兰一眼,扶住苏老太太,“妈,你看她,越大越不像话,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老太太的眼睛都能飞刀子了,她尖酸地开口,“小畜生,还不过来扶奶奶!” 苏画当她是空气,不耐烦地赶人,“有事说事,没事转身,大门在你们后边。我妈在睡觉,谁吵醒她,我让谁好看。” 苏老太太张大了嘴,像见了鬼似地盯着苏画。 苏卉愣愣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如兰整个人都傻了。 门里,正要开门出来的苏珍及时捂住嘴,后退几步,满脸泪痕地退回西屋。 苏画的这一声妈,喊傻了院内三人,感动哭了屋里的一人。() 第53章大戏开锣 并不出奇的一句话,让苏姓三代三个女人,在苏画的冷眼下一脸懵地走了。 隔开两家的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脑袋的主人冲苏画竖大拇指,呲着牙直乐。 苏画并不清楚“我妈”俩字对他人造成的威力,问张正,“你家都拾掇好了?” “没有,晚上还得摆三桌,请亲戚朋友过来吃杀猪菜。”说到这里,张正的脸就黑了,“张勇走时,我妈给割了十斤肉让拎上。一回头,就发现刚还在的一整个后鞧不见了。一个后鞧有二三十斤重,我妈当时就气懵了,骂说‘偷肉的缺德鬼不得好死’。” 苏画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不是三叔挪了地方没告诉三婶儿?” “杨小苗偷的,趁着我妈跟张勇说话的工夫,她抱起来就跑,从后墙跳出去了。她倒是会找机会,就是把丫头忘带走了。整天抱着不松手的丫头在,她人却不在,谁还想不到是怎么回事!我追出去,半道把肉截回来了。” 苏画以为听错,眼睛瞪溜圆,“不是,没听到你家吵起来啊!” 张正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丢人现眼的事儿,我爸妈才不会吵得让全村人都知道。张勇都给爸妈下跪了。爸妈除了生气,还能怎么办?真想一拳揍死他。” 当年,张勇又结婚又分家的,整个掏空了爸妈的家底。这几年,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还清债务手头有了些富余,张勇和杨小苗这对臭不要脸的又贴上来了。这两人,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们的存款数不说,连偷肉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苏画隔墙拍了拍张正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行了,回去歇着,晚上你们还得招待三桌亲戚,别累瘫了。” 两人分开,各回各屋。 苏画轻手轻脚地进屋,见大姑还躺着,看样子睡的挺实,就猜是累狠了。她没出声打扰,悄悄退出来,一个人处理剩下的零碎活儿。两个猪心、拌凉菜剩的三只猪耳朵包起来,放进冰柜。猪肝剩一个,猪肺两个都没动,装进干净袋子里,等下送张正家。猪肺这东西,有人爱吃有人不爱吃,反正她和大姑是不爱吃的,张家这边亲戚里却有两个爱吃的人。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天色开始发暗,大姑正好起身出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拎上东西去了张正家。三婶儿占大锅,大姑占火炉子,两个人开始炒新菜或热中午的剩菜。苏画帮忙烧火,张正负责摆桌子、端盘子的事。张家这边来了两个嫂子、几个小姑娘,也都勤快地搭把手。 杀年猪的大事完成,两家人又陆续的置办年货、清扫屋子、拆拆洗洗起来。 陆子航捎的水果到了,苏画雇了苏长河的金杯车去镇上接。五六箱的水果拿回家打开一看,种类那叫齐全,看个头和品相就知道不便宜。三叔家对大姑一直很照顾,苏画送他家东西也大方,各种水果挑着装了两箱子,直接叫张正过来搬走。 大姑苏珍有个优点。苏画拿回来的东西,或者别人送给苏画的礼,她从来不自作主张。奶粉零食、水果、各种营养品,都是高档货。苏画不说分给苏老太太,她也不提。 不过,无论关系多坏,女儿孝敬母亲的事,她每年都不落下。这不,她从置办的年货里提了两条大鲤鱼、四瓶青县老白干和两包茶叶,在小年这天给苏老太太送过去了。 苏老太太扫了眼她送来的年礼,不是很满意。这都是当地的东西,镇上县上都能买到,往年倒不会说什么,但今年肯定是要挑理的。别以为她不知道,苏画那个丫头片子不知怎么交了有钱人,有钱人送了好些高级东西过来。有好东西居然不拿出来孝敬她老人家,一对白眼儿狼。 对苏珍送来的年礼不满意,苏老太太面儿上直接带出来了。她哼了一声,理都不理苏珍这个闺女。 苏珍当没看到,跟大哥大嫂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起来。 老太太规矩多,让子女们每年必须在小年这天送孝敬,早了晚了都不行。这时,家在隔壁村的苏卉也到了。 苏卉拎了一小箱杂牌酸奶、一条鱼,进门就喊,“妈,闺女给您老送孝敬来了,高兴不?” 苏老太太往年一定会老脸带笑地说高兴,顺便夸二闺女几句孝顺。但今年却黑了脸,发作道,“你妈的脸就值二十块钱是不是?”这种杂牌酸奶加一条小鱼一共二十块钱,是附近几个村子小卖部出售的走普通亲戚的标准配备。 苏老太太还想着等儿女们齐了,好好数落数落苏珍的孝敬太寒碜。没想到,人没齐呢,平时最偏着的闺女却当众打她的老脸,居然拿二十块钱的东西来糊弄她。她生了六个孩子,养活了五个,儿子里偏疼老三苏涛,女儿里偏疼老二苏卉。到头来,打她脸最多最狠的,就是偏疼的这俩。可有什么办法,她就偏疼这俩人。 苏卉自然有应付老太太的一套,她立刻一拍大腿,一抹脸,苦着张脸,“妈啊,你怎么能这么说闺女呢?你这不是拿刀刮闺女的心吗?闺女今年多困难啊!老大找不到工作,我得贴补她。老二年年学费老贵,我得供她读书供她吃喝。老三明年就要考大学,又得花老鼻子钱。我……我都欠一屁股债了呀妈!” 一屋子人,一脸神奇地看着卖力哭穷的苏卉,又一脸好奇地等着看苏老太太的反应。苏老太太明里暗里地贴补苏卉的钱,每年都上万。对城里人而言,这钱不多。但对乡下人来说,这数目很不小。这钱哪里来的?是老太太从他们这些不得宠的儿女身上搜刮来的。 苏老太太数落二闺女顺便把话题引到大闺女身上的计划破产,因为二闺女没给她实施计划的时间,抢话哭穷。她来不及出口的话哽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下不来,老难受了。 苏珍面上不显,心里明镜似的。她站了起来,“大哥大嫂,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我就先走了。” 老太太的老脸拉老长,“站着,回去让苏画过来给我磕头。我这个奶奶还没死呢,还在这炕头儿坐,多少年了,丫头片子不过来磕头拜年就算了,连面都不露,不像话。” 苏珍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老太太,“妈,这不适合。” 苏老太太拍炕喊,“哪里不适合了?一个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都反了天了!” 苏卉迅速插话,“就是,妈早该管管了。” 苏如兰在外屋地听了一会儿了,见有好戏看,立刻推门伸脖子瞅了一眼。然后退回,转身出去,一气儿跑到苏画家。她从脚门进院,站的离吠叫的阿黄远远的,“苏画,苏画你出来,奶奶喊你过去磕头呢!苏画,你出来。” 同一时间,苏涛开车,载着莫英兰和宝贝儿子开进了苏家屯儿。() 第54章怨气 苏老太太养活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叫苏江,二儿子叫苏海,三儿子就是苏涛。苏老太太一直偏疼苏涛,苏老头儿去世后她也有心跟着苏涛进城去享福,但她摆弄不了莫英兰。莫英兰表面笑咪咪地,背后却给她吃过大亏,还是那种有口不能说的大亏。因此,她很怵莫英兰,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留在农村跟着大儿子过。 这会儿,苏江家的大门大敞着。 苏涛把车开进了院子,苏江家里却没人迎出来。每次来都被热烈迎接,今天却反常成这样,不对劲儿。他哪里知道,每次都老太太带头指挥大家热烈迎接他,今天老太太忙着教训苏珍没工夫指挥大家。 苏涛打开车门,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苏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坚持让苏画过来磕头。苏珍站在地中间,以不合适的借口坚决不松口。母女俩人对峙着,除了苏卉在一旁煽风点火,其他人都保持沉默。 直到苏涛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大家伙儿的注意力才从母女对峙的场面上转移。 苏卉是最高兴的,“妈,涛子回来了,我出去迎一迎。”说着,她已经扭着水桶腰第一个出去了。 苏老太太的老脸不耷拉了,屁股一抬,人立刻从炕头出溜下地,穿上鞋就往外走,“涛子回来了啊!让妈看看瘦没瘦。”说话间,迎出去的动作那叫一个灵巧轻快。 苏江的媳妇见了,撇嘴。平日里让帮忙干点儿家务活儿,老太太就倚老卖老地装不舒服,整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时不时还要挑她的刺儿。而每次苏涛回来,老太太上串下跳的比猴子还要灵巧轻快。 苏江看到媳妇撇嘴,捅了媳妇一下,示意她收敛一点儿,然后不情不愿地出去了。他当然不情愿,老太太吃他的、喝他的,却不向着他。苏涛是有本事,是挣了很多钱,但抠门儿的很,除了年节时偶尔过来给买点儿东西之外,一分钱都不往外掏。 老娘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娘,跟前儿的苏海和苏珍时不时还送点东西过来,最能耐的苏涛最会装却一毛不拔。兄弟三个,他白养着老娘,每次苏涛回来还得当大爷伺候,他没把老娘和苏涛一起撵出去,就是天下第一孝子了。 这时,苏老太太左手拉着宝贝孙子苏锦程,右手拉着宝贝儿子苏涛进屋。后边,苏卉拉着莫英兰一通夸。至于搬东西这种事,当然是要“没出息”的老大苏江和老二苏海来。 苏珍,苏江的媳妇,苏海的媳妇都留在屋里没动地方。 老太太进屋见了,立刻不乐意了,“都杵在那里干什么?老大家的,赶紧生火做饭。老二家的,你过去帮忙。”她瞅了苏珍两眼,“你也去,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苏涛注意到了,今天的气氛不对。除了他老娘,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所有人对他们一家的态度都没以往那么热络了。在他眼里,农村女人被赶去烧火做饭再正常不过了,他每次来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待遇。 但今天情况不太对,他就显得客气了很多,“麻烦大嫂和二嫂了。”然后看向苏珍,对上苏珍冷漠的眼,“麻烦大姐了”五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想起上次在电话上大吵一架的内容,他的表情冷了下来。 苏老太太没注意这些,让儿子和孙子坐下,把提前藏起来的好水果、好瓜子等堆到了两人面前。 莫英兰走在他们后面,就没有这待遇。但苏涛在,怎么会落下这个心头好。因此,她和丈夫儿子坐到了一起。 苏卉跟着老太太热情地端茶倒水。 苏珍跟着大嫂二嫂已经出来了。但她没去大哥家厨房,而是直接回家。以前她由着老太太闹,是顾忌孝道。现在却不一样了,老太太触了她的底线。她的底线就是苏画。以前老太太怎么无理取闹,但从没提过让苏画过来磕头之类的事。 苏画是她的姑娘,是张家人。老太太奶奶不是奶奶,姥姥不是姥姥的,因为过继一事,关系本就尴尬,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才是正经。苏画的有钱三舅一出现,苏涛舔着脸要认回女儿,老太太理直气壮地摆奶奶的谱儿,天下没有这样的事儿! 人都有私心,她也有。她养了十一年的姑娘,他们凭什么跟她抢?当初孩子刚过继过来的时候,苏涛提过一次每年给她一万块的抚养费。她拒绝了,说自己的姑娘自己养,不要他的臭钱。苏涛果然冷血,不仅再没提抚养费的事,每年给小辈红包都没她家姑娘的份儿。小画不肯见他,难道他不会让她转交红包吗?给抚养费她肯定不要,但长辈给晚辈的红包她肯定会接、肯定会转交给小画。 走到半路上,和灰头土脸、粉色羽绒服湿了一大片的苏如兰走了个对面。 苏珍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怎么弄的?” 苏如兰立刻叽叽喳喳地告起状来。“大姑,你得替我做主,我好心通知苏画奶奶要找她麻烦,让她小心。她不感激我算了,还拿脏水泼我。你看,你看,”她指着羽绒服上凝的碎冰和点点油渍,哭丧着脸,“新买的羽绒服,花了七百块钱,就这么毁了。毁了这么贵的衣服不算,还让我滚。我让她赔我羽绒服,她居然放狗追我。大姑,你要替我做主,你让苏画赔我衣服钱。” 苏珍就是随口一问,哪里想到苏如兰抓着她,要她给做主。她拨开苏如兰缠上来的手,“你不欺负我家小画就不错了,哪里轮到我家小画欺负你?赶紧家去,冻坏了心疼的也只有你爸妈。”说完,丢开苏如兰继续往家走。 苏如兰气的半死,“大姑你怎么这样?”见人走的连头都不回,她跺了跺脚,往家跑,决定让父母替她出头。 苏珍进了家门就闻到一股食物香味儿中夹杂的中药味儿,“小画,谁生病了?” 正守着炉子的苏画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没谁生病,我在煮药膳粥,等会儿咱俩一起吃。午饭就不做了,反正也不怎么饿。以后早饭、晚饭吃饱吃好,中午就吃点药膳粥垫肚子,怎么样?”冬天是农闲时节,日头又短,一天两顿有点饿,一天三顿又觉得多。她觉得自己这样安排很合理。 苏珍没意见,“成,听你的。” 苏画报告道,“对了,刚才鸡窝里捡到一颗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冻裂了。” “丢猪桶吧,冻坏的没法儿吃。蛋皮上带血不?” “带。为什么会带血啊?” “入冬就停止产蛋了,这是大冷天又开张了!休息够了再产蛋,第一个蛋都带血。以后进进出出的,咱们时不时瞅一眼,看到马上要捡回来。” “知道了。”苏画答应完,赶紧回去守着药膳粥。 不一会儿,药膳粥好了。苏画从碗柜里取了两个中碗,每个碗正好盛出九分满。锅里倒水泡上,粥端到餐桌上,咸菜都不用,两个人热乎地吃完。 这边安安稳稳的吃药膳粥。苏江家乱糟糟的打起来了,还是大混战。() 第55章见血大戏 苏画洗碗刷锅的工夫,苏珍给鸡撒了点米倒上清水,又从仓房端了半簸箕的黄豆进屋,开始挑豆子。 苏画擦着手凑了过来,“姑,这是要干嘛?” 苏珍一边挑一边解释,“挑个大的留种,剩下的挑干净了泡一晚上,明天拿石头屯儿做豆腐。做一板儿就成,半板儿吃嫩豆腐,半板儿冻上吃冻豆腐。” 苏画眼睛一亮,提要求,“我要吃豆腐皮子。” “行。咱家这点儿揭不了几张皮子,咱花钱再买点儿。” 苏画眉开眼笑地追问,“豆浆和豆花给做吗?”往年她回家过年时,豆腐早做好了,她就没想起来这些。 “你想吃?” “想吃。” “咱们今年多泡点儿黄豆,豆浆、豆花、豆腐、豆皮都有。天头凉,存的住。”说着,苏珍出去,从仓房提过来小半袋子黄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很快挑出留种的十来斤黄豆出来。正在挑做豆腐用的,就听院子里传来狗吠声和男孩子的哭喊声。 苏珍吓了一跳,“快看看,阿黄别把谁家孩子给咬了。” 苏画丢下手里的黄豆就跑了出去。 未满9岁的苏庚站在当院,离吠叫的阿黄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大冷的天,他帽子、手套都没戴,耳朵、双手冻的红彤彤的。见到苏画,他拿手背一抹脸,小脸立刻成了冻坏的花猫脸。他哽咽着说,“画……画姨,救爸爸……嗝……爸爸流了好多血……嗝……不要爸爸死……” 阿黄得了苏画的命令,已经不吠叫了,钻回了它暖暖的狗窝趴着。 苏画一时之间也没听懂,几步过来拉着人进屋。 见到苏庚的样子,苏珍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小庚快过来,让大姑奶看看。” “太奶奶打……嗝……打爷爷,爸爸不让,太奶奶打爸爸,救爸爸……嗝……好多血,救爸爸……”苏庚断续地说着,哇地大哭起来。 苏珍懵了,开始语无伦次,“怎么回事?好多血谁的?你爸爸咋了?不能哭……” 苏画大概明白了,估计是苏庚的爸爸苏锦达受伤了,八成是苏老太太打的。而苏锦达是苏江的长子。她转身要出去。 苏庚紧紧拽着苏画的衣角不让走,一边哭一边让救爸爸。 苏画无奈地拍拍他脑袋,“知道,画姨知道了,画姨这就拿药箱,这就去救你爸爸。” 苏庚也是拗,宁肯亦步亦趋地跟着苏画,就是不松开苏画的衣角。 苏画没招儿,拖着他去东屋拿药箱,顺便把自己的另一双棉手套翻出来。她强行拉开苏庚冻的通红的双手,把手套给套上,再帮人把棉衣的帽子扣脑袋上,这才带着人往外走。 苏珍哪里坐的住,锁了门跟着出来了。 三个人急急忙忙赶到苏江家,刚进院子就和出来看救护车的苏如兰碰上。 苏如兰煞白着一张脸,挡住苏画,嘴巴还是那么臭,“滚,滚出去,都是因为你,你个丧门星,滚出去。” “让开,姑姑你让开。”苏庚往外扯苏如兰,不要苏如兰挡路。 苏如兰低头见到苏庚的花猫脸,一脸嫌弃地尖叫一声退开,“啊,我的衣服,走开走开,你个小王八蛋,脏死了。” 苏海的媳妇臭着一张脸赶过来,给了女儿苏如兰一巴掌,强扯着人走开。 左眼多了个黑眼圈儿的苏卉堵着门,“大姐,苏画,你们两个搅家精,走,走,走,你们居然还有脸过来,赶紧走。” “苏卉,滚你娘的,这是我家,轮不到你个祸害指手画脚。”苏江的媳妇一边说,一边彪悍地冲出来,把苏卉推了个踉跄。她扯过孙子苏庚,冲着苏珍和苏画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阿珍妹子,小画,来,进屋。”她吸了吸鼻子,“小画,你锦达堂哥……”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你锦达表哥伤的很重,快给看看,拜托你了小画。” “我会尽力。先让我看看表哥的情况。”苏画说着进门。她这才看见,屋内桌子椅子虽然立着,但摆放很乱。地上有瓷盘碎片、零星的菜叶子、肉块儿和玻璃碴子,明显是打扫匆忙并没清扫干净。空气里饭菜味儿混合着打破的白酒味,并不好闻。 西屋门关的很紧,但苏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嚎声还是传了出来。 苏江的媳妇拉着孙子的手,打开东屋门,请苏画进。 东屋。苏江、苏海俩兄弟站在地中间。苏海的儿子苏锦全站在炕沿儿边小声喊着堂哥苏锦达的名字。 苏锦达躺在炕上,满脸的血,一动不动的。炕单儿上、他的衣服上、他的双手,也染了些血迹。看着很吓人。 苏画让众人让开,一边紧急检查苏锦达的大致情况,一边问在场的人,“怎么伤的?什么东西伤的,说说情况。” “菜盘子砸脑门儿上了。”这是红着眼眶的苏江说的。 “盘子沿儿正好砸脑门上,当时血就喷出来了。”这是吓坏的苏锦全哆嗦着说的。 “涛子骂你大伯,锦达不让呛了几句。老太太偏袒涛子,打你大伯。涛子瞅见空一杯酒泼你大伯脸上了。锦达气不过,推了涛子一下。老太太当时就拿菜盘子砸锦达,涛子也拿酒瓶子丢锦达。”苏江的媳妇说着说着就掉眼泪,“锦达要是有个好歹,我非跟他们拼命不可。”说话间,她狠狠瞪了丈夫苏江一眼,又补了一句,“锦达当时就站不稳,差点摔跟头。” 苏江蹲到地上,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不出声。 “端一盆干净水过来,要温的。拿条毛巾给我,最好是洗过的新毛巾。开灯,屋里不够亮。都退开,不要挡亮……”苏画不紧不慢地吩咐着,脱鞋上炕,跪坐到伤员旁边,一手给伤员搭脉,一手打开药箱取出需要的用具。 对伤员大致的身体状况已经了解,她一边给镊子做消毒工作,一边交待伤员:“表哥,别动,疼也忍着点儿,我先把扎进肉里的碎渣清理一下。” 糊了一脸血的苏锦达声音极低地应了一声。 不到二十秒,她右手握镊子,前后取出一个白瓷盘碎渣、三个玻璃碎渣。拿起放大镜,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异物留下,立刻消炎、再把自制的止血粉细心地洒在三公分长的血口子上。 温水和毛巾送过来了。她观察着止血粉的效果,打湿毛巾拧了拧,避开伤口位置擦掉他脸上糊的血,嘴里还问着,“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伤员声音低低地答,“有。” “伤口挺深,失血很多,又是冬天,恢复的比较慢。好在医治及时,好好养一养,不用担心留下什么难缠的后遗症。”她把带血的毛巾丢进盆里,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清理伤口左近的血渍,“有轻微脑震荡,尽量不要移动,要躺着静养。伤口不能碰水,可以用湿毛巾给他擦脸。” 苏江的媳妇认真记着苏画说的每句话。 止血粉效果不错,她三两下就包扎好伤口。“一会儿派个人跟我回去抓药,药煎好放一放,不烫嘴了再给伤员服下。明天我再过来换药。有发烧症状,用烧酒给他擦身子,或者去喊我。”苏画觉得,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她开始洗手、清理工具。 “小娃子就是小娃子,不懂不要装懂。伤的这么重,必须送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陌生中年男人,一脸不认同地说道。() 第56章苏锦年 苏画听见这话,看了说话的中年男人一眼。很眼生,她不认识这人,于是不理,穿鞋下地准备走人。 中年男人觉得很没面子,对苏画怒目而视。苏画却把中年男人当空气。苏江蹲在地上,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江媳妇的脸上带出了对中年男人的不满,抿着嘴唇不说话。场面有点尴尬。 苏海不想出这个头,可大哥大嫂不出声,他无奈,捅了儿子苏锦全一下。 苏锦全不是很情愿地开口替双方介绍,“堂妹……”接收到大伯娘的瞪视,他摸了摸鼻子,“那个,表妹,这是石头屯卫生所的贾大夫。”“贾大夫,这是我表妹苏画,学医的。” 贾大夫沉着脸,不满地看了苏画一眼,转向苏江两口子,“你们准备准备,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我联系了镇医院的黄院长,由他接诊,你们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苏江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蹲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媳妇走过来踢了他一脚,他往旁边挪了挪,既不抬头也不说话。他媳妇气的又踢了他一脚,见丈夫依然不吭声,这才看向贾大夫,怨气十足地说道,“我们是后娘养的,伤的比别人重,看大夫还得排人后头,活该没人管。不去,我们不去医院。管他是贾大夫还是真院长,我们没那福气,我们就让小娃娃治了。” 这话说的太直白,贾大夫立刻脸上挂不住。但奈何人家说的是实话,明明是苏锦达伤的最重,他却由着老太太拉着,先看了只破了点嘴皮的苏涛。可即便是自己理亏,但作为三个村子唯一开卫生所的大夫,他觉得苏江媳妇这样给他没脸,实在不应该。于是他臭着一张脸,一甩手,“哼!随便你们。” 转身要出去时,他又想到明目张胆地抢他生意的丫头片子,立刻站住,眉头皱的死紧,“上面有规定,没有执照不许行医。不想被举报,不想弄出医疗事故,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冒充什么不好?居然冒充大夫!大夫是生死……生死……有关生死的神圣……人。”卡壳说完,他总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 苏画觉得这人有病,看他卡壳说的费劲,不太高兴地纠正他,“大夫是攸关生死的神圣职业。不会说就不要说,尤其是出去后,省得让人笑话。” 贾大夫闹了个脸红,又羞又恼,气哄哄的摔门走了。 苏锦全到底年轻,没忍住,笑出了声。得了父亲一拐子,他立刻不笑了。 苏画背上药箱,看着苏江夫妻,关于怎么称呼比较合适的问题思考了几秒,“大舅,大舅妈,锦达表哥送医院我不反对。送医院,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继续让我治,那就派个人跟我回去抓药。” 苏江的媳妇立刻表态,“大舅妈跟你去抓药。”说着,转过身去摸出钥匙串,打开上锁的柜子拿钱。 苏画走到院子里才想起来没看见大姑,于是问跟出来的大舅妈(苏江媳妇)。 苏江媳妇还真不知道。小苏庚却拽了苏画衣角一下,一指西屋。 苏江媳妇转身进屋,不过一分钟带着苏珍出来了,身后跟着老太太的叫骂声。 苏画头都不回,带着大姑回家。进了家门,她迅速配好药,向大舅妈说明煎药、服药事宜,连药费带诊金收了三十块钱,附赠一盒冻伤药膏,再把人送出门。 这时,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全村人都听到了。 苏江的媳妇跑步回家,差不多跟救护车同时到家。进了门,她就看到丈夫和苏涛在东屋门口相互拉扯着。老太太挥着手要打苏江,而苏海从后头紧紧抱着老太太不让动手。苏卉大概是想帮老太太打了苏海几下,立刻被苏海的媳妇架到了一旁。吵吵嚷嚷间,小苏庚估摸着吓到了,正缩在爷爷身后哭。 见到这乱糟糟的场面,憋了一肚子气的苏江媳妇挤过去,手里的药包往孙子怀里一塞,把人推进门里,拽上门。她回头、踮脚,往人魔狗样的苏涛脸上就挠了一爪子。 这一挠之前,苏涛坚持要带苏锦达上医院,苏江记着苏画嘱咐的伤员不能移动坚决不同意。这一挠之后,拉扯事件再次升级为混战。 老太太拼了命冲过来打大儿媳妇。苏江手忙脚乱地开始护媳妇。苏涛脸都被挠出血了,气红了眼向大哥挥了拳头。有上前拉架的,比如苏海夫妻和儿子苏锦全。有兴风作浪的,比如时不时偷袭大嫂一下的苏卉。莫英兰也想学苏卉给大嫂几下,但没那实力,几次偷袭不成反倒脚丫子差点让人踩扁。 苏锦年,苏江两口子的二儿子,今年26岁,未婚,高中学历,退伍后在榕城一家保全公司工作。两天前他和队友漂亮地完成了一项保全任务,连薪水带奖金一共领了两万三千块钱,并得到了十天的假期。他兴匆匆地买了些营养品回家,见到家门口停的救护车,吓了一跳。电动三轮刚一停他就跳了下去,东西顾不得拿就冲进院子,闯进家门。一进门,正好看到母亲被奶奶二姑两人揪头发打,而父亲被三叔打倒在地。 他的眼睛立刻红了,吼了一嗓子,冲上去一脚踢翻压住父亲打的三叔,接着把二姑抓小鸡似地抓起来扔到角落里的几捆秸秆上,再把奶奶从领子拎起来往挣扎着要起身的二姑身上一丢。 农村女人就是彪悍,得救后的苏江媳妇抓过烧火坐的矮凳,轮起来就往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苏涛背上砸了下去。伴随着苏涛的惨叫声,她一连砸了四五下才被莫英兰推开。 苏涛趴在地上扶着腰背惨嚎,莫英兰手忙脚乱地要把人扶起来。 老太太和苏卉坐在柴禾堆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喊,什么不想活了,没脸活了,不能活了的…… 得了大姑吩咐,特意过来教人做补血药膳的苏画站在门口,看着苏江家乱糟糟的场面,直皱眉头。() 第57章私生子 家庭大战告一段落。 苏锦年把狼狈的父母扶到一边,眉头皱的死紧,“爸,妈,到底怎么了?” 不等苏江夫妻开口,躲在东屋哭的眼睛肿成核桃的苏庚开门出来,立马扑到叔叔身上。 身为叔叔的苏锦年立刻把侄子抱了起来,心疼地抱着侄子笨拙地拍背哄。 二儿子回来了,苏江夫妻终于有了主心骨。他们把叔侄俩人拽进东屋,门一关,从里面插上。苏江话少,再加上今天的事主要都是自家老娘挑起来的,因此基本没开口。苏江媳妇没这个顾忌,她受够了老太太的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二儿子听。 本来就不愿意来,又看到苏家大战一轮后的场面,苏画转身要走,却和突然从后边冲过来的陌生男孩子差点撞上。 男孩子看着有十来岁,长的很白净,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张开双手拦着苏画的路,一脸委屈地开口问,“你是姐姐吗?” 苏画:“……”哪里来的小屁孩?居然到处乱认姐姐。 男孩子保持着张开双手挡人的姿势,吸了吸鼻子,“我是小程。” 苏画:“……”管你小成小橙还是小城。 男孩子一脸很受伤的模样,“我是小程啊,锦程,苏锦程。” 苏画觉得纳闷,表情有点呆,不自觉地嘀咕,“名字带一个锦字,应该是苏家表哥这一辈的人。村里苏家锦字辈的不熟但都认得,没见过这个。难道村里也流行外遇,谁弄出来私生子了?”她根本不记得苏涛几次三番提过的他家宝贝儿子的名字,这会儿也没往那方向想。 这下可捅了娄子了。只见苏锦程在听到“私生子”三个字后放声大哭,并非常生气地边哭边大喊我不是私生子。 简直是魔音穿耳。苏画捂住耳朵往旁边躲开。 莫英兰丈夫也不管了,瞬间冲了出来,表情比死了丈夫还难看。她抓住儿子的小胳膊,声音尖利的问,“谁欺负你了?小程,小程别哭,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了?” 苏锦程一把甩开莫英兰的手,眼泪鼻涕不顾擦,像受伤的小兽大喊,“我不是私生子。” 莫英兰的表情整个都扭曲了,使劲儿抓住儿子的胳膊,眼睛像淬了毒似的紧紧瞪住儿子,“谁说的?谁说你是私生子的?我要撕了他,撕了他。”最后三个字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的。 苏锦程被母亲的样子吓到,哭声立止,畏畏缩缩地往后躲,并指向旁边的苏画。 莫英兰的眼睛立刻定在了苏画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苏画觉得莫英兰的眼睛像狼一样冒幽绿的光。一眨眼,这种感觉就没了。她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她就知道,苏家是沾不得的。这么多年都没登过苏家人的门,今天破了例,麻烦立刻如影随行地出现了。 莫英兰的身体晃了晃,立马变身柔弱妇女,凄然一笑,一声小画喊的九曲十八弯,好不幽怨。 好吓人。苏画下意识地摩擦双臂,试图擦掉胳膊上徒然而起的鸡皮疙瘩。 救护车还在,车上司机和一个随车大夫,再加上为避嫌躲进去的贾大夫。大门口的电三轮还没走,车主气闷,但耐心地等着苏锦年出来拿东西、付车钱。有这么多外人在,暂时毁容的苏涛不敢出来见人,只能阴沉着脸躲在屋里,给苏画记了一笔。敢骂他儿子是私生子,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他脸是什么? “小画,大人之间的恩怨大人承担,不要牵涉到小孩子。他……唉!”莫英兰幽怨地叹息一声,“他是你弟弟苏锦程,你是他姐姐苏画。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这样对待弟弟。” 苏画奉送“你有病”的一眼,冲着探头探脑不敢出来的苏庚招了招手。 “是我不好,以前没能好好照顾你。我知道错了,我正在改。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不能不理你爸和你弟弟。你和你爸之间的关系,我不好插嘴。可你和小程是姐弟,血脉相连的姐弟。你们暂时做不到相处融洽没关系,可以慢慢来,不急。但你不能敌视弟弟,不能对弟弟出言不逊……”莫英兰语速不紧不慢、声音不轻不重的话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停不下来了。 看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当别人都是傻子,听不出来她在指责苏画训斥苏画嘛! 苏画不耐烦这些,牵了苏庚的手走人。进了家门,她把苏庚交给大姑,找出纸笔,把补血药膳粥需要的材料、熬制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清楚明了地写了下来。 纸笔收好,把写有补血药膳粥做法的纸叠了叠,塞进苏庚的棉衣口袋里,嘱咐他回家交给爷爷奶奶。 苏珍没多想,于是就没问。她忙着用热毛巾给苏庚敷红肿的眼睛。 苏画顺手给苏庚把了脉,又摸了摸苏庚的头,“吓到了,没什么大事。画姨这就给你熬一剂安神的药。” 安神药煎好时,大姑已经给苏庚打理的立立正正的了。 苏庚苦着脸把安神药一口气喝了。 碰上这么合作的小病人,苏画难得笑咪咪的夸了他一句,还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奶糖。 特供奶糖,味道好极了。自此,在单纯的乡村男孩苏庚心里打下了一个烙印:画姨=能救命=苦苦的药=天下第一好吃的糖。 天色暗了下来。大姑不放心,亲自要送苏庚回去,顺便想看看苏锦达的情况。 苏画什么也没说,钻进厨房准备晚饭,还想着另一个事。秦穆邀请她去榕城玩儿几天。看今天的架势,这个年肯定乱糟糟的过不好。要不接受邀请出去避一避?() 第58章肯定有事儿 晚饭做好了,猪狗鸡鸭都喂了,天也黑透了,大姑还没回来。苏画走到大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她进屋拿了手电筒,锁上门去接人。快走到苏江家大门口就见苏江和苏锦年送大姑出来。 大姑左手提一箱牛奶,右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正和苏锦年推让着什么。 见到苏画,苏江咧嘴一笑,“小画,你来的正好,这是你锦年哥的一点心意,赶紧拿上。” 大姑略显无奈地让苏画接了东西,两个人这才往家走。到了家,苏画也没看都是什么东西,洗了手赶紧取出坐在大锅里保温的炒菜和大米饭。 吃完饭,两人收拾了一会儿,打开电视、铺上被褥,泡了脚上炕钻进了被窝。电视的声音放的不大,正在演一部苦情大戏。苏画不怎么爱看,趴在被窝里酝酿睡意。 大姑也不喜欢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苦情大戏。她瞅了姑娘一眼,见人还没睡,于是关了电视,絮絮叨叨地串联起来讲今天发生在苏家的事情。 这开头吧,还真是从她家姑娘身上起的。老太太叫苏画过去磕头,她当时不肯松口答应,正好苏涛一家到了,她也趁机脱身回家来了。老太太指挥着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刚开始的气氛还行,直到苏涛说“大姐把小画养坏了,我得把女儿认回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得帮我。” 苏江和苏海夫妻默默吃饭,谁也不搭这茬。老太太不乐意了,直接下命令,让苏江夫妻吃过饭就去她家谈接苏画回苏家的事。苏江夫妻不肯当这个坏人,老太太骂他们,苏涛埋怨他们不向着兄弟。苏江夫妻没怎么说话,老太太和苏涛却越说越过分,翻起陈年烂芝麻的旧账。苏锦达见父母被逼的厉害,听不下去,就和老太太和苏涛呛起来了。 老太太说不过孙子苏锦达,直接对儿子苏江动手了。苏涛因为苏江说的一句“没担当,不是男人”就把一杯酒泼苏江脸上了。苏锦达当然要护着父亲,就推了苏涛一把。于是,老太太用菜盘子砸人又掀了桌子,苏涛跟着拿酒瓶子砸人。 儿子被砸的满脑袋血,气急眼的苏江给了苏涛一拳头。莫英兰见了,上来要挠苏江。苏江媳妇挡上来,反过来挠了莫英兰一下,纠缠间还揪掉了莫英兰新烫卷儿的一绺头发。苏海中间拉架,挨了老太太一巴掌,还挨了苏卉一爪子。苏海的媳妇怒了,赏了苏卉一拳头(苏卉左眼黑眼圈儿的由来)。 会休战,还是因为躲出去的苏锦程淘气往火炉里丢了炮仗。炸响声把所有人都吓住了。而差点被炸起来的铁炉盘子砸到的苏锦程当时就吓哭了。 石头屯卫生所的贾大夫正好在他们屯给村民挂吊瓶,于是第一时间被请了过来。贾大夫一到,就被老太太拉进西屋给破了嘴角的苏涛处理伤口,而受伤较重的苏锦达被丢在了一边儿。 剩下的人手忙脚乱地把苏锦达抬进东屋安置,可贾大夫呆在西屋不出来。他们急的不行,叫贾大夫出来先给苏锦达看,老太太就骂他们让他们等着。他们屯没卫生所没大夫,只能急的团团转。小苏庚却喊了一句请画姨,自己跑出去了。大家这才想起来,他们屯可不是有个现成的大夫嘛! 苏江媳妇跟着苏画去抓药的工夫,贾大夫说救护车进村了,鼓动把人送镇医院。苏涛说人是他这个叔叔伤的,他必须负责,非要把人送医院。苏江不同意,就争吵拉扯上了。也不知怎么的,最后又打起来了。若不是正赶上苏锦年回家来,指不定出什么事。 她送苏庚回去时,苏江家静悄悄的。救护车和贾大夫都走了。苏涛的车不见了,连着他们一家三口和老太太。原来,老太太一会儿说心口疼,一会儿又说胳膊疼腿疼,喊着自己要死了。贾大夫说这得送医院,他看不了。苏涛一听,把老太太送上救护车,自己开车跟着走了。 苏画听完,觉得电视演的苦情大戏和老太太主导的年度大戏一比,简直太小儿科了。 苏珍在苏江家会呆到那么晚,是有意为之。因为她太在意老太太的反常行为了。老太太一直很嫌弃小画,突然就提让小画过去磕头,让她不多想都难。还有,老太太挺精明一个人,跟着苏江两口子五六年了,以后还得跟着他们过日子,怎么会跟他们说翻脸就翻脸?她琢磨着,这里肯定有事儿。 第二天,苏画吃过早饭就背着药箱去了苏江家。她给苏锦达重新处理了伤口,换了药包扎好。 这时,苏锦达指了指左耳偏上的位置,“小画,你给看看这里,挺疼的。” 昨天他满脑袋血,头发上当然也沾了不少。他自己没提,苏画也以为他只伤在脑门儿上。这会儿听他这么说,苏画看过去,就见他左耳偏上的位置有一块儿头发上血凝固成了痂。仔细看,隐隐还有新鲜的血丝渗出,既不多又不明显。 伤在长头发的位置,不好处理,必须剃掉这个位置的头发。她跟苏锦年要了剃刀,小心翼翼地剃掉伤口大概位置的头发,伤口立刻出现在眼前。成人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不深,依她的好视力,她发现了极细小的玻璃碎渣。她很快给处理好,又顺手给他耳朵上、脸上的七八处浅显的划伤消炎。 这时,去医院陪床的苏海过来苏江家了。苏海说老太太不肯回来,苏涛没办法,带着老太太回榕市了。 回家后,苏画把这事说给大姑听。 正在洗苹果的苏珍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管手湿不湿,啪的拍了一下额头,一脸懊恼地说道,“我这脑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画失笑,拿过毛巾要给人擦额头上的水渍。 苏珍一把抢过毛巾,胡乱往额头上擦了两下,“我就说嘛,老太太作妖的很反常,心里肯定琢磨着事儿!瞧瞧,让我说对了吧!”() 第59章平静和乐 苏画不明所以。 苏珍说道,“你这孩子就是直,不琢磨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儿,肯定想不到。你看,你爸……”她懊恼地一打嘴,“涛子琢磨着认回你,老太太就明显站在了涛子这边,还主动替涛子张罗。老太太为了涛子,得罪了大哥大嫂,还把锦达给打破了脑袋。这情况,大哥大嫂肯定不愿意给老太太养老,老太太也没法儿在大哥大嫂家过了。怎么办?” 她低头继续洗苹果,一边还分析着,“跟着二哥二嫂过?那是做梦。二哥一切听二嫂的。二嫂那人不声不响的可比大嫂精明多了,没有天大的好处肯定不养老太太。老太太明白,涛子也清楚。你看现在,老太太被涛子接走了,进城了,终于如愿了。” 苏画惊讶极了,“意思是,老太太一直想进城生活?” 苏珍点头,又说,“老太太偏疼涛子,当然愿意跟着涛子过。老爷子五年前去世时她就想进城跟着涛子过。莫英兰可不是好相与的。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反正老太太那时候没能如愿。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这一茬儿了。谁成想,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不就进城了!” 说完她直摇头。老太太是个很固执的人,不管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就拿偏疼涛子和阿卉这事来说吧。 阿卉和涛子出生那几年家里条件改善了不少,没以前那么困难了。老太太就固执地认定阿卉和涛子是福星,他们俩的出生才改变了家里贫困的现状,其他孩子生来就是吃穷家里的赔钱货。因此,阿卉和涛子从小比他们这些哥哥姐姐吃的好、穿的好,不用干活,还能读书上学。 老太太跟着大哥过了五六年,卖掉老房子的钱一分没给大哥,前前后后的差不多全都贴补给了阿卉。不仅如此,每年大哥、二哥和她都得给老太太孝敬。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年节送东西就成。大哥二哥给东西还得加每年一千块钱。而阿卉送的年节礼,她这个当姐的都不好意思说。至于涛子,见过送东西、送米面,没见过给钱。 对自己的儿女不能一视同仁,差别对待的离谱,老太太却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再说老太太嫌弃小画的事吧,无非就是迁怒。陈芝,苏画的母亲,是老太太心中的一根刺。老太太当年没能压服住陈芝,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陈芝的女儿身上。老太太对自己的儿女都能差别对待,何况是隔着辈的孙女。 每次想到这些,苏珍都觉得无奈又难过。她这辈子嫁了两次人,第一次是遇人不淑,第二次也幸福了几年。两次婚姻,从头到尾她一直没受过婆婆气,反倒处处受自家亲娘的气。 苏家的事,苏画只当个故事听,并不当一回事儿。她现在比较关心豆浆豆花的事,“姑,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做豆腐?” “石憨一会儿就过来接。” 这话说完不过五分钟,就听有人在大门外喊,“张二嫂在家吗?张二嫂,我是憨子,在家不?” “在呢,在呢,快进来。”苏珍应着,赶紧开门出去迎。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张正听闻动静就过来了。张正和石憨两人把泡好的黄豆搬上三轮车,苏珍又拿了两个干净带盖子的空桶坐上三轮车,跟去了石头屯。 苏画留下看家,顺便检查药柜里的存货。药柜是师傅亲手打的,里面的药材她挨个儿检查了一遍,确定保存的都很好,十分满意。 她又跑去仓房翻腾,找出满满一袋子葵花籽,立刻装了半簸箕出来,倒进大锅里小火炒至八分熟,停火,在热锅里直到放凉才舀出来。家务活是永远也干不完的,她这会儿就惦记着吃豆花了,什么也不想干,盛了一果盘的炒瓜子、泡了一壶药茶,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大姑回来。 大概一点多的时候,大姑来电话告诉她,再有半小时就回家。她丢下瓜子,往炉子上坐了大铝锅,热上七八个豆沙包。想了想,切碎葱白、捣碎大蒜,用酱油、醋、香油、芝麻加盐简单做了配料,又现炸了一碗辣椒油。 东西准备好,她出去隔墙喊张正一家过来吃豆花。 石憨的三轮车一到,在苏画家的张正父子立刻迎出去,帮忙把豆浆、豆花往屋里搬。 两个村子离的并不远,又是三轮车送过来的,豆浆豆花还是热的。豆腐成型需要时间,豆皮晾干也需要时间,石憨走时说好了再送过来。 两家五口人,一人拿了个大碗,自己盛豆花自己加配料。他们个个战斗力十足,铁皮桶里**分满的豆花,一顿就吃掉了一小半。 农村人,有点东西就喜欢左邻一碗右舍一碗地送。苏珍装了一小盆豆花,让张正帮忙给张三爷家送去,公公婆婆那边派苏画去送。公公婆婆跟着老大过日子,丈夫在世时就和老大不和,因此两边的往来并不多。但她孝道没丢,即使丈夫去世了她也一直逢年过节的送东西过去。 自从苏老太太进城,苏江家的日子过的相当平静,苏卉也安分了下来不再三天两头往苏家屯跑。 苏珍和苏画也借了光,这个年过的平静又和乐。他们这边冬天算是农闲时,没有干不完的农活。苏画在家里过的相当悠闲,除了做些家务,每天就是吃吃吃。对于她光吃不长肉这一点,吃胖了六斤的张正妒忌的不行。 除了中午的药膳粥,每天早晚两顿饭基本由苏珍掌厨。苏珍为了给姑娘好好补补,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而且顿顿不缺肉。就连主食,她都能做到六天不重样。 张正妒忌的不行,后来就成了苏画家饭桌上的常客。 还有六天苏画就要离家回校了,苏珍开始一门心思地给自家姑娘准备干粮。自制香肠,自制猪肉脯,五香花生、盐水花生,鸡肉酱、牛肉酱,一个不少。腌咸蛋的缸掏了,咸鸭蛋、咸鸡蛋全捞出来洗洗煮熟。 苏画爱吃不假,但看着大姑准备出来的一堆东西,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前离家时拿这么多东西无所谓,因为是她和师傅两个人吃,消灭的倒也快。现在换成她自己一个人,不好拿是一个,凭她自己一个月都难消灭又是一个。 大姑给她准备的都是好东西,但城里人不一定欣赏,她这次不准备和舍友分享。在张涵身上她得了教训,她认为的好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好。她以后尽量不干招人嫌的事。至于教官和秦穆,他们似乎并不嫌她的东西,倒是可以分一些给他们尝尝。 苏珍见帮忙添火的姑娘有点走神,出声提醒,“小画,发什么呆?你手机响了。” 苏画回神,赶紧进西屋拿手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看区号既不是本省的,也不是元市那边的。她疑惑地接听,对方只说了三个字,她立刻炸了,“臭老头儿,你还知道打电话?”() 第60章臭老头 剃着板寸,留着山羊胡,身穿灰色道士袍,背着古旧药箱与灰色大布袋的老人坐在某处深山老林里,用借来的通讯工具拨通了徒弟的手机号,一开口就是,“没钱了!” 听到徒弟炸毛喊他臭老头,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喜笑颜开地说道,“小画啊!师傅一直想去看你,但师傅没钱啊!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身无分文了。师傅一直想打电话问问你的近况,可师傅没钱啊!” 围在元一身边的一队兵哥:“……”他们觉得这位神秘老人笑起来简直是满脸菊花开,不难看,就是怪怪的。 电话另一端的苏画:“……”要不要相信?不过,以师傅“免费”的习惯,保不齐身上的钱真花光了。以前由她控制师傅的花费与“免费”次数还好说,现在没人盯着,师傅花钱又没个算计,八成是真没钱了。 元一还在说,“小画啊,今天能听见师傅的声音,你还得感谢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师傅在深山老林里迷路了,亏的碰见他们。师傅吃他们的、喝他们的,还能免费打电话。师傅老了,没几年活头了,这个情得你来还。” 一队兵哥面无表情,但心里都一个想法:求别说,求别宣传他们集体单身汉的丢脸事实。 元老大概跟他们没心电感应,“都是一群好小伙、帅小伙。师傅问清楚了,都单身未婚,连个对象都没有。等他们结束任务,师傅安排你们见一见,和哪个看对眼了,第二天就能领证结婚。” 一队兵哥默默转过头,一对一打不过老人家,又不好意思对老人家使出多对一,他们还是当个默默的背景板算了。 苏画:“……”突然手痒,好想拿针扎人怎么办? “小画啊,你看,师傅时时想着你,时时惦记着你,以前担心你不能出师,等你出师了又担心你没朋友,等你有朋友了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唉!这都是老人家的通病。自从你去了元市,师傅是日也想,夜也琢磨,就想着你嫁什么样的男人最合适。这人吧,光坐那儿想没用,就得出去走、出去看,心思才能活泛,眼界才能放开,要不然别想找到答案。师傅就背上行囊上路了。这不,走走停停的,看了许多单身小伙儿,各行各业的都有,高矮胖瘦的齐全,看来看去,琢磨来琢磨去,唯有人民子弟兵的小伙儿看着最顺眼……” 苏画额头都要冒青筋了,元一还在那儿不紧不慢地说啊说的,看那架势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她告诉自己别气别气,口气平和地喊了一声,“师傅”。 元一正讲的起劲儿,“祖国的大好山河就是好啊!这人啊,不能停下来,就得四处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总呆在城里没病也能憋出病来。你看看你,上什么大学?整天关在四四方方的房子里,眼界都限住了,跟着师傅上山下水地行医多好……” 听到这话,苏画又炸了,“臭老头,你还好意思说?我上大学是被谁忽悠的?到底是被谁忽悠的?你告诉我。” 元一见情况不妙,干脆把通讯设备丢给一旁的队长。 这可是部队装备,要爱护。大高个、大长腿的队长面无表情地一把接住,然后就听到里面传过来的年轻姑娘活力四射的声音。 “臭老头你给我等着。说什么不念大学没有从医证,简直是胡扯。害得我当了插班生,一天十四个小时抱书啃。我好不容易才考进了你指定的大学,回头一看你却一声不响地跑了。你让我找宋教授,却不告诉我宋教授是师兄的徒弟。你还一直误导我,让我以为师兄顶多三十出头。结果呢,我居然有一个可以当我爷爷的师兄!还讲什么若不是师兄早几年结婚了,你一定要促成师兄师妹美满的姻缘。不耍我你心里难受是不是?有本事你娶个二十岁的师娘回来,到时我一定衷心祝愿你们的美满姻缘。臭老头,你给我等着,有本事这辈子都别见我。” 这个声音,队长听了表情很微妙。这些内容,队长听了默默地看了神秘老人五秒钟,然后转过脸,不是很明显地抽了抽嘴角。 因为对方声音太大,不小心听到内容的兵哥们:“……”好奇怪的一对师徒。他们偷瞧了神秘老人一眼,往队长跟前挪了挪找安全感。奇葩又凶残的师傅教出来的女徒弟,十有**也是个凶残的。相对象?算了吧!他们已经有个相当凶残的队长了,不想对象也处个凶残的。别以为他们天天任务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听说现在有很多姑娘外表软萌内里十分凶残。唉!这年月找对象不容易,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 电话两端谁也不说话了,但通讯还没挂断。 队长保持着背对元一的姿势,通讯设备往后一递。 元一不肯接,压低声音说,“挂了,赶紧挂了。臭丫头发脾气的时候,连我这个师傅都压不住。” 通讯设备里传出苏画幽幽的带点杀气的声音,“我听见了。” 元一无声在冲着队长的后脑勺做了个“笨蛋”的口型,赶紧接过通讯设备,乐呵呵地说道,“小画啊,师傅没钱了,给师傅的卡上转个五万八万的,师傅好去元市看你。” 苏画已经没脾气了,心平气和地送他两个字,“没有。” 元一作出一脸肉痛的表情,“两万?” 苏画,“没有。” 元一觉得不可能。元市到处都是有钱人,以她徒弟的医术,走出去随便医治三两个人就有大把的收入。不过,徒弟这会儿不好惹,他不敢说实话,只能装可怜,“怎么办?师傅不能总白吃白喝人民子弟兵的。这里是大山,没有十天半个月走不出去,走出去了遇到的也都是普通百姓。师傅挣不来钱,就还不了人民子弟兵的钱。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苏画没好气地说道,“行了,不用跟我装穷了。等下我就去镇上汇一万,多了没有。还有,限你半个月之内回来见我。否则,你的那些养生酒我全部挖出来送人。你看着办吧!” 这下元一急了,“别动,别动师傅的美酒。半个月太赶。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师傅一定回去,行不行?” “说好了,就一个月。” 通话结束,队长让队员收好通讯设备,问元一,“您徒弟姓什么?” 元一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姓苏。” 队长面无表情地递出自己的水壶,“喝口水。”看了眼时间,“三分钟后出发。” 六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秦穆开车过来接苏画。苏画并不想麻烦他,但他自告奋勇地一定要接她。 大姑是最高兴的,觉得秦穆这个小伙子越看越顺眼,她满意的不行。 幸亏秦穆的车空间比较大,否则大姑准备出来的大包小包根本装不下。() 第61章听说 榕市火车站。 苏画的东西实在太多。秦穆雇了车站的搬运小工帮忙把东西搬上卧铺车厢。看着苏画安置好,他这才挥手告别。 因为是始发站,苏画上车又比较早,车厢里才上来三两个人,又离她的铺位很远。确定周围安全,她立刻蹲下来,大包小包一个一个打开,伸手进去,选择性地将一半东西收入左手腕上的镯子里。 这个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镯子是师傅送她的拜师礼。起初师傅什么也没说,她当然也不会多想,只在镯子的暗格里藏银针。直到她出师那天,师傅才一脸不在意地告诉她,她戴了十年的镯子已经和她产生了共鸣,她可以往镯子里藏些紧要的私密东西。她以为师傅在耍她,并没当真。 过了几天,她想着要把师傅的酒藏起来,省得师傅一天到晚地喝酒顺便念各种关于酒的诗词烦她。然后,手边的几坛酒就不见了。她吓了一跳,但也没往镯子上想。师傅发现酒不见了,翻腾两人的家当也没找见,就认定她把酒藏镯子里了。她还是没当真。但师傅不依不饶的缠着她要酒,她就随便说了一句,“行,还给你”,几坛酒又出现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戴的镯子是神秘古怪的古董。至于它的来历出处、为什么可以藏东西,师傅不露半点口风。对于镯子,师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连带的她也不怎么在意,只往里放了几样珍贵的药丸与药材。 不过,自从发生了劳冲的事情,她身上的珍贵药丸与药材,全部收进了镯子里。今天,它又发挥了一次作用,成了她的搬运工具。大姑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即使她把装炒货、咸鸭蛋、鸡肉酱和牛肉酱的袋子分了一个给秦穆,东西还是多得她下车时没法儿拿。 东西收了一半,剩下的她立刻重新归拢。一个医箱、一个大皮箱、一个背包加五个红蓝编织袋,立刻缩水成一个医箱、一个皮箱、一个背包再加两个红蓝编织袋。家当没那么夸张了,她终于松了口气,而中铺的青年旅客拽着皮箱过来了。她迅速把东西塞进下铺底下的空间,坐到自己的铺位靠窗的位置,给人让地方。 “带着路上吃。”秦穆去而复返,一大袋子的水果零食放到了小桌子上。 苏画觉得心累,一脸无奈地问,“你是觉得我带的东西太少是不是?” 想到送上车的行李的个数和重量,秦穆沉默几秒,这才说道,“早就买好了给你路上吃的。都是你们女孩子爱吃的小零食,拿回去我又不吃。” 苏画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看她这样,秦穆失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用食指点了她的额头一下,一脸纨绔相地说,“给哥笑一个。” 苏画没有一点被调戏的自觉,冲他翻了个白眼撵人,“笑你个头,赶紧下车。” 秦穆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的”,笑着往车厢门方向走。 十分钟后,火车终于动了,晃晃悠悠行驶了近二十个小时,抵达元市火车站。 吕梁站在出站口,不停往里张望,之后终于看到了苏画的身影。然后,他抽了抽嘴角。 只见苏画背包后背,药箱挂在胸前,左手拽的皮箱上坐着一个红蓝大编织袋,右手还提着一个红蓝大编织袋。她的“大力士”、疑似女农民工的形象,引得周围的男女老少频频侧目,而她本人对此却毫无所觉。看到前来接站的吕梁,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加快脚步过来,走出出站口。 吕梁接过她右手的编织袋,立刻吓到,“我去,这都装的什么?怎么会这么重?” 苏画毫无同情心地笑话他,“吕大哥,别告诉我你拿不动。” 吕梁想到她刚才拎着这玩儿大气都没喘一下地出站,额头划过三条黑线。他不承认自己不如苏画,于是自辩说道,“大哥可是大男人,这点重量怎么可能拿不动?”到了车边,手里的放进后备箱,再去接苏画皮箱上担的另一袋子时,体会到了同样的重量。他不由抽了抽嘴角,“到底装的什么宝贝?” “玻璃罐头瓶装的鸡肉酱、牛肉酱,还有自家做的香肠、肉干什么的。小心点,放稳当点,别给打了。”大姑说玻璃罐瓶里装肉酱,盖子拧严实了,放阴凉的地方,可以保持长时间不坏。 吕梁表示涨见识了。他把人送到谢家别墅,谢老留他吃饭。饭桌上,苏画把带来的每样食物都拿出来一点。大家都尝了尝,谢老立刻发话让苏画每样都给他留点儿。吕梁意动,尤其喜欢鸡肉酱和牛肉酱的味道,但没好意思张嘴。饭后,苏画没有多留,坐着吕梁的车去学校。下车时,每样东西又分给吕梁一些。 本市的三个室友都没来,她是第一个回校的。她洗洗涮涮地打扫了一通,换上干净床单被罩,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睡的正香,手机响了。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找手机,好不容易摸到,拿到耳边接听,声音又轻又软,“喂!” 蹲在深山老林里的某一处山顶上,陆子航一边观察周围情况一边低声说话,“听说你回校了。”() 第62章相亲 听出陆子航的声音,苏画清醒了几分,“是,今天刚到。”她都没想到问问他到底听谁说的。 陆子航的身影被周围茂密的绿植淹没,若不出声肉眼很难发现。微风吹过,绿植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细小的唰唰声。他一心二用地说道,“目前我不在元市,等什么时候回去了,一起吃饭。” “好。” “寒假过的开心吗?” “嗯,陪着大姑天天吃好吃的,很开心。你送来的东西味道都很好,我大姑夸你会挑好东西买,背着我又嘀咕说你太能花钱不会过日子,哈哈……”一直窝在穷乡僻壤的苏画和一直生活在农村的苏珍,姑侄俩个一对乡下土包子。她们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名词叫“特供”。 被贴上“不会过日子”标签的陆子航,“……” “东西都很好吃。我大姑舍不得吃,总说要留着。我也没劝她,直接拆开包装放那儿,然后假装为难地说不抓紧时间吃会坏掉。大姑就批评我浪费食物,拿起来吃了。我一直吃吃吃的,顺便让大姑吃掉我准备浪费的。总之我们俩个吃的很开心。她还让我好好谢谢你!” 他声音低低地笑了,“开心就好。” “你呢?” “老样子,最近出任务,比较忙,没空联系你。遇上难事,找你师兄帮忙。你师兄那边为难,记得联系我外公。‘跟踪案’有新进展,考虑到你回家了影响不到你的生活,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具体的,我回去再告诉你。” “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你,你救了我外公。” “互相谢来谢去的好奇怪。” 他又低声笑了。这时,周围茂密的植被中传出细微的其它声响。他的眼神立刻由温和变得冰冷锋利,但声音依旧低沉温和,“我得忙了,再见。” “再见,注意安全。” 他嗯了一声,挂断通讯并关机,但没动地方,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极轻微的衣服摩擦枝叶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按兵不动。 对方似乎察觉到被发现了,脚下顿了顿,咳嗽一声,之后不再隐藏自己,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陆子航心中惊异,但面上不显,面无表情地盯着苏画的师傅,一个神秘又怪异的老人。 剃着板寸,留着山羊胡,身穿灰色道士袍的元一走了过来。他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灰色大布袋,胸前挂着古旧药箱,伸手分开左右茂密的植被走到陆子航跟前,往地上一蹲,竖起大拇指,“小伙子不错,警惕性挺高。” 陆子航默默地盯着老人看。 “你是不是藏手机了?竟敢背着我们一群单身汉,悄悄躲起来给对象打电话,秀……秀什么爱来的?”元一抓抓脑袋上的板寸,“先头有个小年轻教过的,秀什么爱闪什么眼的,居然给忘了,果然是老了。” 面无表情的陆子航:“……”他能说“我在给你徒弟打电话”吗?还有,老人家,什么叫背着你们一群单身汉?他手下的兵确实都是单身汉。但,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把自己归入一群年青人的单身汉群里,简直太奇怪了。 元一不乐意了,拿眼睛瞪人,“你怎么回事你?成天没个表情,是不是面部神经坏死了?一天蹦不出半个屁来,长时间装深沉不说话小心会失去语言能力。中二的孩子见多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中二的!太难搞了!简直就是个熊孩子!” 得了“中二”、“熊孩子”两个标签的陆子航更加面无表情了。他理解了苏画管老人喊臭老头儿的心情。 元一吹胡子瞪眼也没能让这位队长变脸,便一脸无趣地恢复正常,“哎哟!小伙子,你别生气,老头子在山里呆的时间长了,憋的难受,就爱开开玩笑哄自己开心,别和我这样的老人家一般见识。”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吐出两字,“不会。” 元一觉得这小伙子无趣的很,“唉!你们这群小伙儿里,我本来是最看好你的,觉得你和我徒弟最般配。可又仔细一想,不行,你们俩不行。一个、两个的闷的要死,过不到一处去。这处对象、结婚呢,它就得找互补的,这日子才能长长久久。留个电话吧,哪天我见到了徒弟,就给你打电话。你再安排安排,让我徒弟和你手下见见,弄个相亲。” ------题外话------ 啃鸡翅啃的太专心,忘记看时间了^_^|||() 第63章身无分文 开学半个月,苏画的校园生活相对过的很平静。每天基本就是宿舍、食堂、教室、图书馆四点一线。以前是师傅和大姑养她,现在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攒出大笔钱来回报他们。 她希望自己能早些支撑起师傅所坚持的医病免费或半收费的事业。师傅明知道接一个大客户三两个月的花用不愁,但不到逼不得以的地步从来不出现在大客户面前,就喜欢给普通百姓看病。即便给普通百姓看病不是免费就是半收费,那也乐此不疲。以后,面对大客户的事情就由她来,师傅不必再逼迫自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 她希望早些给大姑攒出一笔养老钱来。乡下人大都觉得粮食放在自己的粮仓、钱拿在自己手里才安心。她早点攒出大姑的养老钱,大姑才会安下心来不再那么辛苦地劳作。人不能完全闲下来,所以她支持大姑种上一两亩的口粮田、顺便种种菜园子、养鸡鸭,但不希望还像以前那样一个人辛苦地去伺弄七八亩田地。 她开始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不下馆子是一个,不添置不必要的生活物品、衣物是一个。还有吃饭问题。因为从家里带的香肠、鸡肉酱、牛肉酱等杂七杂八的下饭小菜不少,因此她给自己的伙食做了明确规定。周一、周三、周五、周日四天可以在食堂打肉菜或青菜吃。周二、周四、周六三天只在食堂打主食,比如米饭、馒头、饼或面条等,配着从家里带的香肠、肉酱等等一起吃。 今天是周六,她从图书馆出来,直接去食堂打饭。两个馒头、两张饼,感觉欠点儿,又打了个馒头。见另一边窗口有西红柿鸡蛋汤卖,过去排队打了一碗。端着餐盘找了靠窗的空位坐下来,拿下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浅绿色大餐盒和两个小玻璃瓶。 打开餐盒,第一层装着切好的十来片儿香肠,第二层装的盐水花生和咸菜条,最下面一层躺着对半儿切的淌着油的四块儿咸鸭蛋。小玻璃瓶一个装的鸡肉酱,一个装的辣椒酱。 她拿出水果刀,把馒头切成不断开的四片儿,香肠夹进去一层,鸡肉酱夹进去一层,咸菜条和辣椒酱夹进去一层,然后喝一口热乎蛋汤,抓起自创夹馍,咬一口,味道还是那么好。 方刚走了过来,把自己的餐盘往苏画对面一放,坐下,“你这吃法儿挺有意思。”还把自己打了三样菜的餐盘往她跟前推了推,表示要分享,并向她伸手,“给我弄一个,我也尝尝。” 苏画放下吃一半的夹馍,从方刚的餐盘上取了一个馒头,动作飞快地弄好一个夹馍递了过去。 方刚接过,大咬一口,嚼一嚼吞下去,眼睛就亮了,“味道不错,再给我弄一个。” 苏画把自己的配料和水果刀往前一堆,一边咬夹馍一边拿筷子抠咸鸭蛋的蛋黄吃。她的意思明显,想吃自己弄。 方刚也没客气,迅速吃完一个,自己动手弄夹馍,还把餐盘上的尖椒牛柳和鸡蛋炒蒜苗填进去。他吃的满意,直冲苏画竖大拇指。 一顿午饭下来,平时苏画消耗最慢的辣椒酱就下去了一半。她这才知道,方刚爱吃辣,嗜辣程度和宋宇菲一个级别。她倒也干脆,叫上方刚,让方刚等在宿舍楼下,自己跑上楼,很快拿了一大玻璃瓶的辣椒酱下来交给方刚。 方刚觉得不好意思,“别全给我啊!给我半瓶就行。” “留了一瓶,够我吃很长时间。” “真的啊!那我可拿走了!” “自家做的,放时间太长会变味,剩下一瓶都够我吃上三四个月了。” 方刚挥了挥手,拿着辣椒酱回宿舍。想到宿舍里三个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糙汉子,他进门就想把非常对自己口味的辣椒酱藏起来。但遗憾的是,东西立马被三个糙汉子发现并抢了过去。 三个糙汉子围在一起, “看着红彤彤的,什么东西?” “打开不就知道了。赶紧看看是什么?看刚子一副贼眉鼠眼偷藏的模样,肯定有问题。” “就是,就是……” 被挤到门口,一点都不贼眉鼠眼的方刚方大班长:“……” “辣椒酱?我说刚子,你至于嘛!连这都要偷藏,太不哥们儿了!” “哎,这味道……”吮着指尖沾的辣椒酱,“极品啊,辣的极品。” “辣的够味儿,哎,赶紧的,午饭还没吃,赶紧吃饭去。” 三个糙汉子视方刚为无物,套上外套抱着瓶子就要走。 方刚气笑了,伸出大脚三两下把人揣回去,一把抢回瓶子,“想吃是吧!没问题,我最近正懒得每天去打开水……” 三个糙汉子抢着帮忙打开水,胸脯拍的啪啪响。 下午,苏画正坐在图书馆看书,手机开始震动。她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她东西留在原位,站起来到外边走廊上小声接电话,“你好!哪位?” “小画啊,师傅到了,快来接师傅。” 苏画脸现欣喜之色,“师傅,你来元市了?现在在哪里?我这就过去接你。”上次通话后,她越想越不对,当天就回拨了师傅打过来的号码。但打不通,提示音说那是空号。虽然有一个月之约,但一直联系不上,她心里总不踏实,一直惦记着。 “东站,元市东站跟前的xx超市。小伙子很不错,师傅一说就把手机借给师傅了。” 东站在市区外,很远。苏画从学校过去东站接人,还不如让师傅自己打车过来了。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师傅听。 “小画啊,师傅身无分文,没法儿打车。” 苏画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医大总校前门,您打车过来吧!到了车费我付。” 元一高兴地挂了电话。() 第64章怎么花的 师徒两人时隔半年相见,不见久别重逢的欢聚场面,而是当场打起来了。没错,大家没看错,确实是打起来了,还是元一先动的手。 好在今天是周六。大多数学生都没课,回家了或是跑出去打工或玩儿了,又不是早中晚三个高峰时间点,所以医大前门进出的人很少。教职工也放假,只有安排了课程的才会来校,因此学校前的停车场上基本没几辆车,也没什么人。 苏画递给司机一百块,司机给苏画找零后立马把车开走。苏画抱着背包,低头往背包里装的钱包里塞找回来的零钱。趁她低头不注意,随手放下灰色大布袋和药箱的元一突然出手,背后偷袭。 苏画意识到不对,极快地侧身躲过背后袭来的一拳,人还没站稳,一个扫堂腿又过来了。她应变能力不错,和元一相反的方向单手撑地一个空翻做完,双脚落地的第一时间又快速后退几步。果然,在她退开的瞬间元一的扫堂腿又到了。要不是她退的及时,这会儿就被元一扫倒了。 元一不罢休,一拳一脚、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地不停攻了过来。 苏画左躲右闪,几次差点中招儿。她没好气地喊,“够了,臭老头你够了,你想让人当猴子观赏可别拉上我。”他们这边不同寻常的情况,已经引来两个好奇张望的学生了。 元一没有停手的打算,一边攻击,一边批评,“专心点儿,本来就没什么练武天赋,只有灵巧这么一个鸡肋的特长,还不知进取。看看你,这半年明显落下了训练,退步成什么样了?躲的这么难看,一点都不美观。” 这会儿,苏画躲闪的确实有点狼狈,只因为他们师徒打到了停车场上唯一看起来最高级的一辆车附近。她有意避开车,但师傅逼的紧。她可是知道的,车这东西,只要你不小心给人划个痕迹出来,就得赔偿人家大笔钱。就他们师徒俩一对穷鬼,赔得起才怪。因为心里有顾忌,她明显就落了下风。 元一看似轻飘飘、实则力量十足的一脚踢过来。 苏画本可以躲开的,但她不能躲。因为她发现,她躲了,师傅这一脚就会踢到人家前车门上。划小小一道听说就要赔偿一千至几万几十万不等(在食堂吃饭时听别人八卦听来的),若是给人车身踢变形,那得赔偿多少钱?她汗毛都竖起来了,也生气了,单手抱着的背包也不要了,右手作好防御姿势的同时,左手两指迎着踢过来的脚底板点了过去。 元一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改变重心赶紧让自己踢偏一些,这才堪堪躲过苏画的反击一点。他的这一脚踢空,离人家车身只离着一公分。但没工夫管那些,因为徒弟似乎很生气,反过来进攻了。 接下来你来我往的交手几次后,因为苏画有意为之,终于远离了碰不得的高级车。而且,两人交手不再挥拳头踢腿了,而是完完全全一模一样地左手背身后,只用右手两指你来我往地过招,往对方身体的各个要害**位戳过去。没错,没看错,师徒两个就是互相戳。 期间,元一的嘴也没闲着,“你这是要谋杀恩师”、“有进步”、“慢,太慢”、“不错”、“有待提高”……“不行不行”、“不打了,不打了。” 苏画收手,退后三步停下,黑着脸问略有些喘的元一,“不打了?” 元一摆手,捶了捶老腰,“不打了,不打了,又饿又累。六天没吃口热乎饭了,赶紧找地方让师傅大吃一顿。” 苏画不由提高了音量,“一个月不到一万块就没了?怎么花的?” 元一老脸一僵,“就,就那么花着花着就没了。” “去年8月下旬分开时,我身上有一万五千块钱,你身上有三万七千一百二十块钱。当时,来学校的路费是大姑出的,学费是大姑帮我交的,之后的一切花费都是从你给的一万五千块里出,包括去年中秋我给家里添置的冰柜和半头猪肉钱。直到今天,这笔钱我还剩七千九。师傅,你的三万七千一百二十块钱呢?还有我二十多天前转给你的一万块钱呢?” 元一当没听见,迅速拣起灰布袋子和药箱,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范儿,“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想被人当猴子观赏不成?” 正在极力忍耐扎人冲动的苏画:“……” 元一丢下苏画走向几个围观的学生,三两下没收几个学生的手机。他不理会学生们的抗议声,往人手机上一通点。录象和照片通通删掉,这才丢还手机。 师傅时不时会变得不靠谱,但也是她可敬又可恨的师傅。苏画走过去拣了背包,一脸无奈地带着师傅去了美食街的一家饭店。 三个炒菜、一个酸菜鱼,元一吃的很满意。从饭店里出来时,他一直在说,跟着徒弟才有好生活。 苏画哭笑不得,但又要板着脸装生气,挺辛苦的。“住店还是去谢师兄家?” “住店,住店,谢国安话多的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听到就烦。” 听了这话,苏画抽了抽嘴角,“准备呆多长时间?” 元一摸了摸胡子,“呆个三五天,看看情况再说。”他不喜欢城市生活,总觉得在城市呆着浑身不舒服。 “师兄那边要不要告诉?” “先别说。”谢国安收到消息一定会来看他。之后会发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一定会惊动一些人,他就得面对避之唯恐不及的各种应酬。 苏画表示知道了,然后把人带到了附近算得上中档的学子酒店。 元一见了招牌就停下来了,摇头说不住,根本不进去。 苏画看着他,以为他嫌贵解释道,“我年前碰上了大客户,咱们住得起。” 元一还是摇头,“找个能用你证件让我住的地方。或者,不用证件也能住的地方。”他不想告诉徒弟,他的名字在国家绝密档案上。从小地方买火车票无所谓,但到了元市用他的证件住酒店,那不是告诉有心人他来了嘛!真想让人知道他来了,他又何苦瞒着谢国安。() 第65章把关 师傅不肯住酒店,苏画倒也没多想。她琢磨了一会儿,想到有一种短租房条件也不错,而且短租房的费用比酒店便宜。她立刻打电话问司琴现在在哪里。 因为是周末,司琴正在家里刷论坛。 苏画听她在家,赶紧说,“帮我上网查一查,学校附近有没有短租房。最好是**的一室一卫的,不要和人合租的两室三室的那种。” 司琴什么也没问,赶紧埋头查医大附近的楼房出租信息。不到五分钟,她就整理出六个符合要求的信息,并把房主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发给了苏画。 苏画道了谢,之后带着师傅看房子。第一家师傅没看上,只因带他们看房子的中年妇女面带鄙视地想挖他们祖宗十八代。第二家是专做短租公寓生意的,符合他们要求的空房间足有五六间,内带小卫浴间的那种。师徒俩人很满意,挑了靠里的一室一卫。苏画用自己的证件交了半个月房租,让师傅安顿了下来。 师傅说晚上不准备出去吃,于是她趁师傅洗漱的工夫出去,买了一些日常用品、面包、牛奶和几样水果,还有半只烤鸭、几个鸭脖子、两个烤红薯和几瓶水回来。 她自己吃了一个烤红薯,其他东西都留给了师傅,然后就被师傅赶出来了。天已经黑了,再说师傅也累了一天应该早点休息,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就回校了。 第二天一早,她把家里带的香肠等杂七杂八的装满一背包,一路小跑到师傅所在的公寓小区。在小区门口一家早餐店里打包了两人份的油条和豆浆,上楼,敲开师傅的房门。 元一已经洗漱好。他趁热吃了油条和豆浆,又从苏画拿出来的吃食里挑了五香花生当零嘴吃,还不忘打听自己喜欢的,“怎么没酒?” 苏画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答的含糊,“挖出来的都送人了。” 元一立刻瞪眼睛,“师傅埋下的三年份的美酒十六坛,五年份的至少还有十一坛,八年份的三坛,十年份的还有五坛。三年份的你拿出来送人师傅不反对,其他的都是师傅的宝贝,你没动吧?” 苏画喝了一口豆浆,不是很在意地答,“五年份的前后挖了五坛,其他的都没动。” “臭丫头,你居然挖了五坛宝贝,那可是五坛!” “一坛是你指明送给师兄的,一坛是你自己对秦穆松口要送的。至于另三坛,一坛大姑用来招待客人了,另两坛我分送给别人了。” 虽说挖了五坛出来,臭丫头自己做主支配的却只有两坛。准备好好跟臭丫头掰扯的元一立刻没话了。去年8月离开时带的一坛他早喝完了,馋虫都养好几个月了,想想就觉得难过。他不死心,“你身边一点没剩?有点就成,让师傅尝尝味儿,师傅好久没尝到酒味儿了。” “十年份的让我挖两坛,我现在就给你一坛五年份的。”苏画提条件。 “臭丫头,你……” “爱要不要。”反正嗜美酒如命的又不是她。 “唉!还想着埋够它个十八年,尝尝传说中的十八年女儿红的醇香……这都埋十年半了,再有个七年半就成了,唉!”元一边说边瞄徒弟几眼,希望徒弟会心软不再敲诈师傅。 苏画当没看见,走过去打开元一的灰布袋子。灰布袋子分左右两个口,左边装的元一的衣物,右边装的采集并处理过的各种药材。她扒拉开右边的口子,查看里面的药材。当看到一样不起眼的灰树皮似的药材时,眼睛一亮,立刻闻了闻再掰下一半收入囊中,并解释,“有个小女孩叫萌萌,身患罕见的皮肤病。从症状和脉象看,古书上记载的一个方子正适合她,只是当时缺了这一味药引,我没给开方。” 元一看到她拿走的药材,便知道她指的古方是哪个了。他摸了摸山羊胡,“大客户的孩子?” “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亲是退伍兵。” “退伍兵的孩子啊!给个半价吧!” “好。”她对这个没意见,当时她给了自己配制的草药止痒膏,也没收钱。上星期还特意过去看了萌萌现在的情况。 元一等了等,见徒弟只顾着翻他的药材,忍不住了,“一坛换一坛。” “二换一,没得商量。” 元一咬牙,“一坛换半坛。”十年份酒不可多得,又是加了好料亲手酿制亲手埋的,简直是在割他肉。 “成交。”苏画拽过自己的背包,伸手进去就掏出二两的小酒瓶子放到元一面前。 元一扼腕不已,早知道他自己拿就是了,跟臭丫头谈什么条件?失算。 “剩下的过后给你。”她早就心里有数,师傅才舍不得分给她两坛十年份的。正好,一坛换半坛。剩下的五年份的半坛就够她送人了。 元一尝到了美酒,解了馋劲儿,立刻变身严师,考察弟子的医术。一问一答兼辩证之间,两人都忘了时间,直到肚子咕咕叫不停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从上午八点多到了下午三点。 口干舌燥的苏画抓过一瓶水拧开,一口气喝掉半瓶,缓了缓,说道,“师傅别再考了,再烤就糊巴了。走吧,先出去吃饭。” 元一坐着不动地方,“我就不去了,你把饭买回来就行。” “你在屋里闷一天了,出去走走,换换空气。” “换什么换,城里空气屋里屋外有什么区别?” 苏画决定不和拧起来的臭老头掰扯这个,拿上钱包出去,五十多分钟后带回来两个炒菜、一份米饭、六个素包子和一个大鸡腿。她吃了三个素包子,吃了几口菜,其他都交给师傅解决。走的时候,即便师傅说不要,她还是给师傅留了一千块钱。 转过天就是周一,她上午有课走不开,中午的时候买了全家桶过去和师傅一起吃。 元一第一次吃这个。他一边嫌弃一边吃,可乐一口没动,但苏画另买的两个冰淇淋全进了他的胃。解决了午饭,两人打车去吴兴家出诊。 因为上午打过招呼,吴兴的妻子正带着孩子在家里等他们。 苏画等大家坐下,介绍道,“嫂子,这位是我师傅。听说了萌萌的情况,怕我年轻经验不足,师傅特意过来给我把关。” 因为苏画给的草药膏确实对女儿的病情起了作用,吴兴的妻子本来就信服苏画,如今又知道老者是苏画的师傅,眼里心里是满满的崇敬。她停下端茶倒水的动作,急急地拽过躲起来的女儿,让喊爷爷。() 第66章愁钱 客气过后,师徒二人很快切入正题。元一先给萌萌把了脉,什么也没说。 苏画再给萌萌把脉一次,然后把从脉象上发现的有条不紊地讲出来,最后给出诊断结果,再开方,并把准备好的药引放到桌上。 元一拿起方子过目一遍,笑吟吟地点头。 看到老人点头,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的吴大嫂松口气之余,一时之间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诊费二十元,开方十元,药引另算十元,一共四十元。苏画给吴大嫂半价,收了二十元钱。至于以前给的草药止痒膏并没收钱。病已经看了,苏画和师傅立刻告辞,好让吴大嫂抓紧时间出去抓药。煎药的方法与服用方面的注意事宜,药方下已经写清楚了,不需要再留下手把手地教。 和来时一样,苏画手里抓着公交地图,带着师傅倒了三次公交。回到短租房,因为师傅不肯在外头吃,苏画再次出去买饭回来,师徒两个配着自家做的咸菜和肉酱解决了晚饭。 回到宿舍,苏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为数不多的存款数,赚钱的紧迫感更加强烈了。赚钱的事她根本指望不上师傅。以前有她在师傅身边,师徒两人的各种花销都由她计划、控制,因此即便穷也极少出现身无分文的情况。他们师徒分开才半年,没有她从旁盯着,师傅随兴花钱的毛病又犯了,已经两次身无分文了。 她猜,前后四万多块钱,师傅花在自己身上的估计有两万就不错了。剩下的两万多块钱,八成不是给人垫付药费了,就是又给什么穷困村的孩子买书本文具了。 犹豫再三,她拿起了电话联系宋典宋教授,“是我,苏画。” 宋典正在老师谢国安家做客。因为来电话的是苏画,他也没避着老师,“是小画师叔啊,听图书馆的老师说你天天在图书馆查资料。爱学习是好事,但别太累。” “不累,我心里有数。”客气了几句,她切入正题,希望宋教授能介绍个大客户给她,顺便打听像她这样不在医院坐诊的医者怎么做挣钱最快。 宋典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上来。但介绍大客户这事他应下了,说是会帮忙留意,有合适的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谢国安手里把玩儿着两核桃问宋典,“她是技痒还是缺钱?” 宋典琢磨了十来秒,说道,“技痒的可能性不大。我看了她的课程表,这个学期的课时比较紧凑,课余时间又大都花在了图书馆,压力不小。据她同学反应,她最近吃饭很省钱,缺钱的可能性很大。” 谢国安惊讶地抬了抬花白的眉毛,“年前不是挣了两笔大的?” 顾老、聂老痊愈的事,宋典晚了几天才听说。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里边起关键作用的肯定是苏画这点,他心里有数。所以,他知道老师指的挣了两笔大的是什么意思。这事他也摸不着头脑,“胡唯庸给的报酬也不低。” 谢国安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小师妹提过的养家糊口的话题。再往深了想,一下就想到不靠谱的师叔身上。在师叔眼里钱财是身外物,饿不着、冷不着,有口美酒就是好日子。师叔在乡野具体如何生活的他是不清楚,但想也知道,手头肯定不富余,钱财方面应该挺紧张。他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了小师妹。 宋典摸着下巴,正在替小师叔物色适合的大客户,不是,是病号。 谢国安也没闲着,默默地、一个一个地过着自己所知道的身上有大小毛病的大人物的名字。 宋典突然想到一事,问老师,“调养身体方面,小师叔做的如何?尤其是病后的调养。”接这种活儿,风险性小,报酬也不低。 一提这个话题,谢国安就想到让小师妹挣大钱的办法了,“我给你尝的养生酒如何?” 无论是口感、色泽,还是养生作用,那是没话说。宋典挑大姆指。 “你明天问问她还有没有。” 宋典懂了。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刚下课,苏画就接到了宋典的电话。她急匆匆赶到副校长办公室。 宋典开口就问,“你送老师的那种养生酒,还有多少?” 苏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实话实说,“不足五斤。”去年送师兄的是小坛子,装的酒少。她这次带出来的是一坛十斤的,除去留给陆子航的二斤,再除去给师傅的二斤,可支配的大概不足六斤。但她习惯稳妥行事,所以留了余地说不足五斤。 宋典心里有数了,笑着说,“我有个朋友,喜欢淘陈酒、好酒、养生酒,然后邀请一些财大气粗的公子、大少,办个高价者得的小聚会。” 正愁钱的苏画眼睛一亮,“能卖很多钱吗?” “物以稀为贵,再说你那酒是寻常难见的好酒。你就说吧,卖还是不卖?” “卖。”肯定得卖啊!她已经认命,不再指望师傅能挣回来一分钱。以后师傅的生活费等花销她得扛着。古人说养儿防老,在她的理解里这个“儿”字不是单指儿子,应该包括女儿、弟子之类的。师傅传授自己的毕生所学给她,她已经长大成人而师傅老了,她理所应当地担负起养师傅的责任。 这就好办了,宋典立刻打电话联系那位朋友,邀请朋友今天到家里吃饭。挂了电话,他又问苏画,“这酒是叔祖酿的?” “是,酿好在地下埋了五年零八个月。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是我酿的,埋下的时间三年多不足四年。” 宋典听了这话,心思就活动开了,开始追问这批酒的情况。 酒是苏画酿的不假,酒里加的药材也是苏画配制的不假,但酒的口味、色泽与养生效果并不比元一亲手酿制的差。这话是元一自己对苏画说的。因此,苏画对这批养生酒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埋的时间还差些火候而已。 详细的情况了解清楚了,宋典透话给苏画,如果这次买卖做成了,他朋友肯定会盯上苏画手里的那批酒。到时候,卖出去的价格肯定差不了。 苏画还有第三节、第四节的课,不能久呆,因此怀着喜悦的心情离开了。第四节下课后,她立刻接到宋典在宿舍楼下等她的电话。本来是准备直接去食堂的,看来吃饭时间要推后了。她跑步回宿舍,取了分装好的一瓶酒,送到楼下。 宋典接过酒瓶,发现那么好的宝贝却装在普通的玻璃瓶里,立刻心疼的什么似的。顾不上和苏画说话,他急切地吩咐吕助理开车。() 第67章救治 宋典具体和朋友怎么谈的,苏画不清楚。当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她接到了宋典的电话。宋典要求她不要再把酒装进那样的玻璃酒瓶里了,最好换个酒坛子装,还告诉她哪里可以买到酒坛子。 第二天中午利用休息时间,苏画把酒送到了宋典留下的地址,一家名为茗香的会所。她没去买酒坛子,因为她没时间,再者原来装酒的酒坛子空出来的有好几个呢。她选了一个五斤装的坛子,送过来的酒正好是五斤。当她从出租车上抱着酒坛子下来时,替她开门的茗香会所的门童表情僵了那么一下。门童表示这不怪他,谁见到一个鲜嫩的妹子轻松抱着大坛子走,谁都会惊讶一下。 一个自称何经理的精明干练的女人接待了苏画,并让人接下酒。 何经理很热情。但苏画的时间很紧,酒送到了,双方确认过了,她立刻告辞。离会所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公交站牌,这里正好有一趟经过他们学校的公交车。等了不到两分钟,公交车到了,她赶紧投币上车。 中午是市区各路段车辆行驶的高峰期之一,堵车比较厉害。她觉得这时坐公交还是坐出租一个速度,这才选了车费便宜的公交车。公交车慢慢悠悠一路晃着走,在离医大还有三个站的时候司机突然急刹车。站着的乘客立刻东倒西歪,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还摔了一跤。乘客们很不满,但抱怨声和骂声在看到前边的混乱后立刻消音。 前边的路口似乎发生了车祸。有反应快的司机,自然也有反应慢的司机。前边的车辆发生车祸时,有的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了上去,有的及时打方向盘躲开了前边的车却撞到旁边车道上的车。还有的车险险的成功避开了。总之刹车声和碰撞声连成片,场面混乱不已。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前方,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让吓呆的乘客们回神。有好事的喊着让司机快打开车门。 身为医者,苏画不能视而不见,但可惜的是她没带药箱。公交车门打车,她跟在几个男女身后下车,快步走到出事地点。 交警正在维持秩序,救护车还没赶到。一位中年交警正在劝哭喊的女人,让女人冷静下来赶紧退开,不要耽误救援工作。 女人的额头在流血,右腿似乎受了伤。她早已失去冷静,扒着变形的车门,看着固定在副驾驶位上失去知觉的男婴,哭喊着不肯退开半步。 被交警拦住的苏画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从女人身侧的空隙往车里瞄了一眼,立刻对交警说道,“我是医大中医专业的学生,也是一名大夫,救护车没到之前我或许能帮上忙。” 这位交警二话不说,要看苏画的证件。苏画赶紧翻背包,拿出学生证递了过去。 医大的学生,肯定懂点医。交警立刻带着苏画走过去,“你给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苏画往碍事又不肯让开的女人背上一戳。女人身子一软,苏画伸手扶住女人往旁边一推,车门位置让了出来。她从变形的车门挤进半个身子,伸指搭在男婴的脖颈一侧。确定男婴还活着,她明显松了口气。又抓住男婴肉肉的小手腕感觉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告诉身后等待结果的几个人,“孩子暂时没有生病危险,因为撞击力过大昏迷了。” 听到自己孩子没事,女人又哭又笑。 苏画又摸了摸男婴的头脸,确定血迹不是男婴的,又放心了一分,“小乖乖,吓坏了吧!别怕,老天都在保佑你。你看,这绑的可结实了。”固定带绑的好是其一,副驾驶位没受车祸波及是其二,男婴算是捡回来一条小命。不过,婴儿最娇弱,过后还得仔细观察。 这时救护车和救援车赶到,医护人员与救援人员纷纷下车忙绿开来。 苏画没有走,只要听到哪边有伤员,就过去给医护人员打下手。第一个相撞的两辆车情况比较惨烈。开名车的女人头在流血,但伤势不算重。开普通车的青年和后座大婶的伤势很重。尤其是青年,车门完全变形,整个人头破血流地卡在驾驶座上,救援人员正在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突然有人大喊,“快快,快给止血,否则坚持不到医院。” 苏画闻声看过去,原来是伤的最重的青年被抬出来了,血流的比较厉害。她快步过去,也不管别人会怎么想,三指搭在青年的手腕上,随着推车走。随行大夫命令她让开,不要耽误医生的工作。 苏画硬挤着跟上了救护车,在大夫和护士的瞪视下板着脸问道,“一刻钟够不够?” 医生和护卫忙着帮伤者止血之余,不解地皱眉看了她一眼。 “我只能帮他止血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来及得送医院抢救吗?” 护士没好气地说道,“真有办法止血十五分钟,我们还愁什么?”她说完看向车载设备上越来越不好的各项数据,眉头皱的死紧。 “来得及就好。”苏画说着,从手腕上的镯子暗格里捏出六枚银针,抓过救护车上带的碘酒给银针消毒,并在医生护士惊讶的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迅速往伤员的六处**位扎了下去。 几个眨眼间,失血情况得到控制。医生和护士双双失声呆住。 没用几分钟,救护车开进最近一家大医院的急诊通道。医生护士推着病人跑向抢救室。 留在原地的苏画看了眼时间,喊了声糟糕,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学校跑去。 某处兵营。刚刚结束加强训练的一队二十几个军装青年来到食堂吃饭。食堂的电视墙上正在播报元市午间新闻,而且正在现场直播车祸现场。 陈酿张大了嘴,捅了身边人一下,“长官,我是不是眼花了?” 陆子航并不说话,见救护车车门关上开走,她不会再出现在画面中,立刻低头吃饭。() 第68章闹笑话 现在的学生有几个看电视新闻的,关注的都是网上的消息。而苏画是那种既不看电视,又不关注网络的人。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上电视、上网上视频了。虽然镜头里背影居多,正面镜头一晃而过,但世上从不缺眼尖的人。 同班一女学生抓着手机跑到苏画面前,指着视频里一晃而过的正面镜头,问苏画,“是不是你?” 苏画正在发呆,眼睛是随着女生的手指看向了视频,但放空的脑子正常运作时拍到她正面的镜头已经过去了。不明所以的她从视频上移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盯着不熟的同班女生,样子很呆。 女生不由自主地捂住突然狂跳的小心脏,眼睛瞪的溜圆,心里划过一排感叹号以及好呆、好萌的字样。 苏画发现女生只是瞪着她,也不说话,样子很怪。她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特意检查自身,发现穿戴正常,还摸了摸后脑勺上绑的马尾,又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女生回神,使劲儿摆手,脸通红、眼睛晶亮地抓着手机跑回座位。她很兴奋,总觉得不把自己的发现和别人分享一下,心里不舒服。于是欢快地和旁边的女生咬耳朵宣传自己的发现,还更新了自己的微博。 爱吃瓜的蓉蓉v:今天发现呆萌妹子一只,原来是苏女神!简直是集高贵冷傲呆于一体的纯天然的苏苏苏女神!我以后不妒忌苏女神了,只会膜拜苏女神! 苏画不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多了一个脑残粉,一脸的莫名其妙。晚上,她收到陆子航问候的短信,于是和陆子航相互发了四五条短信。苏画是没那个情商,不知道异性朋友和她保持联系、并关心她生活情况与心情背后所含的意思。陆子航是有那个心,却不懂什么情调,表达又很含蓄的一个大男人。因此,两人的短信内容中规中矩又纯洁的过分。 追喜欢的姑娘追成这样,除了陆子航也没谁了! 第二天,苏画跑到昨天那家医院。站在医院门诊大厅里,她除了茫然还是茫然。谁能告诉她,她要找谁要回自己的六枚银针?上午下了第三节课,想到第四节没课,她就跑过来了,然后就傻了。 呆站了一会儿,她走过去,问一位排队等挂号的中年妇女,“请问,我昨天落在伤员身上的银针去哪里取?应该找谁取?” 中年妇女一脸“你有病”地看她,然后躲到一边去了。 她有点不知所措,想问排在妇女前的一个男青年。男青年却看到脏东西一样退开几步,一脸防备地看她。 她转身走开,拦住了一位经过的护士问。护士的表情和中年妇女一样,并迅速走开了。 她心里想着这什么破医院,护士的态度简直差到了极点。心情一下就坏到了谷底,抬步走出门诊部一段距离,回头,看着【医大附属医院】几个大字,突然反应过来,拿起手机联系吕梁吕大哥。 当她把前因后果讲清楚,还有刚才在门诊部发生的不快后,透过电话没有得到任何安慰的话,反倒听到了吕梁的大笑声。她立刻黑了脸,这都什么人?吕梁笑个没完,她气闷地挂了电话,准备等他笑完再让他帮忙找回她的银针。 不过半分钟,手机响了。她以为是吕梁笑够了打过来的,于是没看来电就接了。 “没打扰你学习吧?”是陆子航。 “没有,我这会儿在外边。” “在外边忙什么?”他又问。 于是她没忍住,把准备取回银针闹出的笑话讲给他听,还有吕梁不仗义的行为。 陆子航想像了一下苏画在门诊大厅问人的场面,眉眼间全是笑意。但他没有笑出来,还用严肃又一本正经的声音安慰她,“不用在意他们的反应,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厉害之处,也不知道昨天你救了一条人命。” 听了这话,她立刻不气闷了。“也没那么生气,就是觉得自己太蠢了,应该早点想到让吕大哥帮忙的,这样就不会闹笑话了。昨天那个男人我也只是帮忙止血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抢救成功没有。不说这些了,你这个时间打电话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退伍的事情本来是下个月才能办完的,中间发生了点意外情况,时间提前了。从今天起,我正式退伍了。” 她下意识地想说恭喜,临出口时却抿紧了嘴唇。这件事,没什么恭喜可说的。她感觉得出来,他是喜欢部队生活的,会主动退伍,肯定有他不得不退的理由。他放弃了自己所喜欢的军装,心里一定不好受。 “三天后回元市,到时候一起吃饭?” “好,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她给他留的酒还没送出去呢! 这边说完挂了电话,吕梁的电话就进来了。吕梁让她先回去,说宋教授会帮忙追查她银针的下落,找到了就给她送过去。 她看了看时间,立刻往师傅的租屋处走,路上还买了两人份的午饭。 元一正在愁午饭问题,徒弟的孝敬就到了。他很是安慰地和徒弟吃了午饭,然后倒头就睡。 正准备和师傅聊聊以后的苏画:“……” 好吧!下午第一节没课,谈话时间推迟一会儿没关系。她把餐盒、筷子丢进垃圾桶,挽了袖子清理屋内的杂物。面包、牛奶的包装袋子桌上躺着四五个,拣起来丢垃圾桶。几个苹果和梨躺在床单上,她拣起来装袋子再放桌上。 进了洗手间,就见到团巴团巴丢在洗手台上的几件衣物。她就在洗脸池里放水,用香皂搓洗出来,挂到洗手间的晾衣绳上晾上。又拧了湿抹布,把不大的租出房的桌椅、简易衣柜等擦的干干净净的。 她折腾半天,师傅没受任何影响一样地睡的很香。看了看时间,她拉过椅子坐在床头位置,一边削苹果皮一边说话,“师傅,别睡了。赶紧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元一一点反应都没有。 “师傅,赶紧起来。再不起来,我可要生气了。” 元一动都不动。() 第69章威胁 “臭老头儿,非逼着我动手是吧!”苏画说完师傅还没反应,于是左手拿着削好的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右手的水果刀转了几圈儿,然后用刀柄往师傅手臂上的麻**戳了过去。 马上就要戳到的时候,元一往里边一滚,躲开了,并睁眼怒瞪徒弟,“谋杀师傅,简直是大逆不道。” 苏画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不要四处飘了。哪天不想在元市呆了,就回苏家屯儿。” 元一瞪圆了眼睛,“不好。”游走四方、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多自由潇洒,他才不喜欢困在一个小村子里。 苏画当没听见,“张正家有间空屋子,我会跟三叔三婶儿打声招呼,让他们给你拾掇出来。放心,咱们不白住,我会付房租。对了,我想每月给张正家一笔钱,让他们家负责你的衣食住行。你看行不行?” “不行。” 苏画咔擦咬了一口苹果,就那么默默地、默默地盯着元一。 元一同样默默地、默默地回视着徒弟。 师徒两人不眨眼地对视足有一分多钟,最后师傅败退先一步眨了眼睛。 苏画没有赢了的自觉,脸上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很平常地说道,“你输了,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在苏家屯儿,不说三叔三婶儿,就是我大姑都会把你的日常起居安排的井井有条。大姑的做饭手艺你是知道的,就算不是顿顿大鱼大肉,肯定也是天天翻花样地给你做好吃的。”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徒弟,元一哪能意识不到徒弟的坚持。他叹了口气,抹了把老脸,立刻变成精神萎靡的老人家,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得时不时游山玩水,不能困于一隅,否则就像离了水的鱼,没几刻活头。” 苏画:“……” “我喜欢爬山涉水,采摘新鲜的药材入药入方。否则混身难受,没法儿给人看病。” 苏画:“……” “天下还有那么多穷困的父老乡亲等着我去治病,你忍心?” 苏画:“……”她咔擦咬了口苹果,吃下肚,又咔擦咬了一口,吃下肚,再咔擦的咬…… “我……”准备长篇大论的元一突然住嘴,觉得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那咔擦又咔擦的声音,让他产生一种徒弟正在啃咬他血肉的恐怖感。好可怕!徒弟越来越可怕了!谁来救救他? 不清楚师傅的脑子又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苏画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说完了?” 不敢说话的元一:“……” “想游山玩水,没问题,离村二十多公里就是大山,山下还有小河。随你三五天进行一次爬山涉水,随你进山采药。” 说不过徒弟的元一:“……” “听我安排,以后你衣食住行都有人替你张罗,费用由我负责。不听我安排,那就随意,想花钱,自己挣去。”苏画说完站起来,背包一背,提上快满的垃圾袋,潇洒地走人。 被威胁的元一:“……”人说儿大不由娘。到他这儿,就是徒弟大了不由师傅,还会反过来以生活费威胁师傅,简直是……简直是…… 他这下不装了,是真的精神萎靡了。没收徒弟前,他的日子就饱一顿饥一顿的。收了徒弟,小徒弟不怎么聪明,但很会支配为数不多的生活费用,强势把钱抓到手里,花钱那个仔细,师徒二人吃不好但能吃的饱。大概小徒弟仔细的好,慢慢的他们除了吃饱以外,时不时还能改善一下伙食了。 然后,徒弟出师了,被他忽悠上大学了。他乐呵呵的再次背上行囊独自踏上行医路。不知怎么搞的,身上的钱三两下就花光了,他再次重温了饱一顿饥一顿的旧日时光。真是,说多了就伤心!不提也罢。 他没什么诚意地叹了口气,一个人嘀咕,“真是,以前饿一饿什么感觉都没有?走哪儿都是仙风道骨的好汉。都让小画这丫头给惯坏了。”他摸了摸胃的位置,“都不经饿了,难道我老了?”他又摇头,“不老,不老,我一点都不老。人家医生都吃好的、穿好的,到了我这里怎么就越给人看病越穷了呢!” 因为给过师傅一千块钱,苏画很放心地晾了师傅三天。 陆子航回元市了,第一时间约她出去吃饭。她欣然答应。只是,一通电话毁了这次的约饭。() 第70章试探 苏画接到电话,再次来到xx公安分局。她接到通知,说是年前的那项绑架未遂案有眉目了,需要她来配合完成最后的调查取证工作。当时的案子陆子航直接找的顾大队长,由顾大队长负责。 顾大队长请苏画坐下,然后再次和苏画确认了绑架未遂案的情况与细节部分,由另一位男警官做记录。顾队长问话完毕,男警官把记录文件推到苏画面前,让苏画确认一遍,没问题就签字。 苏画快速看完,拿起笔签字。男警官拿起苏画签字的记录文件出去了,还顺手给关了门。 顾队长这才开口说起案情,“老霍涉及的案子,大大小小的目前已经掌握的至少有五六起。他跑不了,肯定会关起来。至于老霍背后的老五,人也抓到了。我们的人在追查过程中掌握了一些线索,目标指向一个名叫劳冲的男人。确定了嫌疑人的名字,我们展开调查不久,发现嫌疑人在榕市犯事落网了,在榕市关押候审。”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从头到尾都注意着苏画的表情变化。 苏画默默地听着。 顾队长拿出一支烟来,准备点烟时动作一顿,抬了抬夹在两指间的烟,“介意吗?” “不介意,请随意。” 顾队长点了点头,点燃烟吸了一口,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我们和榕市那边做了沟通,劳冲被押送到了元市。审问期间,倒是问出了点有趣的事情。” 苏画神色如常地看着他,心里想着面前的人明明是个大男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儿呢!跟个女人似的爱拿乔。 顾队长又吸了口烟,笑了笑,“这么镇定?你就不想知道劳冲说了什么吗?关于你。” 有话赶紧说就是,弄得跟女人难产似的。苏画有点不耐烦了,“想说就说,不想说随意。” 顾队长微眯了眼盯着她看了足有三十秒钟,见她除了表露出一点不耐烦来,没有任何异常表情,心里略失望。他低头,盯着烟头上明灭的火星,笑了笑,“劳冲说,在榕城,你攻击了他,不仅让他的眼睛失明了半天,还让他陷入了短暂的颠狂状态,让他变得充满攻击力。因此,蓉市警方以危害公众安全的罪名制服并逮捕了他。” 苏画直接翻白眼儿给顾大队长看,“他说没说我多年来控制他的精神与行动力,利用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被讽刺回来的顾队长:“……” “他有没有说我有天大的本事,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有没有说我修炼成精,吸人血吃人肉?他有没有说我有通天的本领,能活死人肉白骨?” 无言以对的顾大队长:“……” 扑哧一声,贴在门外偷听的赵茜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队长立马黑了脸,“给我滚进来!” 门开了,忍笑忍的很辛苦的赵茜冲苏画点了点头。刚才作记录的男警官,装作一脸无辜地站在赵茜身边。 顾队长瞪了没大没小的俩个下属一眼,“把劳冲带到一号审讯室。” 赵茜和男警官大声喊了声“是”,赶紧撤退。 顾队长一脸尴尬地低头,掐灭了吸了一半的烟,抬头时表情恢复如常,“劳冲要求见你,否则不肯交待绑架你的理由。” 苏画没意见,痛快地答应,“可以”。 一号审讯室。审讯桌的一边是被铐在桌上的劳冲,另一边是被要求见一面的苏画。 劳冲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往桌上一趴,尽量靠近对面的苏画,压低声音说道,“你帮我出去,关于你在榕城袭击我的事我就翻供。” 苏画皱眉看着他,一脸的嫌弃,“你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我是年轻姑娘,我得眼残成什么样才会袭击你!” 万万没想到苏画会是这么一个反应,预想过许多种可能的劳冲当时就懵了,“你……” “听说你要求见我,我来了。有事快说,我时间很紧。” 已经走投无路的劳冲很恼怒,“臭丫头,识相的话就好好配合我,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我行的正、坐的端,我怕什么?我没下毒害人,也没和大人物结仇,我怕什么?自身难保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劳冲简直要气坏了,满脸怒容地盯着她,“你使得一手好银针,不仅扎我眼睛让我失明半天,还骗我,以给解药为借口暗算我,让我落到这般田地。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 苏画无语地看着他激动地几次要冲过来打她,却因为双手被铐在审讯桌上而失败。即使如此,她也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迅速站起来,退后,靠在身后的墙上,和他拉开距离。 “不会放过你,不会,我不会放过你……”已经改说为吼的劳冲双眼充血,表情狰狞可怖。 两个警员冲了进来,三两下制住暴走的劳冲,把人押走。 顾队长看着靠在墙上发呆的苏画,以为她被吓住了,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直到她回神。他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医生说最近几天他神智清醒,这才安排的见面。吓到你,真的很抱歉。” 苏画摇头,“没关系,我没吓到。” 顾队长的歉意更深了。他觉得为了那么一丝怀疑去试探一个年轻姑娘,实在太不应该了。把人吓坏了,人家姑娘明显没记仇,还不肯承认被吓到,肯定是给他留了面子。若是他知道苏画发呆不是因为吓到,而是惊讶于劳冲身上的毒素蔓延速度加快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顾队长还在考虑如何开口,才能让她答应不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陆子航,陆子航就赶过来了。这下,帮忙隐瞒的话是不能说了,他只能无奈地目送陆子航把人接走。 赵茜一脸同情地看着顾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顾队长一抹脸,没好气地说道,“能怎么办?绑架未遂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全,相关证据转交法院,由法院判决。”劳冲可是个烫手山芋,涉嫌谋害在职官员与退休养老的大将。身为顾家子弟,他清楚的很,劳冲协助周家谋害国家要人一案,水深着呢!他只负责绑架未遂一案,如今有了结果,他当然要赶紧甩出去。至于其他事情,爱谁接谁接,反正他是坚决不趟这混水。() 第71章小心机 原本,陆子航和苏画约在中午十一点半在老杜私房菜馆见面的。临出发前,苏画接到了顾队长的电话,于是无法准时赴约的苏画打电话向陆子航道歉,之后坐公交去了顾队长所在的公安分局。 接到电话时,陆子航已经在老杜私房菜馆了,菜都点好了,只等苏画一到就能开吃。苏画这边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他果断要求打包。 老杜没用外卖的包装打发他,特意贡献出了自家用的三个保温盒一个保温桶,将六菜一汤一凉拌菜打包好,先前点的菜哪个也没落下。 陆子航拿上东西,向老杜道了一声谢,就过来接人了。他今天的穿衣风格与以往不同,不是西装也不是军装,而是一身深蓝色的休闲春装搭配着运动鞋。 苏画跟着他从分局出来,左右瞄了他好几眼,坐进车里才开口,“第一次见你穿的这么休闲。”她没好意思说的是,休闲装也让他穿出了军装的感觉。 陆子航笑了一下,“以后都会穿这么休闲。都一点多了,饿了吧?” 他不提时没什么感觉,这一提苏画的饥饿感立马上来了,“饿,没吃到你请的大餐,好可惜!” 他目视前方,开车非常认真,“看后边。” “什么?”苏画说着偏过身子回头看,就见后座放着一个装东西的大塑料袋子,从塑料袋显现的形状来看,袋子里装的应该是盒子之类的东西。 “你的大餐,热的,到了学校记得吃。” 她眨了眨眼睛,立刻高兴了起来,“谢谢你!居然给我打包回来了。” “说好请你的,哪能因为一点小事变卦。” 她抿嘴笑,还不忘关心他,“你吃了吗?” “送你回校再去吃不迟。” 她又回头瞅了一眼,看那袋子的大小也知道打包给她的东西肯定不少,“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 他听了倒也有点心动,“去哪里?” “我两点有课,以咱们俩吃饭的速度,倒也来得及。”她想了想,眼睛一亮,“宿管员阿姨对我很好,我们可以借她的值班室吃饭。里边空间挺大的,还有桌椅。你觉得怎么样?” “阿姨允许的话,可以。” 不多时,车开进校园,开到了苏画的宿舍楼下。苏画下车,小跑进楼道里,从值班室的玻璃窗看到阿姨在,她抬手敲了敲窗户玻璃。 宿管员阿姨正在看电视,听到敲窗声看过来。见是苏画,她立刻笑着过来,从里边推开小窗口,“苏画啊,找阿姨有事?” 苏画点了点头,“阿姨,中午有事忙,我没顾上吃饭,我朋友就给我打包了饭菜过来。可他是男的,不能上楼。我就想跟你商量商量,我们能不能借用你这儿吃口饭。我两点还有课,时间挺紧的。” “嗨,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又不违反纪律,还商量什么?赶紧的,带你朋友进来。赶紧吃饭,别迟到了。” 苏画道了声谢,跑出去叫人。 见到提着东西进门的陆子航,记性好的没话说的阿姨一下就认出来了。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示意他们随意,还指着饮水机说喝水自己倒。当见到陆子航从袋子里一一拿出保温盒和保温桶时,淡下来的笑容立刻恢复。当见到陆子航还从袋子里拿出两双家用筷子时,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取了钥匙,“你们慢慢吃,走时帮我锁门就成,我去和8号楼的姐妹聊聊天儿。” 苏画根本没注意到宿管员阿姨表情上的微妙变化,陆子航却注意到了。 没有第三人在场,虽然没有饭碗和盛菜的盘子,但他们两人一人端了个保温盒的盖子,往盖子里拨拉点儿米饭,就着丰盛的菜,吃的随意又舒服。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拘束感。 苏画吃饱放下筷子后,陆子航顺手把菜底子都解决了,就是米饭都没剩下一粒。 苏画看了眼时间,离两点还有十四分钟,她觉得来得及。于是站起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说完,也不管陆子航会有什么反应,风风火火地开门出去,往楼上跑。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四个小酒瓶子,“养生酒,跟去年的同一批酿的。一瓶送你外公,其他都给你。” 陆子航没接,“先放你那儿。” 苏画以为他在客气,“是朋友才送你的,别人求我,我也不给。”若不是把他当成可交的朋友,她哪里会他请客总是欣然赴约,更不会送出师傅宝贝的东西。 她的后半句话,他很喜欢听。但他还是没接,“我外公天天念叨你,时不时就问我,‘救我命的小姑娘怎么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你得罪人家了?’我说不是。他就抱怨说一定是我的冰块脸吓到你了。今天出门前还威胁我,说周末不能请你到家吃饭,我别想再进他家门。”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苏画:“……” “周末有空吗?我外公外婆邀请你到家里做客。” “这个……”陆子航请客她可以吃的心安理得,但换成是陆子航的外公外婆,她觉得答应的话不太好。但是,老人家的心意直接拒绝又不太好。 “周末没时间吗?”他又问。 “周六有空,周日学校组织我们去药田考察。” “那就周六吧!周六上午十点半我来接你。到时候,你再把酒给他,他肯定能高兴上一个月。” “这……”她想说这样好吗,但明显陆子航没给她机会。 “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你快去把东西放回去,否则上课会迟到。”他说着,指了指时间,拎上东西大步离开了。 等苏画反应过来追出去时,陆子航的车已经开出去了。她又不好追着车跑,那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傻。 陆子航从倒车镜里看到苏画追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当看到苏画只是站在楼门前的台阶上目送他,他心里松了口气。他也是担心她会拒绝,这才耍了个心眼儿,利用了她反应慢上一点点的性格促成周末做客的事。等车子开出了医大校园,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想到,带自己喜欢的姑娘去见长辈这种事,还得他耍点小心机才能促成,简直比出危险重重的任务还要紧张。他空出一只手,从置物架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换着手擦掉手心里的汗,为自己的反应摇头失笑。() 第72章陈芝的消息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推进。到周六之前,苏画去了一次公安分局,又去了一趟法院,其间师傅也答应了她的提议,准备下周一离开元市去苏家屯安顿下来。 这期间,远在国外的三舅往她平静的生活中丢下了两枚炸弹级的消息。一个消息是陈芝准备回国探亲了,而且陈芝的探亲名单中居然还有苏画的名字。另一个消息则是陈芝这次回国除了探亲之外,还准备安排苏画出国留学,并有意让苏画毕业后留在陈芝身边。 听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苏画很愤怒。她觉得,陈芝也好,苏涛也罢,全是自私又自以为是的混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愤怒过后,她很快平静下来,向宋宇菲咨询过拨打国际长途的方法后,第二天给三舅回了个电话。她三两句话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那就是陈芝回不回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拒绝见陈芝。 这件事,多多少少地对她产生了些负面影响。 师徒两人见面时元一感觉到了。元一看着她沉默地帮他收拾屋子、清洗衣物,与平时的那种沉默不同,明显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他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询问,“心情不好?” “嗯。” “出什么事了?”他这个徒弟年纪虽轻,但性格与常人多少有些不同。比如性情和情绪变化。按理依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潮气蓬勃的、热烈的、爱憎分明的,容易冲动行事,不够稳重才对。但她却正相反,不冲动,沉稳似阅历丰富的老人,情绪波动也不大,话少,一般人很难让她生气发火儿。 屋子已经收拾好,她洗了手,这才坐下来,从桌上放的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你以前说过,苏涛的前妻一走了之,从此多年没出现,保不齐是死了。否则,做为一个母亲,多年来不会丢下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元一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敢乱说话了。这话他确实说过,还说过至少三五次,但话说的没这么直接,说的都比较委婉。 第一次说,是他刚收苏画为徒在苏家屯滞留一个月的期间。那时他发现,苏画每到傍晚时分便会站在村口进村的唯一的那条土路边上,望着远方发呆。他不解,苏珍却悄悄告诉他,“小画在等妈妈来看她”。离婚后便一去不回,直到女儿被过继都没出现过的女人,不是抛弃了女儿,就是出什么意外暂时不能回来了。他心疼徒弟,当然不会说出抛弃之类的话,便用第二种猜测来劝慰徒弟,给徒弟一个妈妈迟早会来看她的希望。 第二次时,是徒弟第一次跟着他离开苏家屯儿后的第三个月。当时徒弟毕竟年龄小,跟着他跋山涉水吃不好、睡不好的,一不注意就得了严重的风寒,上吐下泻又烧的厉害,折腾的时不时哭鼻子,并小声念叨着妈妈。他当时也是说妈妈可能病了或遇到困难一时不能来看她,并不是不要她,妈妈好起来后一定会找过来的。 第三次他记不清了,但第四次说的时候,徒弟已经十三四岁了,不是他随便能糊弄的年纪了。于是他狠心斩断了她等待的希望,说她妈妈可能出事不在了。当时她表现的很平静,老半天后才说了一句,“我知道,她死了。” 最后一次说,那是徒弟来元市之前。他不是很清楚有关陈芝的事,但知道陈芝是元市人。他便主动跟她提了,让她在元市打听陈芝的消息,或许能打听出点儿什么。若是人不在了,她作为女儿,应该去墓地祭拜一下。 如今徒弟主动提起,怕是有陈芝的消息了。只是,看徒弟的反应,一时之间他也猜不出陈芝活着还是死了。 苏画发现师傅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突然就好了那么一点点。她连吃几粒花生米才开口,“虽说善意的谎言很有存在的必要,可谎言毕竟是谎言,早晚有被戳破的那天。” 不明所以的元一:“……”什么情况这是?徒弟到底想说什么? “放心,我不会怨你的。你用善意的谎言骗我,也是为了我好,也算是变相的安慰过我。” 元一:“……”情况不对,自己尽量还是闭紧嘴巴的好。 “陈芝没死,活的好好的。听说人在国外,结婚生了个孩子,小日子过的挺美。” 元一叹息一声,摇头,又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大人。() 第73章败家师徒 周六到了。陆子航早起跑步回来,洗漱后陪着外公外婆吃了早饭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小时了都不出来。 保姆在厨房处理着早市买回来的各种食材,以备中午做一桌丰盛的菜肴。 外公外婆坐在客厅。外公在翻看报纸,而外婆看电视之余不时去厨房看看。 半个多小时不见外孙子出来,外公挨近老伴儿小声说道,“子航小子把自己关屋里干嘛呢?你去看看。” 外婆一摆手,“不去,别支使我,好奇就自己去看。” 外公悻悻地闭了嘴。安静不到几分钟,他又凑了过来,依然小声说话,“以前咱们天天念叨,让他早点交个女朋友带回来给咱看看,他都不搭理咱们。还有啊,以前偶尔跟他开玩笑,说谁谁家的姑娘长的好、心眼儿好,让他去追,他当耳旁风不理人。到了小苏大夫这儿,我说小苏大夫哪儿哪儿都好,让他有本事追回来当媳妇,他当时那个表情,怎么说呢?” 外婆来了兴趣,“怎么说?” “看着不像上心的样子,当时也没多想。不过,我念叨小苏大夫的酒好,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就拿今天请客这事儿来说。我以前也吩咐过他,让他把谁谁家的姑娘请家来做客,他哪次不是左耳进右耳出!这次我一提请小苏大夫来家里吃饭,他立马就点头了,出去半天,回来就说小苏大夫答应了,还把时间都定好了。你说,正常吗?” 外婆听完,乐呵呵地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我说老伴儿,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外婆一脸嫌弃地看了老伴儿一眼,“这么明显的事,要你说?”见老伴儿一脸吃惊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嘀咕一句“人退休了,脑子也跟着退休了”,然后起身再次去了厨房。未来外孙媳妇要登门,可不能大意。今天一定要给外孙子长脸,不给小苏大夫嫌弃外孙子的机会。 不知道聂家人正以招待未来外孙媳妇的标准在准备午饭的苏画,此刻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了师傅的出租屋。 元一看着徒弟带过来的大包小包,“这是干什么?” 苏画抓过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水,这才有空说话,“我有个朋友,关系不错,我还给他外公看过病。他外公应该身份挺高,当时看病钱给的挺大方。我觉得是银货两讫的事,但他外公抓着救命之恩什么的,今天非要请我去家里吃饭。有钱人家的事,我也搞不清楚,中间还有朋友在,不去好像不太好。”她把大包小包往元一面前一堆,“师傅是见过大世面的,给我看看,带这些东西过去做客行不行?” 不会挣钱的元一表示,徒弟的大客户必须要重视,关系一定要打好。他麻利地检查过徒弟准备的东西,发现是一堆死贵又不划算的补品,立刻心痛难当,“败家啊,丫头你太败家了。” 苏画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这是维护大客户,该花的钱必须花。否则人家回头有个头痛脑热的,把我忘了,不给我挣钱的机会怎么办?人家身份、地位、钱财样样不缺,我买便宜东西,肯定讨不了好还得罪人,还不如空手去呢!” 元一气乎乎地把东西一把推开,推的离自己远远的,“拿走,拿走,让我眼不见为净。” “师傅,你好意思说我?我跟人打好关系,是为了往后得些便利。你呢?你把钱都败给无关人员,我都没喊你败家。” 元一感觉胸口中了一箭,不敢再教训徒弟败家了,只得遗憾的摇头,“丫头啊,你钱是白花了。你买的这些,个个不便宜,但实事是根本进不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眼里。” 苏画当时就苦了脸,“花了我近两万块钱。我还想着,再加上几瓶养生酒,怎么也能上得去台面!”她一脸烦恼地看着让自己大出血的各种补品,“那怎么办?” 元一简直要气死了,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拿手指使劲儿戳了徒弟的额头一下,“你个猪脑袋,大笨蛋,傻子,气死我了。” 苏画一脸懵地看着突然发飙的师傅。 “一瓶养生酒,效果抵得上这堆破烂的几倍。你个败家丫头,不识货的败家丫头。就那二两瓶子的,你送一瓶出去,对方不能拿你当祖宗供起来也差不离。你还送几瓶!还花那多钱买这些破烂儿!简直要气死我了。” 苏画无语,心说“师傅你有本事骂人家那堆补品是破烂,那您不花钱给我拣回来几个试试。”() 第74章背着师傅 元一似乎看出徒弟在腹诽自己,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不许心里说师傅坏话,没大没小的臭丫头。”见徒弟老实的很,并没有顶嘴,他心里立刻又美起来了。只是,随意动了一下,那堆贵死人的玩意儿又进了他的视线。他再次肉痛的无以复加,又想到徒弟准备把他的宝贝酒送几瓶出去,心痛难当地警告徒弟,“只准你送两瓶,多了非打断你腿不可!你个败家丫头,师傅酿制的酒那是千金难买!千金难买,懂不懂?” 苏画撇过脸,咕哝了一句,“不懂。” “你,你……”元一表示很忧伤,千挑万选,怎么就挑了这么个徒弟呢!简直不能再虐了。 苏画悻悻地站起来,“我走了,我朋友等会儿去学校接我。” 元一整个人都阴郁了,“站住。” 苏画无奈地站住,然后默默地听了师傅半个小时左右的训话兼磨叽。 “败家啊!真是败家……我告诉你,不是师傅说大话,师傅酿制的酒,就那么一小瓶,卖它个万八千的价都有人抢着要……那是真正的宝贝,养生的宝贝,千金都换不来的宝贝……当年姓曹的老东西抱着我大腿求我,我都没卖给他……叶家有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当年还偷喝过我的酒……”元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 苏画乖乖听完训,没好气地甩给他一句,“既然那么值钱,穷的要死那会儿,怎么不见你拿酒换钱回来?” 元一消下去的火立刻又爆发了,冲徒弟吼,“既然是宝贝,当然要留着自己人喝,傻子才会拿去卖钱!”然后不由分说,扣下徒弟带回来的一堆补品,一脸肉痛地再次警告徒弟只能送出两瓶他的宝贝酒后,果断地把徒弟踢出门去了。 是真踢,不是假踢,还是力道十足的踢。 还好苏画有心理准备又躲的快,开门又迅速,因此毫发无伤地冲出门去了。那一脚真要被踢中,也够她喝一壶的了。看着师傅护酒护成那样,她这时候才意识到,送出去卖的那坛酒八成要惹祸。 她拿去送人,师傅又是训又是警告的,其实就是耍耍嘴皮子的威风,根本不会怪她。但要是知道她拿去卖,那就不好说了。 她一边往学校走,一边给宋教授打电话,“是我,苏画。” 宋教授以为她急着用钱,要打听卖酒的下文,于是解释道,“小画啊,别急,我跟你说。生意人脑子鬼,玩儿的花样层出不穷。程齐说了,为了把你的宝贝卖出最适合的价钱,正在搞什么预热,决定在下周三的晚上八点半在xx私人会所当场拍卖。你要是着急用钱,我这就给你转个五万过去。五万够不够?不够我再多转点儿。” “不用,不用,我手头有钱。就是好几天没消息,我也不懂这些,就随便问问。”她本来的打算是,问问酒是不是卖出去了。要是卖出去了,这两天她留意师傅的动向,避免让师傅发现她把酒拿出去卖了的事。要是还没卖,就想让对方推迟几天。师傅周一就上火车走了,到时候就没有暴露的可能。现在这样挺好,她也不必让对方推迟了。 “周三晚上想不想去xx私人会所看看热闹?” “不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那行。想去就跟我说一声,到时我让程齐给你安排邀请函。” 这边事情说妥了,苏画一路跑步回校。身上出了点儿汗,粘粘的不舒服,她快速冲了个澡,浅灰的薄棉衫外头穿了同色的棉线卫衣,下身穿了同色的运动裤,再穿上运动鞋,头发吹干在脑后吊了个马尾辫儿,就把自己打理好了。 她把背包拿起来,觉得不妥,又放下了。翻了翻简易衣柜,一下翻出开学初司琴送她的包来。手提、单肩背两用的米色女士包,看着很漂亮,容量也不小,能装不少东西。她今天第一次拿出来用,把手机、钱包和面巾纸丢了进去。又拽过来两个手提纸袋。一个里放进两瓶养生酒。另一个里除了同样的两瓶养生酒,再加玻璃罐头瓶装的一个鸡肉酱、一个牛肉酱、一个辣椒酱、几条自家熏制的腊肠和三十几个咸鸭蛋和咸鸡蛋。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拎了东西下楼。等不到五六分钟,陆子航到了。 陆子航今天穿了铁灰色的西装,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打着领带,穿的非常正式,也非常帅气。 苏画心大,想着他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气势来,却根本不去想他今天为什么要穿这么正式。半路等红灯时,她撑开一个手提纸袋给他看,“这是准备给你的,我大姑弄的肉酱和咸蛋。不爱吃,你别碍面子勉强自己收下,那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陆子航在部队摸爬滚打过,没世家子弟那么讲究,农家制的东西他还挺喜欢吃的。尤其看到里面的咸鸭蛋和咸鸡蛋,表情变化不大,但眼底带着笑意。他接过袋子放到自己的手边,“我肯定自己吃,不给别人。” 见他不嫌弃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苏画暗暗松了口气。她其实挺烦恼的,人家过年送的东西一看都不便宜,到她自己这儿除了酒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师傅又扣了她大出血准备的补品。在别人眼里,她和师傅大概很小家子气,但师徒两人的条件摆在那里,想大方摆阔也摆不起来。 她指着另一个纸袋又说,“只有两小瓶酒,别的没准备。我只能厚着脸皮吃你外公家一顿大餐了。”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你想多了,一瓶就能让外公奉你为上宾,何况你送两瓶!” 她笑着接了一句,“好吧!信你一回。” 他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对啊,你上次说要送我三瓶,外公只给一瓶的。外公多出来的一瓶,不会是从我那份上扣的吧?”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 他听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欠我那瓶记得给我补上,不一定非得是酒,我看咸蛋就成。”绿灯亮了,他一边开车,又补了一句,“我未来三年吃的咸鸭蛋就拜托你了。” 她笑,“好吧,谁让我说话不算话呢!”() 第75章外孙媳妇 陆子航难得放下严肃的一面,一路上不时找话题跟苏画说话,还讲些发生在身边的一些趣事。他说话做不到别人那种幽默诙谐,但苏画却听的认真,不时还会被逗笑。因此,到聂家时,苏画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她很自然地跟着陆子航进了聂家,受到了他外公外婆的热情招待。刚进门那会儿她虽然还是有些拘谨,但午饭用的相当丰盛、舒服,饭后聊天也很愉快。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老人大多都像个孩子。聂外公第一时间把苏画送的酒藏了起来,并一脸委屈地向苏画告状。他说,上次苏画送的酒让几个老头子发现了,天天过来蹭酒,没几天就给蹭没了。 聂外婆也很稀罕她,各种水果、各种糖、各种坚果摆满一桌让她吃。她不吃,聂外婆说她太客气,不时往她手里塞这、塞那,一个劲儿劝她多吃。她盛情难却,再加上是个大胃王,在聂外婆殷切的目光中,水果、坚果、糖果与小点心吃了不少。 苏画没有“吃太多会给人留下坏印象”的自觉,聂外婆上了年纪坚定地认准了“年轻人能吃是福”的老话。一老一少,老的不停劝再吃点,少的很听劝不停吃,相处居然诡异地很和谐。 旁观的聂外公很吃惊。自家老伴儿性格一向温和,对家人也好、对亲朋也罢,都很包容。自家老伴儿一辈子温温和和的,但不代表她没脾气,也不代表她对谁都热情。除了自家儿女及孙子们之外,从没见过她这样热情对待过谁。 再看他外孙子,从把人领进门开始就没板过脸了,时不时还会笑一下,简直不可思议。还有,自家老伴儿热情地不时帮小苏大夫切水果就算了,他外孙子居然手里拿着处理坚果硬壳儿的钳子,一下又一下地开坚果,硬壳儿丢掉,坚果仁不停往小苏大夫面前的盘子里堆。 聂外公心里不是滋味,感觉到自己被老伴儿和外孙冷落的同时,心里也有谱儿了。外孙这是开窍了,终于动心了,想娶媳妇了。对象是小苏大夫,他老人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不仅冷面外孙推销出去了,以后美酒也有着落了。对方是小苏大夫时,他再嘴馋也不能开口跟人小苏大夫讨酒。对方是外孙媳妇时,不用他说,孝顺的外孙媳妇会主动送他酒喝。想到这里,他简直要心花怒放了。你问他从哪里看出未来外孙媳妇的孝顺的,他会告诉你,他说孝顺就孝顺。 聂外婆转过脸时,无意间见到自家老头子笑的样子太怪,于是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 聂外公心里正美的冒泡,突然被老伴儿推了一下,人也回神了,不乐意地问,“干嘛?” 聂外婆甩了一句,“笑的太丑,吓人。”然后就不理了,极认真地帮苏画处理芒果皮及芒果核。 被嫌弃的聂外公瞪了瞪眼睛,但想到以后的美酒有着落了,笑咪咪地吩咐外孙,“记着点,小苏大夫爱吃的水果、坚果多装点儿,让小苏大夫拿回去慢慢吃。” 有点招架不住聂外婆热情投喂的苏画,“……”这是让她连吃带拿的节奏!她虽然是大胃王,但午饭没少吃,如今又被投喂了不少饭后水果和零食,她感觉有点撑,不能再吃了。她正犹豫着要怎样才能坚定又不伤人地拒绝聂外婆的投喂,就见聂外婆又拿了个山竹要剥皮。她吓到了,正要伸手阻止,旁边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外婆,这个就别剥皮了,饭后吃太多水果不好。”陆子航一边说,一边把外婆手里的山竹拿走放回果盘里。 聂外婆愣了愣,这才发现放在手边的大果盘已经堆满了各种水果皮与水果核。她立刻懊恼地笑着说道,“看看,果然是老了,一不注意就犯错。行,咱不吃了。子航啊,等下给小画多装点儿。上学最费脑子,饭要吃饱吃好,水果也不能少。” 又坐了一会儿,聂外公离开客厅去接电话了,聂外婆说要送苏画一桶茶叶自己找去了。趁两个老人不在跟前,苏画赶紧低声问陆子航,“你外公外婆是不是有午睡的习惯?” 陆子航惊讶地看着她,“怎么看出来的?” “老人家先前还很精神,从十来分钟前就开始精神头不足了,面有困倦之色。一想就猜到了,这是到老人家午睡的时间了。我得走了,不能打乱老人家养成的作息生物钟,否则容易身体出问题。” “嗯,等外婆出来咱们就走。”() 第76章安心 等了不过一分来钟,聂外婆一手抓着一个茶叶桶过来了,“让你师傅和大姑喝喝看。他们要是喜欢,外婆这儿还有很多,随时来拿。” 苏画道了谢,见聂外公也出来了,赶紧开口告辞。聂外婆一脸不舍地抓着苏画的手,絮叨着让她有空常来家里玩儿的话,送苏画出门。陆子航则双手提满了东西跟在她们后头出来。 车子都动了,两个老人家还站在别墅门前目送他们离去。苏画从打开的车窗冲着两个老人家挥了挥手,见他们转身往回走,这才坐好扣上安全带,还不忘把车窗摇上。 才开出四百多米的距离,陆子航突然把车靠边停下,并摇下车窗。这时,错身而过的另一辆轿车也停了下来,并慢慢往回倒车。两个车的驾驶位的车窗正对上,两个司机互相打起招呼来。 陆子航,“从哪儿过来的?” “洛市。表哥这是要去哪儿?”青年的眼睛狭长,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个狐狸一样。他注意到表哥的副驾驶位上有人,因为表哥高大的身形挡着,他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但根据对方的衣着和半露出来的马尾辫儿,他猜是个年轻女士。至于有多年轻,没看到长相哪里知道。 陆子航不理会青年探寻的目光,“医大。外公外婆还没休息,快回去吧!打声招呼赶紧让他们去午睡,有什么话等他们午睡起来再说也不迟。” “知道。”青年失望地收回视线,慵懒地抬起修长的左手挥了一下,“回头见”。 陆子航冲青年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把车开走。 到了宿舍楼下,陆子航没让苏画自己上去,而是不容拒绝地替苏画拎上东西,先一步进了楼。他主动走到值班室窗口,见里面的阿姨看过来,抬了抬双手拎的东西,“帮她提东西上去,马上下来。” 阿姨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苏画,笑着伸出五根指头,“不许超过五分钟,五分钟内必须离开。” 陆子航道了谢,很快把东西送到苏画的宿舍。同第一次来时一样,宿舍的另外三个女生都不在。他就随口一问,“怎么又你自己一个人,其他人呢?”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苏画一个人呆在冷清的宿舍无聊。 “好不容易周末了,不是自己跑回家就是被家人接回去了。”而且是昨天下午的课上完就都走了。司琴和宋宇菲还老担心剩她一个人在宿舍会无聊。可时间长了,这两人发现她抱住医书就会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于是一点都不担心了,一到周末第一时间就往家跑。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陆子航交待这么一句,也不让苏画送,出来时把门给关好,头也不回地下楼。走时他还和值班室的阿姨打了声招呼。 五种水果,两种奶糖,还有六种坚果附带一个开坚果硬壳的钳子。苏画把这些倒出来归拢了一下,大部分塞进桌下放零食的整理箱里,小部分摆到书桌上方便拿起来吃。闲聊中聂外婆透露说自己觉轻、睡眠不好,她当时就记在了心里。她琢磨了一会儿,又折腾一遍,把带回来的东西拎上一半,跑去找师傅。 元一给开了门,不解地问道,“怎么又来了?” 苏画把东西放到桌上,拿出纸笔刷刷写下一个安神药茶的方子,递到元一面前,“帮我看看,我没记差吧?” 元一迅速瞄了几眼,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也就这么一个优点,记性好。” 三天两头被师傅嫌弃一回这种事,苏画早习惯了。她收好方子,过去翻元一的灰布袋子,很快就找出自己需要的药材,不客气地抓了点收入囊肿。 元一在旁边看着,明明刚才还说着嫌弃的话,这会儿却不仅不阻止,还让她多拿点,“拿那么一点儿能干嘛?” 苏画二话不说,把自己准备配制的安神药茶中最关键的药材全部拿走。 元一见了,捋了捋胡子,满意地点头。 苏画在不算宽敞的出租屋内看了一圈儿,“师傅,那些营养品呢?我准备拿去退掉。” 元一笑呵呵地答,“不用退了,师傅拿去做人情了。” 苏画无语地盯着师傅,那可是花了她近两万块钱的东西! “你那什么表情?”元一说着,从自己的灰布大袋子里掏出一排十个莹白的玉制小药瓶,“师傅送的一点都不吃亏,诺,拿去用。” 苏画眼露喜色,过来抓起一个玉瓶摩挲打量一会儿,确定是保存某些珍贵药物的最佳容器,不客气地全部收起。 到了周一那天,苏画特意请了一下午的假。她给师傅张罗了路上的吃喝,还给师傅买了两套当季的衣服,准备了送大姑和张正的礼物,把师傅送上火车。 第二天晚饭时间,她接到张正的电话。张正说师傅已经接到家里安顿好了,大姑和三婶正忙着炖鸡、炖排骨、炒下酒菜。 直到这时,苏画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师傅上了年纪,还跋山涉水的独自一人四处飘,她很不放心。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师傅在野外发生点意外,身边没个人照应,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想也知道。这下,她终于可以安心呆在元市了。() 第77章长什么了 周三晚上宋典打来电话,问苏画要不要去看热闹。苏画拒绝了。第二天下午,吕梁掐着点儿到教学楼找到苏画上课的班级,正好下课铃声响了。 苏画走出教室见到吕梁,有些意外,“吕大哥,你在等我?” 吕梁点头,两个人并肩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从教学楼出来,吕梁让她上车。车门一关,他才说正事,“宋教授让我转告你,钱已经转到你的账户上,让你有时间确认一下。还有,宋教授今天收到邀请函,要去y国参加心脑科方面的国际学术会,大概半个月回国。这其间有什么事,宋教授让你直接联系谢老。” 苏画说知道了,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要跟去吗?” 吕梁笑问,“我可是宋教授的助理,你说我去不去?” 苏画跟着笑,“肯定去啊!” “知道还问!跟大哥说说你喜欢什么?化妆品,包,还是衣服?大哥送你。” 苏画摇头,“不要,我什么都不缺,不用你送。” “别啊!大哥出国一趟,哪能不给你带礼物!赶紧的,不说一样,我可自己看着准备了啊!到时候你可不许说‘不喜欢’这种挑剔话。” “一定要送?” “当然。” “那好吧,我要好吃的。” 吕梁默默地看了她足有半分钟,这才无奈地笑道,“吃货,没出息。” 吕梁赶时间,跟着宋教授要坐今晚九点多的飞机。苏画猜他还要回家整理行李,还要安顿家里的老人,于是没敢耽误他时间,催他赶紧回去准备就从他车上下来,跟他挥手道别。 目送吕梁的车子开走,她这才取出手机开机,低头查看银行短信通知。看到转入108000。00元,她以为眼花看差了,看了一次又一次,整个人都有点儿晕乎。卖酒的事程齐如何操作的她不清楚,但他们事先有口头约定。那就是,卖酒的钱扣除一切相关费用,如场地费、宣传费等等,剩余的钱再四六开,她拿六,程齐拿四。卖了五斤酒,最后她得了十万八千元,看来师傅说对了,师傅酿的酒的确是宝贝。 第二天中午,饭也来不及吃,她坐上公交到离学校远些的银行,卖酒所得的十万八千元全部取出,卡里的其他钱没动。取出的现金全部装进背包,出来后直接打车回校。她坐在出租车后座,背包拉链打开小小的一个口子,左手伸了进去,不动声色地用提前装在镯子里的书本与现金交换。 到了学校,她背着书包急急赶到食堂。饭点儿就要过了,食堂剩下的饭菜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打了两个馒头、二两米饭,仅剩的半份儿呛炒土豆丝以及一碗紫菜汤,解决了午饭。 回到宿舍,见室友不是在玩电脑就是在玩儿手机,没人午睡,她抱上积攒三天的脏衣服进了洗手间。很快,洗手间里传来洗衣物的声音。 司琴关了笔记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挪到洗手间门口和苏画说话,“画姐,听说周日你们中医专业的几个班级去了万盛集团的药园。” “嗯。”应了一声,苏画专心洗衣服。 “你们参观的是几号药园?” “五号。” “咦!不是预定的三号药园吗?怎么改五号了?” “有这种事?三号和五号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三号药园是万盛集团在当地的最好药园,而五号正相反,是他们公司在当地最差的药园。” “怪不得!药园中的药材都是普通药材,种类也不多,品质勉强算中下等。” 这下司琴惊讶了,“画姐,药材品质的等级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听学姐学长们说过,每次参观药园,关于药材的品质问题,药园的工作人员和医大老师们是不会透露给学生的,而是要学生们自己判断。 其实这就是个小测试。参观回来,学生们要写一份调查报告上交,到了下一周,负责的老师才会对学生作的报告在班级公开给予评价。就是说,药材品质如何,正确答案老师还没有公布,苏画却说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苏画并不知道这些,“看药材的生长情况、看成色,还要尝。” “尝?画姐,你说的尝不会是放进嘴里尝的意思吧?” “嗯。只要不是有毒性的药材,入药的部分可以采摘一点下来,尝一尝就能确定药材的品质。不过,这需要有一定的经验。” 毕竟是学医的,学的还是药学。司琴一脸崇拜地盯着苏画的背影,“画姐,你好厉害,居然能尝出药材的品质!” 苏画笑了笑,没接话。 宋宇菲抓着手机凑了过来,“怪不得你的粉丝一下涨了三十多个,还个个叫唤着说已经路转粉。” 苏画吓了一跳,转过身,任手上的水滴落到地上,“什么东西?我身上长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第78章相亲指令 对苏画在网络知识方面的无知程度,司琴和宋宇菲已经无力吐槽,就连看不上苏画的张涵都懒得吐槽了。 宋宇菲接过教学工作,点开上学期司琴帮苏画建的微博,一项一项地给苏画科普收藏、关注、互粉、粉丝等事项,还特意强调了一下粉丝有多种,比如什么是真爱粉、什么是脑残粉、什么是僵尸粉,什么是路人,什么叫路转粉,什么叫黑粉。 知道因为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无知,又犯蠢了,苏画尴尬地摸摸鼻子,虚心接受了科普,然后转过身继续洗衣服,心里却暗暗嘀咕从别的学生那里听来的一句流行语,“城里人真会玩儿”。 司琴在一旁提要求,“画姐,你的微博都长草了,你得时不时登录一次,经营一下微博。咱们要跟上时代潮流。” 苏画胡乱答应几声,但根本没往心里去。微博什么的,又不能帮她挣生活费,又不能当饭吃,还耽误学习时间,她才不要把精力放到这种地方。若是司琴知道她的真正想法,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地告诉她,微博也是能创收的。 有了十万傍身钱,容易满足的苏画觉得身上压力骤减,这几天过的很轻松愉快。中间和陆子航通了两次电话,知道陆子航在忙工作的事情,她也没去打扰。只是,她的好心情没维持几天,这天下午大姑来了电话。 苏珍说了几句家常,就说到了正题上,“中午没看出什么反常的地方,和每天一样乐呵呵地吃了午饭,出去走一圈儿消食儿回来就进屋午睡了。下午两点来钟,张正从镇上超市买了几斤大樱桃回来。你三婶儿洗了樱桃,觉得师傅午睡该起了,就让张正给端过去。这才知道,师傅根本不在屋里,药箱和灰布袋子都不在了,桌上多了个纸条,写着‘出门采药,归期不定,勿忧’。我跟你三叔三婶儿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应该只会你一声。” 苏画的脸立刻黑了。师傅这个不安生的臭老头儿,又偷偷一个人跑了,气死她了。本来她就不高兴了,直到晚上都周身发散着低气压,安静了一段时间的苏涛又来凑热闹。 苏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说话声尽量显得和蔼,“小画,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年纪也不小了,在学校有没有找对象?” 苏画回答的很不耐烦,“没有。” “也是,学校的男生都太嫩,不走上社会成熟不起来,三天两头闹矛盾闹分手,伤感情还耽误时间。这件事上,你得听爸爸的。找对象就得找成熟稳重有社会经验的,谈恋爱不就是为了结婚嘛!空谈恋爱不谈结婚算怎么回事!爸爸的朋友不少,有两个老朋友家里正好有年龄合适的社会精英青年。尤其是你马伯伯的儿子,不仅在人才济济的元市站住了脚,还在著名的正阳电子担任经理一职……” 苏画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有事赶紧说,我忙着学习呢!” 电话另一端的苏涛沉默了几秒,“马恩,你马伯伯的大儿子,今年二十九岁,事业有成,长的也一表人才,又是知根知底的,让人放心。你记一下他的手机号,”他报出一串手机号码,又说,“回头我把你的手机号给他,你们联系一下,见见面,看看能不能看对眼。年轻人,相亲是常事,没什么可矜持的,也别觉得别扭。觉得不错就处一处,培养培养感情,感情到了一定程度,结婚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苏画非常疑惑。苏涛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呢?每天都在想什么?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换作是她,若多年前把自己的孩子过继出去了,多年后即便偶然碰上那个孩子,她也会躲开,因为没脸见孩子,而不是像苏涛这样虚伪地纠缠不休。她心情不好,不想跟他扯皮,“我没打算找对象。” “你都二十二了,该找了。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男人只要事业有成,不管年龄多大,想娶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娶得到。女人不行,女人耗尽了青春就没得选,只能将就。你是想趁年轻找个合意的,还是想等青春耗尽了将就?”() 第79章毒舌 苏涛在那儿大谈特谈有关男人、女人的人生经验。 苏画突然轻笑出声,而后觉得好笑地提起旧事,“陈芝当年正青春时嫁给了你,听说当时她的嫁妆超过五十万。那时的五十万,可不是现在的五十万能比的!最后怎么样?傻兮兮地把钱交给男人创业,然后男人找了小三,利用完把她一脚踢开了。哈……整个一傻子,人家踢开她,她就灰溜溜地走了。” 苏涛当时就变了脸色,抓手机的力道大的恨不能把手机捏碎,“闭嘴,别听那些嚼舌根的无知妇女胡说八道。” 苏画心里堵着一股子的郁气,谁让他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招惹他,正撞到枪口上。她想不拿他出气都难。于是她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你说的也对,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犯傻的时候比较多,吃了亏只会哭、只会躲。男人不同,吃了亏肯定想着要报复回来。不止这样,男人有点能耐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小三小四随便找,然后老的少的想娶什么样的女人都成。你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厚脸皮如苏涛,也招架不住苏画此刻的毒舌。被亲生女儿翻他的黑历史,哪个当父亲的都招架不住。他恼羞不已,“怎么跟爸爸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别废话,明天马恩约你,你给我老老实实赴约。”说完,他狼狈地挂了电话。 苏画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一脸讽刺地嘀咕一句,“被揭了短立刻脑羞成怒地挂电话,怎么不装关心女儿的和蔼慈父了?继续装啊!”嘀咕完,她想着去洗漱,一回头就见到尴尬地站在门口的司琴和宋宇菲。 上晚自习回来的司琴和宋宇菲表示,她们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能说她们回来的不是时候,而苏画讲电话又太专心,因此没听到她们进门的动静。 苏画没有被人撞破家丑的自觉,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尴尬又面带歉意的两人,“干嘛不进来?” 司琴和宋宇菲对视一眼,立刻哦哦答应着,无比老实、无比乖巧地进屋、关门,然后各就各位地坐到椅子上,完全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和她们平常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开始玩闹的情况完全不同。 苏画觉得奇怪,倒也没多想,进洗手间洗漱去了。 不多时,出去约会的张涵也回来了。她发现司琴和宋宇菲一脸小心翼翼地在讨论着什么,她一进门,两人一脸吓到的模样,什么也不说了。她一脸古怪地看了她们两人好几眼,“你们今天这是什么情况?不对劲儿啊!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司琴直接翻白眼儿给她看,“你有什么坏话可说的?再说了,要说,我也当你面说,才不干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没品事儿!” 这话说的不中听,但相处时间不算短,张涵也了解司琴直来直往的性格,因此也不疑有它。她放下自己的包,换了拖鞋就去敲洗手间的门,“苏画,先让我用一下卫生间行不行?我挺急的。” 苏画正好洗漱好了,再说也没有为难人的想法,因此痛快地把洗手间让给了张涵。 见到苏画出来,司琴以小狗一样的可怜又湿露露的眼神看着苏画,两只手作可爱的抱拳动作,“画姐,画姐,刚才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真的,我发誓。” 宋宇菲觉得司琴这样太无耻了,但摆出的表情和动作却是和司琴极其相似,“画姐,我也发誓,求原谅。” 苏画愣了愣,慢了好几拍才明白她们的意思,然后失笑,“我什么时候说你们偷听了?再说,我脸上写着生气两字吗?你们居然还特意这样……”她想了想,不确定地指着她们俩问,“你们这样,是叫扮可爱、扮可怜吗?”看到她们一致点头,她被逗笑了,摆了摆手,“好吧!我原谅你们了,赶紧恢复正常,该干嘛干嘛!”说完,她爬到自己的上铺,打开被子,钻进被窝躺下就不动了。 司琴和宋宇菲击掌相庆,然后瞬间恢复到咋咋呼呼地玩闹的状态。 第二天,苏画如常上课下课,中午在食堂排队打了饭,独自坐到靠窗的位置低头吃饭。马上要吃完了,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随手就接了,心神还在没剩几口的饭菜上,“喂,哪位?” 陌生青年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是苏画苏小姐吧?” 苏画吃饭的动作一顿。苏小姐这个称乎她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她把嘴里的食物咽进去,“我是苏画,你是哪位?” “马恩,苏伯伯应该跟你提过。” 苏画:“……”她以为苏涛被她提了黑历史,会打消让她相亲的念头。没想到,她还是太嫩了。() 第80章马恩 马恩此刻正在办公室午休。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椅背上,锃亮的一双皮鞋东一个西一个地躺在沙发脚下。他整个人迎面躺在沙发上,领带斜斜地挂在沙发背上,衬衫扣子打开了三个,正捏着眉心打电话,“听说你是医大的学生,学的中医。” 苏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个字,“嗯。” “医大很难考的。你很厉害,高材生。” 苏画:“……”表示不知道怎么接话。陌生人,还是糟心爸安排的相亲对象,直接挂电话似乎不礼貌,不挂电话她要和对方说什么? 马恩有些不高兴。这女生怎么回事?对人爱搭不理的,都不说话,不愿意就别答应相亲。但他觉得自己的涵养还不错,“有时间吗?想请你喝杯咖啡。”相亲这事虽然他也不情愿,但自家老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意思意思性地见一面也没什么。 虽然没有相亲的意思,但没见过“世面”、没有相亲经验的苏画心想,这个男的肯定也抗拒相亲所以才这么没有诚意。没听他说么,不请她吃饭反倒要请她喝咖啡,小气又一点诚意都没有。一杯苦了吧唧的水,能跟一顿饭比?不久后的某天,当她被某人请去喝咖啡,而她看到咖啡店的账单后,才给马恩摘掉了小气又没诚意的标签。 见对方还是不说话,马恩相当不高兴了,觉得苏画这人相当没礼貌。他皱眉,“没时间就算了,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神游的苏画回神,发现对方挂了电话,也没什么想法,手机收好,把剩下的几口饭菜解决掉,拿上背包离开食堂。 再说马恩,晚上下班后回想中午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没面子。他觉得,苏画对他不上心又这么没礼貌,肯定是没见过面的原因。想他长的一表人才(他绝不承认自己很自恋),公司里觊觎他的女人至少有三个,在一个没出社会的女学生身上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想想就觉得憋屈。于是,他考虑不过几秒,再次打通了苏画的手机。他立马发现,聊天还是那么困难。他说三五句,对方只会发出单音节回应他,敷衍意味十足。他抓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眉毛皱的死紧。 他绝不承认自己有强迫症,更不承认有抖s倾向。第二天早起,琢磨了一分来钟,心里有了计较。编辑一条短信,【早上好!春天早晚温差大,注意增减衣物。祝今天开心。】他摸了摸下巴,很满意,点发送,接收人姓名一项显示的是苏画两字。 到了中午十二点,他不急着吃午饭,而是低头发短信,【学习是很费脑力与体力的活动,午饭记得要吃好吃饱。】他觉得这还不够,又把自己的微聊号和企鹅号发了过去,后边加了一句【加我】。 晚上下班后他跟领导出去应酬,十一点多才醉醺醺地回到住处,倒也保持着几分清醒。从冰箱取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人又清醒了几分。他随兴躺倒在客厅的地毯上,摸出身上的手机,无论是微聊号还是企鹅号,都没有加他的人。他表示很有意思,发短信,【应酬回来,迎接我的是一室清冷,等待那个为我洗手做羹汤的人。晚安!】短信送出,爬起来胡乱冲了个澡,倒床便睡。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马恩摁掉床头闹钟,按了按因宿醉而钝痛的脑袋,不怎么情愿地起床,一边打哈欠一边头重脚轻地蹭进洗手间。洗漱出来时,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昨天被他早中晚三次不落地关心的苏画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发了一条【早安】,换上衣服出门准备在外边吃点东西再去上班。 上午的第四节实验课结束,苏画匆匆走出学校正大门,来到停车场,一下就看到了陆子航的车。 陆子航也注意到了她,打开车门让她上来,见她坐好了,把车开出停车场。陆子航最近挺忙的,虽说没到脚不沾地那种夸张的地步,但确实是非常忙,都没时间约苏画。要不是苏画打电话说给外婆配了安神药茶,让他过来取,他都没借口把工作丢给别人。 苏画下午第一节就有课,陆子航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因此两人没有走远,选了一家离医大不远的自助餐厅吃饭。两人端来各种各样的食物,几乎摆满了一张桌子。 苏画去洗手间洗手的工夫,陆子航发现忘记拿饮料了,起身准备离开时注意到苏画的手机放在餐桌上,于是顺手给收起来,很快端回来一杯芒果汁、一杯白开水。 他把苏画的手机拿出来,刚要放回原位,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同时有短信到达的通知音响起。 这时候苏画正好回来。 陆子航改放为递,“你手机刚响了一下,好像是短信。” 苏画没接,“你帮我看一下,我去拿点水果。”说完就奔着水果区去了。() 第81章危机感 陆子航没想到苏画会让他看手机短信这种私密的东西,不过他突然觉得心情好的不得了,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因为苏画的手机没设置密码,他很容易点进了短信内容,【中午有好好吃饭吗?公司的员工餐太难吃了,每天中午都要受它的荼毒。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个便饭,顺便看场电影。】 他看着发信人马恩两字眼神微动,点【返回】后发现这个号码发来的短信居然有五条。他很自然地一个一个点开,一个不落地看了一遍。 苏画端了一盘水果拼盘回来。陆子航告诉她有个叫马恩的人给她发了短信,但没提短信内容。 苏画听了,喝了口热牛奶,这才说道,“是个很奇怪的一个人,这两天总给我发短信,我都没理他。” 陆子航不动声色地问,“怎么认识的?” 苏画一脸纠结地说道,“其实根本不认识,是……是……”她几次斟酌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陆子航听了,立马觉得这个马恩对他的威胁性降低了几个档次。但他是个谨慎的人,觉得马恩这个人还是要妨的,否则哪天被这个油嘴滑舌的马恩翘了墙角怎么办?到那里,后悔都来不及!“不方便说就不要说。吃饭吧,等下要凉了。” 苏画点了点头,开始吃饭。他们拿的东西比较杂,中式西式的餐点都有,饭后点心和水果也没少拿。只用二十分钟左右,两个人解决了端来的所有食物。苏画有些意犹未尽,陆子航就说再吃点。于是两人又去端了几样吃食回来吃,这才满意。 回学校的路上,苏画虽然觉得别扭,但还是说出来了,“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我妈一走了之。我爸不喜欢我,就把我过继给大姑了。我大姑没孩子,姑父又去世了,一个人很孤单。大姑对我特别好,像亲生孩子一样的好。其实我挺对不起她的,因为跟着师傅学医,很少在家,一年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月余。” 陆子航本来就话少,这会儿只是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和她相识的时间不算短,可苏画提起家人时只提大姑,从不提父母的话题。他有所猜测,猜测她的父母不在了。没想到,事实却是这样让人难受。 “去年秋天他突然开始联系我,说要认回我。把我过继出去,对我不闻不问十一年,突然变化这么大,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我知道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我被他缠的挺烦的,吵了几次。大概意识到我不好摆布,他突然改变策略了,张罗给我安排相亲对象。” 陆子航面色微沉,“马恩?” “嗯,他说是朋友家的儿子,把我手机号给对方了。” “要见吗?”他问这话的时候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很紧张。 “为什么要见?又不认识。我也不想找对象,麻烦。” 听了这话,陆子航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他看到马恩“花言巧语”的短信内容,立刻有了危机意识,开始考虑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她表白。可她现在告诉他不想找对象,原因居然是麻烦。 临下车时,苏画一脸别扭地向陆子航求教,“那个,马恩打了两次电话,我都没怎么理。他就开始发短信,我也一直没回。我以为,我拒绝的很明显了,可他似乎不明白。那个……我……我应该特意打电话说拒绝的话吗?” 陆子航暗暗松了口气,非常严肃正经地告诉她,“不用理他,过几天他就知道你的意思了,自然就会消停了。” 苏画听了,还是不放心,“要是还不消停呢?” “你拒绝的这么明显了,他还继续发短信骚扰你,那说明他不安好心。别担心,到时候你把他手机号告诉我,我帮你拒绝。”敢翘他墙角,他会让对方彻底死心。 苏画这下放心了,道了再见下车。 看着她走入校园,陆子航这才挑车头赶回公司。因为是创业阶段,公司的事情特别多、又很繁杂。晚上加班到七点多,他才开车回外公外婆家。 外婆拿到苏画送的安神药茶非常高兴。关于泡饮方法及注意事项,苏画都写到了附带的纸片上。外公外婆研究了一会儿说明纸片,立刻让保姆烧了壶开水,泡了两杯药茶。 淡淡的药香和着茶香溢满室内,陆子航看着外公外婆开怀的笑脸,冷硬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安宁。 苏画的情况却正相反,烦躁的很。陈芝回来了,打了电话过来,说想见她。她一口拒绝了,陈芝的反应是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哭给她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着陈芝了。她特别讨厌这种人,不管是真柔弱还是表面柔弱内里黑,这样的人很容易获得以正义者自居者的同情,然后给他人带来麻烦。() 第82章达达 前两天是烦躁,今天却是生气。是的,苏画很生气,因为她拒绝见陈芝,陈芝就把电话打到了大姑那里。大姑特意打来了电话,也不像从前那样跟她聊家常,而是小心翼翼地劝了她一句,“小画,陈芝毕竟是你妈,见一面是应该的。” 苏画非常惊讶,“大姑,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元市和苏家屯离的远着呢!再说陈芝失联十一二年再出现,窝在消息闭塞的苏家屯儿的大姑都能收到消息,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苏珍心情复杂地解释道,“她打电话过来跟我说的。” 苏画一时无言,“……” “她说了很多,说感谢我照顾了你这么多年,说没想到涛子会那样对待你,说了很多对不起你的话。她求我帮忙跟你说说好话,希望你同意她去看你。” “她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 “我问了,她说是涛子给的。等她挂了电话,我特意打电话过去问的涛子。涛子承认是他给的。”苏珍没说的是,她当时很生气,跟涛子在电话上吵起来了。她骂涛子脑子进水了等等不少话。涛子吼得很大声地说,陈芝像个疯婆子似的请了私家侦探跟踪他,一天打十几通电话,每通电话都是骂他的,还威胁他说,见不到女儿,陈芝就要动用一切手段报复他。她不是很懂。当年涛子把陈芝弄的那么狼狈,陈芝不声不响地认了,一走了之。现在,涛子为什么却又一副很怕陈芝报复的样子。 苏画很生气。一个抛弃女儿的母亲,当女儿长大成人后才想起来回来看女儿。女儿拒绝见母亲,母亲却采取各种手段也要见到女儿。她不清楚换成别人会不会感动的欢天喜地地去见这个母亲,反正她是不愿意见的。 骂她冷血也罢,没人情味儿也好,各人的喜怒哀乐悲与痛只有各人懂,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指责与指指点点不必放在心上,否则会活的憋屈死。见与不见,这本来就是她和陈芝之间的事,如今陈芝却愣是把大姑牵扯进来了,太过分了。 这让大姑怎么办?不劝,不用别人说,唯恐天下不乱的莫英兰和苏如兰肯定能掀起新一轮八卦,让整个苏家屯的人都对大姑指指点点的,让大姑成为众人口中出于私心不让女儿见亲妈的坏人。劝吧,谁愿意把自己花了心血养大的女儿往女儿亲妈跟前推的? 人在生气的时候会失了冷静。苏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非常理智的忍到了第二天,这才打通了陈芝的电话,“周日下午三点,绿湖公园湖心亭天鹅石雕下见。” 陈芝听了喜上眉梢,“好好,妈一定准时到,妈想带你达达弟弟过去可不可以?”问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看手机屏幕才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了电话。她说不清自己当时的情绪是失落还是什么,总之心里闷闷的。 虚6岁,实际年龄才四岁零七个月的达达长的白白净净的,继承了父母各自的优点,眉目清秀的小模样很是讨喜。他见妈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很是机灵地倒腾着小短腿跑到了父亲跟前,爬到父亲身上,在父亲耳边小声提要求,“爹地,达达要吃冰淇淋。” 蔡启年,陈芝现在的丈夫,是个气质儒雅的商人,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他的祖上移民国外,几代人经营下来,早就扎根异国他乡,在当地小有势力。妻子与继女的事,他不插手,更不插嘴。因为他们是半路夫妻,这样的婚姻更需要细心经营,稍有裂痕,一个弄不好就会坏了夫妻情分。因此,回国前他就和妻子表了态,这件事让妻子自己拿主意、自己处理。 他说到做到,因此妻子回国后做的事他只是看着,一概不插手。他把儿子抱了起来,“只许吃半个。” 达达小脸皱了起来,很是纠结地商量,“一个。” 蔡启年拍拍他的小屁股,“半个的半个。” 达达着急了,“半个,不要半个的半个。” 蔡启年捏捏儿子的小鼻子,下楼,把人放下来。 达达立刻哒哒哒地小跑进厨房,“爹地,快点,快点。”他很乖很有礼貌,即使自己会打开冰箱,但他知道这里是外公家,不是自己家,乱翻东西不是好孩子。 蔡启年跟进厨房,打开冰箱,拉开冷藏柜,示意儿子拿冰淇淋。 达达小脸红扑扑的,抱着一盒冰淇淋,跟爸爸坐到客厅,一边看动画片,一边一小勺一小勺地挖冰淇淋吃。 七十多岁的陈嘉年身体还算硬朗。他从外边回来,见到这对父子在客厅,便也坐了下来。他起了逗弄小外孙的心,“达达,吃什么呢?给外公吃点呗!” 达达看了看剩下的冰淇淋,看看刚刚吃掉一半冰淇淋的父亲,再看看外公,很纠结很不情愿地挖了一小勺冰淇淋出来,往外公跟前举了举,小声说道,“外公吃。” 陈嘉年哈哈大笑起来,在达达不解的目光中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外公不吃,达达吃吧!” 达达立刻开心起来,重重地点头,把冰淇淋送进自己嘴巴里。() 第83章母女相见 进入4月,元市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暖。绿湖公园的草地已经绿了,树木萌发新的枝桠与叶片,春季开花的一些物种更是一片粉、一片嫩黄、一片紫地开的热闹又绚烂。公园中随处溜达的人很多,有老有少、有情侣。 苏画掐着时间,在两点五十分的时候来到约定的湖心亭。湖心亭的旁边就是两只展翅飞翔的天鹅石雕。此处没有遮阳的地方,再加上今天太阳有些大,挺晒人的,因此一个人都没有。旁边的湖心亭里倒有四个老头老太太正在搓麻将牌,还有五六个围观他们搓麻将的人。 苏画直接坐到了天鹅石雕脚下的大石块儿上,盯着湖中不时泛起涟漪的水面。 陈芝是从另一条直通湖心亭的石板桥走过来的。米黄色的修身九分裤配上紫色的时尚长款春衫,肩上搭着一条紫色带镂空花纹的丝巾,脚下踩着米黄色的低跟皮鞋。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手臂上还挂着一个款式别致小巧的紫色女士皮包。 苏画坐在石头上,微抬脸,一脸平静地盯着那个离自己三四米左右距离时停住的女人。 陈芝看了看苏画,又看了看左右,确定约定的位置除了苏画没有别人。她表现的很激动,急急走上前,一把摘下墨镜,眼睛上下左右地把苏画看了又看,“陌陌,小画,我的女儿……”她眼眶一红,说掉泪就掉泪,泪珠不要钱似地往下流。 苏画不自觉地微皱了眉头。她是真的不懂,这有什么可哭的!不过,只一个照面,她就确定了,她和陈芝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过着普普通通的平民生活。 而陈芝,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可保养的非常好,肤色红润白皙,皱纹、眼尾纹之类的一点都不明显,再配上她贵太太式的复古挽发、明显不俗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是富贵又安泰。苏画有些晃神,面前的陈芝与十一二年前的陈芝相比,除了气质变化之外,外表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岁月似乎非常厚爱陈芝,除了给予陈芝更成熟更优雅的女性魅力之外,没有在陈芝脸上留下太多的岁月痕迹。 现在,如果把四十多岁的陈芝与三十多岁的莫英兰放在一起比较,那么无论是气质、魅力或是皮相,绝对是陈芝更胜一筹。她突然想,这样的陈芝,当年怎么就被莫英兰给三了的?还有苏涛,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呢?若说当年苏涛图的是莫英兰年轻的皮相,那么到了今天,面对把莫英兰比成渣的陈芝,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陈芝的哭很有意思。眼泪不要钱似的掉,却不会眼泪鼻涕糊一脸。她也不会号啕大哭,而是压抑又显柔弱可怜的低泣。低泣的同时,她还能动作优雅地打开手臂上的女士包,优雅地取出洁白的丝帕,优雅地用丝帕的一角轻轻按在眼角,擦掉眼泪。 苏画不再晃神,很是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陈芝的哭,感觉自己见过的人不少,但哭的这么好看的却是第一次见。她很是稀奇地看了一会儿,很快又觉得无聊,于是眼神再次回到轻起涟漪的湖面上。 陈芝哭着哭着,一抬头就发现多年未见的女儿神色无波的盯着湖面,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惶然不安,渐渐地止了哭。女儿的眉眼、鼻子、嘴巴像了她五六分,皮肤随她一样的白皙,与苏涛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当年倒是听苏珍说过,说她女儿长得特别像苏珍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远嫁的一位姑姑。 “小画。”陈芝红着眼眶,喊了女儿一声,然后一脸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女儿身边,“妈妈不知道苏涛会那样对待你,妈妈对不起你。” 苏画收回视线,漠然地看了陈芝一眼,“我过的很好,已经长大成人了,不再需要他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见也见过了,以后就不要惦记了,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也好好过我的日子,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陈芝想说什么,却被苏画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苏画接了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脸色突兀地变得严肃异常,“你说什么?我被告无证行医,还要承担医疗责任?”() 第84章被起诉 苏画很吃惊,答应马上回去就按了电话。 陈芝吓了一跳,“小画,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告无证行医,还要承担什么医疗责任?你给谁看病了?”据三哥所说,还有她回国后自己调查了解的情况,女儿跟着一个姓元的老国医学过医术,女儿的医术水平如何她不清楚,但据说念大学似乎是那个老国医要求的。 苏画站了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行的正、坐的端,想讹我,没那么容易。你回去吧!我得回去了。”她越发不喜欢元市这个地方了。长到这么大,除了办证件去过派出所之外,以前从来没被警察召见过。 自从来了元市,被警察召见倒成了家常便饭。第一次是被周家女儿找茬,人家警察上门找她调查情况。第二次因为劳冲雇人绑架她,她和刑警队打上了交道。这是第三次,救人却被告。讹人居然讹到她身上了,对方到底怎么想的呢? 陈芝很着急,面色带着关切之情,一把抓住苏画的手腕不让走,“到底怎么回事?告诉妈妈,妈妈有门路,可以帮你。” “赶紧回去吧!你丈夫儿子还在家等着你呢!没什么大事,我证件齐全,还救了对方一条命。不管是道义上,还是法律上,我都占理。”苏画说着,推开陈芝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芝喊了一声“小画”,见苏画头都不回越走越远,叹了口气,原路离开湖心亭。等在石板桥上的女保镖见她走过来了,隔着几步远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此时的她眉眼间展现的神情温婉如旧,一边不紧不慢地走,一边声音低柔地打电话,“三哥,是我,小画遇到了点麻烦,不愿意跟我说。她还算亲近你,你帮我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边也好及时替她处理。”结束了和三哥的通话,她立刻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武律师,我是陈芝……” 苏画匆匆赶回学校,敲开班主任的办公室,立时迎来十几双眼睛的注目礼。她一怔,下意识地退出办公室门,抬头看了一下办公室门上的铭牌,确定没走错,于是疑惑不解地站在敞开的门口问,“请问高老师在吗?” 有个年轻女老师对她说,“你就是苏画同学吧!高老师让你到了就去系办找他。” 苏画道了谢,转去系办找班主任高老师。 再次见到系主任,苏画的眼睛在系主任的肚子上瞄了两眼。她觉得,系主任的啤酒肚又大了一圈儿。要不是十分肯定系主任是男人的话,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怀孕了。 系主任接收到苏画瞄向自己肚子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苏画同学很邪性。不知道怎么回事,碰上她,他就倒霉。 去年那事,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接到周家授意,顺着周家的意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想到,事后他可没少吃上头的挂落,职位差点丢掉。不过,想到周家的下场,他不由唏嘘。百年世家又如何!一夕之间,说倒就倒。太邪性了,这女生太邪性,千万不能惹。于是他僵着脸,“坐,苏画同学请坐。” 苏画倒也没跟他客气,说了声谢,自己找地方坐下了。 班主任高老师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系主任不自然的脸色,心中诧异。 系主任巴不得离苏画远远的,因此把事往高老师身上一推,“高老师,具体的你跟她说。”然后就不出声了。下周学校要举办表彰大会及春季运动会,因此全校一半老师基本都在加班,否则大周日的他怎么会呆在学校。 高老师倒也没推托,苏画是他的学生,从学校方面来讲,他是第一责任人。“是这样的,上个月市内发生过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当时有位王先生受伤比较重,被第一时间送到咱附属医院抢救。手术还算成功,王先生的命保下来了,但左腿伤势严重几处骨折,在之后的治疗中伤情恢复并不乐观,落下了残疾。” 苏画认真又安静地听着。 高老师清了清嗓子,“据护士及医生反映,你在事故现场参与了急救工作,并在救护车上用银针给王先生止血。” 苏画点头,承认有这事。 “病人家属怀疑你帮了倒忙,影响了病人左腿的恢复。病人家属认为病人会落了残障,你要负主要责任。还有,病人家属打听出你的名字和身份,得知你是学生,更认定了这点。他们准备起诉你,起诉你无证行医,起诉你引起医疗事故,要你赔偿王先生的医疗费用及未来十年的生活费。” 苏画点了点头,“运气不好,救人还遇上碰瓷儿的了。” 高老师当然知道对方在讹人,但有一点对苏画很不利,那就是苏画无证行医,还敢往急救病人身上扎针,还一扎就是六针。“医院方面已经联系过了,当日在救护车上的随行医生和护士已经查到了。医生表示愿意出面作证,证明你确实在紧急关头行之有效地给病人止了血。至于护士,还没有明确表态。医院方面表示,愿意全力配合调查。” 系主任这时表态了,“需要什么证明材料,学校方面也会配合。”这话没有实际意义,他说的毫无负担。 高老师已经联系过远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的教授兼副校长宋典。宋教授和吕助理赶不回来,拜托他盯紧事态发展并帮助苏画解决问题。他知道宋教授的人脉,因此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了。再说系主任这边也表了态,他站起来告辞,带着苏画出来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他低声问苏画,“你有行医证吗?” 苏画答的干脆,“有。” 他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之余又问,“可以让我看看吗?没别的意思,我只想确定你能不能使用银针。”不是所有国医都能用银针的,没有通过专门考核是不能动用银针治病的。 “老师,我相关证件齐全,请放心。不信,您可以问吕助理或宋教授,他们看过我的证件。” 高老师这下放心了,“行,你回去吧!最近注意一点,除了宋教授和吕助理,不管是熟人或是陌生人,任何人向你打听诉讼的事,你都要一问三不知,更不要透露你证件齐全的事。今晚就在宿舍呆着,宋教授说晚上会给你打电话,律师的事正在安排,要你别急。”他觉得,苏画这案子输不了。法院传票还没发出来,就有人把苏画被起诉的消息放了出来。宋教授更是第一时间开始着手安排了,而苏画相关证件又齐全,对方找错了讹诈对象。 苏画道了谢,和高老师分开,回宿舍的路上接到了三舅陈启的电话。通话结束,她还来不及收起手机,陆子航的电话又进来了。陆子航还没收到她被人起诉的消息,打电话过来只为约她一起吃晚饭。() 第85章本命 救人返被告,放谁身上,谁心里也不会舒服。别看苏画表面上神色平和,实际上心里很难受。十岁开始学医,跟着师傅走过许多地方,见过不少生老病死的场面。除了医术,她也慢慢懂得了许多道理。 比如,作为医者,必须要有一颗坚硬又强大的内心。内心软弱者无法胜任医者这一行。又比如,医者有合格的医术之余,还要学会应对各种各样的病人或病人家属。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简单的,没有一些手段,仅靠高明的医术无法适应复杂的社会、复杂的人心。 而她所欠缺的,就是应对人的手段。她清楚自己的弱点,但不代表清楚就能改正这个缺点。这些年,他们师徒两人行走在乡野之间,不可避免地也遇到过三两次被病人或病人家属讹诈的事。 不过,落后地方的人与城里人讹人的方式不同。城里人,就像这次的王家,他们起诉她,走的是法律程序,想从她身上弄到大笔的赔偿金。而落后地方的人,他们不**律,他们讹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也不跟你讲理,不赔钱不让你走。 这二者之间,她反倒喜欢后者。前者,一堆麻烦事,一堆所谓法律程序要走,像她这种八分法盲,被人卖了都晕乎着不知道怎么被卖的。而后者,他粗暴不讲理,她便以粗暴的手段震慑住再解决问题。简单说就是,她脑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直来直去才是她的真性格。就像师傅说的,她脑子不够用,玩不来阴谋阳谋各种谋。 不管怎么样,被自己的病人倒打一耙,她还是很难过的。这种事,无论你经历几次,难免会觉得气馁、悲哀。如果确实是她自己犯了错,被人告了她倒也没有怨言。但事实却不是。她偶尔也会迷茫,也会自我怀疑。 遇到伤员,作为医者她应不应该主动上前参与急救工作?她内心的想法是应该上前,她也是那么做的。可是,明明做对了事情,为什么还会被人告?幸亏她背后有宋教授做靠山,否则,两眼一抹黑的她要怎么应对这种事? 苏画心情不佳,因此拒绝了陆子航的邀请。 陆子航从她的声音里隐约感觉到她情绪很低落。于是,他放下电话后,没理会她的拒绝,开车到了她的宿舍楼下,再次拨通了她的电话,开口便是,“下来,我在你楼下。” 苏画吃了一惊,连忙过去打开窗户,一手抓着手机,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陆子航左手抓着手机挨着车门站着,见她出现在窗口,抬起右手挥了一下,眼睛盯着楼上的她,对着手机声音低沉地说道,“下来,带你去吃美食。” 苏画有点犹豫,但看着等在楼下的人,觉得再拒绝就不礼貌了,“等我五分钟。”她身上穿着睡衣,头发又散着,梳头、换衣服、换鞋需要时间。 司琴正好在宿舍,好奇的她跟到窗口,踮脚,压在苏画身上往楼下看。楼下有一些学生经过,但只看了一眼,她就睁大了眼睛,目光定在了抬头往上看的男人脸上,激动的都有点结巴了,“教,教官?陆教官?”她有点不敢相信,问的不太确定。 陆子航听到了,冲着司琴点了下头,“司同学,你好!”其实他很想说:你压到我家小画了,赶紧走开。 司琴激动的差点晕倒,声音难免就控制不住,“教官,本命,是本命,是菲菲的本命啊啊……” 苏画忙捂住耳朵,把人巧劲推开,拿上衣服鞋子冲进洗手间,前后不过一分半钟,抓上背包就跑了。那模样,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司琴这会儿正激动地趴在窗台上,探出了小半个身子,一边盯着楼下的本命眼冒粉红泡泡,一边给宋宇菲打电话,“本命啊,是本命,赶紧回来,我看到本命了啊……简直帅翻了,穿军装就已经帅的不要不要的,原来穿西装一样帅的不要不要的,快点,快点回来啊……太幸福了,居然在校园再次见到本命……”当看到苏画从楼里冲出来,看到陆教官拉开车门请苏画上车,又看到陆教官转回驾驶位这边上车前冲她挥了一下手。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瞪的溜圆。() 第86章我帮你接 宋宇菲可以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来的。“砰”一声,她略粗鲁地撞开门冲进来,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哪儿呢?哪儿呢?本命在哪儿呢?” 此时司琴一脸梦幻地捧着下巴,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傻兮兮地笑,也不理人。 宋宇菲喊了两声“小琴”,司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急的不行,抓住司琴的肩膀使劲儿摇,“醒醒,赶紧给我清醒,本命在哪儿呢?” 司琴可下被摇的回神了,但依然不改傻兮兮的笑,“咱们的陆教官,咱们的本命,和咱们的画姐约会去了。哎呀!想想就激动,教官与鲜嫩女学生神马的,男神与女神神马的,一下就能yy出无数版本、各种题材的甜蜜故事。” 宋宇菲愣了愣,“你说什么?本命和画姐?” “嗯,嗯,嗯,咱们的陆教官,咱们的本命今天来宿舍楼下了,闪亮亮地把画姐接走了。你不知道,本命他跟我打招呼了,他说‘司同学你好’,哎呀呀!想想就觉得好幸福。” 宋宇菲把得来的消息消化了一阵儿,突然大吼一声,“什么?这是什么时候发展出来的奸情?” 司琴嫌她声音太大,掏掏耳朵,反驳道,“胡说,这哪里是什么奸情?男神就应该和女神在一起。” 宋宇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是哦!”但很快又画风一变,嘀咕着等画姐回来要如何如何审问的话。 路上,苏画一直抿嘴笑。 陆子航注意到了,不由好奇,“在笑什么?” 苏画仔细打量他几眼,又偷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知道吗?自从新生军训之后,你,还有陈教官他们几个,一下就成了女学生们的本命。刚刚楼上的司琴,再加上宋宇菲,她们俩个可是你的铁杆粉丝。你知道什么是本命?什么是粉丝吗?” 陆子航开车之余,分神看了她一眼,眼带疑惑之色,“好像在哪里听过?具体是干什么的?” 苏画笑出了声,“原来你跟我一样落伍。那些是网络流行用语,司琴整天念叨网上的东西,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了一点。就像追星一样,粉丝们把喜欢的人叫男神女神本命什么的。” 陆子航立刻懂了,他的一些兄弟家有十二三岁至十**岁不等的亲妹堂妹表妹的,那些小丫头他见过几个,基本都是那种每天抱着手机不放,满嘴的xx男神、xx女神、xx本命、xx欧什么八还是巴的。反正吵的很,他每次不小心遇上就赶紧躲的远远的。 顾城有个姓于的小表妹,尤其令他印象深刻。当时才十二岁的小姑娘,抓着他衣服喊什么男神,说要给他生猴子。他当时就懵了,回过神让小姑娘放手,小姑娘不肯,叽叽喳喳吵的他头痛。无奈的他最后用冷脸把人吓哭才得以解放。 那次,顾城非但没帮他解围,还一直从旁看他的热闹,过后还替他大肆宣扬了一番。之后他算是名声在外了,落得个欺负小女生的名头,被兄弟们笑话了足有半年左右这事才淡下去。 这期间,还让一个自持正义使者的大二女生缠上。这女生先是对他欺负小女生进行各种批评教育,之后突然画风一变说非他不嫁,纠缠不休。若不是看在那女生家人的面子上,他早把人打晕丢出去了。好在当时他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他一刻不耽搁地回了部队。之后听说女生闹的厉害,被长辈弄出国去了,这破事才算完。 自此,他对那些小女生退避三舍。不,更准确的说法是,他对小女生与年轻女性都退避三舍。他是怕了她们的莫名其妙以及自以为是。 元市是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其繁华程度、包罗万象的能力自不必细说。各地美食、各种风味的美食,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陆子航出来前是做过功课的。他特地打电话给拥有元市最牛纨绔头衔的顾城,咨询美食的事情。顾城不愧是会吃会玩儿的最牛纨绔,哪里有美食,那是张嘴就来,说的头头是道。 八方美食城,便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八方美食城,顾名思义,这里汇聚了国内国外八方美食。三四楼汇聚了适合中档消费水平群体的各地美食。整个五楼只有两个商家,一家是国人开的大型自助餐厅,另一家是外商开的大型自助餐厅。而六七楼是高档私房菜馆与酒楼。 刚走上三楼,苏画就走不动道儿了。大,地方很大很大,人也很多,一排排干净整洁的店面,各种散发香味儿的美食简直勾的人要流水口。 陆子航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因为提前做过工作,因此很熟练地带着苏画进了一家店,叫了两碗香菇猪肉馅儿的馄饨。这家的馄饨非常好吃,苏画吃一口就喜欢上了。 两个人很快解决了各自的馄饨,然后转战具有民族特色的烤串店,接着去尝了炸冰淇凌、炒酸奶……走走停停,每进一家都要尝尝其招牌美食。 苏画今天是大开了眼界,也大饱口福。一路走一路吃,三楼的店面没逛完一半,她就吃撑了。 很多东西,比如甜食,陆子航并不爱吃。但只要苏画喜欢的,他都会陪着她吃一点。他发现,只要吃到喜欢的食物,苏画都会不自觉地笑咪咪的,黑白分明的双眼更是水汪汪的闪耀着快乐的光芒,和她平时那种神色平静、目光不起波澜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喜欢看到她的这一面。而且,这时候的苏画比平常话多些,容易聊天交流。因此,他没费什么心思就知道了她今天情绪低落的原因。 这时,苏画的手机响了。她左手拎着打包的卤肉袋,右手提着装驴肉火烧、肉夹馍、麻团等小吃的袋子,而手机在她的背包里。她很自然地转身,背对陆子航,“帮我拿下手机,在背包里。” 陆子航也很自然地帮她找出了手机。这时来电铃音停了,他看了眼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要不要打回去?” “先看看是谁打的?”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陆子航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马恩。” 苏画微皱眉头,“我不想接。” 陆子航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我帮你接。” 她一点不对的感觉都没有,“好。”() 第87章她朋友 陆子航严肃又认真地按了接听键,“你好!” 怎么是男人的声音?马恩挑了挑浓黑的剑眉,手机拿到眼前瞄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打错号码,开口问道,“苏画在吗?” 陆子航答的很正直很严肃,“她正忙,暂时不能接电话。有事吗?有事可以跟我说。” 正忙的苏画眼睛瞄着各家店的橱窗,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全是吃的。 马恩听出不对劲儿来了,“你是?” “她朋友。”陆子航这话说的非常有底气。 马恩多聪明一个人,立刻听出了其中的话外音。能替苏画接电话的异性朋友,即苏画的男朋友。这可有意思了!他摸了摸下巴,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发作,打算继续在苏画身上找乐子,打发无聊的业余时间。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麻烦你转告她,我喜欢她,准备正式追求她。” 陆子航立刻给马恩贴上大大的【欠揍】两字标签,“抱歉,你来晚了。没事的话挂了。”他话是这么说,但却不急着结束通话,眼睛看着苏画,并顺着苏画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吸引苏画注意力的是一家寿司店。于是他眼含笑意地问苏画,“要不要进去每样点一份尝尝?吃不完没关系,可以打包回去请你室友吃。” 苏画正在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听了他的建议,犹豫不过三秒,眼睛晶亮、声音欢快地说,“好啊!” “走吧,咱们进去。喜欢的话,下次我们还来这里。” “嗯,下次再来,还有好多美食没尝过呢!”她决定了,下次她请陆子航来这里寻找美食。四楼、五楼的美食他们还没尝过呢!至于六七楼的美食,她是不敢想的。太贵,她吃不起,也不想让陆子航花大钱请她吃。 陆子航时间掌握的准准的,掐着苏画的话音落下的时间,不动声色地按掉通话,并陪着苏画走入寿司店。 被动听了一段秀恩爱对话的马恩立马黑了脸。他发给苏画的那些短信,如石沉大海,一点浪花都没起。他打电话给苏画,苏画爱答不理的。他听苏涛说苏画性格有点别扭,因此以为苏画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人家跟男朋友在一起,不仅话多,声音的甜度都直线上升。他心说,你不愿意搭理我,我还不愿意搭理你呢! 他立刻给自家老子去了电话,“爸,以后别动不动给我安排相亲。” 马承泉听了儿子的话,立刻发飙,“行,老子不给你安排相亲,你自己找对象,在年前给老子带对象回来,年后老子就给你办喜酒。” 马恩立刻觉得头痛,“我才二十九岁,正是拼事业的黄金年龄段,整天结婚结婚的,烦不烦?” “烦,老子当然烦。人家儿子闺女回家,不是手里牵着男娃,就是怀里抱着女娃。你有什么?没得牵,没得抱。都二十九马上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找不到,看你那熊样,看到你就来气。” 马恩讲不过他老子,立刻把话题扯回来,“行了,行了,你让相亲,我老老实实地应下来,天天联系女方。可人家总是爱答不理的,我也忍了。可今天我忍不了了,你安排的什么破相亲?连人家女方的情况都没问清楚就乱安排。这下尴尬了吧!人家有男朋友。” 马承泉立刻傻眼,“怎么可能?老苏自己跟我说的,他女儿上大学,很乖巧,不乱搞男女关系,更没有男朋友。” “爸,你怀疑我?你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不高兴,我也不会拿这种事来骗你。我刚才打电话想约女方出来吃饭,没想到是一个自称是她男朋友的男人接的。她就在电话旁边,俩人还商量要吃什么的问题。反正告诉你了,相亲的事吹了,问题不在我。就这样。”马恩说完,赶紧挂电话。他还得感谢苏画,有了这么一件乌龙相亲事件,他老子估计会安生一段时间,他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一段时间。 马承泉是信任自己儿子的,这么一来说谎的一方肯定是苏涛跑不了了。他有些不高兴,立刻打电话过去。倒不是要兴师问罪,不过抱怨几句、拿话挤兑几句肯定是必须的。商业伙伴嘛!即要合作,还要防备,还不能撕破脸,要保持表面的平和,还不能让对方压住自己,有机会挤兑对方的时候一定不能错过。 再说苏画和陆子航,在寿司店挑着点了十几种寿司,挨个儿尝了尝,然后把没吃完的打包带走。 陆子航把苏画送到宿舍楼下,看她进了楼道门,这才开车离开。他回去后还想查查起诉苏画的王家人的底细。 而司琴和宋宇菲守在宿舍窗前,时不时要往下张望一下。天虽然黑了,但有路灯,她们俩眼神又好,从四楼往下盯梢完全没问题。因此,苏画下车的第一时间她们俩就发现了。 苏画提着各种小吃一进门,就被等在门内的司琴和宋宇菲左右挟持住。 司琴抱着苏画的右手臂,“嘿嘿……画姐,约会的感觉怎么样?” 宋宇菲则抱着苏画的左手臂,“嘿嘿……老实交待,什么时候和本命发展出的奸情?不,不,是恋情,恋情。嘿嘿……保密措施做的不错哟!居然瞒的这么严实。” 苏画翻了个秀气十足的白眼给她们俩,“没有约会,没有奸情。赶紧松手,否则休想吃到你们本命买的美食。这可是你们本命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她完全不知道,陆子航这么做,是在她室友面前刷存在感,为自己往后正名做准备。 “哇,在哪里?在哪里?本命请的美食在哪里?”司琴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宋宇菲却是一把抓住苏画左手上提的袋子,“全归我,全归我。” “拿去。”苏画笑着,左手的袋子顺势送给宋宇菲,右手的袋子塞进司琴的手里。 什么审问,什么挖粉红奸情,通通靠边站。两个铁杆粉丝拿着各自的战利品哇哇叫着,开始一边吃一边对味道品头论足,还不忘对本命各种夸。 成功转移她们注意力的苏画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换上睡衣,拿出专业书,却没心情看,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多时,宋教授打来电话安慰了她几句,要她不要有压力,只管安心学习。至于她被起诉的事,宋教授说有人会去处理,过几天就会有结果。 几天后,苏画被起诉一事成了热门话题,还是个非常有争议的热门社会话题。() 第88章风口浪尖 猝不及防的,苏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就是宋教授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目前,医疗纠纷是个非常敏感的社会话题。只要一出现在人们眼前,人们就一股脑地往上扑。 王家大概发觉自己不占理,想要把水搅浑,因此趁着医疗监督机构与法院等相关部门的调查取证工作还没结束,他们就把事情捅到了网上。他们的帖子标题起的非常有煽动性,【苏姓女大学生疑似背景深厚,治残患者不用负责】。 王家利用了普通人仇富的心理,用标题吸引无数人前来围观。而帖子内容又半遮半掩的,话里话外都表明受害人王某无权无势,很多细节不敢披露等等。言词间塑造出一个受尽委屈模样的受害者。 贴子发的时间正是晚上网民在线人数最多的时候。网友们哗然,帖子以非一般的速度被顶上头条,牢牢占据置顶位置。下头留言无数,因人的素质不同,留言内容质量参差不齐。 有大骂苏姓女大学生的,叫嚣着让相关部门出面惩处苏姓女大学生的违法行为,并抗议某些权贵的这种无耻的包庇行为。后边跟着无数谩骂声,怎么骂的都有。 有要求相关部门还大众一个真相与公道的。这部分人留言相对比较理智,谴责声无数,但没有肆意谩骂,各个都表示会关注事件的后续发展。 有人叫嚣着力挺楼主到底,让楼主放心大胆地披露更多的真相与细节。他们义正言辞地谴责了苏姓女大学生一番,并正能量满满地表示,背景硬实的苏姓女大学生休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有人持怀疑态度,说楼主就是无中生有,只为博人眼球,哗众取宠。 司琴是个每天不离电脑的。她发现许多人在围观一个帖子,便好奇地点开帖子看了看了。她撇嘴,嘀咕了一句炒作,关了帖子,再不理会。不过,她把这事当笑话讲给苏画她们听了。 苏画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法院传票到了,商律师,也就是宋教授帮她找的律师。他这两天正跟王右的律师在协商,通俗点的说,就是在进行开庭前的谈判。若是谈判成功,王家撤诉,事情就解决了。 第二天晚上,面对一些质疑声,楼主很快做出回应。他把王右的住院单子一点都没打码地晒了出来,又附上一张王右健康时候的照片。作为对比,后边又附上王右目前的两张照片。一张是王右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穿着病号服,脑袋上缠着白纱布,病号服裤子的左腿高高挽起,露出未能恢复落下残障的左腿。另一张照片上,王右拄拐站在病房的窗前,低头盯着残障的左腿掉眼泪。 因为楼主的回应,热度正在消退的帖子再次被顶上了热门话题。 网友们的脑洞很大,眼睛也很利。他们立刻从住院单上找到医大附属医院的名称与标志,开始人肉医大的苏姓医生与护士,连实习生都不放过,只为找到有后台的苏姓女大学生。 这事闹的纷纷扰扰。第三天上午,有几个愤青网友居然跑到医大附属医院喊抗议,要求医院交出苏姓女大学生,不许医院包庇苏姓女大学生。 医院方面觉得莫名其妙,同时赶紧查看网上的消息。根据网上晒的住院单查下来,一下就查出王右其人,并确认王右确实是他们医院的病人。不过,上星期医生已经通知王右可以出院了。但王右和王母拒绝出院,理由是王右还没有痊愈,他们要继续治疗。 王右是车祸中的重伤员,又涉及车祸过错方的赔款问题。因此,医院也不好硬把人赶出去,便任由王右继续住院治疗了。其实王右痊愈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吃药和慢慢调养的问题,完全可以回家养,不需要再住院花冤枉钱。只是,病人自己不肯出院,医院没道理让人强制出院。 这事儿,医院得了信儿,宋教授那边自然也就得了信儿,苏画也就知道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发贴的楼主又开始折腾了。 这次楼主爆料,受害者,也就是他本人。他左腿落下残障,跟医院毫无关系,因为苏姓女大学生只是医大在校学生,既不是医院的大夫也不是医院的实习医生。他爆料,自己出了车祸,苏姓女大学生出现在车祸现场,参与了救援工作,并在跟随急救车的医生及护士反对的情况下,强硬地往失去知觉的他身上扎了六针。 他表示自己不懂国医、不懂针灸,他也尊重国医学。但他无法接受,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小白鼠似地被人当成练手的对象。医院的急救手术很成功,他没变成植物人,被救活了。他不确定,到底是扎左大腿上的那一针的缘故,还是其它五针的缘故,让他成了左腿残障人士。他希望自己能讨回公道。 他表示,自己已经对苏姓女大学生提起了诉讼。但因种种原因,他的诉讼遇到阻碍。他表示很愤怒。他披露这事,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提醒他人。他感谢了一番网友们的支持,并希望网友们能够远离这种人为造成的厄运。 网友们很愤怒,表示必将苏姓女生人肉到底,还要将她的底细扒的干干净净的公之于众。你一个学生,所学医术还是个半调子,不仅学校没毕业,更连个从医证都没弄到手,就敢往人身上下针,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 有一位自称国医的表示,虽然个中缘由还不十分清楚,但苏姓女学生给国医蒙羞。既然是学生,还不是真正的大夫,凭什么往病人身上下针?这是对国医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 这个留言很理智,也很有道理。点赞支持者不少。 就是苏画看了,也挑不出理来,她对这个留言者还挺有好感的。 网友们正骂的起劲儿,有个叫【糖果】的留言,她说她知道苏姓女大学是指谁了。 这条留言一出来,许多人回复【糖果】,让糖果爆料。 【糖果】不负众望,说自己亲戚家有个姐姐是医大附属医院的护士。护士姐姐曾跟她提过,在某次急救工作中遇到一个很神奇的女生。该女生用六枚银针给出血不止、生命垂危的重伤患者成功止血,为患者送医抢救赢得了宝贵的十五分钟。 护士姐姐说了,女生是神奇的未来国医,是针灸高手,应该得到人们的尊重。她表示,这个帖子她围观了两三天,今天才确定大家骂的是谁。她表示不理解。神奇的女生明明救了楼主的命,楼主为什么还要告人家?楼主的伤是车祸造成的,如果没有神奇的女生,恐怕命都保不住。她表示不懂大人的世界。 后边的一句话,【糖果】暴露了自己还是孩子的事实。她确实不懂大人的世界。她只是猜到大家骂的女生是谁,然后出来说公道话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谩骂与质疑声。才十五岁的女生,委屈和害怕在所难免,吓得再不敢留言。她越想越委屈,害怕与不甘的情绪齐上,于是打电话给远在某地的爸爸告状叫屈,求安慰。 第四天下午。商律师正在与事件的主角之一王右谈话。当然,王母与王右的律师齐正也在场。王右埋头发呆,一句话不说。谈话全程都是王母和齐律师在说话。王母目的明确,不想她闹,可以。按先前提的条件,苏画赔偿全部医药费的一半,另外再赔偿王右未来十年的基本生活费。不答应,那就免谈,咱们法庭上见。 商律师表示,法庭上见他同意,但王右必须删除网络上的不实言词。否则,他的当事人不介意诉诸法律来解决问题。事情的真相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使王右在网络上搞风搞雨地肆意宣传,对他的当事人各种抹黑,但王右无法颠倒黑白地掩埋真相。 谈话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不欢而散。 商律师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王家谈话时,网上又有新消息了。那个自称受害人王某的楼主又爆料了。这次,王某直接把苏画的名字、专业、年级与班级号爆了出来,还甩了个链接。这个链接不是别的,正是苏画长草的微博地址,就是上学期司琴手把手教苏画开通的那个微博号。 这下,苏画彻底被曝光在了众多网民眼前。 医大的学生,尤其是中医班一年级的学生,前几天确实怀疑过帖子楼主爆的会不会是苏画。但因为不敢肯定,谁也没乱说话。现在不一样了,对方指的苏姓女大学生居然真的是苏画。他们有人很震惊,有人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像打开了某种禁锢的闸门,学生们迅速展开了如火如荼的讨论。不仅如此,进进出出间,师生们不自觉地会关注苏画。期中免不了有人会对苏画指指点点,并说出难听话。 苏画的反应却很淡,依然我行我素地不怎么理人。 苏画长草的微博以前只有五十多个粉丝。这些粉丝不是她班上的同学,就是其他班级的学生,还有司琴和宋宇菲两人。 现在,她身份被曝光,微博的点击量与关注量直线上升。而谩骂的留言、质疑的留言、谴责的留言、批评教育的留言……各种各样的留言,就像不要钱的泥球一样一股脑地砸了下来。 因为懒得想什么好听的名称,当初注册的时候苏画给微博号起名就一个画字。但系统提示这个名字已被注册占用,她就直接用了全名,而且是实名注册,个人信息的职业一项她理所当然地填的游医。 此刻,她看着自己【苏画v】这个微博号下乱七八糟的留言,眉毛都没皱一下。要不是司琴担心她,特意叫她回来,盯着她登录微博,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她觉得,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有这时间干什么不好,却在这里浪费大把的时间与精力,对不了解、不认识的人各种骂,脑子有毛病。 每刷新一下,页面上又会多出来一些新的留言。吃饱了闲的这些人,对她的名字都有意见,都要拿出来骂一骂。还有人特意拿她填的职业一项说事,说游医是什么鬼。 有个微博号显示一堆莫名符号的,留言内容一下就惹到苏画了。 内容是这样的,【苏画,苏画,给你起这名字的人简直在侮辱这么美的字,大垃圾养出来的小垃圾,去死去死。】 这个人紧接着又发了一条,【md奇葩,游医是什么鬼?就你这半调子治死人不偿命的垃圾,还想当医生!梦游也比这现实。哈哈……也对,游医游医,可不就是梦游的时候才能当个医生么!这个职业确实适合你,活着的时候叫游医,死了就叫鬼医。】 苏画指着这两条留言问司琴,“这个人,怎么才能查出他的身份?”骂她、诽谤她无所谓,但不能骂养育她的人,更不能骂游医。她是游医,更是游医门派的弟子,真正的游医传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游医的称号。 司琴很愤怒,比苏画本人都愤怒。但她没有本事查人ip、更不会查隐藏在网络背后的人。这个时候,需要技术帝。她着急地想身边有没有这样的技术帝,可越急越想不起来这么一号人来。 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宋宇菲开口了,“别急,我打个电话。”她也不认识什么技术帝,但她相信苏画,喜欢苏画这个人。她决定向家里请求支援。 在宋宇菲打电话的工夫,苏画的手机响了。她今天的手机从未有过的忙,从名字被曝光到现在,已经打进来不下十个电话了。 苏画走到窗前接电话,声音比平时要低上几分,“喂!” 陆子航很忙,但一得到苏画遇到大麻烦的消息,立刻丢下工作打了电话过来,“你还好吗?” “挺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上班时间打电话,没关系吗?”创业她不懂,但想想也知道肯定很难,事情会很多很忙。 “没关系,正好我也歇会儿、喘口气。” “哦,没耽误你工作就好。”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别跟我提麻烦两字。一个人有需要,另一个人及时出现并伸出援手,这才叫朋友。哪天我遇到困难,难道你会不帮忙?” 她冷下的心突然变得暖暖的,“那我不客气了。”无端被一大群陌生人辱骂,谁会不心寒!她在考虑,以后再遇到伤员就选择视而不见。因为她从王右身上得到了教训,还从一群陌生人身上看到了人们可憎又可恶的嘴脸。 “朋友之间就不该讲客气话。” “你认识技术帝吗?就是网络技术很厉害的人。我想查一个人,那个人在我微博上骂我就算了,还骂我大姑骂我师傅,骂我游医的身份。我很生气,我要找出这个人,让他给我道歉。” 陆子航面前的电脑上,此刻打开的页面正是苏画的微博页面。留言骂难听话的人很多,苏画却不提,只提留言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的这两条。他顿了顿,特意将内容重新看了一遍,稍一琢磨,有了打算,“把你微博密码给我,我找人给你查。” 苏画本就不太懂网络,也不看重微博,因此毫不迟疑地把密码告诉了陆子航。 陆子航没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只说了一句“等我好消息”,结束了通话。他丢下工作,迅速起身离开公司,找了个公用电话投币,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连打了四次,对方才接电话,也不说话。 陆子航也不说话,在话筒上叩击出声。叩击声没什么规律,间或停顿一下,或者连续叩击数声,之后停手。 对方终于说话了,声音懒洋洋的,音色男女莫辨,念出一串邮箱号。这人也不管陆子航记没记住,念完就挂了电话。 陆子航放下公用电话,赶回办公室,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开机。敲敲打打的,编辑好一封电子邮件,附上一张图片,图片中某个一堆符号组成的微博号被重点圈了出来,点发送。 五分钟后,网友们发现,【苏画v】这个微博号怎么点都点不进去了。 同一时间,自称受害者王某的微博账号也点不进去了,连他发的帖子一起。 立刻的,阴谋论喧嚣尘上。不少人投诉微博客服,要求给个说话。 躺枪的微博客服很无奈,反映给技术维护组。技术维护组检查了一会儿,表示解决不了。遇到高手了,最好不要惹恼对方,否则将损失惨重,先看看对方想干什么。技术维护组盯了足有一个小时,对方什么也没干,也没搞破坏,就是不让任何人点进去。 这期间,陆子航联系了商律师,两人见了一面。 客气过后,陆子航直奔主题,“下午你见了王右?” 人到中年的商律师,对面前的青年表现的很是恭敬,“是。” “当时都有谁在场?” “王右,王右的母亲,还有他们请的律师齐正。” “我要具体时间。还有,你们见面期间王右有没有上网?” 商律师诧异地看了陆子航一眼,“进病房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三点一十七分。谈话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我离开病房时大概是四点二十分。至于王右,从头到尾他没说过一句话,一直低头发呆,也没离开过病床。这中间他应该没上过网,病房里没看见笔记本电脑,也没看见他拿手机。” 陆子航目光幽深地盯着他,“商律师,你确定?” 商律师意识到陆子航的认真,特意回忆了一下谈话过程,很肯定地答,“我确定。” 陆子航没再继续,转了话题,“对于车祸的第一责任人,商律师有什么看法?” 商律师可不敢小瞧对面的青年。他会这样,并不是因为陆子航有个大将军衔的外公,而是因为陆子航本身。因为一些缘由,前年他和陆子航打过一次交道。那次之后,他对陆子航印象深刻。陆子航这个人,行事雷厉风行却不鲁莽、一身正气手段雷霆,气势收发自如,时而凌厉、时而敛尽锋芒似无害耿直的普通人。只是,为什么话题会转到韩家? 陆子航看出他眼中的疑问,说道,“闯红灯酿成车祸的韩家女儿,是叫韩凤仙吧?” “是。” “王右的医疗费,不应该由韩凤仙负责吗?” “韩小姐赔付了王右一半的医疗费。王家似乎没有异议,具体怎么谈的,我并不清楚。”他说完这话,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因为这个案子,他先前只注意王家和他的当事人苏画了,并没注意韩家,所以忽略了很多事。 陆子航神色平静地说道,“明明肇事者就在跟前,而且上了新闻,又有足够的证据。再说,韩家又不是赔不起王右的医疗费,可王家为什么只要了一半的医疗费?事隔一个月,王家却突然咬住苏画不放,死咬着让苏画赔另一半医药费,还要所谓的未来十年的生活费。你觉得这合理吗?” 商律师手心冒了汗。不合理,王家明显是狮子大开口,想要狠狠地从苏画身上咬下大片血肉来。讹高额赔偿金,有钱有势的韩家不比苏画更合适!苏画只是个穷学生。再者,韩凤仙闯红灯才造成了严重车祸,证据充足,想要多少赔偿金都可以。而王家不是这么做的。很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在你见王家人时,也就是今天下午三点三十一分,自称受害人王某的,曝光了苏画的个人信息,从名字到学校、专业、班级,一个没落下,还甩出了苏画的微博地址。”陆子航说罢,站了起来,“麻烦你了,商律师。”又和商律师握了手,告辞离开。 网上炒作爆料的居然另有其人!商律师意识到,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如今才发现,原来其中的水深的不见底。 ------题外话------ 亲爱地读者们,请支持正版,请支持正版,请支持正版,重要的话要说三遍。谢谢!^_^还有啊,不支持的那些,就不要来找存在感了。作者没本事,还玻璃心,很容易碎的() 第89章群魔乱舞 苏画对网络的认知有限。若不是纷纷扰扰的网络事件影响到了她的现实生活,她根本不会知道网络对现代人的影响如此之深。以前她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在网上查资料的经验,因此单纯地认为网络是个方便好用的工具。可经此一事,她对网络的评价差到了极点。 就像一杯咖啡。对喜欢它的人来说,那是极致美味的饮品。对不喜欢它的人来说,那就是一杯难喝的苦水。 网络及相关产品,对他人而言是方便又实用的工具,对苏画而言却是个脏污纳垢的所在。许多面目可憎的人隐藏在它的背后,以伤害他人为乐,又不用负责。 苏画也清楚,自己目前的心境不好,对待网络及相关产品时有迁怒的嫌疑。但在目前这种状态下,谁还能像圣人一样理智又大度的起来?谁又能头顶圣母光环,微笑面对群魔乱舞的局面? 是的,现在的局面用群魔乱舞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有自称知情人士的神秘人爆料,苏画确实有背景有靠山。苏画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国内心脑科领域的权威人士宋典。宋典,现任商元医科大副校长、中医学专业特约教授、医科大附属医院特约大夫、国家中医学会理事、国际xx医学机构理事。 这个人爆出宋典及他的头衔后,立刻进入潜水状态,不再露面。 这是个很有话题性的消息。苏画,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宋典,一个身份出众的医学界名人。 有人立刻留言询问爆料人。【一个姓苏,一个姓宋,明显不可能是父女或爷孙的关系。请问,他们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请严肃认真地回答。】 有人立刻跟上,【楼上傻缺,这还用问!压一包薯片,肯定是被包养与包养的关系,呵呵哒……】 【楼上龌龊小人。压一包小鱼干儿,亲戚关系。】 【楼上好单蠢。同压一包薯片,被包养与包养关系】 下边跟着一片子【压一包xxx,被包养与包养关系】。 中间夹着一条这样的留言。【不要乱说话,宋教授是非常正直的一个人。二楼压小鱼干儿的兄台你赢了。苏画是宋教授的远房亲戚,听说辈份还很高,比宋教授还要高一辈的那种高。这事不是秘密。不信,尽管找我们校长或其他几位副校长确认。】 说的这么清楚了,但人们视而不见,完全当它不存在,依然热情高涨地继续着【压一包xxx,被包养与包养关系】的“事业”。 还有一种猜测,参与的人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这群人走【压一包xxx,父女关系,不能随父姓的私生子女多如海】的“事业”。 因为各种传言、各种爆料层出不穷,当然都是对苏画不利的,现在还扯上了身在国外的宋教授。校园内开始变得很不平静。不说学生,就是任课讲师们都对苏画侧目不已。讲师们平常虽说不怎么热情,但是现在,有几个讲师对待苏画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冷漠。 高老师建议苏画请几天假,避一避风头。苏画拒绝了高老师的好意,继续上课。 有些事,跟网上不负责任瞎起哄的人说不上。比如宋教授与苏画的真实关系,比如苏画实际上各个证件齐全这件事。尤其证件齐全一事,这是出其不意打赢官司的关键,不到上庭那一刻是不会透露的。 苏画沉得住气,商律师那边满意的不得了。 苏画担心宋教授的家人会受负面传言的影响,特意打电话询问宋教授,要不要把他们俩的关系说出来。宋教授说不用,他说家里人都知道,没人会在意外人的恶意中伤。 事情纷纷扰扰的一件又一件,让人一刻不得安生。苏画照常上课。同班同学还好,没谁对她说难听话,也没谁上来找茬儿。但别班或别系的有那么一些人不怎么安分,明着暗着对苏画指指点点的,有人还会站在教室走廊上大声指桑骂槐。 苏画当没听见。别人没素质是别人的事。她不需要降低自己的格调,学那些人一样说些没素质的话。这天下课后,她同平时一样,收拾好书本就离开教室,走出教学楼,准备回宿舍。 三个陌生女生故意凑过来,故意堵着苏画的路。她们用很大的声音讨论着网上的传言。她们还当着苏画的面用一顿饭做赌注,赌苏画是不是宋典养在外边的小情人。 苏画冷眼以对,拐了个弯要往左走。 三个女生大笑着一拥而上,把苏画围在当中。其中高个子的女生画着时下流行的烟熏妆,自以为帅气地拨拉了一下长卷发,一脸鄙夷地盯着苏画,“喂,当小三情人的感觉怎么样?”她还伸出两指捏了一下苏画身上穿的真丝浅粉的小衫,“你的姘头倒是舍得!居然往你身上花大钱,啧啧啧……” 苏画的回答便是当众赏了女生一巴掌。那一声“啪”清脆又响亮,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扇完人,她一脸嫌脏地吹了吹手心,面色无波地来了一句,“嘴巴太臭不是你的错,出来熏人却是你的不对。” 烟熏妆女生捧着带五指印的左半边脸,一脸怒容地瞪着苏画,“你……” 苏画冷冷地盯住她,“长脑袋是用来思考人生的,不是用来脏污纳垢的。长嘴巴是用来正常交流与进食的,不是用来当粪池的。以后出门,记得先把脑子洗洗干净。嘴巴无法除臭,那就闭嘴当哑巴。”毒舌功发完,她准备走人。 三对一,还吃了亏,又着当着许多人的面。烟熏妆女生觉得相关没面子,而且还挨了一巴掌,怎么可能会放过苏画! 三个人互相打了眼色,张牙舞爪地扑上围在当中的苏画,上来就是抓、挠、掐、踹……女生打架的标准招式一个不少。 周围看好戏的学生也是吓了一跳。有专门看热闹的,有赶紧往教务处打电话的,就是没人敢上前拉架。笑话,男生打架可以拉架,女生打架你上前拉一个试试…… 不过,看热闹的今天注定要失望。之前还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三个女生,转眼间各种惨叫、各种扑地。 唯一站着的苏画一撩刘海,迈脚,一二三走三步,每走一步就踩一个扑地的女生,这才双脚落到实地。她抻平发皱的衣服,走到傻住的方刚方班长面前,“有水吗?” 方刚正站在不远处和同学说话,然后听到有人喊打架了。他顺声转过脸一看,发现苏画正被人围殴(你确定?)。他立刻意识到不好,丢下同学喊了声“住手”,跑过来准备救援苏画。只是,他人没到,围殴苏画的全体扑地,苏画站在当中央。 苏画问他要水,傻住的他才回神,“没有,没带水。” 同班的另一个男生也在场。男生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递了一瓶没打开盖子的矿泉水过来。他以为苏画渴了。方班长也是这么想的。 苏画道谢,接了,把水塞进方刚手里。她移到花池边,双手伸到花池的土上,“洗手,麻烦倒慢一点。” 方刚抽了抽嘴角,跟过去几步,拧开瓶盖帮忙倒水。 苏画洗完手,懒得找纸巾出来,于是决定任手上的水渍自然风干。 烟熏妆女生这时扶着腰爬了起来,她拣起地上的包,举着包冲过来,目标是背对她的苏画的脑袋。 周围人抽气出声,夹杂着几声“小心”。 方刚和同班男生和苏画站在一起,同样背对着烟熏妆女生。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转过身,就呆住了。 苏画后脑勺长眼睛似的,侧身,一脚帅气的侧踹动作踢出,正中冲过来的烟熏妆女生的肚子。 烟熏妆女生大叫一声,因为肚子被踹中,保持躬身的状态倒飞出去一米多近两米的距离,双手抓着包摔倒在另两个没爬起来的女生身上。 周围的一些女生表示不忍看,看着都替三个女生疼。于是她们或拿手捂眼睛,或偏过脸。就是男生,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他们都不敢正眼盯着苏画看,只敢偷瞄,心里想着,看着挺漂亮、挺文静一个女生,咋就这么凶残呢! 苏画拽下自己的背包打开,拿出两个芒果,往方刚和男生怀里一人塞一个,然后就走了,就走了。 周围的学生见没热闹看了,立刻散了。方刚对着同班男生眼中的问号,耸了耸肩,搭着男生的肩膀往宿舍区方向走。 教务处职员赶到时,现场哪有什么打架的!就连挑衅围殴反被殴的烟熏妆女生三人组都不知去向。她们当然要撤了,又不是本校学生,混进来为的不过是弄点钱花。本就恐吓勒索的事没干成,还反被人揍,若再被校方抓住,肯定没好果子吃。 苏画回到宿舍,把背包往桌上一扔,抻了抻胳膊腿,舒了口气,心情大好。果然,心情压抑的时候,最好的解压方式非活动筋骨莫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对方太菜,她的筋骨都没舒展开对方就扑地了。 她换上拖鞋,想了想,给陆子航打了个电话过去。陆子航不放心她,这几天一有时间就打电话给她,还让她少安毋躁,说事情就快有结果了。 陆子航正忙着开会,手机开的震动。他看到来电显示,示意公司合伙人接手剩下的事情,出了会议室接电话。“下课了?” 苏画把玩着一个芒果,“嗯,忙吗?” “还成,下周一步入正轨就好了。” “刚才有三个女生找茬,我没忍住,把她们撂倒了。” “有没有受伤?” “没有。” “没被抓住吧?” “没有,前后不过两三分钟我就离开了。” “保护好自己最重要。”陆子航完全不提以后不要打架这种话。 苏画应了,道了再见,手机丢到上铺。 陆子航心情不错地抓着手机回到会议室。打架这种事都要告诉他,看来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不错。 苏画站在原地笑了笑,正要爬到上铺去,就听敲门声响。爬到一半的她跳了下来,走过来开门。门口站着两个女生,看着面熟。为首的女生穿着白色蕾丝小衫、浅蓝色短裙、白色小皮鞋,长发披肩,长的挺好看。另一个女生扮相与其相似,区别在于穿了一身粉而已,长相普通。她一时叫不上这两人的名字,问道,“找谁?” 为首的女生一脸傲气地说道,“找你。”口气听着生硬,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另一个女生悄悄拽了同伴的衣角一下。 为首的女生表情略僵。她挤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口气也好了许多,“找你有点事,可以进去说吗?” 苏画还是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认识这两人才对。“看着有些面熟,你们是?”她问的一点不尴尬。 被问的周紫琼与李芸却尴尬的不行。但她们不知道苏画确实不记得她们的名字,而不是假装不知道,更没有故意为难她们的意思。 周紫琼咬了咬嘴唇,一脸隐忍地说道,“我是周紫琼。”侧过脸看向缩在自己左后方的李芸,“这是李芸。” 周紫琼,李芸。苏画终于把她们的名字和脸给对上号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让开门口位置,“进来吧!” 周紫琼和李芸进了苏画的宿舍,表现的不太自在。 苏画拽过司琴的椅子,和自己的那把并排放一起,“坐吧!”见周紫琼两人坐好了,她又拽过宋宇菲的椅子自己坐了,“找我什么事?” 周紫琼抿着嘴唇不说话。李芸低着头,表现出一副老实相,不过手却悄悄伸了出去,往周紫琼的后腰上捅了一下。 周紫琼动了动身体,这才看向神色自然毫无异样的苏画,“网上的闹剧,关于你的各种传言,我看了。” 苏画不解地看着她,“然后……”如果她没记错,她和周紫琼背后的周家结下仇了。所以,双方碰上,不应该是剑拔弩张地死磕到底吗?她都没过去踩,周紫琼却主动送上门来,而且没有摆出死磕到底的架势,几个意思?() 第90章友谊翻船 周紫琼清了清嗓子,“那个,想不想知道谁在整你?” 苏画嗤笑出声,“不就是叫什么王右的吗?” 周紫琼听了,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她的神态立刻变了,不再一副不情愿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那还能多复杂?”苏画完全搞不懂这两人的来意。 周紫琼说话有了底气,“你帮我一个忙,作为回报,我就告诉你背后整你的真凶是谁。要是能让我满意,我不介意再附送你一个消息。当然,附送的消息对你而言同样重要。” 苏画狐疑地打量对面的周紫琼和李芸,“你是说,针对我搞风搞雨的不是王右,而是另有其人。” 周紫琼微抬下巴,说的一脸笃定,“当然。” 苏画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她沉默片刻,问的很随意,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王右,那会是谁?” 周紫琼下意识就开口,“是周唔……” 李芸紧紧地捂住周紫琼的嘴巴,心里气个半死。周紫琼这个蠢货,一个不注意就给她弄出纰漏来。早料到蠢货靠不住,但没想到会蠢到这种地步。真想掐死这个蠢货。计划了几天,成功把这个蠢货弄到台前。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是把蠢货成功推到台前了,蠢货替她顶缸了,同时又给她弄出了纰漏。 苏画诧异地看着表情略显狰狞的李芸。不是正在扮演老实本分又胆小的女生吗?怎么几句话的工夫就暴露了真面目? 李芸生气,周紫琼同样气够呛。好端端的被李芸捂住嘴巴,而且李芸使出的力气很大,都弄痛她了。她唔唔几声也不见李芸拿开手,气的她上手要扒拉开李芸的手。没想到,李芸更用力了,都影响她呼吸了。她挣扎起来,扒拉不开李芸的手,急的她直接拿指甲扣李芸的手。 李芸吃痛,撕的一声,迅速松开周紫琼,缩回手,红着眼睛低声吼道,“你干什么?” 周紫琼喘了两口气,转过脸一脸怒容地瞪她,“是你想干什么?你想憋死我是不是?” “我哪有?你看你,我手都被你……”李芸下意识地反驳,却在看到周紫琼嘴巴周围被自己捂出的红印后,讪讪地住了嘴。 苏画面上不显,心里却遗憾她们的内讧戏码结束的太早。 周紫琼很生气,一边小心按了按嘴巴周围的皮肤,一边质问李芸,“你有病是不是?说发疯就发疯。我脸要是有个好歹,跟你没完。” 李芸讷讷地缩了缩肩膀,一副吓到的模样,恢复到小白兔状态。 苏画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她的脸上难道写着大大的“傻”字?李芸刚才都露出那副模样了,现在又装小白兔,她得傻成什么样才会上这种当! 李芸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不妥,可又没有让时光倒流的本事,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装下去。她气弱地瞅了苏画一眼,想着早点达成目的早点摆脱目前的尴尬境地,于是悄悄拿手指头捅了一下身边的周紫琼,想提醒周紫琼正事要紧。 哪成想,爱脸如命的周紫琼这会儿正从包里摸出小镜子,检查嘴巴及鼻子周围的皮肤。年纪轻,又早早地开始注重保养,家里又不差钱,因此她把自己的脸拾掇的又白又嫩的。与之相衬的,李芸造成的红指印就越发明显了。她心痛难当,正心情不佳,李芸还往她腰肉上捅。她立刻炸了,“烦不烦?把你的臭手拿开。什么破毛病?说过多少回了,总改不了。” 遇上猪队友,总是被拆台。李芸尴尬的要死,脸红似血,低着头迅速把手缩回来,寄希望于苏画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苏画是谁?眼睛好使着呢!从敲开门到现在,李芸前后暗中捅了周紫琼三次,而且次次都是有目的的。观察到这些小细节,再结合李芸上演的变脸戏以及去年针对她搞出来的事,她给李芸下了初步定语。有点小聪明,爱耍小心计、小花招儿,擅长怂恿他人当出头鸟,自己却躲人后头,以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去年报案人是李芸没错,看似是李芸全心全意为周紫琼卖命,是替周紫琼当出头鸟。可实事是,谁都知道针对苏画的不是李芸本人,而是周紫琼。以常理来讲,苏画会比较恨谁?当然是更恨周紫琼。至于李芸,顶天算是替周紫琼跑腿的杂鱼,讨厌是肯定的,但不至于恨。说白了,李芸既在周紫琼面前表了忠心,又没得罪透苏画,很聪明。 苏画以前没考虑过这些有的没的,但最近正经历着被人各种泼脏水的事,性子再直,也学会了点拐弯抹角的东西,长出那么一点分析人心的心眼儿了。 原来,周紫琼以前牛逼哄哄横着走的底气来源于权(官)三代还是权(官)四代的身份,却没什么心计。而李芸,披着周紫琼爪牙的一层伪装,耍小心计、小手段利用周紫琼,把一切的恶名声都留给了周紫琼。 想到这里,苏画的嘴角边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讥笑的痕迹。师傅说的对,想要寻找最淳朴、最纯粹的东西,非大自然莫属。而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因为人心从来都是最难以捉摸的。人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然后会活出各种各样的人生。是非黑白从来都是模糊的,因为世上有太多的聪明人,前方又有太多的诱惑。 她突然失笑出声。自己最近总是在莫名其妙地思考人生,总是在感慨这、感慨那的。这不是她的性格。她不应该为了这点事,变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遇上点挫折就变得瞻前顾后,变得裹足不前,她怎么就变得这么娇气了?无病**真不适合她! 这时,李芸还保持着胆小又无害的老实小白兔模样。 周紫琼已经照完镜子,见苏画一直在神游,难得地没发大小姐脾气。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出身世家的人,再笨又能笨到哪里去!她又不是傻子。她知道周家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光,自己没了骄横的底气,因此言行间自动收敛了不少。 回神的苏画先开口了,“说说你们的目的。” 周紫琼也不是个说话拐弯抹角的,“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告诉你谁要害你。反正不是王右,他顶天就是被别人拿来顶缸的炮灰。” 苏画直直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信你?认真来讲,你我之间存在过节,还有旧账没有清算。” 周紫琼语塞,可心里却不服,支吾片刻,一脸恼怒地说道,“我们周家都让你弄散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画不客气地反问道,“你确定你们周家倒台是我弄的?我要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初会由着你们欺负?我若有那能力,管他王右还是张右的跳梁小丑,早被我解决了。” 周紫琼被堵的无法反驳,但毕竟是曾经横着走的大小姐,再收敛也会发发大小姐脾气,“行了行了,废话少说。反正我说的是真的,今天来也很有诚意。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苏画倒是好奇她嘴里的背后人是谁,“你想让我帮什么忙?”除了会看病,她不觉得自己有帮人的本事。 周紫琼立刻从包里拿了个折叠整齐的巴掌大的纸片递向苏画,“这里有五个名字,你有本事让其中三人得到自由,就算交易达成,我会遵照约定提供你需要的消息。若是能让剩下的两人也出来,我再附送你一个消息。” 苏画以为听错,接了纸片过来,展开,是一张a4打印纸,上面打印着五个人名及相应的简短的身份介绍。五个名字中,三个姓李,一个姓周,最后一个居然是劳冲。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把纸张原样叠好,往周紫琼怀里一塞,“法院不是我家的,监狱不是我开的,国家领导人也不是我亲戚。被你们高看,我一点都不觉得荣幸。慢走,不送。” 周紫琼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看她,“你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认识谢国手,还认识顾老和聂老。谢国手的面子摆在那儿,再位高权重的都要给三分面子。你去跟谢国手说说好话,求求请。以谢国手宠你、看重你的程度,肯定会答应。有谢国手帮忙,别说顾老、聂老,就是那谁……也会留三分情。到时候,这些人准准的都能出来。”她说着,拍了拍手里的名单。 苏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芸,“慢走,不送。” 周紫琼明显紧张了,不自觉地瞄了一眼李芸。 李芸抿紧嘴唇,抬头,双眼含泪,模样好不可怜。她抹了一下眼睛,弱弱地开口,“苏画,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对你而言却很容易。我,我知道你和宋副校长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吸了吸鼻子,“宋副校长是谢国手的弟子,而你,是谢国手喜爱的晚辈。谢国手非常看重你,亲自带着你在上流社会中行走,因此你有幸拜访了顾家、聂家的大人物。” 周紫琼在一旁是啊是啊地附和。来之前,她们也是调查过的。 李芸一脸祈求地看着苏画,“苏画,过去是我不对,但是……但是,我知错了,所以咱们的过节已经了了。你还生气,觉得那事没完,过后随你怎么报复我。可现在,这事很重要。”她看了周紫琼一眼,“这里有我们的叔叔伯伯和哥哥,他们是好人,他们没犯法,只是被连累了而已。求求你,帮帮忙,求求你,苏画。” 苏画懒得看她表演,只和周紫琼说话,“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傻子。姓李的姓劳的关你什么事,你要冲在前头当挨打的出头鸟?” 周紫琼一愣,“什么?” 李芸却面色一变,动作突兀地一把抢过周紫琼手里的名单,一边力持镇定地往自己的包里塞,一边掩饰,“苏画你什么意思?不想帮就直说,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周紫琼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问题,眉头皱的死紧,“怎么回事?什么姓李姓劳的?”她见苏画不说话,伸手向李芸,“名单给我。” 李芸心里有鬼,肯定是不能给的。“紫琼,别听苏画胡说,名单一直在你包里,上面都有谁的名字,咱们都清楚。走吧!苏画既然不肯配合,咱们回去看热闹就是。没有你提供的消息,她死的要多难道就有多难看。走,咱们回去,回去想别的办法。” 周紫琼一下不确定了起来。她的视线在苏画和李芸之间来回扫了几次,最后选择相信李芸。她白了苏画一眼,跟着李芸往外走。 苏画表情淡淡地跟在她们后头送客。当李芸和周紫琼一前一后地迈出她的宿舍门后,她几步跟上前,伸手,自后方强行拽下李芸手臂上的女士包。 李芸吓了一跳,回头,“还我包,苏画你要干什么?”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上来要抢回自己的包。 周紫琼也是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躲开几步,护住自己的包,“苏画你怎么抢……”她话没说完,就见苏画一边躲着李芸、一边打开李芸的包,拿了刚才的名单出来,一把塞她手里了。 李芸要气晕了,舍了包往周紫琼这边扑。苏画拽住她,阻止她的行动。 周紫琼愣了一下,在李芸的哭喊声中展开纸张,然后脸就黑了。 苏画松开李芸,果断进了宿舍,关门、反锁。 门外闹开了。周紫琼骂李芸臭不要脸,竟敢偷换名单坑她之类的。李芸一边哭一边说着听我解释之类的话……听动静,似乎还动手了,而后声音越来越小,估计两人下楼了。 苏画只当看了场笑话,没当回事。 不过,下课的司琴和宋宇菲回来了,张涵也跟她们一起。 司琴最喜欢八卦了,怀里的书本往桌上一放,“画姐,画姐,我跟你说,上来的时候在一楼看到周紫琼和李芸了。她们俩不知道怎么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哭哭啼啼地撕扯到了一起。”她还做出抓挠的几个动作,“这样,这样的。看着老震撼了,什么淑女犯儿、什么世家女的涵养,简直都成了浮云!”() 第91章大反转 陆子航抱过笔记本电脑放到办公桌上,登录邮箱,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出去。内容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可以了。 邮件发送成功,他往后靠到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手中把玩着一支金笔。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无人操作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代表鼠标的箭头开始动了。屏幕晃了一下,多了一行血淋淋的红色大字:人情还完了,以后别再找老子干这种低级活儿! 陆子航盯着血淋淋的大字毫无反应。 血字动了,摆了几个花式造型,渐渐向四周散干净了,又露出了邮箱页面。鼠标晃动,点了退出邮箱,屏幕上开始闪过一个又一个输入代码的窗口,最后留下一句“不谢,混蛋。”之后屏幕的桌面变得干干净净的,鼠标停住不动了。 当天晚上,外边细雨绵绵。被不知名技术帝锁了五天之后,【苏姓女大学生疑似背景深厚,治残患者不用负责】的帖子,在这晚的黄金时间段突然解锁了。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个闲的发慌的宅男。他就是闲的,胡乱点各种帖子时一头撞进了传说中被高高高高手技术帝封锁的帖子里。本有些精神萎靡的宅男,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他双手十指如飞地各种网友,通知这件事。他觉得还不够,于是往各种聊天工具的群里群发这个消息。 在宅男的宣传下,许多人纷纷往解锁的帖子里一头扎了下去。于此同时,大家发现,发帖子的楼主,即自称受害者王某的微博也可以正常点进去了。于是有人想到了同时被锁死的【苏画v】这个微博,然后很快发现,这边也恢复正常了。 这事闹的动静还挺大。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的,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比当初这帖子炒的最热的时候还要火。因为很多人的关注点不在帖子的内容上,而是在胆敢对风影公司开发的软件下黑手的技术帝身上。 虽然技术帝没搞什么破坏,只是动动手指头阻止人点进这几个地址而已,但对风影公司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风影公司作为一个走在技术前端、以开发软件为主旨的公司,汇聚了国内外无数技术帝。这样一个堪称世界级水准的公司开发的软件,却轻松被人得手,无论是面子上、还是里子上,总不会好看就是了。不仅如此,还会失去一部分用户的信任。用户会觉得,我用你的产品,你却不保障我的权益,说让人黑就让人黑,绝对给差评。 奇怪的是,对技术帝的违法行为,包括自称受害者王某及一部分用户的抗议声,风影公司的回应都很平淡。公司对技术帝黑他们产品的行为一直保持沉默,对王某的回应则是发了一条不咸不淡的声明。 【声明:净化网络环境人人有责。拒绝发布虚假内容,拒绝编造事件煽动人心扰乱网络秩序,拒绝不健康的言论及侮辱性词汇。】 虽然声明很气人,但奇怪的是,许多人却拍手叫好。事实真相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因一个疑似愤青的帖子劈头盖脸地骂人家年轻学生,而且骂的话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 因为某些不好的词汇被禁,这些人居然用谐音字代替着骂,确实很招人烦。而且认真想想,素质不好的人确实有,可这个帖子下出现的素质极差的评论也太多了吧!一看就不正常,*不离十是专门雇了水军来骂的。 这样的帖子被人黑,刚开始的时候人们气愤,可冷静过来大部分人又觉得被黑是楼主活该。 一分好处没有,还敢得罪大公司,不黑别人只黑王某的帖子,这位技术帝简直就是现代版的侠客。 大概这么想的人是多数,因此对风影公司不咸不淡的回应,也没人抓着不放。 不管什么年代,无论男女老少,似乎心中都藏着一个侠客梦。还有就是许多人开始关注这位侠客技术帝。 换作别人,在帖子及微博号被锁的第一时间就会猜到,技术帝是陆子航请来的。可她是苏画啊!她只记住了陆子航正在帮忙查那个名称一堆乱码的人。所以说,文盲要不得,而苏画恰恰是网络知识及常识方面的文盲。 如今帖子开放了,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网友来围观。其中,不排除其他技术帝混进来的可能。八卦嘛,技术帝也是人,也是偶尔会围观一下的,全当放松身心了。 司琴更是激动的在宿舍大跳特跳,弄出了不小的动静。直到被楼下妹子找上门来喊抗议,她才安静下来。这会儿,她正捧着带点婴儿肥的下巴,一脸梦幻地说道,“艾玛,技术帝侠客神马的,想想就激动,好想嫁他,太帅了。” 耳朵被荼毒快半小时了,苏画有点受不了。她很没舍友爱的给了司琴致命一击,“说不准人家是个漂亮姑娘。” 司琴一脸怨念地盯住苏画,“画姐,你知道吗?你刚刚给了我一万点伤害。” 一旁的宋宇菲觉得画姐太善良了,于是不介意给司琴追加两万点的伤害值,“说不准是个邋遢又爱抠脚的中年大叔。毕竟,技术帝的脑门儿上或后背上一般都会贴着明晃晃的【宅男】两字标签。啊,落下两字,邋遢。” 司琴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很不服气地做垂死挣扎,“人家技术帝都很年轻,年轻人才有成为技术帝的潜质。” 宋宇菲走过来,拍拍司琴的肩膀,“孩子,你想的太甜了。想想,如果是年轻人,能干出这么牛逼哄哄的事,肯定觉得倍儿有成就感,肯定忍不住会炫耀。可你看看大侠,他可是低调到底,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轻轻的来,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她又往司琴脑袋上揉了两把,“可怜的,别惦记了!肯定是历尽千帆,达到了无欲无求境界的抠脚大叔啦!” 司琴整个人都蔫蔫的,诠释了什么叫真正的生无可恋。 苏画疑惑地看着宋宇菲,“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不应该是……怎么说的……啊,仙风道骨,应该叫仙风道骨的高人。你怎么说人是抠脚大叔?” 这台拆的,宋宇菲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说好的默契呢? 司琴却是立刻满血复活,眼睛亮亮的,“对啊,就是个大叔,也应该是个仙风道骨、一身高人范的帅大叔。嫁,这个可以嫁。” 不参与她们话题的张涵忍不住了,“你们够了啊!司琴,你怎么不喊着嫁你本命陈教官了?这么快就变心,真的好吗?” 苏画眨了眨眼,“对哦!你不嫁陈教官了?” 这可真是个令人纠结的难题,司琴整个脸都皱了起来,看上去更像捏出褶子的包子了。 苏画又加了一句,“陆教官都答应了,说哪天陈教官来元市,他就请我们吃饭,让你见见你心心念念的本命陈。” “哇!真的?真的?”司琴整个人巴到了苏画身上,激动的眼冒粉红泡泡。 宋宇菲都激动了,“真的假的?” “真的。”苏画给予肯定的答案,然后把八爪鱼似的司琴轻松从身上扒下来,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按,接电话去了。 司琴整个人都进入了兴奋状态,“啊啊啊,我的本命,我的陈教官啊啊……” 此刻的她们不懂什么是命运,还笑笑闹闹的开着各种玩笑。未来的某一天,司琴真的遇到了玩笑的对象,那个被宋宇菲说成是抠脚大叔的侠客技术帝。到了最后,本命和“大叔”,她幸福地选择了“大叔”。 而此刻,苏画被吵的没法儿讲电话。她只能捂着耳朵,抓着手机跑进洗手间,关上门接电话,“大姑,不忙吗?” “大什么姑,是我。”元一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画立刻不客气地挤兑师傅,“怎么回来了?钱花光了?”早知道臭老头会偷跑,她才不往臭老头的包里塞五千块钱。 事实真相被徒弟一语道破,元一哼哼两声,不说话。 苏画到底是担心多于生气,没再拿话挤兑坐不住的师傅。她的口气好了许多,“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出去不少天,都采到什么好药材了?” “野生石斛。采摘了一部分,留下的也给拾掇了一下,不会轻易被人采绝。” “收获不错。回来了就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出门跟大姑她们打个招呼,别再玩儿留纸条的小把戏。” 元一答应的很痛快。他当然痛快了,身上的钱花的一毛不剩,徒弟不给钱,他哪里也去不成。进山一次就十天半个月的,首要的就是要备足干粮。没钱,干粮哪里来?“记得给钱。”从收徒的第二年开始,徒弟就一直负责管钱。他早习惯伸手向徒弟拿钱了,而且手伸的毫无压力。 “等你休息够了再说。”最近她是不会给钱的,省得又跑了。 既报了平安,钱又有了着落,元一假装不耐烦地喊着累了要休息。其实他是看出苏珍有心事,想让苏珍和苏画说说话、宽宽心。 手机换到了苏珍手里。苏珍和苏画聊的不外乎,有没有好好吃饭、钱够不够花、记得买好衣服穿之类的家常。 等挂了电话,苏珍让元师傅躺一会儿解解乏,自己急着要去厨房准备饭菜。元师傅虽然是安排在三弟家住,但一日三餐她揽到自己身上了。三弟妹手艺一般,她就怕元师傅吃不好。 元一盘腿坐在炕上,叫住了她,“出什么事了?” 苏珍愣了愣,一摆手,“出什么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元一可不信,一指地上的木头凳子,“坐,说说吧!遇上什么愁事了?” 苏珍犹犹豫豫地坐了,张了几次嘴,纠结半天,最终道破心事,“元师傅,小画的亲妈,陈芝回来了。” 元一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你在担心什么?” 苏珍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小画不肯见她,她打了电话过来,让我帮着劝劝。我……我劝小画了,她们也见面了。她……她说能给小画好生活,想带小画出国生活,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元一摸了摸胡子,“你答应了?” 苏珍摇头,“小画是大人了,要不要出国她自己说了算。我没立场替她做决定。元师傅,你说,外国真那么好?” 元一没好气地训她,“为了这么点事,就整天愁眉苦脸的,出息!进门就看出你有心事,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要不就是徒弟那边遇上了大麻烦,吓得我老人家还得给不肖徒弟打电话探口气,丢人。” 苏珍:“……”钱花光了,特意打电话跟她姑娘要钱,元师傅你确实挺丢人的。 元一不知道自己被对面的农妇吐糟了,又说,“别说一个陈芝,就是来十个、百个陈芝也休想把我徒弟弄出国去。哼!我徒弟是一般人吗?她不是一般人,最讨厌的就是歪果仁儿。”他绝对不会说出来,徒弟讨厌歪果仁儿的原因在他身上。 苏珍听的茫然,歪果仁儿,什么玩意儿?果仁儿还有歪的正的?再说,她姑娘出国不出国,跟个歪掉的果仁儿有什么关系? 元一注意到苏珍不在状况内,清了清嗓子,“外国人。”心说,现在的城里孩子太会玩儿,他赶流行学的词苏家屯根本没人捧场,差评。(好吧,师傅进山时遇到驴友,结伴走了几天,就学会差评、歪果仁、泡汉子泡妹子的时髦话了,还学会了网购,即使自己没有手机、电脑。) 要说时髦程度,苏画可比元一差远了。 元市这边,当天夜里,【苏姓女大学生疑似背景深厚,治残患者不用负责】的帖子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突然来了个大反转。 在【苏画v】的微博下,有个网名【请叫我大人】的留言。他写道,王某人与苏画同学的恩怨,要看真相,点这里。他甩了个链接。他还自己给自己置顶,留言明晃晃地挂在【苏画v】页面最显眼的位置。王某人的微博下同样挂着这么一条留言。 好奇的人们赶紧点进去,打开链接发现是【请叫我大人】发的帖子。 帖子的内容包括四部分,第一部分是文字内容,第二部分是截图,第三部分是个视频,第四部分是两段语音。 文字部分写到。 【苏画,师从某隐世大国医,医术精湛,于16年出师入世。现为医科大16级中医专业学生,正式踏上入世历练之旅。大国手谢国安,曾当众指着苏画对好友说,“这是我小师妹,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宋典,医大副校长、特约教授,曾恭敬地喊苏画小师叔。】 截图部分放了三张截图。上面是自称受害人王某的ip地址、异地登录记录及两份银行卡帐目信息。表现很明确,微博号是王右的没错,但操作此微博号发消息、发帖子的人却在外省,时间清楚明白。可王右一直没离开过位于元市的医大附属医院。再有,发贴前一天,操作王右微博号的人,帐户上转入十万块钱。不过一小时,这个人往水军营销帐户上转了一万块钱过去。 视频部分,一共五分三十四秒。画面上,王右正跟王母吵架。 王右情绪很不稳,质问王母是不是把他的微博账号和密码给人了。王母承认了,让儿子听话,说事情办完她们还能得一大笔钱,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王右说这样做不对,医生护士都说了,没有那个女生给他止血,他根本坚持不到医院,更别提进抢救室了。 王母哭骂儿子傻,天下哪有那么玄的事,扎几针就止血,鬼才信。她又哭哭啼啼地讲述自己年轻守寡养大儿子的艰辛,又讲儿子左腿落下残障很难找到工作,没钱没工作就只能饿死。还哭诉自己当妈的没本事挣大钱,儿子才会被儿媳妇嫌弃,以离婚收场。 剩下的就是两段语音部分。 第一段。王母正打电话,说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家一个年轻姑娘,把人逼的走投无路,受不住打击寻死怎么办。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母咬了咬牙,说做这事太缺德,五十万不够,她要一百万。对方似乎答应了。王母就说她录音留证了,别想反悔。 第二段录的是王母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男人说事情不太对,他们该收手了,上头有人开始查他了。王母争辩说不能过河拆桥,让男人把剩下的钱给她。争执了几句,男人答应回去就打钱。 这个帖子可以说打了很多人的脸。当初他们头脑发热地跟着别人没少骂苏画难听话,还有人跑去医科大质问学校,质问为什么还要留着这种品行的学生,要求校方开除来着。又是钱权交易,又是*交易的,这种话题当时他们参与的可起劲儿了。现在,脸被打的啪啪响。 而苏画,盯着帖子的内容,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琴一脸担心地看着,小声叫了一声画姐。 苏画回过神来,转过脸看着司琴,“去哪里才能找到周紫琼。”() 第92章浮出水面 第二天,打听到周紫琼课表的苏画去了大一护理丙班找人。结果护理丙班的学生告诉她,周紫琼有两三天没来上课了。至于原因,他们说不清楚。 苏画想到和周紫琼要好的李芸和张蔓两人,于是又打听这两个人在不在,要去哪里找。得到的答案是,李芸也两三天没来上课了。至于张蔓,她开学之初就因病休学了。 苏画白跑了一趟,但心里装了事,上课有点心不在焉的。到了中午,在食堂西门与司琴和宋宇菲会和。三个人结伴进了食堂,司琴负责占座,她和宋宇菲则排队打三个人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宋宇菲问苏画,见到周紫琼没有。苏画说没有。宋宇菲就说下午找人,帮苏画要周紫琼的电话号码。 到了下午,第三节课下课铃响,校园广播突然打开,女广播员发布了一条通知,“通知,请16级中医学专业一班的苏画同学,即刻前往宋副校长办公室。”女广播员以她优美的声音连续播报三遍,然后放送一首舒缓的校园歌曲。 宋副校长宋典第一次这样张扬地找人。他找的人,还是和他捆绑到一起,被人传八卦的女生苏画,而且是全校广播找人。 宋副校长宋典想的无非就是:我低调照顾我的小师叔,你们思想龌蹉地编造各种八卦,四处宣传。今天我满足你们八卦的需求,我高调地找我小师叔,以后更会高调地照顾小师叔。看你们还说什么? 苏画这张脸,在医大来说已经成名人脸了,走哪儿都有学生认出来的那种。因为下节还有课,去了宋教授那边,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和班长方刚打了声招呼,让方刚帮她跟下节课的老师请假。 方刚满口答应下来,最后玩笑一句,“你的靠山终于回来了,赶紧去吧!” 苏画笑笑,走出教室。一路上不少人看她,她当没看见。来到宋典的办公室外,刚要抬手敲门,门开了。 有两个和宋典年纪相当的男人正要出来。陪在一侧的宋典正跟两人说着什么,看着就是在送客。 苏画立时让开门口的位置,退到了一边。 宋典三人走出来,互相说笑着握了握手。 那两个男人似乎不急着走,停在门口走廊上,看了等在一边的苏画几眼。 其中略显发福的男人说话了,“这位是?” 宋典哈哈一笑,“小画,过来。”等苏画上前几步,他介绍略发福的男人说道,“这位是咱们的柳副校长。”接着视线转到个子中等人偏瘦的男人身上,“这位是市卫生厅的刘副厅长。” 苏画赶紧挨个儿喊人。 柳副校长和刘副厅长对苏画点了点头。 宋典正了正色,介绍苏画,“这位是和我老师师承同门的小师妹,我的小师叔,苏画。小师叔年纪轻,不喜欢我喊她小师叔。没办法,在外边我一直喊她小画。”说完他笑了起来。 柳副校长和刘副厅长听了,态度转变虽说没有一百八十度,但也差不多。 刘副厅长先一步对苏画伸手了,“原来是苏大夫,幸会幸会。” 第一次有领导主动跟她握手,苏画有点懵。但为了不失礼,她忙伸手跟对方握了握,“您太客气了。” 刘副厅长跟苏画握过手,就轮到柳副校长握手了。 等宋典把副厅长和副校长送走,苏画才跟着宋典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宋典示意苏画坐,自己接起电话。 等他讲完电话,苏画才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的飞机。身上担着责任,这事儿就多。下了飞机,没来得及吃口热乎饭,急急忙忙地去见领导,又去卫生厅做报告。连家都没回,又被校长叫过来了。”宋典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给苏画也倒了一杯。 苏画没想到当领导这么忙,有点惊讶,“那你饿到现在?” “那倒没有,下飞机前吃了点东西。不过,飞机上的食物,味道没法儿说。晚上估计有应酬,我让小吕出去买饭了。提前吃点正经饭垫垫胃,到时候不愁空腹喝酒伤身的问题了,哈哈……你也学着点,场面上的应酬,别想好好吃饭,酒却是要喝的。” 苏画不以为意,“我又不当领导,应酬的事找不上我。” 宋典笑了笑,“谁说只有当领导才有应酬的?小职员也得时不时地参加一回。最近不好过吧?” 苏画一脸无奈地答道,“那还用说?我就奇怪了,那些人怎么就那么闲呢!我是杀了他们全家还是怎么地?都不认识,互相又没有交集、没有利益冲突,上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通骂、一通批评。网上骂就算了,我不怎么上网,骂了也看见。没想到的是,有人特意跑到学校来骂我。我招谁惹谁了?”她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就撂倒了想对她动手的三个女生,其他只骂没有动手的她都无视掉了。 宋典听了这话,一脸尴尬地道歉,“抱歉,这事,怨我。” 苏画没有往别人身上推责任的习惯,“关你什么事?是我连累了你。” 宋典更显尴尬了,“不是你连累我,是我连累了你。” 苏画,“……”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不对劲儿? “这事吧,是我的对头想给我找点麻烦,一时没搞清楚你是我小师叔,误会成……咳,误会成不好的关系。那家伙一向小气,既不缺钱、又不缺人手,琢磨着弄不垮我也能埋汰我一把,就拿你开刀了。” 苏画黑了脸,“……” “刘全福,他叫刘全福。我们结下梁子的时候,才十几岁的年纪。当时老师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正在选弟子,是那种亲传亲子,要求很严格。我们有男有女一共二十来号人被送到了老师跟前。其他人家里都有点背景,只有我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宋典脸上带了一点怀念之色。 他继续说道,“老师带我们学习医术,观察了小半年,最后选了我当亲传亲子。当时并不显,小孩子嘛,没被选中的肯定会有点妒忌心理,但过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刘全福小气的很,那么点大就记恨上我了,还一恨就是一辈子。” 他喝了口水,回忆往事,“我跟着老师学中医,上大学又得老师资助,中医、西医兼修。学成出来,算不得精,但中医、西医都拿得起来。刘全福拜师不成,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倒也没继续找中医拜师,改学了西医。他这人小气,瞧见机会就找我麻烦。我们俩斗了半辈子,但这么没品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干。要不然,我一早就知道是他搞的鬼了,一早就处理干净了,你也不必受后边的这些委屈。” 苏画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所以说,我就是个你们俩斗气时,被无辜卷进风暴中心的倒霉鬼。”她讨厌这个叫刘全福的。以后别落她手里,否则定要让他好看。 宋典直叹气,“这事会发展成这样,是中间出岔子了。要不然,依刘全福出身大家的高傲劲儿,肯定不能这么干。” 苏画正气着呢,也不说话,瞪着宋典,一副赶紧交待清楚,否则跟你没完的模样。还以为得了宋典这个靠山,她在学校的生活会安然无忧。没想到,有利必有弊,因着宋典这个靠山,她居然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会儿,宋典心里对刘全福也全是埋怨。不过,事情因他而起,他确实要给苏画一个交待。于是慢慢说起了解到的情况。 刘全福手下有个姓牛的,叫牛坤。牛坤的妻子姓李,从娘家一个晚辈那里听到传言,就是歪曲宋典和苏画关系的那种传言。事关丈夫老板的死对头,她就特意打听了一下。回到家,她就告诉了牛坤。牛坤又把这事报告给刘全福。 刘全福不怎么信,但听牛坤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让牛坤看着办,说要恶心恶心宋典。之后他接到邀请,去南方某医院主持一个大型手术,顺便参加一个学术会,到现在都没回来。 牛坤也是个大忙人,他一直替刘全福管理几处产业。他妻子就建议他,让他把事情交给她娘家人来办。牛坤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个流言,就答应了。之后他忙着管理负责的几处产业,其中一处出了点儿事,他四处走动疏通关系,中间还出了一次差,倒把这事忘了。 他妻子也是个没心眼儿的。娘家人痛快地接手后,她当了甩手掌柜。她想起来问的时候,娘家人就说事情在办,具体的也不说。她每天忙着美容养颜,忙着参加阔太太们的聚会,也没追问。 等到苏姓女学生的话题网上闹开了,她还没心没肺地跟丈夫看热闹来着。后来攀扯出宋典来,夫妻俩才意识到坏了。他们跑去李家质问,李家承认是他们找人干的。他们让李家赶紧停手,李家人说事情全权交给别人处理了,没办法让对方停手。 远在外地的刘全福听到消息,气的暴跳如雷。他和宋典斗气不假,但从来不是这么斗的,这个套路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下三烂手段。气过之后,他立刻联系身在国外的宋典,一是道歉,二是承诺会解决手下搞出来的大麻烦。 宋典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电话上和刘全福吵起来了。后来冷静了,他拒绝了刘全福的提议。因为陆子航和他联系过。陆子航提供的消息表明,事情并不简单,有些事,即便是刘全福也被蒙在鼓里。有人利用刘全福的名头,让韩家女儿韩凤仙无条件地配合并参与了这件事。 韩凤仙吃这一套,只因刘全福是她未婚夫的叔叔。因为她酒驾酿成车祸,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未婚夫的刘家对她很有意见。她为了表现对未来夫家的重视,也没找刘家人确认,痛快地出人又出钱地配合李家办事。 这些背后的事情,宋典透话给刘全福了。 刘全福是个爆脾气,但脑子好使着呢!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他和宋典说好,双方都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暗地里继续查,有了结果,一切等两人回到元市再处理。 现在,宋典赶回来了。刘全福最晚会在后天下午赶回来。两个人斗了大半辈子,遇上这么个糟心事儿,还是刘全福那边搞出来的。两个人别扭地决定,暂时休战,合作一把。 至于网上搞的大反转,既不是宋典,也不是刘全福的手笔。 这叫什么事?简直都能拍一部长篇狗血剧了,苏画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她沉着脸问道,“网上那事,不是你们弄的,那谁在帮我?” 宋典意识到,原来陆子航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物。不过,一个男人,不求回报地替一个女人做这些事,除了喜欢,还能是什么!他和陆子航并不熟,只是通过几次电话而已,还是陆子航主动联系的他。这会儿,他突然觉得陆子航这个小伙儿不错。他看看苏画,决定帮陆子航一把,“除了陆少,谁还能那样尽心尽力地帮你!” “陆少?谁啊?”苏画问完突然怔了怔。陆少,陆少,这称呼有点耳熟,有谁在她面前曾经陆少陆少地喊过……她想起来了,老杜私房菜馆。菜馆里,叫阿南还是阿北的,还有老板本人,他们喊陆子航为陆少。 因为惊讶,苏画眼睛睁的大大的。但很快,她神色恢复如常。不过,她坐不住了,站起来,“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宋典还有话没说完,“小画,等等。师叔,小师叔……”见人没听见似的跑出去了,他还追到门口看了看,哪还有苏画的影子!他摇了摇头,“真是老了老了,腿脚都跟不上年轻人了。” 一点小事,因着那些财大气粗的参与进来,因着有心人有意引导,居然演变成了轰轰烈烈的恶*情。真是的!他叹了口气,不由感慨,“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 苏画跑出办公楼,拨打陆子航的手机。电话通了,但电话另一边传过来的却不是陆子航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年轻女人的声音。 女人说话轻声慢语的,又有点发嗲,“喂!哪位?” 苏画不会形容女人发嗲,但听到这样的声音,让她感觉混身不舒服,“你好!我找陆子航。” 女人身穿价值不菲的名牌,脸上的妆容化的精致无比。她整个人懒洋洋地屈腿窝在高级办公椅上,吹了吹手指上未干的指甲油,“你谁啊?找我男朋友什么事?” ------题外话------ 抱歉,忘记点保存,码的稿子丢了,重新码回来,上传晚了() 第93章闹崩 苏画有点反应不过来。听到陆子航交了女朋友,怎么感觉那么怪异呢!转念又一想,陆子航是个成年人,交女朋友很正常。只是,她心里怪怪的地想,原来陆子航喜欢这种调调的女人,真没看出来。 对面的女人不乐意了,“你怎么回事?说话。一听我是他女朋友,你就不说话,你是不是存了勾引他的歪心思?什么玩意儿?怕被人发现,担心被人唾骂,那就别当不要脸的狐狸精。” 这话说的,苏画不乐意听。她只是发了几秒的呆而已,至于嘛!“我找陆子航有事,麻烦你……” “真是的,这年头人心越来越扭曲,有些女人专以当小三小四为荣,骨子里贱的很,从头到脚一贱到底。这种人,发现一个就该枪毙一个,省得教坏孩子,又浪费粮食。” 苏画好脾气地准备解释一下,“不是,我……” “不是什么不是?臭不要脸的,整天就知道勾搭男人。陆子航是我男朋友,是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再敢打电话过来,整死你。” 通话被挂断,苏画死死地盯着手机,眼神都快化成嗖嗖飞的飞刀子了。陆子航看着挺好一个人,没想到也是个眼残的,居然找了这么个神经病当女朋友,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死女人,神经病,话都不让人说,一通抢白就挂电话,还威胁要整死她。 呵!想整死她,不妨来试试。一个个的,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她不较真,不反击,只是懒得动而已。没想到,却让人误以为她是个无害、软绵好拿捏的人。看来,该发飙的时候还是要发飙的,否则,别人只会不停地踩你、踩你、再踩你。 欧蔓妮绝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番言语攻击会彻底惹恼了苏画,并引出了苏画真正凶残的一面。 陈芝和苏涛离婚,一个是苏涛渣,一个是莫英兰这个小三脸皮厚又战斗力强。苏画在成长过程中,经历了因为小三插足而家庭破裂的事,心底留下了伤痕。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其实潜意识里形成了讨厌一切渣男与小三小四的思想,而且是讨厌到底的那种。 要不然,骂苏画难听话的人多了去,她怎么不记恨别人,却偏偏记恨上了电话对面的陌生女人!无缘无辜被人骂成她潜意识里最讨厌的那种人,她气的不轻。她决定以后跟陆子航划清界限,再找机会好好会一会他的神经病女友。 欧蔓妮还没意识到,自己惹了最不该惹的人。她这会儿摆了个胜利的手势,庆祝自己捍卫主权成功。陆少是她的,只能是她的,任何觊觎陆少的人,她都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弄死。删除来电记录,把手机放回原位,她好心情地不再窝在属于陆子航的办公椅上,赤脚踩到地上,欢快地跳起了芭蕾舞步。 “总经理,您回来了!” “嗯。” 门外传来秘书许桐与陆子航的声音。门没关紧,是欧蔓妮特意留了缝隙,好方便她注意外边的动静。当然,她在意的不是偶尔经过门外的脚步声,而是陆子航回来的动静。 欧蔓妮立刻停下舞步,匆忙穿好高跟鞋,坐到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上。她弄了弄头发,调整了下坐姿,摆出自认为最优美、最显窈窕身形的姿势,好让陆子航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惊艳到。 陆子航走到了门口,准备推门时注意到门开着一条缝隙。他记得走时自己把门关好了。他停下推门的动作,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年轻的女秘书,“有谁来过?” 女秘书许桐激动的不行。她心里正在想像:冷面经理进去后看到久别重逢的女友,惊喜地剥去冷面伪装,用春暖花开、帅破天际的笑容迎接女友,拥抱女友,然后与女友上演各自激情办公室y的场面。她整个人**的不行。 陆子航见女秘书走神,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他心里不满,释放出冻人的冷气,又问一遍,“有谁来过?”文件不会处理,会议记录做不好,交待点事情十次有八次搞砸。这些不提,若是连门都看不好,那得废物成什么样! 许桐终于反应过来了,却没发现顶头上司的不满。她忍着笑,没有一点专业秘书的素养与端庄,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不停地摆手,“没有,没有,没人来过。”最后还摆了个自认为很萌的萌妹子表情。 这个走后门进来的许桐,是合伙人硬塞过来的。从许桐上班第一天开始,已经过了十来天时间,他从没满意过。公司是用来正常运转并赚钱的,而不是用来培养狗血言情剧女主女配的。 什么都不会,笨的要死,就会装可怜、装可爱。这样的员工,他脑残了才会满意。但看在合伙人的面子上,他勉强忍着没把人开了,私下却在物色男秘书人选。他看出了许桐在撒谎,但已经忍了十来天,他不在乎再忍上几天。他没有戳破她的谎言,推门走进办公室。 “嗨!好久不见!”欧蔓妮用自认为最端庄、最优雅,最温柔大方的模样迎接陆子航。说话的时候,她还抬起右手,小副度地挥了挥。 看到欧蔓妮,陆子航以为看错了。他脚步一顿,立在打开的门口。 许桐站在陆子航的背后,还从陆子航的身侧探头往里看。对上欧蔓妮的视线,她手上摆了个心型,捂嘴偷笑着悄悄走开了。她没有回秘书的位置,而是找同事去分享冷面经理的粉红故事了。但遗憾的是,现实不是狗血言情剧,她撤的太早,因此错过了保住工作的机会。 欧蔓妮端庄优雅的造型摆到僵,脸上温柔得体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陆子航都没有一点表示。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像盯着什么讨厌的陌生人一样,然后在欧蔓妮失去笑脸摆出一脸委屈模样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谁带你进公司的?谁让你进我办公室的?” 欧蔓妮红着眼眶低头,“子航,两年多没见,你怎么都不说一句‘欢迎你回国’?” 陆子航眼底酝酿着风暴,一脸隐忍地再次问道,语气严厉中透着冷,“谁带你进公司的?谁让你进我办公室的?”作为公司的两个老板之一,办公室里肯定放有公司的商业机密文件。 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大摇大摆地进来。门口摆的秘书是死人吗?再说,他的公司地址,即便是外公外婆都不知道,欧蔓妮是怎么知道的? 欧蔓妮觉得很受伤,“你别怪袁少,是我缠着他,让他带我过来的。至于小许,她是好意。我说是你女朋友,她很高兴地让我进来等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母亲告诉过她,这种无声哭泣的模样,最能让男人心软。 但她母亲没告诉她,其中不包括陆子航这类的男人。 陆子航沉默地走过来。 欧蔓妮以为奏效了,扬起脸想表现得更可怜一点时发现,和从前一样,全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陆子航看都没看她,绕开她,抓过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手机设有密码。他不觉得欧蔓妮有本事破密码,因此也没在意。可他忘了,来电的时候,即使不输入密码,也是可以接电话的。因此,他错过了发现问题的时机,也错过了解释的最佳时机。 欧蔓妮站起来,喊着子航,急急跟了上去。 陆子航步子迈的很大,走得又急。欧蔓妮穿着能摔断脖子的细跟高跟鞋,因此马上就被甩开了。 陆子航上楼,一脚踹开袁臻的办公室门。 袁臻正一手打游戏,一手端咖啡喝。办公室门被人粗暴地踹开,吓的他手上一抖,咖啡溅了一身。他不悦地刚要呵斥一通,却发现罪魁祸首是陆子航。他白了陆子航一眼,“我说陆阎王,谁惹着你了?跑这儿跟我发这大脾气。” 陆子航也不跟他废话,“欧蔓妮是你带进公司的?” 袁臻自知理亏,摸摸鼻子,“你也知道,她是我小姨的宝贝干女儿,我根本避不开。不带她过来,她整天赖在我家不走,老给我捣乱,想约个会都不成。”他说罢,耸了耸肩,“只是带她过来玩儿玩儿,又没人逼着你娶她,你别在意。” 他的这个态度,彻底惹恼了陆子航,“你受不了她的纠缠,就让她过来纠缠我。原来好兄弟是这么当的。没人逼我娶她?当初是那个疯子又是割腕又是跳楼的以死相逼的?这还不够,居然闹到部队,无端害我被记了大过。袁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不顾我的意愿,硬塞一个废物秘书不说,今天还把疯子带进我办公室。” 袁臻是个爱面子的,虽然觉得理亏,可被陆子航一抢白,脸上立刻挂不住了,“是兄弟就要有难同当。你不喜欢蔓妮,拒绝她就是。再说你都离开部队了,还怕什么记过、处分。” 陆子航突然觉得不认识眼前的袁臻了。他认识的袁臻,算不得优秀,又有点不学无术,但本性不坏,重情重义。否则,他怎么会认下这个兄弟。他说要创业,袁臻说要合作,说只出钱不管事,算是出资吃分红的。 可事实是。公司办起来了,袁臻挠头说拒绝不了家人,表妹堂妹的往公司里塞了两个人进来。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他勉强答应了,警告说下不为例。之后,公司起步要做各种决策,说好不管事的袁臻却时不时要插手公司的重要决策。 如今倒好,不往公司塞人了,却把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欧蔓妮给带过来了。带过来还不算,既然知道欧蔓妮这个神经病回国了,为什么就不能跟他打声招呼? 他突然觉得没劲,“我退出公司。公司的启动资金我出了一半,要不你自己吃下这一半的资金,要不我找人卖出去。给你两天考虑时间。”说完,他转身就走。 袁臻其实说完上面的话就后悔了。但他一向爱面子,道歉的话一时之间说不出口。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件小事,陆子航就对公司甩手。他恼了,“陆子航,你什么意思?多大点事,还是不是朋友?” 是不是朋友?不是朋友,他会让袁臻插一脚出资创办公司?不是朋友,他会容忍袁臻往公司里塞两只没用的米虫?不是朋友,他会特意上来质问袁臻?这些年见面虽然没那么勤,可他一直当袁臻是朋友、是兄弟。但显然,袁臻并不怎么把他当回事就是了。 陆子航下楼来,见到站在一起的欧蔓妮和许桐。他视而不见,进了办公室,收拾了私人物品出来,锁门离开。重要的文件,要在正式转手的时候交接,他不会让人随便乱动。 欧蔓妮喊着子航,在陆子航后头追了一段儿。不过,再次因为高跟鞋被甩下了。她愤怒极了,尖叫一声,脱下高跟鞋就往墙早砸。 许桐吓的够呛,这时候意识到自己似乎又犯错了。她很怕冷面经理开了她。不过回头一想,公司是表哥的,冷面经理再怎么难相处也不敢开她。 其实她对冷面经理很有意见,她又不缺钱花,只是在家呆的无聊,来公司散散心而已。挺好的一个事,表哥却非得让她给冷面经理当秘书,讨厌。这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躲开欧蔓妮,跑楼上找表哥去了。 提前给自己下了班,陆子航既没有借酒浇愁,也没有要死不活地四处找人诉苦。他直接开车回家。外公外婆都在,他挨个儿叫人。 外婆疑惑地看了看外孙子,看了看时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公司的事忙完了?” 陆子航挨着外婆坐下,“公司不想做了,准备转手。” 外婆很不喜欢外孙子白天工作、晚上还要加班的生活。她笑吟吟地拍拍他的手,“不想做就不做。外婆有点积蓄,都给你,尽管拿去花。” 聂外公忍不住要批评老伴儿,“有你这样宠孩子的吗?没原则,不负责任。就你这宠法儿,早晚要养出个游手好闲的**子出来。” “你装什么呀!是谁天天晚上叨咕这个公司就不应该开的?又是谁抱怨外孙子每天累死累活的,都没时间谈恋爱的?” 聂外公没词儿了,一摆手,“行,行,不跟你说了。” 外婆乐呵呵地,“咱歇一段时间,周末带小画回来,吃个饭,聊聊天,挺好。”() 第94章别扭 外婆的提议,陆子航没意见。他面色瞬间柔和了几分,心情阴转晴,应道,“嗯。” 外婆乐呵呵的,“挺好,挺好,我外孙子终于不用加班了。外婆高兴,晚上做几道拿手菜,庆祝庆祝。”家里有阿姨做饭,可她爱做饭,时不时就要亲自下厨给孩子们做饭吃。 外公难得没拆台,附和一句,“多做几样,这小子好多天没在家吃饭了。” 意识到外公外婆对自己准备转手公司的事一点意见都没有,陆子航心情松了不少。但想到令人头痛的神经病、偏执狂,他黑沉着脸说道,“欧蔓妮回国了,袁臻带她去了公司。我有事回公司,一开门看见她坐在我办公室里,还以为眼花看错了。” 一听到欧蔓妮这个名字,外婆立刻变脸,“欧家的疯丫头怎么回来了?”她觉得头痛,“袁臻那孩子,太不像话了。”她就说吧,外孙子最是稳重,做事肯定会好好做,哪里会虎头蛇尾地半途而废。好好的突然说公司不做了,原因居然在这里。 外公的面色也不好,“你只管干你的,欧家那边有外公在,看谁敢找不痛快。”两年多前欧蔓妮闹起来的时候,欧家好话说尽。他看在欧家老头儿的面子上,忍让不少,自家外孙子却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后来欧家丫头做事越来越疯,他不想忍让了,就想动手解决。欧老头儿却亲自过来道歉,又把人弄出了国去,这事才慢慢平息下来。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年多,承诺未来十年内不回踏入国门的疯丫头却回来了,还明目张胆地找到他外孙子的公司去了。岂有此理! 这时候,陆子航的手机响了。他见是顾城的电话,也没避着两位老人,当场就接了,“有事?” 顾城也不拐弯抹角的说话,“你和袁臻闹崩了?” 陆子航神色淡淡的,“传的倒是快。” “那是,袁臻那张嘴,就跟女人似的碎,没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藏不住。他正四处打电话叫屈,说你不够意思,公司刚上轨道就闹脾气要撂挑子。说说呗,怎么回事?他怎么惹你了?” 人家都四处宣传了,陆子航自然也不打算瞒着。再说,是顾城问的他,他又不是主动告诉别人的,“出去谈业务,走半道想起手机落办公室了。回去取,发现欧蔓妮坐在我办公室。找袁臻说道这事儿,说崩了。” 听到欧蔓妮这个名字,顾城替陆子航掬了一把同情泪。当初那事儿闹的,圈子里不少人都幸灾乐祸地看陆子航的热闹。若不是聂老有本事,想压下来都难。至于袁臻那小子,他一向看不上。他很不厚道地笑了,“你小子,活该!当初听说袁臻要往你公司里插一脚,我是怎么说的?那小子不行,不靠谱。你不听,活该!” 陆子航也不是个吃亏的,“纨绔说纨绔不靠谱,我敢听吗?” 头顶最牛纨绔名声的顾城被噎了个半死。 陆子航的心情没有离开公司时那么压抑了,尤其是在兄弟问出“他怎么惹你了?”这一句的时候。真正当他是兄弟的,就如顾城,因为了解他的性情,所以知道发生兄弟闹崩这种事情,肯定是闹崩的兄弟触了他的底限。这种兄弟间的信任感最是难得。他扯开领带说道,“明天一起吃饭。” 顾城愉快地答应,“带上你家苏大夫。” 这话陆子航爱听,但没敢一口答应下来,“那得看她有没有时间。” 问到了关心的问题,顾城也不跟他废话,“放心,我会替你宣传闹崩的原因,绝对不让袁臻占到半点便宜。”说完,他挂了电话,立刻往兄弟群里发消息,又特意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将袁臻把欧蔓妮这位“大神”送进陆子航办公室的事情捅了出去。 顾城是会玩儿、会吃、不学无术的纨绔不假,但脑子可不笨。他直接把闹崩缘由简单明了地两句话放出去,然后就不说话了,任大家讨论、任大家传。反正他是不参与的。替兄弟正了名,他又想到兄弟护着的苏大夫了。 他一边逗弄鹦鹉,一边琢磨苏大夫的事。他觉得吧!苏画这人就是个麻烦体质,来元市短短半年多,却时常麻烦缠身,怪倒霉的。想到那些故意找苏画麻烦的人,想到那些自以为得手而暗搓搓地看热闹的人,他不由嗤笑,一群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白痴。 大国手谢老不吭声,不是不管,而是在借机考验自家小师妹的心境稳不稳。这是他从爷爷那边偷听来的,假不了。至于其他人,比如他爷爷,比如陆子航的外公,又比如称病休养的那位,一个个的不坑声,心里肯定有计较,哪里是袖手傍观那么简单! 想到什么,他暗搓搓地表示:今年的热闹事真多,一件接着一件,看的他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了。 再说另一边。 袁臻到处宣传,宣传陆子航不够兄弟,为一点小事说翻脸就翻脸,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他说出花儿来,也就那么几句,主要意思就是陆子航不够兄弟,陆子航面冷、心也冷。 反过来看陆子航,人家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到处打电话宣传兄弟闹崩的事儿。 而顾城,本来就是有名的纨绔,会吃、会玩儿,喜欢到处看热闹。因此,他跟其他兄弟说我去问问陆少是怎么回事时,大家表示支持,就等着听结果。现在,结果有了。欧蔓妮回国了,被袁臻悄悄送进陆少办公室了。陆少怒了,跟袁臻闹崩了。 除了比较亲近的,大多数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跟着看热闹而已。但别小看这些看热闹的人。大家嘴上不好说出来,但欧蔓妮没脸没皮地倒贴陆少、疯狂纠缠陆少的事,圈子里的各少基本都知道。有的亲眼见过,有的是耳闻过。两年前要不是欧家老爷子当机立断地把欧蔓妮打包丢出国去,暴脾气的聂老将军都能掀了欧家屋顶。 袁臻自称是陆少的好兄弟,又知道当年的事端,却把欧蔓妮这个遭人恨的往陆少办公室塞。呵呵……真是好兄弟!这安的什么心?陆少不跟你闹崩,跟谁闹崩!将心比心,如果他们身边的好兄弟这样整他们,来个背后插刀,还说“多大点事”“至于嘛”,想想就觉得膈应的要死。因此,大家热闹照看,却离的袁臻远远的。 事情在各少中间传的人尽皆知的时候,袁风和袁辉这对堂兄弟也得了消息。袁风耿直,回到老宅时看到餐桌上的袁臻,也不管长辈们在场,不客气地张嘴就骂,“智障。” 袁臻还没反应过来,长辈们也没反应过来,跟袁风一起回来的袁辉心道坏了,拽着袁风赶紧撤退。 吃过晚饭,陆子航陪外公看了一会儿新闻后回房。想着今天一天没和苏画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于是摸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苏画今晚没去图书馆,正在陪司琴背题。手机响了,她没理。 司琴瞅瞅苏画,见苏画就像没听到似的,耸耸肩,没有多嘴。 苏画的手机又响,而司琴明显分心了。 苏画倒也没说什么,放下司琴的专业书,走过去拿手机。看到陆教官三个字,她眼里冒火,不是生陆子航的气,而是想起了陆子航神经病的女友。她心里带了三分火气地接电话,但口气还算正常,“喂!” 一无所知的陆子航面色柔和地讲电话,“在忙什么?” 想到他的女友,苏画很想回他一句要你管,但又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于是干巴巴地说,“学习。” 陆子航没听出问题,“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饭。” 苏画一下就忍不住了,小脾气上来了,口气生硬地回,“不吃。” 陆子航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手机看了几眼,犹疑地问,“心情不好?怎么了?” 话出口,苏画就后悔了。她挺喜欢陆子航这个朋友。陆子航这个人,明明有陆少的名头,但和其他少不太一样,人很亲和,好相处,品性没得说,还没少爷脾气。尤其是,对她很不错,是非常的不错。她被流言蜚语缠身,他没有讨厌她,反过来相信她、尽心地帮她,而且帮了她却只字不提。她懊恼的不行,“抱歉,心情不好,那也不应该迁怒到你身上,是我不对。” 以为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有人又在苏画身上起幺蛾子了。陆子航身上不自觉地散出冷凝的气息,“怎么了?是不是又有谁欺负你了?” 苏画很想说,还不是你女朋友发神经。但她也知道,她不能说。因为说了,就像她故意要离间人家男女朋友的感情一样。交个朋友怎么这么麻烦!苏画觉得很烦恼,不能说,只能转移话题了,“没什么?今晚不用加班了?” “嗯,公司不做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加班。” 苏画不懂经营公司,她也没问公司怎么不做了,只是说,“不开心就不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随口的一句话,听在陆子航耳朵里那是暖乎乎的。比外公外婆的支持与关心更多了点东西,那就是甜蜜的感觉。 陆子航的心情相当愉悦,“明天空不出来吗?那就改到后天。一起吃个饭,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他们人不错,是我兄弟,很好相处,其中一个你见过。” 苏画觉得,以前不知道陆子航有女朋友的时候,她跟陆子航出去吃饭没什么,是朋友之间的正常来往。但现在情况不一样。陆子航不仅交了女朋友,女朋友又是个那样的神经病。一个弄不好,保不齐那个女神经病又会往她头上泼什么脏水。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想想女神经病臭嘴里吐出来的话就觉得膈应又恶心。 她很果断地拒绝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吃。” 陆子航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他约苏画吃饭,苏画不是每次都答应,但不答应肯定会跟他说有什么事、有考试或是有什么安排。像这种拒绝话,只为拒绝而拒绝的话,他第一次听她说。这不是她的性格。他想不通,“你怎么了?”他不解,“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苏画觉得好烦。她又不能告人女朋友的状,那样感觉很奇怪,就像她是有坏心思的女孩子似的。可不说,陆子航这边又老问老问的。 见她不说话,陆子航觉得事情大发了。可是,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他心里长了草似的慌,又不会哄女孩子,心里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办,问的有点小心翼翼的,“真在生我的气?” 苏画别扭的不行,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越来越烦,难受的不行,又没法儿解释,小脾气又犯了,口气不是很好,“生你什么气?以后吃饭别找我,找你女朋友去。”说完,立刻按了电话,在原地转了两圈了,烦躁的不行,看了看手机,一咬牙,关机。 陆子航抓着手机僵在当场,等反应过来再打回去,苏画那边却关机了。他整个人都懵了。不是,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看上一个,自认为追了挺长时间,却连正名都没做到,手都没牵过,还在努力中。他这边努力追人,突然被正在追的女生告知,他有女朋友了。他这会儿真是一懵到底,完全搞不清状况。 苏画感觉别扭死了,关机了照样觉得别扭。 旁观疑似情侣吵架的司琴眼睛亮的像灯泡。她一点一点蹭了过来,小声问道,“画姐,是不是陆教官的电话?” 苏画胡乱答应一声,继续纠结。 司琴眨了眨眼,“你们,吵架啦?” 苏画胡乱答应,答应完反应过来了,使劲儿摆手,“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吵架也是普通朋友的吵架,你别多想,千万别多想。” 司琴偷笑,“画姐,我别多想什么呀?” 苏画,“……”她想说,别多想,这不是情侣吵架什么的。她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说不出口,怎么回事? 被青梅竹马拉出去吃饭的宋宇菲回来了。司琴拉住她,嘀嘀咕咕半天。 宋宇菲不时点头,然后走到还在为不明情绪纠结的苏画身边,拍了拍苏画的肩膀,“画姐,偶尔吵吵嘴什么的,正常,是感情的调节剂,别多想,明天就能和好如初了。”说完,她还不忘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苏画一脸懵地看着她。什么东西,有听没有懂。闹心的很,也没心情帮司琴背题了,苏画早早地洗漱了,爬**,蒙头便睡。() 第95章忙绿 第二天清晨,苏画神清气爽地起床,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她的书桌上放着三张饭卡,每张饭卡下边对应地压着一个纸条。她抓起饭卡与纸条,出门晨跑。晨跑结束,慢悠悠走到食堂,打饭、吃饭,然后再按纸条对应的饭卡,打了三份早饭,慢悠悠地走回宿舍。 最近一段时间课业有些累,司琴、宋宇菲又是不熄灯不睡觉的那类人,有时熄灯了还会玩手机。睡的晚,早上起床就变得很困难。没办法,她们俩经常不吃早饭就去上课。 苏画看不过去,于是主动替她们俩带饭。刚开始她花自己饭卡上的钱给她们俩带饭,之后变成她们俩前一晚主动把饭卡放到她桌上,从大前天开始还附上纸条点餐了。 张涵也爱睡懒觉,扭捏了几天,开口求苏画,问能不能把她也带上。苏画看着对人爱搭不理的,但有些方面真不是个小气的人。再者张涵改变许多,不着调儿的毛病没了,也不挑刺、不惹事了,还时不时找机会想融入宿舍生活。 苏画没有和张涵培养舍友爱的想法,只是觉得顺手而已,就答应了。 拎着三份早餐进门,发现三个室友还在呼呼大睡。她过去挨个儿把人拍醒。看她们一个个艰难地钻出被窝,慢动作地换衣服的模样,直摇头。 趁她们三个还没下床,苏画先占用洗手间又洗漱了一遍。等她们三个挤在洗手间洗漱时,她已经背着背包出门了。 第一节课之前,她还能上三十来分钟的自习。赶到第一节上课的教室,里头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男生坐在后边安静地看书。她找位置坐下,拿出临床学专业的课本看了起来。 听宋典说他上大学时中西医兼修,她就起了心思,借了临床学专业的书来看。有个教授兼副校长的师侄在,借书变得很容易。 中医与西医的理论体系不同,当然,让大学前什么理论什么体系的她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她特别好奇西医解剖方面的知识,又对临床学存了几分好奇心。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网上的闹剧淡了下来,现实生活中的闹剧却要慢慢处理,急也急不来。原来是王右母子起诉苏画,现在变成了苏画起诉王右母子。 苏画不太懂那些法律程序。商律师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一边帮苏画处理诉讼的事,一边将进度实时反馈给苏画知道。这么一来,那些程序上的东西苏画多少了解到了一点。 虽然网络上的事当不得真,但先前那么一闹,多少对苏画的名誉有影响。商律师建议苏画,把案情进展选那些允许公布的部分,用好措辞,时不时更新微博内容,让网友们知道。这么做,能够尽可能的把先前的坏影响降到最低。 苏画不喜欢弄微博。但商律师是好意,宋教授和吕梁也支持商律师的意见,苏画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摆弄这个微博。【请叫我大人】的疑似技术帝的人,前几天给商律师寄了份文件包,里面有很多重要的证据。商律师说,这个案子证据充足,拖不了太久就会有结果。 苏画很想感谢【请叫我大人】的这个神秘人,但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拿不准是不是陆子航帮忙找的人。她想着,过几天自己不别扭了,再请陆子航吃个饭,顺便问问。 再说宋教授,他还赶了个时髦,特意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关注了苏画的微博。这还不够,他打电话过来,让苏画也关注他。苏画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找到他的微博号,点了关注,然后就成了互粉关系。 宋教授满意,在吕梁的帮助的下@【苏画v】,并留下一句【小师叔,师侄来了,以后请多关照。】他的微博账号是实名注册,宋典两字明晃晃的摆那儿,头像还用的自己工作证上的头像。 一个老头子,还是在医学领域很有名气的教授,明晃晃地管一个年轻女学生叫小师叔,又自称是年轻女学生的师侄,在关注苏画微博的那些网友中间造成的惊吓与轰动,可想而知。 淡下来的话题,又热了起来。网友们怀疑这是炒作,怀疑发表这个言论的并不是宋教授本人。但很快,有几个网络认证的名人特意过来,在宋教授的留言下点赞,其中包括医科大的校长。 苏画每天忙忙碌碌的,对这些并不关注。她想尽早离开大学,自由地去行医。吕梁告诉她,毕业并不等于按部就班地在学校呆五年,还有一种提前毕业的办法,那就是除了专业课之外,她可以多选修几门其他专业的课程。 等她攒够了学分,可以向学校申请毕业,再参加学校安排的考核。若考核顺利通过,就可以提前毕业了。为了达成提前毕业的目标,她现在的时间更是排的满满的。陆子航几次约她,都没成功。 看她这么努力,很多学生不再传她的负面八卦,暗地里在她气质女神的称号之后,又给加了个学霸的称号。给她学霸这个称号,一点都不夸张。她每天自己的专业课一节不落,目前没办法选择选修,只能等到下学期开学时,因此她当上了旁听生。只要是感兴趣的课,又和她的专业课不冲突,她就跑去旁听。 身后有吕梁提供各专业、各年级、各种科目的课程表,她这个旁听生当的十分顺利又愉快。 今天是周五,临床学三年级有一节实验课,听说允许学生参与现场解剖。至于解剖什么,不清楚。苏画得了信儿,舍了另一节旁听课就跑了过来。她担心人家不让她进实验室,还特意拜托宋教授给负责的导师打电话走后门。 导师是个面相比较冷的五十来岁的男人。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分钟,他站在实验室门口,见到跑上楼的女生调整呼吸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问,“苏画?” 苏画赶紧答应是。 导师面无表情地打量她几眼,伸手,“学生证。” 苏画赶紧翻出学生证,恭敬地递上。 导师确认过后,学生证还给苏画,说了句“跟上”,带苏画进了实验室。他吩咐学生,给苏画准备实验室专用的消毒衣等装备。 一节课下来,苏画在导师及学长学姐诡异的目光中脱下实验室专用服、手套等,非常诚恳地向导师及帮助她的几个学长堂姐道谢,然后笑咪咪地离开。 导师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老宋啊!” 宋典半小时后有一台手术,正在闭目养神,“是老乔啊,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被称为老乔的导师开口了,“你那个小师叔不错,有没有转系转专业的意向?” 宋典听了,差点跳起来,“你要干嘛?” 老乔慢悠悠地说,“挺好的一个苗子,不学临床可惜了。” 宋典,“……” 老乔,“我带的那帮学生,没个中用的,平时还傲气的很。教了那么久,连个小小的动物解刨都做不好。你小师叔不错,我只说了几个注意事项,她刚上手时有点紧张,没过一分钟就稳下来了。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沓,没有凝滞感,严肃认真,反过来给学长学姐们上了一节课,不错。” 宋典吸气,“你什么意思?小师叔只是好奇,这才去旁观的。你不会让她上手了吧?” “难得的实验课,又是你拜托的,我当然要多照顾,给她实践的机会。” 宋典吓坏了,“你,好你个老乔!要是把小师叔吓出个好歹,跟你没完。”说完,立刻按掉电话,拨打苏画的手机。电话通了,他开口就是,“小画啊,老乔没个正形,没吓到你吧?” 苏画正赶往下节课的教室,心情很好地答,“没有啊!乔导师人很好,特意让我参与了实验课,还指点了一二,让我受益匪浅。” 宋典,“……”不是,做为女孩子,面对血淋淋的场面都会吓到,她虽然是医者,但年纪轻又没接触过解剖方面的场面,难道不应该吓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什么的吗? 苏画还在说,“我以为解剖什么的很吓人,没想到跟师傅救治伤员差不多。我自己也给伤员做过急救、动过刀子,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外科手术。刚面对的时候是有点害怕,不够自信,后来就好了。解剖倒是第一次参与,有点紧张。因为解剖对象是死物,又想到学到东西后可以救更多的生命,我就敢下刀子了。” 宋典,“……” “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要上课了。” 宋典抹了把额头的汗,“行,挂吧!”放下电话,宋典表示,小师叔的心理素质是男人也比不了的。简直……简直太可怕了。当年他学医,刚开始面对血淋淋的场面时,天天晚上做恶梦,用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过来。而小师叔,才多大年纪,似乎完全没这方面的压力,好凶残。师祖到底是怎么养出凶残小师叔的? 又一节课结束,也到了午饭时间。 苏画背好背包,跟方刚一起走出教室。 “苏画?”一身名牌的年轻女人优雅地走过来,堵住苏画的去路。 她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穿着艳红色的真丝复古镂花连衣裙,手臂上挎着个红色女包,脚下踩着能摔断人脖子的红色细跟高跟鞋。乌黑顺直的长发披肩,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项链,瓜子脸上妆容化的精致无比,看着非常有气质、又非常漂亮。这样的一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出身的。 这个女人的长相与气质,再配上她一身不俗的打扮,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而且,女人此刻眉目含笑,看苏画的目光透着温柔与善意。 周围的学生,包括方刚都多看了女人几眼,心里、面上都毫无防备。 苏画同样没有防备,只是不解地看着对方,“你是……”她确定自己不认得对面的年轻女人。 欧蔓妮得体又端庄地微微一笑,轻声慢语地说道,“你可能不认得我,可我认得你。这里不方便,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苏画可不想把吃饭时间浪费在陌生人身上,“没什么不方便的。有事尽管说,我急着去食堂。”去的晚了,食堂的饭菜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欧蔓妮眉眼间的笑意淡了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里不方便。走吧!我请你吃饭,顺便说事。” 苏画最近听不得“请你吃饭”这句话,因为会让她想起陆子航,连带的想起陆子航的神经病女友。就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女友这号人物,她不得不疏远陆子航这个难得的朋友,还要找各种借口拒绝陆子航的每日邀约。想起来就觉得闹心。 在苏画微皱眉头走神的工夫,欧蔓妮伸手过来准备抓苏画的手臂。 苏画身体的反应快于脑子。她一个侧身,躲开了欧蔓妮伸过来的手,“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抱歉,我没工夫理会陌生人的故弄玄虚。”话说完,人也已经躲开欧蔓妮走过去了。 “等等我。”方刚反应过来,赶紧追着苏画走了。 没有拦住人的欧蔓妮低眉垂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经过的学生们都会好奇地看几眼,而后又急急往外走。 身边不再有人经过,欧蔓妮才转过身,低头往外走。没人看到,她低垂的眼中此刻正泛着诡异又暗沉的光。走出教学楼,坐进等在不远处的豪车内,声音轻柔地说道,“回去。” 司机战战兢兢地载着后座的不定时炸弹,开出校园,开往欧家别墅。这年头工作不好干,自己又没本事,被欧家其他几个司机联合挤兑,变成了后座不定时炸弹的专用司机。 他来欧家工作不过一年,过去的传言听说过一些,这工作接的当然不情愿。但有什么办法?他得挣钱养家。真正见到传言中的这位时,表面看着什么问题都没有,他当时放心了不少。哪想到,他放心的太早了。后座这位,不吵不闹,但有时看人的眼神非常非常的瘆人。那感觉很恐怖,即使他是个大老爷们儿,每次都能被吓的够呛。 陆子航这几天很苦恼。他很确定,苏画在生他的气。但是,理由呢?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答案是无解。外婆和外公都看出他的不对了,昨天还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和苏画吵架了。 虽说公司不做了,但转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后续问题也不少。好在,袁臻没那么混蛋,而且袁臻背后似乎有人在帮着出谋划策,决定吃下他握在手里的公司的一半。今天是最后交接的日子,他特意开车去了一趟花费心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外贸公司。 看到站在袁臻身后的男人时,陆子航一下就懂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这家外贸公司从注册到办理各种手续、还有打开业务,少不了他的人脉与背景。换成袁臻,绝对做不到。就是站在袁臻旁边的男人,同样做不到。 当公司开起来了,业务打开了,他陆子航的利用价值就没了。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与心血,原来他是替别人平白做了嫁衣。说到利用人,袁臻没那脑子,而身边这位却有。皱志军,海归一名,青年才俊,正在倒霉的周家女婿。 如果说顾城是最有脑子的纨绔,那么袁臻就是那个没脑子的最蠢的纨绔。到了这一刻,陆子航一点都不同情袁臻这个昔日的兄弟。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当袁臻的那点利用价值失去后,就会被皱志军一脚踢开。 他损失的不多,启动资金拿回来了,又积累了创业、经营公司的经验,公司再开一家就是。 而袁臻,估计会被净身踢出公司,连启动资金都拿不到。像袁臻这样的人,损失钱财是小,丢面子是大。日后,在袁家,袁臻怕是不好立足了。 只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已经不是兄弟了。 皱志军要握手,陆子航当没看见,避开了。他迅速交接好剩下的文件与一些手续,拍了拍袁臻的肩膀,留下一句“保重”,大步离开。电梯在一楼停下,几个精英模样的男女先一步走出电梯,陆子航最后一个走出来。 穿着他前公司职员装的年轻女人突然冲过来,挡住他的去路。年轻女人一脸紧张地压低声音说道,“陆少,我知道一件事关你**的事情。想知道,打电话给我。”说着,她往陆子航手里塞进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转身之际表情迅速转换成娇羞状,握了握拳,在保安一脸打趣的视线中跑开了。 陆子航看了看手中的一盒巧克力,想要丢进垃圾桶,却发现视线之内没有垃圾桶。他记得左手边转过去就有垃圾桶,这会儿却是不想特意走过去一趟,于是抓着巧克力走出创业大厦。 ------题外话------ 为了多写一千字,又来晚了,没救了,真想撞墙 t() 第96章交易 停车场有垃圾桶。陆子航刚把收到的礼物丢进去,手机响了。他一边往车边走,一边查看手机,有一条短信。点开看,内容是【陆少,事关你女朋友,不看可别后悔】。 女朋友?陆子航打开车门的动作不由顿住。 马上又有一条短信进来,【丢掉人家特意为你准备的爱心礼物,好伤心!】 陆子航目光微沉,抬眼打量四周,发现他的前员工、走袁臻后门进公司的秦筝站在停车场值班亭里向他招手。 这个秦筝和许桐,就是袁臻当初安插进公司的两只米虫。 许桐是袁臻姑姑的女儿,因为担任他的秘书,接触的相对比较多,他也比较了解。 至于这个秦筝,是袁臻小姨的女儿,只不过不是亲生女儿,而是继女,被安排进了行政部。 行政部负责人向他抱怨过一次,说秦筝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花瓶。他对秦筝的了解有限,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此时,他没有回应秦筝的招手,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发动车子,缓缓开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只是,出口的拦杆儿被放了下来,挡在他的车前。他不动声色地停车,想看看这个秦筝到底想干什么。 有人敲他的车窗。他见是停车场的值班员,摇下车窗。 值班员递过来一个东西,“先生您好,您东西掉了。” 是他刚才丢掉的巧克力小礼盒。他什么也没说,接过来,随手丢到置物格里。 值班员一脸歉意地笑,“先生慢走!”然后退开,向值班室里的人摆了个ok的手势。 秦筝立刻按下某个按钮,打开拦杆儿。 陆子航把车开了出去,一路上什么也没做。把车开进外公家的车库,他才去看丢进置物格的东西。东西拿到手上,打开包装上系的蝴蝶结,去掉彩色包装纸,发现里面装的确实是巧克力,还是某知名巧克力。打开心形巧克力盒,只见上面躺着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手机号码,以及一句“陆少,你手机该换解锁密码了”。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盯着纸条一会儿,抓着一盒巧克力没事人一样地进家门。客厅里外公正在打电话,他放低声音打了声招呼,把自己关进房间。 拿出手机,解锁,耐心十足地一项一项地检查。没发现异常。他不放心,重新检查,不放过任何细节。仍然没发现异常。 女朋友,女朋友,一切的古怪就在这句女朋友上。他扫了眼纸条上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秦筝在第一时间接起来,尽量控制自己紧张的情绪,力图镇定,用平常的声音说道,“你好!” 陆子航开口便是,“什么条件?” “稍等!”秦筝说了这么一句,快速躲到洗手间。确定里边没别人,她才开口,“明天上午九点半,如意大街唐人路湘西巷19号古意馆,面谈。”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她可以借口逛街出门,不怕后妈怀疑。 “好。”陆子航放下手机,打开笔记本电脑,找人查资料。他不仅要查明天会面的地点,还要查秦筝的底细。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陆子航准时出现在秦筝指定的地方。 古意馆,店面不大,里面的布置及摆设的确古意十足。他随意看了一圈儿就心里有底,主营绣品,除此之外的东西比较杂,不是仿古品就是以古色古香为特色的产品,主要面向女性客户群体。 此刻店里没有客人,只秦筝一人坐在店主的位子上。见到陆子航进来,秦筝微笑着起身,请陆子航到西面靠窗的木质桌椅边坐下。 秦筝今天给人的感觉,和在公司里完全不同。 在公司,她做事笨手笨脚的,不会笼络人心,为人又有些倨傲,没有“傻白甜”的许桐那么受欢迎。若没有表哥袁臻这个后台,指不定被同事们排挤成什么样了!不过,即便有后台,见她不像许桐那样动不动就往后台的办公室跑,同事之间明目张胆的排斥没有,却被人明里暗里地喊花瓶。 而在这个店里,她气质娴静,没有那一份倨傲,给人一种她和这家小店的风格很搭的感觉。 这时,她端来茶壶茶盅,坐到陆子航的对面。她给陆子航和自己倒上茶水,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子航道了谢,但没有碰面前的茶水,“给你五分钟时间。” 秦筝动作优雅地把不听话的发丝勾到耳后,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盅,这才开口,“陆少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句俗语叫做‘有后妈就会有后爸’。” 陆子航对这个开场白很是诧异,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秦筝面带淡淡的讽意,“我父母的爱情,就如戏文里老套的故事。排在四流边缘的小家族的少爷,遇上了排在二流却正在衰败的中等家族的小姐。两人是一见钟情还是各有鬼胎,已经不重要了。两人相识相爱,很快结婚。秦家有野心,有运气,用十年时间吞掉了傻小姐的娘家。” “傻小姐被娘家人怨恨,又被丈夫日渐冷落,心灰意冷,很快香消玉殒,身后只留下了年仅十一岁的独生女。从四流边缘的小家族一跃成为中等家族,秦家得意之余,当然不满足于此。于是,父亲再娶,娶了二流排前的袁家的娇养小女儿。有了后妈之后,毫无新意的,我有了后爸。” “后妈想养废我,我配合。后爸不在意我,我无所谓。但有一样,他们不该惦记我妈留下的那点东西。”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透着冷。一抬头,发现陆子航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她无奈地笑了笑,“麻烦陆少把手机拿出来。我提醒你,让你修改手机密码,可不是空话。” 陆子航没有任何迟疑地取出手机,放到桌子的中间。 秦筝伸手,正过来摆在桌面中间的手机,就像使用自己的手机一样,一气呵成打开了锁屏密码。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解锁的手机,若有所思地盯着秦筝。 秦筝推回他的手机,“不要这么看我,我会知道,纯属意外。”她自嘲地一笑,“我知道,在陆少眼里我就是个没用的米虫,只有脸能看的花瓶。这是我后母给我的定位,我当然得配合。去年夏天毕业,我想离开元市,到没有秦家和袁家势力的地方闯荡。后母怕我翅膀硬了,脱离她的掌控,就吹了枕头风。很遗憾,没走成,被迫当了半年多的无业游民。” 她面带愁色,“陆少的公司一开,后母立刻通过袁少把我塞了过去。陆少,我告诉你,你的手机密码是怎么泄露的。作为交换条件,我只求你一件事。” “说。”陆子航说话言简意赅。 “我需要你的庇护。我知道你还会开公司,只希望到时候给我一个工作的机会。我不是没用的花瓶,我有工作能力,我会努力工作。我亟需摆脱后母的控制,我不想哪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说到后边,无论她的语气还是神情,都透着一股子不甘与哀求。 陆子航什么也没说,拿上手机,站起来就走。 秦筝都要急哭了。她霍地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说出了唯一的砝码,“是许桐。” 陆子航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秦筝觉得有机会,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邹志军私下见许桐,交待许桐看紧陆子航,让许桐报告陆子航的每日行程。失算的是,陆子航根本不信任许桐,许桐又每天专注于往各办公室之间串门,根本无法掌握陆子航的行程。邹志军训了许桐几句,这事只能做罢。 被训之后,许桐对陆子航的态度变成了又爱又恨。她的脑子从来不放在正地方,因此很关注陆子航的**。只要陆子航在她面前用手机,她的眼睛就跟着陆子航的手机和手指移动。 那天欧蔓妮来公司,许桐拉着秦筝陪欧蔓妮说话,后来又把欧蔓妮带进了陆子航的办公室。 秦筝不想搀和这事,借故走了。走出不远她想起来包落在许桐的办公桌上,回来取,无意间听到了欧蔓妮和许桐的对话。她这才知道,许桐已经知道陆子航的手机密码。当天不巧,陆子航的手机落办公室了。为了显摆,许桐当场表演解锁,然后在欧蔓妮“你好厉害”的马屁下,兴奋地念出密码,还一念就念了三遍。 之后欧蔓妮抓着陆子航的手机摆弄,许桐出来去了洗手间。 秦筝躲过许桐,回来继续从门缝往里偷看,发现欧蔓妮接听了一个电话。她从头听到尾,之后听到许桐哼着歌回来了,只得悄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陆子航的脸黑了。他让秦筝重复了一遍欧蔓妮当时说的话,又确认了接电话的时间,翻看手机通话记录,没有符合那个时间点的记录。除了已被删除,没有其他解释。 陆子航离开了。从店内的储藏室走出一个年轻女人。她看着秦筝一脸不赞同地说道,“秦姐,你怎么那么傻?他还没答应,你就一股脑把知道的都倒出来了。” 秦筝笑笑,“小敏,你不懂。他不一样。他能停下来听,事情十有**就已经成了。”她都要绝望了,没想到让她碰上这么一挡子事儿,事情有了转机。 陆子航开着车,直奔医科大。想到许桐,恨不能一把掐死。怪不得,许桐刚开始一直躲着他,后来的几天却总是探头探脑地偷看他。他低咒了一声,离开部队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失了防范意识,该死的。 距离又远,有些路口又堵车厉害,他足足用了四十来分钟才赶到医科大。在门口做了登记,开车进入校园,熟门熟路地来到苏画的宿舍楼下。捏了捏眉心,看到手中的手机,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不仅被许桐动过,还被欧蔓妮那个神经病摆弄过半小时左右,膈应的恨不能砸碎。 他把手机往座椅上一丢,下车锁车门。走进宿舍楼,敲了敲值班室的窗户,“阿姨,我找苏画,五分钟下来。” 阿姨一看是认识人,“去吧!五分钟。” 陆子航道了谢,爬上四楼,敲响苏画的宿舍门。连敲几次,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得下来,和阿姨打了声招呼离开。回到车上,只能打电话。 苏画正在逛街,正确的说法是,被陈芝拉着逛街。走过一家又一家精品店,看着那四位、五位的标价牌,苏画只觉得脑袋晕的厉害。她身上穿的,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加起来不到一千块钱。可陈芝带她看的,一个比一个贵,就是薄薄的有伤风化的小布片子都是一千以上的,简直跟抢钱一样。(被批评成有伤风化的小布片子表示:土包子,一点都不懂me的价值。) 看着踩着高跟鞋、逛的兴致勃勃的陈芝,苏画忍不住叹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仅逛街逛不到一处,说话都没个共同语言。 她都说不用在意了,不需要修复母女感情。可陈芝就是听不懂。你说你,在家好好当你的贵夫人多好,非得三天两头打电话跟她联络感情。今天更是一早找到宿舍,非要拉她出来逛街不可。 跟在后边的助理还是保镖的,真够辛苦的。已经跑回三趟往车上放东西了,一转眼的工夫,手上又多了两个购物袋。 试衣服、换衣服的,脱了穿、穿了脱的,苏画已经麻木了。她发誓,陈芝再不停下,她不介意采取暴力手段让陈芝停下来。 女保镖发现了苏画身上的杀气,果断又巧妙地隔开了关系诡异的这对母女。 苏画切了一声,银针收入暗格。 女保镖眼尖,注意到银针上划过的一闪而逝的森寒白光,脊背一寒,不动声色地把陈芝和苏画隔的更远了。她在心底腹诽:老板的女儿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会随身带针?想想就觉得恐怖。 手机响的时候,苏画别提多开心了。她看也不看,赶紧接了,声音从未有过的欢快,“喂!哪位?”不再是那种不咸不淡,不爱搭理人的口气。 陆子航顿了顿,说话带着小心,“是我,我在你宿舍楼下。” 苏画对着手机迅速说道,“这么急?可我在外边,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要不,你来接我吧!” 陆子航没弄懂眼下的情况,但有一样他懂了,苏画要他去接。“我马上过去,说一下具体位置。”() 第97章凑一起算了 什么别扭,什么纠结,这会儿通通不管了。苏画赶紧报上附近的地址,并约好了见面的具体地点。 电话一收,苏画毫无歉意地看着陈芝,“我朋友有急事,先走了,你慢慢逛。”说完,不等陈芝发表意见,转身跑的飞快,很快就不见影儿了。 一声“小画”堵在嗓子眼儿里,陈芝半天吐不出来。最终,她落寞地叹了口气,带着女保镖继续买买买。反正已经记住女儿的穿衣尺码了,看见合适的、漂亮的,依着尺码买就是。 今天出来,她本来的打算是,借着逛街买衣服气氛正好的时候,提一提让女儿出国留学的话题。只是,女儿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她没找见开口的合适机会。看来,还是得找苏珍好好谈谈。 见面的地址选在一家品牌名店外,位置显眼好找。 陆子航开车过来,一下就看到了站在那家名店台阶上的苏画。他摇下车窗,又按了两下车喇叭。看到苏画看过来,他赶紧找可以停靠的位置,把车靠边停下来。这里不允许车辆停留,只许短暂停靠,上人或下人。 苏画跑了过来,快速钻进车里,坐好并扣上安全带。 陆子航迅速把车开走,心里斟酌着道歉的措辞。其实他先前已经想好了,可见到苏画本人之后,他又觉得先前想的那些道歉的话不够好,应该再想想。 见了面,苏画突然就不觉得别扭了,很自然地问他,“去学校找我,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陆子航听出了她态度上的变化,暗暗松了口气,“怕你说没空,就直接过去了。” 苏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觉得不好意思,“最近碰上一件闹心事儿,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一个人生闷气来着。脾气有点不好,很抱歉。” 陆子航还没开口道歉呢,没过错的苏画就先说上抱歉了。这下陆子航急了,“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的错,丢三落四的,把手机落办公室,让莫名其妙的女人接了你的电话。对不起!害你无端被人辱骂不说,隔了这么长时间我才发现问题,平白让你难受了这么多天。很抱歉!” 苏画以为听错,“你说什么?接电话的是莫名其妙的女人?”不是女朋友吗? 他赶紧趁机解释,“是,那女人不是我女朋友,我还没有女朋友。” 苏画不由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是?怎么回事啊?让我平白气闷了这么多天!” 说句实话,被欧蔓妮纠缠的破事,他是真不想提。不过,为了永绝后患,他觉得还是趁今天的机会讲清楚比较好。 他看到前方路边有个临时停车场,于是把车开过去停好。他让苏画留在车上,去旁边的速食店打包了鸡翅、薯条和热牛奶回来,递给苏画。 苏画道了谢,接过去,擦了擦手,趁热先啃鸡翅。 陆子航吃了一根薯条就不吃了,然后大体地讲了一下欧蔓妮的事。 两年多三年前,他休假回元市。收到顾城的邀请,他去顾城父母家做客。顾城有个小表妹,当时才十二岁,性子跳脱,成天玩儿手机。小表妹看到他,一点都不怕他的冷脸,喊着大神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扑,还嚷嚷着要替他生猴子什么的。 他是真吓到了,又觉得尴尬。不管怎么说、怎么劝,那孩子都抱着他不放。他让顾城赶紧把人弄走。顾城不帮忙,反倒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他的热闹。那孩子说也不听,强行弄开又担心把人孩子弄伤,他只能拿出在部队训手下时的模样吓她。那孩子确实吓到了,哭着找家长告状去了。 顾城笑的很大声,还替他到处宣传这件糗事。 没过两天,他被顾城拉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在聚会上,碰到了欧家的欧蔓妮。一群认识或不认识的年轻人,拿他吓哭小女生的事情笑话他。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他也不在意。 欧蔓妮却一本正经地给他上思想政治课,批评他欺负小女生,说的没完没了的。玩闹的气氛被欧蔓妮破坏的一干二净,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都觉得无趣,四下散开了。 他也走开了。 欧蔓妮很奇怪,居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继续对他批评教育。他和欧蔓妮第一次见面,完全是个陌生人。他觉得欧蔓妮很烦,若欧蔓妮是个男的,他不介意用拳头让她闭嘴。他只能尽量躲着她,但总被她找到。耐心用尽,他和顾城打了声招呼,提前走了。 没过两天,袁臻约他们一帮兄弟出去吃饭,他也去了。到地方才知道,欧蔓妮是袁臻小姨的干女儿,也在场。他再次被欧蔓妮莫名其妙地缠上,又听了一通批评教育,还被要求向小女生道歉。他当时的感觉是,这女的有病,又半道儿走人了。 之后又碰上两次。欧蔓妮不批评教育了,向他道歉,说先前误会他了。他胡乱应了,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事儿还没完,他走哪儿,欧蔓妮跟到哪儿。 一群人就起哄,说欧蔓妮喜欢他。他骂这些人胡说八道。欧蔓妮却一本正经地当着大家的面说喜欢他,要追他。他当时转身就走。 之后不管谁邀请他出去玩儿,他都不应。因为去了,肯定会碰上莫名其妙的欧蔓妮。没想到,他不出门,欧蔓妮却跟着家中长辈出现在了外公家。 长辈聊天,就说起家中晚辈们的终身大事。欧家人的话几下就转到他身上,先是夸,之后问他有没有交女朋友。他说没有。欧家人就开玩笑似的指着欧蔓妮说没男朋友,倒是可以凑成一对。 外公外婆没接这话,转移了话题。他就说有事,赶紧躲出去了。 第二天,他和欧蔓妮热恋的消息传了出去,说欧蔓妮都上门见家长了,估计婚期不远。 他不高兴,于是出面辟谣。 人们就笑话欧蔓妮。欧蔓妮找上门又哭又闹,说喜欢他,非他不嫁。 外婆通知了欧家人,欧蔓妮被家人强行带走。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更是莫名其妙。欧蔓妮质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她哪里不好,她可以改。 他被烦的不行,说了她一句“你有病吧?” 这话惹祸了。 第二天,欧蔓妮的母亲打电话给他,说欧蔓妮要跳楼,求他过去把人劝下来。怎么劝?难道要他说“下来吧,我娶你”。 欧蔓妮的母亲求他,欧蔓妮的哥哥姐姐也求他,让他帮着把人弄下来。 他不得不去。上去也没劝人,直接把人劈晕了事。 再之后又传出消息,欧蔓妮割腕了。抢救过来后,欧蔓妮的母亲打电话来骂他,说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招惹了她女儿却不负责等等,就差往他脑门儿上贴上“陈世美”三个字了。 走哪儿都能听见闲话,走哪儿都被人明里暗里的笑话。他销假回了部队,接了任务远远地躲开了。任务完成回来,没得到嘉奖,反倒挨了处分。这才知道,欧蔓妮闹到了部队,又哭又闹的诉说着非他不嫁,还说怀了他的孩子。事情很快调查清楚了,但影响很坏,所以他挨的处分没有取消。 外公终于忍不下去了,准备彻底解决这件荒唐事。 欧家老爷子或许是收到了消息,先一步登门道歉,说孙女病了,承诺十年内不让孙女回国。外公没给欧老爷子好脸色。欧老爷子回家就把孙女欧蔓妮送出国了。 慢慢的,这事就淡下去了。 没想到,十年期没到,欧蔓妮悄悄回国了,突然出现在他的公司。然后就有了后边的误会。 外公听到消息,很生气,打电话想质问欧家老爷子。意外的是,接电话的却是欧蔓妮的大伯。欧大伯说,欧老爷子病重,怕是不行了。想让老爷子走的安心,欧家把散布在各地的子孙都叫回来了,包括欧蔓妮。欧大伯表态,会看好欧蔓妮,不让欧蔓妮再发病。 聂外公也好,陆子航也罢,这种状况下也不好说过分的话。 最近,陆子航出入都很小心,实在不想再给人看笑话的机会。 苏画一脸同情地看着陆子航,“你也挺倒霉的。”她这个朋友,背景硬,不缺钱,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这么优秀的青年,没有女朋友不说,身边连个红粉知己什么的都没有。她一直觉得奇怪来着。没想到,原来是被女神经病给坑怕了。 陆子航回她一句,“你也挺倒霉的。” 苏画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己碰上的倒霉事,立刻蔫儿了。认真论起来,她比他更倒霉。 他瞅了她一眼,见她没看着自己,正蔫儿蔫儿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我也倒霉,你也倒霉,两个倒霉蛋,凑一起算了。” 蔫儿蔫儿的苏画却霍地抬头,高兴地一击掌,“就是,两个倒霉蛋凑一起,吃顿好的吧!指不定能去去晦气。走,今天我请客。” 听开头很激动,听到后头感觉头上被泼了一桶凉水。短短一句话的工夫,体验到内心的火热与升起来的火热立刻被凉水浇息的两种极端的感受。那股子郁闷劲儿,不提也罢。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问,“你要请我吃什么?” 苏画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巴掌”拍散了陆少的恋爱试探。看了一眼时间,“去美食城,你上次带我去的美食城。今天我请客,不许跟我抢。” 陆子航怀着一颗任重而道远的追妻心,带苏画去了美食城。他安慰自己,好歹误会是解开了,其他的慢慢来,不急,不急。可是,能不急吗? 苏画说到做到,午饭没让陆子航出一分钱。他们先进一家中型饭店吃的正餐,吃到八分饱之后,像上次那样,寻找美食。这家的东西吃一点,那家的东西尝一口,直到他们再也吃不下为止,两人才离开美食城。 “明天周日,有课程安排吗?” “没有。”吃撑的苏画正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外婆想请你去家里玩儿,明天中午可以吗?” 想到聂外婆不停让她吃东西的劲头,她有点抗拒。正在考虑怎么说才能委婉地拒绝,又不会伤老人家的心时,陆子航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外婆说你送的安神茶效果很好,这段时间睡眠质量明显有提高,让我转达她的谢意。” 老人家的身体,和年轻人没法儿比。只靠安神药茶还不够,她得亲自号脉检查一下。想到这里,她立刻改了主意,“明天中午没事,我十一点钟打车过去。” “打什么车?我现在是无业游民,没事干,十点半过来接你。” “好吧!” 陆子航把人送到宿舍楼下,道别,开车离开。他没有回家,而是去见了宋典宋教授。王右母子二人是小鱼小虾,苏画的起诉完全可以解决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却是需要另一种方式来解决。刘全福前几天回来了,事情也调查的差不多了,清算的时机已经成熟。 苏画好心情地回到宿舍,洗衣服、打扫卫生用去了半小时。看了眼时间,图书馆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去也进不去。她在温书和午睡之间犹豫不过三秒,决定午睡。换上睡衣,爬到上铺,躺了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二十几分钟后,她自己就醒过来了,连闹钟都不需要。伸了个懒腰,发现室内很暗,她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赶紧看表,这才发现,不是她睡过头了,而是外边阴天了。 又伸了个懒腰,顺便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突然一声炸雷响,惊的她差点滚下床去。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赶紧把探出去的小半边身子挪回床上,从铺位上爬了下来。 天阴沉沉的,暗黑的云层低低的压下来,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外边起风了,风中带着潮湿的凉气。 她开了灯,赶紧过去检查门窗。又一声炸雷响,感觉宿舍楼都被震了一下似的。 不多时,倾盆大雨来袭,雷声震震,外边昏天暗地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坐到书桌前,不想看书,又不能出去,感觉无聊。左右看看,没事可干。拽过打包回来的卤味,跑去洗了手回来,开啃。手机响,是大姑的电话。外边正时不时地打雷,她没敢接。 t() 第98章师傅威武 倾盆大雨下了足有半个来小时,电闪雷鸣停歇,雨势转小,不多时转成了绵绵细雨。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不打雷了,苏画这才回拨大姑的手机。 苏家屯这边天气晴朗,苏珍正在菜园子里忙活。 春寒料峭时,苏珍就在家里早早的培育了各种菜苗。等外界温度上来了,她又翻土整理好菜畦,把嫩绿的菜苗栽种到了自家菜园里。因为行动的早,移栽的黄瓜秧、茄子秧、辣椒秧、西红柿秧、南瓜秧及角瓜秧都长的比别人家大,有的开始要打花苞了。不需要育苗,直接下种的菜苗也都长出来了,而且长势喜人。 菜长的好,杂草也是一茬又一茬地长。苏珍这会儿手里拿着锄头,正在除草。有些刚长出来的杂草细细嫩嫩的,又是挨着菜苗的根,不好下锄头,她还得弯腰上手拔草。 干活儿身上不方便揣手机,她的手机就装在菜篮子里摆在墙根下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手机一响,她放下锄头,扑打几下身上、手下的土,过去接电话。 “姑,忙什么呢?” 苏珍一听是自家姑娘的声音,眉眼间全是笑,“菜园子里除草呢!那会儿打电话你没接,是不是忘带手机了?” 苏画趴在床上,一边**着枕头一边说,“没有,这边下大雨,打雷打的很厉害,没敢接。” “赶紧撂下,赶紧撂下,打雷可不能打电话。” “已经不打了,大雨也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了。要不我怎么敢回你电话!” 苏珍听了自家姑娘的解释,不担心打雷了,又关心起其他,“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家里你放心,一切都好。元师傅我也照顾的好好的,你不用惦记。” “嗯。” “对了,小画,你想不想出国上学啊?” “不想。呆的好好的,我干嘛要跑到老外的国家念书?听不懂老外的话不说,老外的地方有中医学校吗?” 苏珍愣了愣,“对哦!中医是咱们的国医,当然是咱们自己教的好,老外他教不明白。” “姑,你怎么突然提起出国上学的事?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苏珍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没谁说。就是……我就是看电视看的。”陈芝都那么求她了,她也不好把陈芝抖搂出来。 苏画可没那么好糊弄,“是不是陈芝又打电话了?” “你这孩子!她好歹是你亲妈,不喊妈就算了,怎么能直接喊名字?你这样不对,以后不许这样,没礼貌。” 苏画不是很情愿地答应一声,“哦。”对陈芝,“妈”这个称呼她肯定是喊不出来,又不能叫“喂”“那个人”什么的。在陈芝面前,她是什么也不喊的,因为不喊任何称谓她才自在一些。在大姑面前,这下连名字都不让喊了,以后谈到陈芝时她要怎么说?姓陈的,还是那个谁? 苏珍不太想谈陈芝,“家里没事,都好,你有事没?” 苏画听出来了,这是大姑要挂电话了。她就说没事,结束了通话。 苏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给陈芝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画说了,不去国外上学。”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小画学的国医,不在自己国家学,去哪里学?难道国外的国医教的比咱们本国还好?” “改专业?改什么改?小画从小学的国医,老祖宗的东西。” “跟我说不上。你让我帮你问问,我已经问了。小画说不去。再说了,小画又不会讲外国话,去外国干嘛!” “都说了跟我说不上。你求我帮忙,我也没记恨你丢下小画的事,看在你是小画亲妈的份儿,帮了。剩下的,你也别开那个口。你没那资格。” “陈芝,差不多点就行了。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装可怜没用,谁能比谁更可怜?是你对不起小画,又不是我对不起小画,我一点都不亏心。别烦我了,有事你和小画说去,别找……”苏珍话说一半,感觉身后不对,一回头,吓了一跳,“元师傅,您怎么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 元一瞪眼睛,“自己心不静,反倒怨我,哼!” 在苏珍心里,元师傅的形象高大又威严,神圣不可侵犯。她憷的很,因此讪讪的不敢说话了。 元一示意苏珍手机递过来。 苏珍没看明白,当然就没有动作。陈芝的声音还断断续续地从手机传出来,听不真切。 元一摇头,只能开口,“手机给我。” 苏珍下意识地把手机递了过手。 手机拿到手,元一咳嗽一声,成功让对面的陈芝停止了诉苦。他没见过陈芝,以前对陈芝也没什么成见。可最近,陈芝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烦苏珍。这种事,苏珍当然不会跟他讲,但会跟她的三弟三弟妹叨咕。张正每次听到,就过来跟他告状,还抱怨说苏珍不让苏画知道。 他看苏珍每天忙地里的活儿,还要忙菜园子,忙着喂猪、喂鸡鸭,还得准备他的一日三餐。这还不算完,还要忍受陈芝三天两头的电话骚扰。他看不过去了,对陈芝有了成见。他觉得陈芝不厚道。他又咳嗽一声,声音端起来,“陈芝是吧?小画的生母。” 陈芝心下疑惑老者是谁的同时,嘴上答应,“是”。 “你想干什么?我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把徒弟培养出来,还想着往后好好享受徒弟的孝敬,你却横插一杆,跟我抢人。几个意思?”元一最后的问句,口气很严厉。 陈芝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您,您哪位?” 元一很不高兴,“哪位?还能是哪位?苏画的师傅。” 陈芝一听,赶紧轻声细语地哄老人家,“老人家原来是小画的师傅。抱歉,抱歉,实在抱歉,我回国就听说过您。早想着拜见您了,好好谢谢谢您对小画的栽培之恩,可一时之间没查到您的行踪,一直没成行。您别生气,既然您在苏家屯,我们这几天就过去拜访您,希望不会给您添麻烦。” 元一是一点面子没给,“知道添麻烦,还过来干什么?” 陈芝,“……”这老头好不讲道理。 “你自己不爱国,跑去看外国的月亮就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老头子我管不着,可你凭什么拐带我徒弟?” 陈芝,“……” “老头子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弟子,是正正经经的国医学传承者。不敢说她的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大家风范却是有了。我送她去读大学,不是因为她学识少,而是想让她趁年轻多和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接触接触,改改她沉闷的性子,顺便长长见识。你倒好,当年一走了之不说,回来还不安生,成天想着翘老头子我的墙角,琢磨着让我徒弟叛出师门、叛出国的事。大逆不道!” 陈芝,“……”叛出师门,还叛出国。这老头儿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赶紧给我歇了你的小心思。你拿捏着生恩,看女儿,没人反对,别的你别想。回去看你的外国月亮去。老头子我辛苦培养徒弟,是为国人培养的,不是给歪果仁儿培养的。”说到激动处,歪果仁儿又冒出来了。 陈芝觉得没办法沟通,趁对方停歇的工夫,赶紧插话,“麻烦手机给苏珍。” “知道麻烦还说?不像话。赶紧撂了,回去看你的外国太阳还是月亮的,抱你的老外去。你再歪缠下去,我倒是有气度训斥你,有人可是会动手削你。”他觉得,养个徒弟心太累。陈芝再不收敛,继续歪缠着苏珍,苏珍烦也不能拿陈芝怎么样,但他徒弟可不是吃素的。 他徒弟可怜,被亲爸、亲妈抛弃,和亲爸、亲妈没什么感情。被苏珍收养,苏珍又如亲生般的待她,在她心里苏珍和亲妈没两样。她重视苏珍,若知道苏珍被陈芝烦的心事重重的经常失眠,肯定会恼、会发飙。 到时候,陈芝可没好果子吃。在他徒弟眼里,生恩没有养恩重。 可无论如何,女儿对亲妈出手是不对的,是以下犯上。为了避免徒弟做出以下犯上的事,他这个当师傅的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出来当这个坏人,训斥陈芝。只希望陈芝适可而止,别走到让他徒弟发飙的那一步。 他老了,认真打的话,已经打不过徒弟了。徒弟真到了发飙的那一步,他可是拦不住的。徒弟是他教出来的,徒弟的杀伤力多强没人比他更清楚。 最后,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长点心吧!没事别老往小画身边凑,别挨削了才知道疼。”他按掉通话,手机抛进苏珍手里,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去散步了。 苏珍抓着手机,一脸崇拜地盯着元师傅走远,这么些天来心里终于痛快了一回。 张正躲在院墙根下,虽然看不到人,但还是高兴地替元师傅竖起大拇指,给元师傅点赞,顺便也给自己点赞。他真是太聪明了,发现二婶(苏珍)又被姓陈的电话缠上,立刻跑去和元师傅告状。元师傅威武!事情完美解决,他弯着腰,悄悄躲回屋去。 苏珍心情好,手机放篮子里,回过身抓起锄头继续除草。 元一背着手在村中溜达。村民见到他,都停下来问候。小孩子见到他,跟小尾巴似地跟着他。不一会儿的工夫,他身后就多了五六个小尾巴。他心里高兴,开始抑扬顿挫地吟诗词。小孩子觉得稀奇,叽叽喳喳地围着他打转。 这边不算西北,却是中部与西北连接的中间地带。这边的地域多山多水,期间分布着散落不成规模的小平原,又有极端的干旱又贫瘠的地区。即便同在一个地方,有些地方的土地养分稀薄很是荒芜,有些地方的土地又肥沃适合耕种。这边的气候变化遵循一年四季的更替变化,却又有所不同,有自己的地域特点。 此地所属的省,面积中等,但经济条件却天差地别。就是城市,也有繁华的可以挤进国内名城之列的,比如蓉城;也有穷的让人笑话不如乡村的,比如甫城。乡村的情况也差不多,有富裕的村镇,有穷困的村镇。总之人们的生活水平差距很大。 苏家屯的土地还算肥沃,村民的生活还算富足。在他看来,这个村子风水不错,没有好到极致,却是个无灾无难的好地方。 走到村口,碰见了赶集回来的张正妈。 张正妈蹬着人力三轮,三轮上装了不少东西。见到元师傅,她赶紧停下人力三轮,下了车,“元师傅,准备去哪儿溜达?” 元一乐呵呵的,“随便走走。你干你的,别耽误活儿。” 张正妈答应一声,蹬着人力三轮继续走,到了地儿,也不急着进自家门,而是蹬车进了苏珍家院子。停好车,她擦了把额头的汗,“二嫂,你捎的东西都买到了。” 苏珍锄头一放,扑打几下身上的灰土从菜园子里走出来,“走,进家,饿了吧!给你留了饭。” 张正的妈也不客气,也不急着搬东西,进屋洗了把脸,拿起刚摆到桌上的碗筷,白面烙饼配着肉沫炒野菜和鸡蛋酱,吃的饱饱的。吃完饭,她顺手收桌,笑道,“就知道二嫂会留我的饭,中午饿了就买了个包子垫肚子。” 苏珍笑着回了一句,“一个包子能顶什么?还是不够饿。” 两人说笑着,很快把人力三轮上的东西分好。苏珍捎的东西搬进家,剩下的张正妈拉回了家。 苏珍勤快不说,干什么活儿都干净利索。她把捎回来的水果拿了一半出来,洗干净装进大水果盘里,端去张正家元一的房间。屋里转了一圈儿,拣出来一件外套,拿家里洗去了。 元一背后带着一串小尾巴,溜溜达达地在村里绕了一圈儿,最后停在打粮的场地,陪着小尾巴们玩儿了会丢沙包,这才回去。 进了张正家院子,也不急着进屋,推开菜园子的栅栏门进去了。苏珍家和张正家说好了,今年两家人吃的菜都从苏珍的菜园子里出,而张正家的菜园子空出来给元一当药圃用。 所以,张正家的小菜园子,现在种满了适合当地气候的草药。元一巡视一圈儿,见到杂草就蹲下来拔掉。 这时,苏珍正归拢除掉的青草,装进蓝子里提去喂猪。鸡鸭白天散出去,有青草可吃。圈养的猪只能人工喂。除了菜园子锄掉的草,她时不时还会去割猪草回来喂猪。 苏家屯儿这边,大家每天为生活忙绿着。 而苏画,放下大姑的电话后,想了想,拨了陈芝的电话。发现占线,她又等了一会,再打,还是占线。她把这事记进了心里,手机放一边,锁了门去校园超市买牙膏。从超市回来,发现宿舍门口站着个背对她的穿校服的女生。 她诧异地走过去,“找谁?” 女生回头,一指苏画的宿舍门,“你是这个宿舍的?”() 第99章出诊 外面的雨停了,但天还阴着。宿舍楼道灯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供电,走廊里的光线比较昏暗,看人比较朦胧。 苏画的视力算好的,大体看清了女生的长相,点头,“是。” 光线的问题,女生并没有看清苏画的脸,“你好!我找你们宿舍的苏画。她不在,我应该去哪里找?” 苏画诧异地看了女生一眼,拿钥匙开了门,说道,“进来吧!” 女生看着苏画进门的背影,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要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给电话号码也行。” 苏画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灯没亮。她疑惑,电闪雷鸣时供电了,这会儿怎么就掐了?看来不到晚上正常的供电时间,宿舍里是没法儿看书了。她回头,见女生还站在门外,招呼道,“请进,有事进来说,我就是苏画。” 女生“啊”了一声,一脸尴尬地进门,“对不起啊,楼道里太暗了,没认出你。” 苏画请女生坐下,不由好奇地说道,“我好像不认识你。” 女生点头,“嗯,我们以前并不认识,我是从网上知道你的。” 苏画不知道说什么,网上的糟心事她挺抗拒的。 “你会看病对不对?还会针灸。” “嗯,会点儿。” 女生一下就站了起来,“那你还给人看病吗?” 苏画倒也没多想,很自然地说道,“看。”她是医者,给人看病是她的看家本领。 “那太好了。我爷爷腰腿有毛病,吃药不太管事,有大夫建议说针灸治疗比较好。我爷爷比较信服针灸那一套。不过,在医院做过针灸,私人的中医诊所也做过,效果不大好。爷爷说,不是针灸本身不好,是碰见的大夫对针灸的掌握不够火候。” 苏画听了,点了点头。 “网上污蔑你的消息,爷爷也看了。他说,你能用银针封**手法给人止血,说明你针灸很厉害。他叨咕着要请你看病,我就被派过来了。我上午来过一趟,你们宿舍没人。下午雨一停,我立马又过来了。” 女生见苏画不说话,又说道,“你放心,我爷爷是诚心要看病,不讹人的,你别怕。你看,你是去我家出诊,还是我带爷爷来你宿舍或是其他什么地方?” 在女生好奇又期盼的视线中,苏画打开简易衣柜,取出药箱背到左肩,“走吧!” 女生很惊讶。这么简单就跟她走啊!真不怕她是个骗子。这个苏画学妹好单纯,怪不得轻易被人讹上。 苏画不解地看着女生,“不走吗?” 女生回神,“走走走,这就走。” 女生是骑自行车来的,是那种老古董极别的永久牌自行车。和现在的各类自行车相比,相当于大哥大与智能手机。 女生开了车锁,指了指自行车后座,问苏画,“我骑上,你再坐上来,可以吗?” 苏画打量着眼前的古董自行车,“可以。” 女生笑了。她个子不算高,却轻而易举地抬腿骑上老古董,“可以了,上来吧!” 苏画小跑几步跟上,轻松侧身坐在后座上。女生还挺细心,后座固定了一个软软的垫子,坐上去一点都不硌人。 一路上,苏画安安静静地看着道路两旁不断后退的景色。女生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像个话痨,期间介绍说自己是药学专业的三年级生,叫宋釉。 因为路面多少有些积水,怕经过的机动车辆带起来溅一身泥水,宋釉一直在人行道内侧骑车。过十字路口也非常小心,尽量避着机动车。大概她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炼出来了,骑车技术一流,把苏画干干净净一身清爽地载回了家。 这里是普通军属小区,和聂外公所住的军属小区不在一个档次,但一切又井然有序,与非军属小区的气氛截然不同。 苏画心中多少有些诧异,今天出诊的对象似乎是军属。 普通的住宅楼,普通的老人,家中的摆设与用具都很朴素。老人确实腰腿有毛病,还是遗留多年的暗伤。 苏画把脉就心里有数了,“年轻时受过枪伤,不止一处。”又感觉了一会儿脉象透露的信息,扫过老人看似正常、走路时却微簸的左腿,“左腿骨折过,虽然治愈了,但想恢复到完全正常的状态不容易,后边的保养做的不是很好。日积月累的,受伤部位形成了折磨人的暗疾。” 宋釉在旁边听着,眼睛瞪老大。这些她可是提都没提,苏画学妹却说的头头是道,好厉害! 老人却表现的神色平淡,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 苏画结束诊脉,收起诊脉专用的小药枕,“疼的厉害时,有没有吃止痛药?” 老人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吃。” “针灸配合药酒治疗,能不能接受?” 老人的眼睛亮了亮,“可以喝酒?”他平生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喝个小酒。可是,近几年儿子辈孙子辈看他看的非常紧,坚决不许他喝酒。都怪那个大惊小怪的军医,非说他不能喝酒。 苏画意识到了什么,木着脸说道,“针灸配合我开的药酒,是药酒,用来治病的药酒,不是平常喝的白酒。你肠胃不好,身上还有其它毛病,不适合饮酒。” 老人亮起来的眼睛立刻恢复如常,没什么精神气儿地说,“治吧。” 苏画忍着笑,板着脸,“针灸三次,从今天起每隔三天针灸一次。至于药酒,每天早晚服用一盅。早晨是饭后服用,晚上睡前服用。服用前最好温一下,药效发挥的会更好。”她看向宋釉,“家里的酒盅给我看一下大小。” 宋釉答应一声,瞄了一眼自家装深沉的爷爷。 老人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去吧!” 宋釉赶紧去了爷爷的书房,很快抱过来一个木头箱子,放到桌子上,掀开盖子让苏画过目。 苏画瞄了一眼,里面居然装了各种各样的酒盅酒杯。酒盅有大有小,酒杯基本都是大的。她的手伸向大个儿的酒盅,老人家的眼睛跟着亮了一下。她的手一转,抓起旁边一个小小的造型复古的酒盅,“这个正合适。每天早晚用它量着服用一盅。” 老人心下叹气,安慰自己,就算是满嘴药味儿的药酒,也比没得酒喝强。 苏画从药箱中取出行医的各种证件摆到老人面前,“药酒等下让宋釉跟我回去取。没有问题,准备准备,可以针灸了。” 老人瞄了几眼苏画的证件,愣了会儿神,点了点头,进屋换衣服去了。 趁这工夫,宋釉给苏画倒了杯水,“你好厉害。这本事一看就不是在学校学的,背后肯定有名师。” 苏画收好证件,承认自己身后有名师。她的师傅,还不是一般的名师。 老人在医院、在私人中医诊所做过针灸,因此很有经验地换好了适合针灸的衣服。宋釉从一个房间拽过来可折叠的行军床,往床上铺了条褥子,苏画就让老人面朝下躺了上去。 苏画吩咐宋釉把老人的宽松半袖卷上去,又让宋釉把老人身上宽松的裤子卷着裤腰往下推了一点,又让卷起老人的裤腿。 见准备好了,苏画把一排三十多枚银针摆到药箱上,捏起一枚,开始针灸。 做为旁观者,宋釉眼睛瞪的大大的,从眼睛到心灵深处,都处在一种震撼又崇拜的情绪当中不可自拔。那种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她觉得苏画就是小说中的武侠高手,苏画手中的针就是侠士手中的剑,明明是扎到人体**位上的,她却觉得针尖扎下的瞬间都挽出剑花来了。真的很不可思议!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针灸。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完成一次针灸,因为需要精力高度集中,所以完成后多少会感觉到疲惫。苏画舒了一口气,一边擦手一边观察老人的情况,顺便又把脉一次。感觉还不错,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到旁边休息。 宋釉回神,凑过去想和爷爷说说话,靠近才注意到爷爷居然睡着了,看那样子睡的还挺安稳、挺沉的。她不知道这是针灸的效果,心里腹诽爷爷居然在这时候睡觉,只得退开,跑进厨房又洗水果又翻零食的,端了一堆东西出来招待苏画。 苏画倒也不客气,吃了一个芒果、一个山竹,之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顺便掐算拔针的时间。手机响时,她利索地按掉了,并开了静音,不想吵醒老人。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擦了擦手,一气呵成地取针,消毒并收好。老人睡的挺熟,还没醒。她示意宋釉不要吵醒老人,又看着宋釉给老人盖上了毛毯,这才从老人家里出来。 宋釉骑着永久,把苏画送回宿舍并拿上药酒之后,火急火燎地骑车回去了。一进门,就见爷爷穿戴整齐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电视。她立刻凑了过去,“爷爷,爷爷,你感觉怎么样?” 老人难得有了笑模样,“有点感觉,身上舒坦了不少。快拿来,让我看看小苏大夫的药酒长什么模样!” 宋釉警告了一句不许偷喝,从校服裤兜里取了药酒瓶子出来,递了过去。 二两的酒瓶子里只装了半瓶的酒。 老人立刻抱怨,“小苏大夫怎么这么小气!这么一点,能治病?” “爷爷,都说是药酒了,是当药用的,你还想要多少?”说到这里,宋釉突然想到自己忘记了什么,懊恼地一拍额头,“完了,忘给医治费了。” 老人家却不以为意,“急什么?三天后还得来。”趁孙女不注意,他悄悄拧开药酒的盖子,闻了闻,意外发现酒香与药香融到一处并不难闻,反倒透着另类的一种清香味。他瞄了眼孙女,很好,没注意他这边。就着瓶子抿了一口酒,他砸吧砸吧嘴,霍地站起来,激动的跟个什么似的,“好东西,好东西,哈哈……碰上好东西了,哈哈……” 宋釉闻声看过来,嗅闻到空气中散逸的药酒香,整个人跳了起来,“爷爷,你居然偷喝!快给我,给我保管,学妹可是交待了……” 祖孙俩抢酒闹的鸡飞狗跳不提。 苏画给陈芝回了个电话,“没事,那会儿正在出诊,所以没接你电话。” 陈芝没再提这茬儿,“晚上没事吧!等下我让安琪去接你。长这么大,你都没见过你外公和大舅、二舅。正好,今晚他们都回来吃饭,你过来见见人,认认亲,以后好走动。” 苏画口气淡淡的,“我就不去了,晚上还有事儿。” “你这孩子,什么事比见外公、舅舅重要?不许反对,就这么说定了。等下我就让安琪出发,顺便把给你买的衣服送过去。” 虽然陈芝看不到,但苏画还是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儿,“你送我衣服,我收。其它的,别忙活了。想认亲戚,早八百年就认了,哪会等到现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以后少干。”她长这么大,只有一个三舅张罗着见她,其他人明显没认她的意思。她傻了才会上杆子凑上去,找不自在。 听了这话,陈芝很伤心,“小画,你别这样。你外公、你大舅二舅不是不想认你,是妈的错,这些都是妈当年犯下的错,跟你没关系。当年妈年轻不懂事,不想和家里安排的男人结婚,一个人偷偷跑去蓉城,这才遇上苏涛。妈没看人的眼光,以为苏涛虽然是穷小子,但对我好,就自作主张地嫁给了苏涛”。 苏画不怎么爱听,“过去的事,提它干嘛!” 陈芝觉得这事必须提,“你外公知道我糊里糊涂地嫁人了,非常生气,说断绝父女关系。我又傻又倔,当了真,果真不再联系家里。直到妈受了教训,离婚跑回来,你外公也只是骂一顿而已,又送妈出国治病。你外公那人,嘴硬心软。你大舅和二舅人也很好,性格跟你三舅差不多。” 苏画真不想听这些,“我打电话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还在联系我大姑?” 陈芝立刻打起精神,斟酌了一下说道,“妈失职的这些年,全赖你大姑,要不你得吃多少苦!妈感激她,很感激你大姑。联系你大姑,妈也只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你别多想。” “我也不想多想。可好端端的,大姑为什么问我要不要出国上学这样的话?你别跟我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土里刨食的农妇,顶天想的是供孩子上大学,出国留学这种事想也不会想。” 陈芝不敢吱声了。 “今天我把话说清楚。你想见我,我这边方便肯定会见你。但要说什么母女相认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我要是小孩子,你说母女相认,保不齐会乐疯。可我都二十二了,什么不懂?别整这事儿。你没了我,活的潇洒又小意。我没了你,生活照样。还有,出国留学什么的,我没兴趣。我就喜欢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呆着,自在。” ------题外话------ 又晚了啊啊啊啊 t() 第100章前妻前夫 安琪过来送衣服,苏画收了,却没有去陈家的打算,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天气不好,今天事儿多,中午又吃的大餐,晚饭她就没去食堂。在宿舍随便吃了点东西,她就跑去中药店抓了十来种药材回来。 捣药罐、捣药杵她有。抓来的药材中取出五种药材,丢进罐子里,混在一起捣碎。弄好后,药材碎末装进准备好的药罐子里,封上口子,放进药箱备用。 她又翻腾出酒精锅和酒精炉来。这是司琴藏在她零食整理箱中的,就为了偶尔偷偷煮东西吃。酒精锅用不上,她放了回去。 酒精炉在地上放好,往里填了固体酒精块儿。煎药用的陶罐子装了八分满的水,坐到酒精炉上,点燃酒精块儿。 水开了,她往里丢进一味药材。直到药水煮到深棕色,这才隔绝氧气熄掉未燃尽的酒精。药水还在咕咚咕咚冒泡,她把剩下几味药材全部丢进去泡上,就不管了,拿上书学习。 第二天早晨起来,晨跑、吃早饭,这才回宿舍。 泡了一晚上的药水看着乌漆抹黑的,颜色一点都不讨喜。 她剪了一块儿医用纱布,盖到空罐子口上,用手往下稍微按了按,再用透明胶带压着纱布四角粘到了罐子外体表面。简易的过滤漏斗成了。 端起药水的陶罐子,慢慢往纱布上倒。药渣被纱布兜着,药水透过纱布全部流进罐子里。 她带上橡胶手套,端着空陶罐子去洗手间清洗,洗的非常仔细。之后把陶罐子摆到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晾上。 等到纱布兜着的药渣再没有一滴药水滴下来,她这才拢好纱布把药渣提起来。药水罐子收好,右手抓着一纱布的药渣、左手抓着小花铲出门。 她没动校园内精心打理的草地和花圃,而是去了宿舍区最北。这边栽种了几排树,她用花铲随手挖了个坑,把手上的东西丢进去,埋上,踩实。 其实这药渣已经没多少毒性,只要不是吃进嘴里,随手抓了什么的只会有微痒的感觉。可她做事认真。埋进土里,残留的毒性很快会分解消失,药渣慢慢腐烂还会成为植物的养料。因此,她不嫌麻烦,没丢进垃圾桶里,反而特意跑出来埋土里了。 突然,“那个女生,穿校服的女生,你在干什么?”有个男生高声喊。 苏画闻声抬头,发现最后一排宿舍楼的二楼窗口上趴着个男生。 喊话的明显就是这个男生。因为他看到苏画看过来,又挥着手喊,“你在埋什么?要不要师哥帮忙?” 苏画觉得这男生有够无聊的,“谢谢,不用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知道是的,这个男生无聊出了一定的境界,在她走后居然特意跑下楼来,挖出了药渣,然后中招儿了,抓到药渣的手痒的不行。 他咋咋呼呼又兴奋地喊着自己中毒了,拿个塑料带装上药渣,跑去实验室做化验。自己化验不说,他还给自己的导师打了电话,嚷嚷着让导师过来给他收尸。 他的导师很得意他的才华,却又最烦他的咋咋呼呼劲儿,电话里头吼着让他滚蛋。 他不以为意,叉腰大笑,“老子弄到苏画用的药渣了。苏画,知道苏画是谁吗?宋典传说中的小师叔,六根银针能止血的高手。” 这位导师也是个抽疯型的,喊了一句“等我”,挂了电话往学校实验室跑。当初王右被送进抢救室,参与手术的主刀大夫跟他关系不错。朋友说了,从没见过用银针止血的例子。跟救护车回来的大夫提醒,说手术准备好只管拔针就是,不会有影响。他朋友这才敢动。 当时谁也不知道下针的女生是何许人物,取下的银针被一个护士收起来了。后来他朋友从护士手里拿走了。再后来被宋典要走了。后来网上闹起来,他们才知道苏画这个人物。说实话,他们这些老头子,对苏画这个女生都挺感兴趣,只是碍着宋典才没去接触。 苏画可不知道,自己埋下的未来的土地养料被人挖出来带去了实验室。回到宿舍,她打扫完卫生就拿出书本,开始一天的学习。 手机响的时候,她才从书本上抬头。放下笔,一手抓过手机接电话,一手绕到脖子后不轻不重地捏一捏,缓解疲劳。 “小画,是我,爸爸。” 苏画不甚热络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有些天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学习忙不忙?生活费够用吗?” 苏画撇嘴,“你说呢?”在她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时候,怎么不问她生活费够不够用? 苏涛假装没听到这一句找茬儿的问句,只说自己想说的,“学习别太累,生活费不够跟家里说,回头就给你转钱。在学校,同学之间相处还好吧?大学就是个小型社会,你机灵点,多看多学……” 苏画觉得这铺垫可够长的。听的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手机按了免提放到桌子上,她直接趴桌子上了。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苏涛的铺垫工作做完了,开始步入正题,“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爸爸给你介绍的马伯伯的儿子特别优秀,你怎么不见见?你还年轻,不要太早定下来。男朋友要找,可也别找的太急。多看看,多接触几个,要挑最合适的那个定下来。按理,这男朋友吧,还是找那种知根知底的最把握……” 苏画又打了个哈欠。她这才想起来,叫马什么的,自从陆子航帮她接电话后再没短信骚扰她,电话也没再打过来。嗯,她感谢陆子航的事又多了一件。 因为开的免提,这次苏涛听见了哈欠声。他顿了顿,“大白天怎么困成这样了?昨晚没睡好?爸爸跟你说,想要健康,就得早睡早起,不能熬夜。你也别学时下的男男女女,颠倒黑白的作息时间,只能把健康搞的一团乱。晚上别出去唱歌跳舞的,听着挺潇洒,实际上没什么益处,别学那些不好的。” 苏画的回答是,又一个大大的哈欠。 苏涛揉了揉眉心,“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听说你交男朋友了。你们年轻人的眼光浅,爸爸不放心。你把人叫上,咱们坐下来吃顿便饭,爸爸给你掌掌眼。” 苏画很不理解,“我交男朋友,为什么要给你掌眼?”再说,她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被噎的再难受,也得说。苏涛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因为我是你爸。” 苏画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哦,还以为我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高兴了许久呢!” 苏涛气的肝儿疼,“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现在人在元市,正在预订饭店。你现在就把人约出来,过后我把饭店地址和包间号发给你。”不等苏画说话,他板着脸挂了电话。 从大厅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酒店前台,用证件开房间。房间开好,他又让前台帮忙订中午的饭店包间。拿上房卡上楼,进了房间放好行李,又给陈芝打了个电话,“我刚到元市,约个时间,把话说清楚。” 看到丈夫带着儿子上楼了,陈芝才对着手机冷哼出声,“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有话电话里说。” 苏涛皱着眉头说道,“电话里说不清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成见,咱们面对面地坐下来好好谈谈,一次性说清楚、讲明白。”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陈芝,差不多点就得了,别揪着陈年旧事得理不饶人。当初我提离婚,你同意了,我们离了。事情过去多少年了!我组了新的家庭,你也有了新家庭。咱们各过各的,谁也不碍着谁,别再翻旧帐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个什么东西?为什么离的婚?因为你是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混蛋。我眼瞎识人不清,怨不了别人,也就没打算报复你。我说要女儿的抚养权,你不答应,说你要养。我当时身体不好,又想着你再混蛋也是孩子的父亲,也就妥协了。” “过去的事儿,别老拿出来说。” “为什么不说?我就要说。我万万没想到,你能混蛋成这样,简直不是人。那是你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居然为了个自甘下贱的小三,把我女儿送了人。苏涛,离婚时我没怎么恨你。可我知道你把我女人送人之后,我恨不能整死你。” “我是混蛋,陈芝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说我不养女儿,我哪里不养了?我是把小画送出去了,可我一没拿女儿卖钱,二没送的远远的。那是我大姐,我把小画交给我大姐养怎么了?大姐饿她了,还是虐待她了?都没有。” “你还真敢说。” “我大姐待小画如亲生女儿。你呢!离婚之后音信全无,没看过女儿一回。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妈,在女儿心里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你要真死了,保不齐女儿会原谅你,还能年年上墓地祭拜你。现在嘛!她不待见我,难道还能待见你?五十步笑百步,简直能笑掉人大牙……”苏涛冷嘲热讽的,比陈芝更会骂人。 陈芝气的不行,但修养还在,从不会骂脏话。她气不过,想骂回去,可一时之间找不到骂人话,居然愣生生急哭了。身侧伸来一只手,拿走了她的手机。她吓了一跳,转过脸,看清手的主人,哽咽地喊了一声,“爸。” 陈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拿着女儿的手机说道,“苏涛是吧!” 正在挤兑陈芝的苏涛愣了一下,“我是苏涛,你是哪位?” “阿芝的父亲。” 苏涛立刻失声。 “苏涛,榕城生意人,听说年轻时白手起家,创下了辉煌的业绩,无论在当年还是现在,都被誉为优秀的青年企业家。” 苏涛尴尬地扯了扯领带,“不敢,不敢。” “老陈家的钱,花着是不是很爽?” 苏涛的额头立时见了汗,“老人家,这话从何说起。我跟陈芝有些误会,我们能自己解决,就不麻烦老人家了。” “老陈家的女儿,都是娇生惯养的,有点任性,有点单纯,但没一个心思歹毒的。二十多年前,阿芝任性,闹脾气离家出走了。她母亲背着我,给了她八十多万的傍身钱。她去了榕城,嫁人生女,十年后回来却已经身无分文。” “老爷子,您听我说……” “一个离家出走的年轻姑娘,身上带着那么大一笔钱,你就没想过她是世家的大家闺秀?你欺负她,掏光了她的底子,又跟她离婚时,一定没想过,她也是有娘家的。你能告诉我,二十多年前的八十万,现在值多少万吗?” 苏涛还算沉得住气,语气自然地转移话题,“老爷子,您别生气,我刚才是气急了,有点口不择言。有句话叫关心则乱,我们俩就是太关心女儿了。这不,一听说女儿背着家里交了男朋友,我就赶过来。您忙,我和女儿约好一起吃午饭,我这就去接她。”说完这些,他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紧挂了电话。 陈老爷子阴沉着老脸,手机丢到沙发上,看了女儿一眼,“窝囊废”。 陈芝红着眼眶,低着头不敢说话。 陈老爷子冷哼一声,背着手出去了。 酒店房间里,苏涛这会儿并不好过。当年会跟陈芝离婚,他是认定了陈芝没有娘家依靠。再说,即使陈芝有娘家可依靠,他也以为陈芝的娘家就是普通人家,又远在元市,影响不到他。之后的事,就如他预料的那样,没人给陈芝撑腰,这些年他风平浪静地发展着事业。 陈启回国联系他,打听苏画的情况时,他以为是陈启个人混出了名堂、打拼出来了,却没往整个陈家上想。直到陈芝回国,开始找他麻烦,他才意识到不对。 他找人调查陈家背景,一无所获。直到上周,在当地的一场酒会上碰到一位来自元市的重要人物。 谈笑的间隙,他提起陈家老三陈启,又说陈启有个妹妹叫陈芝,是元市人。他编了个谎,说曾经和陈家姐弟是校友,有过几次见面。 那位就说了,陈家可了不得,然后就岔开了话题,再不肯提一个陈字。听到这些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嗡的一下,惊的手脚冰凉。 后来拜托朋友,让朋友再探探那位的口风。朋友第二天约他吃饭,告诉他,那位只说了一句,“陈家在元市底蕴深厚”。 他听完,草草和朋友告辞,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想了一晚上,想不通的问题终于想通了。陈家当初没有报复他,只有一个可能,陈芝不让。 陈芝为什么不让?因为陈芝顾念着女儿。女儿跟着他生活,他倒霉,女儿也会倒霉。因此陈芝不让他倒霉。关键就在女儿身上。女儿是他的护身符,他却一无所知,把女儿送人了。 陈家大概没人在乎他的女儿,因此他把女儿送人的事一直没露出来。直到陈启回来,再之后是陈芝回国。他把女儿送人的事情露了,陈芝这才不依不饶地找他麻烦。 他擦了把汗,无论如何,他得把苏画哄住,把苏画哄到他这边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的风光,他可不想失去到手的一切。他赶紧给苏画发送预订的酒店地址。 同时,他对陈芝生出一股子的怨气来。有那么好的家世,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居然把他耍的团团转。早知道陈芝娘家的背景,他当初就不折腾离婚了。 这对前妻、前夫之间的矛盾,苏画一无所知。她看到苏涛发过来的短信,理都没理,只等着陆子航来接她。 快到十一点时,陆子航到了,打电话让她下楼。 她已经准备好出门了,所以一秒都没耽搁,电话放下就锁门下楼来。坐进车里,她随口问道,“昨天电闪雷鸣的下大雨的时候,你到家没有?” 陆子航看着她扣上安全带,说道,“去见了个长辈,下雨前没能赶回去。” “没挨浇吧?”问完她反应过来,“看我这脑子,你自己有车,往车里一坐,哪里会挨浇!” “确实没挨浇。”陆子航说着,把车开了出去。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就快到地方的时候,陆子航的手机响了。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带上耳机接听电话,“外婆着急了吧,我们马上就到。”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第101章哄走 电话另一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子航的神色越来越冷。他一边听电话,一边找地方把车靠边停好。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电话,他说道,“把我的房门锁上,钥匙你拿着,等我回去了再交给我。”“嗯。”“让他滚蛋,谁tm跟他是兄弟!” 难得听到陆子航骂人,苏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陆子航此刻的心情糟糕透顶,“知道了。你转告外婆一声,我就不回去了,午饭在外头吃。”挂了电话,他黑沉着脸,拨了陆生的手机号码过去。 电话是陆生的秘书接的,“大少您好!我是陆副市长的秘书小许。陆副市长正在开会,您有事尽管吩咐我。” 陆子航没有为难下头人的习惯,但也不想让陆生好过,所以不介意让秘书当一回传话筒,“告诉他,让他管好自己的心肝宝贝,少放出来恶心人。我给他五分钟时间,若是他的心肝宝贝还赖在外公家不走,我不介意让他的宝贝缺条胳膊、少条腿儿。” 许秘书吓坏了,“大少,您父亲真的在开会,您听我说……”说什么说,电话另一头的祖宗早把电话撂了。他一脸苦逼地表示,这工作没法儿干了。 顶头上司是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他每天活的战战兢兢。上司宝贝的二少是混蛋加王八蛋,每次泡妞或惹事都让他去擦屁股,他每次都被恶心的半死却不得不违心做事。 上司不待见的大少,正直是很正直,但冰山面瘫脸的模样非常吓人,平常倒是不会找他麻烦,但偶尔也会像今天一样突然给他来一记重击。抹了把脸,抓着顶头上司的手机,他不得不敲开顶头上司紧闭的办公室门。 在顶头上司和颜悦色地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他木着脸、低着头,放下上司的手机,像个机器人似地复述完大少的原话,转身,出去,关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赶紧回位子上让自己忙起来。 另一边。陆子航解释说外婆家突然来了客人,乱糟糟的,怕苏画去了不自在。他改变路线,带着苏画下饭店了。 苏画没意见,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吃了一顿饭店的饭菜,之后又被他送回了学校。看着他开车急匆匆地离开,她不由叹气,谁家都有糟心事儿。她转身,迈上宿舍楼的台阶。 “苏画同学,请留步。” 苏画闻声停步,回头。一身红。虽然和上次穿的款式不同,但从脖子以下、到脚,穿的、戴的居然还是艳红色的。这女人对红色偏爱成这样,感觉很诡异,明显不正常。 男司机沉默地站在打开的车门边儿上。 欧蔓妮先是伸出左脚踩地,接着是右脚。红色的高跟凉鞋,衬得她白嫩的脚更加白皙柔滑。 苏画的视线在她涂满亮红色指甲油的脚趾上停留五秒钟,又瞄了一眼她及膝红裙下露出的光滑白皙的小腿,这才抬脸对上她的眼睛。 欧蔓妮袅娜地走到苏画面前,伸手,“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叫欧蔓妮。” 听到欧蔓妮这个名字,苏画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握住对方的手,笑的非常甜,“你好!你的名字如雷贯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欧蔓妮脸上温婉得体的笑僵了那么一下,但转眼间又恢复如常,让人以为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错觉。她要收回手,这才发现,苏画抓着她的手没放。不仅如此,苏画抓住她手的同时,一指姿势古怪地按在她的手腕上。她低头看着,微蹙眉头。这模样的她,非常好看。 苏画任她盯着,却没有松手的打算,说道,“你的手真好看,白白嫩嫩的,和小孩子的手似的。” 欧蔓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扬起脸。她的脸上、眼中,带着一种激动又压抑的喜色,“真的吗?” 苏画微笑,笑的自然,“当然是真的。你的手漂亮,脚也很漂亮,跟你的人一样漂亮,像珍藏的宝物一样漂亮。” 欧蔓妮听了,立刻羞涩地笑,“谢谢!” 苏画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不客气。”这时,她松开了欧蔓妮的手。 欧蔓妮立刻把自己获得自由的手藏到身后,一副小女人娇羞模样地说道,“你的手也很漂亮。” 一旁的司机一脸懵。不定时炸弹今天的画风不对啊!不是上来就应该宣示主权、扇巴掌什么的吗?明明一路跟踪过来时,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副娇羞小女人的模样不应该是特意摆给陆少看的吗?为什么给了情敌?蛇精病的世界,他表示看不懂。 苏画伸手,看着自己的手背,“我的手可没你的嫩滑。” 欧蔓妮似乎心情很好,打量了几眼苏画的穿着,衣服裤子都很普通,明明是女孩子,不穿裙子不说,脚上还穿了不怎么漂亮的运动鞋。她一脸可惜地说道,“你长的很好看,皮肤保护的也很好,应该好好打扮。女孩子穿裙子的时候最漂亮。” 苏画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几眼,抬头笑了笑,“我一个穷学生,整天忙着学习,既没有买漂亮衣服的实力,也没有打扮自己的空闲时间。你不一样,你家有那个条件,就应该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今天这样,一看就是高贵的公主。” 欧蔓妮一脸不好意思地捧住脸,“真的吗?我这样打扮,真的漂亮吗?” “嗯,非常漂亮。我感觉你特别喜欢红色,红色是好看,但每天穿一个颜色也会显得单调。你回头可以试试浅绿色或鹅黄色,我感觉这两个颜色也很适合你。” 欧蔓妮眼中闪着明亮又有点诡异的光,“真的?” 苏画说的斩钉截铁,“真的。” “啊!我这就回去试试。”欧蔓妮说罢转身走到车边。司机愣神忘记给她打开车门,她都没在意。她自己开车门钻进车里,催促道,“司机,赶紧开车,去宝意商厦,我要买衣服。” 一脸懵的司机回过神来,吓得赶紧钻车里,发动车子,载着不定时炸弹离开。 苏画目送车影消失不见,嘀咕了一句“脉象真怪”,若有所思地走进宿舍楼。 这时,提前回校,发现苏画正在和欧蔓妮说话,因而吓够呛,躲在车里,不敢出来的宋宇菲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问身边的青年,“四哥,那确实是欧蔓妮对吧!我没认错对吧!” 青年的右手臂闲适地搭在方向盘上,左手摸了摸下巴,“你确实没看错,那就是欧家的孙女。”他摸下巴的手一指脑袋,“这里有问题的那位。有传言说她回国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画姐就是牛,居然轻松打发了欧蔓妮。不过,不对啊!画姐怎么会和欧蔓妮扯上关系?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她们俩怎么会认识?” 青年也不知道答案,“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磨蹭了,赶紧下去,哥还有事。” 宋宇菲白了青年一眼,“除了泡妹子,你还能有什么事?” 青年不认同,“泡妹子很重要知道吗?很重要,关系到哥日后的婚姻生活幸不幸福。” 宋宇菲吐糟了一句,“行了吧!就你那挑剔的眼光,加上菜到家的泡妹子手段,没有家里帮忙,这辈子都别想过上婚姻生活。” 吐糟完了,她对着横眉瞪眼的四哥吐了吐舌头,拿上一大包的零食和两个保温桶下车,跑进了宿舍楼。一口气跑到四楼,空不出手,就拿脚顶了几下门,“画姐,画姐,我回来,帮我开下门。” 苏画正抱着厚厚的《脉案集注》查感兴趣的资料,听到宋宇菲的声音,她立刻把不同寻常的书收回镯子里,过来开门。 宋宇菲进了屋,一大袋子零食往自己书桌上一扔,两个保温桶递给苏画,“诺,一个装的我妈熬的爱心鸡汤,一个装的阿姨拿手的烙饼和炒菜。” 苏画不客气地接过,当场打开尝了尝,“嗯,鸡汤熬的非常好喝,炒的春笋也好吃。”尝过了,她赶紧把盖子都盖好,省得凉了。中午吃的大餐,这个要留着晚上吃。 宋宇菲有点犹豫,但她是真的担心画姐,“画姐,我远远地看到你和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楼下说话,那人谁啊?” 苏画答的随意,“一个自称欧蔓妮的,前几天下课时她在教学楼里堵我,叫得出我的名字。我觉得奇怪,倒也没理她。今天她突然又叫住我,介绍自己说叫欧蔓妮。” 宋宇菲这下吃惊不小,“画姐,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认识她,是她自己过来找你的。” “对啊!她很奇怪,借着握手的工夫,我简单探了下她的脉象,脉象有点怪。场合不对,不能很好的切脉,一时之间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患了什么病。” 宋宇菲一头黑线的表示,画姐怎么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脉象、病情之类的事。碰到个陌生人,没有防备心不说,反倒因为人家样子古怪就给人号脉,简直是走火入魔的节奏。她喜欢画姐,该提醒的她还是要提醒一下,“画姐,以后见到她,你躲远着些,省得麻烦缠身。” 苏画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认识她?”不对啊,看平时的表现,宋宇菲和司琴似乎以前并不认识陆子航。在陆子航成为她们的教官前,两个室友不认识陆子航是肯定的。听这会儿的意思,宋宇菲怎么好像认识欧蔓妮似的! “怎么不认识!在我们姐妹圈子里,大名鼎鼎的欧蔓妮有几个不认识!画姐,我跟你讲,听说啊,两年多三年前,欧蔓妮在一场宴会上认识了一位刘少还是陆少的,然后对那个少一见钟情,哭着喊着要嫁给人家。但那个少不喜欢她,拒绝了她。她一下发了癔症,又是跳楼又是割腕的,威胁那个少娶她。” 听倒霉催的当事人讲过当年事的苏画眨了眨眼,继续当个安静的听众。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最后以欧蔓妮被送出国收场。有人说,肯定是那个少骗了欧蔓妮的感情,要不一个大家小姐怎么会闹出这么没脸的事?也有人说,那个少就是个躺枪的,是欧蔓妮精神有问题,把那个少错认成抛弃她的青梅竹马了。我好奇啊,也参与了这个八卦大讨论。我妈知道了,告诉我说别跟着人瞎传,其实就是欧蔓妮精神有问题。” 苏画感叹,八卦的力量真强大。“你当时才多大,也就高一高二。” “画姐我跟你说。元市有点背景的,家中长辈都告诫过青年一辈。对男青年、小少年是这样告诫的:记住,玩也好、谈感情也罢,都睁大了眼睛,谁要招惹了欧蔓妮或欧蔓妮那样的女人,打断你的腿。对女儿们是这样告诫的:女人要自爱、要爱惜自己的名声、爱惜家人给你的一切,谁敢学欧蔓妮,干出那种倒贴丢脸的蠢事,丢到乡下喂蚊子,一辈子别想回来。” 苏画,“……”欧蔓妮居然成了上层社会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 “画姐你别不信,我爷爷、我爸就是这样告诫哥哥们的。至于我们几个堂姐妹,也被自家母上大人告诫过了。要不然,我们本来就和欧家没什么关系,谁知道什么欧蔓妮。就是长辈拿来告诫我们,我们才更好奇欧蔓妮这个人,所以对她的事比较关注,特意看过她照片。” 苏画听的一愣一愣的。所以,宋宇菲认得欧蔓妮,却不认得当初被欧蔓妮纠缠的陆少陆子航!她好奇地问,“司琴也认识那个欧蔓妮?” “认识啊!我们都是认过照片的。前几天私下有传言,说欧蔓妮回国了。没想到,是真的,她居然真的回国了。也不知道病治好没有?要是没治好,那个刘少还是陆少的该倒霉了。” 苏画默默地想。陆子航确实倒霉,欧蔓妮回国就接他电话,冒充他女朋友来着。欧蔓妮电话冒充还不算完,知道她和陆子航要好,心生妒意,居然都找到学校了。 今天,她拿好话把人哄走了。下次,估计就没这么容易了。欧蔓妮确实精神有问题,否则怎么会被个陌生人夸几句就高高兴兴地离开! 苏画原来不怎么着急,但想到欧蔓妮会她找麻烦,配药的事得抓紧才行。 宋宇菲发现窗台上摆的陶罐,好奇地打量起来,“画姐,这是你的吧,干嘛用的?” “煎药用的。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干透?” 宋宇菲不仅看,还伸手进罐子里摸了一把,“干了。” 苏画听了,罐子拿过来,放到桌上,“我出去一趟,抓点药材。” 宋宇菲不想一个人在宿舍无聊地呆着,“画姐,我也去行不?” “走吧!”苏画招呼一声,两人锁门出去。 这时,无聊到一定境界的那位学长与导师,通过各种化验、各种分析,发现苏画丢的药渣中含有轻微毒素,同时又含有疑似解毒剂的元素。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男生联系学中医的好哥们儿,咨询一些中医知识。导师带着一部分药渣跑去找身为中医的一个朋友。 这两人对中医、中药材的了解有限,连药渣中的药材都认不全。他们擅长的领域不是这方面的。 再说陆子航,回到外公家时,发现聂芸抱着孩子坐在客厅哄,外公外婆和表弟不见人影。陆子航没想打招呼,但反常的是聂芸主动和他说话了。 聂芸抬头,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回来了!怎么没带女朋友回来?妈可是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陆子航心中狐疑,面上却不显,“她有事,约好改天再过来。” 聂芸没挑任何刺,“改天就改天,妈这次回来会多呆几天。去吧,你表弟在房间等你。” 陆子航“嗯”了一声,上楼,走到聂司元的房门口,敲了三下。 聂司元穿着蓝格子的居家服过来开门。看到是表哥,他让开门请表哥进来。 陆子航进屋,找了椅子坐,“人什么时候走的?” 聂司元往床上一倒,一边玩儿平板一边答,“给你打完电话不久,陆子茗接了个电话。听语气,是他老子。两人在电话上吵吵起来了。陆子茗喊着你是他哥,这也是他外公家,不肯走。之后他老子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灰溜溜地滚了。” 陆子航一脸平静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聂司元嗤笑一声,“我说表哥,你能不能给点儿表情?” 陆子航的回答是,走过去不客气地踹了聂司元一脚,“滚起来,钥匙。”() 第102章殷勤 聂司元嘶了一声,平板一丢,揉着小腿坐起来,“真踹啊!” 陆子航没什么表情地甩出一句,“踹还有个假?” 聂司元举双手,一副我投降的模样。见表哥又要抬脚踹人,他不敢端着了,赶紧麻利地丢出一串钥匙,说道,“这次小姑的态度挺怪的。人虽然是她带进门的,但表现的一直爱搭不理的。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她什么也没说。看我给你锁门,还夸我一句做的好。陆子茗走的时候喊她一起走,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声没吭。” 陆子航听了没什么反应,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探了探小姑的口气。”聂司元压低了声音,“似乎和那边闹掰了。” 陆子航什么也没说,抓着钥匙出去。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刚要回身关门,就见聂司元跟着挤了进来。 聂司元进了屋,直奔床,跟个没骨头的人似的往床上一倒,“明天我一个好哥们儿回来,带着媳妇一起。你应该认识,xx军区聂司令的外孙,名叫卢川。” 陆子航检查了一下屋里重要的东西,确定没被动过,往椅子上一坐,“卢川,不熟,但有过两面之缘。” “都是部队出身,又带过兵,感觉你们俩个应该聊得来。我请客,卢川和他媳妇沈弯弯,表哥你带上未来表嫂。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有话聊,不会冷场。”关键是,他好奇未来表嫂是什么样的人。今天中午本来能看到的,但因为小姑和陆子茗突然到访,破坏了外婆招待未来表嫂的宴席。 虽然不熟,但对卢川的印象还不错。陆子航应下了,但有些话要提前说清楚,“在我跟前说就算了,当着她的面别乱说话,她还没答应跟我交往。” 聂司元愕然,愕然之后就是取笑,“表哥,你行不行啊?弄了半天,人还没追到手。弱,太弱了,简直弱爆了,哈哈……” 而嘴欠的下场就是,他被恼羞成怒的表哥大人从床上拎起来,然后被过肩摔了。他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扶着腰,“有你这样干的吗?还是不是亲戚了?还能不能继续兄友弟恭了?” “能。” 差点摔散架的聂司元,“……”风流倜傥的堂堂聂家二少,职场精英人物,居然遭受表哥行动+言语两个方面的虐待,简直不能更坑。 “滚起来,装什么弱少?你服役时的那些四处挑衅、四处找人打架的破事,外公不知道,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聂司元很想对着表哥竖中指,但想到表哥训练兵时的凶残模样,很老实地管住了自己的手指,一脸生无可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不忘耍贫,“好汉不提当年勇。退伍之后都没锻炼身体,我现在可是身娇肉贵的聂二少,哪能和表哥你比!” “这话怎么不对外公说?” 聂司元,“……”表哥嘴怎么变得这么坏?爷爷面前说这话,爷爷能剥了他一层皮,再把他丢回军营从头操练一遍。 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在二楼响起,紧接着是聂芸的声音,“子航,司元,你们在哪个房间?赶紧出来,妈叫你们下楼。” 陆子航和聂司元对视一眼,开门出来,跟在聂芸身后下楼。 聂外婆坐在客厅,手里拿着拨浪鼓正在逗婴儿车里的聂宝。看他们下楼了,拨浪鼓放下,婴儿车推还给聂芸,让孙子和外孙子过来坐。 “奶奶。” “外婆。” 表兄弟叫了人,一左一右地坐到了老人家的身边。 外婆笑的开心,“晚上老二一家子和司青会过来吃饭,你们俩要是没事,尽量不要出去,大家坐一起吃饭热闹。” 陆子航倒不觉得什么,表态说晚上不出去。 聂司元觉得意外,“大哥要回来?他不是最近有任务,三两个月内不能休假吗?” 这事外婆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司青没提,来了个电话,只说晚上会赶回来吃饭。” 陆子航从旁替两人解惑,“任务有变动,他得了几天假期,回来相亲。” 三个人,六双眼,直直地盯着陆子航。 陆子航瞅了瞅这三人,“怎么这么看我?” 外婆和聂司元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聂芸赶紧跟了一句,“我也没听说。” 聂司元一下挪到表哥身边坐了,“表哥,你哪里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大哥要相亲?再说了,上午妈给我打电话,她也没提这事儿。”大哥是大龄未婚青年,都不提找对象,妈都愁死了,爸说道几句大哥转头就忘。要大哥真是回来相亲的,妈要是知道,早宣传的全家人都知道了。 陆子航很平常地说道,“昨晚外公和大表哥通电话说好的。” 聂司元瞅了瞅自家奶奶,“奶奶,您真不知道?” 聂外婆笑呵呵地说道,“奶奶真不知道。臭老头子,连我都瞒着。这是好事儿,有什么可瞒的!” 聂芸从旁说了一句,“爸不跟您说,估计是担心事成不了。以爸的脾气,成了,肯定会告诉大家;不成,也就当没那回事儿了。” 到了晚饭时间,三十好几的大龄未婚青年聂司青迈步进爷奶的家门,然后就被奶奶、二叔二婶、小姑以及二弟司元和堂弟司轩等人围观了。 他话少,为人稳重,在家、在外面都是这种沉闷的性子。只是,再沉闷的性子,也受不了被亲人这样眼冒熊熊八卦之火地围观。他扯开二弟,坐到觉得最靠谱儿的表弟陆子航左手边,“他们怎么了?” 陆子航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外婆,“听说你要相亲,大家高兴。” 聂司青,“……”不是说好保密吗?为什么大家都知道。 陆子航很不厚道地承认,“我无意间听到外公和你讲电话的内容,说露了。” 聂司青木着一张脸看表弟,“……”原来最靠谱儿的人也有不靠谱儿的时候。 外婆往大孙子跟前摆了好几道硬菜,乐呵呵的,“司青啊,是哪家的女儿?外婆认识不?” 聂司青咳嗽一声,“外公知道,我不清楚。” 众人:“……”特意回来相亲,居然说不知道相亲对象是谁,骗人! 气氛正怪的时候,聂外公回来了。老人家中午本来在家,等着和未来外孙媳妇一起吃饭的。没眼力见儿的女儿带着陆子茗突然上门,然后外孙和未来外孙媳妇不过来了。老人家不高兴,饭也没吃出去访友,到这会儿才回来。 注意到家里的气氛不对,不是说气氛不好,就是有点怪。“怎么了这是?” 聂外婆哼了一声,“大孙子相亲是好事,有什么可瞒的,瞧你办的事儿?” 聂外公的视线在大孙子和外孙子脸上扫过,最后一摆手,“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成了,司青肯定领回来给你看。”不成,就不拿出来说嘴了,省得两家人不好相处。 聂外公一拍板儿,得,谁也别打听了。 聂家这边小团圆,其乐融融。苏画这边却不怎么痛快。 苏涛中午约苏画吃饭,苏画理都没理他。他在饭店包间等,到点儿不见人影儿,以为路上堵车,打了电话过去想问到哪儿了。哪成想,苏画根本不接电话。他在包间干坐了一个小时,气都气饱了,哪有心情吃饭,只得结帐回酒店。 他越想越气,可又无可耐何。他知道,这样干坐着没用,于是打车去了医科大。苏画电话不接,他就坐在学校值班室和人聊天。他说自己是来看女儿的,女儿手机没人接听,一时之间联系不上,只等能。 聊着聊着,值班员问他女儿叫什么。他就说叫苏画。值班员再三确认过,然后抓着手机一通划,然后给他看校园网上上传的一张照片,问他是不是他女儿。 照片上的女生可不就是苏画。 值班员登记了他的名字和证件,然后就告诉他,苏画是学校名人,住9号宿舍楼。还给他提建议,让他去9号楼下等,或者找宿管员帮忙找人。 他道了谢,赶紧去9号宿舍楼找人。女宿管员很不好说话,被他缠了半天才肯给苏画打电话。 “苏画啊,我是宿管员阿姨。我这儿有个自称苏涛的中年男人,说是你爸。他说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是不是真的,阿姨不清楚。你是下来认人,还是让他接电话确认身份?” 苏画的想法是,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她和宋宇菲正在学校食堂吃饭。宋宇菲带回来的鸡汤和炒菜凉了,她们俩还求食堂阿姨给帮着热了一下。鸡汤、炒菜,再加上从食堂打的饭菜,两人的晚饭质量很不错。 “阿姨,我在食堂吃饭,一会儿才回去,让他等一会儿。他要不爱等,让他自便。” 阿姨放下电话,把苏画说的话转告给苏涛听。之后她品了品,品出了点东西。这两人是不是父女关系不清楚,但认识是肯定的,只是关系不好。没听苏画说嘛!不爱等,自便。说明苏画很不待见这个人。 她本来就不耐烦这男人问东问西的,这会儿猜到苏画不待见这人,更没了闲聊的心思,爱答不理的把人晾上了。 苏画一回来,苏涛立刻迎上去。 “小画,爸爸怎么惹你不高兴了?中午在饭店足足等了你一个多钟头,打你电话,你也不接。爸爸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担心的坐不住,一下午打了不下十通电话。晚饭吃的什么?有没有吃好……” 苏画木着一张脸,“宇菲,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回去。” 宋宇菲答应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先上楼了。 苏画对着宿管员阿姨点了下头,带着叨叨个没完的苏涛出去说话。天气暖了,北方的蚊虫也上来了,傍晚开始蚊虫变得很活跃。因此,有草木的地方,学生都不怎么停留了,除非不招蚊虫的或是做好防范措施的。 苏画往人少的地方带苏涛,然后选了一个挨近草地和景观树的公共长椅坐下。 苏涛跟着坐下来,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嗡嗡飞的蚊虫骚扰的坐不安生。刷慈父的心情荡然无存,他挥手驱赶蚊虫,“小画,这里说话不方便,走,爸爸请你喝咖啡。” “没什么不方便。有话赶紧说,我还有晚自习要上。” 女儿拿学习出来说事儿,苏涛当然不能不当回事儿。他也看出来了,苏画对他的抗拒心理很强。他继续留在这里,对改善父女关系没一丁点儿好处,保不齐会起反效果。 他笑笑,“爸着急找你,不为别的,见你老不接电话,担心的坐不住。行,学习要紧,爸先回去了。有事给爸打电话,爸在元市要呆上个三五天。” 他见苏画不说话,站起来,“行,爸这就走了,你快回去吧!” 这话一落,苏画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苏涛站在原地,笑脸僵了僵,倒也没说什么,走开了。走着走着,看到校园超市的牌子,脚步一顿,往右一拐,走进超市。不多时,他拎了两大方便袋的零食水果出来,送到了9号楼宿管员值班室,拜托宿管员交给苏画。 他一走,阿姨就打电话给苏画,让苏画下来拿东西。 苏画觉得烦,但没表现出来。下楼来,翻翻苏涛留下的两袋子东西,给阿姨留了些水果,其他的拎上了楼。 宋宇菲趴床上抓着手机正跟朋友群聊,听见苏画进门的动静,探头瞅了一眼,注意力马上又回到了聊天上。 “喝酸奶吗?”苏画问她。 “喝。” 苏画立刻丢给她两瓶酸奶,还有一袋子干果。 宋宇菲忍了又忍,到这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画姐,那人谁啊?” “我便宜爸,不怎么喜欢我,早早把我送人了。” 宋宇菲以为听错,眼睛瞪老大。 “我是大姑养大的,上学的学费也是大姑给我交的。我是大姑的孩子。谁知道他抽什么疯?突然开始对我献殷勤。我又不傻,才不上他的当。” 噗……太震惊,宋宇菲把吸进嘴里的一口酸奶全喷了出来。幸好她头朝外和苏画说话,酸奶喷地上了,没弄脏床铺和衣服。 幸好苏画没站她床下,没有受到口水+酸奶攻击。 宋宇菲一脸尴尬地道歉,麻溜儿地爬下床,冲进洗手间拿过拖布,吭哧吭哧地拖地。换水连拖两遍地,又把拖布洗的干干净净的拧干水、搭到架子上晾上了。 自此之后,她认定便宜爸的话题是苏画心中的痛,再不提起。不仅自己不提,她还警告司琴不许提。以前她们就奇怪,苏画经常和她大姑联系,听她们说话聊天的口气就像母女一样。 苏画偶尔也会提自己大姑,讲些日常琐事,但父母这个话题从不提起。唯一一次碰见苏画和疑似父亲的讲电话,内容不是联络感情,而是在吵架。 她们早就觉出有古怪,但好奇归好奇,毕竟是苏画的私事,她们谁也没开口问过。私下里,她们也脑补过几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真相却是这样的。 苏画坐在书桌前学习。 宋宇菲趴在床上私聊司琴。 菲:画姐真可怜,小时候被亲爸给送人了。画姐嘴里的大姑就是收养画姐的人。这事儿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 琴:知道。画姐这么相信我们,肯把这种事告诉我们,我们当然要保密。画姐说的时候,是不是很伤心? 菲:这个啊,没看出来。不过,画姐多成熟多稳重一个人,伤心也不会表现出来。 琴:就是,就是,画姐老可靠了。我那些出嫁的亲姐、堂姐,比画姐大上五至八岁不等,可你看看,一个比一个幼稚,跟个傻子似的,一点事就跑回来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 菲:可不是!就说我二堂嫂,一天到晚发嗲,整个人没骨头似,整天屁大点事儿就哭哭啼啼地喊着老公、老公的,恶心死个人。去年秋天生了小宝宝,小宝宝不会带,喂奶也不会,抱更不会。 聊着聊着,这两人的话题就歪了。 琴:她啊,我见过一次,挺大个人,跟几岁孩子似的撒娇,老恶心了。 菲:就是。过年那会儿,她拿被子盖宝宝脸上玩藏猫猫儿,然后接了个电话,忘了宝宝。等保母发现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宝宝就捂死了。上个月,她又人来疯,穿了情趣内衣缠着刚进门的二堂哥,把浴室澡盆里的宝宝忘的一干二净。 琴:这么极品? 菲:可不!小宝宝玩水扑腾,小泳圈儿在,不怕淹水。可孩子动作大,从小澡盆里摔出去了,哭半天没人理。要不是邻居过来把门敲的震天响,保不齐小宝宝出什么事!之后小宝宝重感冒加发烧,足足住院五天。当时我婶子气够呛,当着众人面让她滚回娘家去。 琴:……听说在闹离婚,不会是因为这事儿吧! 菲:就为这事儿。她跑娘家告状,说我婶子给她受气。她妈过来,说话阴阳怪气的。我婶子厉害,骂了一句“什么妈,养出什么闺女”,把人骂回去不说,还逼我二堂哥离婚。 琴:…… 菲:当初他们要结婚,我婶子不同意,我堂哥愿意,我叔叔支持。现在闹成这样,我叔叔都不敢吱声了,被我婶子喷的可老实了。 琴:你堂哥能愿意? 菲:还别说,我堂哥同意。他说不想哪天回家,开门就见到儿子的尸体。 她们俩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天刚亮,她们闲聊的话题人物,宋宇菲的二堂哥宋宇凡出现在校园宿舍区。他不顾宿管员阿姨的叫喊声,满眼血丝、一脸憔悴地冲进女生宿舍楼,跑上四楼,哐哐地砸她们的宿舍门,声音嘶哑地喊,“救命,苏大夫,救命救命……苏大夫,求你了……”() 第103章挨训 苏画正在洗脸刷牙,就听见门被人砸的哐哐响的动静,伴着男人嘶哑的一声又一声的苏大夫、救命……。 苏画有个习惯,早起洗漱时习惯关紧洗手间的门,这样她洗漱的动静就不会吵到熟睡的室友。等她抓着毛巾,擦着洗了一半的脸打开洗手间门出来时,三个室友都被吵醒了。 司琴正嘴里抱怨着“哪个缺德鬼吵人美梦”的话,从床上爬下来,拖鞋也不穿,赤着脚,一边打哈欠一边往门口走。 苏画注意到她身上穿的吊带背心加短裤,赶紧把人推回去,这才过去隔着门说话,“大早上的,你谁啊?” “宋宇凡,宋宇菲的二哥。我找苏大夫苏画,宇菲的室友。麻烦开开门,我等着救命。” “二堂哥?”宋宇菲霍地坐了起来。 “你,我说的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往女生楼跑什么跑?”终于追上来的阿姨,说话的口气很不好。 “谁呀?大早晨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 “怎么有男人闯进来了?” “阿姨,要不要报警?” …… 临近几个宿舍被吵醒的女生纷纷探头出来,或抱怨或出主意。 场面有点乱糟糟的。直到宋宇菲跑下床,打开门,把自家二堂哥和宿管员阿姨拽进门,场面这才得到控制。 趁着宋宇菲拉着二堂哥了解情况的工夫,苏画重新钻进洗手间。 她三两下洗好脸,抹了面脂,梳好马尾辫儿。开门出来时,一下被迎面冲来的宋宇菲抓住了手臂。 “画姐,我小侄子病重,医生发了病危通知,麻烦你给看看,求你了画姐。”宋宇菲此刻的眼眶红的厉害。 “求你了苏大夫,求你了,我儿子还那么小,那么小……有人推荐你医术了得,请你帮帮忙,帮忙给孩子看看……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宋宇凡说的哽咽。 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年轻的父亲说他的孩子病危,需要她出诊。她二话没说,推开急晕头的宋宇菲,拿上药箱,“赶紧带路。” 很快,来不及换睡衣的宋宇菲,加上苏画,坐进宋宇凡开来的轿车。 “等等,手机,画姐你手机……”司琴顾不上自己吊带配短裤的扮相,抓着苏画响个不停的手机追下楼来。 苏画手机一拿上,宋宇凡的车子就冲了出去。 即使天刚刚亮,但早起在校园活动的学生还是有的。宋宇凡急,一边按喇叭一边在校园内飙车,出了校门后,他更是把油门儿踩到底,车速飙到了极限。 手机拿到手时来电铃音就停了。苏画看是个陌生号码,就没回电话。不过,同样的号码,这会儿又打过来了。她接起,“你好!哪位?” 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苏大夫苏画是吧!” “是。” “我是谢林,你师兄谢国安的朋友,咱们去年见过,不知道小苏大夫还有没有印象?” 苏画知道对方是谁了,“原来是谢大夫,有印象,当然有印象,当时各位会诊辩证时的见解让我受益匪浅。” “哪里!哪里!小苏大夫客气。一大早的冒昧打扰小苏大夫,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小苏大夫帮忙。先问一句,见到宋宇凡了吗?” 苏画看了眼前边玩命儿飙车的男人一眼,“见到了,我现在正在他车上。” “那就好,那就好。情况是这样的,宋宇凡的儿子八个半月大,从出生就多灾多难的,昨晚又被家人不小心摔了一下,情况很不好。从昨晚九点到现在,医生已经下了三次的病危通知。” 苏画怔了怔,“等一下,意思是我这次出诊的对象是八个半月大的婴儿?” “对。” “还是被蠢到家的大人摔伤的婴儿?”她已经生气了,家长得蠢成什么样才能把孩子摔成病危? 小孩子在自己玩耍或大人不注意时,包括婴儿在内,偶尔会摔一下或磕一下,这属正常情况。大人哄一哄、安抚一下就可以了,严重点的看个大夫就好。而她今天出诊的,却是个摔成病危的小婴儿,简直不敢想像! 谢林叹了口气,承认是被蠢家长弄的,“是。” 苏画眉头皱的死紧,“谢大夫,儿科我不拿手。” “这……”谢林顿了顿,见到身旁宋家人一脸祈求地看着自己,他说道,“没关系,儿科不拿手没关系,我们这边已经请到了几位资深的儿科大夫,只是缺了一位像你这样诊脉精准又会针灸的中医大夫。”但凡有希望,宋家现在是不拘中医、西医,能请的都请了。 苏画心情沉重,“丑话说头前,不要把一切希望都压在我身上,我只能尽力。” “是这个理儿。你能过来,宋家人就很感激了,不会强求。”谢林话说的很规矩,因为人是他推荐的,一个弄不好,既得罪了谢国安、苏画这对师兄妹,还要得罪宋家人。 他行医多年,看的多、见识多,性子倔却不代表不精明。对宋家人,他早把“丑话”说到了前头。再说,若不是欠宋家一个大人情,他这个不是儿科大夫的中医大夫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向宋家人推荐苏画。 宋宇凡在医院门前急踩刹车,车子差点就撞上门前的台阶。 车门打开,面色苍白的宋宇菲冲下车去就吐了。她以前从不晕车,但今天一是她担心小侄子,二一个是二堂哥飙车太狠,她能坚持到下车才吐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画还算好,背着药箱下车,顾不得宋宇菲,跟着宋宇凡跑进医院。 八个半月大的婴儿,还小小的一团,此刻正面色青紫地躺在医疗床上,眼睛闭的紧紧的,身上插满了管子。 以谢林为首的五六个大夫围在病床前,正在查看医疗设备上反馈的各种数据,一个个神色凝重。 看到苏画,谢林丢下说话的几个大夫,几步上前,“小苏大夫,可你终于来了。来,这边坐,歇口气再上手。” 苏画是急匆匆跑上来的,和每天的匀速跑不一样,呼吸有些不稳。因此,她没拒绝,坐到了护士极有眼色地挪过来的椅子上,调整呼吸。 在她休息的工夫,谢林说明情况,“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孩子的体质不佳,又被大人抢夺时失手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磕破造成了严重的脑震荡,尚未长成的骨胳也有所损伤,脏器受损,尤其是心肺。孩子两次险些停止心跳,一次无法呼吸,从昨晚九点送医到今早五点,病危三次,抢救成功三次。但,情况并不乐观,孩子的各项身体机能都在下降……”后边他又讲医疗设备监测到的各种数据反馈。 苏画听不懂医疗设备反馈回来的数据、指标什么的。她感觉呼吸调整过来了,立刻把椅子搬到病床前,擦了擦手,手指轻搭到婴儿细嫩的右手腕上。 她说自己不擅长儿科,这话不假。小孩子娇弱,尤其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们生病时与大人又同,即便是小小的感冒都轻忽不得。尤其到了用药时,药量要斟酌、斟酌、再斟酌。虽说中医自古至今什么病都治,但到底不是万能的,每个大夫总会有相对更擅长的一面,所学也会受自身或外界因素的影响有所侧重。 这孩子,娘胎里没带出什么病症,是后天养的不好,体质偏弱。如今又被摔了一下,脏器受损不轻,尤其是心肺。至于脑子有没有摔坏,不好说。 她每次给病人诊脉,表情是极认真严肃又极平静的。但这次,她的眉头却皱的死紧。若没有非常手段、非常之药,这孩子活不下来。她换了位置,转到孩子的另一侧,感受孩子左手的脉象一会儿,又换到孩子的两只小脚上探查脉象。 等她拿开手,一站起来,就被不知何时进来的宋家人包围了。 一个老太太,两对中年夫妻,宋宇凡及几个青年男女。他们是想问不敢问,因为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听到了太多令人失望的消息。医院的大夫摇头。每请来一个大夫,也总会摇头。连杏林著名的大谢小谢之一的小谢谢林都摇头了。 宋宇菲苍白着脸,此刻靠在门框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苏画。 苏画有种感觉,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觉呼吸困难,心里沉甸甸的。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她张了张嘴,又闭了上。 可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她。她烦躁地低声提醒,“别都挤在病房里,有话出去说。”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从年青人那边硬挤了出去,站在走廊上,呼了口气。 宋宇菲跟了过来,面色依旧苍白,眼睛还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画姐……”她不喜欢二堂嫂,但是非常喜欢小侄子。每次见到小侄子总会忍不住抱抱他、逗逗他。以前她哪里哄过孩子、抱过孩子!全是为了可爱的小侄子才跟家里人学会的。 苏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在想办法,在想办法。” 宋宇菲忍不住,靠在她肩膀上呜呜地啜泣起来。 苏画拍了拍她的背,心里也不好受。病逝的老人她见过,夭折的孩子她也见过,生老病死、优胜劣汰是自然规则她也懂。 可是,即便看起来多么平静,平静的近乎冷漠无情,但这种事,只要不是残暴嗜血的人,没人会习惯,心里多少会难受。她以前情绪不会这么外露,今天不知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小病人是宋宇菲的小侄子的原因吧!她想。 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女人相扶着出来,靠在一起低声呜咽。 苏画不想看这种场面,拍了拍宋宇菲的后背,“走吧,陪我去一趟洗手间。” 宋宇菲这才退开,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走吧!” 两人进了洗手间,宋宇菲在水池上洗脸。 苏画把自己关进小格间里,往马桶上一坐,拿出手机打电话,“大姑,是我,师傅在跟前儿吗?” “在,正吃早饭。你打的再晚点儿,姑就下地了。”苏珍说着,把手机递给元一,“元师傅,小画电话。” 元一放下吃一半的肉饼,接过手机,“有事?” 苏画立刻把情况说了一下,包括自己的诊断结果与救治方案。 元一神色无波地说道,“既然有救治方案,放手试就是。无论结果如何,身为医者,一切讲求问心无愧,尽力了便问心无愧。” “师傅,吊命用的保命丸我舍得用,关键是,配合治疗的针灸部分我没把握。要是您在,以您出神入化的针灸术,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我掌握的火候不够,您不是老骂我愚笨,学了十年也才是个半调子么!” 元一被噎了一下,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师傅,要不您亲自过来一趟?在您赶到之前,我会尽量吊住那孩子的命。” 听了这话,元一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你个没用的,师傅苦心教你十年,手把手教你十年,你居然下针都不敢!你,你居然想大老远折腾师傅这把老骨头。你的脸呢?你的骨气呢?” 苏画:“……”这关骨气和脸什么事儿? “你出师了,出师了,懂不懂?出师了是什么意思?就是你能独当一面,行医天下的意思。这点自信都没有,成天想着找师叔搬救兵,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被骂的苏画摸摸鼻子,“……” “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早知道你碰到屁大点事儿就缩手缩脚的,还让你出什么师?就应该直接逐出师门。你个没用的臭丫头,气死我了。” 苏画,“……” “该怎么治怎么治。挂了,别影响老人家我的吃饭心情。” 苏画直想叹气,“等等,师傅。我说真的,我感觉我掌握的针灸术火候不及你的三分之一。以前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后来听师兄提起,师门有个独门绝学的针灸术,叫鬼医神针,非常难学。我现在明白了,您教我的,应该就是这项独门绝学。我学了十年不假,出师了不假,但从经验上讲,不及您三分之一。” 元一不说话,手机开了免提放桌上,继续吃自己的肉饼。他还夹了一筷子酱菜吃,筷子一转又抢了张正要夹的炒鸡蛋,美美地吃上。 苏画可不知道师傅在干嘛,她说道,“师傅,以我目前的火候,病人若是个成年人或是十岁以上的,我二话不说肯定自己动针。可这是婴儿,才八个半月大的婴儿,身体娇弱不说,**位也难找。这可是一条小生命,没把握的情况下我哪敢下针!你来一趟吧!” 元一觉得,他这徒弟就是太沉闷不知变通,又死脑筋。年纪轻轻的,一点年青人该有的激情与闯劲儿都没有,简直让他老人家操碎了心。他以为,把人丢进朝气蓬破的校园大环境里,徒弟能有点儿年轻人的活泛劲儿。 唉!一点长进都没有。他摇头,“去去去,离开师傅就治不了病,什么毛病!赶紧该怎么治怎么治!别烦老人家吃饭的胃口!”说完,拿筷子的另一头往手机上一戳,通话结束。 围观电话始末的苏珍、张青林夫妻以及张正:“……” 苏画抓着手机发呆。这么小的孩子,才八个半月大的孩子,她真的要下针?直到今天,她治过的病人,从来没有小于十岁的。哦,说错了,她来元市遇到过一个小病人,就是吴萌萌。可吴萌萌那是皮肤病,跟这个不一样。 宋宇菲洗完脸出去,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苏画出来。她先头隐约听到苏画在讲电话,这会儿却是没动静了。她推开女卫生间的门,“画姐,你好了吗?” 苏画回神,“给我五分钟,我在想办法。” 宋宇菲答应一声,出去等。 另一边,谢林等五六个大夫还在讨论。他们各抒己见,中西医合作想办法。只是,病人因为是小婴儿,很多药不能用,很多手段不能用,所以,还是没想到办法。 若不是宋家有实力、有人脉,医院条件又好,小小的婴儿根本坚持不到现在。但,也只能坚持到今天中午了。 走廊上突然传来年轻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夫们摇头。哭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当妈的人,居然能粗心大意到那种程度,把孩子摔成这样。() 第104章救治 苏画坐在马桶上,脑子转的飞快,努力思考有没有其他办法。针灸部分她没把握,如果能不动针解决问题,她是一点都不想动针。师傅那边请不动,师兄那边……算了,师兄的针灸水平还不如她,而且上了岁数捏针有些不稳。 儿科,儿科大夫。对,儿科大夫里如果有国医就好了,可以弥补她的不足,或许能帮她完成针灸部分。想到就立刻行动,给谢林打了电话过去,“谢大夫,在场的儿科大夫里有没有经验丰富的国医?最好会找准儿童**位的。” 谢林听了,意识到苏画这边有门儿,立刻打起精神,“稍等,我马上问。” 苏画不知道的是,元一并不是真的不管她。吃完早饭,他立刻给谢国安打了个电话过去,吩咐谢国安送一样东西给苏画。 苏画感觉自己足够冷静了,正要出来,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师兄。她诧异,按了按听,“师兄。” 谢国安直奔正题,“你在哪里?说清具体位置,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苏画不解,但也没多问,把所在医院及小患者的病房号报上来。 谢国安二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苏画没心思琢磨师兄的举动,出来洗了洗手,跟宋宇菲一起回到病房这边。 宋家人一个个站在走廊上,人数又增加了几个。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哭的厉害,而且是跪在现场唯一的老太太脚下哭。 老太太没理会跪在自己脚下的年轻女人,而是对站在年轻女人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妻说道,“把你们宝贝女儿带走,老婆子我要犯病了。你们老刘家的女儿能耐,一下就能要了我们曾祖孙的两条命。” 中年夫妻面色讪讪,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跪在老太太脚下的年轻女人哭的更加凄惨,“奶奶,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个蠢保姆,都是因为她,全是她害的,她不让我抱儿子,我气不过,这才……这才失手……” 老太太似乎要说什么,见到苏画走过来,立刻闭嘴,想要往苏画跟前走。 年轻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见老太太要走,居然一下抱住老太太的腿不放,“奶奶,求求您,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老太太火了,“你们刘家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松开。” 扶着老太太的中年女人恨意十足地冷声开口,“滚。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孙子,猪狗不如的东西,赶紧滚。” 女人抱着老太太的腿不撒手,一个劲儿说着自己不是故意的。中年女人招呼着晚辈,让晚辈赶紧把人赶出去。女人身后站的中年夫妻也面色难看地斥责着像什么话之类的话。 这边起了冲突,声音就大了起来。有护士过来警告他们安静。 宋宇凡没理会这些,迎上走过来的苏画,“苏大夫,我儿子有救对不对?”因为苏画没有直接摇头,他一直心存希望。 这种情况,苏画不好说死,“先让我和其他大夫谈谈。” 没有摇头就是有希望。宋宇凡有了些精神气儿,“好,好,苏大夫请,走这边,大夫们都在这边讨论病情。”他一边说,一边在前边带路,把人让进了一间会议室。 苏画走进去才发现,聚集到这里的大夫不止她先前见到的那五六位,这里足有十二三人,其中三人没穿白大褂,明显是来不及换或同她一样是从外边请来的。 谢林见到她,立刻站起来让出自己的位子,“来,来,小苏大夫来,坐这边。” 苏画说不用,看了看大家,问道,“请问哪位是用传统方式治病的儿科医生?” 众人都不说话。 谢林立刻开口介入,示意苏画看他左手边的老者,然后介绍道,“这位是儿科方面的权威,研究并做到了传统国医学与现代医学的完美结合,治愈了无数儿科疑难杂症患者的白树白老先生。” 苏画颔首,“白老先生,您好!” “这位是苏画,谢国安的师妹,医术了得。因为年纪轻,我占了点便宜,习惯称呼她为小苏大夫。”谢林又介绍苏画。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看在谢林的面子上,大家表现还算友好。 和众位大夫打过招呼,苏画和白老先生谈起了救治方案,“我的想法是,用非常之药、非常之手段救治小患者。非常之药,我手里正有一颗家师赠与的保命丸。至于非常手段,那就是保命丸配合针灸之术催发小患者的生机。” 白树听完,诧异地打量她几眼,“保命丸?” “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它药如其名,只能暂时保命。至于药效,不必怀疑,已经验证过了。小患者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针灸部分。” 白树思量几秒,“针灸,你是说目前的情况针灸有效?” “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患者是成年人或大于十岁的孩子,我有七成把握。但患者年龄太小了,还不满一岁,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白树来了兴趣,“坐,坐,你说说你的想法,针灸有效的结论有什么依据?” 讨论半个小时,一共十四名大夫,其中九人反对苏画的救治方案,三人表示不懂中医手段不表态,剩下两人即白树和谢林犹豫不决。 说白了,除了苏画自己,没人看好这个方案。苏画的心凉了半截。她原打算找个儿科圣手帮她找准**位的,如今这情况,怕是没人敢给她帮忙。 这时,一个满头白发、气势凌人的老者闯进会议室。他的眼中充满血丝,但精神头还可以,嗓门儿大的震人耳朵,“说说说,一群人躲在这里能说出花儿来?讨论来讨论去,无非是耍弄嘴皮子上的工夫。” 有两个中年男人跟进来,一左一右地架住激动的老爷子,“爸,爸,您别这样,大家都急。”“对,大家都着急。爸,咱们出去等,别打扰大夫想办法。” 老爷子并不买儿子的帐,“边儿去,别碰我。”然后扫过在场的大夫们,“有那时间,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试,一个一个给我试。老子就不信,没一个能救活我曾孙的。”他一指谢林,“你,第一个试,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谢林无奈,赶紧上前安抚老爷子,“别急,老爷子咱们别急,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老爷子眼睛瞪老大,声音却不由带了几分颤音,“想,光想有什么用?得动手治,得动手……” 谢林回头看了苏画一眼,见苏画冲他点头,他也豁出去了,“老爷子,小苏大夫有个方案,只是小苏大夫没有救治小患者的经验,怕救治中途小患者发生无法挽回的意外……您看……”他说的无法挽回的意外是指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老爷子愣了愣,“哪个是小苏大夫?” 苏画立刻走了过来,“你好!我是苏画,是一名游医。” 游医。老爷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游医这个称谓,没有一点印象。他打量眼前这个太过年轻的女大夫,“你有几分把握?” 苏画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不关心什么医理、具体的救治手段什么的,却直接问她有几分把握。碰到干脆的人,她做事也干脆,“三分。”想想又补了一句,“若患者是十岁以上的,七分。” 老爷子盯着苏画的眼睛足有十几秒的时间,见苏画眼神清明又不闪躲,转开视线看向在场众位大夫,“你们怎么看?” 没人回答他。 老爷子点了点头,又问,“各位想到什么救治办法没有?” 众人沉默。 老爷子看着苏画,郑重地说道,“麻烦苏大夫了。” 在场的人将沉默进行到底。 苏画叹了口气,重申道,“老爷子,我说了,我只有三分把握,孩子太小了,我……” 老爷子气势十足地一摆手,阻止苏画说下去,“苏大夫,一切拜托你了。不管结果好坏,老宋家接受。好,老宋家欢喜。不好,不好,就当老宋家没有留住他的福气。”他回头,看着两个儿子,意思明显。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身为长子的宋庆年,即小患者的爷爷,沉声表态,“苏大夫,一切拜托你了!” 排行第三的宋庆丰这才跟着表态,“拜托你了,苏大夫。” 这时,护士跑了进来,“大夫,大夫,小病人心电出现异常。” 一群人赶紧跑去病房。几个大夫围着医疗设备和病床上的小病人打转。 苏画插不上手,站在一定的距离外观察小患者的状态。等到情况稍稍稳定,她还没开口,耳边响起老爷子的声音。 “苏大夫,不用顾虑,放手治。” 她这才注意到,宋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侧。刚才还能拿出气势的老爷子,这会儿腰背都弯下来了。 她点头。已经不能再耽搁了,抓住一个经过的护士吩咐,“开水,我要刚烧开的开水一杯。” 护士不认识苏画,苏画又穿的晨练的一身运动服,一看就不是医护人员。她刚想说自己找去,就见宋老爷子发话了,“快去准备。”她飞快地答应一声,跑去准备开水。 “我的药箱在哪里?”苏画记得药箱是留在这个病房里的,这会儿却不见了。 “这里,这里。”宋宇菲站在病房门口,举了举抱在怀里的药箱,“人多手杂的,我四哥一直有帮你保管。” 小患者的情况相对稳定下来了,除了宋老爷子、白树、谢林以外的其他人都退出了病房。苏画拿回药箱,打开药箱伸手进去,一层一层地打开内里的小格子,最后取出一个明显质地上等的玉瓷小药瓶与玉瓷小碗。 拔开瓶塞一倒,滚出一粒外观普通的药丸,落进玉瓷小碗中。药瓶好收,再从药箱里取出一把柳叶小刀与镊子。镊子夹住小碗中的药丸,柳叶小刀往上一划,圆圆的药丸一分为二,瞬间药香扑面而来。 谢林感觉精神一震,眼睛一下就粘到了药丸上。白树的表现和他差不多。 苏画把半枚药丸收入另一个玉瓷药瓶中收好,剩下的半枚留在玉瓷小碗中,等着护士送开水过来。等待的工夫,她重新探查一遍小患者的身体状况,却突然听到肚腹中传出的咕噜噜的声音。她这才想到,晨练取消连带的早饭也不能按时吃的现状。 宋老爷子立刻走到门口吩咐,“抓紧时间给苏大夫准备早餐,你们也别饿着,赶紧去吃饭,吃了饭该上班的上班。” 这时护士拎着一壶开水回来了。因为苏画交待的要现烧开的开水,她这才耽误了点儿时间。 苏画接过水,确定了水温合适,往玉瓷小碗里倒进半碗水。随着开水注入,半枚药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空气中的药香味变得更加浓郁。 白树和谢林一脸淡定在旁看着,心里的小人却早已经抓耳挠腮的闹腾起来了。好想抢过来研究怎么办? 也不知道宋老爷子是怎么看出他们俩的想法的,居然瞪了俩人一眼,一脸护食状地发出警告,“我曾孙的,看谁敢抢。”这可是保命丸,光闻味儿就知道是好东西,是他曾孙的救命丸。 表情和心理不符的白树和谢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过一分来钟,半枚药丸完全化开了,玉瓷小碗中只余颜色透亮的浅棕色液体。 苏画看了看小患者,“可以正常吸奶吗?” 护士抢先答,“醒着的时候可以。”只是醒着的时候少,昏睡的时间多。 苏画点头,能吸就好,省得灌了。“孩子的奶瓶带了吗?没带想办法给我弄一个。” 护士立刻出去找宋家保姆拿奶瓶。 老太太以为曾孙醒了,跟着护士进来看。发现曾孙还是昏睡的模样,脸上撑起的那点笑立刻就散了。 见护士正在帮忙用开水烫奶瓶,苏画劝慰了一句,“一会儿要喂药,会清醒十来分钟。”她会让孩子清醒一会儿。 奶瓶烫好,玉瓷小碗中的药汁苏画一滴没浪费地倒进奶瓶里。等了片刻,感觉药汁温度降的差不多了,她为难地开口,“谁帮我试试温。”婴儿喝奶什么温度适宜,她真不清楚,她没喂养过婴儿。 老太太立刻接了这活儿。知道这是曾孙用来救命的药汁,老太太很小心地往手背上挤出小小的一滴感觉了一下,点头,“可以。” 苏画立刻动手,往孩子身上扎了三枚银针。下针没有以往那么利落。她先是用手摸准**位位置,再慢慢下针,过程很慢,因为她在感受与成人不同的地方。三针下去,她已经心里有数了,后头进行针灸时她知道要怎么把握分寸了。 几个呼吸间,婴儿醒了,先是动了动小手和小脚,开始哭。但因为身体虚弱,哭声小小细细的,像小奶猫发出的声音。 “奶瓶给他。” 老太太拒绝了护士,亲自上阵。她小宝贝地唤着,把奶嘴贴到孩子的小嘴巴上。孩子下意识地张嘴,把奶嘴含进嘴里吸。他吸的很慢、很费劲儿,但大概是饿了,药汁又不难喝,正努力地吸,不肯放弃。 不管人还是动物,不管是幼儿还是成人,不管状况多差,只要能吃进东西,大家就认为有活的希望。 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看着曾孙非常努力地一点一点吸食药汁,脸上多了笑模样。 苏画一直盯着,婴儿有呛住的迹象她就上手处理,避免浪费一滴药汁。 这边专注于喂孩子,白树和谢林则趁机围着玉瓷碗收集药汁样本。让他们心痛的是,这个玉瓷碗和普通的碗不同,碗底基本没留下什么液体。他们俩费劲巴力也没收集到样本,正一脸懊恼时,护士小声提醒,“往里倒点水,涮碗,稀释的水也比没有强。” 两人眼睛一亮,争抢起来,最后被谢林得手抱进怀中护住。两个人互瞪一会儿,达成默契,结伴悄悄走了。 孩子吸完药汁也不松嘴,还在努力吸。老太太立刻意识到孩子饿了,问苏画能不能冲点奶粉再喂。 苏画摸摸孩子胃的位置,“不要冲太多,跟刚才的药汁量差不多正好。”交待完,她取下孩子身上的三枚银针。 护士要冲洗奶瓶,老太太不让,说会浪费残留的药汁。见苏画没有反驳,老太太赶紧出去招呼保姆,让保姆把带来的奶粉拿出来。 苏画一直没离开病床,力道适中地帮婴儿揉着肚腹,助婴儿消化。必须耐心等待,药郊完全发挥出来她才能进行下一步。 老太太回来继续给孩子喂奶时,偷偷去涮碗的谢林和白树回来了。俩人把碗放回原位,来到床边观察孩子的情况。 谢林突然咦了一声,指了指仪器上显示的数据。 白树看过去,一脸惊讶地说道,“变化细微,但确实有好转迹象。”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拿到的样本不得了。() 第105章不辱使命 谢国安派过来的人到了。 宋宇菲轻手轻脚地走到苏画身边,低声说道,“画姐,外边有人找。” 苏画看向白树和谢林,“谁能替我一下,像我这样帮他揉揉小肚子。” 这方面白树有经验,他走上前,“我来。” 苏画让出位置,出去见人。来人她认得,谢国安身边的安姓青年,还给她当过几天保镖。“安大哥,麻烦你了。” 安姓青年说不麻烦,把蓝色绸缎包裹的一样东西交到苏画手上,“谢老要我转告你,这是你师傅的东西,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还有一句,第十八页有你需要的东西。” 苏画道了谢,目送安姓青年离开,之后急急打开绸缎包裹,发现里面包的是两本泛黄的线装医书和一个折叠起来的白色缎子。两本书的书名俱是《小儿经》,用小篆书写,书的侧线则标注着上、下两字。 她面露喜色,当场翻开医书看,发现这是一本专门针对小儿病症的医书。前边的来不及看,她迅速翻开上册的第十八页,出现在眼前的是小儿**位辨识与针灸方面的注解。 这本书简直就是及时雨。她立在当场神情专注地看了起来,一边看,脑子里还回忆着刚才给小患者施针时的感觉,再结合书中内容细细琢磨推敲。 订的早餐到了。宋家人过来请苏画吃饭。 苏画已经看完三页内容,也就是目前对她最有帮助的部分。她把书合上,再用蓝缎子包好,放进医箱里,抓紧时间吃饭。 宋家买回来的早餐样式不少。油条、豆腐脑、豆浆,小米粥、清淡小菜、荤素两样包子、荤素两样馅饼、鸡蛋饼,烤肠、面包片、热牛奶。 苏画不拘什么,拽过一样就吃,用最短的时间差不多吃了两人份的早餐。 她回到病房时,白树和谢林正一左一右地守在小患者身边。 白树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小患者揉肚子。谢林则三指搭脉检查小患者的身体状况。 她走过去,发现小患者睡着了,脸色比先前好了一些。 谢林说道,“药效上来了,孩子的状态稳定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手放到小患者的脚丫上一会,“半小时后进入下一个治疗阶段。”又对白树说道,“白大夫休息一会儿,我来。” 白树立刻让出位置让她接手。 避开小患者身上余下的几条管子,把人从头摸到脚,顿了顿,问道,“送医院时有没有出血情况?” 这事儿谢林和白树还真不知道。谢林是凌晨三点钟被请过来的,而白树只比苏画先到了半个多小时。 谢林立刻叫来护士询问,又让人送来小患者的医疗记录查看。他重点看的是入院记录,这才说道,“有,但不严重,也及时处理了。” 苏画心里有数了,倒也没说什么。 半小时后,小患者状况稳定。小患者身上的所有管子撤下来,留白树、医院的一名主治大夫及一名护士待命。苏画已经准备妥当,重症监护室清场,任何人不得随意闯入。 一排银针整齐铺开,在灯光下闪着白色流光。旁边摆着一只玉瓷小碗,一个玉瓷小药瓶、一个奶瓶。 看了一眼赤条条昏睡的小患者,调整到最好状态的苏画拿起第一枚银针。 门内,白树三人六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画的动作,不自觉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门外,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站满了以宋老爷子为首的宋家人及医院领导。 宋宇凡更是额头贴着玻璃,从国人信仰的佛、神、道到外国人信仰的各路神,只要能想到的,他都挨个儿祈求保佑他的儿子。 时间变得难熬,无论是对门内人还是门外人。 宋宇菲抓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提示音,但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声音惊动,就连宋宇菲本人也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人,却突然对上那么多双情绪各异的眼睛。她吓的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我没玩儿手机。这是画姐的手机,画姐让我帮忙保管。” 听了这话,宋家人集体转开视线,再次专注地盯着里边的情况。 宋宇菲松了口气,挪到旁边,举起手机查看,这才发现是一条短信。她不确定短信是不是很重要,但苏画交待过,来电什么的由她帮着接,让她转告对方稍等,过后本人会联系。 她点开短信才注意到,发送人显示的是陆教官,内容是问苏画晚上有没有时间。她立刻回复一条,【画姐在出诊,不方便回复,稍后再联系。】 陆子航发出短信也没指望苏画当时就回复,因为苏画是个大忙人。可今天苏画立刻就回复了。他倒也没多想,点开查看回信内容。在出诊?这个时间?他立刻拨通苏画的手机,“你是谁?” 宋宇菲已经走到走廊拐角处,“陆教官,我是画姐的室友宋宇菲。” 因为苏画的缘故,陆子航记得司琴和宋宇菲,“你好!苏画不在学校吗?怎么这个时间出诊?” “我家有小孩子病了,家里人一早到学校请来画姐出诊。我们现在在医院,画姐正在救治病号。” 别人或许不会多想,但陆子航不是别人。宋氏家族家大业大,不仅有自己的私人医生,还有家族开办的开济医院。宋家小孩子生病,什么时候轮到请外边的大夫了?尤其是请苏画这样在元市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 在大家族眼里,只有成名的、称得上大家的大夫才有资格被请。这个请还有个前提,家族重要人物得了疑难杂症,自己人解决不了。 他立刻说道,“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 宋宇菲不想说,“陆教官,等下画姐就出来了。画姐一出来,马上给你回电话。”二堂嫂再不好,现在也是宋家人。若被外人知道二堂嫂摔了自家八个半月大的孩子,那名声就臭了,而且他们宋家脸上也不好看。 陆子航可不知道这些,他只担心苏画会吃亏,因此语气就冷了几分,还带上命令口吻,“地址。” 宋宇菲被震慑住,不由自主地报上地址,“开济医院……”等报完她反应过来了,一脸懊恼却又无法挽回。 陆子航放下电话,换下身上的家居服,带上钱包和车钥匙下楼。 聂芸坐在客厅,怀里的聂宝正抓着奶瓶喝奶。见到儿子下楼,明显要出去的样子,她问道,“去哪里?” 陆子航和聂芸亲近不起来,可面儿上的事儿还是会做的,“出去走走。” 聂外婆刚好从厨房那边过来,看到外孙子要出去,顺口说道,“子航啊,才休息几天?你又开始张罗成立公司了?别急,慢慢来,千万别累到自己。” “外婆,我没忙公司的事。小画那边有点事儿,我过去看看。”陆子航解释道。 “小画怎么了?”聂外婆一听是苏画的事,可上心了。 “具体的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宋家有小孩子生病了,宋家人一大早去了学校,请她出诊。” 陆子航能想到的问题,聂外婆怎么会想不到?她诧异,“这真是个事儿!赶紧的,你赶紧过去看看,别让小画挨欺负。要是情况不对,赶紧来个电话,让你外公去接你们。” 陆子航答应一声,也不耽误,赶紧出门。 聂芸这次回来,表现很老实、做事也很靠谱儿。父母这边确实吃她这一套,也不给她甩脸子了。因此,她说话倒是少了顾忌,“妈,宋家这是出事了?” 聂外婆也没心情做点心了,因此没回厨房。她坐到了女儿身边,“别乱说话。” 聂芸拿手一比划,做了个缝上嘴巴的动作。 聂外婆看的乐了,随后不由叹气,“大人生病还好,换成小孩子……”看宋家这架势,情况怕是不好。 聂芸想了想,说道,“动静闹这么大,生病的孩子应该是本家的。不过,子航的女朋友真有那么厉害?爸的病,明面上是子航的女朋友治的,但谁都知道真正治病的人是躲在后边的大国手谢老。” 聂外婆摇头,“瞎说什么?你只要记住,你爸的命是子航的女朋友救回来的就成。你和她初次见面就犯浑,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妈也不追究了。但有一样,以后见到人,你给我客客气气的,再不许犯浑。以后他们结了婚,有自己的小家,也不跟你住一起,你别给我整事儿!” “妈,你说什么呢!子航本来就和我不亲,他想娶谁就娶谁,我不干涉,我不当破坏儿子姻缘的坏人。” “你别光嘴上说,必须说到做到。” “是,是,说到做到。” 医院这边,平常很快就能完成的一次针灸,苏画只完成第一阶段就花了二十多分钟。小患者醒了,哭声细细小小的,小手小脚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医生和护士正用巧力控制着小患者的小身体。 苏画退开一些,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冲外边人比划了一个倒水的动作。 因为提前有约定,外边人立刻意会,送进来一个保温杯。保温杯里装的开水,是按照苏画的吩咐,在针灸开始时才开始烧的。水开了,护士立刻装进了这个保温杯里,随时准备递进去。 开水拿到,苏画立刻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往准备好的玉瓷小碗中注入开水。和先前一样,水只有半碗的量。半枚药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浓郁的药香散逸开来。 白树突然出声,“快,快,孩子在抽搐。” 苏画闻声过来,果然看到孩子在小幅度地抽搐,“按住了,千万不能让银针移位。”说话间,她抓过空奶瓶,拔下奶嘴。一捏孩子的下巴,孩子被迫张嘴,她把奶嘴送进了孩子的嘴巴里。 她看了一眼正在融化的药汁,一手探查孩子的脉象,神经绷的死紧,“冰块儿,谁去拿冰块儿,药汁必须快速降温。” 这时候可不是摆架子、摆谱儿的时候。白树果断跑了出去,喊着要冰块儿,喊着十万火急。 医院院长立刻吩咐左右,“快,冰块儿。” 有人快速跑走。 等在外边的一群人也不好过。宋老太太直接软倒,好在被身边的孙子一把抱住了。 苏画这时候快速从镯子的暗格里抽出一枚银针。这枚银针和她平时使用的不同,闪着金黄色的光泽。她没有迟疑,以古怪的手势一针扎在孩子的人中**上,另一只手两指顺着孩子的脖子往下按,一直按到心脏位置。 因为她的动作太快了,医生和护士都没看清具体是怎么回事,更没看清她不是简单往下划,而是在划过三处**位时以不同的力道轻点了一下。 几个眨眼间,孩子抽搐的情况消失。他整个小身子僵了一下,然后一动不动了。 医生和护士吓坏了,以为孩子没了。 苏画却立刻把扎在人中**的银针取了下来,顺手插入镯子的暗格中。 外边又软倒了一个,孩子的奶奶,宋宇凡的母亲。 宋宇凡没有软倒,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扶着玻璃墙才能勉强站稳。 里边。护士不由自主地松开孩子的两只小手,抖着手去探鼻息。在感应到孩子微弱却又温热的鼻息时,收回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医生也是紧张地不行,一直关注着护士的举动。他盯着护士,见到护士点头并做了个“活着”的口型,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出了一身冷汗。 意外状况来的太快,预知不到,避免不了,让人们情绪起起落落的,很是难熬。 宋老爷子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里边的情况,屹立不倒。 冰块儿送到。白树接过迅速回到监护室。 已经顾不上那许多。苏画一把抢过装冰块儿的器皿,打开盖子,把玉瓷小碗坐到冰块儿上。 冰块儿与空气相遇,还有一小碗冒热气的药汁,表层立时起白雾。 苏画盯紧药汁的降温情况,还要盯着孩子的情况。她也急,心里不停在念叨,“小宝贝,坚持住,很疼,但一定要坚持住。”所谓的非常手段,当然不是平常所指的针灸。正常的针灸不疼,但现在她为了救人使出的针灸却会很疼。 在千盼万盼中,药汁的温度终于到了适宜的程度。 苏画心里着急,但还足够冷静,手稳稳地把药汁倒进了奶瓶中。 她轻轻取下孩子咬在嘴里的奶嘴,奶嘴安回奶瓶上。呼了口气,再次把孩子强行弄行,奶嘴递过去。 孩子抽噎着却不由自主地**。药汁流进嘴里一点点,眼睛都睁不开的他立刻吸了起来。 护士抹了一把眼泪,笑着低语,“吃了,他吃了。”这个药汁发挥过一次神奇的作用,她相信现在一样会发挥神奇的作用。 孩子把药汁吸的干干净净,头微微一歪,再次陷入昏睡状态。 苏画立刻捏起银针,继续未完成的下一阶段。 十几分钟后,苏画扎下最后一枚银针,一脸疲色地扶住旁边的架子,缓缓坐到了地上。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白树看着被扎成小刺猬的孩子,看着那些不该下针的地方立着的银针,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震撼。 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里边人的表现也没有事情不好的意思。可他们发呆的发呆,坐地上的坐地上,谁也不说话。 这算怎么回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简直能急死人。 白树盯着被扎成小刺猬的孩子呆了片刻,转过脸想和苏画说话,这才发现苏画一脸虚脱相地坐在地上。他要上前扶,眼角余光看到玻璃窗外的人正在向他挥手。他看过去,通过对方口型大概猜到在问“情况怎么样”。 这个事,他没有发言的资格。他把苏画扶了起来,让苏画靠坐在了某个矮小的仪器设备上,“怎么样?” 苏画闭了闭眼,感觉到手在抖。她抬起发抖的手,看了看,淡淡地一笑,“不辱使命。” ------题外话------ 卡文卡的疼痛 t() 第106章我是游医 最关键最艰难的部分完成,剩下的事情倒没起什么波澜。苏画歇了两三分钟就恢复过来了,这时候觉得口渴的厉害,转头找水,视线意外和玻璃窗外的人对上。她愣住,陆子航怎么在这里? 陆子航其实来了有一会儿,那时苏画正紧绷着神经往小患者身上下针。他从宋宇菲这边了解了个大概,知道苏画在抢救人的关键时刻,因此没有打扰,站在外边等。 宋宇菲跟家人介绍陆子航说是苏画的朋友,姓陆,其他没提。宋家子弟和陆子航一直没有交集,因此没人认出来面前这个姓陆的会是聂大将的外孙。不过,想到陆子航是苏画的朋友,他们给陆子航让了个位置出来,好让陆子航看到朋友。 这会儿苏画终于发现了陆子航,有心出来打个招呼,但小患者这边还不能放松,于是她冲陆子航笑了一下,没有别的表示。 陆子航冲她点点头,也没要求她出来。 这么一打岔,苏画忘了自己刚才是想找水喝的事,走到小患者身边,一会儿摸摸他的小手腕,一会儿又摸摸他小脚丫,如此往复。这当然不是无聊之举,她在时刻关注小患者的脉象变化。 小患者的情况还算稳定,白树也摸了三两次小患者的脉象,心里有数,于是不动声色地移到旁边苏画放置东西的桌边。先是拿起玉瓷小药瓶摇了摇,发现里面是空的,根本没有其他保命丸,虽然没抱多大希望,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之色。好吧!他也想的开,迅速“借”了玉瓷小碗离开了。 等在外边的谢林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一起离开了。五分钟后,两人一起回来。当着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白树跟没事人似地走进重症监护室,玉瓷小碗放回原位。 “洗干净没有?”苏画眼睛盯着小患者,头也不抬地问道。 白树僵在当场。医生和护士赶紧转过脸,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苏画转过脸,神色如常地盯着白树,“第一次收集的洗碗水还有点用,不嫌弃的话喝吧,对身体没害处,益处倒也不明显。第二次收集的洗碗水,估计没什么用。” 白树立刻追问,“为什么?” “你们应该注意到了,我把药丸一分为二,每次使用都要用新烧的开水现融,却不是提前准备好晾上。不为别的,药丸在开水中融化的过程,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就会很浓,彻底融化了,药味就开始淡了。药汁晾温,药味基本就散的差不多了,但却正是药性发挥全效的时候。这时正好给病人服用。”她一指玉瓷小碗,“之后,也就是这里残留的药性,会迅速挥发,消失干净。” 白树木着一张老脸,“……”所以,他豁出老脸收集到的样本就是普通的水! “师傅不肯透露它的药方,我也想过背着师傅研究。”她难得俏皮地一摊手,“结果是一无所获,反倒还被师傅嘲笑了足足一个月。” 白树继续木着一张老脸,“……”当初你师傅嘲笑你,所以,你现在是在嘲笑我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爱老敬老的觉悟都没有,简直太……好吧!你嘲笑你的,我研究我的。就算什么收获都没有,但难得我高兴研究啊!他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见到这种药丸,就算是没用的洗碗水,他也要拿回家当成宝贝收藏起来。 时间到了,小患者依然在昏睡。 苏画一枚一枚取下银针,消毒,再放进针包中,收入药箱。 这时,等在一旁的医生和护士迅速把医疗设备上的各种管子接到小患者身上。仪器打开,检测小患者身体状况的各种数据陆续显示出来。他们不懂苏画治病的手段,通过仪器设备了解病人身体状况才是他们所擅长的。看着那些数据,医生和护士面露喜色。 连带的,外边一直注意里边状况的人们也受了影响,提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苏画已经完成了她所肩负的部分,剩下的,就不需要她操心了。她背起药箱,一脸轻松地走出重症室。 在她迈出重症室门的那一刻,陆子航伸出大手,接过她的药箱提在手里,“没事了吧!我送你回去。” 哪能这么离开?“等我一下。”苏画说罢,走到等她的宋老爷子面前,“虽然中间惊险万分,但好在孩子平安,接下来就没有我发挥的余地了。我还要回去上课,老先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宋老爷子给苏画当众鞠了躬,“多谢苏先生今日的倾力救治。” “老先生不要这样,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所在。”苏画说的客气,但宋老爷子鞠的这一躬她受了。“孩子一会儿就会醒,赶紧准备好人家的‘饭’,人家很饿的。进去看看吧!” 宋老爷子也没心情和苏画客气,立刻进去看曾孙了。 苏画拦下准备进去的宋宇凡,“孩子以前是母**喂养还是奶粉喂养?” 宋宇凡的心已经在重症室里了,着急却又分心答苏画的问题,“奶粉,孩子一直在吃奶粉。”他媳妇刚生孩子那会奶水还算足,只是不愿意给孩子喂奶,说是孩子吃奶会让她那个部位变丑。说也不听,孩子肚子饿又等不得,因此一直给吃奶粉。 “我看你们家条件不差,那就多费点儿心,以后喂新鲜羊奶吧!有助于孩子的恢复。” 宋宇凡愣住,“羊奶?” 宋母一把扒拉开儿子,“苏大夫,你说,我听着呢!” “孩子体质偏弱,现在又……总之,羊奶比奶粉更适合他。剩下的,你可以问问白大夫,白大夫是儿科方面的权威。” 宋母谢了又谢,还想请教些问题,但想到人苏大夫说急着回去上课,她也不好再耽误人家。想让司机送一送,人家却有朋友来接了。她只得亲自送苏画出了医院,目前苏画所坐的轿车在车流中消失,这才急匆匆赶回去看孙子。 至于表示,也不及于一时,他们宋家肯定会包个大红包给苏画。 宋宇菲今天不准备回校,因此留在了医院。 陆子航车开的很稳。他没打听宋家的事,只是问,“没被为难吧?” 苏画毫无形象地瘫在副驾驶座上,要不是有完全带的限制,指不定人已经滑到座位下了。她笑了笑,举起右手看了看,“算是临危受命吧!见到一个小生命就要消失,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自己会后悔。过程有点艰难,不过,小家伙很幸运,我的运气也不错,总算没发生坏事。” 陆子航听懂了,沉默许久,这才开口,“宋家一定请了很多名医。” “嗯,就我在会议室见到的就有十四位,肯定还有其他人。” “他们都说没办法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是聪明人,虽有救死扶伤的信念,但很多时候都会选择明哲保身。可能是拥有的东西多了,就不想失去。也可能是走到了一定的高度,顾虑的也就多了。不想失去,有所顾虑,所以不愿意冒风险。” 苏画沉默。 “生而为人,就会有许多束缚。身人医者,身上的束缚大概会多加几层。不管怎么样,偶尔明哲保身没什么不好!” 苏画听懂了他的意思,也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她不开心。“我讨厌你。” 听到这么一句,陆子航不自在地咳嗽一声。 “我喜欢你,喜欢你的直白。” 陆子航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烫,虽然她补充说喜欢的是他的直白,但是,他表示没听见后边的,只听到了前边的。 把人送到学校,看着她匆匆跑进楼的身影,车子没挑头,多转了半圈儿才开出医科大,好心情地赶回家。进了门,见到外公和外婆都在客厅,他自动坐到了两位老人的对面,“宋氏本家长子宋庆年的孙子病了,也就是年轻一代中排行第二的宋宇凡的儿子。不是普通的生病那么简单,是宋宇凡的妻子,也就是刘家以娇气出名的孙女把亲儿子给伤了。宋刘两家的关系怕是会有变数。” 聂外公点头,倒是没开口。 聂外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知道刘家那个孙女,好好的大家闺秀,不知怎么的养成了娇气又妖里妖气的样子。当初两个小辈结婚就闹腾了一通,结婚后更是闹腾。” 聂外公难得八卦一回,“怎么闹腾了?婚都结了,还闹腾什么?” 聂外婆一脸嫌弃地看了自家老伴儿一眼,“这事儿也不算秘密,宋家想瞒也瞒不住,我们老姐妹儿都知道。” 聂外公不说话了,表示不听这个八卦了。 聂外婆却正有八卦的隐,“现在小年轻结婚都单过,谁家都这样。可宋小子和刘丫头正相反,离了长辈活不了。宋小子天天忙事业,顾不了家。刘丫头除了把自己弄得妖里妖气的其他什么都不会,就算家里请了保姆都能把日子过的一塌糊涂。” 聂外公嫌弃地说道,“快别讲你们女人的鸡毛蒜皮事儿!腻味。” 聂外婆哼了一声,“又没说给你听,没看我是讲给外孙听的么!”把老伴儿弄老实了,继续讲,“宋家没办法,把人弄回大宅就近照顾,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刘丫头太能作了。去年秋生了孩子,刘丫头没变稳重,反倒更能作了,两次,已经两次了,差点把亲儿子作死。” 聂外公眼睛瞪老大,“编的吧,哪有这样当妈的!” “哎呦!别说当婆婆的,就我们老姐妹听了都看刘丫头不顺眼。第一次听说差点把亲儿子捂过去,被保姆发现才没出人命。当婆婆的肯定气坏了,骂了通。刘丫头觉得委屈,闹着搬出去单过。两家妈吵架好几回,刘丫头搬出去单过了。没多久,刘丫头二次犯大错,差点把孩子淹死。当婆婆的这下气炸了,直接跟儿子摊牌,要不和刘家丫头离婚,要不和刘家丫头一起滚蛋,孩子留给她养。宋小子和刘丫头最近正闹离婚呢!” 聂外公感觉自己就跟听天书似的,天下真有这样当妈的?不可能。 陆子航摸出手机(旧的那个他摔的稀巴烂,这个是新的),给顾城拨了个电话,“你不是元市通么!跟你打听个事儿。” 顾城,“……”谁特么给他取这么挫的绰号了?让他知道是谁,非整的哭爹喊娘不可。 “宋家宋宇凡最近正在闹离婚,因为什么?” 顾城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他娶的媳妇太神奇,两次差点弄死亲儿子。哦,听说那个亲儿子还是个婴儿,没满周岁的。” “……”陆子航觉得,宋宇凡的媳妇的确挺神奇,“我怎么听说是三次?” 顾城表示不高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本少怎么没听说?不应该啊!连你这种消息闭塞的混蛋都能听说的事,我怎么可能没收到消息!” 陆子航打击他,“我刚从医院回来,开济医院。宋家大清早去学校,请小画出诊。患者据说是八个半月大的婴儿。” 顾城眉头皱了皱,语气肃杀地问,“救回来了吗?” 陆子航也不瞒他,因为不打算瞒他。关键是,他为了苏画才特意把消息透露出去。“大家都明哲保身,不敢有所作为。小画性子直又单纯,一门心思地救治婴儿。好在结果不错,否则落一身埋怨是跑不了。” 听到结果不错,顾城的语气恢复如常,“那就好,那就好。特么的,宇凡那小子眼瞎的厉害,当初就为了那么个玩意儿跟我闹掰的。那个大傻x,想想就来气。”紧接着他话风一转,“放心,我会盯着的。若流出对你家苏大夫不好的流言,肯定第一时间帮你掐死在摇篮里。” “周末请你吃饭。” “说定了啊!必须带上你家苏大夫。”挂了电话,顾城考虑着要不要给宋宇凡打个电话,问问孩子的情况。但想想又作罢,当初闹掰的时候,宋宇凡那小子可气人,他还没原谅呢!孩子的情况,他找别人打听就是。 看到外孙放下电话,聂外公瞪眼睛,“你怎么也跟个长舌妇似地说道人家的私事?” 陆子航不接这话,“外公、外婆,我出去一趟,见个朋友。” 聂外公,“不许出去!” 聂外婆,“去吧,去吧,赶紧去。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见见朋友,别老闷在家里。” 陆子航听从外婆的话,立马走了。 “老伴儿,你今天怎么老跟我作对?” 聂外婆的回答是,笑眯眯地站起来,哼着年轻时的小调儿浇花儿去了。 聂外公哼了两声,打电话约老战友下棋。 苏画下午第三节下课出来,跑到学校大门口等人。没过几分钟,陆子航的车缓缓停在她面前。她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那个没品的人真的找到了?” “嗯,他说要当面向你道歉。” 过了当时那个劲儿,苏画其实已经不在意了。不过,她拜托陆子航查人,陆子航现在帮她找到人了,她没理由说不见之类的话,践踏陆子航的心意。 到了目的地,陆子航带她走进一家咖啡店。他们坐的位置靠窗,而且相对而言有点占据一个角落的感觉,周围有绿植隔开,可以挡住许多顾客的视线。 苏画不知道点什么,因此把决定权交给了陆子航。陆子航还算了解苏画的口味,看着表单点了些东西。趁着东西没送上来的工夫,他打了个电话出去,“马上过来,15号桌。” 他的电话放下不过六七秒,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找过来了。 中年男人拽着少年,上来就一通道歉,说没教育好儿子。 少年不情愿,但也说了对不起。 苏画看着他,神情严肃,“不要仗着年纪小,就开口随意辱骂别人。说实在的,你和我算是陌生人,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你有什么理由那样侮辱我?以后不要辱骂别人,尤其不要辱骂别人的长辈。我认真说一次,我是一名游医。游医不是什么鬼,游医就是游医,是医者。” 陆子航见苏画不说话了,“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谢了又谢,拽着少年离开。 苏画叹气,“对方如果是个成年人,我不会这么容易放他走。” ------题外话------ 有错字好像,我回头改 t() 第107章激动 陆子航招来服务员买单。两杯咖啡,几样西式小点心,服务员报价三百八十八。 苏画以为听错。她看看空掉的小点心盘子和两个空咖啡杯,不明白到底哪里值三百八十八了。小点心吃着味道还行,但就几口的东西。至于咖啡,她享受不了,为了不浪费才喝掉的。 看陆子航递出卡,她忍着没说话,担心自己说错话让陆子航在服务员跟前丢面子。等离开咖啡厅,坐进车里,她不由感叹一句,“你没有一点被坑的感觉?” 陆子航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什么?” 苏画很没情调地说,“三百八十八,什么也没吃到。”那么点东西下肚,反倒让她觉得更饿了。 陆子航默了默,“城东有个著名的小吃街,咱们去看看。” “好啊!你带路,我请你吃平民小吃。” 两人兴致勃勃地赶到城东的小吃街,从街头走到街尾,苏画只吃了个半饱。不是卖小吃的店面与摊位少,而是苏画突然变得挑剔,许多小吃明明是她爱吃的,她却并没点。不仅自己不点,还不允许陆子航点。 回到车上,陆子航问道,“是不是做的不干净?” 苏画一脸郁闷地答,“摊主用的材料很多都变质了,只是用重口味的调料压住并混淆了材料的本来味道。”这种掩盖手段,逃不过她的鼻子。要是一家两家,她也不会太纠结,偶尔吃吃也接受。但发现很多都这样,她表示接受不能。明明知道材料不新鲜,她才不要虐待自己的肠胃。 陆子航本来就不怎么吃小吃,而且出任务时吃东西哪能讲究,因此味觉相对的没有苏画敏感。他见她不高兴,想着换个地方吃,“那美食城那边……” “那边的还好,即便有材料不新鲜的,但不至于拿变质的东西出来卖。”她不怎么开心地说道,“我请你吃程师傅的包子吧!程师傅的店面虽小,但用料却是货真价实的,味道还好。” “是你们学校旁边那条美食街上的包子店?” “对。”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她曾请他吃过一次程师傅家的包子。 两人很快回到学校这边。陆子航把车停在校园美食一条街的外边,两个人慢悠悠地步行去程师傅的包子铺。 程师傅的店不起眼,位置也不是很好,但他做包子的老手艺很多人都喜欢,不仅学生,就是左近的老师或居民都会到他家铺子里买包子。 正是晚饭时间,校园美食一条街这边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大多以年轻面孔为主。 走进包子铺,苏画熟门熟路地自己拿了两副碗筷,找了张空闲的桌子和陆子航坐下。墙上挂着竹牌,店里目前有什么陷儿的包子就会挂出写着相应名称的竹牌。 她示意陆子航看墙上,自己也从左到右地扫了一遍竹牌。目前有香菇猪肉馅儿包子、芹菜猪肉包子、萝卜牛肉馅儿包子、羊肉包子、鸡蛋韭菜包子和芸豆腊肉包子。至于汤,有蛋花汤、紫菜汤、海米三花汤。 排除芹菜猪肉馅儿和萝卜牛肉馅儿的,其他的他们每样点了一盘,再加上三种汤各一碗。 程师傅是长了一脸凶相的五十左右岁的大叔,不笑的时候能吓哭胆小的孩子。店里帮工的小青年给附近独居的老人送包子去了,这会儿不在。 他亲自送上热腾腾的包子时,对着苏画笑的可亲切了,“小苏啊,程叔刚炒了两样下酒菜,要不要来一点儿?” 苏画眼睛一亮,“程师傅,你自己够吃不?” “够,够。本来和往天一样做了三人份的,哪想到,家里的小兔崽子突然来了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要跟同学聚会。正好,便宜你了,这就分你一半儿。”说着,程师傅一脸笑模样地进了后厨房。 苏画立刻压低声音告诉陆子航,“别看他像个普通小老百姓,手艺堪比名厨大师。人挺倔,碰不上看顺眼的人,宁可倒掉都不会分出来给别人吃。” 陆子航见程师傅还没出来,问道,“意思是你尝过他做的菜,还不止一次?” 苏画伸出两根手指,一脸得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学期每次来吃包子,程师傅对她都可亲切了,还两次主动匀出自己的下酒菜给她吃,今天是第三次。 与包子不同的炒菜香味飘进鼻端,苏画侧过脸,果然看到程师傅端了一个大盘子走过来。 程师傅把一盘两样菜往桌上一放,“趁热吃,凉了味道就差了。”说罢,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进了厨房。 挺大的一个盘子,半边盛的葱爆羊肉,半边盛的蒜苗炒鸡蛋,两样菜中间还用切的薄薄的胡萝卜片点缀隔开。 苏画闻了闻菜香,催促陆子航,“赶紧尝尝。” 陆子航挺好奇的,于是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尝了尝,又夹了一筷子蒜苗炒鸡蛋尝味道,然后笑了,“比老杜的手艺还要好。” 苏画眼中全是笑意,“吃程师傅的菜,有一种家常的味道,又有一种莫名幸福的感觉。”师傅说,厨艺的最高境界,不是做出多精致、多华丽的菜,而是做出味道吃着家常却又让食用者感到幸福的菜。 她以前不知道师傅说的味道家常又让人幸福的菜是什么样的,但在有幸吃到程师傅的菜后,一下就明白了。 虽然今天的晚饭吃的并不顺利,连换三个地方,但最后结果却是美满的。在最普通的店,吃到了最美味的家常菜和味道鲜美的包子,苏画很满足。离开时,她打包了三个芸豆腊肉包子,表示走到宿舍后再吃,并坚决拒绝陆子航开车送她回宿舍。 苏画有了某种坚持的时候,就连元一都搞不定她,何况是一直向她表现良好一面的陆子航。两个人回到车边挥手道再见,陆子航开车离开,苏画步行回学校宿舍。 进了宿舍门,大胃王苏画立刻打开温热的包子,开啃。 司琴正躺床上玩儿手机,闻到包子味儿立刻爬下床,扑上来,抢走一个包子就塞嘴里啃,并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程师叔包子铺的包子。 苏画吃完手里的,剩下的一个留给司琴消灭了。 司琴感动的不行,一连吃了两个包子,这才有时间和苏画说话,“画姐,五点多的时候宇菲来电话,问你在不在宿舍。我说不在,她就没回来。” 苏画正在翻衣服,听到后回头看着司琴,“有说什么事吗?” “我问了,她说是家里的长辈想请你吃个便饭,顺便感谢你什么的。我就说直接打电话说不就成了,宇菲说不着急,明天再跟你约时间。” “嗯,知道了。”吃饭她倒是没兴趣,给诊治费她肯定要。其他的好说,保命丸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药丸,用一颗少一颗,价值和人命是划等号的。 第二天,宋宇菲回校,抓住下课时间通过电话问苏画中午回不回宿舍。中午苏画还真有事儿,因此说不回。宋宇菲也知道苏画是个忙人,因此说晚上见面再说。 苏画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她中午真有事儿。第四节课下课,她匆匆出了教室,跑出教学楼,到学校西门和吴兴会合。 吴兴原来有个普通小车,四处求医给女儿治病时家底花光了,车也卖了。他骑着二手摩托车,载着苏画赶到女儿上学的学校。因为提前和老师约好了,报上名字拿出证件,门卫就让他带着苏画进了学校。 老师正在办公室等他们,见到人,立马带去了孩子们午睡的地方。这会儿孩子们刚吃完饭,正在外边玩耍,等下才会午睡。 老师把吴萌萌一个人叫了进来。 吴萌萌看到爸爸,高兴地喊着爸爸跑过来了。 吴兴抱起女儿转了几圈儿,告诉女儿,“等下要脱衣服给画阿姨看,画阿姨说萌萌的病好了,咱们萌萌就不用吃苦苦的药了。”他哄了女儿几句,把女儿交给女老师和苏画后到外边等。 苏画检查的很快,确定萌萌身上的皮肤病表现消失了,认真的切脉,之后点点萌萌的小鼻子,“好了,咱们萌萌的小肚皮再也不痒了。” 萌萌害羞地躲了躲,穿好衣服后立马跑出去找爸爸了。 老师很是松了口气,“萌萌的病还会反复吗?”孩子因为得了皮肤病,学校方面担心会传染给其他孩子,早早就让家长接回了家。之后她隔三差五给家长打电话,询问萌萌的情况。 只是一直没有好消息。直到医院给开了不传染的证明,学校方面才敢松口重新接受萌萌。不过,因为看病耽误时间,萌萌一直在请假,直到半个月前才回到学校。只是,她当初带的班级已经升小了,家长和校方进行沟通,萌萌被安排进了她新带的班级。这孩子好带,她也就没拒绝。 苏画给她定心丸,“不会,已经彻底好。”从孩子们午睡的地方出来,她同样给了吴兴定心丸。 吴兴高兴的对着女儿连亲几下,这才和女儿及女儿的老师告辞。从幼儿园出来,他想请苏画吃饭,但苏画不肯,让他赶紧回去工作。 他想着今天太匆忙,请人吃饭确实不合适,于是没再坚持,骑摩托车送苏画回去,并应苏画的要求,把人送到了程师傅包子铺。 苏画知道这会儿食堂没什么饭了,于是在程师傅这里吃了两盘包子、喝了一碗蛋花汤,这才回校。知道自己会有丰厚的入账,她决定最近一段时候善待自己,每天出来吃一顿包子。 班级、图书馆的跑,苏画晚上九点多才回宿舍。 见人回来,宋宇菲立刻拉着苏画出去散步,说起家里要请苏画到家吃饭的话题。 苏画直摇头,“别费心了,我是不会去的,因为我会不自在。你也给我把心放平了,咱们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别因为一次出诊就把咱们的关系弄的怪怪的。” 宋宇菲可不这么想,画姐可是她家的救命恩人,“可是……” 苏画打断她,“别可是了。你家长辈请的饭我是不会吃的,我会不自在。不过,你可以请我吃十天的程师傅包子铺的包子。不对,一个月,要请一个月。” 这要求低的,宋宇菲当时就无语了。元市不少人挤破了头想和她家搭上关系,却遗憾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苏画倒好,放着摆在眼前的大好机会不要,还一个劲儿往外推! 多难得的机会,尤其这次是她爷爷奶奶亲自设宴招待苏画。苏画不想着趁机抓住难得的好机会,却一个劲儿拒绝,而且心心念念的居然只有程师傅包子铺的包子。对包子的执念换成别的执念多好,简直无法形容她此刻复杂的心情!“画姐……” “说好了啊,你得请我吃一个月的程师傅包子铺的包子。”顿了顿,苏画补充一句,“一天两顿那种,一个月。” 宋宇菲都想翻白眼儿了。 苏画很执着地问,“答不答应啊?” “答应,答应,小的天天给画姐买包子吃。” “这还差不多。走了,回去了。” 宋老爷子、宋老太太请吃饭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掐着苏画在宿舍的时间,宋家来人了。来的不是别人,是宋母和宋宇凡。宋母塞给苏画一个红包,看着薄,但猜也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看着薄、内里却不薄的卡片。宋宇凡单独准备了一份红包,红包放进苏画手里时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说了一会儿话,表达了宋家的谢意,宋母和宋宇凡告辞。 目送宋家的豪车消失不见,苏画她们才上楼。 进了屋,门一关,宋宇菲叉腰站在地中间,大声宣布,“姐妹们,母上大人开恩,给了小的足够厚的币子,小的准备请画姐到大的城市、大的饭店使劲儿搓一顿。想去的,尽管讨好画姐吧!哦呵呵……”最后用老妖婆的笑声结尾。 “画姐,求抱大腿!”司琴立刻扑上来,扒在苏画身上不下来了。 苏画,“……”谁来把这抽风的丫头弄走。 张涵一仰下巴,“苏画,你诚心请我去,我就给你个面子。” 苏画,“……”这孩子的画风越来越奇怪。 吵吵闹闹间,宋宇菲请吃饭的时间定了,就在周六中午。地点待定。 转过天,找了个空,苏画去查红包小卡片的金额。宋母给的那张,六开头,一二三四五,居然有五个零。苏画一脸淡定地看宋宇凡给的那张,一开头,后边跟着五个零。 苏画一脸淡定地离开,其实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整整七十万。她表示没见过世面,她需要消化消化。 晕乎乎走回宿舍,进门后立刻清醒,不对啊,先前顾家、聂家给的也不少,她当时怎么就没这么激动呢!不过她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当初没那么激动,一是总数没这么大,二是一半归师傅所有,三是还没捂热她就开始拿出来花了。 顾家给的十万,聂家二十万,一共三十万。关键药是师傅的,她把十万分开存了,专门存给师傅。剩下的二十万,五万用来还债,十万寄给了某家福利院(当初师傅答应的,她一直记在心里)。剩下的五万,置办年货时花了,回家也花了点,回学校也一直在花,还给师傅花。 所以,她当时一点都不激动。现在不一样,这笔钱,给师傅悄悄存的数额上再转过去五万,剩下的都归她支配。 激动过来,她又叹气。感觉她和师傅没什么区别。师傅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当然,这里指的开张,是指给大客户看病,得丰厚报酬的那种。她出师这么久,给普通人看病基本不挣钱(和师傅没什么区别),只有给大客户看病才会挣到花用的钱,唉!() 第108章争女儿 不管怎么样,手里有钱,不仅花用上宽绰了,心里也踏实了。苏画第一个想到的是,给师傅拿点钱花;第二个想到的是,最近琢磨的那几样药材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的买了。 她拽过背包,课本、笔记之类的拿出来放到桌上,钱包、钥匙丢进去,再把背包一背,出门。正往楼下走,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的“路人甲”三个字,果断当没听见。 被她存为“路人甲”的号码是属于苏涛的。她以前存的是“烂人一号”,后来想想就改了,改成了现在的路人甲。至于原来的“烂人二号”莫英兰,现在改成了“莫小三”。 等她走到一楼的时候,手机来电铃音再次响起。她看了一眼,显示的“路人乙”。她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巧?这对前夫、前妻居然前后脚地给她打电话,不知道又要干什么? 她走到楼门口的台阶上接了,“喂!” 陈芝这会儿在车上,拿着某牌子限量版的白色手机说话,“小画,我是妈妈。晚上有时间吗?妈想请你吃饭,不在你外公家,在外边,省得你不自在。”上次让女儿到陈家认门,女儿抵触的厉害,她不得不妥协。 苏画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忙着呢!学习压力大,正在争分夺秒地学习。” “学习重要,身体也很重要,你不要太拼了。妈这会儿正在去你学校的路上,大概五分钟后到。你说一下具体位置,妈好过去接你。” 苏画讨厌她自说自话的一面,刚想说不去,就看到了正向她走过来的苏涛。电话打的一前一后不说,不仅前夫到了,前妻也在赶来的路上。 这情况,有点耐人寻味!她立刻对着手机,对等着她说出具体位置的陈芝说道,“你前夫向我走过来了,你确定要过来?”话外音就是,你确定要过来和前夫相聚? 陈芝急切地说道,“小画,别理他,不要跟他走,妈马上就到。”然后手机挪开一些,催促前边的司机,“开快点”。催完司机又忙问苏画这边,“你在什么位置?” “宿舍区9号楼门口。”苏画说完按掉电话,看着已经一脚走上台阶的苏涛,“有事?” 苏涛没接这话茬,笑着说道,“来晚一步,说不准就和你错过了!这是刚从外边回来,还是准备出去?” “正准备出去,你前妻要请我吃饭。” 苏涛没有一点尴尬之类的表情,摆出一副开明父亲的面孔,说道,“赶巧了,爸爸过来也是想带你出去吃饭。你是跟我出去吃,还是跟你妈出去吃,都一样。爸爸没意见,你决定。” 苏画没说跟谁出去吃饭的话,往旁边站了站,也示意苏涛挪一挪,“挡道儿了。” 苏涛对着经过的学生说了句抱歉,学苏画站到了一旁,感慨道,“你妈变化挺大的。离婚前,你妈的状态就不好。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是一直没忘。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突然变得喜怒无常,经常无端发脾气,三天两头跟我吵架,严重的时候还摔东西,砸坏过电视。” 苏画沉默,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 “有一次你作业没按时完成,老师找家长,电话打到家里。是你妈接的,接完电话关于没教育好你的问题又跟我吵了一架。我接你回家,刚进门,你妈抓住你就打。你吓坏了,哭的厉害。我护住你,推开你妈。你妈当时说我们父女欺负她,把自己关在卧室一直哭,晚饭都没吃。” 苏画抬头,神色淡淡地看了苏涛一眼。 苏涛这会儿却没看着苏画。他眼睛盯着旁边的一颗景观树,神色间透着些许的伤感,“那段时间,我一回家,你妈就和我吵架。后来我两三天才回家一次,慢慢的变成一周回一次……日子过不下去,爸爸很气馁,头脑发热就犯了错。” 他叹了口气,“英兰怀了我的孩子,你妈那边整天跟我吵,我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总之要辜负一个,爸爸选择了辜负你妈。随便别人怎么说怎么骂,无论过的好坏,除了自己谁也体会不到。” 苏画听出来他想说什么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笑笑,“看她现在的模样,明显是好了。不再喜怒无常,整个人像我们初遇时那样,性情温和、气质优雅。我们离婚是对的。离婚后,她一切顺心顺意的,病也好了,又组了新家庭,一看就知道过的很好。我也不错,事业家庭都过的去,没什么不满足的。” 苏画不置可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句古话确实很有道理。 苏涛与陈芝的婚姻生活,好也罢、坏也好,跟别人没什么关系。日子过的是否顺遂,别人的闲言碎语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好赖他们自己知道。会受到影响的,只有他们俩共同孕育的她罢了。 苏涛和陈芝离婚,跟那些说闲言碎语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受影响的也只有一个她罢了。年纪小时,她或许会恨这对夫妻的不负责任。现在她大了,早不在乎了。他们对不起她的事,不是他们离婚这件事,而是离婚后抛弃了未成年的她这件事。 有时候她会想,她是个幸运的人。好歹,苏涛没把她丢进某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或是某个福利院,而是过继给了明显喜爱她的亲大姐。她被父亲抛弃,然后遇到大姑,遇上师傅,际遇不算坏。 真的,她不恨苏涛和陈芝,只是讨厌罢了,尤其讨厌他们的自以为是。曾经,他们自以为是地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如今,他们又自以为是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觉得有点可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跟别人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想想,或许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苏涛转过脸,“什么?” “你觉得,你们离婚是对的,我没意见,因为那是你们俩个人的事。而我觉得,我过的很好,不需要他人不请自来地进入我的生活,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 苏涛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词穷。 “小画,上车,跟妈走。”陈芝到了,坐在车里,正从打开的车窗和苏画说话。 苏画看看陈芝,看看苏涛,“你们俩都说要带我去吃饭,我该答应谁?” 陈芝淡淡地扫了苏涛一眼,“当然是跟妈走,不负责任的‘后爸’不需要理会。” 苏画以为苏涛会跟陈芝吵起来,但没有。 苏涛笑笑,“小画,上车,你妈可比爸爸有钱的多,去的地方肯定高级。” 这话不仅苏画觉得意外,陈芝更是意外。 苏涛走下台阶,走到陈芝乘坐的豪车旁站定,“小画,快点过来,上车。” 苏画不想动。只是,她看到一辆红色豪车往这边开过来。车牌号她记得,那是欧蔓妮乘坐的车。她利索地走下台阶,几步来到副驾驶座这边的车门跟前,绕开苏涛,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拉开后车门恭立在旁的司机,“……” 后座,正准备女儿上来后抓着女儿的手谈天的陈芝,“……” 打着副驾驶座主意的苏涛,“……” 苏画扣上安全带,“不走吗?” 司机看向陈芝。 陈芝已经回神,“走吧!” 司机关上后车门,绕回驾驶座上车,正在系安全带,就听到后车门打开的声音。他立刻回头看。 苏涛钻进车里,拽上车门,整了整领带,“可以走了。” 陈芝气够呛,“下去。” 苏涛瞅都不瞅她,跟前座的苏画说话,“小画,咱们今天就见识见识有钱人的生活。” 苏画,“……” 陈芝气的顾不得涵养与礼貌了,伸出纤细的食指指着苏涛,“你,赶紧给我滚下去。” 苏涛侧过脸,打量她几眼,正过脸,“不让我去,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背地里和女儿说我坏话,离间我们父女关系?这饭到底吃不吃了?你不想请女儿吃饭,我请。小画,下车,爸爸带你去吃吃。” “你……你……”陈芝按了按心,“小赵,开车。” 苏画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后座的前夫与前妻,表示脑子不够用,不懂这俩人在玩儿什么把戏。 豪华的星级酒店,处处彰显着上层社会的奢华格调。 苏画不开口、不乱看、管住手,表示坚决不暴露自己土包子的本质。进了包间,她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包间里有人。 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身边带着个四五岁年纪的男孩儿。男孩儿长的白白净净的,眼睛像陈芝,鼻子嘴巴与小脸的轮廓像中年男人。 陈芝是个行止得体优雅的阔太太,走到中年男人身边,对着中年男人笑的温柔,“这是小画,我女儿。”她又冲着苏画笑,“过来,这是你蔡爸爸。” 苏画的表情淡淡的,“蔡叔,今天打扰了。” 蔡启年颔首,“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客气。” 陈芝看向站在丈夫脚边,正仰头好奇地盯着苏画的儿子,“达达,来,叫人,这是姐姐,小画姐姐。” 达达上身白衬衫配黑色小马甲,下身是黑色小西裤,脚上穿的黑色小皮鞋。他人小,却似模似样地学绅士,伸出一只小手,“漂亮的姐姐,我可以吻你的手背吗?” 苏画,“……”她不动,也不说话,可人小孩子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她好歹是个大人,怎么也不能为难小孩子,于是,木着张脸,出递一只手。 达达伸长小胳膊握住,说到做到,吻了一下苏画的手背。 苏画,“……”被小孩子亲了手,算不算被占便宜。 达达放开苏画的手,画风立刻变了,伸出双手,“姐姐抱。” 苏画,“……”谁家的熊孩子,赶紧弄走。 达达很坚持,围着苏画打转,坚持要抱抱。 苏画浑身不舒服,假装看不到、听不到,坚决不抱熊孩子。 而熊孩子非常有毅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缠到底。 苏画这边郁闷的要死,另一边陈芝的现任丈夫与前任丈夫正在友好交流。 是的,友好交流。现任与前任满面笑容地坐在一起,谈生意经、谈人生、谈儿女。那样子,看着相当和谐。至于心里是不是在揪住对方的衣领狂殴,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陈芝,坐在现任身边,一直优雅地微笑。 苏画和熊孩子的“战争”,以苏画完败划下句点。她木着张脸,抱着熊孩子坐到了对面,拉开足够的距离并欣赏着一个女人与现任、前任和谐相处的剧情。 原本,今天的饭局苏画很可能被推到主角的位置。但有了苏涛这个变数,苏画解放了。苏画第一次觉得,苏涛还是有点用处的。 服务生开始上菜,那边还在和谐相处。苏画带着不认生的熊孩子吃上了,那边还在和谐相处。 陈芝提醒边吃边聊,她的现任与前任开始和谐地边吃边聊,佐以美酒。 豪华包间的桌子很大,苏画又选了他们对面的位置,离的就远了。 陈芝几次想起身坐到女儿身边去,但看到儿子与女儿相处融洽,不想破坏这种气氛,便坐着没动。她心里十分满意,不枉她最近时时教育儿子,见了姐姐要多多亲近。 陈芝应该感谢自己的儿子还小,才四岁零七个月。若换作大些的孩子,比如上十岁的,苏画会妥协?简直是开玩笑。再有,熊孩子达达除了执拗地纠缠苏画之外,吃东西、说话等方面都很有礼貌,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否则,苏画早把人丢回给陈芝了,才不会忍耐下去。 当然了,席间蔡启年不是真的忘了苏画的存在,时不时会和苏画说话。但是,每当他开了头,话头总会被苏涛拦下来。 陈芝又起了个国外师资力量雄厚的话题,谈起他们目前所定居城市的著名大学及教学质量,谈西医的广阔前景,谈中医的没落。 不等苏画开口,苏涛又接下这个话题。 “西医有西医的好,中医有中医的好。再说,中医是老祖宗千年传承下来的瑰宝,后人理应传承并发扬光大,没道理丢下老祖宗的东西跑去捧别人的东西。这种忘本的事,不是谁都会做的。” 陈芝立马反驳,“中医好,那国人的医院怎么不全请中医坐堂,反倒不停引进西医的设备与技术?中医好,那国人看病怎么不去找中医,全跑医院去了?现在的医院,你告诉我哪家不用西医的设备和技术?” “你这想法不对。中医有中医的好处,西医有西医的好处,中西医结合治病效率更高,大家都承认,国内不就中西医并济了嘛!” 陈芝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别往中医脸上贴金了。国内的形势,哪里是中西医并济?眼瞅着中医要完全被西医替代了。”她说的认真,倒没注意到蔡启年看她的那一眼。 苏涛听了直摇头,不再和陈芝说话,对蔡启年说,“回去劝劝她,这种得罪人的话,以后最好不要出口。” 蔡启年笑笑,跟苏涛碰了碰杯,“别理她,她就随口说说,对医学方面的事一窍不通。” 苏涛也笑,“我的错,我的错,我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较什么真啊!” 苏画简直不知道说陈芝什么好!看着挺有涵养、挺有文化的人,居然突然脑子锈逗,一开口就得罪了一片人,包括她这个游医。 若倒霉让爱国人士听到,瞬间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若被爱国又愤青的人听到,呵呵……保不齐会引来无数抗议声并强行赶出国去。被有名望的中医听到,最好祈祷这辈子别碰上西医搞不定、中医却能解决的病症。 总之,一顿饭平静落幕,没有发生任何当场翻脸的事件。 t() 第109章一大波礼物涌来 熊孩子达达真的很缠人,搂着苏画的脖子不撒手,连亲妈亲爸都不要了,说晚上要和姐姐一起睡觉觉。 苏画示意陈芝把孩子弄走。 陈芝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直夸不愧是姐弟,感情真好,就是没有接过孩子的意思。 苏画也不指望陈芝了,把达达迅速从身上撕下来,塞给蔡启年,转身就走。当然了,她撕的很有技巧,没让达达感觉到一点疼。 达达懵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伸长小手喊着姐姐。 苏画头也没回地走了,一招手,酒店外排队等客的出租车就开到了她面前。打开车门钻进去,“医科大总校区南门。” 司机打上表,正要开走,跟上来的苏涛钻进了车里。司机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先生,后边还有空车,麻烦你坐后边的车。” 苏涛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解释,“一起的,这是我女儿。先送她到学校,再送我到医大附近的xx酒店。” 司机见苏画没有反驳,也不多话,把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苏画没说话,苏涛也没说话。 学校到了,司机在停靠指示牌位置停车。 苏画拿出钱包,准备付车费。 “你别管了,爸到了酒店一起付。” 苏画钱包一收,二话没说下车,往学校门口走去。 “走吧!”苏涛对司机交待了这么一句,靠在座椅后背上开始闭目养神。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到和苏画平和相处的正确方式。 苏画回到宿舍,不想去图书馆,也不想在宿舍看书,因此换了睡衣,趁三个室友还没回来的工夫洗漱了,爬**躺着了。 躺着躺着,觉得无聊,抓过手机往家里打电话。 苏珍刚锁了大门进屋,就听随手放灶台上的手机正响个不停。她赶紧过去接了,“是小画啊!这会儿没上自习?”她是知道的,晚上八点多九点不到,没有特殊情况她姑娘都在专心学习。 “没有,有人请吃饭,刚回来。姑,你这会儿在干嘛?” “正在锁门。外头大门刚锁上进来,正锁房门呢!”说话间,苏珍过去把外屋房门反锁上了。 “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一个凉菜,小葱拌豆腐。煮的面条,炸了肉酱和鸡蛋酱拌面吃的。元师傅挺爱吃的,吃了两大碗。” “师傅最近还安分吧!有没有偷溜的迹象?” “你倒是了解你师傅。前天吃饭时他还在叨咕,说身上没钱、心里没底。还问我,打电话闲聊的时候你有没有提过什么时候给他打钱。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说没有。过后回过味儿来了,怕是想出门,碍着身上没钱,不好走。” 苏画笑出声,“他肯定很失望。” 苏珍忍着笑说,“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唉声叹气的。张正问他怎么了。他老半天才说,带村里孩子玩儿,看那些孩子吃雪糕,他馋了,可惜身上没钱。我们谁也不敢笑。筷子一放,张正就跑出去了,拎回来一袋子雪糕。” 苏画听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事儿,师傅干得出来。 “张正特意挑的一块、一块五的雪糕买的,三毛、五毛的没买,怕元师傅说不好吃。这一老一少的,个儿俩好的坐一起,连吃了六七根雪糕。我们还担心他俩闹肚子来着,可人家愣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絮絮叨叨的,两人聊了半个来小时家常,这才结束通话。 苏画立马又给张正拨了电话过去。 张正趴炕上玩儿手机,电话响的第一时间就接了,“姐,干嘛呢?” 苏画揪着枕巾说话,“能干嘛,给你打电话呗!” 张正巴拉几下新剪的板村嘿嘿傻笑。 “听说,你请我师傅吃雪糕了?” “那是,孝敬姐的师傅是应该的。” “你好好孝敬着,姐暑假回去时给你买新手机,你想要什么牌子什么颜色的?” 张正立刻弹坐起来,“姐,你是我亲姐,黑色,我喜欢黑色,牌子随便,嘿嘿……” 第二天中午,苏画正往食堂走,手机就响了,看来电是张正的电话。她接了,“喂!” “臭丫头,我也要手机,要新的,要牌子的。”元一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音筒传了过来。 苏画把手机移开一些,“师傅,咱小点声行不行?耳朵都被你震疼了。” 元一很坚持,“我要水果机,那个好,我要上网,我要网购。” 苏画,“……”臭老头子又抽的什么疯!要上网,还要网购,会吗?她都不会。 “给不给买?” “没钱。” “咋就没钱了?你有钱给张正小子买,咋就没钱给师傅买?” “你知道上网多费钱吗?每个月话费+上网费,那得多少钱?我用的还是老式机呢,不能上网,月月话费还得三四十块钱,想想就心疼。”苏画说的那个激动。 旁边经过的学生纷纷回头看苏画。这年月,居然有年轻人心疼每月三四十块钱的话费。还用老式机,还不能上网。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很快,有几个人认出苏画了,小声和同伴说,“中医专业的气质女神,前段时间被人黑的那个。” “臭丫头,你不厚道。我问过你师兄了,你在元市混的不错,接了好几个大客户,不差钱。”元一立刻把谢国安给卖了。 苏画,“……”师兄你等着,回头再找你算账。 谢国安正在练毛笔字,阿嚏阿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写到一半的毛笔字就那么毁了。 “说好了,我要水果机,张正也要水果机。那个网啊什么的,都给弄好,话费先给交几百,没了再说。”元一心里高兴。谢国安说了,他徒弟到元市之后接了五个大客户了,虽然其中一个没给钱给办了证,那也不少。 苏画一脸郁闷地走进食堂,打了两个炒菜、四两米饭,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埋头吃饭。离开食堂时,气不过的她找上谢国安。 谢国安正要午睡,看到苏画的来电,眉头一挑。上午师叔才来电话,中午就接到了师妹的电话,感觉有点不妙。接通电话,他乐呵呵地说话,“师妹啊!好久不联系了,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苏画这会儿是一点敬老之心都没有,“你说呢?师兄。” 谢国安,“……”这语气不对啊,“师妹啊,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受气了?是不是网上那些跳梁小丑又出来找你麻烦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师傅说了,我挣到大钱了,所以跟我提要求,要水果手机,要两支,要最好的,网费、话费、各种费还得负责到底。” 谢国安,“……”师叔你能不能靠谱儿点儿?不是说好心里知道就成,不说出来的么!你这样,我以后还敢跟你汇报师妹的收入情况么! “我是没钱,钱都拿去还债了,有零散的债务,还有大笔的。xx县xx福利院,穷的很,我师傅答应有钱了捐十万,我兑现了师傅的承诺。” 谢国安,“……”看这样子,他惹祸了。“咳,这些,你没告诉你师傅?” “他以为我没钱的时候,从来不提要求。他以为我有很多钱,高兴坏了,难得跟我要东西,我忍心泼他冷水?” 谢国安听的难受,“小画啊,水果机是吧,明天师兄让人送过去。” 气出完了,苏画立刻恢复正常,“不用了师兄,我会给师傅买。我今天打这通电话,是想跟你说一声,师傅不通庶务,以后我出诊得了多少报酬这种话,别让他知道。我时不时拿点钱给他花,他会高兴很长时间。但若告诉他我挣了好大一笔,他就该惦记把钱散出去了。” 谢国安愧疚的不行。 “师兄,养家糊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一个人要养两个老人,压力挺大的。咱以后别这么玩儿。你跟不通庶务的师傅说我挣了好多钱,不是存心为难我嘛!” 谢国安越发愧疚了,“知道了,师兄知错了。难得师叔主动打电话联系,我一时激动,想着让他老人家放心,就夸你本事大。师叔就问你怎么个本事大,我就给说露了。” “师兄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一急口气难免就冲了点,我也有错。事情说开了,我也心里有数了,那就这样。师兄,你该午睡了吧!那我挂了,不耽误你时间了。” 谢国安放下电话,静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心疼小师妹。他怎么这么糊涂!明知道师叔很多时候非常不靠谱儿,却把师妹的收入给露了底。想想就知道,师叔确实不通庶务。要不然,师叔明明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日子会过的那么困窘! 不行,不能让师妹花这个钱。想到这里,他立刻拿起电话,“三部手机,安全、能上网,明天就要。”“你看着安排。” 搞定了谢国安这边,苏画放心了。没了谢国安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在,师傅再也别想知道她的收入情况了。 回宿舍的时候,宋宇菲她们几个都在。 司琴抛给她一颗大油桃。 苏画一把接住,“宇菲,小琴,哪天有空了,陪我去看看手机,看水果牌子的。” 宋宇菲拍拍苏画的肩膀,“画姐,不容易啊!你终于要换手机了。” 苏画咬了一口油桃,摇头,“谁说我要换手机?旧的用的好好的,不换。新买的要拿去送人。” 司琴拍拍宋宇菲的肩膀,“孩子,你想多了。”画姐的那支古董手机,除非坏掉下岗,否则没有一点丢掉的可能。 (被嫌弃的古董手机表示:你们这些只看表相的愚蠢的凡人,我的内里是某位大咖亲手设计并组装的,我是军用定制产品。懂?我是安全性能最好、保密性能最强、隐秘性最强的手机中的战斗机。还有啊,我表示相当鄙视目前的主人,用了半年多,居然连我的安全锁功能都没启动,还污蔑我不能上网,我也真是醉了。) 周五下午课间时间,宋典再次通过校园广播把苏画叫到办公室。 进屋后苏画说的第一句话是,“下次找我,打电话成吗?别再校园广播了,是嫌我还不够出名吗?”一路被人围观,很不自在的。 宋典假装没听到,一指桌上的东西,“拿走,全是你的。” 苏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会客桌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手提袋子。确切地说,是摞。她不解,“你刚才说什么?全是我的?这些?” 宋典用手一划拉,划拉出四个手提袋子,“这些,老师给你的。”又一划拉,划拉出八个手提袋子,“这些,顾家给的。”再划拉出八个手提袋子,“这些,聂家给的。”剩下更大的一堆他也不划拉了,“这些是那位派人送过来的。” 苏画震惊的整个人都懵了,“……” “宿舍有地方放吗?” 苏画下意识地摇头,摇完头又跟着点头。 宋典今天也是吓够呛。顾家、聂家送礼物给苏画,他理解。老师送礼物给苏画,他也理解。但是,那位,那位为什么要派人给苏画送来这么多东西?她这位小师叔,居然不声不响地和那位牵上了线,不服不行。 苏画盯着一堆东西发呆。 宋典看她这样,摇了摇头,“等下小吕回来,我让他开车送你。” 半个小时后,吕梁办事回来,立刻帮苏画搬礼物,再把苏画和苏画的礼物送进宿舍。吕梁今天没时间和苏画闲聊,宋典那边还等着用车,因此匆匆来匆匆走。 苏画围着一堆礼物转了几圈儿,不得不给师兄打电话,“师兄……” “师妹啊,你别多想,东西放心收下。师兄跟你透个底,当初顾家和聂家给你准备的数挺大,是师兄拦着他们,没让他们给那么多。当时师兄的想法也简单,不想让你风头太过。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前些天宋家请你出诊,咳……顾家、聂家对我意见老大。我给你弄手机,不知道消息怎么传他们耳朵里了,东西直接送我这儿来了。” 苏画看着一堆明显老贵的东西眼晕,“不能给退回去吗?” “小师妹啊,你这样不行。你得收,要高高兴兴的收,这样人家送的有面子。退回去,这不是驳人面子吗?” 苏画觉得烦,人怎么这么麻烦,简单点不好吗?弯弯绕绕的,好晕。她拍了一下额头,她真是有毛病,有人送东西还不好!居然能烦成这样,真是的。“宋教授说最大一堆是那位送的,那位是指谁啊?” 谢国安,“……”还能不能行了,非得指名道姓的说出来吗?他就不说。 “师兄,到底是谁啊?” 谢国安无奈地摇头,但不能说,让她自己猜去。“师妹啊,抓紧时间在学校外边租个房子,要自己住,别跟人合租。”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在校外租房?” “你住宿舍不方便。今天过后,会有一大波人往你那边送礼物,各种各样的礼。总之,抓紧时间租房子,有一大波礼物正在路上。这事儿,你在校外没什么,在校内的话,太张扬了,容易招人眼。”() 第110章规矩 苏画都快抓狂了,“不是,师兄,什么叫一大波礼物正在路上?” “别问那么多,你听师兄的,按师兄的准备就是。记着,见到那些送礼的人,不用跟他们客气。看着顺眼的,送的礼就收下。看着不顺眼的,你也不用多说,管他送什么,一概不收。”谢国安嘴上吩咐着,心里却在冷笑。欺到他师妹头上,哪有那么容易翻篇儿! “师兄,说清楚点不行吗?喂喂……”苏画那个郁闷,师兄居然挂电话了。 算了,看师兄那意思,问也白问,居然还卖起了关子。她手机放一边,开始拆礼物。幸亏是周五下午,幸亏三个舍友都回家了,否则这么多东西,不好解释来处不说,也太招人眼了。 她先拆的师兄送的东西。男式水果手机两支。看不出牌子的手机,银灰色的一支、黑色的两支,并附三张手机卡,每张手机卡应对的号码和服务密码标的很清楚。两套共六本医书。一条紫色漂亮裙子(其实是晚礼服,是她不识货),一双白色高跟鞋。鞋盒子里附了张纸条:衣服鞋子是我挑的,根据你的气质挑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眼光!――谢宁 再拆其他人送的东西。夏装、秋装都有,都是成套成套的。春夏秋冬四季的鞋很全乎。女式手表一只,笔记本电脑三台,平板两台,化妆品四套,珍稀药材七盒,玉镯子、玉佛也有,剩下的都是吃的。 她拿起一样点心咬了一口,第一个想法是真好吃,第二个想法是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她迅速吃完手上的,打开另一盒点心,拿起一个方糕尝了尝,眼睛一亮。 她知道“那位”指的是谁了。姓叶的神秘老爷子,名字不知道,她还喊过爷爷。他家的青年厨师做的点心就是这个味道的。 迅速把叶老爷子家青年厨师做的点心挑出来,留四分之一出来自己吃,剩下的她决定收起来,回家拿给师傅和大姑吃。 东西归拢好,明面上留下一些装简易衣柜里锁上,大多数和点心一起收了起来。 一码事归一码。她出诊,人家付钱,事情早了了。今天她收到人家的礼物,她不会心安理得地一点表示都没有。而她所拥有的,除了一手还算可以的医术,就剩老人家们喜欢的养生酒了。 她带在身边的酒,除了卖掉五斤的,除去送给聂外公和陆子航的,再除去给宋釉爷爷治病的,剩下不多了。师兄一个,顾老爷子一个,聂外公一个,还有那位叶爷爷一个,她得还四份礼。看来,她得再挖一坛师傅宝贝的酒了。 回礼有了眉目,她的心安定下来,烦恼一扫而光。 这下,她开始琢磨别的。手机一共收到五支,两支男式水果手机师傅一个、张正一个,看不出牌子的三支手机中黑色的一支可以给大姑用,剩下的两支……先收着吧! 至于那个女式手表,明显不便宜,先收着吧!她手上戴的普通手表挺好。 四套化装品,大姑和三婶各送一套,剩下两套怎么办?看看司琴和宋宇菲喜不喜欢吧! 至于三台笔记本电脑、两台平板,给张正一台,其他的再看吧! 珍稀药材她会好好利用。至于玉镯子、玉佛什么的,给大姑,大姑怕打肯定不带,还是她自己收着吧!衣服、鞋,看尺码只能她穿,就不考虑送人了。 东西都安排好了去处,她把这事儿丢到了脑后,该吃吃、该学习学习、该睡觉睡觉。 第二天周六,按时起床,晨跑、去食堂吃早饭,回来洗漱一番,拿着书本学习。 八点多的时候,吕梁打了电话过来,“小画,房子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帮你找好了。” “什么房子?”她把师兄嘱咐校外租房子的事忘到了脑后。 “你不是要租房子吗?听教授说还挺急的。” 她这下反应过来了,“谢谢吕大哥,我给忘了。房子在什么位置?租金多少?” “在我住的小区,卉景小区。不用给房租,房子是我表姐的,家当齐全,你也不用置办什么东西。她上个月出国了,半年后才回来。房子放着也是放着,再说久不住人会少了人气。你又不长住,只是临时要住校外而已,没必要特意租套房子。再说了,你住过去,还能帮我表姐看顾房子,一举两得。我已经打电话跟她打好招呼了,她只有一个要求,别让她养在阳台上的绿植渴死就行。” 这要求好低。“离学校远吗?”太远的话她上学不方便。 “不算远,步行二十几分钟,开车眼瞅着就到地方了。等下我过去接你,让你看看房子。” “不行。等下我要出诊,中午又约好和寝室的姐妹出去吃饭,下午两点以后吧!到时候我联系你。” “行,就这么说定了。”吕梁放下电话,站在厨房门口和里面的人说话,“妈,她有事儿,下午才能过来。” “行,食材还没处理,放起来,晚上再做也一样。” 九点钟一到,苏画的宿舍门准时被敲响。 她提起准备好的药箱过来开门,“来的挺准时。” 今天比较热,宋釉穿的白半袖和浅蓝色七分裤。她和苏画下楼,用古董永久自行车把苏画载回家。 前两次来,家里只有宋釉的爷爷一人,感觉很冷清。今天不同,多了个陌生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还有一个老头儿和一个老太太。 宋釉的爷爷已经准备好了,也没避开其他人,往临时摆在客厅的行军床上一趴,等着苏画针灸。 苏画没管围观的人,取出银针包,打开摊到药箱盖子上,捏了一枚银针出来专心给宋釉的爷爷针灸。等她完成时,和前两次一样,宋爷爷打着轻呼睡的香。 围观的老头儿、老太太对视一眼,老头儿没说话,老太太手腕一伸,“小苏大夫,给我看看,最近老失眠,血压又上来了,不爱吃饭。” 苏画淡淡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也没拿药枕出来,也没找地方坐,就那么站着,三指搭到老太太举到半空的手腕上。这次她没有慢慢诊,很快就收回手,“没什么大毛病,不用吃药,每天多做运动,少白天黑夜地打麻将,三五天就调整过来了。” 老太太本来带笑的脸,立时没了笑模样,伸出去的手放回腿边,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躲在厨房探头看的宋釉捂嘴偷笑,怕被老太太看见,还把脑袋缩了回去。 老头儿看苏画的眼神却变得认真,想了想,就要伸胳膊。他觉得,这个小大夫真的神了。宋釉不知道他们会过来,肯定不会提前跟小大夫说他们家的事儿。完全陌生的人,小大夫一把脉就说出了她老伴儿白天黑夜打麻将的事,确实有大本事。 老太太注意到了,不动声色地往老头儿大腿侧拧了一把。 老头儿呲了一声,动了动被拧的大腿,垂下脑袋不动了。老头儿有些伤心,说好陪他过来看病的,临到头上却不让他看,过分。 宋釉偷笑够了,大大方方地从厨房走出来,“苏大夫,我种了一盆圣女果,果子开始红了,你过来看看。” “好啊!”苏画答应一声,药箱上的暗扣一扣,走过去,“在哪里?” 宋釉把她带进厨房,往厨房北阳台一指。 那里确实养着一盆圣女果,植株上果子结了七八个,要红不红的。 这时客厅的老太太站起来了,“小釉,家里还有事儿,我们先走了。” “不等我爷爷醒了?”宋釉走出厨房问。 老太太说不等了,叫上老头儿走了。 看着他们往楼下走,宋釉才把家门关上。 躲进房间的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这才出来。宋釉也把苏画请到客厅坐。 苏画这才知道,中年男人是宋釉的舅舅,年轻女人是宋釉的表姐。他们父女二人今天过来看望宋爷爷时,那对老头儿老太太就已经在了。 老头儿年轻时当过五年兵,因病退伍,养了半年病也好了,然后就成家了。他小儿子是个军官,他们夫妻就借了小儿子的光住进了军属小区。老头儿这几年总生病,宋爷爷的身体好转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身上有毛病的人,总会注意身边同样有毛病的其他人的身体情况。他发现宋老爷子不喊腰疼了,腿脚也利索了,于是就打听了一下,然后想找苏画看病。 只是,他是个妻管严。老太太不点头、不给钱,他想也白想。老太太有点不讲理,全小区军属都知道。 谁也不乐意和他家来往。找上门来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没谁给他们伸梯子找不自在。所以,宋家人刚才能避的都避开了,就想让他们早点走。 今天,他们能走的这么快,里面还有苏画的功劳。她一句话掀了老太太的底,老太太丢了面子不乐意了,这才会走那么快。否则,还得等。 宋釉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她白天黑夜地打麻将?” “日熬夜熬的人身体会慢慢亏空,脉象传达的很明显。还有她的眼睛和手,尤其是手,常年打麻将的人看手上的茧子就能猜到七八分。” 时间到了,苏画给宋爷爷取针。宋爷爷打着轻呼睡的香,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把针收好,“三次针完成了,药酒我也不开了。老爷子恢复的不错,以后注意保养,注意腰腿别着凉,避免在潮凉的地方久坐或躺。就这些吧!保养的好,以后不会有大问题。” 宋釉听了高兴,抓住钱包问应该付多少钱。 “出诊费一百,针灸一次二百,药酒五百。不过,师傅有规定,老兵半价。”换作以前,她肯定不收这么多。但宋教授说了,她这样不行,然后帮她定了价。她这也是第一次实施,很担心会被说乱收费。 宋釉听了眼睛瞪老大,“苏大夫,这么少?你还半价?” 担心被说乱收费的苏画以为听错,“少吗?我还担心别人说我收费高呢!” 宋釉摇头,“苏大夫,师妹,你这样不行。这么好的医术,能把自己赔死。”她抽出一千四,递到苏画手里,“我家不用半价,遇到条件差的人你再半价。”她爷爷去一趟医院,检查开药的就好几千,还不能痊愈。她爷爷腰腿疼的毛病已经很多年了,每次疼的厉害的时候成宿(xiu三声)成宿睡不着觉。 还带这样的!苏画拿着钱,数了一下,“给多了。” “多什么多?出诊费一次一百,三次就是三百。针灸三次,六百。药酒五百。总共一千四,不多不少,正好。我爷爷有钱,不用半价。” “这……” 宋釉的舅舅打断苏画,“苏大夫,收着就是,不多,真不多。”医院看病什么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何况这位苏大夫确实治病了。他也是听说妹妹的公公腰腿渐好才抽空过来看望的。 宋釉提了一大袋子水果出来,不由分说推着苏画出门,骑着古董自行车把苏画送回学校宿舍。 宋釉把人送到,水果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要走。 苏画拽住她,“等一下,我退你二百。我以前出诊只收一次出诊费,你多给了我二百。” “什么?只收一次?医院看病,去一次还要挂号一次,你居然只收一次!你不能样,同一个病人,出诊一次你就得收一次费,这不算乱收费,规矩就是这样的。” 苏画直接傻了。原来是有规矩的,出诊一次就收费一次。她和师傅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土包子,这些年到底少收多少钱?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师徒一直穷,有时候都能穷的揭不开锅。 这么些年,师傅越给人看病、日子过的就越穷。眼瞅着没饭吃了,师傅就要进行一次“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大业。 宋釉骑着自行车赶回家,进门发现爷爷醒了,也就没控制音量。她把苏画准备退她二百块钱的事拿出来说。说到激动处,她表示要找个时间过去,好好给医术高超的苏画师妹普及一下常识。 t() 第111章较劲 时间到了十一点钟,苏画翻出去年来医大报道时穿的裙子,换上了。又翻出白色凉鞋,把脚上的运动鞋换掉。她不太习惯穿裙子,去年会买这条紫色的裙子,是因为大姑说姑娘家就该穿裙子,还特意带她去县城买的。裙子和凉鞋,全是大姑挑的,价格并不便宜。 昨晚司琴打电话来,千叮咛万嘱咐的,非得让她穿裙子过去。于是她妥协了。 照了照镜子,头发怎么办?想到去年穿这条裙子时头发是散开的,不懂打扮自己的她,立刻解开马尾辫,拿梳子梳了梳,觉得还可以,拿上包出门了。 在学校西门等了不到三分钟,宋宇菲兄妹到了。宋宇菲已经考到驾照了,但因为开车上街次数为零,家人不放心她单独开车出去,于是就把她四哥给派出来当技术指导兼监督员。 车一停稳,她就摇下车窗玻璃招手,“画姐,赶紧上车。” “你挺厉害,都能开车上路了。”苏画说着,上车坐好,顺手系上安全带。 副驾驶位上的青年回头,油嘴滑舌地跟苏画打招呼,“嗨,苏大夫,我是宇菲的四哥。能为两位美丽的小姐服务,小生觉得三生有幸。” 苏画瞅了青年一眼,“你好!” 宋宇菲伸巴掌糊到了自家四哥的脸上,“行了啊你!收起你那油嘴滑舌的嘴脸,画姐也是你能冒犯的!” 青年推开宋宇菲的手,“你个吃里扒外的丫头片子,能不能给哥留点面子?” 宋宇菲一脸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给不给你面子,和吃里扒外有什么关系?”说完,车窗玻璃摇上,车子开了出去。 兄妹俩一路拌嘴,车里的气氛热闹的不行,苏画全程围观。到了地方,宋宇菲和苏画下车,宋四哥则把车开走了。 宋宇菲和苏画走进酒店包间时,司琴和张涵已经等在里边了。四个人聚到一起,研究了一会儿菜单,宋宇菲三人每人点了两样菜,而今天被请客的正主苏画得到了至少要点四个菜的指标。 四个女生,点了十个菜,苏画觉得有点多,“咱们吃得完吗?” 宋宇菲放心的很,“有画姐在,肯定吃的完。”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这顿午饭吃的很热闹,边聊天边吃饭,中间张涵还提议来点儿酒,被苏画给否了。他们没点酒,不过,酒店经理带着两名服务生敲门进来,送了她们一瓶高级红酒和两道特色菜。 司琴抓着红酒看了几眼,“不错嘛,是高级货。”然后站起来豪气地一挥手,“来,姐妹们,咱们喝起来。” 一瓶红酒,四个人解决一点都不费力。期间,苏画在其他三人的热情指导下学会了品红酒……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装样子的花架子倒是学会了。 离开酒店的时候,司琴好奇地盯着苏画问,“画姐,你觉得今天的红酒怎么样?喜欢吗?喜欢的话,我从爷爷的收藏里给你弄一瓶儿。” 苏画赶紧摆手,“别,我享受不来红酒。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师傅酿的酒。” 饭吃了,今天的请客还没完。宋宇菲又带她们三人去唱歌。这不开口唱不知道,一开口唱能吓人一跳。 宋宇菲唱歌和她的人一样,豪爽型的,就喜欢吼,还边吼边舞。当然了,她的舞肯定不是温柔似水型的,而是有点街舞风。 司琴唱歌的声音很软很甜,还喜欢摆各种各样萌萌的姿势。 至于张涵唱歌,简直可以用魔音穿耳来形容。搞半天她五音不全,没有音乐天赋不说,却有唱歌的喜好。平常在宿舍里,因为最初成舍友时关系处的并不好,后来情况虽有好转,但她可能有所顾忌,不怎么放得开。 今天,一起吃了顿饭后,她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尤其是在拿到话筒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活泼过头。她用自己的歌声“征服”了在场的另三人。 宋宇菲哀嚎一声,“张涵,我叫你姐成不,咱歇会儿,歇会儿再唱成不?来,这儿有饮料,咱喝点儿……” 张涵摆手表示不用,继续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那表情,相当投入了。 司琴捂了捂耳朵,冲上去抢话筒,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张涵战斗力全开,一边躲避司琴护好话筒,一边唱的陶醉,“火火火……” 在她连唱三首还不肯罢休时,淡定如苏画都坐不住了。她走过去,手往张涵面前一伸,“我来一首。” 张涵正唱到高兴处,有点不想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点怕苏画。她想坚持唱完这首,但苏画的手就那么伸着,她不由停了下来,不由把话筒递给了苏画。 拿到话筒的苏画松了口气,手上的话筒往宋宇菲跟前递。没办法,她宁可听宋宇菲豪爽版的或者司琴无处不卖萌的歌,也不想再让耳朵受到张涵魔音穿脑式的嗨歌荼毒。 宋宇菲不接话筒,喊着“画姐来一首”。司琴和张涵也跟着附和起来,让苏画唱一首。 苏画无奈地说出实情,“说句实话,你们唱的歌,我一个不会。” 宋宇菲,“……”我耳朵好像出现了短暂的幻听! 司琴,“……”画姐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张涵,“……”苏画这个人,果然古怪的很。但是,可是,什么叫你们唱的歌我一个不会? 苏画一脸无辜地看着表情怪异的三人,“不要这样看着我”,一指点歌机上的歌曲菜单,“你们刚才翻的时候我看过了,这些,我一个都不会。”她说的斩钉截铁。 “画姐,那你肯定是会唱歌的吧?”司琴问的小心。 苏画抓了抓耳朵,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会吧!” 张涵,“……”什么叫应该会吧?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司琴松了口气,“那就是会喽!不用管点唱机,点唱机没有,完全可以清唱嘛!” 宋宇菲一拍手,“对,咱们可以清唱。画姐,那你都会唱什么歌?”问的同时,把音乐伴奏关了。 “水调歌头。”苏画报上自己会唱的歌曲名。 “这个好,这歌儿好听。”宋宇菲说。 “就这首了。”司琴说。 “这歌点唱机上应该有。”张涵说着,过去鼓捣几下,一点《水调歌头》的伴奏。 然后,伴奏在正常播放,正在奇怪怎么会有伴奏的苏画对着三人摇头,“不是这首。” 宋宇菲三人,“……”还有另外的《水调歌头》吗?好像,没听说啊! 苏画过去关了伴奏,话筒也不要了,找了找感觉,清唱一首元一版的名词《水词歌头》。她的声音清越,词中的一字一句唱出来,就像电视中还原的古代文人唱词一样,比那更有意境。 那种感觉,那种古意十足的韵味,那种身临其境的氛围,通过歌声似乎能感受到词所蕴含的情感。 苏画的清唱以悠远的、声音渐渐似在风中消散的方式收尾。歌唱完了,苏画没事人一样回到位子上,捏了个爆米花丢进嘴里吃掉,之后再不看爆米花,专心吃花生、嗑瓜子。 安静的三人陆续回神。司琴直接扑过来,抱住苏画胳膊就不放了,“画姐,你是我的女神,肯定以及绝对是我的女神,一辈子的女神,求抱大腿!” 宋宇菲抱着手机激动地又叫又跳,“录下来了,录下来了……”让她觉得可惜的是,开头的六七秒错过了,没录到。不过,她还是给自己点了个赞。一听到惊艳的开头,她就急智地拿手机出来录了。咳,虽然后来听的入迷,忘了在录象,镜头都偏到一边去了,但好在人没录到,声音录到了。 之后的时间里,宋宇菲和司琴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欣赏着录到的歌,并商量着要不要放到苏画的微博上的问题。话筒没人抢,张涵眼急手快地再次控制住话筒,当了回麦霸,尽情地嗨起歌来。 苏画坐一边专心吃零食,耳朵上戴着耳机(司琴友情提供的),拒绝接受张涵魔幻歌声的荼毒。 散的时候都快三点了。意犹未尽的张涵被男朋友接走了。宋宇菲和司琴则被宋四哥接走了,苏画则被吕梁接去看房子。 房子是好房子,三室一厅一厨二卫,装修的很温馨。房主,也就是吕梁的表姐,都市白领一个,未婚主义者。 借住人家的房子,苏画觉得不好意思,哪里还有挑剔的心!不用吕梁交待,她就说主卧和书房她不动,让吕梁锁上,她住客房。阳台上的花草她会照顾,卫生她也会打扫。 房子的事解决了,吕梁交给苏画一把钥匙,不由分说把苏画带到家里。 吕梁家是那种复式越层的房子,楼上楼下的面积很大,但他家目前的情况是人口众多,一点都不冷清。 晚饭桌上,苏画见到了吕家十一口人。吕梁的爷爷奶奶,吕梁的三奶奶,吕梁的父母,吕梁二十一岁的妹妹和十六岁的弟弟,吕梁五岁的双胞胎侄子及吕梁的未婚妻董婉。 真的是好大一家子人!别说城里,就是农村,现在也很少见到生活在一起的一大家子人。 苏画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在吕梁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告辞时,吕梁的奶奶和妈妈还热情地邀请她再来做客,还说以后住的近,让她随时过来家里吃饭,只是添一双筷子的事儿。 回校的路上,苏画不由抱怨,“吕大哥,没你这样的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就这么空手进了你家,厚着脸皮在你家蹭了一顿饭。” “去大哥家那么客气干什么?空手就对了,你还想准备礼物是怎么着?” 苏画表示不满,“拎一袋子水果也成啊!值不了几个钱,可心意到了。”她想到吕梁的父亲坐轮椅的样子,“叔叔腿上有伤?” 吕梁怔了怔,“嗯,车祸伤的,站不起来了。” 苏画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依她看,吕梁的父亲不仅是伤了腿站不起来那么简单,身上还有其他毛病,看脸色与神态不难发现,身体很虚弱。她拍了拍吕梁的肩膀,“暑假回来,送叔叔一样好东西。” 吕梁分神看了她一眼,“什么?” “我师兄藏的那种酒,我偷偷给你拿点儿,千万别让我师兄和宋教授知道,否则你肯定保不住。” 吕梁什么也没说,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用行动证明了对苏画的感激之情。 苏画和吕梁挥手再见,走进宿舍楼,却一下被宿管员阿姨叫住了。看到陈芝和苏涛各占一角坐在值班室里,尤其看到陈芝带在身边的熊孩子达达,她觉得头疼。 达达看到苏画,立刻粘上来要求抱抱。苏画不抱抱,他就抱住苏画的腿不放。苏画木着一张脸,把熊孩子抱起来,带陈芝、苏涛上楼。 进了宿舍门,她随手一指椅子,“坐”。 陈芝和苏涛两人互看不顺眼,各自占据一角坐下,然后观察起宿舍来。 达达则搂着苏画的脖子,用软软的奶音一会儿说国语、一会飙外语,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苏画假装没听见,尤其飙外语的时候,任何问题都不予回答。 达达也不在意,只管不停地问、不停地问,自娱自乐地问个不停。 苏画要把他放下,他小胳膊却紧搂着苏画的脖子不放,不合作到底。 苏画又不能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得又把人抱起来了,然后看了一眼陈芝,又瞅了一眼苏涛,“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没事,就过来看看你。”陈芝说。 “想带你出去吃饭,没想到你不在,一等就等到了现在。估计你已经吃过晚饭了,爸爸没事,看看你,一会儿就走。”苏涛说。 苏画看着这对前妻与前夫,“这出双入对的,你们俩这是在互相较劲?还是准备重修旧好?” 陈芝的脸当时就红了,别误会,不是害羞什么的,完全是气的,“谁跟这个混蛋出双入对了?谁要重修旧好了?” 苏涛神色不变,“小画不要乱说话。爸爸是有家室的人,你妈也一样,这种误会传出去,会毁掉两个家庭。” 苏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不是重修旧好,那就是在互相较劲。有意思吗?较劲给谁看?给我吗?”看他们不说话,她开始逐客,“晚饭我已经吃了,你们回去吧!” 陈芝有点不想动地方,她还有体己话要和女儿说。 苏涛却站起来了,“爸爸知道你学习忙,不耽误你学习,先走了。”他心里清楚苏画不会跟他说再见,因此话说完,跟小达达说了再见,自己开门走了。 陈芝用手轻轻压了压耳后的头发,“小画,明天妈会找他谈,不让他再来学校烦你。” 苏画心想:你们俩谁也别来烦我才好。 小小的、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来。苏画顺着声音看了看达达的小肚子。 达达跟着低头,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姐姐,饿,他饿。” 苏画视线一转,冷冷地盯着陈芝,“你没给他吃晚饭?” 陈芝听了笑着说,“等你,等忘了。没事儿,一会儿带他回去吃。” 苏画摇头,小孩子不经饿,连她都知道的事儿,当妈的陈芝居然一副不在乎、没关系的模样,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懒得跟陈芝说话,走过去,蹲下,一手抱着达达,一手从书桌下拽出装零食的整理箱。 达达好奇的很,一双眼睛跟着苏画的动作移动。 苏画打开整理箱的盖子,立刻露出半个整理箱的零食来。 达达的眼睛亮亮的,用小小的指头指着里面的食盒,“什么?什么?” 苏画拿出一盒点心、一盒牛奶放桌上,整理箱盖上推回原位。站起来后,揭开点心盒子,美观又美味的手工点心出现在眼前。她看达达好奇地看着点心,说道,“吃吧!” 达达伸手要抓,立刻又缩回手,“洗手手。” 还挺讲卫生。苏画二话不说抱达达去洗手,洗完手把人抱回来往书桌上一放,“吃吧!” 熊孩子达达面视半天,拿了一块儿觉得最好看的,先是放嘴边小口咬,接着变成大口咬。明显饿了,也对胃口了。 苏画见陈芝还没有动的意思,不乐意了,“孩子都饿成这样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赶紧回去,点心再好吃也不能和正餐比。” 陈芝面色讪讪,“达达,咱们回去找爸爸吃饭。” 达达摇着小脑袋,还不忘大口吃点心。 苏画给达达左右手各塞一块儿点心,剩下的盖上连盒子一起塞进陈芝手里,再拿上牛奶,“还不走!”说完,抱着达达先一步出门。她把母子二人塞进等在附近的豪车里,转身回去。 这时她还不知道,她沉寂一段时间的微博又火起来。 t() 第112章另有乾坤 苏画有微博,但从来不关注自己的微博。微博注册之初放着长草,后来在网上被人黑,微博底下的留言乱糟糟的,谴责、辱骂她的居多。后来虽说她正名了,但乌七八糟的留言没办法抹除。 网友们都善忘,只因她真正的粉们刷留言,把乌七八糟的的留言内容刷了下去,那些曾经或划水、或曾留言攻击她的人,一个个没事人一样还在她的微博上流连不去。 宋宇菲和司琴特别喜欢苏画清唱的那首《水调歌头》,自己听还不够,把录到的视频文件放到了某知名视频网站了,并注明演唱者是她们的好室友好姐妹、也是她们的校园女神。不仅如此,她们还跑去苏画的微博下留言,说苏画医大的粉们有耳福了,博主有神作,欢迎有兴趣的校友们前来围观,并甩下视频地址。 最先注意到的人不多,但很快人们开始转发、开始分享,视频的热度就起来了。视频下有人问演唱者的身份,从苏画微博这边戳过去的医大粉们骄傲地表示这是他们学校的苏女神。一来二去的,不少看了视频后的网友就顺着线索摸到了苏画的微博下。 苏画被黑的那段时间,医大的学生见面或网上聊天时开口就是,“知道苏画是谁吗?”或者“我跟你说,听说中医专业有个叫苏画的……” 现在,医大学生见面或网上聊天变成,“苏女神的歌,你听了吗?” 总之,任微博长草的苏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的微博下留下一条又一条各种各样的或赞美、或求同框、或求再来一首等等,五花八门的留言。宋宇菲和司琴上传的视频下同样如此。 有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你不是人民币,没道理人人会喜欢。 有人质疑苏画故意炒作,只为出名。还挖出当初苏画被黑的事,以及事后又高调正名的事,各种分析,最后结论只有一条:苏画为了出名,简直不择手段。 有人质疑视频的真假。一,歌的开头部分明显缺失,很有可能演唱者另有其人。上传者把真正演唱者的画面剪掉了,从苏画露脸之后的部分很有心机地被留了下来。二,苏画露脸时间不长,只有二十秒左右,之后镜头转开了,直到视频结束里面只有清唱的声音和场景拍摄,人影却一个没有。 在苏画本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她的微博下已经聚集了许多真爱粉、脑残粉等各种粉。真爱粉、脑残粉对自家苏女神是维护到底,一看苗头不对立刻化身守护战士,和疑似黑粉的网友掐起来了。 当晚的掐架情况是一面倒。真爱粉、脑残粉一路掐下来,取得了压到性的胜利。疑似黑粉的丢盔卸甲,狼狈逃走。 真爱粉、脑残粉们大获全胜,在苏画的微博下,排着队花式留言,以示庆祝。 被网友取名技术侠帝的某个青年,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最近居然养成了暗搓搓地围观【苏画v】这个微博号的习惯。他上线的时候掐架已经结束,好奇心驱使他神藤摸瓜地摸到了视频下。 听了一首和流行歌曲、民歌、美声完全不占边儿的古意十足的歌,他立刻转去骚扰陆子航。当然了,他的骚扰方式和常人不一样,人家毕竟是技术帝么! 陆子航这两天也挺忙的,既忙着收集信息准备另起炉灶,又忙着应付袁臻和出面替袁臻求情的人。 他费尽心血成立的外贸公司,哪里是袁臻玩儿的转的,即便是坑了他一把的皱志军也不行。就算他不找袁臻和皱志军的麻烦,有的是人找袁臻和皱志军的麻烦。以为他捋顺了关系,公司就能顺畅地运作下去?天下哪有那种好事! 在他离开公司的那一刻,他先前捋顺的关系都不作数了。那些人都精着呢!愿意卖他面子,不代表愿意卖袁臻或皱志军面子。 所以,袁臻和皱志军吃不消了,听说公司快运营不下去了。本来就是刚成立不久的公司,拿人的成长阶段来比喻,它就是个刚刚会爬的婴儿。这个阶段,正是没有根基,脆弱易夭折的阶段,想要成长起来很难。 捋顺的关系出了大问题,正常运营受影响,没有新业务不说,就连陆子航谈成的业务都先后告吹了。 袁臻终于意识到不好,明白自己砸进去的大笔资金要打水飘了,终于着急了。 皱志军也急。什么海归,什么青年才俊,这些名头在元市屁都不是,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唯一拿得出手,能在元市站稳的身份是周家女婿。 曾经他也意气风发过,想要借着周家的势在元市成就一番事业。可惜,他点儿太背,成了周家女婿不过一年,事业还没打下根基,周家就开始倒大霉走下坡路。 他只是周家的新女婿,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就被连累跟着周家一起倒霉。不仅如此,他想摘干净自己,可周家抓着他不放,给他布置下任务,让他慢慢蓄力,好为日后重振周家做准备。 蓄力,对周家人而言无非是三方面的蓄力。一要暗中积蓄政治资本,二要暗中积蓄军中资本,三就是积蓄大量金钱了。他出身不高,往上楼四代都是普通百姓,前两项他没本事做,周家人就布置了第三个任务给他。 周家物色许久,物色到了陆子航头上。皱志军立刻开始接触袁臻,不久就传出陆子航正在筹备公司。他怂恿袁臻,让袁臻掺合陆子航的公司。陆子航的公司正常运转开,他又怂恿袁臻参与公司决策。袁臻是个不错的傀儡,他指哪儿,袁臻就打哪儿了。 他很满意,前半部的计划进行的很完美。有句话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对袁臻放心的太早了,这头蠢猪居然惹怒了陆子航,触犯了陆子航的底线。 他十分想留下陆子航,因为按计划陆子航是他替周家积蓄财富的关键人物。有陆子航做掩护,他操纵袁臻这个傀儡,通过这个公司可以捞很多钱。 遗憾的是,陆子航这个人够果断,说好听点叫做事不拖泥带水,说难听点就是意气用事。陆子航不仅不心疼资金和花费的精力与心血,对公司说甩手就甩手,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留。 皱志军很愤怒很无奈,但愤怒于事无补,只能想办法解决问题。他思考良久,又问过周家意见,这才让袁臻接下陆子航手里的一切。他的打算是,袁臻成为公司唯一法人,他依然隐身背后,操纵袁臻捞钱。他知道,没了陆子航,公司的运作上会出现问题,但问题不大,袁臻的面子加上他的面子都能解决。 哪曾想,他想的太简单。袁臻的面子,他的面子,在有些人眼里一文不值。 袁臻还算有点脑子,很快反应过来,跟他说要去找陆子航,道歉顺便请陆子航回公司主事。他同意。必须请陆子航回来,否则公司几个部门经理都要走光了。这几个部门经理当初是被陆子航招揽过来的,陆子航离开公司时就有点人心不稳,后来业务出问题,这些人更是坐不住了。 陆子航第一次知道,袁臻这个昔日兄弟居然能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卫兵不让袁臻进入大院,袁臻就给他打电话。他敷衍几句,说自己不在。袁臻就问他在哪里,这就过去找他。他没理会,直接挂了电话。袁臻是真豁出去了,就在大院门口等,白天晚上地等。不仅如此,袁臻四处跟人说他知道自己错了,诚心想和他道歉,诚心想请他回公司。 这事儿,青年一辈中传开了,也就传进了老一辈人的耳朵里。站着不嫌腰疼的就说了,毕竟曾经是好兄弟,有误会说开就是,犯错的知错了可以原谅。袁臻已经知错了,认错态度又好,陆子航再端着就过了。 陆子航是那种容易妥协的人吗?当然不是。若他是个容易妥协的,当年欧蔓妮那样疯狂地纠缠他、许多人趁机往他头顶上泼脏水、许多人被欧家请出来说和时,他就妥协了。当时压在他头顶上的压力,不是谁都能抗下来的。 他这边忙乱的不行,正在开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一下被人夺了控制权。他一点惊吓的表现都没有,字也不敲了,任由别人控制操作他的笔记本电脑。很快,对方打开了一个视频,还非常好心地帮他把调低的音量调高。 宋宇菲用的手机,质量当然差不了。虽然是昏暗的k吧包间,但画面很清晰,声音基本没什么杂音,效果非常好。 陆子航听完,移动鼠标点开先前打到一半的文件,在页面下边空白部分打了一行字:你可真够闲的。 对方确实闲的厉害。他在陆子航打的一行字下边打到:好无聊,高手寂寞,尔等凡人不懂! 陆子航又打到:该干嘛干嘛去,我这儿忙着呢。 对方立刻打下一行字:无趣又没情调的冰山男、魔鬼教官,活该追不到我女神,祝你处男一辈子。 陆子航黑着脸打字:有本事你站到我面前说。 对方高冷地甩下一句:本技术帝岂是尔等凡人想见就能见的!你一个糙汉子,糙老爷们儿,哪有软妹子的吸引力!本帝走了,别太想本帝。 陆子航打了滚蛋两字,拿过手机给苏画打电话,“你的歌很好听!” 苏画推开背到一半的专业书,“什么歌?” “你唱的那首水调歌头。这首词很多人都喜欢,从你的清唱中我听出至少三种感情,悲壮的,寂寥的,思念的。” “咦,你在哪儿听到这歌的?宋宇菲今天请宿舍的吃饭唱歌,我在k吧确实唱了这一首,你当时也在k吧?” 陆子航低低地笑出声来,有时候她怎么就这么呆呢!他笑够了,说道,“原来你不知道。” 苏画惊讶地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在你唱歌时,你的宿友录下来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宇菲录的,说好听,和司琴分享来着。” “那个视频,她们放网上了,很多人去听,都说你唱的好听。” “网上?” “对,我发视频地址给你,你也可以欣赏一下自己的歌声。” 苏画拒绝了,“不用给我,她们都回家不在,我上不了网。” 陆子航顿了顿,“明天过去找你,帮你手机开通网络。” “别过来了,来也白来。我手机是老式的那种,不能上网。” 陆子航挑眉毛,“谁告诉你,你手机不能上网的?” 苏画听了一愣,“大家都这么说啊!他们说我这种老式古董手机早不生产了,现在都是智能手机。智能手机能上网,我这个不能。” “你那不是老式手机。电话上说不清楚,明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去,帮你开通网络。”他在苏画允许的情况下帮苏画接过电话,还帮着苏画看过短信。他虽然不是电子技术方面的人才,但在出任务的时候遇见过这方面的人才,被指导过一点,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苏画的手机,外表看似是小偷都不会光顾的古董老式手机,内里的配置却很高端。他听苏画说过,这个手机是她师傅给她的。想到在南边的深山老林里遇到的神秘老人,想到神秘老人的身手,想到身为神秘老人徒弟的苏画的医术,他早就有所猜测。 苏画的师傅,也就是那位神秘老人,怕是国家级机密档案中的大人物。这样的老人送给徒弟的手机,外观其貌不扬,内里却另有乾坤,一点都不难理解。 ------题外话------ 一会儿修改 t() 第113章 苏画的作息和平常的每一天一样,主要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每个周末宿舍里都很安静,因此她习惯周末都在宿舍学习。时间是上午九点,她和陆子航约定见面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两个小时。 书桌上放着摊开的三本书、一本临床笔记。她正在比对某一病例的中医解释与西医解释,还有临床表现描述。手机响的时候,她的主要精力还在病例上,因此随手摸过手机,来电显示都没看,漫不经心的接了,“喂!” “小师叔,你现在人在哪里?”宋典被一群人围在当中,被众人左一句问题、右一句套话弄的很头痛。 “在宿舍,怎么了?”苏画的眼睛还盯着乔教授提供的临床笔记上,对宋典那边传来的嘈杂声一无所觉。 “吕梁马上就过去接你。学习放一放,赶紧回家。”宋典这边匆匆交待两句,电话就按了。他立刻变身喷火龙,“闭嘴,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吵吵什么吵吵?有完没完?”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不过也只是短短的六七秒而已。一直挤不进去,徘徊在外围的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趁机挤开别人,窜到宋典跟前儿。 他抓住宋典的袖子就不放了,“宋教授,帮帮忙,帮我引荐一下苏大夫,我求你了宋教授。见不到苏大夫,会出人命的,真的,真会出人命。” “对啊,对啊,真会出人命,宋教授帮帮忙……”有人立刻跟着附和。 “……宋教授,帮帮忙……”其他人再次围上来。 宋典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松开,一群土匪啊!赶紧松开,小师叔那边联系上了,马上就回家。至于小师叔见不见你们,我说了不算,别再缠着我……” 宋典在医院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正在上演鸡飞狗跳的戏码,烦的宋典恨不能拿手术刀抹人脖子。虽然计划是这个步骤没错,但这些人也太烦了,比预料的更烦。 苏画这边,本来接电话就不认真,“赶紧回家”那句让她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听错了。要是别的话,她肯定不会往心里去。可“赶紧回家”这句让她很在意。回家?她家在外省,离这里可不近,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回家? 她立刻坐不住了,赶紧往家打电话。 苏珍正在地里除草,手机和水杯放在机井附近没带在身上。这会儿她离放手机的地方有点远,并没听到手机响。 苏画连打两遍,手机没人接。她以为家里出事了,着急拨张正的电话。 张正的手机带在身上。手机一响,他把锄头随手放地上,避开玉米苗人往地上一坐,接电话,“姐,什么事?” 苏画听他口气,不像家里出事的样子。她觉得奇怪,“家里都好吧?大姑现在在干嘛?” “家里都好。二婶帮我们家玉米地锄草呢!怎么了姐?” “没事。打她电话没接,就打你这儿来了。师傅呢?” “元师傅带着村里孩子去小溪边摸虾去了,这会儿太阳晒,保不齐已经回村了。” “你们忙吧!对了,悄悄告诉你,给你和师傅一人准备了一支手机,暑假回去给你们。” “姐,真的啊!什么牌子的?你不会真买水果手机了吧!听说老贵了。我跟你说,你给元师傅买水果手机行,我这边普通牌子的就行。那老贵,给我,我也舍不得用,嗑了碰了的,会心疼死。” “牌子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画刚按掉通话,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到桌上,又有电话进来了。她接通,“师兄!” 谢国安说道,“刚跟谁聊上了,打了好几次都占线。” “怎么了?师兄。” “赶紧回你租的房子,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来了。” “啊!什么事?我没印象。” “你……”谢国安告诉自己别气别气,等那股子憋屈劲儿过去了,这才说道,“我为什么让你租的房子?” 苏画想起来了,“好像是说……说什么一大波礼物在来的路上……”不能吧!她给看病的几个大客户已经送过礼物了,还来? “你现在人在哪里?具体位置说一下,小安马上就到了。” 苏画,“……”师兄和宋典不愧是师徒,“我在宿舍。刚宋教授也来过电话,说吕大哥过来接我,让我回家什么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老家家里出事了,赶紧往家里打电话确认了一下。” “……”谢国安觉得,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学生,越老越不会说话了。“小安你也认识,既然小吕也被派过来了,那让他们俩个一起跟着你。你立刻带着他们俩回新住所,谁能进屋,谁不能进屋,他们俩会替你把关。” 苏画,“……”没头没脑的,到底要干嘛? “记住我上次交待你的话。”谢国安顿了顿,想到小师妹除了医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性子,叹了口气,重新交待一遍,“能进屋的人,你见一见。送你东西,看着顺眼的你就收,看不顺眼的让小安小吕打发了就是。” 苏画,“……”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想像了一下那种场面,感觉很威风的样子。威风个鬼,她微皱眉头,“师兄,你说清楚不行吗?为什么有人会送东西给我?” “见到那些人,你就明白了。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准备准备,小安小吕一到,赶紧动身。”谢国安交待完,电话就撂下了。不让那些人长点记性,保不齐还会有不长眼的去招惹他小师妹。 苏画最讨厌别人跟她卖关子了。不知道她笨么!有话直说,有事直接说明白不好吗?故意的是不是?准备,准备什么? 安哥和吕梁是一前一后到的。苏画跟吕梁比较熟,因此上了吕梁的车,而安哥开着谢国安的车跟在后边。 路上,苏画打听起来,“吕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我这云里雾里的,心里不踏实。” “背后阴你、欺负你的人,全都挖出来了。那些人担心会被报复,又听说你前天收到顾、聂两家的礼,吓的全跑过来了,排着队,哭着、求着要向你道歉再献点儿殷勤。” 苏画,“……” 吕梁电话响了,是宋教授的电话,问他们还有多长时间到地方。吕梁说二分钟。 宋教授放下手机,瞪着一屋子的狗皮膏药,哼了一声,报上地址后又说,“赶紧走,走走走,小师叔就快到家了。小师叔会不会见你们,我说了不算,自求多福吧你们!” 一部分人道了谢,立刻离开了。剩下想留下和宋典套话的,却因在场人数仍然不少,只得作罢,互相盯着一起离开了。 终于把人打发走了,宋典松了口气,刚想喝口水休息休息,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去而复返,跟做贼似地进来了。 宋典瞪眼睛,“怎么又回来了?”这人,就是刚才拽着他袖子不放的那位,脸皮厚的很。 中年男人满脸笑地往宋典手里塞了张卡,搓了搓手,“没别的意思,有时间可以过去喝杯茶,放松放松心情。” 宋典看卡上某某茶楼字样,顺手往桌上一丢,“想问什么?” 中年男人觉得有门儿,“师叔她老人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偏爱的东西?” 苏画到地方,开门进屋。她让吕梁和安哥随意,过去把客厅、厨房的窗户打开,让屋里通通风。 吕梁和安哥两人商量了一下,一起动手,把客厅的摆设作了小小的调整,然后就是等。 十几分钟后,第一批人到了,按响了门铃。 安哥应门,吕梁则迅速把呆在阳台的苏画拽到客厅,把她往主位上一按,站在了她身侧。 陆续有人过来。安哥把关,把人一个一个放进来。 来的人,大多都是中年男人,其中三人身边各带着个年轻姑娘。有两个苏画认识,周紫琼,李芸。 这些人进门,个个道歉态度良好,个个带着表达诚意的小礼物。 周紫琼是带着自己父亲的助理过来的。她不卑不亢地对苏画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该长大了。” 苏画不解地看着她。 她抿紧嘴唇,接过中年助理捧在手上的包装精致的礼盒,往茶几上一放,头也不回地走了。 吕梁看向苏画,无声地询问是否接受这份礼物。 苏画不清楚周紫琼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也没有给人难堪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吕梁会意,把东西挪开,往上面贴了个标签,写下周紫琼的名字。 下一个放进来的是李芸父子。李父替女儿说了一堆道歉的话,然后示意女儿说话。 李芸的做派与上次相同,乐此不疲地扮演着胆小容易受惊吓的小白兔,“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无知,听信了别人的话,让人当枪使,花钱请人在网上骂你,我错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苏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欺负李芸。到底谁欺负谁了?若李芸像周紫琼那样道歉就走,她倒不会说什么。但李芸这种做派,不像是来道歉,反而像是来恶心她的。 李父注意到苏画心情变坏,立刻瞪了女儿一眼,“犯错的是你,哭什么哭?”他都快气吐血了,明明不关他的事,却因为他女儿自作主张地花钱请人在网上骂苏画,累得他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李芸哭的更凶了,“苏画,你原谅我吧!你不原谅我,我妈就不认我了,唔唔……”他们父女在李家没什么地位,全靠她母亲娘家的势力保持人前的风光。 这次李家捅了大娄子,父亲想趁机脱离李家,前提是得到母亲的支持。母亲这次很生气,说她不解决自己闯下的烂摊子,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连带的还有纵容她的父亲。 苏画烦她,“你们走吧!”心里想着:简直有病,你妈认不认你,关我什么事! 李父着急了,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赶紧替不懂事的女儿道歉。但已经晚了,安哥和吕梁不由分说让他们父女出去,带来的礼物当然没送成。 人是陆陆续续地来,除了最开始的三人扎堆一起过来了,其他人都是间隔五六分钟或十来分钟来的,大概是觉得碰上尴尬吧!到十一点的时候,各种道歉的话听了一箩筐的苏画感觉心累。 通过各种各样的道歉话,她已经将事情的始末了解大概了。刘全福和宋典一直在较劲,刘全福的手下牛坤想找宋典一点麻烦,这事儿被他媳妇接过去了。他媳妇又偏信娘家人,事情就到了李家人手上。 李家女人为了泄私愤,把苏画当成靶子来整,反正事发后由刘全福兜着。李家奶奶婶娘们在谋划时,被李芸听到了,于是李芸也参了一脚。 整苏画,要有个切入点,她们选择了王右母子。让王右母子听话的办法,那就得在车祸赔偿金上作文章,然后她们联系了韩凤仙。因为打着刘全福的名义,韩凤仙作为刘家未来的媳妇,全力配合。 韩凤仙承诺给王右母子高额的赔偿金,前提是王右母子要听话。王右母子告苏画,再把王右的微博号交出来,拿到了承诺的一半赔偿金。剩下的一半,是事后才会付的。整个事情弄下来,一下给玩儿大发了,远离了小整苏画的初衷,牵扯进去的人越来越多。 一群女人搞出来的事儿,后来家里男人都被牵连进去,事态变得复杂。这时,宋典回国,刘全福回元市,开始反击。上面也有人发话了,你们不是爱作吗?那就让你们作个够。 反正,苏画被正名那段时间,还有现在,所有牵涉其中的人,日子都不好过。男人们觉得被家里的女人害惨了,找关系想疏通一下,却屡屡吃闭门羹。想找当事人苏画解决问题,却发现任何试图接近苏画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事情拖了一段时间,刘全福说了,苏画肯原谅你们,事情才有可能翻篇儿。第二天,这些人就收到消息,顾老、聂老往苏画那边送了很多好东西。这些人动了心思,而且想到东西是送到宋典这边,再转到苏画手上的,他们就开始磨宋典。 苏画很不开心。有权有钱就拿普通人不当人,闲得没事干以整人为乐,随便一张嘴轻松把人整的灰头土脸的。 今天的这一出,她更不开心了。因为有人替她出头,她什么也不用干,只要坐在这里,点头或摇头,就能决定一些事情。深的她想不到,但浅显的,不用人说,她也明白。她点头收东西,送东西的人估计就通关了。她摇头拒绝收东西,送东西的人估计无法通关,日子可能就会继续难过。 虽说这些人活该,但她不想成为决定他人运道的角色。她是医者,她应该专注医术,而不是这些事情。她是医者,只适合医者这个角色。如果可以,她真想收拾行囊,放下学业行医走天下。() 第114章跟踪 苏画烦,更觉得心累,倒把陆子航给忘了。她手机响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半了,离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她挺懊恼的,“对不起,忘记时间了,让你干等了半个多小时,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陆子航觉得,只要她人没事,让他再等个半小时,他都不会有怨言。他了解的苏画,是个非常守时的人。一个守时的人,突然迟到了半小时还没赶到约定的地点,肯定有特殊原因。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画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挺担心的。 苏画匆匆和吕梁说了一声“等我一会儿”,走到阳台讲电话,“我这边有事,一时走不开,别等我了。等完事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向你赔罪。” “没那么严重,既然有事,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苏画觉得非常的过意不去,又连说几个对不起。 陆子航收起手机,离座,走到后厨的厨窗前,和站在厨房内的程师傅说话,“麻烦帮我打包两份包子。”他不准备再找地方吃饭了,也不想在这里吃饭,想在回去的路上吃包子对付。 程师傅瞅了他一眼,“小苏不过来了?” 陆子航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是,临时有事,不能来了。”他觉得这位包子师傅很有眼力,只见过两次面,而且这两次见面中间还相隔很长一段时间,居然就能记住他,而且还猜到他等的人是苏画。 程师傅对苏画笑的亲切不假,对其他人可不这样。他一不笑,脸上就会显出凶相来。顶着一张凶脸,也不问陆子航要什么馅儿的包子,抱过来一个陶盆儿,一边不紧不慢地打开蒸笼拣包子,一边说教,“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小苏饭量好、爱吃包子吗?两份包子能顶什么?至少得三份儿!” 陆子航,“……”他打包两份包子是为了自己吃,包子师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有,不给他打包包子,一个劲儿往盆里拣包子是怎么回事! “就你这样粗枝大叶的,还想追小苏,想什么美事呢!我跟你说,你想追小苏,我没意见。不过,你得靠谱儿点儿,追人要有个追人的样儿,不能这样……”程师傅絮絮叨叨地,很快拣了一盆包子出来,随后抓来一个木盖子,往装包子的盆上一盖,瞅了瞅面无表情的陆子航,“等着,我给小苏炒个菜。” 陆子航,“……”如果他没理解错,这是让他给苏画送饭的意思?但是,苏画饭量再大,能吃下一盆三十多个包子?而且,这儿的包子还不是小笼包那种小包子,而是有女人拳头那么大的包子,一份四个包子卖十块的那种。这位师傅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师傅不再理人,从厨房后门出去了。他这个店,和后边的住所相通。做包子本来就是个辛苦活儿,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一起,他觉得很方便,不用每天累够呛还要来回跑。 给苏画送饭,陆子航当然没意见。炒菜估计得等一会儿,他可没有傻站着等的意思,于是想出去透透气。只是,挑开门上的竹帘,一只脚刚迈出去,他立刻见鬼似地退了回来。 不顾店里其他客人的侧目,他躲在门内,从竹帘的缝隙往外观察了一会儿。当听到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猜测高跟鞋的主人明显是奔着这家店来了,他立刻往里躲。经过店里工作的唯一青年身边时,他低声吩咐一句,“我进去躲一会儿”,然后钻进了后厨。 青年张了张嘴,倒是什么也没说,挠了挠头,继续核算手里的账目。 高跟鞋在店外徘徊一会儿,最终挑了竹帘进来。这是个打扮时尚、贵气的年轻女人,长的很漂亮、很有气质。 青年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一指墙上的包子竹牌,“想吃什么馅儿的,看着点。” 欧蔓妮右手臂上挎着精致名包,左手上的手绢捂住了鼻子。店里全是包子味儿,她非常不喜欢。一脸嫌弃地打量店内客人一圈儿,她皱着眉,一脸失望地转身出去了。 她在店外站了一会儿,打量周围店面,除了刚进的这家最偏的小店,只剩两家没看了。她忍着对此地的厌恶感,执着地走向剩下的那两家店。 担心欧蔓妮返回来,陆子航躲在厨房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青年探头往后厨看了一眼,没再管。 菜做好,程师傅端了汤盆从厨房后门进来,一下就看到站在厨房吃包子的陆子航。他眼睛一瞪,显得更凶了,“厨房重地闲人莫进,懂不懂?”关键是,这小子一副吃自家东西的随意劲儿太碍眼了。 陆子航可不怵程师傅的凶相,从蒸笼里又抓了个包子出来,“躲人,顺便解饿”,说完,低头吃手里的包子。 程师傅,“……”这小子胆儿挺肥啊!他的感觉果然没错,这小子是见过血的。他想吓住这小子,没那么容易。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汤盆往装包子的陶盆上一摆,“赶紧送饭,不知道小苏饿了吗?” 陆子航什么也没说,三两口吃掉手上的包子,很自然地走到洗手台跟前洗手,并在洗手台上挂的白白净净的、看不出是毛巾还是抹布的布上擦手。完事儿,他转过身,说了句“我走了”,很自然地端上东西就走。 程师傅,“……”死小子,居然不给包子钱就走。 西装革履的陆子航抱着摞一起的乌黑的陶盆加白色瓷汤盆,目不斜视、健步如飞地往美食街外走。隔着段距离看到欧蔓妮的身影,他利眼一扫,很快有了目标。他转过身站定。在五个青年打闹着经过他身边时,他立刻转过脸跟上,低着头,以五个青年的身形当掩护,从东张西望的欧蔓妮眼前混了过去了。 顺利回到停在街外的车前,果然看到一辆红色豪车挨着他的车停在当场。见到他打开车门,红色豪车的驾驶座下来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 男人看了他两眼,立刻拿出手机背过去打电话。 他黑沉着脸,放好两个盆儿,迅速把车开走。七转八拐地开了几分钟,确定后边没人跟上来,这才给苏画打电话。“我帮你带了饭,去哪里找你?” 苏画觉得这个电话就是她的救星,立刻把滔滔不绝地夸她夸个没完的中年发福男人丢在客厅,冲进客房,砰一声关住门,一抹额头的细汗,这才有工夫讲电话,“你怎么还帮我带饭了?那多麻烦。” “不麻烦,带了你爱吃的包子,程师傅还特意给你作了炒菜。” “那你吃了吗?” “没有,不介意的话,一起吃?” 她当然不介意,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立刻报上现在的地址。 陆子航惊讶她居然不在学校,倒也没多问什么。挂了电话,他打开导航仪确认了方向,把车开了过去。 苏画再次回到客厅时,中年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师叔,打扰您到现在,真是对不住,对不住。都这个点儿了,估计您又饿又累,小的就不打扰了,这就走,这就走。以后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的,小的随传随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画,“……”她已经没力气纠正这位奇葩大叔了。从进门那一刻开始,这位奇葩大叔就左一句小师叔,右一句小师叔地叫。她说别这样叫。 奇葩大叔很是萎靡地表示不是有意冒犯她的,认错认的一套一套的,差点直接哭给她看。 她被弄的没脾气了,说“那就随你便吧!” 奇葩大叔立刻原地满血复活,小师叔不离口,夸她、捧她的话那是张口就来,还很有水平,连夸十分钟都不带有重复的。 奇葩大叔双手把一张名片放到茶几上,对着苏画鞠了一躬,又和吕梁和安哥一一道了再见,这才走。 见了那么多人,苏画觉得这位是最有水平的,都把她弄无奈了。她往沙发上毫无形象地一倒,无力地问,“完事儿了是吧!这位是最后一位对不对?” 吕梁很想说是,但事实上并不是,他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晚上有一个饭局。” 苏画刚想问能不能不去。 吕梁就抢先一步说道,“不能,必须去。晚上的饭局是刘大夫刘全福安排的,韩家小姐韩凤仙也会到场。他们摆了饭局向你表达歉意,这个面子得给。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教授会作陪。” 苏画叹了口气,不装死了,挣扎着起来,坐正身体,“午休时间到了,我需要休息,我需要吃饭。不嫌弃的话,你们俩留下来跟我对付一口吧!” 吕梁瞄了眼摆在茶几上的一摞打着某某私房菜馆字样的外卖,菜色不下于十种。这也叫对付一口?再有,据他所知,这家私房菜馆可没有外卖业务,林满都倒是有心。 这个林满都不是别人,就是刚才的中年发福男人,即苏画认为的奇葩大叔,也是在医院拽宋典袖子的那位。他吧,没有惹到苏画的地方,只是为人消息灵通,赶上机会了,就跑来在苏画面前求表现、献殷勤,顺便再套点关系。 苏画站了起来,“吕大哥,安哥,你们俩去洗手,我摆桌子。”厨房有餐桌,吃饭倒也方便。 陆子航到的时候,餐桌上摆了一溜十个菜、四样饭后点心,四碗米饭。这些都不是快餐盒装的,而是盛在店里所使用的碗盘中,还带四副筷子。 会有四碗米饭、四副筷子,是林满都从宋典那里知道苏画这边三个人,才这么定的。会多准备一副餐具,他是想着小师叔一高兴,保不齐就留他吃饭了。不过,最后却便宜了陆子航。 苏画接过陆子航送来的两个盆。打开汤盆盖子,发现是宫保鸡丁,很是开心。再打开陶盆,一盆包子就出现在眼前。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可真当她是饭桶了。好在,有吕梁他们,估计能消灭。 陆子航洗了手,和吕梁和安哥打了声招呼,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苏画身边。 大家都饿了,也不讲那些虚的,动筷子吃饭。 一顿饭下来,吕梁是发现了,四人之中他的饭量是最小的,其他三位,饭量一个比一个牛。林满都送来的饭菜,加上陆子航带来的包子和菜,居然吃的一点不剩。饭后点心倒是没人动,都留下来了。 吕梁让苏画把饭后点心收到自家餐具上,这才拿过夹在饭菜中一起送来的名片,打通名片上的电话。 不过两分钟,送餐小哥上门,三两下收拾好餐具带走了。 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再洗碗的苏画愣了愣,“这是……” 吕梁解释了一句,“东西送到没走,一直等在楼下。估计是林满都特意交待的。” 苏画垂下眼帘,“他人品怎么样?应该是有所求吧!” 吕梁看了看安哥,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个林满都。 安哥也不了解,不过见过林满都一回。他实话实话,“上个月在谢老家里见过一回,似乎是老母亲病了。”能走进谢老家里的,一般都有点门路。 苏画懂了,“他想请师兄出山,替他母亲看病?” 安哥,“是。” 苏画点了点头,“什么病?师兄肯定没答应。” 安哥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太详细的不清楚,似乎是癌。谢老当时说了一句,‘无能为力’。” 苏画听了没说什么,起身进了厨房。烧的一壶水开了,她连同四个空杯子一起端到了客厅。 从包里拿出药茶罐子,往四个杯子里都放上药茶,再注入开水冲泡,并示意大家自己拿。 苏画盯着热茶杯子,“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人品。”既然人家没有招惹她的地方,她没道理白吃人家的东西。人家既然有所求,她走一趟就是。不过,师兄说无能为力,那就是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是尽一份心而已。 安哥一口应了下来。这事儿,他回去报告给谢老,谢老自会和苏画沟通。 陆子航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同时,他也分心想着欧蔓妮的事。欧蔓妮怎么知道他出现在那里?难道是有人跟踪他特意向欧蔓妮汇报?() 第115章出双入对 陆子航猜的**不离十。 欧老爷子过世了,明天就是他的头七。欧家被召回来的子弟,过了头七就得回归原本的生活,回到各自的岗位,包括欧蔓妮。 欧蔓妮名义上是出国留学,实际上被家人送到了国外有名的疗养院,时不时会接受心理疏导。 这次召集欧家子弟时,欧老爷子的长子即欧蔓妮的大伯,根本没想过把欧蔓妮叫回来。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小辈,叫回来做什么?给自己添堵吗?当年的丑事闹的还不够难堪吗? 可是,欧蔓妮的大伯不乐意,不代表欧蔓妮的父母不乐意啊!尤其是欧蔓妮的母亲,借着欧老爷子病危的由头,煞费苦心地操作了一番,终于把女儿欧蔓妮弄回国了。 欧蔓妮不说话的时候,谁看了都觉得正常。欧母就借机宣扬女儿彻底好了,给予女儿一定的行动自由。这么一来,欧蔓妮一有机会就出门,就想见到陆子航。 陆子航不用上班,出门就没了规律。欧蔓妮堵人失败,几次三番跑去医科大找苏画又不顺利,情绪失控几次,先是在屋里砸东西,后来演变成虐待家里的宠物,再升级就把司机的脑袋砸了个血窟窿。 因为事情都发生在自家别墅,欧母一力把事儿压了下来。她辞退了受伤的司机,给了一笔补偿金也就是封口费。接着,她又为女儿请了新司机。 这个新司机是见钱眼开的,好使唤。欧蔓妮让他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住“大院儿”情况,只要陆子航从“大院儿”出来,立刻报告给她知道,她要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大伯安排的强制离开的时间迫近,她很着急。她相信,只要她能见到陆子航,陆子航一定会挽留她,和她结婚。到时候,大伯就不能左右她的去留了。 盯梢儿的人是新司机的弟弟。陆子航的车今天开出“大院儿”,这人就报告给了欧蔓妮。当时父亲在家,欧蔓妮想出去,母亲不敢让她出去,她就耽误了出门时间。后来这人报告了陆子航停车的位置,盯住了车,没敢继续跟。 欧蔓妮赶到后,给点儿钱打发了司机的弟弟。司机建议她只要盯住陆子航的车就行。可她坐不住,因为她脑子里全是陆子航和苏画在一起的画面。她受不了,所以下车一家小店一家小店地找人。 当司机打来电话通知她,说陆子航开车走了时,她很愤怒,非常的愤怒,觉得司机就是个废物,为什么不拦住陆子航? 一对学生情侣从她身边经过。女生笑闹着让男生背,男生说他这辈子只背媳妇儿。女生立刻不让男生背了,男生却闹着一定要把女生背起来。 这个场面不知怎么的刺痛了欧蔓妮的心。她喘着粗气,死死地盯住两人,女生的脸变成苏画的脸,男生的脸变成了陆子航的脸。 她爆发了,几步追过去,右手揪住女生的头发,左手的手机使劲儿往女生头上砸,不停地砸,嘴里骂着,“专抢人男朋友的小三,狐狸精,小贱人,打死你,臭不要脸的,打死你……” 周围人的惊呼声,女生的惨叫声,欧蔓妮诡异的笑声,乱成一片。 男生冲上来救女生,可女生的头发被欧蔓妮抓在手里。他抢过欧蔓妮砸人的手机丢出去,再去掰欧蔓妮抓女生头发的手,一时不擦被欧蔓妮挠的一脸血。 男生眼睛都红了,一拳头打在欧蔓妮的脸上。欧蔓妮不松手去护头脸,反倒抓女生头发抓的更紧了。 男生气的甩了欧蔓妮一耳光,又抓住欧蔓妮揪人头发的手使劲儿掰。 欧蔓妮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发出诡异的笑声,手指被掰断一根不得不松手时,居然还抬脚用高跟鞋的细跟往女生小腿上踹了一脚。 吓傻疼傻的女生只会哭,都不知道躲,实实在在地挨了一脚,小腿上立刻破皮渗出血来。 男生骂了一句脏话,回过头一脚把欧蔓妮踹倒在地,跟上去还要踹,被赶来的司机扑倒。男生和司机在地上厮打起来。 女生连个报警意识都没有,摸着头上的血,哭喊着别打了,然后再次被爬起来的欧蔓妮抓住头发打。 周围人不知道什么情况,而且社会上讹人事件屡见不鲜,当好人伸张正义反倒蹲监狱、赔尽家财的事可不少,因此没人敢插手。不过有好几个人打电话报警了。 只是,看情况越来越严重,保不齐要出人命,人们这才冲上去拉架。只是,这个架不好拉。男生和司机这边,被六七个男生强行拉开了。而女生这边,欧蔓妮的攻击是无差别攻击,再配上她诡异的笑,人们觉得瘆得慌。在两个人脸上挂彩的前提下,欧蔓妮终于被控制住。 至于那个女生,没法儿看了。全程挨打,全程一次没还过手,头破血流不说,十有**脸也毁了。 在场的人都觉得,看女生不敢还手的熊样怕真是小三什么的角色了。这年头儿原配打小三的戏码时不时上演,这一场尤其激烈。 无辜的小情侣,就这么的,被有些人误会了。 警察到的时候,场面堪堪被控制住,打架的两男两女要带回警局。 欧蔓妮很不合作,还玩儿袭警。警察脸上挨了一爪子后,不得不给欧蔓妮上手铐。 欧蔓妮很是颠狂,都这样了,居然还冲男生笑,嘴里叨咕着陆哥哥什么的。 男生一个激灵,觉得今天倒霉透了,居然碰上个疯子。 司机意识到坏了,想做些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欧蔓妮的手机加他自己的手机,都在打架过程中坏掉了。他想借警察的手机一用,脸上挨了一爪子的警察理都没理他。 另一个警察忙着询问现场群众,顾不上这边。他问了一圈儿,得到了这场冲突的全部经过,再加群众友情提供的五个现场视频。 警车离开了,美食街这边的八卦之火如火如荼地展开。不少人拍到了现场视频,纷纷发微博、发朋友圈儿、各种发…… 欧大伯最担心的丑闻还是出现了。 似乎原配围殴小三这种话题,对大众非常有吸引力。在欧家人收到消息前,同一事件的六七个视频被传到了网络上,以非一般的速度窜上头条。还有人特意在视频下放上欧蔓妮打架前的照片,绝对清晰的漂亮女神照。 实在是,欧蔓妮不发病时的气质和长相都不差,在校园美食街呆了那么半天,爱美女的男人可有不少偷拍她的。直到她发病伤人,偷拍她的男人们觉得很幻灭,于是感慨一番送上正常照和视频中的女疯子做对比。 视频大面积传开后,许多人认出了欧蔓妮。这时候,被押去警局的新司机终于借到了干警的手机向欧母报信儿,让欧母赶紧把欧蔓妮捞出去。 欧母接到消息脑袋都大了。她迅速安排人,想要低调抹平这件事。可是,晚了。 宋宇菲给苏画打了电话过来,“画姐,画姐,快看网上新闻,欧蔓妮,是欧蔓妮,真的疯了,当街发疯打人,被拍了个正着。” 苏画以为听错,“你说,欧蔓妮当街打人,被人拍下来放网上了?” “是,就是这么回事。你说她,两年前的丑事淡下去才多久,又开始作,估计又要被丢出国外了。” 苏画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子航,“你把那个地址给我,是叫地址吧?” “马上发给你。”宋宇菲挂了电话,打开好几个聊天软件后才想起来,苏画手机不上网不说,而且聊天号一个都没有。她一脸黑线地用短信把视频地址发了过去。发短信这种事,她几年没干了,都生疏了。 短信一到,苏画立刻拿给陆子航看,“你手机能上网吧?” 陆子航看了她一眼,“嗯。” “这个地址,你看这个地址的新闻。宇菲说,欧蔓妮当街打人,让人拍下来放网上了,估计很快会被丢出国。你就快解放了!”她心里又补了一句,她也可以解放了。被一个神经病盯上,很可怕的。最近进出时她可是十分小心,有点草木皆兵,就怕让欧蔓妮找见。 陆子航迅速拿出手机,按短信提供的网址找到一个视频,点播放,往苏画那边靠了靠,和苏画一起看。 苏画没什么感觉,为了看的更清楚点,还主动往陆子航那边歪了歪头。 吕梁一脸古怪地看了一眼挨得极近的男女,看向一旁的安哥。 安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吕梁一眼。 吕梁凑近他,声音低低的,“他们……”怎么感觉像情侣?可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安哥点头。他听谢老和宋典叨咕过这事儿,说这俩早就是一对儿了,没什么奇怪的。 当时话题是宋典提起的。宋典说,“小师叔似乎和陆少走的挺近,陆少对小师叔的事也挺上心。” 当时谢老是这么说的,“去年开始他们俩就出双入对了,你才注意到?” 宋典笑,“原来老师知道,那我就不多嘴了。” 谢老又说,“聂老的外孙子,品性不错,没有花花肠子,勉强配得上小师妹。这事儿,咱们不能掺合。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那小子能不能过了师叔那一关。” 之后两人转了话题。安哥知道,就因为他话少,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又够忠心,谢老才会信任他,说话才不会避着他。 吕梁诧异地打量陆子航和苏画几眼,觉得这俩人坐一起还挺般配的,刚才那种觉得奇怪的感觉居然没了。 弄了半天,在谢国安、在宋典、在刘全福等人眼里,陆子航和苏画早八百年前就是男女朋友了。只不过,两个当事人自己不知道而已。 啊,这个,苏画不知道是肯定的。 至于陆子航知不知道,大概不知道,大概知道装不知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陆子航自己不说,谁能知道答案。 两个人挨的极近,离头碰头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一起看完视频,陆子航划屏看下边的评论,苏画对评论不感兴趣已经坐正身体了。 陆子航心里暗道可惜,面上却不显,一副认真看评论的模样。 苏画想吃水果了,去厨房翻冰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及得往这边拿东西,更别提往冰箱放水果了。想到买水果,就想到买菜,想到买菜就想到自己做饭。她的手艺一般,但总吃食堂也腻味,现在有条件了,偶尔自己做饭吃也挺好。拿得出手的家常菜她确实会做几个。 从厨房出来,她坐到位子上,“哪天请你吃我做的家常菜,就当是对今天的赔礼道歉了,赏不赏脸?” 必须得赏脸。陆子航立刻抬头,冷硬的表情都柔和了几分,“好。” 于是苏画念叨自己会做的家常菜,“酸辣土豆丝我最拿手,大姑说好,师傅也这么说。麻婆豆腐也行,过了师傅那一关。鱼,我只会红烧和烤,师傅说烤的技术比红烧的技术强那么一点。炒豆角、炒蒜苔什么的,也行,勉强合格。别的……别的不说了,不怎么会做。”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就她这手艺,请陆子航吃饭什么的,不好,反悔还来得及吗? 陆子航立刻说道,“这些都不错,我就等着你请客了。” 苏画意识到,反悔肯定是不行了,“我手艺真一般,到时候不好吃,你不许挑。” 陆子航以一副我很好养活的口气说道,“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就算是黑暗料理,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吕梁捂眼睛,心说:对面的俩,说的就是你们,喂,矜持点儿,别在两个大老爷们儿面前秀恩爱。想刺激他是不是?没门儿,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安哥奇怪地看了吕梁一眼,“眼睛怎么了?” 吕梁,“……”安哥你就是个迟钝的单身汪,活该没有女朋友,也没有老婆。 苏画不解地看了过来,“吕大哥,是眼睛疼吗?我给你看看。” 吕梁,“……” 安哥越发觉得吕梁奇怪了,不客气地踹了一脚似乎呆住的吕梁,“问你话呢?” 吕梁那个郁闷,“没,可能进灰尘了,就那么一下,已经没事了。”说着,拿开捂眼睛的手。 “没事就好。”苏画说了这么一句,立刻转过脸,继续和陆子航说自己刚想起来的,会做的几样家常菜。 t() 第116章滚烫 又有人找上门时,苏画不得不继续上午未完成的“工作”。 陆子航没走。苏画没说让他走的话,无论是直白的还是委婉的。他自己也不说走,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坐在苏画身边,抓着苏画的手机一阵鼓捣。 先是开通网络,再下载几样必要的软件安装上,鼓捣一番打开了该手机自带的安全锁功能。 下午见了三个人后,安哥和吕梁收工告辞。 苏画让他们把推到阳台上的礼物带走,带给宋典还是谢老,让他们自己看着办。虽说那些人欺负她在先,破财免灾是应该的,可她觉得这些东西不该归她,她不能要。 安哥和吕梁对视一眼,带走肯定是不行的,因此推托说东西由谁接手,他们还得回去请示。 苏画说行,并送他们俩出门。 安哥和吕梁这才走。走出门,吕梁还回头往屋里瞅了一眼。 往楼下走时,安哥不解地问他,“刚才你在看什么?” 吕梁转着手里的车钥匙,“陆少。” “陆少怎么了?” “我们都告辞了,我以为他会跟着告辞。” “……” “你说,陆少会不会厚脸皮地留下吃晚饭?吃了晚饭,再厚脸皮地留下,要求喝咖啡。喝了咖啡,再厚脸皮到底地要求留宿。” “……” “安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我着什么急?” “陆少想留宿怎么办?” “……” “你倒是说话啊!” “我该说什么?” “……”吕梁觉得气闷,“跟你聊天,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我折磨谁了?” “……”吕梁决定闭嘴,闷头急走。到了车边,他跟安哥挥了挥手,钻进车里把车开走了,喷了安哥一脸汽车尾气。 留在原地的安哥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吕梁的车开不见了,这才一脸问号地开车回去复命。 至于陆子航,此刻正手把手地教苏画用手机注册聊天号,开通邮箱,注册网购号,绑定银行卡等等操作。 苏画拿出了学医术的精神去认真学习这些东西,因为她很确定,她给师傅准备了手机,还得负责教师傅用手机上网,尤其师傅喊着要网购的情况下。 为了方便记忆,她注册什么都用统一的名称【游医苏画】。 陆子航见了,没说什么。 两个人拿着各自的手机,聊天号也好,邮箱也罢,都互相加了好友。 陆子航教苏画网购的时候,用自己的号一步一步操作,翻出女装商品不停给苏画看,不停问你觉得哪个款式好看、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这种问题,并在眼花缭乱的女装图片中把苏画成功绕晕。 之后,苏画说好看的某知名品牌的一套夏装和一套真丝复古长裙,进了陆子航购物号的购物车。至于衣服的尺码,当然也选好了,然后就提交订单、填写收件人地址、在线支付这些操作了。 陆子航把手机一收,“会了吗?” 苏画高兴地表示会了,教的这么认真,还给演练过一遍,细节都解释的那么详细,必须得会啊! 陆子航不急着走,继续和苏画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很快就知道了苏画住这里的原因,知道了房子和房主的情况,还知道了当天晚上的饭局。 知道房子里的一切是房主的东西,他建议道,“洗漱用品不用从学校搬过来,再准备一套花不了多少钱。冰箱应该也是空的,走,去超市,我帮你拿东西。” 苏画觉得陆子航说的很有道理,立刻行动。一个半小时后,两个人大包小包地拎了一堆东西回来。洗漱用品,生活用品,瓜果蔬菜买了不少,还有四块儿蛋糕底。 生日蛋糕,苏画喜欢吃蛋糕底,不喜欢吃奶油。他们在超市逛时,看到生日蛋糕的柜台,苏画就问能不能只买蛋糕底不买生日蛋糕。人家说可以,她就说买两三斤,然后买回来四大块儿蛋糕底。 进门后,苏画让陆子航坐,给他泡上药茶,端来中午的饭后点心摆上,这才回过头整理采购回来的东西。 等她整理好东西,洗了一盘水果端到客厅时,陆子航问她,“晚上你们约的几点?地点通知你了吗?” 苏画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忙打电话问宋典。 宋典今天一整天都挺忙的,“都忙晕了,忘记跟你说了。三点多的时候刘全福来过电话,说时间定在七点,至于地点,你别管了,我六点半开车过去接你,一起过去。” 苏画刚要开口说什么,陆子航伸手过来,“手机给我,我说几句。”她顺手就给了。 陆子航拿到手机,对宋典说,“你好!宋教授,我是陆子航。” 宋教授不由挑眉,“陆少,你还在啊!”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陆子航假装没听出宋典的调侃,“我能知道晚上都有谁到场吗?” 宋教授笑了笑,“老刘,老刘的侄子和未来侄媳妇,没别人。” “不介意我插一脚吧!” “哈哈……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宋典说想,你一副要给小师叔保驾护航的架势,姓刘的介意也不敢说介意,只能憋着。 “不介意就好,地址说一下,我和小画一起过去,不用人接。” 宋典立刻报上地址和时间,还有包间号。 陆子航放下苏画的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六点了,也不着急,陪苏画说说话。时间到了六点三十五,他这才带着苏画出门。一路上,他车开的不紧不慢的,赶到约定的会馆,车子开进停车场时,时间刚好七点。 到达指定的包间时,时间是七点零九分。他进来时碰上熟人,说了几句话,耽误了一会儿。 刘全福,刘椽、韩凤仙这对未婚夫妻,还有宋典,都已经到了。见到陆子航和苏画走进来,全都站了起来。 刘全福哈哈笑着向苏画伸手,“苏大夫,幸会,幸会,我是刘全福,您以后喊我老刘就成。” 苏画脸上带着浅笑,和他握了握手,说道,“您是前辈,不介意的话,我喊您一声刘大夫。”她会这么说,是考虑到宋典的立场。宋典喊她小师叔,她要是喊刘全福刘叔什么的,宋典这边就得吃亏,尤其听说这两人爱互斗的情况下,喊刘大夫,正合适。 宋典满意地点头,这称呼不远不近,正适合,从旁抢在刘全福开口前说道,“你喊他刘大夫是抬举他了,喊他小刘正合适,哈哈……” 刘全福立刻不干了,转过脸瞪宋典,“宋矮子你别得意,想占我便宜,没那么容易。” 苏画,“……” 宋典立刻不笑了,也跟着瞪眼睛,“刘无能你说谁是矮子,找不自在是吧!” 刘全福挽袖子,“宋矮子你说谁无能?谁无能?今天不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宋典也挽袖子,“刘无能,说的就是你,怎么着?不服是咋地?” 苏画,“……”这是当场干架的节奏。 刘椽讪笑着出来调节气氛,“苏大夫,陆少,别管他们,我叔叔和宋叔叔见面就对掐,我都习惯了。请,请坐。” 苏画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和陆子航挨着坐下了。 刘椽淡淡地看了一眼未婚妻,亲自给苏画和陆子航倒茶水,“我是刘椽,站我身边的是我的未婚妻韩凤仙。凤仙的性子大大咧咧的,一不注意就容易犯错。前段时间多有得罪,我替凤仙向苏大夫道个歉。” 说着,他给苏画和陆子航摆好茶水,拿起自己那一杯,“以茶代酒,我自罚一杯。”说罢,一仰头灌下去。 苏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刚要抬手去拿茶杯,手被陆子航在桌下一把抓住。她不解地看过去。 陆子航却没看她,面色冷硬却又多了一点她看不懂的东西。他看着刘椽,“客气了。” 刘椽笑了笑,知道自己这招儿自罚一杯没起任何作用,侧身让了让,“凤仙”。 韩凤仙立刻上前两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看着苏画,面带歉意地说道,“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我知道,对你造成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借今天的机会,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说完,仰头一口气喝掉茶水。 见苏画没什么反应,她一脸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人,没长心眼儿,三翻两次栽跟头还不受教,又在你这里犯了错。无论你是不是会原谅我,我都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只要我能做到的,尽管吩咐。”说完,倒了第二杯茶水,再次灌下。 陆子航还抓着苏画的手,没有放开。 苏画似懂非懂的,倒也明白了点什么,陆子航这是在帮她。她相信陆子航,因此坐着没动,也没开口说话。 韩凤仙见了,垂下眼帘,又倒了一杯茶水,抬头,冲苏画的方向举了举杯子,灌下第三杯茶水。当她准备倒第四杯茶水时,陆子航松开了苏画的手。 苏画懂了,站起来,一把按住韩凤仙准备拿起来的第四杯茶水,“好了,茶水再好,喝太多也不好。” 韩凤仙顺势下坡,“苏大夫说的对,看我笨的。” 刘椽立刻招呼起来,“坐,坐,大家都坐下。哈哈……有点不打不相识的味道。”转过脸又对一旁叉腰吵架的两人说道,“宋叔叔,叔叔,你们俩个准备吵到什么时候?” “谁要跟他吵!”宋典抢白一句,丢下对手抢先回到座位上。 晚了一步的刘全福扼腕,只能冷哼一声表达对宋典的不屑,回座坐下。 整个饭局气氛还不错,宋典和刘全福还在言语上较劲儿,刘椽找各种话题不停地和陆子航讨论,就苏画和韩凤仙的话不多。 实在是,她们俩个找不到共同话题,韩凤仙也挺为难的。苏画说医术药材方面的话,韩凤仙接不上。韩凤仙讲时尚、讲穿衣打扮,苏画接不上话。 韩凤仙发现这个问题时,绞尽脑汁地想也没能找到打破这种状况的办法,最后只剩下一样,时不时招呼苏画吃菜,再讲讲桌上的菜色背后的文化。 这个,苏画倒是爱听。每每韩凤仙讲,这个菜的由来、或是那个菜有关的传说什么的时候,都很给面子地表现的正在认真聆听的模样,时不时还要配合以微笑。 总之,饭局圆满结束,也算是双方通过一顿饭握手言和了。 宋典和刘全福喝高了,拼酒拼的东倒西歪的。好在陆子航和刘椽没有喝酒,这事儿也容易解决。 刘椽和未婚妻韩凤仙把刘全福扶到车上。 陆子航则把宋典扶回自己的车后座。 双方嘱咐各自注意安全,道了再见在停车场分开。 陆子航载着醉鬼和苏画离开会馆的停车场。醉鬼睡的很沉,根本问不出住址。苏画不得不打电话问吕梁。从吕梁这边得到地址,陆子航先把醉鬼宋典送回家。 宋典有两个儿子,一个成家了、一个单身,但都在外地工作,不在家。家里只有宋典的妻子一人,陆子航只得把人给背上,再由苏画按门铃。 宋夫人赶紧按开楼门锁,打开家门等着。 陆子航和苏画很快爬上楼,把人送进家门,放到床上。 宋夫人谢了又谢,因为还要照顾醉酒的丈夫,就没留他们。 苏画看过宋典的情况,睡一觉再喝杯醒酒茶就可以了,因此放心地走了。她没回卉景小区,让陆子航直接送回学校了。看着陆子航的车开走,她这才走进宿舍楼。进了宿舍门,背包往书桌上一放,整个人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盯着右手发呆。 饭局上,陆子航在桌下抓着她的手,她知道陆子航是为了帮她才会那么做。只是,当时的感觉,说不上别扭,就是,就是被他的大手抓着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整个右手都滚烫滚烫的,烫的像要着火似的。 她忍的很辛苦,这才没有甩开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当时的自己很不正常。 呆坐了半个多小时,回神时,懊恼地捧住脸,却又烫到一样迅速拿开手。因为,右手碰到脸的那一刻,她突然产生了很诡异的感觉。陆子航抓她右手有那么一会儿,她现在拿右手捧住脸,总有一种陆子航捧住她脸的错觉,好诡异。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冲进洗手间,火速洗手洗脸。五六分钟后,恢复冷静的她一脸平静地走出来。她这会儿给刚才的自己贴了个“有病”的标签儿,轻松揭过去,丢到脑后去。() 第117章烦心事 三天后的中午,苏画正在食堂吃饭。手机响了,她忙从背包里抓出手机接电话,“你好!” “你好,苏女士,我是xx快递公司快递员。你的快递到了,请问现在在家吗?” 苏画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打错了?”她应该没有快递才对。 快递小哥愣了一下,看着快递单上的信息,把收件地址、收件人姓名以及手机号码念了一遍,然后非常肯定地说道,“苏女士,我确定我没有打错电话。” 名字对,手机号对,收件地址是她借住的楼房地址。而那个地址,知道的人没几个,三天前她曾在陆子航教她网购的时候,看着陆子航添加到收货地址一项的。只是,她一直以为那次就是单纯的演示操作。 真土包子苏画一直当那个是不作数的演练,所以,有点怀疑,又猜是不是那天过来道歉的其中一人给她寄了什么东西。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拜托快递小哥把东西转送到学校西门。因为西门离她那个住址最近。 快递小哥倒也痛快,没有一句怨言,很快就送过来了。 苏画签收后,抱着快递箱走回宿舍。 张涵在,其他两个还没回来。 苏画划开纸箱,取出两个印着某某服饰的手提袋来。打开后,她直接傻掉了。一套夏装和一套真丝复古长裙,看着颜色与款式很眼熟。可不眼熟嘛!三天前陆子航演示网购操作时下的那个订单上的衣服。 她觉得自己很傻,当时居然还想着网络这东西真好,还有为新手准备的专门的指导操作教程。原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涵眼睛多尖,一下走过来了,“不错嘛,苏画,你终于舍得买好衣服穿了。” 苏画呆呆地说,“不是我买的。” 张涵狐疑地看着她,“不是你买的,难道是别人给你买的?” “是。” “……哟,还是快递过来的。” “这个,不知道能不能退?” “退什么退啊!穿着就是。对了,谁送你的?眼光不错,很有品味。” “是……”苏画及时住嘴,没把陆子航说出来。 “这有什么可瞒的,不就是你家陆教官嘛!” “你怎么知道?”苏画惊讶地看着张涵。只是,前缀加了“你家”两字,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这还用得着猜吗?”张涵一脸古怪地看了苏画一眼,男朋友给女朋友买衣服,她觉得天经地义。司琴都告诉她了,军训时的那个陆教官成功上位,已经是苏画的男朋友了。 “为什么用不着猜?” 张涵白了苏画一眼,“行了啊,你。”她认为苏画的隐瞒手段挺高段,约会总找她们周末回家的时候,怪不得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时候,司琴和宋宇菲结伴回来。张涵见到她们,一指苏画和苏画手上的某名牌服饰,“你们瞧瞧,秀恩爱都秀到宿舍来了。快递来的,她家陆教官送的。” 司琴和宋宇菲比苏画本人还激动,参观了一番牌子与衣服,催促苏画赶紧换上试试,至于苏画问的“能不能退”这种问题再次被无视。 苏画只有一个人,司琴她们有三个人。三个人抓着苏画一阵捯饬,不仅让苏画穿上了那条气质出众的真丝复古长裙,还动手把苏画的辫子解开,按着苏画给梳了个松散又显随性的包包头式的发髻。 三个人退后看看,感觉缺点什么。 司琴摸着带点婴儿肥的下巴,打量一番后说,“项链和耳环,缺了项链和耳环。” 宋宇菲也发表意见,“我觉得,画姐手腕上的,是镯子吧,那个镯子和这条裙子不搭。” 张涵一拍巴掌,“鞋,要配一个高跟鞋。”说完,冲到自己衣柜前一阵翻腾,迅速抱过来自己的五双高跟凉鞋,“苏画你坐下。” 苏画真是无奈了,“咱们别折腾了行不?” 看她不配合,司琴和宋宇菲一左一右地架着她,把她按椅子上了。 张涵立刻抢上前,往地上一蹲,把自己的高跟凉鞋一双一双地往苏画脚上套,看哪双和苏画身上的裙子最相配。 捯饬完,这三个人拿着各自的手机,冲着懵圈儿的苏画一阵拍。拍照还不够,司琴还打开手机的摄像功能,绕着苏画走了一圈儿录了一圈儿。 苏画的长相是那种小清新的好看,还非常耐看。这会儿头发梳了包包头式的松散发髻,没有一点成熟老成的感觉,反倒更显清新干净了。 **白色真丝裙,从上到下似水墨晕染的一般,从上身的白色自然渐变到裙摆晕染开的烟墨色花纹,就像清水中滴入墨汁时晕开的墨花一般美丽。这样一条裙子,衬的苏画整个人像水墨画中走出的美人一样。再配上薄如轻纱的浅绿色披肩开衫,添了一份颜色,即添了一份人间烟火色。 至于脚上的鞋,是张涵几翻纠结后最后选定的白色一字高跟凉鞋。 照片拍够了,三个人凑一起研究哪张拍的最好看的问题,倒把苏画丢一边不管了。 苏画松了口气之余,趁她们不注意,赶紧把衣服换回来,这才现发裙子上的标签被取下来了。她一阵心痛,这贵的衣服,这下是彻底没法儿退了。 没法儿退,没法儿还,真令人纠结。这是女装,又是按她的尺码买的,陆子航是个大男人,她还回去让陆子航拿女装怎么办? 她拿上手机,悄悄爬**,打开网,一边心里滴血一边登录网购号浏览男装信息。她想的倒简单,就想给陆子航买几件衣服,算是礼尚往来。看了半个多小时,她一脸蒙圈儿地向那三个可恶的室友求救,“谁帮我看看这些男装?” 正抓着各自的手机交流的三个立刻抬头看她,异口同声地问,“你看男装干什么?” 苏画很是烦恼地说,“礼尚往来。” 那三个呆了呆,立刻散开,各自抱住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忙活上了。 苏画瞅了瞅她们,“喂,帮不帮啊?” 司琴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分心回了她一句,“着什么急?正帮你看呢!手机上看,图片太小,还是电脑上看效果好,你也过来看看。” 苏画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从铺位上下来,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司琴旁边了。 司琴想起一件事儿,“你手机的网打开,登录聊天号,我发照片给你。” 网已经打开了,苏画把聊天号登上,很快就收到司琴这边传过来的九张照片。这是三个人对比后,觉得效果最好的九张,其它都删掉了。 司琴又怂恿她,“赶紧的,给你家陆教官发过去。” 苏画,“……”她为什么要发自己照片给陆子航? 司琴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指望不上她,于是抢过她的手机,找到陆教官的聊天号,点开,发照片,最后还不忘发了一行字,【我们画姐漂亮吧!你可看紧了啊,被人抢走了,哭都找不到地方。对了,我是司琴】。完事儿,手机还回去,一个人嘿嘿笑。做了这么大的好事,必须要留名。 苏画看到司琴发的那句话,拿手指点司琴脑门儿,“你乱发什么?” 折腾了一中午,虽有三个室友帮忙,最后苏画还是没能选到送陆子航的衣服。原因嘛,她不知道陆子航穿什么码的衣服。 聂家这几天并不平静,除了脱不开身的聂大舅夫妻和聂二舅,其他人基本都空出时间回来了。 不平静的源头,不在小辈身上,而在聂芸。 这次,聂芸和陆生居然是真的闹崩了。无论陆生说什么,聂芸就是不肯妥协,坚持要离婚。 聂家是颗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没人比陆生更清楚。就是因为清楚,当年他才会千方百计地娶聂芸为妻。他们的婚姻,既不是家族联姻的结果,也不是自由恋爱的成果,有的,只是各取所需。 当年,聂芸还年轻,爱上了一个文艺青年,爱的义无反顾。 文艺青年很有才华,爱慕者无数,开始时根本不搭理聂芸。后来,文艺青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聂芸的家世,对待聂芸的态度,居然从一开始的完全不搭理,变成带搭不理。 聂芸发现了文艺青年态度上细微的改变,于是有了勇气,更是奋起直追。慢慢的,文艺青年对聂芸的态度热络了起来。不管谁见了,都以为是聂芸的真心感动了文艺青年,没人往别处想。 聂芸和文艺青年的感情稳定下来,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聂芸开心地准备嫁人,文艺青年却一天比一天沉默。 聂芸问他怎么了,他说家里困难,给不起她像样的嫁妆。聂芸反过来安慰他,说她嫁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给的嫁妆,还解释说家人不是嫌贫爱富的,让他放心。 聂芸这话不假,聂家人确实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家,否则哪会任由聂芸去倒追一个穷小子。 文艺青年高兴了几天,回了一趟老家,再回来时一副憔悴又难过的模样。聂芸问他怎么了。他说对不起,说老家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觉得他配不上她,让他们分手。 聂芸觉得不可思议,然后没跟家人说一声,就跟着文艺青年准备回一趟老家,想见见文艺青年的父母。 刚上了火车,正和文艺青年找座位,聂芸的父亲风风火火地追上火车,把聂芸拽了下来。 文艺青年期期艾艾地追了下来。 聂父问了他一句,“你想拐带我女儿是吗?” 文艺青年极力否认,埋头跑上火车,自此再没回过元市。 聂芸不知缘由,当场和父亲顶嘴,怪父亲破坏她的婚事,什么独裁、什么法西斯的,嘴没遮拦地说了个遍。 聂父气坏了。可脾气再不好,他从没对孩子动过手,只能气哼哼地把女儿押回家。 聂父会及时截回女儿,是有原因的。女儿和穷小子文艺青年谈感情,他没阻止。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文艺青年的表现却变得奇怪。聂父觉出不对,就派人到文艺青年的老家去摸底,然后有了惊人的发现。 原来,文艺青年在老家已经订婚了。文艺青年家确实穷,很穷,根本不能供他上大学。而村里最富有的一家,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努力了多少年就得这么个独生女。文艺青年长的不错,被这家的独生女看上了。 还在上高中的两个人,就这么订婚了。两家人约定,文艺青年由女方家供到大学毕业,毕业后两个人马上结婚。 走出了大山,在元市上大学,文艺青年长了见识,身后又有一堆女生追,淳朴的心性变了。他回老家退婚,女方家供了他一年高中、四年大学,怎么可能答应!两家人吵起来了,他坚持退婚。女方的父母骂他白眼儿狼,让他还这些年花的钱。 他想了想,答应了。钱从哪里来?从聂家来。他打算好了,把聂芸哄出来,生米煮成熟饭,再带聂芸回元市,尽快结婚。聂家为了脸面,也会认下他这个女婿。他知道聂家不会亏待聂芸,房子、钱,都不用他开口,聂芸自然会给他。 有了房子,他把父母、妹妹接出来,断了和老家的联系,谁还能知道他订过婚的事!想法很好,却败在聂父的较真上。即便他这次回去是退婚成功后出来的,即便他没有拐带聂芸,聂父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理由只有一个,聂父觉得这个人品性不好。 聂芸闹了好些天,即便知道文艺青年一直在骗他。她怨恨过文艺青年,但更恨父亲的*。子女在父母面前,总会表现出叛逆的一面,即便知道父母是对的,但仗着父母的疼爱,总会变着花样地作。 作着作着,她和陆生谈起了恋爱。陆生和她是校友,她追求文艺青年的那些事儿,陆生都知道。陆生想借聂家的势,因此主动靠近聂芸,并申明自己不爱聂芸,只想借聂芸的身份在陆家站稳。 聂芸现在一切以和父亲作对为己任,父亲讨厌陆家人,那她就喜欢。就这么的,聂芸偏执地一条道儿走到黑,干出未婚先孕这种丑事,嫁了陆生。那时候大她几岁的二哥都还没结婚。 聂父从不打孩子,第一次动手打的却是最疼爱的女儿聂芸。女儿肚子里有了,他不干打胎这种事,只能看着女儿嫁陆生。 结婚头几年,聂芸的日子过的不错。在母亲温柔的劝慰下,她放弃了自己的偏执,决定和陆生白头到老,因此,她对陆生有了真感情。 遗憾的是,陆生却不是她的良人。陆生说到做到,只借聂家的势,对她没有一分感觉,结婚没两年就背着她在外边养起了情妇。 聂芸发现后恨极,经历文艺青年事件后的偏执症再次发作。即便家人反对,当初是她执意要嫁给陆生的。到头来一点都不幸福,受了委屈都没有回家诉苦的立场。她奈何不了陆生,于是病态地开始收拾儿子。每次因陆生而生气,她就掐儿子、打儿子。在她心里,陆子航是陆生的儿子,她掐陆子航就是对陆生的报复。 陆子茗出生的那几年,是聂芸对陆子航下手最狠的时候。因为她下手太狠,被前来看望她的母亲发现了。后来,又被父亲发现,她挨了父亲一顿狠揍。从那时起,她开始很怕父亲。后来陆子航被父母接回元市,她开始认真工作,慢慢的就把陆生放下了,开始寻找第二春。 陆生有自己的真爱,她聂芸不年轻了终于也找到了自己的真爱。陆生有陆子茗。她聂芸也不差,有自己的聂宝。 他们俩的日子,本可以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但陆生的真爱坐不住了,想上位,走到了聂芸面前。聂芸不是好惹的,当场给了女人两耳光,把人轰了出去。 陆生得到消息,指责聂芸不该动手。 聂芸知道,人前的恩爱夫妻扮不下去了,于是果断收拾行李,抱了聂宝回娘家。 陆生刚开始没多想,以为她气几天就好了,自己会回来。老丈人有多不待见聂芸和他,没人比他更清楚。没成想,左等右等,聂芸是一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他还收到消息,聂芸要离开文工团,报告已经打上去了。 意识到不对,陆生飞来元市。以为还像过去一样,哄几句聂芸就会跟他回去,没想到聂芸却提离婚。老丈人不待见他不假,但这些年他可没少借老丈人的势,否则他还爬不到副市长的位子。 陆生为了把聂芸弄回去,这两天是天亮就来,天黑才走,打算耗到底。每到聂家饭点儿,陆生都不用人让,自己厚着脸皮上桌,筷子一抓就吃,吃完还要夸聂家饭菜香。 他们离还是不离,陆子航一点都不关心,更没兴趣参与。他这几天一直守在家里,不为其他,就怕这对奇葩夫妻把外公外婆气出好歹来。() 第118章约会 今天午饭上桌,陆生比谁都积极,抢在阿姨前面通知聂家人吃饭,之后往桌边一坐,筷子一拿,胃口比谁都好。 午饭吃完,陆生照例是不走的,亦步亦趋地跟着聂芸。聂芸照顾不过来时,他还会伸手抱聂宝,哄一会儿孩子。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会说这对夫妻感情好的不得了。 每天午饭后,老太太都习惯看半个小时的电视,这才进卧室午睡。聂老在家时,作息时间跟着老伴儿走。因此,两位老人放下筷子后都坐在客厅看电视。 阿姨知道两位老人的生活习惯,掐着时间烧了一壶开水,送到了两位老人面前。 老太太笑呵呵地把苏画送的药茶拿了出来,沏上一壶,和聂老一起喝。 聂芸烦陆生烦的要死,知道赶人没用,因此只当陆生不存在。她推着婴儿车里的聂宝从餐桌那边到客厅,见两个侄子和儿子都不在客厅,带着孩子坐到了老太太身边。 陆生见了,跟过来找地方坐,左右看看,“子航,子航,干嘛去了?还不过来陪你外公外婆看电视。” 陆子航正从楼上下来,听了这话,不由脚步一顿,准备往回走。 陆生正在找他,一下看到了,立刻吩咐,“子航,赶紧下来。” 陆子航当他在放屁,走回楼上的房间。 聂司元和聂司轩这对堂兄弟都在他房里。见他去而复返,聂司轩指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表哥,刚才有消息进来。” 陆子航过去拿手机,开锁,看到发过来的照片,心情立刻阴转晴,脸上带出笑模样。 “什么情况啊?万年冰山居然会笑!”聂司元说着,凑了过来。看到照片上的漂亮女生,眼睛一亮,“哟,这不是表嫂么!” 聂司轩把手里玩儿的平板一扔,“表嫂?在哪?给我看看。”说着,也凑过来看,“啊,这不是那个年轻大夫么!” 聂司元推开他的脑袋,“傻帽儿,表嫂就是给爷爷治病的苏大夫,你居然不知道!” 聂司轩不服气,“又没人告诉我,我哪会知道!对了,你回元市才几天,怎么会比我先知道?” “因为我跟表哥是好哥们儿。”聂司元气死人不偿命地挤兑堂弟。 从小和表哥保持一定距离的聂司轩表示不开心,扑上去摁倒堂哥一顿捶。他很小的时候,还不懂嫉妒是什么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对大他几岁的表哥非常好。二堂哥每天追在表哥身后,很喜欢和表哥玩儿。 他也想和表哥玩儿。小姑却告诉他,表哥是坏孩子,很坏很坏的坏孩子,他不能跟坏孩子玩儿。 他信了,一边羡慕着开心地玩儿在一起的表哥和二堂哥,一边抱怨二堂哥宁可和坏孩子玩儿都不跟他玩儿。之后慢慢长大,加上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和表哥的关系比陌生人强不到哪儿去。 想到遗憾的童年,想到二堂哥都不拽着自己玩儿,捶人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聂司元感觉到痛,一把掀翻堂弟司轩,坐起来,骂了一句,“臭小子,不知道二哥在让着你嘛,居然下狠手!” 聂司轩摸摸鼻子,“谁让你小时候只顾自己跟表哥玩儿,却不带上我!” 兄弟俩还在较劲儿,陆子航一点都不参与。他把收到的照片都保存好,选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设成屏保背景图,看了又看,满意极了。苏画此刻身上穿的,是他耍了小心机后成功送出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凡。 他抓着手机,输入一行【喜欢吗?】,觉得不对,删掉。【很好看】,觉得不对,又删掉。这时,有电话进来了,他接通。 “大忙人,晚上有空吗?”光着膀子,穿着运动短裤的顾城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抱着一只毛色纯白的小奶狗,问道。 陆子航也不说有空,也不说没空,“有事?” “听说你家苏大夫手里有一批好酒,有人打听到我这儿来了。” “酒?” “听说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养生作用它称第二,无酒敢称第一。” 陆子航知道他说的酒是什么酒了。苏画去年送他一瓶,他本想给外公,但外公那时正跟他置气,不肯收。他自己喝了,身上的暗伤被温养的好了七七八八。今年又得了一瓶,他每晚睡前按苏画嘱咐的喝一口,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至于外公,前后得了四瓶。第一瓶被老战友瓜分了,后得的三瓶藏的可严实了,每晚偷偷喝一口,身体明显硬朗了不少。 大前天外公还偷偷交待他,让他问问苏画,卖不卖养生酒。如果卖,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说是就算砸锅卖铁他也要买回来,藏起来慢慢喝。 顾城把挣扎的小奶狗放地上,看着小奶狗和他脚上的拖鞋较劲儿,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不过,他也没忘自己在打电话的事,“喂,怎么不说话?” 陆子航躲过肉搏的堂兄弟俩,走到阳台讲电话,“我听着呢,你说。” “有个叫程齐的,曾替你家苏大夫出手过一批酒。有那舌头好的,得了晚辈的孝敬尝过后,认出这酒和你外公去年得的那瓶一个味道,事情就传开了。现在,有不少人在打听酒的出处,你外公那边过几天肯定也会有人打听。”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跟你说,你得想办法给我弄几斤,否则我家老爷子能折腾死我。” “怎么,你爷爷也听到消息了?” “他们那个圈子里都传开了。一群老头子,有几个不好这一口的!总之,最近是消停不了了。我家老爷子一个小时前召见了我这个纨绔,揪着我耳朵下了死命令。不给他弄几斤回来,我就得和现在的逍遥纨绔生活说再见。兄弟,你可是我兄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该多少兄弟出,你得帮兄弟牵这个线。” “你这胃口可不小!一小瓶都难弄到,还妄想几斤!” “兄弟,我当然知道难弄。可你是谁啊!你是苏大夫的男朋友!就咱们俩这关系,你必须得帮兄弟牵这个线,还得替兄弟在苏大夫面前美言几句。兄弟后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拜托。” “滚你的。” “只要你家苏大夫高兴,同意给兄弟弄几斤酒,前滚、后滚还是什么滚,兄弟十分乐意滚给你家苏大夫看。”顾城现在是什么脸啊节操啊的,都不要了,只要酒。 陆子航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只得丢下一句,“等着,我问问小画那边还有没有了。” 接到陆子航电话的时候,苏画正准备上课去。顾城这个人她有印象,给顾老看病的时候,顾家就是派顾城来接的她。 她挺惊讶的,“你说,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打听我手里的养生酒?” “对,顾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错不了。”陆子航一边说,一边把凑过来偷听的两个大脑袋推开。 “我手头儿没酒了,顾城想要,必须要等到我放暑假。暑假回家,我帮他问问师傅。酒是师傅酿的,师傅不同意卖,我也没办法。他要的少,我还能想办法从师傅那里抠点儿出来。可他要几斤,我看没戏。师傅对他的酒宝贝的很,就是我拿,他都不乐意。” “你尽力了就好,剩下的,我会跟顾城解释。”这边电话撂下,陆子航马上给顾城回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顾城听了,有话说,“不对啊,程齐那老小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从程齐那边淘到酒的人,知道是好东西,立刻追问程齐还有没有。程齐就说了,他联系上的酿酒大师那边还有一批酒,只是酿好埋地底的年限还不足五年,需要再等一年。大家都觉得等不了,四年份的酒也不错,只要程齐这边到货就行。程齐允诺会马上联系酿酒大师。这说明你家苏大夫还是能做主的。” 陆子航听着不乐意了,“小画能做主的,已经答应给程齐了。剩下的,小画不能做主,要问过师傅,这有什么不对?” 顾城,“……”见色忘友的混蛋,陆子航这小子就是个典型的见色忘友的货。心里这么想的,但他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原来是这样,兄弟误会了,一切拜托你和你家苏大夫了。没别的事,挂了啊!”迅速按掉电话,他用大手扑棱几下小奶狗的脑袋,“傻子,二缺,就知道吃,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 小奶狗摇着脑袋躲开他的手,汪了一声,拿湿露露又无辜的眼睛盯着他。 欧家这几天处处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欧蔓妮当街犯病,殴打无辜路人的新闻影响很坏。仅用了两个小时不到,视频的转载量是空前的多,影响面很广,不是欧家说一句抹平就能抹平的了。即便欧家动用了关系,让各个网站删掉了相关的视频,但造成的恶劣影响已经无法挽回。 欧大伯把欧蔓妮的父亲叫到跟前训斥了一顿,吩咐他们一定要端正态度,不许他们使手段,一定要稳住受伤的小情侣。该付的医疗费要付,该赔偿的赔偿,态度一定要好。这是唯一能够减轻负面新闻的办法。 精神病人攻击伤人,法律上一般不追究刑事责任,但家人看管不周是要负一定责任的。这些都在其次,重要的是,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这种负面新闻对整个家族而言影响很坏。维护正面形象很重要,他们不能落下以权压人或以势欺人这样的话柄。 再者,即便一纸精神病患者的鉴定书能够免除欧蔓妮的刑事责任,但欧家不能丢这个脸,不能让人知道欧蔓妮是精神病患者。因此,欧家还要打动并说服小情侣撤销对欧蔓妮的诉讼。 小情侣中,男生身上都是皮外伤,女生却是被欧蔓妮抓破相了,而且还有点脑震荡。欧家请了最好的医生医治女生的脸,并承诺,若容貌无法恢复,欧家会担负整容手术费用。 小情侣不太愿意,但他们的家人妥协了。医疗费加上高额的赔偿金,对普通人家而言非常有吸引力,而且欧家出面接洽的人态度良好。 等到双方协商完毕,小情侣这边撤诉,欧大伯第一时间把欧蔓妮丢出国去。以前,欧蔓妮住的是世界顶级的疗养院。现在,欧蔓妮被欧大伯强行丢进了精神病院。 欧母再三哭求也没能改变欧大伯的决定。她开始吵闹不休,一哭二闹三上吊,弄的整个欧家都乌烟瘴气的。 欧大伯真被惹毛了,当着众人面吼道,“你爱女儿,好,你陪你女儿住精神病院,没人拦着你。哭,哭,老爷子咽气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掉一滴眼泪?” 欧母立刻噤声。 欧大伯又对弟弟吼,“老婆管不住,女儿养不明白,糟心事办的一件又一件,你还算是个男人?” 整个欧家人噤声。 一份报告放在陆子航的办公桌上。从欧蔓妮发疯袭击路人,到被送进国外的精神病院,内容非常详尽,详尽到欧蔓妮在精神病院的代码及病房号、主治医生、每日服用的药及药量。 这个结果,他还算满意,不罔他适时出手,当了背后的推手。是的,他在事件中扮演了推手这个角色,让视频扩散的更快,让影响面更广。否则,欧家会抹平这件事保欧蔓妮。到那时,受害的小情侣别说讨回公道,就是医疗费都不一定能拿得到。 这个推手,他觉得自己做的问心无愧。欧家或许猜到了他身上,那又如何?欧家放出一个欧蔓妮来恶心他,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他就不信,欧蔓妮费劲心细地跟踪他,欧家人会不知情。欧家办事不地道,他凭什么不能在适当的时机出手回击! 下午第三节下课,苏画收拾好书本,背上背包,和方刚道了再见,先一步走出教室。这个班的学生都习惯了,没人和她抢第一的位置。只是,她刚出了教室,就被迎面而来的陌生男生撞了一下。 因为男生撞过来的很突然,她又是刚出教室还没看清走廊上的情况,因此没能躲开。她踉跄了一下,但也及时扶住了墙,这才没有被高大的男生撞倒。 男生撞完她就跑走了。她没有追,因为男生撞她的同时,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她捏紧手里的纸条,四下打量,一下就看到了站在前方拐角处的周紫琼。 周紫琼见她看过来,作了个打开纸条的动作,然后转身走过拐角,不见了人影。 苏画觉得莫名其妙,歪了歪头,捏着纸条走到楼梯口走下楼。第四节没课,她确定钱包在身上,直奔学校西门。走出西门时,她到底没赢过好奇心,打开了纸条看,只见上面写着:小心胡唯庸的妻子。 苏画的脑子基本被医学知识填满,走出一段路才想起来胡唯庸是谁。至于胡唯庸的妻子,谁来着? 虽说周紫琼这人有些奇怪,但苏画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相信周紫琼。上次的道歉事件中,周紫琼的出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而且,当时周紫琼的道歉话很简短,还加了一句该长大了什么的,至于具体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周紫琼根本没说清楚。 要说是为去年的那件陷害事件,事情过去很久了,不像是为这件事道歉的样子。至于其他事,上次周紫琼和李芸到宿舍找她,她没有被坑到,反过来捉弄了周紫琼和李芸。 所以,周紫琼那天到底为什么向她道歉,她至今不知道答案。当时的周紫琼很奇怪,表情奇怪,话说的也很奇怪。今天同样奇怪。 她收好纸条,把这事儿放到一边去。走到居住的小区,走进小区超市,买了两个大鸡腿、一把韭菜、三斤多的鸡蛋,想了想,又买了二斤左右的豆角,结账出来,往临时住所走。 开门进屋,东西放厨房,给陆子航打电话,“忙不忙?” 陆子航正跟聂司轩、聂司元打网球,还是一对二的打法儿。 聂家两兄弟正合伙儿打他一个。 听到手机响,他头一偏躲过迎面打过来的网球,接电话,“不忙,你下课了?” 苏画一边摘韭菜,一边讲,“是啊。晚上有时间没?” “有。” “那你过来吧,我答应请你吃饭的。我决定了,炒两个家常菜,包个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糊弄你一顿算了。” “行,我一会儿就过去。” 事情说好,陆子航手机一收,“你们玩儿吧,我走了。” 聂司元一脸我懂地看着他。 聂司轩没想到那儿去,于是追过来,“别走啊表哥,你走了,我们玩儿的就没意思了。” 陆子航丢给他一句,“我要约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聂司轩听了,笑出一口大白牙,“原来是约会啊!那我就不留表哥了。” 陆子航没有空手去,买了六七种水果提在手上,按响了门铃。() 第119章商量 豆角切丝备用。土豆削皮切丝备用。两个鸡腿去掉皮,剁成小块备用。二斤多的一条鲤鱼正放在一边化冻。葱姜蒜切碎备用,炒菜用的肉丝也已经切好。平底锅里鸡蛋已经煎好。最先摘好洗干净的韭菜,这儿不滴水了,苏画正在切。 苏画围着碎花围裙,在厨房忙活。 陆子航没按苏画的意思看电视,而是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到厨房,一边看苏画干活,一边和苏画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苏画切菜的速度很快,韭菜很快切好,装进干净小盆里。再把平底锅里放凉的煎鸡蛋倒出来,切的细细碎碎的,和韭菜装一起,加上油盐调料拌好。 面团她提前揉好了,干净案板往厨台上一摆,弄面剂子、擀饺子皮。 陆子航瞅了瞅,过去洗了手回来,“虽然包的不好看,但好歹是会包。”说着,他拿起一个饺子皮,弄点馅儿,包出一个勉强能看出是饺子的东西来。 苏画没有笑话他,特意把他包出来的饺子观察了一番,点了点头,“还成,没露馅儿。”点评完毕,继续擀皮。 陆子航看苏画没有反对的意思,受到鼓舞,接着包。 最后,两个人包出七十多个饺子,三十来个奇形怪状的和四十多个漂亮的。 饺子包完,苏画很快做好酸辣土豆丝、肉丝炒豆角、红烧鱼、红烧鸡腿四个菜,再填上豆皮拌黄瓜和凉拌藕片,六个菜齐了。她在燃气灶上坐上一锅水,招呼陆子航吃饭。 凉菜、热菜陆子航挨个儿尝了尝,“味道很好。” 苏画听了高兴,“不难吃就行。对了,你要不要喝点酒?前些天别人送的酒不少,我也不懂好坏,你自己挑。”说着,走过去打开高处的厨柜,露出十几瓶精包装的酒。 陆子航和苏画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少,从不见喝酒。今天也不例外,他推辞说道,“还要开车,喝酒不适合。别忙活了,咱们趁热吃菜。” 苏画答应一声,过来吃了几筷子菜,发现锅里水开了,赶紧又去下饺子。 陆子航包的饺子,模样丑,可也正应了苏画的评价,煮出来也没露馅儿。 虽说苏画的手艺比不上饭店大厨,但家常味儿足。这顿饭,两个人吃的很开心。饭后,苏画洗碗,陆子航凑上来帮忙,反倒越帮越忙,还差点把碗盘给打了。 苏画笑话他笨手笨脚的,他厚着脸皮说碗盘是一部分男人的天敌。 厨房收拾好,他也不急着走,和苏画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时间是新闻时间,大多数的台都在放新闻。 苏画突然想起纸条的事,也不避着陆子航,打电话问吕梁,“吕大哥,你还记得那个胡唯庸吗?” 吕梁今天还没下班,正在帮宋教授找一份文件。胡唯庸他当然知道,于是放下手里的活儿说道,“知道,怎么了?” “胡唯庸的妻子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 吕梁诧异,“周彤。” 苏画惊讶极了,“姓周?” “对,是周家的女儿,就是正在走下坡路的那个周家的女儿。周彤有个侄女,跟你有过节,叫周紫琼,你应该记得她。” “稍等”,苏画手机放茶几上,跑过去翻背包,很快找出那个纸条来。她看了又看,返回来拿起未挂断通话的手机,“今天下午周紫琼让人给我塞了个纸条,纸条上写着‘小心胡唯庸的妻子’,我不确定这是个恶作剧还是什么。” 吕梁听了很是诧异,“周紫琼还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根本没靠近我,只是让一个陌生男生代传了纸条。她确定我收到纸条了,也确定我看到她了,她这才转身走开。” 这事儿,一时之间吕梁也摸不着头脑,“之前因胡唯庸悄然出国一事,周彤有所动作,闹的挺厉害。不过,自从周家失势,周彤一下安静了下来,出入很低调,基本不出现在人前。这个事,不好说。” 苏画也琢磨不透,只能作罢,“保不齐只是个恶作剧。没事,不想它了,你忙吧!” 吕梁放下手机,心里犯起了嘀咕。他敢肯定,周彤对苏画确实有敌意。毕竟苏画救活的是周彤想要弄死的人。不过,周彤一直没有动作,尤其在周家失势后。周紫琼突然弄出个纸条事件,是姑侄两人合起来要对付苏画,还是周紫琼一个人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苏画讲电话的时候,陆子航一直安静地坐着。苏画讲完电话,他大手一伸,“给我看看。” 苏画立刻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陆子航看了几眼纸条上的字,“我找人打听一下。”之后他没有多留,带着纸条告辞走了。 第二天上午,苏画课间休时开机,看到有陆子航发来的一条短信。 她点开看,【昨天下午六点,周紫琼飞往xx国。据目击者称,周紫琼登机前,在机场与赶来的周彤有过肢体冲突,最后不欢而散。冲突的具体原因还没查到,最近出入小心。】 苏画低头,脑袋顶在书桌上,觉得很烦。 这时候,班长方刚站到讲台上宣布,“同学们,杨教授被叫去开会了,下节课改到明天上午第四节,还在这个教室。好了,大家可以走了。” 苏画把书一收,拎着背包离开了三号教学楼。她一边走,一边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大姑,是我。” 苏珍今天没下地,正在菜园子里割韭菜,准备中午烙韭菜盒子吃。“没上课啊?” “没。本来有课,老师开会,把课改到明天了。大姑,你在家吗?” “在,在菜园子割韭菜。” “师傅在不在?我想跟他说点事儿。” “你等会儿,我这就过去找元师傅。”苏珍说着,挂了电话,往张正家走。 元师傅这会儿还挺忙。 村里两户人家的孩子打架,手上没个轻重,一个脑袋上挂了彩,一个胳膊骨折。两家大人第一时间把各自的孩子背到了元师傅这里。元师傅正在处理伤患。 为了方便清理伤口,元师傅给脑袋开瓢的剃了头,给胳膊骨折的上了夹板。 这两孩子也真够皮实的,都这样了,还在打嘴仗。 “小秃子,以后还抢不抢我弹弓了?” “吊腿儿的,弹弓是我的,是我的,哼!” “谁是吊腿儿的?你才吊腿儿的,你全家吊腿儿的,你全家都是小秃子……”他伤的是胳膊,死对头却叫他吊腿儿的,这不明显在骂他嘛,不能干。 “嘿,找揍是吧!”头上缠着纱布的小光头就要爬起来。 不等双方家长阻止,元师傅抬手就往两淘气小子的屁股蛋上一人给了一巴掌,“消儿停的,都这样了还吵,找揍是吧!” 两淘气小子明显是疼了,呲了呲牙,互相瞪了瞪,老实躺着不动了。 双方家长缩了缩脖子,没人敢替儿子出头。光听声音就知道,自家儿子屁股蛋上挨的那一下肯定不轻。 俩淘气小子老实了,元师傅满意了。 张正端了两碗黑乎乎的药进来。两小子闻见味儿就变脸了,可又不敢跑。 元师傅让张正把药碗放到桌上,背着手站在地上,“还打不打架了?” 两孩子不出声。 “打呗,以后打的比这次要狠,伤的越重越好。哼!你们伤的越狠,越能照顾我生意。看,看看。”他一指他们的父母,“花着钱,还得求我好好给你们治伤。眼见着我揍你们,都不敢说我一句不是。” 其中一个父亲赶紧附和,“元大夫,您打,您可劲儿打,打坏了我都不带怨您的。这小子,胆子大的没边儿,就是欠收拾。” 小秃子,“……”还是不是他老子了,居然怂恿这个老头子打他。 另一个父亲也反应过来了,“打,我家小子太皮实,打不坏。” 胳膊上夹板的小子,“……”碰上这么个老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元师傅摆摆手,“这会儿不行,等他们好利索了,我再揍他们。”说完,拿指头碰了碰药碗,觉得差不多了,一挽袖子,端起一碗药,在小秃子一脸惊怵的模样下,上去一把捏住小秃子的下巴,药碗往下一倒,捏人下巴的手顺着脖子往下一撸,完活儿。 旁观的家长,“……” 小秃子蒙圈儿十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强行灌药了,满嘴的苦味,哇一声放声大哭。 旁观的小子一缩脖子,准备开溜。 往哪儿溜?他刚爬下炕,就被元师傅一把抓住了。 元师傅把这小子轻松摁在炕沿儿上,下巴一捏,药碗一倒,再一撸脖子,完活儿。 旁观的家长,“……” 哭声又加了一道。 张正对元师傅灌药的手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非得要形容一下观感的话,那就是:简单,粗暴,帅! 元师傅哼哼两声,“家去吧!晚上记得过来吃药。”他就喜欢给不听话的小子灌药。 大哭二重奏被各自的父母带走。自此,村里的孩子达成共识,不能生病、不能打架,否则会被怪老头灌药,还会被怪老头收拾。怪老头收拾人可吓人了,没见村里最皮实、最胆大的两小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吗? 围观到灌药场面的苏珍这才走上前,笑着说,“元师傅,小画有事找你,这就给你们通电话。”说话间,低头,拨打苏画的手机号。 电话通了,元师傅才接过手机,“什么事啊?” 苏画已经到宿舍了,舍友们都不在,讲电话倒是方便,“师傅,跟你商量个事。” “说。” “你说,我都出师了,证也拿到了,这个大学还有必要读吗?” “读,干嘛不读,要不钱都白交了。” “不白交。学费、住宿费都是一年一交的,暑假马上就到了,交的费用就用完了。后边不读了,大二的钱就不用交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师傅,那就说好了,我读到这学期放假,以后就不读了,你可不能逼我。” 元一刚想说行,立刻回过味儿来了,“不行,你必须拿毕业证回来,不为我,为你大姑。” 苏画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当初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家里最高兴的就是大姑了。可是,这书她实在没法儿念下去了,破事儿一堆,学校教的东西偏理论,对她帮助不大。她也听别人说了,大一课程是打底的,从大二开始才能学到深一层的东西。 “别动歪心思,好好读书。” 苏画心里憋着火,“意思是你教的东西都没用,大学里学的东西才有用,是吧?” “胡说八道,大学里教的能比得上我教的?” “我在你手底下都出师了,却还要上五年的大学。不这么想,你要我怎么想?”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五年的时间,我要在这边浪费五年的时间。一年过去了,我这个游医游走天下的目标一步都没能迈出去。四年后,你确定困在学校中的我,医术不会倒退?你确定,到毕业时我不会把你教的东西忘记大半?” “你敢!” “这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大学教出来的中医,和你不是一个套路。学着学着,不由自主会受影响。” “不行,必须上学。至于你说的,我再琢磨琢磨。” “你慢慢琢磨吧,反正我已经上学上烦了。没别的事,挂了。”她把手机随手放桌上,开始琢磨起退学的事情。师傅那边实在不松口,她可以先办休学,之后再慢慢说服师傅。至于大姑那边,也好办。毕业证没有,行医相关的证件可有好几本,全拿给大姑,效果等同于毕业证。 事情想明白了,心情立马好了许多。不过,她高兴的太早,陈芝打电话找她。她就纳闷儿了,陈芝回国的时间不短了,怎么还不回去?这通电话她接的有气无力的,“喂。” “姐姐,达达,我是达达。” “……” “达达想姐姐,一起玩儿吧!” “姐姐要学习,很忙的,达达自己玩儿吧!” “达达好可怜,没人玩儿。” “找爸爸玩儿,爸爸会陪你。”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感觉到了,达达那孩子相对来说比较亲爸爸。这说明什么?说明平常爸爸陪达达玩儿的时间,远比陈芝这个妈多。 “爸爸上班。” 这时候,陈芝从儿子手里拿回手机,“小画,达达想你了,中午一起吃个饭,我这就派人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约了人。”其实谁也没约。 “要和男朋友约会吗?苏涛说过你交男朋友了,早就想见见,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吧!你叫上你男朋友,一起吃顿便饭,认识一下。” 她皱眉,“我没交男朋友。” “啊,没有吗?没关系,妈妈给你介绍一个,咱们找就要找个好的,不能对付。我想想……对了,你大舅母娘家有个侄子,前几天妈正好见过,很英俊的小伙子,目前单身,工作也不错。我一个好姐妹有两个儿子,都是单身,年龄大你几岁,正适合。” “你……” “还有聂老家三兄弟,听你外公说个个优秀,目前都没有女朋友。你外公眼光高,既然是他开口夸,人肯定差不了。好青年多的是,咱们慢慢看,妈给你安排。这么说,妈想起来了,有人说你有个师兄,就是大国手谢国安,是不是真的?” “问这个做什么?” “有传言谢国安带着你给聂老看过病。如果是真的,挺好。有这个交情在,见了面,也不尴尬,即便和聂老的三个孙子相不上,还能当朋友。你还年轻,可能还没意识到。不管做什么,必须得有人脉。交朋友就是积攒人脉,往后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她不耐烦听,“我的事,你少管。用不着你给介绍男朋友,想找了,我自己会找。” “这事儿,你得听妈的。女孩子嫁人,不能找家庭条件太差的。妈的教训,你也看到了。妈年轻时觉得嫁穷小子没什么,吃了亏才开始后悔。咱家条件不差,你嫁人就得嫁门当户对的,否则保不齐又出一对怨侣。” “没事挂了,我朋友到了,我得走了。”苏画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想到来电铃声又响。她以为又是陈芝,下意识地按掉后才反应过来弄错了。 她赶紧给陆子航回电话,“抱歉,不小心按掉了。” “没事。中午有时间吗?” “干嘛?” “约了几个朋友吃饭,中间只有一位女士,怕冷落了女士,想找你救急。” “叫上我,你确定是救急,而不是砸场子?我不会聊天,人家谈名牌、谈穿衣打扮、谈消费什么的,我听的云里雾里的,根本插不上话。” 陆子航会心一笑,“你想多了。今天的这位女士和你性格相近,话不多,但人很温柔,不谈名牌,只对美食和油盐酱醋的家庭琐碎事感兴趣。” “好吧!希望我能帮到你。” “等我,这就过去接你。”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题外话------ 一会儿改,好像有几个错字() 第120章被牵手 陆子航接上苏画,直接赶往聂司元提前预订的卫师傅早茶店。 卫师傅的店,虽然名字是早茶店,但中午和晚上同样会招待客人。只不过需要提前预约,而且店主立下规矩,每天中午加上晚上招待的客人,总数不会超过十桌。规矩定的这么任性,各路阔少、成功人士们却非常捧场。 聂司元是半个月前排号预定的,前天才收到店家的通知,排到他的号了,店家今天中午给他预留了位置。如果他的时间不允许,店家还会替他往后顺延安排。好不容易排上,而且他请客的对象临时延误了几天昨天刚到元市,时间上正好。 陆子航带着苏画到的时候,聂司元已经到了。 陆子航为双方做介绍,“聂司元,我表弟。”“苏画,我朋友。”他是巴不得在朋友两个字前加个“女”字进去,只是目前还不行。 在外面,聂司元向来是一副精英范儿。他的行为举止到谈吐,都带着大家族子弟的清贵气质,与在家时穿着随兴、说话大大咧咧的形象完全相反。此刻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贵气,笑的一脸真诚地大手一伸,“幸会,苏大夫。” 苏画笑了笑,跟他握了握手,“幸会。”来的路上陆子航都跟她说了,聂司元在家很随意,出了家门就玩儿变身,喜欢扮演社会精英男。 聂司元第一次见到苏画的真人,以前只看过照片。他觉得,苏画本人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几分,于是不由多看了几眼,同时握手时间稍微长了那么一点。 陆子航见了,对此很有意见。他左手握住苏画的手腕,右手大力抓住表弟的手往旁边一甩,左手再往下滑了一点,不由分说牵住了苏画的手。 苏画呆住,这次倒没有烫到的感觉,却觉得有一股温热气从手上的皮肤直冲进身体里,传遍全身的血肉,直冲向头脸。她整个人懵懵懂懂的,白皙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染上红霞,连带的耳尖也红透了。 聂司元本来要张嘴表达不满的,但在看见苏画懵懂脸红又无措的模样的那一刻,当时就哑了。哎呦喂,简直不得了,现在这社会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二十二岁女生!表哥简直是拣到宝了,人品大爆发啊这是。 陆子航也看见了,同时意识到苏画既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挣开的意思,内心激动不已。但还算克制,只是嘴角扯出了微笑的弧度,眼神明亮了几分而已。他觉得现在的气氛特别好,无奈对面站了个锃光瓦亮的人形大电灯泡,幸福又遗憾地低头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声音低沉中带出几分温柔,“客人还没到,我们坐着等。” 脑子一团乱的苏画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嗯。” 陆子航递给聂司元警告的一眼,牵着苏画走到桌前,拉开椅子让苏画坐好,这才拉开旁边的椅子挨着苏画坐了。至于手,他有点舍不得放开,只好假装忘记了,一直牵着苏画的手不放。 苏画脸上、耳尖的红霞还没有褪去,悄悄瞅了瞅牵在一起的手,先前不明白他为什么抓着自己的手,现在更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抓着不放。她觉得这样很不对劲,于是试着抽回手。 陆子航决定能装傻多久就装傻多久,于是明知道她想抽回手,他不仅没松开,还装傻到底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画,“……”她乱成一团的脑子有回归正常的迹象,正在考虑开口好言提醒他或暴力提醒他这个高深的问题。 旁观全程的聂司元一边揉着被抓痛的手腕,一边在心里腹诽:谁再说他表哥是情商低至谷底的冰山男,他跟谁急!瞅瞅,他表哥泡妹子的手段有多高!脸皮有多厚!竟把被人唾弃为温吞不男人的一招儿,温水煮青蛙的一招儿,用的这么得心应手,不佩服不行。 这时,送茶水进来的服务员打破了由三个人构建的古怪气氛。服务员为在场三人斟茶完毕,茶壶里注水新开水后轻放到桌上,退后几步,笑着解释了一句,“这是老板亲自采摘炒制的明前茶,请客人慢用。”然后退了出去。 苏画盯着自己的茶杯,干巴巴地说道,“我要喝茶,放手。”最后的放手两字,被她说的又低又含糊。暴力手段这种事,对朋友使用似乎不大好,这是她纠结一会儿得出的结论。 陆子航脸上不显,心里却觉得遗憾。装傻装不下去了,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苏画立刻把手放到桌上,暗松口气,然后盯着获得自由的手发呆。 陆子航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脸色,发现没有生气的样子,心下雀跃,“尝尝看,不知道这家老板制茶的手艺怎么样?”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也不发呆了,拿起茶杯看了看茶水颜色,抿了一口,思考了一会儿,又抿了一口,“手工炒制的,我给七分。” 陆子航不懂茶,他一切听苏画的,苏画觉得给几分合适,他认为就该得几分。苏画能给出七分,这茶看来不错,于是他也拿起来喝。 默不作声的聂司元终于开口了,“大嫂懂茶?” 苏画正专心喝茶,感觉大嫂这个称呼和她无关,因此根本没反应。 陆子航意识到要坏,立刻瞪向表弟,同时释放冷气。 聂司元举手作投降状,心里很是不忿,念叨着见色忘兄弟、忒小气等等的牢骚,也不敢往上凑了。他站起来,脱掉西装外套随手往椅背上一搭,走到包间门口,一时坏心起,对着看过来的苏画说,“嫂子,先坐,我出去迎一迎朋友。”话落,立马脚底抹油了。 苏画抓着茶杯,听到聂司元的称呼,一下就愣住了。嫂子?她应该没听错吧?哪里来的嫂子?他在喊谁嫂子? 陆子航知道坏了,可罪魁祸首聂司元已经躲出去了。 聂司元躲出去的急,因此门没关好,留了一道缝儿。他离开的脚步声屋里人听的很清楚。 陆子航黑着脸,瞪了瞪没关严实的无辜的门板,不自在地转过脸看向苏画。 苏画的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疑惑两字。 他咳嗽了一声,想着早晚要表白,今天这个时机虽然有点不合时宜,可司元那小子口没遮拦地来了一句嫂子,解释没用,那就挑破吧。他打定了主意,“我……” “卢哥,嫂子,这边走。”门外传来聂司元热情的招呼声及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陆子航的表白,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他鼓起的勇气就那么飞了。即便没飞也不能继续,因为客人到了。他的脸更黑了,司元这小子肯定是成心在玩儿他。 门开了,聂司元带着一对年轻男女走进包间,后边跟着服务生。 其中,男的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年龄在二十七八之间。英气的剑眉,不大不小透着一股子平和气息的漂亮的眼睛,健康麦色的皮肤,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沉稳帅气。多看几眼,又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干净、优雅的贵公子范儿。 女的目测有一米六四左右,人偏瘦。她的长相不会让人觉得惊艳,但嵌在脸上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好看。自然微翘的眼睫毛、没有修饰过却弯弯的眉毛,干净而光滑的皮肤,小巧的鼻子上看的分明的几颗淡淡的小雀斑,让人很容易猜到,她并不注重化妆。 这对男女是牵着手走进来的,两人的手上戴着同一款的婚戒。任何人见了,想不知道他们的关系都难。 聂司元进门就来了一句,“卢川,我战友。沈弯弯,卢川的媳妇,我嫂子。” 沈弯弯微抿着粉红色双唇,嘴角一翘,笑的眉眼弯弯地看着苏画,伸出纤细好看的手,“你好!我叫沈弯弯。很高兴认识你。”聂司元提前跟他们夫妻打过招呼,他表哥会带上正在追求的女孩子过来。 苏画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不过反应挺快的,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手,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苏画。” 卢川对苏画点了点头,“你好!” 苏画同样回了一句你好。 “嫂子就是嫂子,都不用我从中介绍就互相认识了。”聂司元说罢,拍了拍卢川的的肩膀,替两个男人介绍,“咱们再来一遍。这位是卢川,我战友。我退伍,染上了一身的铜臭味儿。川哥正相反,一直留在部队,目前的职位是营长。”“我表哥陆子航,今年刚退伍。” 卢川和陆子航握了握手。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陆子航说。 “找个时间咱们再打一次,除去一切干扰因素,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怎么样?”卢川说。 “意思是,以前打过?谁赢了?”聂司元的目光在这两人的身上转了两圈儿。一个是特种兵营中的传奇人物,一个是当年他们那一批兵中的兵王。这两人碰一起,有点意思! 对这个问题,卢川和陆子航两人笑而不答。 卢川胳膊一伸,手臂搭在了正和苏画说话的沈弯弯的肩上,“这是我媳妇,沈弯弯。” 陆子航下意识地大手一抓,牵住苏画的手,“这是我……我朋友。”若不是他反应过来硬改的口,我媳妇三个字就顺口出去了。 苏画对陆子航动不动就抓她手这事很有意见。她的嘴唇动了动,但想到场合,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准备回头再跟陆子航好好说道这事儿。 这么一来,误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在卢川和沈弯弯眼中,面前这对男女的关系只差正式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了,没看手到牵到一处了嘛!于是夫妻二人冲着牵手的男女笑了笑,相视一眼,由卢川开口,“有好消息,记得通知我们。” 陆子航心情不错地答应,“好。” 不明原由的苏画微笑以对,完全不知道,卢川夫妻承诺会参加她和陆子航的婚礼喝喜酒的意思。 聂司元瞄了两眼表哥与苏画牵到一起的手,招呼道,“大家入座,坐下说话,别站着。”然后对一直安静地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吩咐了一句,“开始上菜了。”这家店的特色就是这样,菜单在排预约时已经订好,不用现看菜单、现点菜,而是客人到齐后直接上菜。 在场的只有两个女士,一切以女士为先。 沈弯弯和苏画两人挨着坐,沈弯弯的右手边坐的卢川,苏画的左手边就是陆子航。现场唯一的单身汉聂司元表示很不开心,故意抱怨一句,“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带一个女伴出来撑场面。” 陆子航拆他的台,“现在打也不晚。” 聂司元苦笑,“你可真是我表哥。” 服务生正好送上两杯果汁。 陆子航和卢川就跟约好了似的,同时出手,从服务生的托盘上一人取了一杯果汁。陆子航把果汁放到苏画的手边。卢川把果汁放到妻子沈弯弯的手边。 正准备把果汁送到女士手边却被抢了工作的服务生:“……”虽然你们比我帅、比我有钱,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绅士把我比到尘埃里?连为漂亮女士服务的工作都要抢,还不带打招呼的。 正准备向两位女士说明这家的果汁是现榨的这一情况的聂司元:“……”为什么他觉得,今天这顿饭他会吃的很心塞!接下来的情况告诉他,这顿饭吃的他确实很心塞。 卢川是白衬衫配铁灰色西装裤,衬衫的领子解开三个扣子,袖口挽了起来,不时替媳妇夹菜或剥虾皮。 陆子航是浅蓝色衬衫配黑色西裤,衬衫领口微敞,袖子挽起,正一脸认真地给苏画剃蟹肉蟹膏。 这恩爱秀的,从不以单身为耻的聂司元都受不了,更别提那些上菜、上饮料、上酒水的服务员了。 性别为女的表示,跟人家的男朋友比,自己的男朋友还在及格线以下徘徊。性别为男的表示,等我下班的(等我找到女朋友的),我一定在女朋友面前比你们更体贴,才不是妒忌呢! 陆子航追人的方式,直白的说法是温水煮青蛙,文艺点的说法是润物细无声。不管怎么说吧,针对苏画这个人,这招儿还真好使。 他时不时和苏画见个面、吃个饭,每次吃饭都有意无意地照顾着苏画。时间长了,人都会自然而然地习惯了培养起来的相处方式。而习惯这个东西,真不能小瞧。 苏画就已经习惯了吃饭时被陆子航照顾。别看她先前还在因为陆子航牵她的手而别扭着,可饭菜吃到嘴里,她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很自然地接受了陆子航的照顾。 陆子航没怎么吃东西,时不时和卢川、聂司元说话,大半的精力全放在剔蟹肉蟹膏、剥虾仁给苏画这件事上。 卢川也不遑多让。 被照顾的沈弯弯和苏画两人,正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聊天。她们聊的,既不是穿衣打扮与名牌,也不是美容与养花养宠物,而是栽种西红柿、辣椒等蔬菜的话题。 说到高兴处,沈弯弯还拿出手机,翻出一些照片给苏画看,“这个,是我养在阳台上的辣椒,你看,都结小果了,过不了多久就能摘下来炒菜吃了……这个,是圣女果,听说这个品种的果子是黄色的。还有这张,我种的香瓜和南瓜,都开始爬蔓了,就是不知道养在花盆里的能不能结果子。” 苏画一张一张看的认真,“看叶片和爬蔓的情况,暂时不缺营养,结果儿时不好说。对了,你们家哪儿的?” “洛市。” “洛市啊,离我老家不算太远。等我放暑假了,你们有空到我老家住几天,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菜苗、菜种,说一声就行。要是种菜方面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问我大姑。我大姑最会种菜了。” “你家在哪儿?” “咱们一个省的,你家在洛市,我家在青县平安镇苏家屯。” 沈弯弯听的心动,看向身边的丈夫。 卢川正跟聂司元说话,不过媳妇一看过来,他立刻转过脸说道,“想去就去玩儿几天。如果有休假,我陪你过去。” “好。”沈弯弯笑的眉眼弯弯的,转过脸问苏画,“你家那边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 “没什么好玩儿的,倒是周围有山有水的。山是普通的山,溪里倒是有小鱼,我可以带你去抓鱼玩儿。” “怎么抓?” “用簸箕,也可以用石头垒一段小拦坝,等鱼被拦下来,用网兜兜起来或上手抓。鱼小,收获肯定不丰,不过挺好玩儿。” “我喜欢这个,从小长在城里,这些游戏都没玩儿过,很好奇。能采蘑菇吗?” “下雨才有蘑菇,还得上山采。你要有兴趣,可以带你进山看看。” “太好了,我想尝尝亲手采的蘑菇是不是特别好吃……”沈弯弯今天很高兴,话也多了起来,少了那份在外公家时的拘谨。 卢川看着妻子开心的模样,唇角微挑,面带笑容地不时看一眼妻子的笑颜。这样的他,整个人像个无害的邻家大哥哥一样,给人很舒服、很安全的感觉。 聂司元捂眼睛,川哥这个大杀器,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好吓人,会不会被灭口啊!以前带嫂子出来和兄弟们吃饭,川哥确实也是这样照顾嫂子的,但从没这样笑过。这才半年不见,画风变化怎么这么大! 见过卢川杀伐果决一面的陆子航,不置可否地转开视线,立刻看到苏画给他夹了一块儿排骨过来。原本就不错的心情,这下更好了。 ------题外话------ 注:新出现的人物,沈弯弯与卢川,咱13年坑掉的《婚宠小妻》主角。坑掉很心痛,想填坑又时间长了不知道怎么填,于是这文开前就把这对夫妻设定成本文配角了。关于这两天请假,就是病了,头痛的厉害,没法儿码字才请的假。还没好,痛的没那么厉害了,跑回来更新了。年轻的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我的健康已经废了,头痛脑热常有,人家热的要死我冷,动不动感冒什么的,凑合着活吧。ps:我凑合着活可以,因为没追求,你们别,你们要爱惜自己的身体^_^() 第121章 今天这顿饭,可以说宾主尽欢,气氛相当好。离开早茶店时,苏画和沈弯弯互换了手机号,聊天号也互相加了好友。 回去的路上,陆子航见苏画一直面带笑容地看着手机,不由说道,“这家店的东西味道不错,过几天咱们再来吃。” 苏画头也不抬地说,“不用,太贵了。”虽然没看到账单类的东西,可想想就知道,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的饭店,价格肯定相当好看。 “偶尔吃一次,不贵。” “别吃饭店了,周末我煮面,有空过来吃。我做菜的手艺差强人意,做手擀面的本事却是一绝。”这时候,被牵手的事她都忘了,更别提要找他好好说道的打算。 “好,到时候通知我一声,我一准到。” 陆子航把苏画送到学校,看着苏画上楼,这才掉转车头回家。 苏画回到宿舍,睡了一小觉起来,看时间差不多了,不紧不慢地去上课。下午二、三、四节,连上三节课,晚上没去食堂吃,而是回到了卉景小区的临时住所。 电饭煲煮上大米饭,拌了一个凉菜拍黄瓜,炒了一盘肉丝豆角,解决了晚饭。米饭煮的多,剩饭决定睡前放冰箱保鲜,早晨做蛋炒饭吃。 洗了碗盘,收拾好厨房,这才拿出书本做作业。作业写完,她看时间才八点四十多,把乔教授给的厚厚的笔记拿出来,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直到口渴的厉害,她才回神,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十点五十一了,马上就十一点了。她活动活动脖颈,站起来伸展四肢,再扭了扭腰,闭上眼按了按眼部的**位,缓解眼疲劳。 感觉好些了,喝了口水,收拾好书本,脚上的拖鞋踢掉,站在客厅走了一遍养生拳。宿舍的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她一直没练。现在的住所,客厅空间很大,她再把沙发茶几等几样物件挪了挪,供她练拳的空间足够。 师傅教她的养生拳,分三篇。第一篇,适合5岁至15岁的孩子。第二篇,也就是她现在练的,适合15岁以上少年、青年、中年三个年龄段的人。第三篇,适合老人。 第一篇和第三篇的拳法相对舒缓,不仅游医门弟子,普通人也可以练。 第二篇起势部分和收势部分相对舒缓,中间部分的招式却有展现快、变化、力量、气势等特点。师傅说,这套拳法的中间部分的展现因人而异,快、变化、力量、气势等等因练的人不同,发挥出来的效果也不同。 苏画15岁前练的是第一篇,15岁之后练的是第二篇。练到现在,她已经练出了自己的风格,轻盈中暗含力量,快中带变,变中体现轻盈,却不显露一丝气势。实际上,不是她打不出气势,而是敛尽了气势,让人察觉不到。 而且,她练拳并不死板,“变”这个因素她把握的非常好,拳中糅合了对人体**位的攻击,最擅长在拳中出其不意地使用银针或攻击人体**位,腿上功夫也不错。 20岁之前,她天天在对练中被师傅单方面的压制、完虐。 20岁之后,她已经能和师傅打平手了,慢慢的有反过来压制师傅的态势。出师前,他们师徒两人对练了一次,完全放开手脚的对练。那次打的很过瘾,元一察觉到自己要输,耍赖手段使尽,这才赢了不跟他一般见识的徒弟。 所以说,虽然名字是养生拳,别人学去也只是养生拳,但到了他们这对师徒手里,这套养生拳是极富攻击性的。当初在老杜私房菜馆袭击她的退役女特种兵李艺,输的一点都不冤。 她不知道是的,那次过招之后,李艺见了针就感觉浑身疼,已经留下大面积心理阴影。 她这会儿在客厅空地上出拳、踢腿、腾挪、跳跃,无论作什么动作、出什么招式,不像在练拳,反倒像跳轻盈的舞蹈。 当然,她练拳的风格多变,并不是只有这一个状态。除了像跳舞,她还能练出柔中带刚,偶尔心情不好时还能练出狠劲儿与杀气来。 每当她练出狠劲儿与杀气时,元一这个当师傅的都不敢惹她。实在是,元一有一次不小心惹到了这个状态的她,然后被她反过来完虐了一回。不过,若论打斗经验,她远远比不上元一。 练了半小时,出了一身汗,她这才慢下来收势。直到呼吸平稳,这才结束今晚的养生拳。不紧不慢地翻出睡衣,检查门窗后,洗了个澡出来,感觉浑身舒服的不得了,喝了一杯凉白开,这才**睡觉。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拍门。她立刻惊醒,下床时左手指尖已经捏了一枚银针。因为是赤脚下地,黑暗中的她走路无声无息的。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确定是有人在拍打她的房门,立刻打开了卧室门,穿过客厅,走到门口后,避开门口位置贴墙而立,“谁?” “是我,吕梁吕大哥,有急诊。” 她听出了吕梁的声音,立刻打开客厅的灯,把反锁的门打开,“怎么不打电话?”她把关机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吕梁脚下踩着拖鞋,裸着上身,穿着睡裤,头发一侧压扁了不说,头顶还立着一小撮呆毛。他手里抓着手机,进门后一脸急切地拽苏画,“赶紧的,邻居家孩子突然抽了,打了120,大半夜的,救护车估计还得一会儿,你帮给看看。” 苏画甩开他的手,跑回卧室,抓上钥匙和药箱就往外冲。 “鞋,穿鞋。”吕梁喊。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赤着脚呢,冲出门又冲进来,穿上门口摆放的一双凉鞋,“赶紧走。” 两人锁了门就往楼下跑。 吕梁一边跑,一边问她,“怎么关机了?要不是你关机,我直接站门外打电话了,肯定不拍门吵你邻居。” 她这才想起关机的事,“不是说有辐射嘛,习惯睡前关机。对了,你有钥匙,干嘛不直接开门进屋?” “我有毛病啊,三惊半夜地开你家门!真要那么干,要么把你吓住,要么就是你当我小偷打我一顿。” 她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闭紧嘴巴不说话了,专心跑。她住的这栋楼和吕梁家的那栋楼不是很远,加上两人跑的挺快,很快就到了。 吕梁家的邻居,房子和吕梁家一样,大面积复式楼。他们这个楼层,就他们两户人家。 苏画进了门,直奔孩子。 四五岁模样的女孩子,穿着粉红色小睡衣,眼睛闭的死紧,僵直地躺在那里,样子有点吓人。 孩子的父母见到救星一样,给苏画让出位置。 苏画药箱一放,上手翻孩子的眼皮观察,“说说,什么情况?”手一转,看孩子的脉象。 孩子的妈妈吓坏了,泣不成声。 孩子的爸爸赶紧说道,“睡到半夜,听到优优的房间有响动,我起来过去看,发现优优躺在地上。我以为是睡迷糊摔下床了,大致检查了一下,没看见伤,也没有淤青,就把她抱床上了。刚给她掖好毯子,她突然就抽了,抽的很厉害,眼睛都翻白眼儿了。我吓坏了,大声喊醒了我妻子,我们俩个人摁着她,又怕伤住她……” 孩子的爸爸话没说话,安静下来的孩子又开始抽了。 苏画立刻一把捏住孩子的下巴,“毛巾或是什么东西,赶紧的,塞她嘴里,别让她咬到舌头。”又看向孩子的爸爸,“按住她手脚。” 孩子的妈妈哭归哭,行动却挺快,立刻往孩子嘴里塞了一块儿布。 孩子的父亲按住了孩子的双手,吕梁上前帮忙按住了孩子的双脚。 苏画这才空出手,取出银针,往孩子身上下针。第五枚银针扎下去时,孩子喘着粗气不再抽了。她又下了九枚银针,说道,“松开吧!” 吕梁和孩子的爸爸满头大汗地松开手。孩子的妈妈小心翼翼地摸着孩子的头,一个劲儿掉眼泪。 苏画重新三指搭脉的同时,开口问,“以前发过病吗?” 孩子的妈妈,“没有,绝对没有。” 孩子的爸爸,“没有,从来没有过。” 苏画又问,“家族里有没有过这样的病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一副回忆状。好一会儿才说没有,他们印象里亲戚长辈都没有这样的病。 苏画摸了摸孩子的脚底,又摸了摸心口位置,还有胃的位置,最后把塞在孩子嘴里的布取下来,发现上面有白沫。她看向孩子的父亲,“我来之前发病,有吐白沫吗?” 夫妻俩摇头。 苏画最后给出诊断结果,“食物中毒,慢性食物中毒。具体是什么食物引起的,我没法儿确定,这得从她近四五天吃的食物查起。” 孩子的爸爸吃了一惊,“什么?食物中毒?” “对。*不离十,是连着几天吃了腐坏或是带某种慢性毒的东西引起的。因为毒性发作的慢,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毒性一点点累积到一定的度,一下发作了。”她看了一眼孩子的父母,“若不是你们警醒,在孩子发病的第一时间发现……”等到天亮发现,黄瓜菜都凉了。她猜,孩子难受自己醒了,下床想找父母,却一下发病昏过去了。 “那,那……大夫,怎……现在怎么办?”孩子的妈妈声音抖的厉害。 “我不知道孩子吃了什么东西,没办法针对性地用解毒剂。还有时间,等救护车到了,化验毒素,针对毒素使用解毒剂。” 孩子的爸爸立刻问妻子,“这几天你给优优吃了什么?” 孩子的妈妈摇头,“家里的食物肯定没问题,每天买的都是新鲜的食材,我们都是一起吃的。零食我也在限制。学校,优优每天中午吃学校食堂。” 苏画听了,一指这对夫妻,“你们过来,我看看你们的脉象。” 夫妻俩赶紧站了过来。 苏画挨个儿诊过脉,摇头,“你们俩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孩子的爸爸立刻忍不住骂,“什么破学校,王八蛋,花了那么多钱把孩子送过去……”他哽咽出声,“居然让我孩子中毒。” 救护车到了,苏画收了银针,让医生把孩子搬上救护车。夫妻俩顾不上别的,赶紧跟着上了救护车。 苏画没去医院,带上药箱往家走。 吕梁说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坚持要送苏画回去。他跟在苏画身侧走,忍不住问,“真不是癫痫什么的?” “不是,外行看肯定认为是癫痫,内行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说在家吃的和孩子一样,孩子却中毒了,肯定是孩子在外面吃了腐坏或带有毒性的食物。不一定是学校食堂的问题,也有可能在外边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 吕梁抓抓头,“要是学校食堂的问题,那中毒的孩子不得一大片!” 苏画立刻顿住脚。 吕梁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苏画急切地问,“你有他们手机号没有?有的话赶紧打电话,让他们联系其他孩子的家长。若真是学校食堂的问题,一大片孩子在半夜发病……”后果不堪设想。不是所有家长都那么警醒,能够在半夜发现自家孩子的异常。 吕梁听了这话,想像了一下那个场景,后背凉气直冒,太可怕了。他家和邻居家的关系不错,也有邻居男人的手机号,赶紧拨了过去,然后把情况说明,希望男人能联系其他孩子的家长或老师,一层一层联系,确定其他孩子的安全。 开门进屋,苏画进去放药箱,吕梁坐在客厅等男人的回信儿。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男人来电,说辗转联系上了四五个家长。其中一家的孩子晚上八点多发病,正在住院。还有一家的孩子,下午开始上吐下泻,打了好几个吊瓶才见好转。另几个联系上的家长听到消息吓坏了,睡都不敢睡了,正守在自家孩子床前。 如果只是一家的孩子这样,学校估计跟这事无关。可三家孩子发病,两家孩子的症状差不多,另一个还上吐下泻。而三个孩子有交集的地方就是学校,学校还能脱得了关系吗? 吕梁看着苏画,半天说不出来话来。说苏画是麻烦体质吧,遇到苏画的病人差不多都能转危为安。说苏画运气好吧,总能摊上事儿! 苏画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吕梁叹了口气,“傍晚已经有一个住院了,发病症状一样。” 苏画不敢置信地眼睛瞪老大,“……” “别瞪了,八成确实是在学校吃了不新鲜的东西。这事儿闹开了,其他孩子也能及时得到治疗,你也算做了好事。行了,睡吧,我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 苏画送他出门,回房间后有点睡不着。但想到明天还要上课,而且确实如吕梁所说,其他家长得了信儿,确实会关注自家孩子的身体情况,估计出不了大事。还有她出诊的优优,她做了紧急处理,医院方面的救治肯定没什么问题。这么一想,心里就踏实了,很快就睡着了。 天亮了,按时起床,从冰箱的保鲜层取出昨晚的剩饭和三颗鸡蛋,换了一身运动服,出门跑步。跑步半小时后一路慢跑着回到家,冲了个澡,洗漱完,开始做早饭。 三颗鸡蛋打到碗里,加盐,打散。剥了一棵小葱,洗干净,切碎。 汤锅里放一碗水的量,加几滴油、加点盐、撕点紫菜下去,等汤滚起来,加点干虾米、葱花下去,再开一分来钟,关火。 锅放油加热,煎鸡蛋。在鸡蛋熟的过程中不停翻弄鸡蛋,把鸡蛋煎成七分熟的小碎块儿。盛出鸡蛋,锅里加油、加葱花,油热起来加进剩饭炒。炒到米饭颗颗透着油光,再把盛出来的鸡蛋加进去,一起翻炒半分钟左右,关火。 她从碗厨取了一个盘子、一个碗,盛饭盛汤。 一盘冒尖的蛋炒饭,一碗紫菜汤,简单又好吃。解决一顿早饭,看时间还来得及,她快速洗碗洗锅,换了衣服,背包侧背到右肩上,出门上学。 忙碌的一上午结束,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她才开机,一下就看到三条短信。 一条是吕梁发的。吕梁告诉她,叫优优的孩子正在恢复,医院给出的诊断和她的结论一样,食物中毒。 另一条是陌生号码发的,自称优优的父亲,一是告诉她孩子目前的恢复情况不错,二是表达对她的谢意。 吕梁这边,她回了一条【知道了】。优优父亲这边,她回了一条【不用客气】。 第三条短信是陆子航的,想约她晚上出去看电影。她抿紧嘴唇,回复了一条拒绝的短信。 这事儿过去了,她没再关注,却不代表事情就这么完了。() 第122章邀请 幼儿园,也就是优优上学的学校,上了新闻。这个学校有几百个小孩子,其中一百多个孩子查出不同程度的食物中毒。 听说学校食堂有两方人马承包。一方是和学校领导没有关联的一位厨师,一方是学校某领导的亲戚。 厨师带领的班底,负责学校大部分学生的午饭。他这边吃饭的小孩子没出任何问题。 学校某领导的亲戚带领的班底,负责包括优优在内的七八个班级一百多个孩子的午饭。而问题恰恰出在了这边。这位亲戚为了省成本,最近在食材上做手脚,以次充好,惹出了事端。 小孩子吃饭和大人一样,有胃口好的,有胃口不好的。胃口好的吃的多,中毒情况相对严重。胃口不好的孩子吃的很少,中毒情况相对较轻。加上每个孩子的体质不同,发病情况也分先后、轻重不一。 像优优这样严重的,有二十多个,其他相对比较轻的多数表现为上吐下泻不止。现今食品安全问题非常突出,幼儿园又发生了集体食物中毒事件,社会反响很大,忧心忡忡的家长们更是愁的不行。 这事儿过去一周后,优优的母亲带着一群年轻妈妈找到苏画的学校,给苏画送了一面锦旗。 苏画人生第一次收到这东西,一时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年轻妈妈拽住拍照。拍完照,年轻妈妈们挥手跟她说再见,来的快,走的也快。只剩她抓着锦旗在原地傻站着。 一群女人走光了,方刚才敢上前。大手在傻住的苏画眼前挥了挥,他说,“回神了,说说,什么情况啊这是?” 苏画没说话,要把手里的锦旗塞给方刚。 方刚快速躲开了,“干嘛?干嘛?我最怕看见这东西了。” 苏画觉得丢了不太好,送人又没人要,只能把锦旗卷起来塞进侧背在肩上的背包里。 见她不愿意说,方刚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走,班长今天请你吃饭,顺便求你一件事儿。” 苏画左右一瞅,刚刚停下来围观的学生都散了。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走吧!”若方刚只说请她吃饭,没说后边请她帮忙的话,她肯定不会去。 方刚没选校外的饭店,而是选了食堂二楼。 苏画一直吃的食堂一楼,二楼还第一次上来。她选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好奇地打量二楼的布局。 面积大小与一楼相同,但桌椅数量至少比一楼少了三分之一,摆放明显比一楼宽敞的多。和听说的一样,所有的买饭窗口都是单炒窗口。既是单炒窗口,意味着饭菜的价钱比一楼上了一个档次。当然了,现在的学生不差钱,所以二楼吃饭的人数也不少。 方刚很快回来了,往苏画对面一坐,“点了四个炒菜两个凉菜,看看有没有你不爱吃的?”说着,把手里的条子递给苏画。 苏画接过来扫了一眼,条子上打印出了六个菜名,分别是红烧肉、粉蒸肉、红烧带鱼、素炒花菜、凉拌藕合、凉拌海带。下边则打印着主食名,两大碗米饭。她把条子还给他,“都行。” 方刚把打印条塞进皮夹里,问她,“喝啤酒吗?冰镇的、常温的都有。” “我不喝。” “果汁呢?想喝什么口味的?看12号窗口,各种各样的果汁都有。” 她看到了,“芒果汁吧,要冰镇的。” 方刚让她等一会儿,走到12号窗口,端回来一杯芒果汁、一杯哈密瓜汁。果汁放到苏画手边后,他又离开了,拿回来三罐冰啤酒。他打开一罐,喝了一大口,这才说起正事,“咱们学校主办的每年一次的夏季义诊周活动就要到了,我想请你代表咱们班出席这次活动。” “义诊?” “对,这是咱们学校的惯例。地点在文化广场,为期一周。出席人员包括本校代表各系的教授之外,还有附属医院的十名大夫,但主力还是在校学生。原本,这事跟咱们大一学生没关系,可今年不一样,今年大一新生有你这么个特例存在。” 被说成特例,她没有一点意见。明明出师了,还跑到大学跟十八、九岁正青春年少的学生混在一起,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特例。“具体怎么个义诊法儿,你给我讲讲。” “我都打听清楚了,每年学长学姐们出席这个活动,大体的套路有三个。第一个套路,医术得到学校认可的学生,可以在活动上坐诊。当然了,旁边有带队的教授把关监督,不用担心给人误诊。” “第二个套路,有参与资格的学生以班或系为单位,组成小组,在活动周期间制作解暑汤、解毒汤类普通汤剂免费供人取用。咱们中医系去年安排的是坐诊和免费提供清热解毒汤两项。临床系是普及并宣传某些疾病的预防和治疗,各系都有自己的安排。” “第三个套路是专门为某些特定人群提供一条龙服务,有坐诊大夫、有简单的体检仪器、有负责帮患者配药的药剂师。患者病情严重的,还会建议住院治疗的建议。如果现场坐镇的专家有空,部分患者还有机会得到让专家免费看病。大体就这样,细节方面我就不跟你说了。” 方刚讲完这些,跑去窗口催菜。等了五六分钟,他先端回来四个菜,回过头又把剩下的两个菜和两碗米饭端过来了。 两人都饿了,也就没急着再提义诊的事,专心吃饭。 吃完饭,餐具往旁边一推,方刚继续先前的话题,“学校的这个活动办了八年,今天是第九年。本来没我们大一什么事,一开始我也没去关注它。前几天系主任找我,问我们班要不要参加,重点是问你参加不参加。我觉得奇怪,系主任说这是校长吩咐他问的,校长说你有资历参加。我不好说什么,就说问问你的意见,回头就找班主任说了这事儿。今天班主任那边回信儿了,说你是特例,只要你本人有参加的意愿,尽管参加就是。” “你说求我一件事儿,你求的事和这事儿有什么关联吗?” “有,当然有。我希望你参加。你参加这次的活动,代表的就是整个班级,到时候班里肯定会选出几个学生协助你的工作。我是班长,我肯定在协助你的名单里。你得学分。我得的好处是,有利于我明年报名参加学生会竞选。” “我只管坐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不用管?” “对,你是咱们班的宝,你只管坐那儿,负责为患者把脉、诊断,剩下的事都归我这样打杂儿人员负责。怎么样?这个忙帮不帮?” “时间。” “6月27至7月3号。” “我考虑一下,晚上给你答复。” “行。” 走出食堂后,两人分开各自回宿舍。 苏画有点心动。学分什么的她不怎么在意,但对义诊本身比较感兴趣。没有当场答应,是想找人了解一下情况,因此往宋典手机上打了个电话。 学校主办的每年一次的夏季义诊周活动,宋典知道。往年办了八届,他一共参加了三次。今年是第九届,他有参加的意向,却因行程安排和手术安排比较紧凑,只能遗憾地错过了。 他听出苏画有顾虑,给了苏画一个定心丸,“小师叔,你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拒绝,没关系的。这个活动,需要学生自主报名,再由校方考核,通过后方能参加。已经办了八年,校方经验充足,不会有任何问题。” 既然宋典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下午去上课,苏画直接告诉方刚,“我参加。” 方刚一脸喜色地抽出一张报名表来,“女神,填表。”其实,报名时间昨天截至了,但校方愿意给苏画这个特例开后门儿。一是苏画各种证件齐全,二是苏画的名声和医术在一定范围内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苏画并不清楚这些。她接过表格,拿笔刷刷地很快填好了表格,交给方刚后回座儿了。 方刚拿到苏画的报名表,立刻叫来同班的一男一女两个学生,让他们抓紧时间填写报名表。下课后,他拿上四份表、一份计划书,匆忙跑去找高老师。等高老师签了字,把表格和计划书送到了系主任办公室。 第二天,苏画、方刚等四人接到系里通知,去参加校方统一考核。考核包括笔试和实践两部分。大一学到的东西毕竟有限,对方刚三人很不利,但苏画没这方面的顾虑。两天后,考核结果公布,苏画通过,报名协助苏画的方刚通过,另两名学生没通过。 方刚说到做到,之后的事没让苏画操一分心,开会他去,培训课他去听,每天忙碌的脚不沾地。 夏季义诊周活动结束后就是期末考试了,苏画最近很忙,连续拒绝了几次陆子航的邀约。她觉得很抱歉,于是在活动周展开的前一天上午,上完第二节课,匆忙离开学校,打车赶去近郊的农贸市场,只为买只农家养的鸡。 来农贸市场买菜或买鸡,最好赶在早市时候。早市时间,卖的菜不仅种类最多也最新鲜,卖农产品的摊贩也是人最多的时候,选择余地最大。可苏画没有来早市买菜的条件,一是远,二是她没时间。 这会儿,摊贩已经撤了大半。她转了一圈儿,买了一只小公鸡、一只母鸡,多加了点钱,让摊主帮忙当场宰杀收拾出来。等待的工夫,她又四处转了转,回来时手上多了十来种青菜和一条收拾干净的红鲤。 卖鸡的摊主明显和后边店铺的老板是熟人,他从店铺借了开水烫鸡毛。等苏画提着一堆菜转回来时,两只鸡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苏画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拎上一堆菜和两只收拾干净的鸡,打车回市区。她很想坐公交,因为公交省钱。但公交慢不说,她还要倒两次车,她的时间不允许。 回到住处,东西往厨房一放,两只鸡装进大号保鲜袋子里放到冰箱的保鲜层,配着牛奶吃了些蛋糕底,匆匆回校上下午的第一节课。 晚上回到住处,电饭煲煮上米饭,做了个番茄炒鸡蛋对付了晚饭。休息了一会儿,把两只鸡拿出来清洗两遍,取了菜刀,卸下四个鸡腿放冰箱冻上,剩下的肉都剁成小块儿,又过水清洗一遍,开水焯一遍,再丢进大锅里小火炖汤。 大锅是从吕梁家借的。还好吕梁家人口多,准备了这种大锅,否则想借都没处借,想买她都找不见地方。 鸡汤从晚上7点多一直炖到睡前的十点四十多。因为锅大,她加的水多,又一直是小火慢炖,停火时连汤带肉有大半锅。她忍不住,捞了一点鸡肉出来吃。其实,骨头上没多少肉了,大部分肉已经化进了汤里。 她不清楚陆子航睡了没有,于是一边吃,一边往陆子航手机上发了条短信,【睡了吗?】 短信发出不过半分钟,陆子航的电话就打过来。他最近很忐忑,自从那次牵了苏画的手之后,直到今天,已经七八天了,他一直约不到苏画,更别提见面了。今晚突然收到苏画发来的短信,他有点无措,但考虑不过半分钟,立刻拨通了苏画的手机,开口就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苏画的语气很自然,“最近学习比较忙,每晚差不多都要学到这个点儿。你呢?” “帮朋友收集资料,一时忙的忘了时间。” “明天有时间吗?早饭时间或晚饭时间都行。” “有,有时间。”别人找他,他不一定有时间。但苏画找他,他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来。 “那你早饭时间来,还是晚饭时间来?请你吃手擀面。答应你挺长时间了,一直没空出时间来做。” “早上吃,你的时间会不会很赶?” “不会,明天我们学校有活动,我报名参加了。八点钟到学校集合就行,因此不准备上早自习了,时间充裕。” “我七点过去怎么样?” t() 第123章换一种方式 苏画放下手机,洗了洗手,把鸡汤锅的盖子揭开晾上,手机上定了一点的闹钟,这才洗漱了**睡觉。 夜里一点,闹钟准时响起。她开灯爬起来,到厨房看鸡汤。见鸡汤凉透了,这才分装到好几个容器里,覆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的保鲜层。 虽然半夜起来过一次,但早晨五点三十多的时候她就醒了。她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这才爬起来洗漱。洗漱完,先是和面。 手擀面她喜欢吃劲道的,因此面和的相对要硬一些。好在她手上有劲儿,不多时就揉好了面团。面团儿放案板上,上面扣了个盆儿,让面团慢慢省发。 她把鸡汤取了一部分出来,倒进准备煮面的锅里。又取了三个大土豆,削了皮,洗干净后切成丝,再开水焯了一下,捞出来沥水。 沥水的工夫,她简单打扫了房间和客厅。回到厨房,土豆丝装盆里,切了半个辣椒,再切点葱花和香菜放进去,加辣椒油和盐,拿筷子拌了一会儿,凉拌土豆丝好了。拌的有点多,她盛出一盘来,剩下的包上保鲜膜放冰箱保鲜层,准备晚上回来拿出来吃。 七点钟,陆子航准时按响门铃。 苏画开门请他进来,让他随意,自己匆忙进了厨房。 陆子航跟着她进了厨房,看到桌上摆着一盘凉拌土豆丝,一盘肉炒秋葵,厨房里溢满鸡汤的浓香,便笑着说道,“我今天又有口福了。” 锅里的鸡汤正咕咚咕咚翻滚着。 苏画看了一眼锅说道,“特意去农贸市场买了农家鸡回来,小火慢炖熬的鸡汤。鸡汤里下面条吃,味道特别好。我挺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闻着很香,肯定合我口味。”陆子航说着,坐到餐桌前看苏画干活儿。 苏画这会儿系着围裙,正在擀面饼。面饼在她手上很快越擀越薄。她觉得够了,擀面杖往旁边一放,面饼上洒了点干面粉,从一头卷起来,再拿刀切出细细的面条来。 面条切好,她把鸡汤锅的火开大,生面条抓起一把抖了抖,往案板上甩了几下,甩下干面粉的同时,注意到面条一根都没断,很是满意地下到鸡汤里煮。 对苏画来说,这是个很平常的早晨。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难得做了一回手擀面,请朋友过来吃。 对陆子航来说,这是个不寻常的早晨。他喜欢的女孩子,特意叫他过来一起吃早饭,而且还是女孩子亲手做的早饭。他暗自高兴,觉得俩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手擀面苏画很少做,因为又熬鸡汤又要和面、擀面的,很费时间。难得做这么一回,又是厨艺中自己最擅长的,她一下吃撑了。吃撑了,就不想动地方。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因此把碗筷往洗菜池里一摞,往客厅沙发上一歪,就不动地方了。 陆子航吃的也不少,不过没苏画那么撑。他见苏画一副懒洋洋不想动的模样,自告奋勇要洗碗。 苏画一把拽住他,“我晚上回来洗就是,你别管了。” 陆子航刚想说没关系,一会儿就好。 苏画这边就说了,“碗盘都是房东的,打了我都没处买一样的赔人家。”她这是单纯的实话实说,完全没有打击陆子航的意思。 陆子航,“……”求表现的心,完全被打击到了。不过,他马上又不计较了,因为苏画正拽着他一只胳膊,他就厚着脸皮顺势挨着苏画坐到了沙发上。两人挨的很近很近,在苏画松开他胳膊时,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她跟前凑近。 苏画懒洋洋地一歪头,一下就歪到了他的肩膀上。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挪开脑袋,“嗯,我不是故意的。”心里却在嘀咕,他挨她那么近干嘛? 难得的机会,陆子航很会把握。他顺势放松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手臂一伸把苏画往身上一揽,让苏画靠在自己肩上,一脸正直地说,“别动,这样靠着比较舒服。” 他的意思是说,这样靠着,她比较舒服。而她理解成,两人这样靠在一起,他比较舒服。所以,她虽然有点排斥,到底还是没动。不过,他的肩膀好硬,她带着这种想法,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 他得寸进尺,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把人半搂到胸前,在她发作之前轻声问,“这样会不会更舒服一点?” 干嘛俩字到了嘴边,她又吞了回去。她觉得自己误会陆子航了,陆子航多正直一个人,肯定不是故意要占她便宜。确实,现在这样比刚刚舒服多了,她想。于是,情商令人担忧的她主动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他胸前有点昏昏欲睡。 心上人在怀,陆子航心里别提多美了。不过,他自制力很强,心里高兴的要死,面上却不太显。他觉得,这个气氛,正适合表白顺便确定两人的关系。他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跟她表白不能拐弯抹角说话,更不能文艺,一定要直白。有了腹案,他闻着她的发香,声色低沉中透着一股子别样的温柔,“小画。” 正昏昏欲睡的苏画懒洋洋地出声,“嗯?” “我喜……” “糟了。”她喊了一声,霍地站起来,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表白被打断的他,手臂保持着搂人的姿势,“……” “我快迟到了。”她急急地跑进厨房,很快拎着一个保温水壶出来,放在茶几上的药箱一捞,快步到玄关换鞋。 心中五味杂陈的他站起来,走到玄关,替她拿上药箱,无奈地说道,“别急,我送你过去,来的及。钥匙带了吗?” “啊,钥匙,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换好鞋,跑回卧室拿了一串钥匙出来,两个人这才出门。 去学校的一路上,充当司机的他专心开车,她接了个电话。两个人没有一句交谈,学校就到了。 集合地点在学校正门前的停车场,各系的横幅很显眼。陆子航找到中医系的横幅,把车开到了横幅跟前才停车。他下车,从后座拿上苏画的药箱。这时,下车的苏画转到了他这边。 站在中医系横幅下的方刚立刻跑过来,“苏画,你来了!” 陆子航看了方刚一眼,手上动作一转,准备递给苏画的药箱反倒递给了方刚,然后出其不意地一把抱住苏画,并趁着苏画懵掉的那么一瞬间,往苏画额头眉心位置印上一吻,嘱咐一句“中午去接你”,这才一副恋恋不舍模样地放开苏画。 方刚下意识地说道,“咱们班的宝,苏女神居然名花有主了,这是要碎一地玻璃心的节奏!” 陆子航看了他一眼,“活动地点是文化广场,午休时间是11:30至2:00,对吧?” 方刚这会儿认出陆子航了,一脸惊讶地盯着陆子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陆子航发现,苏画正摸着额头眉心位置怔怔地发呆。他转过脸对着方刚交待一句,“照顾好她。”然后摸摸苏画的头,“中午别走开,等我过去接你。” 苏画回神,“你……”只来得及吐出一个你字,在他温热的气息扑到脸上,额头眉心位置再次印上一吻时,脑子里又一次一片空白。 当众宣示主权成功,陆子航一脸正直地上车,然后潇洒离开现场。车子开出老远,他的正直脸再也维持不下去,松口气之余,嘴角眉梢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开口表白每次都被打断,那就换一个方式,用行动来表白,效果似乎不错。 反观回神的苏画,看着周围众人一脸八卦的表情,恨不得把陆子航拖回来扎成刺猬。她这会儿才意识到,陆子航牵她手什么的,今早搂她肩什么的,还有刚刚亲她额头,从头到尾都是在占她便宜。她却傻乎乎的,没当场揍人就算了,还发呆,简直傻透了。 方刚抱着苏画的药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让人难受。 苏画沉着一张脸,“你想说什么?” 方刚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把苏画的药箱背到肩上,这才说道,“他,相对来说,在元市各少之中,为人低调,就是性格强硬了点。咳,跟他在一起,倒是比跟其他大少在一起强点……纯属个人看法儿,我就随便说说。走吧!上大巴。” 他挠挠头。陆少可真是,就当了一回教官,居然不声不响地把他们系名声最响亮一朵花给摘走了。唉!可惜了那些只敢远远看着,却不敢上前表白的一群男生了。所以说,有喜人的人,一定要抓紧时间追求啊!否则就会给外面的狼翘墙角的机会。白白便宜了外面的狼,估计有一群校园狼要气的吐血了,啧啧啧…… 八点半,医科大的大巴准时抵达文化广场。九点整,医科大和医科大附属医院联合举办的第九届医科大夏季义诊活动周正式开幕。卫生部门领导、文化部门领导,医科大校长及医科大附属医院的领导都出席了时长为60分钟的开幕仪式。 开幕仪式结束,义诊周活动正式开始。 中医系坐诊医生共十三人,其中一人为中医系带队的老师兼中医、一人为非常有名望的附属医院的中医,剩下的十一人都是中医系的学生。这十一人里,只有苏画是大一学生,剩下十人都是大三、大四以及大五毕业年级代表。 十三个人一字排开,坐在搭好的遮阳棚下。像方刚等五六十名学生担任义工、药剂师、现场维护秩序员等岗位。 系与系之间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互不打扰。学校和医院方还现场布置了不少体检设备。 今天的文化广场,聚集了很多人,尤其以老人居多。在人们的观念里,年龄越大的大夫,资历越深,医术越高明。这不,每个系的坐诊大夫中,最受欢迎的就是那些带队的大夫或附属院子派出的大夫,坐诊的年轻学生跟前基本没人。 这没什么,学生们有心理准备。学校开展这个活动就是给他们实践的机会,而他们跟着旁边的真正大夫们,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说白了,这和实习差不多。 学生们心里有数,压阵的大夫心里也有数。因此,每诊一位患者,大夫们都会和学生互动,教他们一些实践知识。如果被诊治的对象愿意给学生机会,大夫默许的情况下,学生们还有上手的机会。 中医系这边,学生代表中只有苏画坐在原位,其他学生都围在了两位大夫身边观摩学生。老人们大多脾气都挺好的,在有大夫坐镇的情况下,很愿意让围在大夫左右的学生上手给他们诊脉,并笑呵呵地听着学生们讨论自己的脉象。 十点多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背心、大花裤衩,脚上踩着拖鞋,手里摇着蒲扇,光着头的老头儿坐到了苏画面前。他拿蒲扇柄敲了敲桌子,“小姑娘,书等会儿再看,赶紧给我瞧瞧,我到底得了什么毛病。” 苏画抬头看了一眼老头儿,把医书放一边,从药箱中出取药枕放好,“手放上来。” 光头的老头儿瞅了瞅小巧的药枕,“还挺专业。放哪个手?” 苏画表情淡淡的,“哪个手都可以。” 光头的老头儿点了点头,右手摇着蒲扇,左手放到了药枕上。 苏画替老头儿正了正手腕,这才上手三指搭脉。 老头儿很没耐心,当时就问,“怎么样?看出我什么毛病没有?” 苏画没什么表情地等了几秒才开口,“上火,便秘厉害。” 老头儿瞪了瞪眼睛,想反驳,最后只能作罢。 “爱吃肉,爱喝酒,不爱吃青菜,不好。”她看出来了,老头儿就是来凑热闹解闷儿的。 老头儿蒲扇往桌上一放,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青菜有什么好吃的?人活着,就得吃肉。辛苦了一辈子,我现在就剩吃肉喝酒的爱好了。” “早晨不能喝酒,这是常识,你却天天早晨饮酒,量还不少,是想少活几年吗?” 老头儿没生气,反倒一拍自己的光头,“哎!小姑娘有点能耐,你怎么知道我爱早晨喝酒?” “一是脉象,二是你身上的酒气。” “哈哈……” 她拿开手,打开保温壶喝了一口药茶,“可以走了。” 老头儿多瞧了她几眼,吸了吸鼻子,“你喝的什么?一股子药味儿,嗯,还有茶水味儿。” “解暑药茶。” “给我来点儿,正好渴了。”老头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这个治不了你的便秘,看别的医生还是去药店自己买药,请便。” t() 第124章动手 老头儿不乐意了,“我就找你看。” 不等苏画说话,旁边一个老太太看不过去了,说道,“老黄头儿,你闲的慌找人下棋去,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老头儿转过脸,发现是相熟的老太太,哈哈一笑,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鲁姐,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我这是在考验她,考验。” 被称为鲁姐的老太太,看看排在自己前边的二十多个人,脱队走过来,移过闲置的凳子坐到了苏画面前。她先是白了老黄头儿一眼,然后一脸和蔼地笑问苏画,“姑娘,今年多大了?” 苏画笑了笑,“二十二了。” 鲁姓老太太的表情很生动,“哟,这是快毕业了。有男朋友吗?”真是走哪儿,八卦到哪儿的架势。 苏画笑而不语。 鲁姓老太太立刻改了话题,“最近睡眠不怎么好,吃饭不香,能不能帮我看看?” “可以。”苏画说着,把小药枕移到了老太太面前。 在她给老太太搭脉的工夫,黄老头儿过去从排队的一个老大爷那边借了个水壶盖子过来,不客气地把苏画的药茶倒了满满一壶盖儿。他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再喝一口,又吧嗒吧嗒嘴,然后一仰脖,一口气喝完了手上的药茶水。他瞅瞅苏画,见苏画没什么动作,又倒了一壶盖儿的药茶出来,端着走了。 苏画一直假装没看见,由着他去,问对面的老太太,“开方吗?” 老太太愣了一下,“开方?”现在即便是中医,大多都说开药。突然被一个年轻学生问“开方吗”,她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我只会开方,你要是不怕喝汤剂,我这就给你开。如果接受不了汤剂,你可以换个大夫再看看。不是什么大毛病,很容易调节。” “开,开方。”老太太突然觉得,对面的年轻女学生一下就变得高大上起来。开方什么的,多少年没听到这词儿了。 苏画立刻提笔开方,并从药箱中取出印泥和印戳,往开方的落款处按了一下,开方纸交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来,看到用隶书书写的方子,又发现落款印是她不认得的古体字,整个人肃然起敬,连道谢都忘记了,捧着开方纸,丢魂状地离开了。 苏画见没人过来找她看病,再次拿起医书看了起来。 苏画不知道的是,鲁姓老太太没走成,被一个男生拦住并带到了坐镇的两位中医跟前。 两位中医看过老太太手里的方子,又各自上手为老太太把脉,而后对视了一眼,讨论了几句后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开口嘱咐老太太按方抓药,并加了一句评语,“对症的好方子”。 他们没别的意思,按规定执行监督之责而已。虽说是义诊,但也要对患者负责,因此他们要为带出来的学生把关,杜绝出现误诊情况。没想到,今年的特例生苏同学倒是给了他们意外之喜,名符其实。 鲁老太太对苏画更有信心了,直奔附近的中药店。 苏画这边刚翻完两页书,黄老头儿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一个腰板挺直的老人家。 苏画以为黄老头儿是来取蒲扇的,指了一下桌角,“在这里”。 黄老头儿拿起蒲扇摇了摇,“这是老曲头儿,我棋友。” 苏画不解地看着两人。 姓曲的老人家板着一张脸,往苏画面前一坐,坐姿和他的人一样板正。“你的药茶有点意思,自己配的,还是家里有这方面的行家?” 苏画答,“自己配的。” “长辈有当医生的?” “嗯。” “配方卖吗?” “……” “行,不提配方,配好的药茶卖吗?” 她诧异地看着对方,“你要买?” “买不到配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药茶了。”说这话时,姓曲的老人家脸上写满遗憾。 她提醒一句,“这是解暑茶。” “我知道。” 她沉吟一会儿,“一两三十块钱。”她不是师傅,既不会白给,更不做赔本买卖,但也不会要太多。 姓曲的老人家很干脆,“我要二斤。” “明天过来找我。” “好。”事情说好,姓曲的老人家给苏画留了一张名片,背着手走了。 黄老头儿立马跟上。 苏画注意到名片上的【某某中医学会名誉理事曲成昆】,立刻懂了对方特意过来找她买药茶的原因。原来是个懂行的,怪不得呢! 11:30一到,苏画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一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陆子航,早上的事立刻涌上心头。她立刻黑了脸,一手提药箱、一手提水壶,换了个方向,快速往学校大巴的方向走。 陆子航立刻大步跟上去,“小画,咱们先去吃饭,有话吃完饭再说。” 苏画不理,继续往前走。 陆子航人高腿长的,很快追上了苏画,也不敢拽她,只得拽住她的药箱带子,“我拿”。 苏画停下来,拽了几下没能把药箱拽回来,果断松手,提着水壶继续往前走。 陆子航无奈,拿着她的药箱再次追上去,跟在她旁边走。 快到学校大巴跟前了,有点空地,跟前儿也没有老头儿老太太。没有伤及无辜的顾虑,她立刻停住,侧身,抬腿就往陆子航身上踹了过去。 陆子航没有防备,差点中招儿。好在多年训练不是白给的,他险险的躲避成功。 苏画一踢不中,立刻变招儿,抢步上前就来了个扫堂腿,同时不动声色间左手两指间多了一枚银针。 陆子航来之前有过多种猜测,唯独没想过她会当众动手。他快速避过她的扫堂腿,身体急速后撤,险险避过随之而来的银针袭击。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当初在深山老林里遇到的怪老头,过招儿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出其不意地拿银针扎人。 当时,他的手下队员没有一个不中招儿的,包括他在内。唯一的区别是,他比手下队员多坚持了十来分钟而已。 一个专注进攻,一个专注躲避,两个人的速度都很快,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过了二十多招儿。 陆子航心里清楚,这样不是办法。眼见着她右拳打空的同时,左手的银针往他胸口刺过来,他躲避的动作一顿,不闪不避主动把胸口往银针上送。 苏画吓了一跳,因为她手上的银针是冲着他心脏去的。生气归生气,但她还没失了理智,更没有取人性命的暴虐打算。收针已经来不及,她暗骂他胡闹之余,只得强行改变银针刺出的方向与力道。 她的银针一下扎在了他胸口肉厚的位置,虽然避开了要害与**位,但疼是肯定的。 陆子航付出身上挨一针的代价,紧紧地抱住了苏画,并在她耳边低语,“回去我任你打、任你扎,不要生气了,好吗?” 在扎到他的瞬间,苏画的动作就僵住了。在他一把抱住她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时,她闹了个大脸红的同时,感觉自己全身烫的要着火了。 “别气了,好吗?”他又说。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不知道谁打了声口哨,还有人起哄喊什么亲一个什么的。 她立刻清醒过来,不悦地低声说,“放开我。” “你答应不生气了,我才放开。” 她想骂他几句,但指间的温热液体和淡淡的血腥气让她回神,“松开,我看看你的伤。” 陆子航忍着疼,不肯松手,“一点小伤,没事。” 她懊恼的很,又气的不轻,强行抽出右手,往他左手臂上的麻**一按,趁他手臂麻掉失力的机会,挣出他的怀抱,退开几步时顺手拔掉扎在他身上的银针,皱眉问,“你车停在哪里?” 陆子航右手上的药箱一直没丢下,针刺的那种痛很折磨人,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大事。他观察苏画的神情,确定她不气了,这才没事人一样在前面带路,“这边。” 她觉得,带血的、捏在指间的银针,此刻烫手的厉害。明明只是生他的气而已,这会儿却变成恼自己多过生他的气,好讨厌的感觉。 他停车的位置,离医大大巴停车的位置不远。他开车锁,拽开后车门,准备把药箱放上去。 她站在他身后,推了他一下,“上去,我看看你伤口。” 他顿了顿,放到后座的药箱抱起来,弯腰钻进车里。 “往里坐。”她说着,跟着上了后座。坐好,关上车门,命令他,“脱衣服。” 他非常合作,三两下脱掉上衣,光着膀子任她看。 她打量手上银针沾血的长度,又瞅了瞅他带血点的伤口位置,确定伤口不深,没有大碍,这才没好气地问,“疼吗?” 不疼两个字在嘴边转了转,他机智地收回去,答道,“疼。” “知道疼就好,再敢对我耍……再敢对我那样,一定把你扎成刺猬。” “……” 她没用碘酒,而是拿出自己配的消炎用的药酒,很快把银针造成的伤处理好,还一脸不高兴地给贴上药布,“好了。”说完她转过脸,推开车门要下车。 他一急,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她使劲儿瞪他,“你的手在干嘛?” 他立刻松手,手放到腿侧,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对上他陌生的眼神,她训斥的话堵到嗓子眼儿里,“……”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眼神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她最讨厌别人这样看她了。她恼怒地质问,“看什么看?就你眼睛大,就你眼睛好看是不是?”话丢出去,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眼睛似乎确实挺大挺好看的。不对,他都那样对她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烦死了。 她心烦意乱地砰一声关上车门,“衣服穿上。”这人怎么这样?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提醒才穿衣服,简直……简直幼稚。 他低头,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肌,不紧不慢地把t恤套上。 看到他t恤上沾染的一点血迹,她不自在地问,“你车上没别的衣服?” “没有。” “去服装店。”她说。 他非常配合,移到驾驶位,载着她去了附近一家男装店。 她问他喜欢哪件衣服,他说哪个都好。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一圈儿,问了他穿衣的码数,选了一件天蓝色t恤,让他进去试。 有些人,穿什么衣服都看好。只是一件普通的t恤,穿到他身上,立马有一种涨了身价的感觉。 她要付款,他抢着递卡。 她瞪他,使劲儿瞪。他立刻从导购收中拿回卡,塞到自己的钱夹里。 她面上不显,忍痛交了一百五十八元,转身往外走。 两个人回到车上,他问的小心,“先去吃饭?” “我要回家做饭吃,省钱。” 他不敢说话,立刻把她送回住处,并默默地跟着她进了门。 她张了张嘴,赶人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换了鞋,自顾自地钻进厨房做饭。 淘米煮上米饭。早晨放进冰箱的凉拌土豆丝拿出来,揭开保鲜膜,盛到盘子里,放到餐桌上。翻了翻家里的菜,最后决定弄个香菇炒肉、鸡蛋炒蒜苗。 她在厨房忙活了一通,探头往客厅看了眼看电视的男人,“洗手,吃饭。” 两个炒菜一个凉菜,配上大米饭,两个人沉默地解决了午饭。 时间是一点二十分,还有时间。她把早晨和中午的碗盘洗了出来。 两点之前,他又默默地送她到文化广场。 下车前,她终于开口了,“以后……以后你别来了。”说完,她低着头下车,又从后座拿了自己的药箱,头也不回地走开。 他下车,走了两步,站在车前大声喊,“苏画。” 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觉得有听没有懂。 他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重复,“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想和你牵手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木木地转过身,一脸茫然地走路,几次差点和人撞上,终于安全走到了中医系的地盘上,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125章该回去了 方刚喊了声苏画,苏画呆呆地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刚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回魂儿了,回魂儿了,想什么呢这是?” 苏画下意识地身体往后退了退,心不在焉地问,“有事?”她发呆,就只是发呆而已,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听说上午你有三个患者,其中一个让你开药了,学长学姐们羡慕坏了。” “嗯。” “上午我被派去支援其他系了,下午不用过去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宣传你的医术的,未来六天要一起加油。” “嗯。” “行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跟你说了。”方刚丢下这么一句,转去和旁边的学长学姐说话了。 时间从下午两点转到三点,苏画面前一个患者都没出现。这会儿她已经不发呆了,桌上放着一本医书,看的认真又专注。 相邻的系那边,突然迎来了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四个带队老师,带着三十多个小朋友。有小朋友的地方,永远少不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场面。 大概是天气热的原因,中医系这边没几个人,方刚他们很闲。因为闲,方刚跑相邻的系凑热闹去了。 过去不到几分钟,他又回来了,“附近幼儿园的,知道我们这边义诊,老人和孩子体检不收费,就把园里的小朋友带出来了。这批是打头阵的,后头还有好几批。苏画,我把她们招呼到你这儿把脉,你看行吗?” 苏画头也不抬地说,“孩子们要是愿意,我没意见。” 方刚见她答应了,信心满满地跑去和幼儿园带队的老师商量。他的组织能力不错,口才也好,没过多久就说服了幼儿园的园长。 园长亲自带着十个孩子排队走过来。 方刚很是热情地把排在第一的小男孩儿抱到凳子上,这才发现孩子太小,孩子坐凳子上只有半个脑袋露出桌面。他尴尬地把孩子抱起来,想放桌子上,又觉得不对。 苏画摇头,站起来从桌子后头转到前边,“放地上,站着把脉吧!”她说着,把桌上的药枕拿过来放到凳子上,自己蹲到了凳子一边。 方刚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只得把小男孩儿放到了地上,让男孩儿站着把小手腕放到药枕上。 小男孩儿长的很秀气,性子也安静,倒不认生,任方刚折腾他。 苏画伸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浅浅的一笑,“真乖!”这才三指搭脉,检查男孩儿的身体情况。 后边的小女生动来动去,不时拿手指头戳一下男孩儿。男孩儿被戳的烦,回头,用稚嫩的小声音问,“干嘛?” 小女生做了个鬼脸,不说话。 苏画说了一句别闹,这才拿开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很健康,但不够壮。回家要多多吃饭,这样才能长高长大。” 园长把男孩儿拉到自己身边。 排在第二的小女生先是冲着苏画做了个鬼脸,这才把手放到药枕上,只不过老是动来动去的。 苏画没办法,只得一手按住她,一手号脉。不多时她拿开手,冲着旁边的园长说,“着凉了,有点低烧,不严重,回去给她吃点退烧药。” 园长诧异地把小女孩儿拽到身边,“低烧?”问话的同时,把手放到女孩儿的额头,感受女孩儿的体温。 苏画已经给第三个孩子把脉了,分心答了一句,“是,趁着不严重,早吃药早退烧。” 园长立刻叫来一位年轻女老师,说明情况。 年轻女老师立刻把女孩儿带去体检那边,借了体温计给孩子量体温。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女孩儿确实在低烧。 苏画这边很快看完了十个孩子,除了低烧的女孩儿,其他孩子很健康。 园长把十个孩子带回去,马上又领来十个孩子。 苏画这边动静大,学长学姐们都围了过来,有人问苏画要不要帮忙。苏画没有拒绝。 学长学姐们立刻分成两两一组,号脉后两人讨论一下,再给出诊断结果。如果两人意见不一致,就会请坐镇的两位中医之一指点。 总之,一下午,中医系这边挺热闹的,一群小萝卜头一批又一批地被老师们带过来。 六点钟,医大准时收拾了东西,把仪器和学生载回学校。 苏画和方刚道了再见,不紧不慢地走回家。看到停在楼下的车和站在楼下的人,她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低头走过去。 陆子航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忍不住喊了一声,“小画”。 苏画冷着脸,停了下来,“干嘛?” “看见我给你发的留言了吗?” “没有。”她这不是气话,也没说谎,一下午她根本没碰手机。 “……”他却不那么想,心里有些难过。 “回去吧!我心里很乱,就不请你上楼了,省得一个激动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说完这话,她过去刷卡刷开楼门,推门进楼。 看着楼门关上,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他一脸挫败地站在原地,许久才上车离开。 苏画进了家门,换上拖鞋,药箱和钥匙串往茶几上一放,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手机铃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她没理。铃声停了,马上又响了起来。她不太情愿地睁眼坐起来,懒洋洋地凑过去,拽过药箱打开,拿过放在药箱内最上层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张正,这才接通。 “臭丫头,做什么不接电话?”元一的抱怨声立刻传了过来。 居然不是张正!她情绪不高地问一句“干嘛?”再次倒回沙发上。 “什么叫干嘛?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能,能,能,有事赶紧说,我还要做饭,都要饿死了。” “饿什么饿?我跟你说,上次你说的那事,我不同意。你给我老实念书,别想歪主意。” “……” “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她今天没有跟他辩解的心情。 “……”元一终于觉察出徒弟的不对劲儿来,“怎么了这是?说话有气无力的。” “说了你也不懂。” “臭丫头,找骂是吧!” “没事挂了,我得做饭吃。” “等等,别挂。我跟你说,你妈突然跑苏家屯来了,说是专程来谢我和你姑的。谢就谢吧,她大老远儿来,我也没稀着骂她。” 她立刻皱眉,“她没烦大姑吧?” “烦倒是确实有点烦,一个劲儿问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一个劲儿骂苏涛不是东西,还想借宿。借宿倒是小事,就是话太多。我听的烦,就把她撵出去了。我跟你说,人是我撵走的,和你大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怨,就怨我,要是因为这事敢和你大姑大小声,看我不削你的。” “师傅你真没用,撵都撵了,怎么没顺手揍她几下?”她的口气透着满满的鄙视味道。 “……” “你岁数在那儿摆着,揍也就揍了,她肯定不敢找茬儿,那就是白揍。给她揍怕了,她以后就不敢骚扰我大姑了。” “……”元一很是心塞。这可真是他的好徒弟,居然怂恿他这个老人家动手揍人。 “她再去,你必须揍她。她这个人,不揍不知道疼。你揍她,我不怨你。你要不揍她,我肯定怨你。” “……”谁来把他黑化的徒弟叉出去,不给洗白了不许送回来。 “有事没?没事挂了。” “等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对象了。” “……” “我认识一队当兵的,有小兵,有兵头儿,个个都是帅小伙儿。怎么样?要不要见个面,相个亲什么的?” “师傅,您技痒了是吧!放心,再过半个月我就放假回去了。到时候,我一定陪您练练手,帮您松松筋骨。” “啊,不喜欢当兵的的啊!”元一立刻装傻,“没关系,师傅这儿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有。对了,你那个姓苏的爸回村了,说有个帅小伙儿叫马什么的,正好人在元市,要不,见见?” 她当时就炸了,“臭老头你给我安生呆着,少整那些有的没的。把我惹毛了,休想再拿到零花钱。” “臭丫头你那么大声干嘛!姓苏的推荐的人肯定不靠谱,我心里明镜似的。刚才就是试试你,看你脑子灵光不灵光。行了,行了,不和你磨叽了,怪浪费电话费的。相亲的事,等你放假回来再说。师傅手上的人选,一百个没有,五六十肯定够。” 元一话说完,第一时间挂电话,然后把手机丢进张正手里,一脸嘚瑟地说道,“臭丫头,想给我松筋骨,美的她,再等几十年吧!” 接住手机的张正,“……”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他姐的师傅何止是老小孩儿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个……是个什么,真不好定义。今天他是真开了眼界。 他姐的亲妈,一看就是个超有钱的人,说话软绵绵的却把二婶压的死死的,最后却被元师傅骂走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带一个脏字骂人才算是骂人的最高境界。 元师傅足足骂了半小时,中间不带一个脏字,吟诗作对地骂,用他听不懂的文言文骂,拿白话骂,成功把人骂跑了。 元市这边,被师傅挂了电话之后,苏画沉默地坐了片刻,给三舅陈启打了个国际长途。就是几句平常的问候,问候过后,特意要的陈芝现任蔡先生的手机号。 陈启没多问,把蔡启年的手机号告诉了她。之后他多了一句嘴,“你蔡叔叔人在元市,私人手机不一定开机,你打家里电话找他更方便。”说着,他把陈家别墅的座机号告诉了她。 国内通话费多少钱,国际长途费多少钱,肯定是打国内更合适。 苏画和陈启道了再见,拨通了陈家别墅的座机号,“你好,我找蔡启年蔡叔叔。” 陈家保姆问她是哪位,她报上自己的名字。 蔡启年心里不怎么痛快,倒不是因为苏画打电话给他,而是陈芝拖着不肯回去,耽误了他不少工作。他有心带着孩子先走,留下陈芝,又顾虑陈老爷子会不高兴。 陈芝回国探亲,他不反对。可这次探亲时间拖的太长了,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决策。虽说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远程操控,但离开的久了,公司不在眼皮子底下,难免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也许只是个小问题,却因为鞭长莫及,保不齐就会变成不可收拾的大问题。 他把儿子交给保姆,到客厅接电话,“小画,我是蔡叔叔。” 苏画开门见山,“蔡叔叔,你们一家三口出来的够久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叔叔工作挺忙的,可你妈好不容易回国一趟,说是想多呆些日子。叔叔也不好催她,就当是给自己放了长假,多陪她呆段时间。” “蔡叔叔也挺为难的吧!别说你,我也挺为难的。我这个人福薄,父母缘很浅,小时候还有恨的心情,稍微长大点就不恨了。我跟大姑一起生活,日子过的挺好,不希望别人硬生生地插一脚进来。在我心里,大姑就是我妈,除了大姑,这世上没人能让我喊一声妈。可我一直喊她大姑,不肯喊一句妈,蔡叔叔知道为什么吗?” 蔡启年懂了苏画的意思,无论陈芝如何努力,苏画都不会再认陈芝这个妈。 “因为我父母缘浅。我怕改口喊大姑妈妈后,会发生不好的事,会失去大姑这个妈妈,就像多年前我失去亲生父母那样。”她的语气淡淡的。 “她不是故意的,她当时病了,这才出国治疗。” “我知道,她离婚时患了抑郁症。那又怎么样?患了抑郁症就可以一走了之?她出国治疗我也理解,但还不至于只言片语都不能留下。一走多年,一次都没联系过。好深沉的爱!”最后一句她明显是在讽刺陈芝,可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 蔡启年语塞。妻子的旧事,他以前并不清楚。即便清楚,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说一千道一万,她用行动告诉了我,她爱自己胜过一切。这没什么,我没什么意见。蔡叔叔,你们该回去了。” 这话,蔡启年没法儿接。 “打扰了,再见。”苏画挂断通话。 蔡启年放下话筒,叹了口气。 陈老爷子站在楼梯最后一个台阶上,“她说了什么?”他从保姆那边听说了,苏画打电话过来找他女婿。 蔡启年站起来,“爸。” “她说了什么? ” 蔡启年意识到老爷子的坚持,也没瞒着,“她说,我们该回去了。” 陈老爷子怔了怔,点了点头,“你们确实该回去了!”() 第126章自作多情 夏季义诊活动周的后边六天,苏画接待的患者每天不少于十个,尤其是最后一天,她一共接待了二十三位患者。这些患者,都是在口口相传下慕名而来的。帮她作宣传的人,除了第一个找她看病的鲁老太太,还有幼儿园的老师。 幼儿园的老师告诉学生家长,文化广场的义诊上,有一位很年轻的女中医,把脉特别准。年轻女中医不仅能诊出孩子不明显的发烧问题,还能诊出孩子身上的各种小毛病。 她们园里的一个小女生,时常因为肚子痛请假。年轻女中医把脉后说小女生肚子里长了异物,让尽早治疗。她们立刻通知了家长,家长半信半疑地带小女生去医院检查拍片,结果证明诊断无误。因为是良性,又发现的早,医院大夫说好治。 总之,口口相传之下,苏画这位年轻医生在义诊周上人气很高。除了义诊之外,她七天内卖出去三百多包解暑药茶,每包一两,一包三十块钱。这生意还是曲成昆曲老爷子给带起来的。 曲成昆跟她买了两斤药茶,取茶的时候让旁边人看到了。有人跟风打听,然后说想买一点喝试试。 苏画觉得这个买卖可以做,于是晚上回去特意又配出三斤药茶来,一两一份地包好,第三天带了过去。她以为这点茶能卖好多天,没想到当天就卖完了。 在学校的义诊上做个人买卖,她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又配了一次药茶,除了卖的,在场的老师、大夫和学长学姐每人送了一包。 夏季义诊活动周结束后,她又投入到学习当中,准备期末考试。陆子航表白一事,一时之间她也无暇顾及。 陆子航难得喜欢一个人,即便苏画的回应冷淡,他也不会轻言放弃。不过,他不会像愣头青一样死缠烂打,因为他觉得苏画不会喜欢别人的死缠烂打。他选择配合苏画,不近不远地保持着联系,不提表白的事,也不提见面,但坚持两天一通电话或网上聊天。 蔡启年回去了,带着小儿子达达一起走的。走前,他带着达达见了苏画一面,特意和苏画辞行。他留给苏画两个手机号,一个是他自己的私人号码,一个是他长子的私人号码,他邀请苏画有空过去玩儿。 苏画送了达达两盒点心,祝这对父子一路顺风。至于陈芝为什么不走,她没问。 她最近忙着期末考试的事,关于陈芝和苏涛最近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她没空过问。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的很快。这天上午,期末考试最后一科总算考完了。 她一身轻松地走出考场,却在看到陈芝的瞬间好心情立马烟消云散。 今天的陈芝神情有些忧郁,“小画,咱们谈谈。” 谈,有什么可谈的?她心里这么想,却已经懒得说出口了。她找了附近阴凉的地方,带着陈芝过去坐。 陈芝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足有几分钟,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妈很烦?” 她很不客气地说,“你知道就好。” 陈芝摇了摇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对不起,我……我……当初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想远远地躲开熟悉的人,想要忘记伤心事,出国很匆忙。后……后来,我没有勇气回来面对你,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你留在亲生父亲身边,没什么不好的。” 她神色淡淡地盯着地面,盯着地面上透过树的枝叶投下的斑驳的光影。 陈芝擦了擦泪眼,“我恨自己的懦弱,总是犯错,不会处理自己的事……嫁给达达的爸爸,当初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能迈出这一步。对不起,这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对不起……”说到这里,捧住脸放声大哭。 她被吓了一跳,怔怔地转过脸看着陈芝哭,感觉此刻的陈芝哭的最真,放下了贵夫人的身段,哭的痛快淋漓。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总之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双眼酸涩,鼻子也有些发酸。她们原本是亲生母女,本应是这世上很亲密的母女,为什么她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是谁的错? 陈芝哭的很痛快,哭出了心中的压抑。心中痛快了,一边抽噎着,一边拽出包里的面巾纸擦眼泪。等情绪稳定了,她又摇头苦笑,“我这一辈子,活的很失败。第一段婚姻,碰上了苏涛那个渣男。第二段婚姻很美满,我也很努力地维护我的这段婚姻,可是……” 苏画觉得怪异,别开脸,总有一种陈芝不是为她哭。从头到尾,只有她在自作多情的感觉。 陈芝没有看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可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生活总是不会尽如人意。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回去,只想带你出国留学,就近照顾你,弥补对你的亏欠。可你对出国留学不感兴趣,我只能想着留下多陪陪你。可……可他,他不理解我。”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她自嘲一笑,神色木然。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陈芝有些忿忿,“小画,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居然逼我,逼我跟他回去。我说不走,他居然骂我有病,第二天不声不响地带着达达走了。” 她仰头,逼回眼泪,假装自己不伤心。 陈芝对此一无所觉,“小画,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走,妈妈只想弥补对你的亏欠。你可能会觉得妈妈的弥补太晚,其实一点都不晚。你虽然二十二了,可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是小孩子,永远需要父母的照顾。拿着,卡里有一百万,拿回去给你大姑盖个小洋楼,不够跟妈说。”说话间,往苏画手里塞卡。 她推开陈芝的手,冷冷地拒绝,“我不缺钱,我大姑更不缺钱。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陈芝吓了一跳,“小画,你怎么生气了?是妈妈哪里做的不对吗?你告诉妈妈,妈妈改。一百万是不是太少?没关系,妈妈回去再给你打钱。” 她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该伤心难过。她一直知道,有些人,能伤人于无形。今天,陈芝做到了,一脸无辜、无所觉地伤到了她。她放在身侧的拳头捏的死紧,恨不能把陈芝脸上的无辜表情一拳打碎。 “小画。”陆子航站在离她们不足两米的地方,声音低沉,神色中透着担心。 苏画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怔怔地看着左前方的陆子航。他身穿铁灰色西装,就那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像感觉不到热似的,看着她的目光专注又深邃,又隐隐透着担心。 陈芝看着陆子航,问身边的苏画,“这位是?” 苏画回神,站了起来,“你走吧!我还有事。”说着,走向陆子航。 陈芝站起来跟了过来,“小画,等等妈妈。”手里还抓着没有送出去的卡。 陆子航一下把苏画推到自己身后,自己挡在陈芝面前,“抱歉,我找小画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说完,不由分说,转身牵了苏画的手,大步走开。他走了几步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无意识地牵了苏画的手。他恼自己,这下苏画肯定又要生气了。 而此刻的苏画并没生气。她感谢陆子航的突然出现,否则,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对陈芝动拳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对亲生母亲动手就是不对,这点做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关于被他再次牵手这事儿,她这会儿庆幸着他的到来,还没想到别的地方。因此,她就那么自然地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跟着他走了。 陈芝穿了高跟鞋,又习惯了走路保持仪态,哪里能追得上大步走开的男女。她叫了几声“小画”,前边的男女跟没听见似的只管往前走。她又没有大喊大叫的习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陆子航发现,苏画对被牵手一事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甩开他手的动作。他忐忑的心一定,自然没有放手的道理。 这么一来,一个牵的很自然,一个被牵的也很自然。他们穿过半个校园,走出学校正门,路上遇到无数学生,收到注目礼无数。 自此,中医系苏女神名花有主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放假前最热门的话题。 坐进车里,陆子航立刻打开车内空调,打量苏画的神色,“你没事吧?”他不知道刚才和苏画坐在一起的女人是谁,但那个女人惹苏画伤心了,他看的一清二楚。他本来没打算露面的,只想远远地看着苏画,看一会儿再回去。没想到,却看到苏画努力忍着不哭的模样。他没法儿装作看不见,这才走上前现身。 苏画苦笑,“没事。” 他沉默一会儿,“想去哪儿?我送你。” 她歪着头想了想,“回住处,收拾东西。” 他发动车子,把车开出停车场。 她侧过脸看了看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半小时前。” 她点了点头,“你全看到了?” “嗯。”想到什么,他赶紧澄清,“我没跟踪你,知道你明天要回家,就想见你一面。没想到有人先我一步拦住了你。我想着等你们说完了,我再过去找你,就没走,隔着段距离等你。” “那是生我的母亲。我九岁时父母离婚,母亲丢下我一走了之,父亲又不喜欢我。事情过去多年,两个人先后突然出现,争着抢着要认回我,挺可笑的。” 他觉得这话题有点沉重,“别难过,你还有爱你的姑姑。” “嗯,我其实不怎么难过的。只是……算了,是我一时抽疯,以为她是为我痛哭的,白痴地想要安慰她。谁知道……反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了,要不是你喊我,我可能会犯后悔一辈子的错。” 两个人不再说话,很快就到了苏画住所的楼下。两个人下车,陆子航跟在苏画身后走,直到苏画刷门卡打开楼门,他才停住,后退两步。 苏画抓着楼门把手,“要不要上去坐坐?” “好。”他做好被拒门外的准备了,没想到却意外收到她的邀请。不答应的是傻子。 进了家门,苏画把钥匙和背包丢到沙发上,“坐,喝热茶还是吃水果,冰箱里有哈蜜瓜。” 他选了瓜。大热的天,吃冰镇的哈蜜瓜正舒服。 她进了厨房,从冰箱拿出哈蜜瓜,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下,拿刀给哈蜜瓜削皮,再把瓜一刀切成两半,去掉中间的瓜瓤和籽,把果肉切成小块儿,装盘配上叉子送到客厅。 他这时脱了西装外套坐在客厅,见她过来,站起来接过果盘。 “你先吃着,我再洗两个桃儿。”她说完,又进了厨房。 过了三四分钟,没有水声、没有走动声,厨房那边安安静静的。他把嘴里的果肉吃完,放下叉子走进厨房。 她站在冰箱前,额头贴在冰箱门上,一动不动。 他感觉到不对,“小画,怎么了?” 她似乎吓了一跳,但不肯回头,额头依然抵在冰箱门上,小声说道,“我没事,就,就想站一会儿。” 他蹙眉,几步走过来,不由分说抓住她的双肩,硬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这才发现她正默默无声地哭。他心里针扎般的难受,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把她搂在胸前,大手笨拙地轻拍她的后背,“难过就哭出来,大声哭出来就好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她忍不住哽咽出声,明明已经泪流满面了,却嘴硬的很,“你胡说,我不难过,我没哭,谁说我哭了?我明明没哭。”她告诉自己,她不在乎陈芝,一直觉得自己确实不在乎陈芝。可是,为什么她会想哭? 他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从善如流地说,“好,好,好,你没哭,是我胡说。” “就是你胡说。” “对,我胡说。”他配合的很,大手还不停轻拍她的背,当自己在哄小孩子,虽然他从来没哄过小孩子。() 第127章血色包裹 苏画不是个爱哭的人(小时候除外),难得失控哭一次还让陆子航给碰上了。哭出来了,也算是发泄过了,再加上陆子航哄小孩子似的表现,不知怎么的,她有点哭不下去了。 她推开陆子航,过去打开水龙头,低头洗脸。 陆子航摸摸鼻子站一边看着,没话找话,“考试考的怎么样?” “感觉还行。”她说着,关了水,“明天回家,冰箱里储藏的青菜不少,吃不完会坏,你要不要留下吃午饭?” “那就麻烦你了。” 她找来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把冰箱里储藏的菜和肉一个不留地全拣了出来。 陆子航天生厨艺不通,少年时期帮外婆做过几次饭,做出来的全是黑暗料理。自那以后,外婆都不让他进厨房了,更别说做饭了。当了兵,尤其他进了特种部队后,出任务的时候比较多,时间一两个月或半年不等,风餐露宿是常事。 行军干粮吃完了,就得想办法弄食物吃。刚开始,他还主动承担过炊事,可因为次次弄出来的都是黑暗料理,到了后来队员们宁可饿肚子或啃生食,都不让他碰炊事上的事。 他还算有自知之明,这些年,主动离厨房远远的,出任务时也只负责采摘野菜或弄肉的事,煮熟的过程中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参与进去。总之一句话,他会处理不少食材,但就是不会做饭。 苏画把菜拿出来,他很是自觉地开始摘菜,还帮苏画切菜切肉,看那架势和厨艺熟手没什么区别。 苏画恰恰是个切菜生手,倒不是说切的粗细不匀称,而是慢,切菜的速度比较慢。所以,看到陆子航切菜又快又好,她诧异极了,“你会做饭?” 陆子航切菜的动作一顿,一脸不自然地答,“不会。” “你菜切的那么好,比我好太多了。”她切菜慢,做菜的手艺一般,因此很佩服那些有好厨艺的人。 他一脸无奈地坦白,“我会切菜,会处理食材,就是不会做饭。每次不认输地进厨房,端出来的菜都没法儿吃,外婆都不敢让我进厨房了。”他还不会洗碗,洗碗一次至少得打几个碗盘。 两个人边聊边干活儿,午饭吃的六菜一汤,挺丰盛的。他不再提喜欢的话,她也不去想他说的喜欢,两个人相处的不错,和表白前一样自然。 走的时候,他说明天送她去车站。她不想麻烦他,拒绝了。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眼里透着太多她不懂的情绪。 她被他看的不自在,于是改口同意了,同意之后想起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对了,明天我从宿舍走,不从这边走,下午你直接去宿舍那边接我。” 他说好,这才离开。 因为不准备回来了,苏画收拾家当收拾的很彻底。这边住的时间不长,东西也不多,也好收拾。冰箱已经清空,她拔了电,把冰箱里面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她住过的客房,该清洗的清洗,该撤掉的撤掉,厨房和客厅也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弄好一切,她出门逛街,给家人买好礼物,天快黑时独自跑去美食城吃东西。这里好吃的东西太多,她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一下吃撑了。 拎着下午的逛街成果回校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上楼时,她留给宿管员阿姨十几串羊肉串和一个烤红薯。阿姨很开心,回送她半个西瓜。 第二天五点钟她就起床了,家当整理好时才六点多钟。她先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跑回卉景小区。昨天洗的东西都干了,她把床单、被单等折叠整齐放进衣柜里,自己的衣物装皮箱里。 客厅的电视、沙发等都给罩上防尘罩。房主先前就是这么弄的,她记得很清楚。再把所有窗户关好,花草给浇上水,巡视一圈儿确定都妥当了,锁上门,拽着皮箱离开。房门钥匙她留茶几上了,吕梁手里有备用钥匙,她等下打电话告诉吕梁一声就成。 拽着皮箱刚进宿舍门,手机响了。她看是陈芝的电话,没什么表情地接了,“有事?” 陈芝哑着声音问道,“你哪天放假?到时候妈送送你。” 苏画坐到椅子上,一手摩挲着桌角,“不用了,我朋友要送我,已经说好了。” 陈芝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你就那么讨厌我?” 苏画不说话。 陈芝叹了口气,“算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等下就订机票。” 苏画还是没什么表示。 “妈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国!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派人去接你,行吗?” “不用麻烦,我约了朋友,你自己吃吧!还有,一路顺风!” 陈芝眼睛都红了,手机抓的紧紧的,看到父亲看过来,她定了定神,“小画,你外公有话跟你说,妈这就把手机拿给你外公。”她把手机往父亲那边递。 陈老爷子没伸手,因为他看到递过来的手机已经通话结束了。 陈芝不明所以,“爸,怎么……”她话说一半,眼睛落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一刻失声。 陈老爷子绷着脸,“有因才有果。你种下了因,才会有今天的果。行了,别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了。她不想认你,不想认我们陈家,那就随她去。收拾收拾,回去过你的日子去,守住丈夫和儿子才是紧要的。” 陈芝低着头不说话。 陈老太太被保姆推着轮椅过来了。她的气色看着还好,只是这会儿眉头皱的死紧,“我外孙女人呢?” 陈芝立刻过去安抚母亲,“妈,孩子忙着考试,今天不过来了。” 陈老太太的眉头舒展开了,“那么大点孩子,你居然舍得送学校去?考试,五岁的孩子考什么试?简直胡闹。” 陈芝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配合着说,“是,妈说的是,等小画这次考完试,咱们不送学校了,就放妈身边,让妈照看着。” 陈老太太突然疑惑,“小画?小画谁啊?” “妈,您忘了吗?小画就是如陌啊!您外孙女。大家都说如陌不好听,所以改名了,改成了小画。” 老太太笑了,“年岁大了,忘性大。对,小画比如陌好听,好听。”她一转头,看到陈老爷子,“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陈老爷子无奈,“我再看看,我是谁?” 老太太认真看了一会儿,惊呼出声,“你怎么头发都白了?染的?” 无论如何,老太太总算把外孙女的话题忘了,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陈芝觉得伤心,最近老太太的痴呆更严重了,记忆混乱不说,有时候连家人都认不出,时好时坏的,令人忧心。达达在的时候,老太太犯病时还管达达喊过如陌。 苏画不关心陈家的事,东西都整理好了,也没什么事干,拿了书出来看。不多时,手机响了。她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宿管员值班室的电话,立刻接了,“阿姨。” 阿姨的声音永远那么中气十足,“苏画,有你一个包裹,下来签收。” “包裹,我的?”苏画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包裹要签收的。 “对,宿舍门牌号、专业、年级、姓名都对的上。赶紧下来签收。”阿姨说着,回头看送包裹的小青年,想告诉小青年苏画马上下来,却发现刚才还站在值班室窗外走廊上的小青年不见了。阿姨诧异地从窗口探出头去往走廊上看,没人,原地只留下一个包裹。阿姨觉得奇怪,“哎,人呢?” 苏画这边听到了,“什么?” 阿姨赶紧解释了一句,“送包裹的小青年不见了,包裹还在。你赶紧下来,我瞅瞅人去哪里了。”说完,放下电话,跑出去找人了。这里毕竟是女生宿舍,她可不允许小青年随便在女生宿舍楼里闲逛。 苏画到楼下的时候,阿姨正满走廊找人。 阿姨很生气,吩咐楼内的女生,见到楼内有小青年走动,一定要告诉她,或者直接撵人。她看到苏画下来了,也顾不得找人,回到值班室这边,一指走廊地上的包裹,“就是这个。”然后絮絮叨叨地把小青年批评了一通,什么做事不靠谱,什么不守规矩乱走等等。 苏画蹲下来看了一眼,包裹外层是三十公分左右高的硬纸箱,上面还有轻拿轻放、易碎的提示,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贴签上标的收件人及收件人地址,确实标的她的名字、专业和宿舍地址。但奇怪的是,没有发件人信息。 不过,她对快递什么的不怎么熟悉,也就没在意没有发件人信息这件事儿。她抬头看着阿姨,“我不记得有包裹。” 阿姨并不觉得奇怪,“也许是谁给你寄了东西,忘记告诉你了。错不了,肯定是你的,赶紧拿上去吧!” “拿错了怎么办?要不,我打开看看?” “整个楼里,就你一个苏画,错不了。行吧,你想打开就打开吧!”阿姨说着,还贡献了自己的钥匙串出来。 苏画道了谢,接过钥匙串,用钥匙的尖划开封口的宽胶带,这才上手扯开纸盒箱,一股难闻的味道若有似无地飘进鼻端。她皱眉,“什么味儿?” 阿姨探头看,打开的纸盒箱里露出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袋,“有味儿吗?嗯,有点,快递用的纸盒箱都带着这么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正常。” 阿姨说正常,苏画也没多想。她伸手扯里面的塑料包装袋,却发现这塑料包装袋挺厚、挺结实,口子还是封死的,必须强行撕开或拿刀划开才行。她总觉得有一股子特别难闻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只是不敢确定。 苏画心里犯了嘀咕,一手揪着包装袋的一角,一手用钥匙的尖端使劲儿划,一下就划开了,一股血肉腐臭的味道立马冲了出来。实在是太臭太难闻了,呛的连鼻子不怎么灵的阿姨都闻到了,何况是鼻子特灵的苏画。 阿姨捂住鼻子,眼睛瞪老大,“什么东西?这么臭!” 苏画变了脸色,却没有丝毫惧意。她闭气,手上加大力道,把塑料包装袋上的划口划的更大更长,再上手顺着划口左右一撕扯,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一团东西来。 阿姨吓坏了,大叫一声,转过身去一阵干呕。 苏画黑着脸,盯着血淋淋的一团东西,想上手拨拉看看到底是什么,又觉得恶心。她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却没看见合适的工具。见到阿姨不停干呕的模样,走过去给阿姨拍后背顺气,问道,“哪里能找见棍子?没有棍子,其他东西也行,哦,筷子什么的也行。” 阿姨整个人都不好了,有气无力地说道,“值班室里有……呕……有筷子……你自己进去找。”见苏画要走,她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快报……呕……”干呕几下,终于把话说全,“报警”。 这事确实应该报警。苏画答应一声,一摸身上,才想起来下楼时没拿手机,“手机忘拿下来了,我用一下值班值的电话。” 阿姨无力地答应,“好,好。” 苏画看阿姨这模样,觉得让阿姨站在这里不行,“我扶你进去。” 阿姨巴不得离这儿远远的,否则一不小心又看到血肉模糊的那一团怎么办?但她责任心挺重的,被苏画扶进值班室后,在苏画打电话报警的工夫,她第一时间用自己的手机往学校保卫室那边报信儿。她想让保安赶紧过来维持秩序,拦住进出的女生,省得把女生们吓坏。 就这工夫,有三个女生结伴从外头回来。她们三个一进楼门就捂鼻子,喊着什么东西这么臭。 阿姨急了,趴窗口就喊,“赶紧出去,赶紧出去,出事了,让外头的女生别进来,拦着点儿。” 其中一个女生已经看到纸箱里的东西了,吓的尖叫一声,不想着往外跑,啊啊叫着冲上楼了。 另两个还没搞清状况,就听见同伴尖叫连连地跑了。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听了宿管员阿姨的话,捏着鼻子没头没脑地往外冲。 学校的反应很快,值班的老师和校保安第一时间跑了过来。这时苏画站在一楼楼梯口,拦着楼上的女生不让下来。阿姨惨白着脸站在楼门口台阶上,拦着不让女生进楼。 保安一到,阿姨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地坐倒在台阶上。 保安到了,维持秩序的人就有了。苏画这才空出手,在保安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拿了根筷子过去扒拉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t() 第128章火车上见 换个女生,*不离十会被吓够呛。但还有十之一二的女生不怕这种场面,比如那些拿手术刀的。苏画不拿手术刀,可也不是别的女生。除了觉得恶心之外,她倒是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她拿筷子拨拉了几下血肉模糊的那一团之后,在捂鼻子的保安们一脸诡异的视线中宣布,“死猫,被虐杀被剥了皮的死猫。” 一个小保安立刻冲出去,接着就是一阵干呕声传来。 警察到的时候,9号楼外聚集了许多围观的学生。要知道,这里可是医大,不缺胆小的,更不缺心理素质强悍的。 又是问询,又是做笔录的,一通折腾下来都一点多了。 陆子航临出门时家里出了点事,耽误了。中间打过苏画的手机,却一直没人接。他当时实在脱不开身,因此发了短信留言,告诉苏画自己会晚点到。家里的麻烦事好不容易摆平,开车过来却看到警车就停在9号楼前。 他停好车,下车走过来。警车的车窗是打开的,他无意中一扫,一下就看到坐在警车内的苏画。他脚步一转,不动声色地往警车跟前走来。 一个民警伸手拦他,“退后,不许靠近这里。” 陆子航的一句“我朋友在你们警车上”,和苏画的一句“他是我朋友”同时响起。 民警确定两人是朋友,这才放行。 陆子航拉开警车门,弯腰低头上了警车,坐到了苏画身边,“怎么回事?” 苏画一脸无奈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不太高兴地说,“不知道什么人的恶作剧,害得我不得不推迟回家的时间。” 陆子航听了,神色凝重地问,“推迟回家时间?” “嗯,警察说让我暂时不要离开学校。我说今天下午要坐火车回家,车票都买好了。他们劝我说再等等,先别急着走。我问为什么,他们说这种情况下我独自出行不安全。” 他点了点头,“因为这个没接我电话?” “电话?哎,我手机落宿舍了。这事弄的,我都忘了回去拿手机了。”她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原来是忘了通知陆子航不用过来送站了,因为她今天走不成了。 “我问问查的怎么样了,你等我一会儿。”他说着,下了车。 “行,你帮我问问,我上去拿手机。”她说着,跟着下车,并和一旁的警员打了声招呼,跑进宿舍楼。 她开门进宿舍,拿过桌上的手机查看,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短信。未接来电中两个是陆子航打的,一个是奇怪的不显示号码只显示“未知”两字的打的。 至于短信,陌生号码发的,内容有点诡异,【喜欢收到的礼物吗?晚上,火车上见!】 她点了点手机屏幕,二话不说锁门跑下楼,把这条短信拿给警员看。 陆子航看到了,先警员一步,一把拿过她的手机,“短信送达时间和接到包裹的时间一致吗?” 苏画刚才没注意时间,被他这么一问,特意就着他的手看接收到短信的时间,这才说,“差不多。” 陆子航想了想,“东西收拾好了吗?” 苏画忙说,“收拾好了。” 陆子航把手机交给警员,对苏画说,“拿上东西,跟我走。” 她怔了怔,“去哪里?” “送你回家。”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应该不能吧! “先陪你去退票,退了票我再回去拿两套换洗的衣服,之后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我家很远的,而且他们不是说让我暂时别离开学校嘛!” “已经说好了,警方这边允许你回家,前提是由我陪你回家。” “……”她觉得警方的态度变化太快,先前还坚决反对她回家,她就上个四楼下来,又说她可以回家了。这中间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吗?为什么要让陆子航送她回家?大老远的,不是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而是一天半的路程。她不同意,“可是……” “别可是了,正好我最近几天没什么可忙的,走,上楼搬东西。”他说着,抓着她的手腕往楼里走。 陆子航这个人,有些时候很强势,比如现在。苏画既想快点回家,又不想麻烦陆子航,心里这么一犹豫,就有点拿不定主意,明显让强势的陆子航占了上峰。 宿舍门一开,陆子航也不用苏画动手。他问过哪些东西是要带走的之后,走了两趟,东西就搬的差不多了。第三趟上来,他左手拎着苏画的大背包,右手拽着苏画的人,很快回到自己的车边。 警员那边把苏画的手机还了回来。 陆子航伸手从警员手里接过手机,一把塞进苏画手里,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示意苏画上车。 苏画觉得,今天的陆子航有点凶,表现的一副你不听话我就生气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敢反抗这个样子的他,于是乖乖上车。 陆子航关上车门,回头扫视周围一圈儿,瞄到左后方宿舍楼楼侧一闪而逝的灰色身影,不动声色地过去和警员说了几句话,这才转回来上车,发动车子离开校园。 校园内他一向习惯开慢车,因为心里有计较,今天开的比平常还要慢许多,还要不时看一眼后视镜。 苏画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此刻还在烦恼陆子航要开车送她回老家的事,因此也没开口打扰他。 陆子航的车开出了校园两百多米,校园前的停车场里开出来一辆黑色普通轿车。这车很自然地跟在了他车后。 当他开出三个路口,发现黑色普通轿车还缀在后边,他故意在下个路口转了弯。黑色普通轿车跟着转弯了。他假装没发现被人跟踪,也没告诉苏画,慢慢的加速,故意绕弯子,根据记忆中的路线图,往胡同多的地方钻。三绕两绕的,不多时就甩开了跟屁虫。 陆子航带着苏画到火车站退了票之后,把苏画载回了外公家。 聂外公聂外婆都在。看到跟着陆子航进门的苏画,两位老人立刻笑脸相迎,先前的坏心情立时不翼而飞。 陆子航看着外婆拉着苏画的手不放,含糊地报备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最近心烦,想出门走走,我拿几件换洗衣服就走。” 聂外婆秒懂,外孙子这是要带着苏画出门游玩,顺便培养感情。这是好事,必须支持,“好好好,年轻人就该这样。” 聂外公本想开口问外孙子要去哪儿,但老伴儿先一步开口了,他就没问,吩咐阿姨快给苏画拿零食。 阿姨很有眼力见儿,答应一声,只要是这个家里有的,管它是水果、零食,还是点心,通通往苏画跟前端。 聂外婆太热情,苏画有点招架不住。她有点尴尬,不过很快想起来聂外婆有睡眠不好的毛病,以前送的安神药茶也不知喝的效果如何?想到这里,她把那点尴尬劲儿立刻甩到了脑后,“安神药茶喝的怎么样?睡眠情况好点没有?” 一提这事,聂外婆表现的更高兴了,“你送的药茶效果真好,外婆根据你定的量,天天喝,最近睡眠质量特别好。” 苏画听了也高兴,“不嫌弃的话,我给您把脉看看。” “说的什么话?你是个好孩子,医术了得,哪个敢嫌弃!”说着,聂外婆把胳膊伸给了苏画。 苏画没带药箱在身边,自然没带药枕。她也不讲究那么多,一手扶住老太太的手腕,一手三指搭脉。过了一会儿,她让老太太换了手,又问了老太太“胃口好不好”、“会不会喝酒”等几个问题,心里有了计较。松开手时,她看着聂外公问,“外公,您的养生酒还有没有了?” 聂外公眼睛一亮,立马又不高兴地哼哼两声,“本来还有一瓶的,被顾老头儿抢走了半瓶,现在就剩瓶底几口了。” 苏画没问所谓的顾老头指谁,笑了笑说道,“我让陆……”她突然意识到,在两位老人家面前叫陆子航全名总觉得不太对,去掉姓喊子航似乎过于亲密,可要喊教官,陆子航早不是她教官了,似乎也不太好。 两个老人家齐齐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话说一半就不出声了。 苏画着急了,一着急,有个称呼顺嘴就出去了,“陆大哥……就是,我这次回家,我让陆大哥再捎点养生酒过来。外公您继续喝,外婆也喝点儿。这个酒,对身体好,里面放了不少好东西。” 好这一口的聂外公满脸笑地说,“还是小画贴心,有好东西就想着外公外婆,哈哈……”笑了一会儿,想起来一事,问老伴儿,“送小画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聂外婆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子航已经找人托运走了。” 苏画,“……”什么情况?为什么让她想到了过年时收到一堆年货的场景! 聂外公一脸和蔼地问,“小画啊,会不会下棋?军棋、象棋、围棋,哪个都行。” 苏画心里想着陆子航怎么还不下来,很认真地回答老人家的问题,“就会点围棋,不精通,其他的一点不会。” 聂外公眼睛一亮,“来来来,陪外公下一盘。整天跟一群老头子下,都下腻味了,今天咱们爷孙俩来一盘。”说完,吩咐阿姨帮他搬棋盘,自己过去搬棋子了。 苏画不想坏了老人家的兴致,决定陪一盘。 等陆子航提着行军包下楼时,一老一少席地而坐,正在棋盘上过招儿。 ------题外话------ 哭,才三千,明天补回一千() 第129章 聂家的客厅铺的原木地板,空间也大。聂外公让人在原木地板上铺了一块儿地毯,四脚棋盘矮桌就摆在这块儿地毯中间。棋盘左右是面对面席地而坐的聂外公和苏画。 聂外公执黑子,苏画执白字。这两人第一次下棋过招儿,互相不熟悉对手的套路,现在开局不久,还处在相互试探阶段。 聂外婆正从厨房出来。看到外孙子下楼了,她嘘了一声,把外孙子拽进厨房关上门,小声问,“那会儿家里闹哄哄的,你午饭都没吃上,出门后有没有找地方吃饭?” 陆子航环视一圈儿,见阿姨不在,这才说道,“没吃。” “你这孩子,这都几点了,饿坏了吧!” “外婆,别担心,我不怎么饿,要不能不找地方吃饭吗?正好小画也没吃,等下我带她去外边吃,吃完再走。” “在家吃吧!下一盘棋要不少时间,家里有现成食材,一会儿就好了。”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那好,我给外婆打下手。” “阿姨在,用不着你。你出去陪小画。午饭没吃,小画估计挺饿,桌上有点心,你让小画吃点垫垫肚子。” “行。” “等等。”聂外婆叫住准备出去的外孙子,笑眯眯地问,“你准备带小画去哪儿游玩儿?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外婆,没有游玩儿的事。小画遇到了点小麻烦,她一个人回老家,我不放心,就想亲自送她回去。我开车送她,三两天就回来了。” 聂外婆有点惊讶,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不过,她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外孙的手臂一下,“你个傻小子!有这种好事,去了就要多呆些日子,那么急着回来干嘛?到了小画家,好好把握机会,在人家长辈面前好好表现,保不齐就能把关系定下来。” “……”他有这个心,可没那个胆。他表白后,和苏画的关系变得很紧张。这两天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他暂时不敢有所动作,怕苏画会讨厌他。 “对了,既然是开车送人,大老远的,你那车不舒服。司元去年不是买了一辆房车么,开那个,那个舒服。你等着,外婆给你找钥匙。”说着话,聂外婆推开厨房门,乐颠颠地上楼找钥匙去了。 陆子航本来想拦着,但看到外婆兴致高昂的模样,没有阻止,出去把手上的行军包放到自己的车上,坐进车里给聂司元打电话。 聂司元的公司接了个大项目,最近挺忙的。他正瞧头烂额地处理一堆文件,不想接电话。不过,他还是分心看了眼手机,发现是表哥陆子航的电话,立刻改变主意,拿起手机接电话,“表哥,有事快说,我都快忙疯了。” 陆子航知道他最近忙,直奔主题,“你那辆骚包的房车没停家里的车库吧?” “没有。” “房车钥匙你放哪儿了?” “表哥,你问这个干嘛?” “哪儿那么多问题,你就说放哪儿了。” “我想想。”他回忆了一会儿,打了个响指,“想起来了,车和钥匙都在我郊外的别墅放着。你想用,自己去拿。别墅钥匙在我房间的储物柜第三个抽屉里,你进了别墅,直接去车库找,车库密……” “不用告诉我密码,我不用房车。我就是找你确定一下。等下要是外公或外婆给我打电话,问你房车的钥匙,你就说房车被朋友借走了,还没还回来。” “表哥,什么情况?” “没事,我挂了。”陆子航挂了电话,下车,进屋。他开自己的越野车送,苏画都有些抗拒,若换成房车,苏画指不定就不让他送了。那可不行! 果然,外婆上楼没找见钥匙后,立马打电话问二孙子房车钥匙放哪儿了。因为陆子航先一步打过招呼,聂司元配合着表哥陆子航说了谎。 不过,他忙里偷闲地八卦了一把,问外婆找房车钥匙干嘛,然后就知道了表哥要开车送苏画回乡的事情。他摸着下巴,表示不懂表哥追人的方式。明明房车条件更舒适,表哥为什么不开房车? 八卦心起,却又立马没了八卦的心。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大龄青年大哥开始恋爱了,表哥都能送苏画回家乡了估计关系也明朗了,接下来,保不齐父母会对他逼婚。 他和表哥同岁,只是生日比表哥小了几个月而已。表哥能定下来,以他家父母惦记抱孙子的急切样,被逼婚的可能性很大。大哥是工作特殊,一切以部队为先,父母允许大哥成家时间推后。 他不一样,他服完兵役后立马离开了部队,依着自己的兴趣从商了。爷爷和父亲尊重他的选择,但明显不怎么高兴。谈恋爱、成家这种事,他想依着心意慢慢来,想无限推后,但没有爷爷和父亲的支持,他完蛋了。他立刻有了危机意识,开始琢磨对策。 聂家这边,聂外公和苏画的一盘棋下了七十多分钟。开始的半个小时两人都慢慢来,互相试探。半个小时后,苏画明显没有了慢慢来的耐心,节奏一变,下起了快棋。 聂外公一时之间受了些影响,乱了一会儿节奏,很快稳了下来。他下棋的风格是稳扎稳打,其中又不乏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 棋盘上一番厮杀下来,没有输赢,是和局。 聂外公惊讶地看看棋盘,看看苏画,“你不会是故意让外公的吧!” 苏画浅浅一笑,“没有,我已经尽力了。若不是我突然改变节奏,下快棋,打了您一个措手不及,根本占不到一点便宜,下不到终局就得认输。” 聂外公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收了笑,喝了一口放温的茶水,指着一旁的外孙子说道,“他就是个臭棋篓子,一直以来,我宁可不下棋,也不找他下。”然后一脸满意地看着苏画,“有空记得来陪外公下棋。跟你下棋痛快,不管你是不是藏拙,总之跟你下棋就是痛快,哈哈……可下找到好棋友了。” “行了,行了,别显摆你的臭棋了,孩子们都要饿坏了。”聂外婆数落老伴一句,立马乐呵呵地叫苏画和陆子航过去吃饭,“”。 坐到餐桌前,闻着饭菜香,苏画这才想起来中午折腾的都没吃饭。不知不觉间,时间都下午三点多快四点了。饥肠辘辘的她,吃了八分饱就放下筷子。饿极之后,不能吃太饱。 老人都比较细心。陆子航和苏画要出发时,聂外婆把准备好的几大袋子水果、点心和饮料送上车,坚持让他们带着路上吃。这还不算完,嘱咐陆子航天黑就停下来住店休息,要照顾好苏画。 聂外公倒是干脆,只对外孙子吩咐了一句话,“一切以安全为重,不能疲劳驾驶”。 告别了两位老人家,陆子航和苏画出发了。开出元市后,陆子航提议让苏画到后座躺下休息一会儿,苏画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干,只是坐车而已,哪有开车的人累!她若是跑后座去睡了,他就得孤零零一个人安静地开车,想想就知道很寂寞。她坐他旁边,时不时和他说说话,说不定旅途就没那么无聊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不干扰他开车的前提下,时不时跟他聊天。 陆子航正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气氛正好时,苏画的手机响了。 苏画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一脸喜色地接通电话,“弯弯姐。” 沈弯弯此刻的心情也不错,“这几天事多,就没联系你,还担心你忘了我这个姐姐呢!” “哪能啊!弯弯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洛市?记得暑假去我家做客。我家没什么好东西,菜园里的菜随便你摘。对了,我姑说了,暑假要杀一头猪。你要真能来,我等你,请你吃杀猪菜。” “真的啊!太好了,我肯定去。对了,我们明天一早离开元市回洛市。你马上放假了吧!明天能走吗?明天要是能走,我们捎你一程。到了洛市,你姐夫会找熟人送你回家。” “不用了弯弯姐,我已经出发了,我朋友开车送我。” “这样啊!好可惜,我还想着我们路上能好好聊天呢!”沈弯弯有点气馁,不过马上又高兴了起来,“你男朋友人不错,大老远开车送你。你们到哪儿了?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推荐比较好的酒店或饭店。” 苏画没接男朋友这个话题,不自在地选择忽略,“我们刚出元市,天黑时要停下来休息。我不清楚路程,不知道到时候会在什么地方落脚。” “什么?刚出元市?怎么没选早晨出发?” “临时决定的。” 沈弯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等一下,你姐夫对路上的事熟,我问问他天黑时你们适合落脚的地方。” “好。”苏画答应一声,结束了通话。十来分钟后,沈弯弯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赶紧接通,“弯弯姐,问好了吗?” “我们决定现在出发,天黑时和你们会合。具体的,咱们俩说不上,让你男朋友接电话,让你姐夫跟他说。”沈弯弯这边上来就快速说明了情况,立刻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老公卢川。 苏画想解释陆子航不是她男朋友,又觉得当着陆子航的面解释这个不合适,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是卢川。”接过媳妇手机的卢川说道。 苏画一下回神,“等一下,马上就好。”然后一脸不自在地看向陆子航。 陆子航目视前方,专注地开着车。 “让你接电话,弯弯姐的丈夫。” 陆子航刚才多少听到了一些。对苏画的不自在,他心里有数。前边有个下道口,他可以把车开下去靠边停下来。“告诉他,一分钟,一分钟后回电话。” 苏画照做。 陆子航减速,到了下道口,把车开了下去,旁边正好有适合停车的平地。把车停好,他告诉苏画可以下去活动活动,这才接过苏画的手机,回拨沈弯弯的号码。 苏画怕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下车呆着去了,顺便吹吹风,看看路边绿油油的庄家地。 陆子航和卢川交谈了七八分钟,约定了会合的地点,结束通话。他摇下车窗玻璃,“小画,可以走了。” 走出二十几米的苏画立刻回来,上车。 一路上,陆子航面色自如地和苏画交谈。苏画见他这样,心底的那份不自在就淡了,和他的相处恢复如初。 晚上七点半左右,天色还没有黑透,陆子航的车停在了某三线城市的一家星级酒店前。陆子航带着苏画进了酒店,开了两个双人间,一间用的陆子航的证件,一间用的苏画的证件。 两人进了各自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开车去卢川推荐的饭店。 到了饭店,陆子航看菜单,苏画则抓着手机正和沈弯弯聊天。 游医苏画:房间订好了,我们刚到你们推荐的那家饭店。 弯月:好的,晚上咱们俩说悄悄话。 游医苏画:快到了吧,我们在饭店等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们正要点菜。 弯月:糖醋排骨必须点,这家做的非常好吃。还有一道八仙过海,他们那儿的特色菜,点上。其他的,你们看决定。 弯月:我们大概半小时后到,饿了先吃,不用特意等我们。 游医苏画:时间正好,你们到的时候正好开始上菜。 发完这一条,她抬头,提醒陆子航点糖醋排骨和八仙过海。 陆子航答应一声,招来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点了四凉、六热十个菜,酒水责是某个牌子的冰镇啤酒,还给两位女士点了鲜榨的果汁,交待和菜一起上。 四十来分钟后,卢川、沈弯弯这对夫妻到了,菜正好上齐。 两位女士坐一起,两位男士坐一起,今天的晚饭气氛很好。饭后,大家回到酒店,沈弯弯对着老公挥了挥手,笑的眉眼弯弯地拉着苏画进了左边的房间。 陆子航拍了拍卢川的肩膀,打开右边的房门走了进去。卢川随后进去。() 第130章表现 大概跟成长经历有关,苏画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也没什么朋友。她交的第一个朋友是秦穆。能和秦穆成为朋友,主要是师傅的功劳。 在她出师前,她和师傅在大山里遇到了一队六人的驴友。这队人装备齐全,进山的目的是半游玩儿半探险。这队人遇到他们师徒俩人前,内部发生分歧闹了点矛盾,其中一人摔伤了腿。 摔伤腿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穆。秦穆的伤影响了整体速度,剩下五人为继续前进还是退出大山而争执,把秦穆这个伤员丢到一旁没人管。当时的秦穆面无表情地背靠树干坐在地上,左腿的伤口处理的很粗糙,伤口四周的皮肉肿的很厉害。 师徒两人碰到伤员,又看到伤员的伤处理的很外行,再耽误下去保不齐会危及性命,立刻表明医者身份,想给秦穆治伤。五人中有两人同意元一师徒治伤,其他三人表示反对,明显不信任大山里突然遇到的一老一少。五人分成两伙儿再起争执。 最后秦穆开口,请求元一和苏画帮他医治腿伤。 当时,是苏画剪开秦穆腿上裹缠的纱布的。然后她发现,秦穆的伤口都已经发炎了。元一见了,骂了在场众人一句胡闹,重新给秦穆处理伤口。苏画则迅速采摘止血、消炎消肿的草药,用药杵现杵成药泥,涂到了秦穆的伤口上。 这六人小队的气氛明显不对,而且都这样了,还想继续往深山里走。秦穆不知道跟带队的说了什么,然后独自脱离了队伍,由他们师徒两人一路照顾着带出了大山。 秦穆这个人,性格好,很会说话,一路被照顾着全须全尾地出了山,居然和元一处的不错。他的司机来接他,他也不急着走,不仅给元一和苏画留了联系方式,还拖着伤腿坚持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半年后,元一联系他,他居然第一时间认出了元一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他和元一亲近起来,和苏画成了朋友,还是那种苏画随叫随到的朋友。 苏画的第二个朋友是陆子航。她出于礼貌,送了陆子航一个咸鸭蛋,几天后陆子航回送她一堆零食。 至于司琴和宋宇菲,在苏画眼里有点像需要被大人照顾的妹妹。她挺喜欢司琴和宋宇菲的,可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当她们是当朋友还是当妹妹。至于沈弯弯,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生出几分亲近感来。沈弯弯这个人,很合她的眼缘。 第二天早晨,一行四人在酒店用过早餐后,再次出发。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行驶在高速路上,十一点左右在路经的服务站稍作调整,让充当司机的两个男人午睡半小时后,大家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下午四点,两车四个人终于到了洛市。 卢川和沈弯弯的家就在洛市。而卢川告诉陆子航,若是自己开车,从元市到苏画的老家平安镇,最短的距离不是【元市――榕市――青县――平安镇】这条路线,而是【元市――洛市――平安镇】这条路线,选择后者,路程上至少节约一个半小时。 所以,陆子航载着苏画跟在卢川的车后,来到了洛市,并在进市区的高速路口和卢川夫妻分道扬镳,改道,开往平安镇方向。 陆子航开了一上午车,中午休息时间不长,下午又继续开车,到了洛市也没有停留。 苏画担心他太累,提议说,“你这样太累,要不,咱们挑头回去在洛市住一晚?” 陆子航拒绝了,“不用。这点事还难不倒我。”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天黑前咱们就到了。就是要麻烦大姑了,我得借宿一晚。”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都大老远开车送我回家了,借宿一晚算什么麻烦?”苏画不高兴地说了一句,拿了手机往家打电话。 苏珍正坐在屋檐下摘菜,手机就放到脚边小马扎的腿边儿,因此电话接的很快。“小画,到哪儿了?” 苏画答,“过了洛市,天黑前就能到家。” “那挺好,大姑做一桌好菜等你们回来。” “饿了先吃,给我们留点饭就成。” “那怎么行?你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趟,人家又大老远特意送你回来,必须好好招待。这事儿,你别惦记了,姑在家,饿了垫补一口就是。不像你们,出门在外,赶路不方便,饭也吃不好。好不容易到了家,没有热饭热菜吃可说不过去。” “好吧,姑看着安排吧!对了,师傅的屋里记得加一套被褥,我朋友得住几天,休息好了再走。” “应该的,应该的。让他多住几天,吃了杀猪菜再走。” “那行,大姑,到了镇上我再打电话。有什么需要买的,想起来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我顺路买回去。” “好,好,姑知道。”苏珍笑着挂了电话,站起来走到墙根下冲张正家喊,“三弟妹,三弟妹。” 张正推门出来了,“二婶儿,找我妈什么事儿?” “告诉你妈,晚上别开火儿了,到这边吃。还有,让你妈赶紧过来,帮我包饺子,小画说天黑前就能到家了。” “我妈上商店买包盐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回来了我告诉她。” “知道了,你爸去地里回来没有?”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正跟郑五叔在地头儿说话。对了,二婶儿,鱼收拾好了吗?没收拾的话先放那儿,我妈回来,我就过去收拾出来。 “行,等你来收拾。二婶先忙去了。”苏珍说完,返回屋檐下继续摘菜。 不多时,张正妈拎着一包盐回来了。进家门不过两分钟,她围着自家围裙出来了,走进苏珍家院子,“二嫂,我来了,准备包什么馅儿的饺子?” “韭菜鸡蛋和猪肉豆角的。” “咋还两样馅儿儿?”张正妈说着,蹲在地上上手摘菜。 “怕小画的朋友不爱吃,准备两样馅儿把握。” 这时候,张正光着膀子,咬着黄瓜也过来了,“二婶儿,鱼在哪儿?” 苏珍看了他一眼,“咋不穿背心?鱼在厨房地上桶里放着,还活蹦乱跳的。等你爸回来,让他抓只鸡宰了。你前天不是叨咕想吃小鸡炖蘑菇嘛,借来客的光,今晚就给你吃。” 张正高兴的不行,“二婶儿,二婶儿你太好了,我这就干活儿。”说完,三两下吃掉手上的半个黄瓜,跑进屋提了水桶出来,到菜园子里收拾鱼去了。 接下来的路,陆子航只停了两次车,每次都是短暂的活动筋骨、喝了几口水,再确认一下有没有走错路。 晚上七点多,天还挺亮,陆子航的车在苏画的指挥下缓缓开进了苏家屯。 元一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旁边张正被五六个小屁孩儿围着,被迫陪这些小屁孩儿玩游戏。 看到有车开进村子,张正立刻甩下这群小屁孩儿,往入村的土路这边走。 苏画早看见他了,跟陆子航说,“我师傅和堂弟张正都在。” 陆子航听了,立刻把车停了下来。 苏画开车门下车,“吃饭了吗?怎么在这里等?” 见到了苏画的人,张正才敢确定,立刻笑出一口白牙,“嘿嘿……姐,这不是想早点见到你嘛!” 苏画拍拍他的肩膀,介绍走下车的陆子航,“我朋友,陆子航。”又对陆子航说,“这是我堂弟,三叔家的儿子,张正。” 陆子航伸出大手,“你好!张正。” 张正有点局促地赶紧伸手,握了一下手,手立马收回收,挠了挠后脑勺,“陆大哥好。” 陆子航自来熟地拍拍张正的后背,捏了捏张正的肩膀,“身体条件不错,有空教你几招儿擒拿手。”顿了顿,他在张正眼睛亮起来的时候,又补了一句,“用来防身的,不许拿来打架。” 张正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了。 进村的第一时间,陆子航几句话成功收买未来小舅子一个。 这时,苏画冲着大树下喊,“师傅,回家了!” 元一这才慢腾腾地站起来,吩咐小屁孩儿们回家去,自己背着手走了过来。走近了,看清陆子航的长相,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起陆子航来。 陆子航上前一步,一脸恭敬地说道,“元师傅,好久不见!” 元一看了旁边的苏画一眼,一脸高人范儿地冲陆子航点了点头,不说话。 这时,张正已经把苏画拉到一边去了。他激动的不行,“姐,姐,你朋友是干什么的?他说要教我擒拿手,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苏画笑着说,“瞧你那傻样儿!”然后在他一脸期待的目光中点头,“他既然说了,肯定会教你。” 张正激动地握拳大喊一声。 苏画看他高兴,也跟着高兴,告诉他,“好好学,他可是当过兵、扛过枪的,身手特别好,退伍不久。” 一听陆子航是退伍兵,张正肃然起敬,恨不能现在就开始学擒拿手。 而元一这边,在徒弟被拉到一边后,立刻压低声音问陆子航,“你小子,怎么和我宝贝徒弟在一起?” 陆子航不卑不亢地答,“我们是朋友,在认识您之前,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第131章定下来没有 元一摸了摸胡子,一脸不信地看着陆子航,声音压的更低了,“你小子,不厚道。当初我让你们跟我徒弟相亲,你板着个脸,根本不表态。我琢磨着,你可能没这方面的意思,就没多提。没成想,你小子鬼着呢!竟敢背着我,对我徒弟下手,担子不小嘛!” 陆子航一脸正直地看着元一,“当时不知道小画是您徒弟。” 元一摆明了不信他,开始吹胡子瞪眼睛,“知道就会答应相亲了吗?你糊弄不了我。” 陆子航一脸正直、一脸真诚地说,“要是知道,肯定听您安排。” “少糊弄我,我记得真真的,你可是问过我徒弟名字的。”老人家表示不买这小子的账。 “那是在您问我相不相亲之后的事。”这事必须说清楚,消除误会。 “……” “知道了您徒弟的名字,我当时不敢确定是不是我认识的苏画,有点犹豫。我当时想,要是您再问一遍要不要相亲,我就打听您徒弟的情况,确认一下是不是我认识的苏画。如果是同一个人,我一切听您安排。那时候,我就喜欢苏画了。可您没问。在不敢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情况下,再加上正在出任务……”剩下的,他不必说,听的人自然能懂。 元一确实懂了陆子航的意思,而且觉得陆子航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他一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变得和气许多,“你怎么认识我徒弟的?” “去年我带一队官兵去医大,负责医大新生军训。军训认识的。” 元一往徒弟那边瞅了一眼,确定徒弟不会过来,一脸八卦地问,“说说,是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 陆子航正经八百地答,“是我在追她,她还没答应。” 一听这话,元一又变了一副模样。他摸着胡子哼了一声。早就想教训陆子航这小子了。在他眼里,陆子航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整天板着个脸,一点年轻人的活泛劲儿都没有,跟他徒弟一个德行,见了就烦。所以,听到这小子在追他徒弟,而且还没追到手,哼完,眼一瞪就要训人,“臭小子你个没……” “师傅,你们说什么呢?有话回去说,走了,先回家。”苏画走过来,无意中打断了元一的话。她疑惑,她还没来得及给师傅介绍陆子航呢,可这两人怎么表现的一副早就认识的模样! 元一气闷,不过眨眼间又摆足了高人范儿,腰背挺的笔直,双手背身后,咳嗽一声,掀了掀眼皮子,说了一句“回去”,而后不紧不慢地抬腿往车门跟前走, 苏画,“……”师傅怎么突然又端起架子装高人了? 陆子航健步上前,拉开车门,神色尽显恭敬之色,却一点不显谄媚之态,让人看着正直的不得了,“元师傅请。” 苏画,“……”她就走开一会儿,这俩人什么情况?一个装高人,一个配合着让对方装高人,搞什么? 元一默默地看了陆子航几秒钟时间,满意地“嗯”了一声,坐进车里。没人知道,此刻他心里有多开心。他觉得,陆子航这小子虽然总板着一张冰块儿脸,看着烦,但比他徒弟好玩儿多了。 陆子航关上车门,转过身时,眼中含笑地看着站在身侧的苏画,声音极低地交待,“老人家需要哄,不要说破”,然后立马用正常音量说道,“小画,上车。”转过脸又对张正说,“赶紧上车,有话到家再说。” 张正觉得陆子航的车很帅,正转圈儿欣赏。听了这话,他答应一声,立刻跑另一边去,拉开后边车门钻进车里。 很快,在苏画的指挥下,陆子航的车缓缓开进了苏画家的院子。 这时,听到车声的苏珍和张青林夫妻从屋里出来迎他们。 陆子航把车停好,第一时间下车为元师傅打开车门,请元师傅下车。 元一面上不显,心里却满意地点头,觉得陆子航这小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敬老。 大家都下了车,苏画挨个儿给介绍。 陆子航挨个儿叫人,并叫的一点都不见外,喊苏珍大姑,喊张青林夫妻三叔三婶儿。 大家说着话进了屋后,苏珍让苏画带着陆子航去洗漱,转去灶台上盛最后三道菜。 元师傅过去洗手,看到苏画又是倒水又是递香皂、递毛巾的围着陆子航转,一下想到这是他曾经专有的待遇,现在徒弟却给了姓陆的臭小子,心里立马不平衡了。这心里一不平衡,人就不高兴了。 苏画哪里知道师傅心里闹别扭了,在见到师傅过来洗手后,很自然地在旁边另一个洗脸架上的空盆里给加了一舀子清水,“师傅,赶紧洗。” 元一心里刚酝酿起来的那点别扭立马烟消云散,高高兴兴地洗了手,接过徒弟递来的干净毛巾,擦干手上的水,好心情地转移到了餐桌主位坐好。 陆子航洗漱完了也不急着出去,看着苏画倒水,看着苏画洗脸。 这时,张正探头进来催他们,“姐,陆大哥,你们动作快点,就等你们开饭了。” 弯腰洗脸的苏画抬头,这才看到陆子航还没出去,也没多想,对张正说,“我马上就好了,你先带你陆大哥过去。” 张正答应一声,二话不说,把陆子航拽进西隔间。 西隔间摆了一张十人的大圆桌,桌上已经摆了四个凉菜及红烧排骨、红烧鱼、鸡蛋炒柿子、尖椒炒鸡蛋、烧茄子五个热菜。 对农家人来说,这桌菜很丰盛,陆子航心里有数。 这时,苏珍端来一个白瓷大汤碗摆桌上,原来是小鸡炖蘑菇。 十个菜,看来自己的到来还是受欢迎的,陆子航默默地想。 不想,三婶随后又上了一个西红柿炖牛腩,而最后进来的苏画手上还端着一盘白灼茼蒿。 苏珍一脸喜色地说道,“菜上齐了,人也齐了,咱开饭。张正,给大家倒酒。小画,陪你朋友吃饭,饺子马上就煮好,不用你帮忙。” 苏画想想也是,陆子航是客,只认识她一个,她不留下招呼他,反倒出去忙活,不是那么回事。见师傅和三叔三婶动筷子了,她招呼陆子航动筷子,并看了一圈儿,鼻子一嗅,就知道师傅和三叔、三婶儿杯子里的是好酒,张正给陆子航倒的也是一样的酒。 至于张正,他给自己准备了冰镇的啤酒。 苏画拿了公筷给陆子航夹了一块儿鸡腿肉,问陆子航,“喝啤酒吗?常温的、冰镇的都有。”然后一指张正手边的啤酒瓶子,“本省生产的啤酒。” 张正从一旁也说家里有很多啤酒,让他别客气。 虽说第一次到苏画家,也是第一次在苏画家吃饭,陆子航的表现却很自然,而且对酒,他不怎么热衷,“白酒就行。” 张正一脸遗憾的说就他一个喝啤酒,没意思,然后吃了一口菜,跑出去帮二婶儿(苏珍)煮饺子了。 不大一会儿,张正端了一盘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饺子,说了声“这是韭菜鸡蛋馅儿的”,又出去了。苏画站起来跟了出去,帮忙端饺子。 苏珍是东、西两个大锅灶上同时开火煮饺子,一锅是韭菜鸡蛋的,一锅是猪肉豆角的。 苏画刚端了一盘转身,就见陆子航站在她身后,她笑,“你怎么出来了?赶紧进去吃饭。” “一起吃。”陆子航说完,冲着捞水饺的苏珍笑了笑,“大姑,这盘我端。” 苏珍挺惊讶的,“不用,不用,让他们端,你进屋,进屋吃菜。” 陆子航也不说话,笑着接过苏珍手上刚捞的一盘饺子端走了。 苏珍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陆子航的背影上,直到人进了东屋看不见了,这才转过脸,继续捞饺子。 菜好吃,饺子味道好,吃饭的气氛也很不错。今天的晚饭,大家吃的都挺高兴。 饭桌上,苏画和陆子航那种自然而然的互动,比如给对方夹菜、比如温声说话时的熟稔程度等等,家人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苏珍,观察的更仔细。她挺意外的,自家姑娘的性子什么样,她哪能不清楚!即便是秦穆来家里作客,她姑娘招待周到但和秦穆的互动中少了这份熟稔。她有点拿不准了。以前,她以为姑娘喜欢的是秦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吃完饭,苏画让大姑和三婶儿歇一会儿,自己上手收拾碗筷。陆子航要帮忙,苏画没让,让张正带陆子航去师傅那屋安顿。 等苏画收拾好餐桌,洗完碗筷清理干净厨房时,时间已经快十点。她听到张正家院子里有谈笑声,出来看,就见师傅、三叔三婶和大姑他们坐在张正家院子里纳凉,而院子空地上,穿着背心的陆子航正在教光膀子的张正擒拿手的基本招术。 苏画隔着墙头看了一会儿,说,“别太晚,早点洗漱休息。大姑,我先睡了,不等你了。” 陆子航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她。 她笑了笑,“开一天车,你也累了,记得早点休息。屋里缺什么,找张正。” 陆子航面色温和地答应,“好,晚安!” 苏画也道了声晚安,转身回屋。 苏珍立刻站了起来,交待陆子航有事尽管跟张正或元师傅说,又和三弟三弟妹打了声招呼,回家锁院门,又锁了外屋门,这才进屋。等她洗脸洗脚进西屋,炕上被褥都铺好,苏画正要躺下。 苏珍脱了拖鞋上炕,被褥往姑娘跟前拽了拽,小声凑过去问,“小画,你和小陆关系定下来没有?”() 第132章姑帮你看看 苏珍的一句关系定下来没有,让毫无心理准备的苏画闹了个大脸红。 苏画感觉脸上烧的厉害,慌张地澄清,“姑,你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普通朋友。” 苏珍眼中带笑,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原来是普通朋友啊!” 苏画吐出一句很没底气的话,“是,是啊!”都不敢看大姑的神色,急忙背对大姑躺下,薄毯拽到肚子上,动也不动。 苏珍欣赏完姑娘脸红以及慌乱的模样,挪过去关灯,摸黑换好睡衣躺下,薄毯也没盖。安静了一下会儿,她突然说了一句,“让他多住几天,姑帮你看看。” 苏画假装睡着了,一声不吱。 天刚蒙蒙亮,鸡鸣犬吠,万物俱籁的村庄一下活了过来。不多时,村庄各家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农家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苏画起来的时候,大姑在炉子上坐了铁锅正在煮大米粥,厨台案板上放着一团发面和一盆肉馅儿。等她洗漱好过来,大姑已经开始包上包子了。她没参与包包子,见东灶灶膛里塞了柴禾,但还没点火,就问,“大姑,怎么不在院里的灶上蒸?” 苏珍包子包的很快,掐出的褶子也好看,“外头灶还没收拾出来,现收拾费时间。把火点上,东屋没人住,炕热点也不怕。” 这倒是。苏画拿过火柴盒,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灶膛里的柴禾。村里很多人家为了干净、为了省事,都已经用电做饭了。可大姑总说电做的饭菜不好吃,还在坚持用锅灶和柴禾做饭。 苏珍包完包子,洗了手,赶苏画出去,“行了,我自己来。你去看看小陆和元师傅回来没有?” 苏画诧异,“师傅和陆大哥出去了?” “我起的时候他们正从你三叔家出来。我问去哪儿?他们说要晨练打拳。” 苏画听了,没动地方,“既然是跟着师傅出去的,肯定不会迷路,晨练完自己会回来。” 苏珍拿指头点她额头一下,“小陆大老远专程送你回来,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小陆?赶紧去,把人找回来。等你们回来,正好开饭。” 苏画都不知道大姑是怎么想的。陆子航一个大活人,还是跟着师傅出去的,她为什么还要特意出去找?不过,她一年到头在家陪大姑的时间不多,习惯顺着大姑,因此进屋拿上手机,准备乖乖出门去找人。 当她走出大门时,阿黄在她身后摇着尾巴汪汪叫个不停。她立马退回去,拍拍阿黄的脑袋,“出去了,不许乱跑,不许吓唬小孩子,听到没有?” 阿黄汪了几声,蹲下了。 她夸了一句乖,解开栓阿黄的绳索,“走了。” 苏珍正好从屋里探出头来,“你怎么把它解开了?” “让它出去放放风。没事,我看着呢,它不敢乱跑。” 苏珍低头看了一眼跑到她脚下卖乖的阿黄,倒也没说不让,嘱咐苏画,“跟你三婶儿说一声,早饭一起吃,让她别做了。” 苏画答应一声,领着阿黄出门,先拐进三叔三婶儿家,把大姑的话带到,这才往村外走。 阿黄好不容易得一次放风的机会,东跑西颠地冲来跑去,倒也不敢离开主人的视线,时不时回来围着主人撒欢。 苏画不确定师傅带着陆子航去了哪里,走到村口也没见到人,只得打陆子航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她停在村口旁边的大树下,“你们在哪里?” “东边的一片林子里。” “怎么跑哪儿去了?” “晨练。”除了晨练,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她,元一特意把他带到这片无人的林子里,避开她收拾他吗? “别练了,早饭好了,回来吃饭。” “好,我们这就回……”陆子航话说一半,手机被抢。 元一抢到手机,笑呵呵地告诉徒弟,“师傅有点累,得慢慢走回去,估计得十几二十分钟。” 苏画微眯了眼,“嗯,尽量快点。” 元一按掉通话,手机丢还给陆子航,摆出武者邀战的手势,“继续。” 陆子航挺郁闷的。使出全力吧!担心伤到元一。不说敬老,单说元一是苏画师傅这一点,他连一根指头都不敢碰。可要是不拿出真本事来,他就得挨元一揍。元一的招术多变,还非常刁钻,一不注意还要拿藏在手里的银针扎他一下。不认真打,不行;认真打,更不行。这可真是。 元一见他磨蹭,吹胡子瞪眼睛地训,“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放开了打。” “……” “想追我宝贝徒弟,过了我这一关再说。我跟你说,有五六十号人正排队等着跟我宝贝徒弟相亲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要不是看在你对我宝贝徒弟不错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你这次难得的机会!” “……” “到底打不打?” “打。” 于是,元一又动手了。 另一边,通话一结束,苏画就收好手机,喊了一声阿黄,跑步前往村东外的那片林子。 阿黄正在扑草地上的蚂蚱。听到主人喊它的名字,它立刻立起耳朵看过来。见到主人跑走了,它立马撒着欢跟上去。 苏画跑到林子边,就听到了不属于林子的响动。她挺好奇师傅带陆子航来这里干嘛,因此调整呼吸,顺着声音慢慢找了过去。 陆子航的样子有点狼狈,衣服上全是灰土,头发和肩膀上沾了几根草叶,顺势往左一扑一滚,正好躲开了元一的一脚飞踹站了起来,并一拳打向元一的侧脸。 元一迅速躲过这一拳的同时,右手五指张开抓向了陆子航正收回的拳头。 陆子航也不弱,另一手的拳头往元一的侧肋袭来,逼得元一不得不放弃手上的招式,快速躲避。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晨练?苏画皱了眉头,从躲藏的树后站了出来,不满地来了一句,“哟,这边还挺热闹的!一大早的,挺会折腾。” 元一准备踹人的脚迅速收回。 陆子航迅速撤掉防御动作,默默地走到苏画身边,往那儿一站,也不说话。 阿黄围着陆子航转了一圈儿了,最后往苏画脚边一趴,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元一气弱地拍拍裤子上沾染的灰土,从攻击性十足的老头儿,立刻转变为一脸无害的老人家,冲着苏画笑的那叫一个温和,“电话叫人不够,还亲自过来接师傅回去吃早饭,我徒弟就是孝顺。” 苏画不接话,一指旁边折断的小树,“谁干的?” 元一,“……”绝对不能承认是他干的,否则徒弟会禁他酒。于是,他冲陆子航使眼色,示意陆子航赶紧出来顶杠。 不明所以的陆子航,“……” 苏画又一指眼前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草地和掉满地的树叶,“谁干的?” 元一这次反应很快,指着陆子航,“他”。 陆子航,“……”为什么小画的师傅这么奇葩? 苏画那个郁闷,都没心情生气了,只得没好气地大声宣布,“你们俩个破坏分子,毁了一棵树,那就栽十棵树做补偿。” 元一,“……” 陆子航,“……” 都不说话,什么意思?苏画不高兴了,“听到没有?” 臭丫头,有了男人忘了师傅不说,还当着男人的面训师傅,好伤心。元一很是委屈地答应,“知道了。” 苏画看到师傅一脸委屈表情地看过来,恨不得把这个不靠谱的臭老头子先揍一顿。 默不作声的陆子航牵住苏画的手,“树我会栽,别生气了。” 苏画低头,盯住他造次的大手,本想一把甩开,可不知怎么的,一下想到昨晚大姑说的话,不由自主的,脸一下红了。 陆子航意识到自己又鲁莽了,赶紧松开手,说话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再不回去,大姑该等着急了。” 苏画红着脸,转身原路返回。趴在地上的阿黄迅速站起来,跟在主人左右。 陆子航很是自觉地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跟在苏画身后,不敢上前,就怕惹恼了苏画。 元一背着手,跟陆子航并排走了一段路,突然开口小声说话,“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敢牵我徒弟的手。” 陆子航心一突,觉得要坏。果然,苏画回头,使劲儿瞪了他一眼。 这下,元一也不敢说话了。 三人一狗一路安静地走回去。 进了家门,苏画理都不理他们,进了西屋好一会儿才出来吃饭。 苏珍不知道这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招呼着众人吃饭。肉包子、大米粥、拍黄瓜和咸蛋,加上三婶儿端过来的十多个茶叶蛋,早饭解决了。 饭后,苏画洗碗筷,大姑忙着喂猪喂鸡鸭。 陆子航闲着没事,抢过猪食桶,在大姑的指挥下给猪喂食。之后,他看着大姑喂完鸡鸭,又跟着大姑进菜园子里摘青菜。 豆角、黄瓜都是爬蔓蔬菜,大姑伺弄的特别好。摘的时候,明面上看到的好摘,藏在架子下叶蔓中的还要小心翻找,避免扯坏叶蔓或碰掉上面正在开的小花。一个花代表着一个豆角或黄瓜,碰掉了就没了。() 第133章采蘑菇 苏珍猜到陆子航家条件好,总担心自己招待不好,丢了自家姑娘的面子。没成想,陆子航从进门开始,无论是神情中还是行动中,都没有对农家人的嫌弃劲儿,居然还抢着帮她干活。她挺惊讶的,但什么也没说。 豆角、黄瓜摘完,陆子航跟着大姑又摘了半篮子的柿子、几个刚熟的甜瓜,掰了一把芹菜,一把生菜叶,这才从菜园子里出来。 大姑拿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让陆子航去张正家冲个澡。 摘豆角黄瓜时,穿行在架子枝蔓间,极为闷热。现在才上午*点钟,还没到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却也出了一身汗,陆子航身上的衬衣和背心因为汗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本来是穿了背心进菜园子的。但大姑说各种叶子刮身上不舒服,尤其出汗的时候,因此找来张正的衬衣给他穿。张正没他高,张正的衬衣穿在他身上小,扣子根本扣不上,他就敞怀穿了。 大姑让他回去冲澡,他当然乐意,正站在菜园子篱笆门前脱不合身的衬衫,就见苏画拎了大水桶出来。他迎上来接水桶,“是要打水吗?你说地方,我打水。” 苏画倒也没跟他客气,“行,我负责压水井这边,你负责拎水装满水箱。” 他不解,“水箱?” 苏画一指仓房旁边的小屋,“水箱上水口在那里,现在装满水,到下午的时候水就晒热了,可以洗澡。”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压水井跟前。苏画指挥着陆子航把水桶里带出来的水慢慢倒进进笼头里,自己抓住井把手不停的压,进嘴里很快流出水来。 陆子航失笑,“我还以为这个压水井是个摆设,没想到还在用。” 苏画解释道,“现在村里人很少用这种井,都习惯井里下泵用电抽水。我家两种都用。不过,压水井夏天用的时候比较多,冬天基本不用。” 不多时,水桶满了。苏画在前带路,陆子航拎着一桶水跟过后边,往洗澡用的储水水箱里加水。 陆子航拎了第四桶水准备走的时候,苏画突然叫住了。 他停了下来,“怎么了?” 苏画几步过去,“别动。”见他老实站着不动,踮起脚尖,伸手往他露在背心外的几处按了按,“不像蚊虫叮咬的混迹,怎么弄的?” “可能摘菜的时候刮的,也可能是早晨在草地上弄的。”他不敢说是中了元一的银针招式。挨扎只能说明他技不如人,再者,清晨元一虽然不留余地地揍了他,但不可否认的是,元一在教他一些属于武者的东西。 她收回手,“不疼?” “这点疼不算什么?”这是实话,只不过被银针扎了一下而已,和他从前受过的伤比,这根本不叫伤。 “行了,不用替我师傅遮掩了。作为补偿,你等走的时候,我挖一坛师傅的酒给你。” 他听了很惊讶,“一坛?养生酒?” 她点头,“拎水,拎完水休息。” 这天午饭吃的打卤面。因为三叔两口子去三婶儿娘家帮工去了,家里只有张正一人,所以,张正自然出现在苏画家的饭桌上。 饭后,收拾好厨房,苏画抓着手机和沈弯弯聊天。沈弯弯一个人在家,她老公今天一早回了部队,不到周末不会回家。军嫂不是那么好当的,但沈弯弯当的很开心。聊着聊着,她们俩一下就聊到了苏画家杀猪的事儿。 弯月:不用特意等我们,这周末他能不能休息还不清楚。 游医苏画:没事,我姑就是为了让我吃到新鲜猪肉,才把杀猪的时间定在暑假。一个暑假那么多日子,定哪天我都能吃到,现在就看你们夫妻俩什么时候能过来。 弯月:太麻烦了。 游医苏画:不麻烦。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午睡了。 弯月:好的,我也睡会儿。 苏画把手机放到桌上,上炕躺在竹席上,手里抓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苏珍从外头进来,看到姑娘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脱鞋上炕,躺到竹席上,想着苏老太太的事儿。老太太当初闹的凶,彻底把大哥大嫂得罪透了,还把锦达打伤,这才跟着涛子去了城里。 老太太这一走,大哥大嫂家可算消停了,连带的她家也消停、安生了不少。不过,和她想的一样,莫英兰容不下老太太。她可是听说了,短短半年时间里,老太太和莫英兰没少互相较劲,只不过两人都有分寸,避着涛子较劲儿。 好不容易把陈芝盼走了,没轻松几天,老太太又要回来了。老太太回来,等于麻烦事、糟心事一堆,她想想就觉得憋屈。 老太太给她委屈受,她能忍,谁让她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呢!她不能忍的是,老太太给小画委屈受。老太太回来她没意见,但老太太若是再想招惹小画,她肯定不干。想着这些生活琐事,看着姑娘睡的香,她心里又满足的不得了,很快就睡着了。 正在大家午睡的时候,天边飘来厚厚的云层。烈日躲进了云层里,送来阵阵凉爽的风。慢慢的,天空越来越暗,远方突然打了个闷雷,雨点落了下来,不轻不重的唰唰声传出人耳。 听着外边的响动,苏画迷迷糊糊地醒来,半睁着眼看向窗外。发现在下雨,她霍地坐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利落地下炕,穿上拖鞋就往外边跑。看到晾衣绳上的衣服不见,愣了一下,猜是大姑睡前拿回来了,于是进屋。 苏珍也醒了,正要穿鞋下地。见苏画进来,问道,“下雨了?” “嗯,下的不是太大,但也不小。姑,外边晾的衣服你拿回来了?”苏画一边问,一边过去打开衣柜查看。 “没有,糟了,肯定都浇透了吧!” “怎么会?我出去看了,晾衣绳上一件衣服都没有。” “什么?怎么可能?”这下苏珍也着急了。 两人跑出去,站在屋檐下看着空空的晾衣绳发呆。 “二婶儿、姐,你们看什么呢?”张正站在自家屋檐下,冲着这边喊。 苏珍这下回过味儿来了,笑着问,“我家衣服是你帮忙收的吧?” “是啊,我和陆大哥一起收的。阿黄见到是我,没叫唤。我爸这两天正念叨地里旱,老天就给下雨了。估计我爸这会儿正高兴地喝着小酒看雨。”张正高兴地说道。 “这雨下的很及时。”元一拎了一个凳子出来,坐在了避雨的房檐下,回头喊,“小陆,把我的棋盘棋子拿来,咱们下一盘。”转过脸又吩咐张正,“再搬个桌子过来。” 很快的,桌子摆上,元一抓住陆子航下起了象棋。 张正端了一盘花生过来,一边吃花生一边看他们下象棋。 苏画看看雨势,有些高兴地说,“姑,明早我去山里采蘑菇。好久没吃到自己采摘的新鲜蘑菇了,很想吃。” “看吧,明早天要是能放晴,你就去。” 老天很给面子,雨半夜就停了。第二天清晨,阳光普照大地,是个大晴天。 一家人吃过早饭,苏画带上干粮和饮用水,一行四人出门采蘑菇。干粮是大姑特意给他们准备的,早起烙的葱油饼、腊肉片和十个煮鸡蛋。 苏画原打算一个人进山采蘑菇,陆子航听说后坚持要跟,元师傅就说他也想进山看看草药的分布和生长情况,张正说想试试能不能弄到野鸡野兔也要跟。就这么的,一人行变成四人行,大姑留下看家。 村子周围的草地上和村东那片林子里也会长蘑菇,村里人每次下雨都会去采。苏画不跟村里人争这点蘑菇,她的目标是山里的蘑菇。 一行四人赶路速度很快,即便如此,出村走了一个半小时,这才走到山脚下。山脚下有附近村民在转悠着找蘑菇,他们没有停留,直接上山。进山后,苏画带路,不停地走,走了一个来小时,终于找到了一个蘑菇圈儿。 这片蘑菇圈儿长的全是肉厚的白蘑。一个又一个白色的蘑菇伞盖儿散布在树下的草丛里,看着特别喜人。 张正大叫一声,“哇,姐,厉害啊!你怎么找到的。” 苏画把竹篮往他手里一塞,“别废话,赶紧采蘑菇,这边采完,换地方。” 陆子航也挺惊讶的,真没想到,苏画还有这本事。 元一对采蘑菇不感兴趣,在附近转悠着找草药。 苏画和陆子航用一个篮子,张正自己用一个篮子,三个人弯腰专心采蘑菇。为了下次还能采到,大家采的很细心,并不破坏埋在土下的部分。忙活一阵儿,直起腰,三人把采到的蘑菇装进蛇皮袋子里,发现有小半袋子了,大家心情都不错。 苏画问他们要不要休息,他们说不用。苏画再次打头阵领路,“那就继续。” 走走停停的,到中午的时候,他们采的蘑菇除了白蘑就是树蘑,偶尔也能找见其它品种的蘑菇,一个蛇皮袋子快满了。 这会儿,他们停在一处裸露在外的大石块儿上休息,顺便吃干粮。 张正一边咬着葱油饼,一边手里抓着大白蘑,“村子附近好些年见不到这种蘑菇了,我小时候最爱吃这种蘑菇了。” 苏画点了点头,“要不要烤蘑菇吃,我带了盐。” 张正大喊一声,“吃。” 陆子航二话不说,拣树枝去了。() 第134章蛇 前一天下过一场不小的雨,干树枝干草并不好找,但不代表找不见。像一些小山洞或其他能避雨的地方,多少能找见一些干柴。 陆子航可是特种兵出身,找蘑菇的本事不如苏画,但找干柴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倒他。等他连抱带背地弄来不少干柴时,元一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左手拎着用草绳串起来的四五条巴掌大的鱼,右手提着半篮子不知是野菜还是草药的绿色植物。 陆子航把火点起来时,去水边洗蘑菇的苏画和张正回来了。树枝削成签,串蘑菇、串巴掌大的鱼、串几样野菜,架到火上烤。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后,四个人终于吃上了简单烤串。虽然材料不齐全,调味用的只有盐和辣椒粉,但他们的烤串胜在新鲜,吃着还不错。 午饭解决了,也休息够了,元一提上采到的几样草药站起来,“回吧!” 陆子航跟着站了起来,把地上没有燃尽的火弄灭。为以防万一,他还从旁边弄来带湿气的土盖到灰烬上。弄好这一切,他拍掉手上的土,“可以了,走吧!” 张正也不惦记野鸡野兔了,把琼在大石头上的蘑菇一股脑儿装回蛇皮袋子里,袋子口扎紧,背上。 苏画最后一个站起来,拎上竹篮,一行四人离开了原地。 这座普通的大山某段时间生态平衡遭受过一定的破坏,外围部分和中部的物产并不怎么丰富,但深山之中还是藏着些好东西的。比如草药、比如野生动物、比如野果林…… 深山中藏有危险系数极大的野生动物。苏画今天出门既不为草药,也不为猎物,所以根本没往深山里走,就在外围和临近中部的地区转悠。为了多采点蘑菇,他们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特意和来时路错开行走。 苏画和元一习惯了在大山中行走,方向感极强,找草药、找蘑菇的本事早炼出来了。他们走走停停的,又采到了一些蘑菇,经过的树丛或草丛偶尔会有异动,也不过是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动物在逃窜。 不过,在经过一处树木遮蔽住日光,显得阴暗潮湿的地方时,走在前边的苏画突然停下,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张正好奇地正想开口问怎么不走了,走在他身边的元一及时示意他噤声。有丰富野外生存经验的陆子航配合着苏画,呼吸放到最轻,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苏画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响动,确定了异响的来源,立刻命令大家,“你们三个退后,退到两百米开外。师傅,驱蛇药粉再给他们弄点儿。”虽然进山时往他们身上洒了点儿,但半天过去了,作用肯定降下来了,以防万一,还是再给他们抹点比较好。 元一立刻从身上背的褡裢里掏出药包,胡乱往张正和陆子航身上弄了些,一手抓一个,强行把张正和陆子航拽走。 陆子航当然不愿意走,很不合作。 元一淡定无比地说道,“别留下碍事,她有分寸。再说,你会采蛇胆、保存蛇胆吗?” 这事,陆子航还真不会。可他明明听到草丛中细微的沙沙声了,能不担心苏画么!蛇这个生物,很多女生见之变色,更有甚者闻之变色,可苏画怎么就不怕呢!他连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元一强拽着两个年轻的退到安全距离,确认头顶位置没树,驱蛇药粉围着三人站立的位置洒出个防护圈儿。 确定他们安全了,苏画屈膝抬左腿,裤腿往上一撩,从缠在小腿上的绑带里取出五个柳叶小刀,捏在右手上。她左手也没空着,早就捏了几枚银针在手。 突然,草丛里窜出一条青绿色的蛇,向苏画袭来。苏画神色不变,手腕一抖,一支柳叶小刀飞出,把蛇钉在了离她三步远的地上。 “左手边树上三点钟方向。”陆子航出声提醒。 他话音刚落,苏画左手腕抖了一下,树杆和树杈交汇的位置一条同色的蛇扭了几下细细的蛇身,很快就不动了,挂在了树上。 元一一点都不担心徒弟,摸了摸胡子,拍了拍正担心地抻脖子往前看的张正后背,“没事,你姐蛇窝都闯过,这三两条的难不住她。” 张正本来就够担心的了,听了元一这话,想像了一下爬满窝的蛇,不由自主地一抖,脸都白了。那种无毒的蛇,看见一条两条的,他倒不怕。但满窝的蛇,还是毒蛇,简直分分钟要人命的节奏。 遗憾不能英雄救美的陆子航,看着苏画轻松连宰五条蛇,看着苏画面不改色并熟练地取蛇胆、取蛇馕蛇牙,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张正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从不知道,他姐竟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苏画处理一条,处理过的蛇身就丢到脚下的草地上。不多时,她的脚下就躺了五条蛇身。蛇胆蛇馕蛇牙收好,冲着三人招呼,“可以走了。” 元一立刻跑过来,“败家徒弟,蛇肉是好东西,不能丢,赶紧拣起来。我要吃蛇羹,我要吃爆炒蛇肉。” 苏画拿草叶擦着收回来的柳叶刀和银针,说道,“想吃自己拣。” 元一见指挥不动徒弟,也不生气,一指走过来的陆子航,“你,拿上,咱们回去吃肉。” 陆子航一点意见都没有,提溜起来五条蛇身,“装哪里?” 元一指了指苏画手上的竹筐。 “休想,这是装蘑菇的筐,不能装带血腥的东西。”苏画说着,竹筐往旁边移开。 张正心里五味杂陈,心说:姐,蛇是你宰的,也是你收拾的,当时你咋不说血腥呢? 元一很有意见,“蛇胆都装了,肉怎么就不能装?” “还想不想喝我泡的蛇胆酒?”苏画轻飘飘地拿话威胁他。 喝,当然喝。元一立马妥协,过去拿小刀割下一把细树枝,不大会儿就编出个简易、带孔的篮子,还带提手的,丢给了陆子航。 陆子航能说什么,接过去把五条死蛇丢进去,提在手上,“走吧!耽误的时间长了,肉该不新鲜了。” 一行四人继续赶路。遇上毒蛇,还一遇就五条,苏画没了找蘑菇的心情,在前边带路时更加小心了。 元一表面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却也注意起了周围的环境。这座山,他来苏家屯之后前后来过两次,一次都没遇到蛇,尤其是毒蛇。而且,前两次来,他走的比较深入,那也没遇见蛇。而这个位置,离山脚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距离,还算外围,怎么会有毒蛇出没?不太对劲儿。 张正是土生土长的苏家屯人,和苏画这种长年不在家的人不一样,对村里村外的事情非常了解。他紧跟着元一走,“元师傅,刚才那蛇很毒吗?” 元一告诉他,“那可是和竹叶青相近的蛇,毒着呢!” “可是,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听人说过山里有毒蛇,菜花蛇什么的倒是有。” 元一若有所思地问,“这山里有竹子吗?” 张正挠了挠头,“没听说过。回村里,我帮您问问?” “嗯,回去问问,顺便跟村里人说说山里有毒蛇的事,让他们上山注意着点儿,最好还是别上山了。” “这事儿肯定要说啊!回去我就告诉村长,让村长在喇叭上喊一喊。” 一路上,元一和张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并排走在一起的苏画和陆子航倒是没怎么说话,因为他们俩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环境上。 下了山,在山脚下遇到一个放羊的老汉。不用苏画提醒,张正就主动过去和老汉攀谈,并把山里有毒蛇的事告诉了他,并拜托他把消息告诉附近各村的村民。老汉以为张正在拿他寻开心,有点不乐意了。 陆子航不由分说地上前,把不怎么结实的简易小篮子递到老汉面前。 老汉妈呀喊了一声,连退几步,吓的差点摔跤,结巴着问,“真,真蛇?” 张正有点生气,“大爷你怎么回事?拿这种事耍老人家,能干出这种事的人,那得差劲成什么样?你看看我们,我们老的少的四个,谁看着像吃饱撑的干那种缺德事的?” 老汉回过味儿来了,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这不是吓住了吗?看你们不像我们村的,看着有点面生。” 张正耐心地解释,“我们苏家屯儿的。昨天不是下雨了嘛,进山采蘑菇去了,不小心就碰上这东西了。还好我哥有本事,把它们打死了。要不然,我们可危险了。对了大爷,以前没听过山里有毒蛇啊?是我年轻见识少,还是山里有什么变化,我脑子不太灵,闹不明白。” 老汉大着胆子,凑过去又瞅了几眼死蛇,又大着担子拣了个树枝子捅了捅死蛇,这才抹着额头的冷汗说,“我都五十九了,只在小时候听过深山里有毒蛇。多少年没传出毒蛇的消息了,你们在什么位置碰上的?” 张正看向苏画,苏画就把大体位置说了一下。 老汉顾不上放羊了,把捅蛇的树枝子一丢,着急忙慌地赶着十几头羊往村里跑。昨儿晚上他儿子儿媳还叨咕和邻居搭伴儿进山采蘑菇,这可不行,他得赶紧回去阻止。() 第135章舍不得走 告别放羊的老汉,苏画他们四个人往苏家屯走。 张正挺憷毒蛇,过了那个劲儿,年青人的好奇心又上来了,不时瞧瞧陆子航提在手上的死蛇,缠着元一问问题,“元师傅,这蛇叫什么名字?它是不是吃耗子、吃青娃?这肉真能吃吗?好吃吗?” 元一倒也耐心,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讲给他听。 竹叶青蛇,又名青竹蛇、焦尾巴等,叫法多种。它一般出没于山区溪边草丛中、灌木上、岩壁上或竹林中,山区稻田田埂杂草丛中。 它喜欢上树,经常缠绕在溪边的灌木丛或小乔木上,习惯夜间活动或阴雨天活动,主要以蛙、蝌蚪、蜥蜴、鸟或其他小动物为食,而且具有攻击性。被它咬上一口,虽然死人的例子不多,但身体局部坏死的例子不少。总之它是挺危险的一种蛇。 元一重点说了一下,这蛇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当地的气候环境并不适合它生存。这里有山有水没错,可冬季严寒。 张正又不傻,立刻听出了一些东西,“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带进山里的?”不是当地的蛇,没人带进来,自己爬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不好说。”元一说了这么一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您还没说蛇肉好不好吃?好吃吗?” 元一卖关子,“晚上给你尝尝,你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关于蛇肉好不好吃的问题,张正纠结了一路,问了无数遍,元一就是不告诉他。他巴着苏画问,苏画不理他。他巴着陆子航问,陆子航让他问元一。 元一就是个老小孩儿,故意逗着张正玩儿。苏画和陆子航心里有数,除了配合,还能怎么办? 快到家了,苏画从路边随手弄了些青草,盖住陆子航提在手上的死蛇。不为别的,担心吓到没有心理准备的大姑。 苏珍坐在屋前避阳的地方,面前摆了一个大篮子一个簸箕,腿上放了一条毛巾,手里抓着小刀片,正在处理准备晒干菜的芸豆(地方上也有叫长豆角的)。 她从大篮子里取一个芸豆,在毛巾上摆正,两指捏住芸豆一头,刀片一划,片好的芸豆放到簸箕里。等到处理好的芸豆放个几小时,失了些水分,没有那么脆的时候,就可以搭到细绳或架子上,置于阴凉避阳通风的地方晾干。 这时,苏画他们一行四人进院。 张正肩上扛着蛇皮袋子笑咧了嘴,“二婶,我们回来了。” 苏珍这才抬头,笑脸相迎,“回来了!累坏了吧,赶紧进屋洗洗脸,我给你们准备了西瓜。”说着,毛巾和刀片往旁边一放,站起来进屋。 不多时,元一几人洗了脸出来,就见屋前阴影地儿摆了桌子和矮凳,桌上放着切好的半个大西瓜。大家各拿了一片西瓜吃,咬一口,又甜又凉,暑气立刻去了七分。 苏画问,“放冰箱了?” 苏珍取来大篮子,正在倒蛇皮袋子里的蘑菇,笑着答,“没放冰箱,用井水镇了半天。对了,厨房还有半个,不够吃再切。” 张正探头往自家瞅了一眼,见家门和他走时一样“铁将军”守门,心里不得劲儿,“二婶,我爸我妈没回来吗?”昨天天没亮就出门去帮工,虽然帮的是他姥爷姥姥家,但也不能连帮两天吧! 他看不上大舅、二舅,舅妈们也不咋地。大舅、二舅有活就找他们一家三口过去帮工,可轮到他家活儿忙、活儿多的时候,大舅二舅总会找各种借口推脱说没空。 他可烦大舅二舅这样了,所以姥爷打电话过来让他去帮忙时,他说没空,不肯去。他爸妈说不动他,就留他看家,两人一起去了富来村帮忙收麦子。 苏珍见到五六种可食用的好蘑菇,正高兴,头也不抬地说,“没有,电话也没来”。 张正心情立马不好了,拿出旧手机打老爸的电话,催他们快回来。他姐给的新手机,水果牌子的,昨天拿到手之后有点舍不得用,放起来了。 吃了西瓜,由苏珍指挥,苏画和陆子航一起动手,很快在院子里太阳最好的地方搭起一米多高的架子,上边绷上纱网,把蘑菇晾上,准备晒干了冬天吃。 她们晒一半,留一半吃新鲜蘑菇。 今天的晚饭,大姑主厨,苏画打下手,准备了八个菜,分别是蘑菇肉片、素炒蘑菇、蘑菇青菜、蘑菇肉汤、蘑菇酿、小炒肉、爆炒蛇肉和蛇羹。主食是打卤面,苏画负责和面、擀面条和煮面条,大姑负责做卤子。 苏画征集了大家的意见,大家都说要吃蘑菇猪肉的卤子。大姑爱做饭,尤其是姑娘在家或家里有客人时,因此,不仅做了大家点的卤子,还加了个鸡蛋青椒的卤子和芸豆肉的卤子。 晚饭准备好,大家围坐在桌前吃饭,一致夸大姑的手艺好。大姑爱听这话,不停招呼大家多吃点,还重点关照了陆子航。 这时,村部的喇叭响了。村长喂喂了几声,试了试喇叭,这才开始说正事。他说的正事不是别的,就是张正他们进山遇毒蛇的事,提醒大家小心,最近尽量不要上山。村长还特意提了一下,说这个蛇不是他们本地蛇,让大家注意一下这个事情。 末了,村长加了两句话,一句是不信的人可以去张青林家自己看,一句是,“元大夫,别吃那么快啊,给我留一口肉,我马上过去”。 听了这话,张正差点把嘴里的蛇肉给喷了,“咱村长脸皮咋那么厚!” 大姑笑着说他,“被村长听见了,你讨不了好。” 张正立刻闭嘴,埋头猛吃。 元一筷子一放,“等他来了我再接着吃。” 这时,苏画和陆子航很有默契地加快了吃饭速度。 村长到的时候,年轻的三个放下筷子就下了桌,和进门的村长打了个招呼,跑去张正家呆着了,留下元一和大姑招待村长。 苏画、陆子航、张正三人正张罗着打牌,苏画家的阿黄吠叫起来。苏画赶紧出去看,就见孙敏站在她家大门口,手上挎着个小篮子。 孙敏刚要喊人,就见要找的人站在张正家院子里。她扬了扬手臂喊,“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找你了,欢迎我不?” “欢迎。来这边,来张正家,快进来。”说着,苏画迎到了张正家大门口。 孙敏挺高兴的,跟着苏画进了张正家,把手里的小篮子递给苏画,“知道你爱吃,就摘了点儿。” “谢谢!”苏画接过草莓,转过身就把草莓洗了,装盘子里放桌上让大家吃。想到家里的半个西瓜,让张正先招呼着,她自己跑回家切了西瓜,往师傅和村长桌上放下一盘西瓜,剩下的端去了张正家。 张正嫌家里热,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在屋前摆上桌子和四个凳子,草莓也端了出来,手上还抓着一把扑克牌。 苏画把西瓜放桌上,不见陆子航的人,问道,“他呢?” 张正作了个接电话的手势,说,“在屋里。” 不多时,陆子航出来了。张正见了,招呼大家坐下,着急打牌。 苏画坐在陆子航右手边,张正抢在孙敏之前坐到了陆子航的左手边。陆大哥可是他的未来姐夫,必须杜绝一切年轻的、性别为女的人接近未来姐夫,必须的。 “……”不明所以的孙敏,尴尬地转身坐到了唯一的空位上。 张正跟没事人似的,选了一个大家都会的纸牌游戏,开始打牌。 苏画不怎么会打牌,对规则似懂非懂,时不时出错牌。 打了两把之后,陆子航把自己的凳子往苏画跟前挪了挪,紧挨着苏画,教苏画出牌。连教三把,苏画一点长进都没有,只要没了陆子航的指导,她出牌又变得乱七八糟。陆子航一点都不觉得烦,面上不显,心里是巴不得苏画一辈子学不会,他也好这样手把手地教苏画一辈子。 张正瞅着他姐和他未来姐夫之间的互动,满意的不住点头。 而孙敏,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过,她没好气地白了张正一眼,她又没打什么坏主意,张正居然做出抢凳子这种让人尴尬的事,至于嘛! 张正可不管孙敏的白眼,也不管他姐和他未来姐夫不合规矩的玩儿法,一边哼着从元一那里学来的不知名的小调,一边出牌。 直到外边彻底黑了下来,看不见牌面了,他们的休闲游戏才结束。孙敏拿上小篮子要回家,苏画觉得让一个年轻姑娘摸黑走不安全(即便在村里),于是决定送敏回家(她把自己也是个年轻姑娘的事实给忽略了)。 陆子航什么也没说,找张正拿了手电筒,隔着五六步的距离跟在苏画和孙敏身后。 苏画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脸继续边走边和孙敏聊天。 “后天是镇上的集,我和我妈要去卖菜,顺便买点家用,你去吗?” 苏画对赶集没什么兴趣,“家里没什么需要买的,不想去。” “去呗,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再说,我看你家菜园子特别好,肯定是自家吃不完,不是送人就是烂掉,多可惜!你随便摘点拿到集市卖,最起码零用钱出来了。” 这倒是,苏画有点心动。“后天是吧!你们一般几点出发?” “我家是四点起来摘菜,五点出发,差不多五点半赶到集上摆摊。对了,我家有电动三轮,你准备怎么去?” “再说吧,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说话间就到了孙二叔家,看着孙敏进了家门,苏画这才转过身来,和陆子航并排往家走。 白天炎热,晚上倒是挺凉爽的。他们俩都不怎么招蚊子,倒也不急着回去,慢慢走着。 “小画,我想多呆几天再走,可以吗?”陆子航突然开口问。来到苏画家,和苏画和苏画的家人能够朝夕相处,机会难得,他不想这么快回去。所以,来了两天,他一直不提回去的话。可老是不提,他和苏画关系又没明确,他这样呆在苏画家不走也不是那么回事。左思右想,他直接开口问了。 “嗯。”苏画的声音很轻,但答应的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 “大姑做的饭很好吃,我都舍不得走了。”他压下心底的雀跃说道。 “吃了杀猪菜再走。”她说。认识陆子航一年了,除开他的表白让她尴尬之外,他是个没的挑剔的朋友。而认识沈弯弯才一周时间。她能邀请只认识一周时间的沈弯弯过来吃杀猪菜,没道理落下认识一年的陆子航。再说,陆子航现在就在她家作客,陆子航本身又没有急着走的意思,她没道理撵人。 陆子航目光闪了闪,“好。”卢川夫妻这周末没时间,下周末才会过来,他晚上确定过了。这么一来,他有理由再呆*天。 第136章救治 农家人的日子,只要你肯干不发懒,总少不了活儿。 第二天清晨,苏画见到在自家厨房帮忙的三婶儿,惊讶地问,“三婶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明昨晚睡觉前三叔三婶儿还没回来。 三婶也没隐瞒的意思,一边烧火一边告诉苏画,“跟我大哥二哥吵架了,老头老太太还那么偏心,帮他们骂我。我一生气,拽着你三叔出来,连夜走回来的。”然后她笑了笑,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三婶儿硬气不?” 苏画立刻答,“硬气。”她心里想着,从富家村步行到苏家屯,至少得走三个小时,赶夜路不比白天,需要的时间更长,看来三婶这次气的不轻。 听了这答案,三婶更开心了,“你弟也这么说。” 厨房既然有三婶帮忙做早饭,就不需要苏画了。苏画也不用大姑撵人,先去洗脸刷牙,然后打扫屋子。见早饭还要一会儿才好,她解开阿黄的绳索,再把鸡鸭放出去,给鸡洒了几把玉米,赶着二十来只制造噪音的鸭子出门。 苏珍出来,正要进菜园子里摘点香菜,“就要吃饭了,想放鸭子吃了饭再去。” 苏画手里拿着个树枝子,回头说,“不怎么饿,先放它们出去溜一圈儿再回来,你们先吃,给我留点饭。” “等一下。”苏珍交待这么一句,不由分说转身进了屋。 苏画只得把一群叫着着急出去觅食的鸭子拦回来,守着大门堵着鸭群不让出去。 也就三四分钟时间,苏珍手里抓着一个老式长方形的铝饭盒出来,往苏画手里一放,“去吧!” 苏画讨好地念了一句大姑真好,哄得大姑开开心心的,这才把不停发出噪音的一群鸭子放了出去。 一群鸭子目标明确,也不用苏画控制方向,快速倒腾着爪子,直奔村东田地边的小溪流。说它小溪流,因为它的水流实在是太小太细了,宽度也就一米左右,成年男人大跨步就迈过去的那种。女人和孩子则习惯踩着特意放到水中的石块儿走过去。 一群鸭子到了目的地,急急忙忙走进小溪流中洗澡喝水,接着觅食。附近鲜嫩的野草野菜、藏在草丛中的蚂蚱等昆虫,以及小溪流中人们注意不到的小鱼小虾都是它们的美食。 苏画在鸭子嬉戏的上游溪水中洗了手,在旁边找了块儿干净的石头坐下,打开大姑给的饭盒,发现里面装着三张烙饼,而且烙饼的样子鼓鼓囊囊的似乎中间夹了东西。 阿黄在她打开饭盒的时候就舍弃了捉弄鸭子的游戏,跑过来围着主人打转。 苏画也不管阿黄听不懂,骂了句馋狗,捏起饼的一角,一下就看到烙出层次感的饼被开出一个口,从开口处往饼中间塞了不少菜进去。有肉、有蘑菇、有青菜,估计是热了昨晚的剩菜塞饼里了。 农村人养狗,养的大多都是土狗,喂的都是剩饭剩菜,没有喂狗粮一说。苏画家的阿黄也是条土狗,大姑喂的也是剩饭剩菜。但每当苏画回家,它的伙食就会提高一个档次。当苏画一点不心疼地把一张饼给它放到石块儿上时,它汪了一声,甩着尾巴低头进食了。 苏画不再管它,卷巴卷巴肚中有货的饼咬了一口,嘀咕一句好吃,一边看着鸭群,一边吃。半张饼吃下肚,就见阿黄竖起耳朵冲着她左后方的方向吠叫了几声。 她转过脸,发现是师傅和陆子航走过来了,而且这两人今天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打架的迹象都没有。她不由意外地问出口,“今天没有切磋?” 陆子航应了一声没有,没有多余的话。 “臭丫头,坐这里吃什么呢?闻着怪香。”元一说道。 “烙饼。饿了回家吃去,大姑烙了很多,这是我的早饭。”她说着,把饭盒护的死紧。师傅的孩子心性,她心里明镜似的,不得不防。 元一意识到没有可趁之机,不由悻悻地哼了一声。 见到苏画在这里,陆子航不准备走了,“师傅,我呆会儿再回去。” 元一不理他,迈过小溪流,哼着古风小调往村里走。 苏画倒也没撵人,直到师傅走远了,这才把饭盒一递,“还有一个,给你垫垫肚子。” 陆子航说了句稍等,在溪水里洗了手,这才接过饭盒,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一张肚中有货的烙饼吃掉了。 等他吃完,走开的苏画抓着一把绿叶回来。绿叶分了一半给他,剩下的一半她用两手**,弄得手上都是绿色汁液,这才把揉烂的叶子丢掉,用溪水洗手。 陆子航见了,有样学样。洗过手后他注意到,手上沾的油渍洗掉了。他立刻把绿叶的样子刻印到脑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在小溪流边又呆了半个多小时,见到村里几个孩子赶着鸭鹅过来,决定回去。一群鸭子这会儿填饱了肚子,正三三两两地趴在碎石上。 陆子航拿着树枝子把鸭子们弄起来聚拢到一起,往家里赶。苏画带着阿黄跟在后头悠然地走。到家时,大家已经吃完饭,各干各的去了。 苏珍迅速端了烙饼、一盘炒菜、一碟子腌咸菜招呼他们俩吃饭,又给俩人盛了小米粥,这才说,“小画,元师傅说最近两天没雨,是个大晴天。你三叔决定今天割麦子,姑过去帮忙,九点半回来做饭。” 苏画基本没做过什么农活儿,但也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帮忙,“我也去”。 “不许去,留下看家。你记得和上面,中午咱们吃过凉水的打卤面。至于做菜和做卤子,姑回来弄,你不用管。对了,等会儿到镇上买几条鱼回来,有好牛肉买五斤。剩下的钱,你想吃什么,自己看着买。”苏珍说着,一掏兜,拿了三张红票子放桌上,“你三婶给的,拿着花。” 苏画,“……”三婶儿这是还当她小孩子呢!剩下的钱让她买零食什么的,真是…… “大姑,等我一会儿,我也去帮忙。”陆子航说。农活儿他也没干过,但他一个大男人,不信自己割不了麦子。 苏珍坚决拒绝,“你也不许去,陪小画看家。”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于强硬,又笑着解释,“咱自家割麦子,姑肯定不跟你外道,一定揪着你干活儿。你们在家烧水、帮做饭的,就是帮了你们三叔大忙了。”说完,拿上镰刀,带上草帽,急匆匆走了。 这时,苏画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你干过农活?”她心里清楚,陆子航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生活远离一切和农活儿相关的东西。 “没干过。” 她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但真没有打击他的意思,“我也没干过。听说没干习惯农活儿的人碰上农活,肯定会脱层皮,后果很惨。等下咱们去镇上买鱼。” 他们俩正边吃饭边说话,就听张正家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元大夫救命,元大夫快救救我儿子,元大夫……”接着是拍打门窗的声音。 阿黄也冲着隔壁吠叫起来。张正家没狗,阿黄有时候会关注张正家院子里的情况,有时根本不管。 苏画听闻动静,筷子一放跑了出去。顾不上其它,问了一句“怎么了?”,她借着助跑的冲劲儿,一手按墙头上,整个人翻墙进了张正家院子。 哭喊的女人是个年轻媳妇,在她旁边是个抱着孩子急的直踱步的小青年。 年轻媳妇不认得苏画,但也顾不上这些,“元大夫人呢?我找元大夫救命。” “我师傅进山了,下午才能回来。孩子怎么了?” 年轻媳妇立刻放声大哭,弄得苏画头都大了。 小青年也急的直打转,嘴里一个劲儿重复怎么办。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跑进张正家院子。这位明显是认识苏画的,喘着粗气说话,“是苏画啊!元大夫人呢?我……孙子不小心吞了一粒儿花生……卡嗓子眼儿了。” 苏画听了,顾不上别的,上去就抢小青年怀里的孩子。 小青年不明白苏画的意思,往旁边躲,“干嘛?你要干嘛?” 中年妇女着急在一旁喊,“给她,给她,快给她。”她知道苏画是大夫,去年苏家老大的儿子被苏老太太打的头破血流,就是被苏画这丫头治好的。村里很多人知道。 可小青年不知道啊,都快急死了。 赶来的陆子航二话不说,上前把小年青的身体控制住,方便苏画做事。 苏画立刻把孩子抢到手,这才发现这是个一岁左右大的男孩子,憋的整个小脸都青了。她迅速摸了一把,确定孩子嗓子卡住异物的位置,马上单手抓住男孩子的两只小脚,把人倒吊在半空,往孩子后背上拍了两下。 卡在孩子嗓子眼儿的花生粒儿出来了,孩子得以呼吸,喘着粗气哭出声。 苏画看了一圈儿,觉得中年妇妇的精神状态是最好的,于是把孩子送到中年妇女怀里。身体发软的小青年和媳妇反应过来了,扑上来看着孩子直哭。 苏画听的头疼,叫上陆子航回自己家去了。两人迅速吃完饭,苏画洗碗收拾厨房,陆子航拿上水桶洗车。 不大一会儿,中年妇女抱着孙子,和提着菜篮子的儿媳妇过来道谢。她们的菜篮子里倒没装青菜,而是装了一块儿五花肉和差不多有两三斤的排骨。赶巧她家今早杀猪,因此送了新鲜肉过来表达谢意,走时还邀请苏画和家人中午去家里吃饭。 把人送走后,苏画坐着陆子航的车赶去镇上买鱼。巧的是,从别人的八卦中,让她知道了山里蛇的来处。() 第137章放生 镇上超市到目前为止一共开了五家。局限于当地的人口数量和消费量,这五家超市的规模都一般,没法儿和城市中的大型超市比。除此之外,各种饭店、五金店、菜店、副食品店、种子店、文化用品店等小店面不在少数。 苏画对镇上的情况不怎么熟悉,唯一知道的是镇上最热闹、店面最多的地方在镇文化广场四周。她听张正说过,镇文化广场除了镇政府办活动时会占用以外,其他时间被全镇人当停车场用。管它是轿车、电三轮,还是自行车或驴车、马车或牛车,在这里全能看到。 果然,当她坐着陆子航的车到镇文化广场时,就见广场上停了各种车子。好在各种车停的还算有序,不会影响车子进出。 等陆子航把车开进去停好,两个人下车准备去买鱼。 苏画手里拎着桶,桶是特意为买鱼准备的,里面还装了三分之一的水。她听到广场西侧有卖鱼的喇叭声,顺着声音看过去,那边停了个拖车斗的农用货车。 货车旁站了个中年妇女,正在吆喝“快来看,快来买,王家集水库鱼,清早打捞,绝对新鲜、肉质好,小的十块一条,大的十五块一条……”。 周围有几个男男女女正踩着搭的木板梯看车斗里的鱼。还有一个小伙儿,手里拿着不大的长竹竿网兜,网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给在场的人看。 既不用去超市,也不用特意找了。苏画立刻走了过去,踩着搭的木板梯上去,就看到了满车斗的水和水里的鱼。里面红鲤鱼和白鲢鱼较多,还有一些鲫鱼、草鱼,最下边隐约看到了泥鳅的影子。 负责网鱼的小伙儿看到苏画提的水桶,热情地凑过来说道,“买几条吧,不管什么品种,小的十块,大的十五,保准新鲜。” 苏画盯着水里的鱼,“你这里还有泥鳅?” “有,有,但不多,也就二十来条,顺手买的。” “我能自己捞吗?” “可以。”小伙儿答应的痛快,把手里的竹竿网兜递了过来。 苏画道了一声谢,接过长竹竿,瞄准了鱼,网兜浸到水里,在鱼吓的四处游窜的时候,盯住目标移动,然后一兜一起间,网上来一条三斤左右的红鲤。她看鱼蹦跶的欢,而且是中间比较大个头儿的鱼,满意地送进自己的水桶里。 她眼睛好使,手上也有准头,很快水桶里多了六条红鲤、七条鲫鱼。每一条,她都是捞的有活力又个头儿大的。 小伙儿都呆住了,实在是这姑娘太会挑鱼了,而且手上还特有准头。 苏画觉得差不多了,问道,“泥鳅要是包圆,能给个实惠价吗?” 小伙子低头,看向站在地上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迅速默算一下成本,张口说道,“一共二十一条,二百块钱你拿走。”论个,个个能卖十五块一条,看着似乎是她亏了。不过,他们这地方的人爱吃泥鳅的少,今天难得碰上愿意包圆的,少赚点就是了。 苏画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又提要求,“我一次买了这么多鱼,免费送一条红鲤当添头怎么样?” 中年妇女有点不高兴,但想了想,“只能送条小的。” 苏画高兴地道谢,把手里的工具递给陆子航,“挺好玩儿的,泥鳅二十一条,交给你了。我去买个桶,马上回来。”交待好,她跳下木板,很快从附近的五金商店买了一个铁皮水桶回来。 陆子航看她回来,这才动手捞泥鳅。 卖鱼的小伙儿很热情,别人买鱼他还得帮忙收拾出来,这姑娘却不需要,省他不少事。他帮苏画把新买的桶涮了两次,又帮着给装了点水。 苏画付了360块钱,陆子航拎上两桶鱼,两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经过停放的几个电动三轮车旁边时,看到四五个男人坐在地上闲聊。 “许老三给老母亲办寿,整的动静真大。我跟你说,论有钱,平安镇许老三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我怎么听说,寿宴当天许老三搞了个放生,往茂山里放了不少活物,什么兔子、野鸡、蛇的都有,是不是真的啊?” “这事儿真真的。我那天没事,跟着放生的车子走了一段,眼瞅着他们抬着几个笼子进了茂山。” “放兔子、放野鸡倒也没什么稀奇,干嘛放蛇?那玩意儿想想就不得劲儿。” “嗨,还能为什么,他老母亲属蛇。既然想的是为老母亲积德积福,老母亲的属相当然要带上一起放生。” “我怎么听说,这两天茂山有毒蛇出没,有个姑娘进山采蘑菇被咬了。” “不能,茂山多少年没出毒蛇了,菜青蛇倒是有,我还抓过一条炖肉吃。” “你小子知道什么?毒蛇是真有。昨天下午有人不信,吆喝了一群人进山,还真给碰上了,说是通体绿的那种。大团村的村长儿子被咬了,镇医院说治不了,送县医院去了,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真的啊?哪来的毒蛇?” “……”众人闲聊到这里,互相瞅了瞅,都不敢说话了。许老三是当地黑白通吃的人物,没几个敢惹。许老三前几天往山里搞放生,接着山里就多了毒蛇。这几个人悻悻地散了,就怕惹祸上身。 苏画和陆子航却是从头听到尾,心里各有想法。 茂山就是苏画他们采蘑菇的那座山,当地人一直茂山茂山地叫。放生放毒蛇,这个许老三脑子是不是有病? 苏画沉着脸,让陆子航在车上等她,然后径自走开。她在附近转了一圈儿,专门打听这个许老三给老母亲办寿宴的事,重点尤其在放生这件事上。没想到,这事还真不是什么秘密,镇上有很多人知道。 听说,放生前,许老三高调地让手下把准备放生的活物带上,在镇上游街似地溜了一圈儿。许多人看见了,那笼子里装的蛇确实是绿色的。大家看着有点害怕,许老三的手下就吆喝这蛇是好蛇,没毒。至于放生的蛇有多少条,大家并不清楚。 苏画打听一圈儿回来,和陆子航一起回村。到家时,时间才八点多点儿。 陆子航把两桶鱼搬下来,告诉苏画说有事离开两天,随身物品一个没拿,开车走了。 苏画觉得意外,但也没追问他的去处,只嘱咐他注意安全。 中午下地割麦子的众人回家,洗漱一番后坐下吃饭。 张正便说起在田间地头儿听来的消息,“姐,听人说大团村村长的儿子让蛇给咬了。” 正给大姑盛面条的苏画动作一顿,“人怎么样了?”这跟她镇上听来的消息对上了。 “说是耽误的时间长,情况不太好。”张正说着,夹了一筷子炸酥的泥鳅肉吃。“唔,这个好吃。”瞅瞅旁边的鲫鱼汤,想着留到最后喝一碗。 “镇上医院没有叫什么清的东西,人转送到县医院,耽误了。”三叔张青林难得开口,替儿子补充。 苏画皱眉,“我记得大团村卫生所有个老中医,医术不错,会处理毒蛇咬伤。” “你说的李大夫,确实有本事,那也耐不住他们村长的挤兑,呆不下去,前年回城里去了。这不,李大夫前脚一走,镇上派了个小年轻的负责大团村卫生所,好像是镇上什么干部的亲戚。”三婶说道。 “镇长的外甥,说是什么下乡计划培养的人才,呆够三五年调城里就能当干部。”大姑说道。 “大团村村长现在是哭都找不着北。”张正摇头,继续猛攻炸的酥脆的泥鳅肉。 “小画,看你买的鱼,三百肯定不够,等下三婶再给你二百块钱。” “不用,泥鳅是我自己买来吃的。”苏画拒绝。这东西,处理不好一股子泥腥味儿,处理好了味道却非常好。 “给什么给,那么多条鱼,这两天办伙食剩下的,还不得进我冰箱!”大姑说道。 到晚上的时候,毒蛇是许老三放生到山里的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的附近村屯的人都知道了,苏家屯人也不例外。 当晚,一早进山的元一背着背篓,踏着月色回来。 下地干活儿的累了一天,都早早的睡下了。 苏画因为和师傅通过电话,知道师傅回来的大概时间,因此掐着点儿热好饭菜等人。 元一把背篓放到苏画家院子里,扑打几下身上的尘土进屋,洗脸洗手,坐在厨房,解决迟到的晚饭。 苏画陪坐一旁,还给师傅倒了一杯酒,“有什么收获?” 元一埋头吃饭之余,说道,“只抓到一条。有没有漏网之鱼,不好说。” “蛇是镇上叫许老三的放的,说是给母亲办寿宴当天弄了个积德积富的放生会。” “放屁,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山里弄毒蛇,把个年轻小伙儿给咬的半死不活的,这也叫积德积福?”元一直接炸了。 “小声点,我姑刚睡下。” 元一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吃饭。等放下筷子时,他问了一句,“一共放生多少条蛇,打听到没有?” “没有。” “打听一下,也好全抓了送进大山深处。”村民只在茂山外围活动,他只能做到这一步。 ------题外话------ 发烧就是冰火两重天,热的时候连吃了五根雪糕没感觉,冷的时候盖着大被子都哆嗦。大夏天感冒发烧,没有比这更坑爹的了() 第138章揍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才五点钟,大姑跟三婶他们一起下地继续割麦子,走时嘱咐苏画给他们送饭。他们打算中午不回来了,抓紧在天黑前把麦子割完拉回来,趁着晴好天气明天把麦子打下来。 他们这儿的人,种麦子只种自家吃的,不会大面积种植。因此,麦子收割机根本不来,各村村民都要人工收割,拉回到打粮场上打麦子。 等大姑他们走了,苏画洗洗涮涮地做完家务,鸡鸭猪都喂了,进菜园摘了中午需要的青菜出来,坐下择菜。 元一溜达一圈儿从外边回来,提醒她,“别忘了我让你打听的事。” 苏画加快择菜的动作,“一会儿就去。” “陆小子昨晚怎么没回来睡?是不是回家了?” “有事儿离开几天。”苏画抬头,故意打量元一几眼,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想他了?他在的时候,你变着花样收拾他。他不见人影,你立马关心上了。” “谁会想面瘫脸又闷葫芦的臭小子!他走了正好,省得影响我每天的睡眠质量。” “人家怎么闷葫芦了?你不会摆弄手机,还不是他手把手地教你怎么上网、怎么购物的。你在国医论坛注册了一个号,上去就和人掐架,却因为打字慢、业务不熟练让人骂的屈居下风,气的直跳脚。要不是他看不过去,帮你打字,你能掐得过网上那些人?” “陆小子跟你告状了?” “用得着他告诉么!,你那么大声,家里谁听不见?” 元一听了,立刻送上手机,“帮我骂回去。” 苏画,“……” “赶紧的,有个姓牛的老小子,自己医术不行,又死犟死犟的非得说我医术不精,骂我在误人子弟。我说你打,不把他骂哭,我就不姓元。” 苏画皱眉,接过师傅的手机看,有个【牛大夫】的号就心疾的问题和师傅的观点产生了冲突,两个人互相回复不下二十条,各抒己见,然后回复着回复着,就掐起来了。看前半部分,两人发的内容绝对专业。看后半部分发的内容,完全就是为了掐架而掐架,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幼稚。 她把手机塞回师傅手里,“我看你们就是闲的,爱掐你们自己掐,我忙着呢!没空。” “臭丫头,你看看陆小子对老人家的态度,再看看你自己,别说敬老了,你连尊师重道都忘了。” 苏画站起来,把菜篮子菜盆子一收,“上午别出去溜达了,好好看家,我得去镇上了,九点半前回来。”说完进屋,换上一套米黄色连衣裙,换上低跟凉鞋,再把头发盘起来,戴上遮阳帽,臂弯里挎了个白色女士包,步行离开了村子。 等离开土路走到柏油马路上,她拦了个经过的电三轮,花了三块钱到镇上。她找了个公厕进去,五分钟后出来,身上的连衣裙变成一身运动装,低跟凉鞋变成运动鞋,头上的遮阳帽变成鸭舌帽,又加了个墨镜、口罩,手上的女士包不见了。 大夏天,戴墨镜的肯定不少,戴口罩的女人也不少。一切为了爱美嘛,戴口罩的那种闷热感,对于执着于不晒黑的有些女人而言,承受无压力。 所以,变装出来的苏画走在人群里,谁也不觉得奇怪。她像个闲逛的人,这儿走那儿看的,进了镇上最大的那个商场。 她随便找了个卖服装的店主问,“我想在这儿租个店面,你有商场老板的电话吗?”她此刻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不像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手机号到手,她从商场出来,进了旁边的电子产品商店,五十块钱弄了个新手机卡。许多小店办卡,根本不用身份证。 新手机卡装到手机上,拨号,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她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问,“是许老三吗?” 许老三的儿子,“……”他以为听错,居然有人敢直呼他老子的绰号,还是个女人,胆子挺肥。 “我想在你的商场租个店面卖服装,价格合适的话先租两年。” 看在可能有入账的份儿上,许老三的儿子不想和个女儿计较,于是懒洋洋地开口,“一年三万,不讲价,目前有四个店面供你选择。” 苏画听出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由说道,“我是外地来的,听说这个商场是一个叫许老三的中年男人的财产。你不是许老三,你是谁?” “我是他儿子。商场的事儿都是老子在管,怎么着,有意见?” “你说自己是许老三的儿子,谁能证明?不行见面再说,你说个地方,我这就过去。” “行,你行。”许老三的儿子那个郁闷,又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傻子。得罪了他,还想见他,若他是个有歹心的,这女人有几条命都不够送的。他立刻报上其中一个房子的地址,放下电话立刻叫来两个人,准备吓唬吓唬这个傻女人。 捂的严严实实的苏画找过来,站在门外打许老三儿子的手机,“我到了。” 门开来,两个手臂上刻着纹身的青年打量她几眼,示意她进来。 她走了进去,就见一个杀马特造型的青年张开双臂搭在沙发背上,一脸不正经地往她胸部瞄。杀马特青年发现她捂的严实,毫不掩饰对她的鄙视,整个一副混混模样。 她回头,见两个纹身男就站在她身后,而门已经关好了。她转过脸,看着杀马特青年,“许老三的儿子?” 果然是个傻女人,许老三的儿子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很不客气,“我老子的号也是你能叫的?欠抽尽管说,老子一定满足你。” 纹身青年之一立刻接话,大声呵斥,“把墨镜口罩都摘了。” 苏画转过身,“好啊!”说话间,动作飞快地拿膝盖狠狠顶到纹身青年之一的肚子上,在对方痛的下意识地弯下腰时,她又往对方背上狠狠赏了一肘子,顿时把人撂倒。她的动作太快了,又是出其不意地攻击,效果立竿见影。 纹身青年之二反应过来抡着拳头扑上来。她低头躲过对方的拳头,侧身滑步到了对方身侧,在对方因拳头打空而刹住脚的时候,她赏了对方侧肋一肘子。对方因疼痛而忘记攻击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取银针并扎了对方两个,对方当场昏倒。 许运,即许老三的独生子,傻愣愣地盯着倒下的两个纹身男,有点反应不过来,更别提跑了。 苏画当着他的面,给了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纹身男之一几下子,把人弄昏在地。她从两个“陈尸”的纹身男的空隙走向许运。 许运终于反应过来了,跳起来不安地喊,“你想干什么?”一脸的戒备。 “坐下。”苏画命令道。 许运瑟缩了一下,力持镇定地放话,“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你敢动我一下,我爸一定找人砍死你。不是吓唬你,是真砍,真砍。” 苏画不说话,只是把拳头弄的卡巴卡巴响。 许运吓的赶紧坐下,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别……别打,有事说事,说事,咱坐下说话,来文的,不来武的。租店面是吧!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这就签合同,不要你钱。” 苏画从茶几上掰下一根香蕉,用香蕉往许运脸上拍了拍,“说,你家往山里放了多少条毒蛇?” 许运愣了一下,赶紧摆手否认,“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老实回答,放生时往山里放了多少条毒蛇?因为你家弄的狗屁放生,好好的一个小青年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许运这下知道这女人问的是什么事了,“不对啊,我爸放的蛇是无毒的蛇,叫什么翠……翠绿还是翠什么蛇,反正长绿色的,没毒,绝对没毒。” 这下换苏画吃惊了,“翠青蛇?”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苏画那个气啊,一巴掌呼到许运的后脑勺上,“一家子蠢货,分不清竹叶青和翠青蛇,就敢瞎折腾,还把竹叶青当成翠青蛇往山里放,存心要害人是不是?” “你……”许运敢怒不敢言。实在是,刚才这女人的身手吓坏他了,他是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放了多少条蛇?” “不知道。”他见苏画的巴掌又要打过来,赶紧护住头,“我真不知道,这事得问我爸。” “那就打电话问。敢耍花招,和他们一个下场。”她说着,一指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纹身男。 许运这人,别看弄了个混混样的杀马特造型,又有个黑白通吃的老子,实际上胆子小的很。他小心瞄了一眼自家老子的两手下,乖乖从茶几上拿了手机,老实打电话问。 儿子的声音小心中透着小心,而且关心的问题居然是放生了几条蛇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许老三心里有了计较,“儿子,你怎么了?” 许运都快哭了,“爸,赶紧说,那天到底往山里放了多少条?” “你奶奶过的多少岁的寿辰,就放了多少条,这还用问!儿子,长点儿心,事关你奶奶的事你都不清楚,这像话吗?” 许运愣愣地问道,“你是说,放了七十三条?” “可不。”许老三说。 许运这下真哭了,“爸啊,人家说咱家放的是毒蛇,有人被咬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怎么办啊爸?” “胡说,咱家放的是翠青蛇,没毒。” 苏画一把抢过许运手机,“竹叶青还是翠青蛇都分不清,眼瞎还乱搞放生,一放就是七十三条,限你两天时间赶紧把蛇处理掉,否则,老娘弄死你。”说完,手机一丢,揪着许运的领子说道,“你要还是个人,就盯着你老子把事情处理干净。真要闹出人命,管你老子是许老三还是许老几,牢房蹲定了。” 她把人推开,转身离开这橦楼。 平房也好,楼房也罢,在镇上要找死角很方便,而且她会翻墙,来之前又找好了换衣服的地方。拐了几个弯,翻了两次墙,摸进一家种在宅院外空地上的几分地的玉米地里。几分钟后她从另一边出来,装扮恢复原样,米黄色连衣裙,低跟凉鞋,头上的遮阳帽,臂弯里挎的白色女士包,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走回商业街,进超市买了一袋子零食、几斤香蕉,又到肉店买了二斤牛肉,感觉没什么可买的,叫了电三轮回村。 元一今天没出去溜达,村里那些小孩子当不成尾巴,都跑苏画家来了。 离着老远,苏画就听见自家院子里传来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到了家门口,她给了车钱走进院子,这才发现原来师傅陪一群小萝卜头玩儿老鹰捉小鸡,而老鹰就是她师傅。 不知道为什么,师傅特别喜欢陪小孩子玩儿,而小孩子们又特别喜欢追着师傅跑,这些年她都看习惯了。她径直进屋,拿出买回来的香蕉数了数,九根,而院子里玩儿的孩子加上师傅,一共六个人。 她掰了六根香蕉送出去放到外边窗台上,嘱咐师傅一会儿分下去,转身进屋换衣服。衣服换好,抓紧时间切切洗洗地准备食材,做午饭。饭菜好了,饭装大盆,三个菜装三个小盆儿,带上一暖壶的凉白开和碗筷,放到脚蹬三轮上,去地里送饭。 第139章有客到 三叔张青林家今年种的麦子足有十亩地,只自家吃的话肯定不会种这么多。 开春播种前,苏珍和他家预定了七百斤麦子,镇上有两户人每家又预定了五百斤麦子,再加上三叔每年要给父母五百斤麦子的孝敬,这才种下十亩。 苏画中午送饭过去,等大家吃完,拾掇了碗、筷、盆,蹬着人力三轮车回家。到家发现师傅还没吃饭,不由奇怪,“师傅,您怎么还没吃?” 元一摇着手上的蒲扇,“等你一起吃。” 苏画倒也没劝以后不用等的话,取下桌上扣在饭菜上的罩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招呼师傅吃饭。夏天的饭菜,放凉了吃也没什么。 饭后,她收了桌,把院子里搭的那个灶点上火,锅洗了两遍,倒进半桶水,准备煮解暑汤给家人饮用。 元一也不急着午睡,坐在门口有阴影的地方,“忙活什么呢?” “太热了,煮个解暑汤,以防干活儿的人中暑。” 元一赞许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进了东屋,打开药柜配好药材,拿出来放到灶台上。他看看锅里的水量,“水少,再加一桶。” 苏画看了一眼师傅拿来的药材的量,过去拎来一桶水倒进锅里。半个小时后,她汗流浃背地停火。进屋拿来大个儿的桶,打了冰凉的地下水上来,往里放进去两个中等个头儿的西瓜泡上。 元一眯着眼睛坐在阴影下摇着蒲扇,突然问,“打听清楚了?” 她擦着汗说,“七十三条。这几天您先别进山,我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给他两天时间处理。”这事儿,着急也没用,数量有点多,早不知四散爬到哪里去了。那天他们一下能遇到五条也是赶巧。 再说,附近村民最近肯定吓的不敢进山去,下边就看许老三的行动了。要是许老三敢不把她的警告放眼里,她肯定不会客气就是了。 听徒弟说有安排,元一也不再问了,背着手出去了。十来分钟后他回来,身后跟着村长家的大儿媳妇袁秋。 这时,村部的大喇叭响了。 “喂,喂,喂,声音怎么样?……大小行不?……行是吧!村民注意了,村民注意了,元大夫熬了解暑汤,防中暑的,赶紧拿上碗瓢去打。大人去,别让孩子去,洒了烫了的,好事变成坏事,你不乐意,元大夫也不高兴,大家都不痛快。村民注意了……” 元一冲屋里喊,“小画,拿个大勺子。” 苏画答应一声,很快送出来一个大铁勺子,看到袁秋喊了声嫂子。 袁秋左手提着暖水壶,右手抱着个大南瓜。她把南瓜递给苏画,“自家菜园子刚下来的,给你们尝尝鲜。”元大夫说解暑汤不要钱,她不好意思白要,婆婆就让她把南瓜抱上了。 苏画没跟她推来让去的,直接收了,抱进屋去。 元一抓着大铁勺子,给袁秋的暖水壶灌满解暑汤,再把人送走。 村长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结婚了,老三还没议亲,所以一直没给儿子们分家。一大家子九口人,一个暖水壶的解暑汤不多。 村民陆陆续续地来,暖水壶、保温杯、饭盒、大碗、茶杯……总之拿什么盛具的都有。元一守着锅,分药汤分的挺开心。 苏画不管他,带上五人份的解暑汤、五个碗和一个西瓜,顶着烈日去了地里。正是夏日午时日头正高的时候,明晃晃的太阳晒的不仅人打蔫儿,草木也打蔫儿。 大姑,三叔三婶和张正,还有今天来帮忙的张正的好兄弟张壮。这五人本来坐在玉米地里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睁眼,发现苏画送西瓜过来了,个个眼睛都亮了。张正第一个跑出来,一摸西瓜皮是凉的,乐的喊,“凉水镇过的,太好了。” 回来时,苏画的人力三轮车上载着大姑。 元一和村里几个老汉坐在院里阴凉下聊天。见到苏珍回来,他有点意外,“完活儿了?” 苏珍摘上草帽扇着风,“下午有两个大小伙子帮工,我解放了,晚上帮着抓伙食就成。” 元一听了,催促她赶紧进屋休息,把锅里剩余的一点解暑汤装到小捅里,提到手上,和闲聊的几个老汉转移去了村口土路旁的大树下乘凉。 下午有两个青年壮劳力帮工,张正开着四轮一车又一车地把割下的麦子拉到打粮场上。因为人手够,没熬到太晚,六点多七点前收工。 第二天,麦子晒半天。觉得麦穗够干了,下午雇了村里的机器打麦子。今年的收成不错,麦粒大且饱满,张青林脸上一直带着笑模样。 傍晚的时候,村口树下聚集了一群纳凉的人。老老少少的都有,还有人抱着饭盒或饭盆儿过来,或坐或蹲地边聊天边吃饭。 “听说大团村今天来了二十几个外地人,还有警察,出啥事了?” “奔着山里的毒长虫来的。说是什么抓长虫的专家,许老三特意请来进山抓长虫的。”(有的人说话以‘长虫’代替‘蛇’。) “先是放长虫,接着又抓长虫,动静闹老大,图的啥?” “听说是让人给坑了。买回来两笼子的长虫,其中一笼的长虫让人给换成毒长虫了。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我媳妇娘家那边传过来的,是警察说的。许老三报警了,就是换毒长虫的家伙没抓到,警察找上门才发现人早跑了。” “我也听说了。” “估计是真的。这不明摆着嘛!谁给老母亲过寿还放毒长虫!放生,放生,肯定是为了讨吉利。” “……” “挨咬的小伙子没事吧?” “听他们村人说还在住院,死不了,胳膊说是落下毛病了。” “是不是真的啊?” “……” “石头村的王七斤知道吧!去年冬天娶的媳妇昨晚儿上跟人跑了。” “不能吧!” “咋不能?那女的看着就不像是个过日子的正经人,不仅跑了,家里钱一分没留全揣走了。” “我记着,王七斤这个媳妇是镇上开xx商店的给牵的线。” “可不是!有人看见王七斤上午去了镇上,把xx商店给砸了。气是出了,事儿没解决,这会儿人在派出所关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不停变着话题聊八卦。元一听够了,把围在他身边玩儿的几个小萝卜头挨个儿送回家,这才背着手回家。 苏画这会儿正躺在竹席上和沈弯弯闲话家常,陆子航的电话打过来了。正拿着手机的关系,她接的很快。 陆子航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我不方便多说,你也别问我问题,我问你答就成。”这会儿他身边没人,要不这话可不敢说。 苏画听的一头雾水,不过下意识地答应他,“好。” 陆子航换了正常的音量说话,“我家长辈生病了,想请你的老师出诊,你的老师最近有时间吗?” 她感觉到不对,他说话的口气不对,他对师傅的称呼也不对。她有所警觉,“老师最近很忙,人又上了岁数,没法儿出诊。抱歉,你再联系别的大夫试试。” “好。” 苏画盯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发呆。陆子航的这通电话太奇怪了。 元一推开纱门进屋,发现姑侄两人都不在外屋,咳嗽一声,“小画,出来,师傅跟你说句话。” 苏画赶紧下炕,踩着拖鞋开门出来,“师傅,什么事?” “刚看了星象,明天有雨。有什么需要收的,赶紧收了。要是半夜下开,有晾晒的东西都得毁。” 苏画二话不说,出去收东西。差不多已经晒成干儿的蘑菇、晒半干的茄子等都收进了仓房。鸡鸭确定都进窝里了,又检查一遍猪圈,院儿里怕淋雨的东西一样一样收起来。 元一已经回去了,同样通知张正家收东西。 张正家今天打的麦子正一袋一袋地摞放在屋前的水泥台上。听说要下雨,父子俩立刻行动,把麦子扛进仓房。本打算明天晾晒一天再入仓的,可天气不配合,没招儿。 苏珍正好在张正家,自家东西有姑娘收,她放心,因此也不急着回去。扛不动麦子,就帮忙收轻便的东西。 苏画收好东西进屋,正好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来看,发现陆子航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今晚有客到,正在路上,十一点左右抵达。看到留言,给我回个电话。】 她退出聊天软件,这才看到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陆子航打过来的。她立刻打回去,“喂。” “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到。半夜打扰不太好,我们打算在镇上休息几小时,天亮到你家吃早饭。” “别在镇上休息了,直接过来,我等你们。对了,客人有几位?我好提前安排。” 陆子航的手机开的免提,副驾驶位的警卫和后座的章姓老爷子听的清清楚楚。陆子航看向警卫员,等着警卫员说个确切的数字。因为,他的车前有两辆车开道,他的车后又有三辆护卫车紧随。 神色萎靡的章老爷子开口了,“我和小周有个住的地方就行。冒昧打扰已经给人添麻烦了,一切从简。其他人,把我送到地方掉头回去。” 第140章两年 其他人掉头回去,这可不行。警卫小周立刻回头劝阻,“首长,这样不行,您的安全……” 章老爷子一摆手,“行了,你们这么多人,让人怎么安排?”得到那位的下落已是侥幸。那位脾气大,稍不注意犯了那位的忌讳,惹了那位不高兴,别说好脸色了,不被轰出来就不错了。 小周在知道去的地方是普通村庄时,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们可以搭帐篷,也可以打地铺。一日三餐我们自己解决。” 通话还在进行中。因此手机另一边的苏画隐约听到了一些,迟疑地问“你们一共有几个人?”她想着,陆子航的车算上司机一共可以坐五个人。那么,陆子航带过来的人最多也就四个。 四个人,好安排。她家东屋虽然药柜占地方,但炕上能睡四五个人。城里人怕挤,那就她家东屋安排两人,让张正搬过去跟师傅、陆子航住,张正的房间空出来安排另两个人就是。也就一两天的事,招待好送走就是。 听到苏画的问题,小周见陆子航不说话,于是凑近手机说话,“您好!苏大夫,我是周缘,叫我小周就行。麻烦您帮我们首长准备单独一张床,至于我们十三人,如果您不介意,想占用您家院子搭几个帐篷。” 苏画,“……”不应该是最多四个人吗?四个变成十四个,她该怎么安排?住帐篷?今晚有可能下雨不说,毕竟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人住帐篷? 小周却以为主家不愿意,立刻改口,“不用院子里,我们可以在院子外边搭帐篷。” 苏画知道对方误会了,“搭什么帐篷?若不嫌挤,家里安排得下。” 小周觉得搭帐篷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没和苏画辩解,道了谢,回头看,发现首长没有不高兴,知道自己的提议通过了,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候,陆子航才开口说话,“麻烦你了。” 苏画的性格,不会跟朋友讲那么多客气话,所以根本不搭他的客气话,也不回客气话,“吃晚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因为他根本没吃,所以一时答不上来,立刻尴尬地露馅儿。 苏画秒懂,“其他人吃了吗?” “……”这个,他真不知道。 “吃了。”章老爷子说。大半夜不能给人添麻烦。 “首长还没吃,我们吃过了。”小周的声音和章老爷子的声音同时起,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话字数多,而且意思相反。“苏大夫,我们中间有会做饭的,到了我们会安静地自己做饭吃,只是麻烦要借用一下你家的食材。” 答案不统一,苏画觉得头痛,“到了再说吧!注意安全。” “好。”陆子航觉得给苏画出了难题,赶紧答应。 苏画手机放桌上出去,没走大门,直接跳墙到张正家。张正家开着外边的灯,院子里照的挺亮堂。张正父子俩搬完麦子,正搬干柴草和玉米芯子进闲置的马厩里。不备下干柴不行,淋湿了没法儿烧火做饭。 苏画走到师傅身边,“有个章姓老人找你看病,今晚就到。” 元一摇着蒲扇问,“什么来头儿?” 苏画简单说了下,“陆大哥带过来的,估计靠谱。应该是个大人物,身边带着十三个人,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元一颔首,没说别的。自从把徒弟送去元市那天起,自从自己定居在苏家屯儿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世上总不缺消息灵通的人物,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消息更是灵通,早早晚晚都会找过来。不过,他只管看病,收费的事交给徒弟,他乐的清闲。 苏画了解了师傅的态度,过去和三叔三婶儿商量,她想和大姑搬过来借住几天,把她家房子空出来给路上的十四个人。 讨论了一会儿,最后三叔拍板儿,“不行,你们娘儿俩别搬过来。这样,我们三口搬过去,你婶子和你们娘儿俩住西屋,我带着你弟住你家东屋。我家空出来给客人,客人住不下,还可以往我们父子屋里安排三两个人。就这么定了。” 苏画想反驳,苏珍按住她,笑着附和,“就听三弟的。” 事情说定,两家人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安排好十四个人的住处。张正家四间砖瓦房,独走一门的一间专门给元一住,剩下三间房的东、西屋的炕全铺上竹席,竹席上摆着两家人翻找出来的毛毯、毛巾被等物品。枕头严重不足,只能委屈客人不用枕头了。隔扇里还摆了一张单人床,因为周缘希望给他首长安排单独的床。 夜里十一点零七分。城市里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村里却黑黢黢的、安安静静的,村民大多正好眠,只有少数人家的窗口透出来电视机或电脑屏幕散发的幽光。 六辆轿车安静地开进苏家屯。这时打头阵的是陆子航的车,因为只有陆子航认得苏家屯以及苏画家。眼看要到了,苏画家和张正家院子里的灯,一前一后地突然亮了起来。而苏画和张正,正在打开两家大门。 一行六辆车排成一线缓缓停下。 陆子航打开车门下来,“小画。” 苏画冲他笑了一下,“两家院子都挺大,碍事的东西我们都挪了,怎么停车你看着安排。” 小周也下车上,笑着上前,“你好,苏大夫,给你添麻烦了。我是周缘。” “不用客气。一路辛苦,时间也不早了,抓紧时间安顿了好休息。”苏画说道。 确实要抓紧时间安顿。 由陆子航指挥着把六辆车分别停在两家院子里,众人尽量保持安静进屋。 腌黄瓜、腌酸辣菜这两样下饭咸菜,一大锅乱炖,以及放温了的馒头,是苏画家提供给来客的晚饭。乱炖有肉有青菜,馒头是碱面儿手工馒头。这顿饭看着糙,味道却十分好。 神色萎靡的章老爷子就着咸菜、一碗乱炖,吃了一个馒头。 老人的这个饭量,在农村人来说普通,可看小周一脸惊喜的神色,苏画明白了,怕是老人平常没这个胃口。 苏画把剩下的事情交给陆子航和张正,回家锁门睡觉了。 屋里挤是挤点,但怎么也比睡帐篷舒服。一群人简单洗漱了,躺下休息。 都安顿好了,陆子航和张正进元一的屋里休息。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第二天天亮时还在下。因为雨,天空灰蒙蒙的。太阳没有露头,因而两家人比往常晚起了一个小时,那也才五点多一点。 章老爷子随行人员中会做饭的青年叫窦成。窦成会做饭不假,手艺好不假,但他不会用农村的大锅大灶。他尴尬的不行,大姑和三婶儿一个劲儿安慰他,说早饭连他们的一起做的。 小米粥,咸菜,烙饼。样式单一,苏珍却收到了一箩筐的好话,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饭后,洗碗筷瓢盆、打扫厨房、打水、扫院子等活儿,都被一群青年抢去干了。 苏珍找不到活儿,只得钻进菜园子里。 苏画二话不说,出门放鸭子去,顺便割猪草。 这时,元一正给章老爷子望闻问切。他行医多年,见过的病症千千万,一上手就知道章老爷子的情况了。他垂下眼皮子,也不急着开方,“别的大夫怎么说的?” 章老爷子强打精神说,“调养的好,还能将就*个月。”他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去年还是个精神头十足的人物,今年却因某些变故使得陈年旧疾复发,还算硬朗的身体一下衰败下去,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他想听天由命,家中子孙却不肯放弃。他有了死的觉悟,正在暗中安排身后事,却意外得到了关于鬼医元大师行踪的消息。如果能活,谁愿意死!他也是个俗人。 元一掀了眼皮,“我不是神仙,只能保你多活两年。” 两年……两年也好,能让他赚回两年命的人,除了面前这位,怕是再没人能做到了。章老爷子站起来行了个古礼,“多谢元大师。” 元一觉得意外,受了对方一礼,难得高兴,“多送你三剂,再送你半年命。” 章老爷子心中五味杂陈,当然是惊喜多于其他。他还算淡定地再行古礼,“多谢元大师。”奇人异士档案中有记录,鬼医崇尚古礼。他庆幸不已,还好出来前特意找人学了古礼。算不得多标准,但投其喜好投对了。 元一捋了捋胡子,满意地颔首。本就能保住章老头儿两年半的命,他先说两年,再说两年半,多了半年出来,病人高兴,他高兴,大家都高兴,很好,皆大欢喜。 周缘站在章老爷子身后,眼巴巴地等着元一给开方。有了方子,他好拿去抓药,早些煎药给首长吃。他清楚,这里没他说话的地方,因此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陆子航。 陆子航得罪谁都不敢得罪元一,因此当没看见。 元一没有当场开方,而是站起来,背着手,“走,带你散步,看看庄家看看草,再给你介绍几个淘气的小萝卜头。” 章老爷子应着,跟着元一溜溜达达地出去了。 周缘急的不行,但也不敢催,赶紧跟上去。任队长一职的是个三十左右岁年龄的青年,见首长要出门,立刻带上一个手下,跟在后头。 陆子航没跟。他找到张正,问苏画的去向。 第141章打听 根据张正的指点,陆子航走到小溪流边,顺着小溪流往上游走。很快,他在野草野菜相对茂密的地方看到苏画的身影,而苏画身边跟着三个拿小一号镰刀的半大孩子。一群五十多只鸭子正在旁边那段小溪流中觅食嬉戏。 苏画抬头擦汗时看到他,“你怎么过来了?” 陆子航走到她面前,“元师傅带章爷爷出去散步了,我不用跟。”说完,不容拒绝地拿过她手上的镰刀,分辨了一下她割的猪草,弯下腰,找到猪草割起来。 苏画看三个孩子好奇又戒备地打量陆子航,笑着说,“没事,割你们的。” 三个半大孩子也不说话,拉开一点距离,继续寻找分布散乱的猪草收割。 十几分钟后,苏画看自己带出来的柳条背篓实在装不下了,叫停陆子航,准备回家。 陆子航站直身体,把手上刚割到的一把猪草放到背篓帽尖的位置,大手用力往下压了压,确定猪草不会掉出来,准备把背篓背上。 苏画没让,“我来,别毁了你的西装。”清早下过雨的关系猪草挂着雨珠,而且猪草的汁液沾染了衣服会洗不掉。陆子航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他自己不介意,她可做不到无动于衷。 陆子航果然不介意,“没事,一会儿就到家了,衣服脏不了。” 苏画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推开他的手,轻松把背篓背上,拣起脚边的树枝,往鸭群里挥了挥,自家二十多只鸭子边叫边左晃右摆地脱离了大部队。 陆子航没敢提意见,抓着手里的镰刀赶紧跟上去。 到了家,苏画把割来的鲜嫩猪草一分为二,一半往自家猪石槽里倒,剩下一半叫张正过来拿去喂猪。因为压的实,一背篓的猪草倒出来看,着实不少。 苏画招呼陆子航进屋洗手。两人手上都沾了猪草的绿色汁液,不用香皂好好洗,根本洗不掉。 下过雨,村民大多没下地。孙敏在家没事,跑来找苏画。她看到苏画和张正家院子里停着五六辆轿车,还有不少陌生青年走动,吓了一跳。她在大门外停下来看了几眼,没敢进去,调头回家。 陆子航回房间,把身上的西装、皮鞋换下来,穿上他那天离开时从镇上买的普通t恤、普通裤子和布鞋过来,钻进菜园子里,帮大姑摘菜。 大姑看到他进来帮忙,高兴的不得了,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种的菜、讲她姑娘的大小事。陆子航爱听这些,话不多,也没有特意讨好的嫌疑,就把大姑哄的眉开眼笑的。 元师傅和章老爷子从外边回来,两人停下来看着菜园子里相谈甚欢的两人,面面相觑。 章老爷子不解,“聂老头儿的外孙有这么活泼吗?”怎么跟听说的不一样? 元一捋了捋胡子,“别看这小子长了一张冰块儿脸,讨好长辈很有一套。” 苏画正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俩,打了声招呼,就要钻进仓房找东西。 元一叫住她,“小画,手里的事先放一放,先给章先生开方。” 苏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她请章老爷子进东屋,然后望闻问切一番,取了纸笔开方。 小周急的不行,不应该是元大夫开方吗?为什么变成苏大夫诊病苏大夫开方? 章老爷子似有所悟,笑呵呵的什么也没说,看着苏画写方子。看到苏画的一手好字,他眼露赞赏之色,“好字。” 元一面有得色,嘴上却说,“一般,仍需努力。”徒弟的一手好字可都是他教出来的,徒弟的一身本事也全是他教出来的。 苏画笑笑,写下最后一字,放下笔,取出属于自己的印章,在方子上按下印章。 这时,元一问章老爷子,“回去自己抓药服用,还是留下由我徒弟亲自为你操持?” 章老爷子,“若是方便,我想留下叨扰几日。” 元一点头,“可以。不过,我这儿简陋,缺了几味药,还得麻烦你派人去县城抓药。” 章老爷子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表示这就派人去抓药。 元一吩咐苏画把缺的几味药写下来,交给章老爷子的手下周缘。 周缘得了首长吩咐,立刻出去交待警卫队长几句,带上两个人亲自跑了一趟县城。 章老爷子的体质实在不怎么好,元一心里清楚,立刻安排章老爷子回去休息,并言明能睡着最好睡觉,至于服药的问题,嘱咐他今天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 人们常说久病成医,章老爷子虽然没有久病成医,但中医上讲的有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元一这是要等他先前服用的药力散尽才用药。 等章老爷子回去休息了,苏画看着师傅,“你不是最不爱接这种既是大户,又有麻烦病症的患者吗?” 元一很是正经地说道,“是你接的,又不是我接的。” 苏画狐疑地看着他,倒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既然是我接的,诊治费归我。” “归你,归你。我最不喜欢钱财这等俗物了。” 徒弟不客气地揭师傅老底,“人活着就得靠钱财等俗物。就因为你的不喜欢,我才倒霉地跟着你吃糠咽菜十一年。” 师傅的老脸一红,“臭丫头,吃糠咽菜怎么了?又没饿到你!” “师傅,你确定没有饿到我?” “……就……就饿那么几顿……” “你确定只饿了几顿?” “哎呀臭丫头,师傅承认没本事行不行,咱不能揪着陈年旧事不放。你忘了师傅的教诲了?医者要心胸宽广,做人更是如此。” “不说这个,老先生的病只能控制两到三年,不能彻底治愈。师傅,你跟人说清楚没有?” “当然。” “说清楚就好,那就没问题了。”苏画放心了,去厨房和面。大姑说人太多,中午要蒸一锅馒头,再煮一锅大米饭。至于菜,菜园子里多的是,肉炒素炒随便就能弄几盘。冰箱冰柜里的肉全清了也好,杀猪了正好放新鲜肉进去冻。 正这时,院外开来一个农用四轮车,一群人边吵边七手八脚地抬了个人准备进院子。不过,这些人看到院中停的三辆轿车,不由停下来,愣愣地安静下来。 四轮车上最后跳下来的中年妇女不解,着急地喊,“动作快点,都要出人命了磨蹭什么,快动啊你们。我男人要是有个好歹,我……”这时她终于注意到这家人的不同之处,愣了。附近各村,谁家院子能一下停三辆轿车?还个个看着都不便宜的样子,说出来谁信? 章老爷子的人都在张正家院子,密切注意着这群人。 苏珍正弯腰摘茄子,听闻动静站直了看过来,发现多数都是生面孔,只有两个人她认得,一个是本村的青年,一个是大团村姓郑的中年男人。她看着这些人,“你们这是……” 本村青年反应过来,“婶子,他们是大团村的,有人被长虫咬了,听说元大夫医术好,找元大夫看病来了。” 这可不得了。苏珍菜也顾不上了,忙从菜园子里出来,“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喊元师傅。”她说着,跑去墙根下冲着张正家喊,“元师傅,元师傅……” 元师傅倒不在张正家,正在她家东屋。他跟在苏画后头推纱门出来,“嚷嚷什么?怎么回事?” 苏珍回头,“哎呀元师傅,有人被长虫咬了,您赶紧给看看。” 元一蹙眉,“被咬多长时间了?在哪里遇到的蛇?什么蛇咬的?” “半小时前,茂山脚下咬的。” “大概四十分钟前,山下咬的,绿蛇,叫什么青的……” “元大夫快救救我男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话,还有哭的,很吵。 元一掏了掏耳朵,“吵吵什么吵吵?赶紧把人抬进屋来。” 这时,上前察看伤者伤口的苏画说话了,“咬人的蛇带来了没有?” 中年妇女立刻喊,“你怎么回事?躲开,别碍事。”她喊完,推了苏画一把,“离我男人远点儿。”然后催促众人赶紧把她男人抬进屋。 苏画懒得跟无知妇人计较,但苏珍不乐意。苏珍上前护住自家姑娘,“你怎么回事?干嘛推我姑娘?” 中年妇女嚷嚷,“哎呦,你们到底救不救人,你们这是要拖死我男人啊!” 元一瞪眼睛,“你个满嘴胡话的泼妇,滚出去。”然后一指抬人的几个男人,“人放地上,就放你们脚下。有求于人还这么嚣张不讲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这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上前,“元大夫,元大夫,消消气,别跟没文化的婆娘的生气。帮帮忙,赶紧给治治。” 元一哼了一声,这才走上前,蹲下来一边看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脚踝上的伤口,一边搭脉。 师傅一心救人,不会多想。苏画却不会。附近六七个村子,大团村有自己的卫生所,石家屯、富余村也有自己的卫生所,但苏家屯没有。毕竟,前有大团村村长儿子被咬的前例,而且因为没经验送镇医院上耽误了时间,这才转去的县医院,造成了不好的后果。师傅才来多长时间,而且来了之后从没治过蛇毒,大团村的人为什么特意找过来?而不是把人送县医院? 这时,她听到本村青年拉着她大姑说话。声音不大,她却听的一清二楚。青年在打听她是不是练过功夫。这可有意思了。() 第142章 苏珍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妇,见识少。不过,没文化或见识少的人不代表不聪明或不精明。她又不是小孩子,人生阅历又摆在哪儿,哪里会傻傻地任人套话。她不仅没被套话,反过来开始套本村青年的话了。 苏画会心一笑,假装不知道这事,关注点转回明显是伤者媳妇的中年妇女身上,以及不知扮演了什么绝色的那个五十几岁的老汉身上。农村人,因为总少不了活儿,除非特殊场合,否则没谁会把好衣服穿出来。 这个老汉,长相一般,看着憨厚,却穿了一身质量不错的西装皮鞋。穿的再好,也掩盖不住他的一身土气,掩盖不了他土里刨食的身份。他这会儿一个劲人说元师傅人怎么样了,能不能治,赶紧帮忙治等等。 元一被吵的烦,“闭上你的破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诊脉时最忌周围吵闹不休,这样会影响大夫的心绪及诊脉效果。 老汉讪讪地住嘴,看着憨厚没有恼恨,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眼里藏着幸灾乐祸的小兴奋。 老汉对元师傅的训斥没话说,中年妇女却有话说,“怎么跟村长说话的?别以为会点儿治病的本事就可以狂!” 苏画不由看了中年妇女一眼,心说这女人到底缺心眼儿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没脑子地得罪替丈夫看病的大夫?她又看了一眼老汉,原来是大团村的村长。 元师傅放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头子没本事,没看出来这人中毒,另情高明吧!” 老汉,也就是大团村村长明显吃了一惊,不过他立马收了吃惊的表情,一脸愁容地说道,“怎么会?大家伙儿看的清楚,大壮就是让毒长虫咬了。你看,看他,昏倒了,到现在都没醒。元大夫,你别理大壮媳妇,别跟她计较。你再给看看,开点儿药也行。” 元一立刻瞪眼睛,“没中毒就是没中毒,开什么药?随便买点烧酒、碘酒的,伤口消炎一下就行了。”说完,冷哼一声,甩手往屋走。 “什么破大夫?会不会看病啊?别是个招摇撞骗的。”大壮媳妇大嗓门儿地喊。 而大团村村长一边喊,“元大夫别走,元大夫您别走啊,您再给看看。”一边去追人。 苏画上前伸手拦住他,“赶紧把人带走。师傅说了,人没中毒。不信去别的地方看去,别没完没了地歪缠。” “赶紧让开,不知道人命关天吗?你是干嘛的?”大团村村长见拦住自己的是个年轻姑娘,一脸长辈教训晚辈模样地说。 这时,陆子航挡在苏画前头,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地盯住这个所谓的村长。 大团村村长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你……你想干嘛?” “元大夫说了,另请高明。你们可以走了。”陆子航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壮媳妇立刻挤过来,想撒泼一番,却在收到陆子航冰冷的视线时,吓的不由后退两步,没敢吭声。 这时,一直在张正家院子里观望的一群青年,在收到队长的暗示后,立刻跳墙过来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到了陆子航和苏画身后。 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一群人,二话没敢说,把那个昏迷不醒的大壮抬走,往四轮车车斗里一放,七手八脚上去,开上四轮一个不剩地跑了。 带路的本村青年愣愣地看着,直到四轮的突突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这才反应过来,尬尴地看了苏珍一眼,缩着脖子往外走不到五步,发现自己的后衣领子被人揪住了。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却发现揪住自己后衣领子的人是苏画。 苏画笑的一脸无害,“别急着走啊!咱们聊聊。” 青年一脸懵,他和苏画不熟,有什么可聊的。 陆子航觉得这青年很碍眼,大手揪住青年的领子,示意苏画放手。 苏画从善如流地松手,回头跟大姑交待一句她马上回来,带头往房后走。她家前院菜园占三分之一,三分之二为空地。至于后院,菜园占三分之二,猪圈、鸡鸭窝等占三分之一。 苏画在前头走,绕到后院,陆子航揪着人跟过来。 青年本想反抗的,但被陆子航威胁意味十足的瞪了一眼,一下就怂了。他想跟苏珍求救,苏珍跟没看到他似的,招呼四个气势惊人的青年进屋吃瓜去了。 苏画站在后院菜园子的篱笆门前,“叫什么名字?” 青年偷瞄陆子航一眼,乖乖答话,“苏民。” “哪家的?” “我爸苏大丰。” “你跟那些人什么关系?” “没关系。” “别让我问二遍。” 陆子航不客气地往苏民屁股上踹了脚。 苏民疼的喊了一声,再不敢耍小聪明了,“被咬的那个是我表叔。” 苏画点了点头,“他们想干嘛?” “不……不知道。” 陆子航作势又要踹他,他倒是反应快,“别,我说,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大团村人要干嘛,苏民确实不知道。一个小时前,他的表婶儿,也就是那个被咬的大壮的媳妇,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他表叔让毒长虫咬了,又跟他打听元大夫是不是很厉害。 自从村里来了元大夫,村里人大病小病都找元大夫看。元大夫不用西药、不用成药,只用难喝的中药汤剂,但确实能治病,收费又不高。村里人很高兴,都特别尊重元大夫,村长也不例外。他也觉得元大夫厉害,因此表婶儿打听时就说元大夫是神医。 他表婶又问元大夫是不是会点功夫。他见过元大夫教村里孩子打拳,他觉得这就是功夫,于是就说是。他表婶又问元大夫是不是有个女徒弟,这个女徒弟是不是也会功夫。这个他不知道,于是实话实说,并问表婶打听这些干什么。他表婶说就是好奇,交待他找个机会打听打听。 他没往心里去。之后大团村人开着四轮车把他表叔拉过来了,先到的他家,让他帮忙给带个路。出来前,他表婶悄悄交待他,让他一定要打听清楚苏画会不会功夫。他不乐意,他一个单身小伙儿打听单身姑娘的事,不合适。 他表婶塞给他五百块钱,又说过后给他介绍个好看的对象。他就答应了。他好奇的不行,追问打听苏画干什么。表婶就说合适的话把苏画介绍给镇上许老三的儿子。他信了,没再多问。 苏画听完,笑着说,“最好不要骗我,我会弄清楚的。” 陆子航知道苏画问完了,揪着苏民的后衣领子离开后院,把人送出大门时,拍了拍苏民的肩膀,“敢有一句瞎话,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民连说几句不敢,飞快地跑回家去。 苏画进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苏村长正跟元师傅说话。 “……元大夫,李壮真没中毒?” 元一冷哼一声,说,“没有的事。他脚踝上确实有蛇咬的洞,但不是毒蛇咬的。无毒的蛇一般没什么攻击性,除非有人招惹它。挨咬,肯定是干了什么激怒它的事。” 刚进门的苏画补充说道,“不用大夫确认,常人看也知道那个叫什么壮的没中毒。如果是毒蛇咬的,毒会蔓延,伤口会发青或发黑。我看的很清楚,这个人的伤口没有任何中毒变化。” 苏村长听了,脸色当时就变了,“李雄那个狗东西,算计人算计到我们苏家屯来了。元大夫,我走了,我得回去打电话,我得找他算账。” 元一也不留他。 苏村长想起一件事,准备迈出门槛的脚又收回来了,“对了元大夫,李壮当时是不是在装晕?” 元一捋着胡子说,“那倒不是,吓晕了而已。” 苏村长,“……”一个大老爷们,得熊成啥样才能被普通长虫吓晕!他撇嘴,赶紧回家去,拿了手机给大团村村长李雄打电话,一是和李雄算欺负到他们村人这件事的账,二是好好笑话笑话李雄的眼瞎。看伤口就知道中没中毒的事,居然跑他们村来丢人现眼,蠢透了。 这场闹剧过去没两天,进山的捕蛇专家撤离的消息传了过来。 苏画立刻背上背篓,带上干粮,跟大姑和师傅说想进山采药,步行离家。刚走出村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发现是陆子航。 她不解地停下,看着他,“有事?” 陆子航手里提着个篮子,临出门时大姑塞给他的,篮子里还放着个大饭盒。他已经走到她跟前,“我陪你进山。”怕她拒绝,提了提手上的篮子,“大姑同意的。” 苏画不想带上他,“你又不会辨识草药,去干嘛?” “帮你提东西。” “不需要。”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去,正好可以混淆视听。” 苏画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陆子航立刻跟上,两人并排往茂山方向走。走到茂山脚下时,他们没有进山,而是顺着山脚往西走,走到了属于大团村的田地附近。 大团村的田地并不肥沃,庄家长的并不怎么好,远不如苏家屯等村子的庄家。因此,大团村的青年大多都出去打工了。 转了一圈儿,苏画很快就看到了在白菜地里除草的大壮媳妇。她笑着走进白菜地,在大壮媳妇惊讶地看过来时,一脸无害地问,“听说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第143章抽人 大壮媳妇姓黄,村里出了名的刁妇。他们这边管不讲理的、爱撒泼耍赖的泼妇叫刁妇。大壮媳妇不仅是个刁妇,还是个喜欢给游手好闲的癞子、流氓这种人做媒的恶妇。正常人谁会把女儿嫁给癞子流氓!所以癞子流氓很难娶到媳妇。 大壮媳妇为了“媒人”钱,四处坑骗不知情的人家,帮当地癞子流氓骗娶外地姑娘,帮外地癞子流氓骗娶当地姑娘,这种缺德事干了不下十几次。直到几年前,柴禾垛让人点了两次、地里的庄家连夜被*害一大片、家里的狗被毒死,这才吓的有所收敛,停了创收的媒人事业。 不过,媒人事业停了,她又开创了另一项创收事业,那就是帮有需要的人打听各种消息。当然了,很多人都讨厌她,所以这个有需要的人肯定不是什么老实人或好人。 许老三在平安镇范围内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先是被手下坑了一把,弄出了在老娘寿宴当日放生毒蛇的事件,后又被神秘女人威胁,这口气怎么能吞得下。 他老娘信佛,特别讲究积德积福这一套。老太太听说自己寿宴上放生的蛇是毒蛇,差点害人性命。又听说因为这件事,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不明身份的人找上门威胁,老太太受不了这个刺激,高血圧、心脏病齐犯,当场晕倒了。 送医院抢救过来后,老太太醒了,第一时间甩了儿子许老三嘴巴子。什么积德积福,简直是作孽。老太太说了,不把害人的毒长虫处理掉,她就一头撞死。 许老三挨老太太训后,第一时间找来一群人处理山里的蛇,并把手下散出去打听、追查镇上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女人。根据儿子提供的信息,还有几下就被人打晕的手下的描述,他得出大体结论。 神秘女人会功夫,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人偏瘦,说话带外地口音。发现茂山出现毒蛇,说明这个女人近期在茂山附近活动或就是茂山附近村子的人。他不怀疑是镇上的人,是因为若镇上出现了这么个人物,他早该发现了才对。 他的势力主要在镇上,部分在县城,对各村情况却不了解。这时候,各村游手好闲的癞子成了他打听消息的渠道,包括大壮媳妇这种和村里癞子有交情的人。 大壮媳妇被村里的癞子找上门,得知许老三的手下正在打听一个会功夫的女人,眼睛立刻就亮了。为村里没出息的癞子服务,统共才得几个钱?要是能帮上许老三的忙,搭上许老三的手下,好处肯定少不了。 于是,她非常积极地开始帮忙四处打听,打听有没有附和条件的女人。然后,她就瞄上苏画了。 第一,头一个发现山里有毒蛇并警告村民不要进山的一行人里,包括这个苏画和她的师傅。第二,这个苏画的口音和本地人说话有点区别,而且常年不在家。第三,苏画的师傅会功夫。 大壮媳妇觉得,既然苏画的师傅会功夫,苏画本人估计也会。她想确定一下,于是找了苏家屯的表侄子打听,又跟许老三的手下报备了一下自己的怀疑。许老三的手下就把他们村的村长找来了,让她和村长李雄想办法探一探苏画师徒的底。 李雄说,苏画的师傅既然是大夫,那就带个病人过去试试水。大壮媳妇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装病时,她儿子打开关蛇的笼子,拿棍子捅蛇玩儿,然后被蛇攻击了。 李大壮就在跟前帮捕蛇人干活儿。看到蛇窜出来,他下意识地推开了儿子,并胡乱挥手里的篮子,把蛇打掉地,却因为吓的发抖没能跑开,脚踝上挨了一口。他妻管严,又胆小,最怕蛇了,以为自己是第二个李木(村长李雄的儿子),立马吓晕。 一旁的捕蛇人把蛇抓住,丢进笼子里关上。因为窜出来的是翠青蛇,他们交待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李雄,伤口消炎一下涂点药就成,没毒。 李雄一听人没事,立刻叫上大壮媳妇和不知情的几个村民,找上元大夫。他就是去找茬生事的,想探探元一和苏画师徒的底。他想好了,要找茬打起来,这样就能知道苏画会不会功夫了。结果,他踢到了铁板,也意识到苏画不是好惹的。 许老三的手下骂了他一顿,说惹了不该惹的人,苏画背后明显有大人物撑腰。看那意思,苏画家的大人物,就连地头蛇许老三都不敢惹。 大壮媳妇看到苏画,先是吃惊,之后立刻想到那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大力推了苏画一把的事,顿是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锄头把子,“有……有事?” 苏画看着她笑笑,“有啊。” “……”欺软怕硬的她特别紧张,不知道怎么接话。 “听苏民说,你在打听我的底细。” “没有,没有的事。” “你不是好奇我会不会功夫吗?我今天特意过来找你,就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你想干嘛?”她忐忑不安极了,却只能强装镇定,提高音量质问道。 “我想干嘛?当然是抽你。”苏画说着,背篓拿下来,从背篓里抓出一根韧劲十足的柳树枝来,把背篓丢给陆子航。 大壮媳妇没想到苏画会这么说,大声喊,“打人了,快来人啊!打人了……”她喊话的同时,锄头一丢转身就跑。这里可是白菜地。白菜长的不太大不会绊人,但田垄不是平地,是会影响人的速度的。 她跑的磕磕绊绊的,回头一瞅,发现苏画居然拿着柳枝,一点不受田垄的影响,追过来。她吓的大叫一声,继续跑,却因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在松软的田垄上,脚下往垄沟里一滑,整个人摔趴到地里。 苏画抬手一挥,韧劲十足的柳树条抽在摔倒的大壮媳妇身上,换来大壮媳妇的一声惨叫。 大壮媳妇疼的嗷嗷叫,来不及站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想要逃走。 苏画让她爬,跟在后头不停拿柳树条抽她。 陆子航猜到苏画今天出来肯定是要找人晦气的,至于是找大团村村长,还是大壮媳妇,或者二者一起找,他不太确定。但千猜万猜,他万万没想到,苏画会带了柳树条过来抽人。他抽了抽嘴角,站在原地没动弹。 大壮媳妇的叫声太大太惨,很快引来地里干活儿的一群人围观。是的,围观,只是围观,却没人上前管闲事。 苏画先前挥着柳树条默默地时不时地抽人,这会儿有围观的人了,就不是默默抽人了,而是抽一下,说一句话。 一柳条抽下去,“还打听姑奶奶的底细不?” 一柳条抽下去,“还想把我介绍给许老三的儿子不?” 又一柳条抽下去“还上门找茬不?” 又一柳条抽下去,“缺德事干多了,总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再又一柳条抽下去,“让你算计我。” 围观的大团村村民,“……”全都看愣了、听傻了,居然没一个交头接耳的。 大壮媳妇左爬右爬躲不开柳条的抽打,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伸手向村民喊救命。 苏画一柳条抽在她伸出去的手背上,“刁妇,这些年你坑害了多少好人家姑娘?被你坑的那些姑娘不敢收拾你,我可敢!” 回家替媳妇拿甜瓜的大壮回来,看到自家白菜地里站了一群乡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又传来媳妇的大哭声及惨叫声。他吓的手里的甜瓜一丢跑过来,越过围成半圈儿的乡亲,一下就看到一个年轻姑娘正拿柳条抽打他媳妇。 他懵了一下,立刻冲上去,张开双手挡在媳妇跟前,“你……你……干,干嘛打,打我媳妇?”他是个结巴。 苏画哼了一声,手里的树枝条挥了两下,不客气地抽在李大壮的两只手上,看着李大壮疼的放下张开的双手,说道,“她不惹我,不干缺德事,我会打她?” “她……怎么惹……惹你了?” “问你媳妇。” 这时,眼泪鼻涕的大壮媳妇已经站起来了,躲在丈夫身后,恨极地放狠话,“苏画你个小贱蹄子,你给老娘等着,老娘一定找人轮了你。” 围观的村民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知道大壮媳妇缺德,但没想到缺德成这样,居然会对个年轻姑娘说出这么恶毒的威胁话。 大壮懵了。他结巴、怕媳妇不假,但脑子又没坏掉,当然知道媳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懵懵地回头,眼睛瞪老大看着媳妇,“你……你……” 这时,眼泪鼻涕的大壮媳妇已经站起来了,躲在丈夫身后,恨极地放狠话,“苏画你个小贱蹄子,你给老娘等着,老娘一定找人轮了你。” 围观的村民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知道大壮媳妇缺德,但没想到缺德成这样,居然会对个年轻姑娘说出这么恶毒的威胁话。 大壮懵了。他结巴、怕媳妇不假,但脑子又没坏掉,当然知道媳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懵懵地回头,眼睛瞪老大看着媳妇,“你……你……”他们知道大壮媳妇缺德,(.就爱网) 第144章女王与骑士 苏画抽人手上有分寸,伤不到要害,但绝对够大壮媳妇疼个七八天的。她觉得差不多了,正要收手,大团村的三个癞子跑了过来。 说他们是癞子,不仅是模样形象像混混,还有村民的表现证明了这一事实。围观的那些村民,见到他们后迅速退开,脸上的表情是又怕又恨。 三人中带头的染着红头发,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光着膀子,右肩膀到前胸的位置有一条四五公分长的伤疤。再加上他个子挺高,长的壮实,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谁特么敢动我黄姐,我弄死他。”他大喊着,很快跑到苏画跟前,捏紧拳头挥向苏画的脸。 四散退开的村民还在张望。其中有两个妇女,以为苏画会挨打,吓的不敢看,别开了脸。 红头发的拳头挥出,中途被陆子航截住。 陆子航以掌心接住对方大力挥来的一拳,面不改色。接着,他五指合拢一把抓住对方的拳头,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用过肩摔一招儿把人狠狠摔到地上。 追着红头发跑来的另两个,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被摔,吓得急忙刹住脚,虚张声势地指着陆子航,“敢动我们豹哥,活的不耐烦了。” 陆子航的回答是,一脚踹翻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红头发,再一脚踩在红头发的胸口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站着的俩个,“一起上。” 虚张声势的俩癞子,“上……上就上。”话是这么说,人却后退了几步,吞了吞口水。 被称为豹哥的红头发,被踩住的胸口位置疼的厉害,又气又急,大声吼,“阿忠阿成,你们俩个大傻x,赶紧上,往死了揍他,出事哥兜嗷……” 陆子航脚下用力,成功让红头发闭嘴,而后一脸挑衅地冲着想上又不敢上的两癞子勾了勾手指头。 大壮媳妇以为撑腰的来了,也不求饶了,跟着喊了一嗓子,“阿忠阿成揍他们,往死了揍,姐明天就给你们找漂亮媳妇。” 苏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停下的柳条又挥了起来,多赏了这个刁妇几下。 或许漂亮媳妇太有诱惑力,互相推搡着你上还是我上地讨价还价的阿忠和阿成,对视一眼,抡拳头一齐冲向陆子航。 啊……嗷……嗷嗷……别打了哥……嗷……大哥我投降……嗷…… 陆子航没几分钟就把阿忠阿成打的爬不起来,包括爬起来准备玩儿背后偷袭的红头发豹哥。他把三人拎废品似的一个个拎起来,一个个丢,给这三人弄了个叠罗汉造型,并放话说,谁敢乱动破坏这个造型,他就揍谁。 躲的远远的看热闹的村民,“……” 躲在白菜地旁边的玉米地里偷看的村长李雄,“……” 李雄是又恨又怕。苏画家院子里停的车,许老三的手下那天看过后,吓的再没敢靠近苏家屯。走时还警告过他,让他别再去招惹那家人。可是,看着苏画打上他们大团村,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人是他叫来的,可大壮媳妇没救成,反倒又搭进去三个。看来他猜的不错,苏画这姑娘年纪小小的却不简单,简直就是不能惹的瘟神。他不甘心,却也只能龟缩起来,担心被能打的青年发现。想到苏画和陆子航打人的狠劲儿,他不由抖了抖,大气都不敢喘。 震慑的目的达到了,苏画见好就收。她把柳条抡空抽了几下,“告诉你们村所有人,我和我师傅自今天起,拒绝医治大团村所有村民。不管你们得的是大病还是小病,我们都不治。” 苏画的这个宣言,大团村人不以为意,觉得这姑娘太狂了。医生、大夫多的是,谁稀罕找他们师徒看病! 事情办完,苏画挥着手里的柳条,跟陆子航一起往回走了一段路,然后进山。 陆子航看苏画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问道,“不担心被报复?” “不担心。乡下癞子和城里癞子不一样。乡下癞子基本都是欺软怕硬的,净干些偷鸡摸狗、欺负老实人的事,真正的狠角色极少。你把他们打怕了、打老实了,他不敢在你背后作妖。”她说着,把手上的柳条丢掉。 “他们村长躲在玉米地里没露面。心眼儿挺多,不是什么好人。” “很多人骨子里带着欺软怕硬的一面。有人试着欺负你,你表现的比他厉害,他立刻会怂。他试着欺负你时,你怕这个、顾虑那个的忍着不敢发作,他就认定你是个好欺负的怂包,气焰高涨的时不时会欺负你一下。乡下地方这种事很常见。” “这种事,不分农村、城市,普遍存在。” “大壮媳妇名声在外,她惦记上什么人、什么事,不达目的肯定不罢休。她惦记上我了,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下边肯定还会有针对我的动作。她以为我家就我和我大姑,家里没顶事的男人,好算计。如果我没有自保能力,说不准和村民一样只能忍,然后慢慢被她算计成功。” 可她有保护自己、保护大姑的能力,没道理要忍。抽一次不老实,她可以找机会再抽第二次、第三次,总会把人抽老实的。她不知道的是,陆子航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陆子航担心苏画被报复,打算在离开苏家屯前找那三个癞子和那个李村长好好谈谈人生。黑和白永远是模糊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在他们俩钻进山里的时候,新鲜出炉的八卦轰动了附近七八个村子。没有手机的时候,村与村的八卦都能长了腿似的传的飞快,何况是手机遍地的时代。 苏珍听到她姑娘跑去大团村把大壮媳妇打了,霍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听谁说的?” 苏民的妈掐着腰,“苏珍,你姑娘太不厚道。我儿子想着乡里乡亲的,把黄刁妇惦记你姑娘的事,说给你姑娘听。你姑娘不感激就算了,转过头就到黄刁妇面前把我儿子卖了。” 苏珍皱眉看着苏民的妈。 苏民妈一脸愤愤,“我儿子好心,你姑娘倒好,让我儿子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刚才黄刁妇来电话,骂了无数难听话,气死我了。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苏珍不知道传言真假,即便被人堵上家门也不示弱,“苏民妈,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你儿子好心?他好心会替黄刁妇打听我姑娘的事?他好心会领着一群不怀好意的人上我家找事儿?说话凭良心,你还要不要脸?” “胡说,你少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我儿子正派的很,根本不和黄刁妇来往。” “哈,不来往还收了五百块钱的好处费,你哄谁呢?你把苏民叫过来,咱们当面对质。” “对质就对质,苏珍你给我等着。”苏民的妈仰脖挺胸回家,却没能仰脖挺胸地带儿子过来对质。之后好多天,她见着苏珍就躲的远远的,不敢出现在苏珍面前。 这年月,网络对人们的影响很大,尤其对年轻人。正是暑假,各村很多初、高中生都在家。苏画手持柳条抽黄刁妇的八卦袭来,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学生把这么个大八卦添油加醋地告诉身边人、告诉同学,好像亲眼见到了似的,四处散播。 有个女生看完同学放上来的这个八卦,留言说,【这个苏姑娘,妥妥的女王属性,女霸王。身后还有个骑士。】 有人跟了一句,【要是柳条换成皮鞭,那就更女王了,(猥亵表情)】 【这么粗暴野蛮的女人,哪里女王了?】 【胡说,明明很有女王范儿。】 从此之后,附近各村年轻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给苏画取了个绰号叫女王。闲聊还是什么,任何时候一提女王、苏女王,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苏画其人。受自家孩子影响,有些家长后来不知不觉地给苏画和女王划上了等号。 不知已经掀起八卦风潮的苏画,和陆子航一起,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回到苏家屯。遇到村民,村民对他们行注目礼。遇到几个玩耍的小萝卜头,小萝卜头有喊画姐姐的,有喊画姨的,其中一个声音特别脆地喊了一声女王姐姐。 苏画以为听错,也没在意。 遇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其中一个小声问同伴,“这两是谁啊?是咱们村的吗?”同伴小声回答,“你居然连女王都不认识!男的我也不认识,八成是女王的骑士。” 还没走远的苏画,“……”好像在说她,因为两女生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只是,女王骑士是什么鬼,应该不是说她。 到了家门口,正往里走,就见张正跑出来迎接。 张正大笑着喊,“欢迎咱们的女王回家。” 苏画,“……” 苏珍、元一、张青林夫妻都坐在院里阴凉下择菜。 苏画一脸狐疑地走近,“我们回来了。” 张青林夫妻目光复杂地看了苏画和陆子航一眼,没说话。 元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继续择菜。 苏珍则站起来,一把抓住苏画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确定苏画没受伤,心里松了口气之余,难得地开始训人,“你这孩子,心里有事为什么不跟大姑说?一个姑娘家的,就敢跑到人家村里动手,被人打了、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在山里接到大姑电话时,苏画就知道回来少不得要挨训。她老老实实地站那儿挨训,乖的不得了。 “你说你,胆子咋那么大?大团村就是个癞子窝,最不缺的就是游手好闲的癞子和光棍儿。你一个姑娘家的,跑去跟个刁妇较什么劲儿!黄刁妇我早就给她记上账了,有机会肯定不让她好过,大姑心里有数。你说你……”苏珍一通数落,可意思很明显,不是怪苏画得罪了黄刁妇,而是担心苏画会被欺负。 苏画听着大姑的数落,一个字都不辩解,只一味的傻笑。 至于陆子航,早被张正拽走了。 避开父母,张正冲着陆子航竖起大拇指,“陆大哥,好样的,嘿嘿……”据可靠消息,大团村三个癞子要打他姐,陆大哥以一敌三,把三个癞子打的落花流水,老厉害了。他的几个哥们儿听说了,老羡慕他了,因为厉害的陆大哥正在教他防身术和擒拿手。 张正还年轻,远没有长辈那么多的顾忌,阅历也浅,因此他心底里是支持他姐的作法的。不过,这话他不敢在父母面前讲。他要讲出来,肯定少不了一顿训。 陆子航把背篓和篮子安置好,长臂一伸揽住张正脖子,“走,大哥陪你练一会儿。”他觉得,他应该抓紧时间多教张正点本事。 张正别看才十九,吃的了苦,有韧劲儿。他学腿脚功夫,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每次被摔打的浑身痛的要散架,他也依然坚持着。听到陆子航说这会儿要陪他练一会儿,别提多高兴了。 吃过晚饭,元一背着手散步到村口大树下,坐在平常坐的石墩上。这个石墩,自从他来村里之后,成了他的专用椅,村民没人跟他抢。 很快,抱着碗、端着盆儿的村民陆陆续续地聚集过来。 这天晚上,虽然大家心里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但碍于元师傅在,谁也没好意思把苏画打黄刁妇的事情拿出来闲磕牙。(.就爱网) 第145章旧怨 这几天,附近村屯里的头条新闻一直被苏画拿柳条抽人事件占据着,直到曝出富来村的书记和该村小媳妇被捉奸在床的丑闻来,才被挤下八卦头条的位置。 对此,苏画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苏珍很是松了口气。 章老爷子的身体用汤药调理了五天,已经大有起色。苏画为章老爷子准备了九剂药包与之后调理用的另一张药方,然后说老爷子可以回家养病了,算是委婉地送客。 章老爷子没有不高兴,道了谢,第二天一早让人带上苏画家的一坛酸豆角咸菜以及一篮子西红柿、一袋子甜瓜、几罐子肉酱,告辞离开。 不知怎么回事,苏珍腌的酸豆角对了章老爷子的胃口,章老爷子就厚着脸皮开口要了。苏珍倒是实在,连咸菜坛子一起送了,说自家吃的她可以再腌。 把客人送走,张青林夫妻立马搬回家去。 至于周缘他们添置下的电饭煲、炒锅、蒸锅、烤箱、豆浆机、绞肉机等厨具,全都留给了苏画。苏画让三婶从中挑几样,三婶只要了烤箱,别的不肯要。 张正家收了麦子后,地里的麦茬翻了,种上了白菜和大萝卜。地里的农活清闲了下来,大姑和三婶儿每天除了做家务就是专注于摘菜、晾晒干菜的储备冬菜活动中。 这样一来,苏画有了空闲时间做自己的事,每天不是看医书就是练字,每日早晚还要走一遍养生拳。 至于陆子航,人在乡下,但并不清闲。他经常用苏画提供的电脑上网处理公事。除了正在筹备中的新公司,他其实还在经营一家货运公司。 这家公司经营几年了,当初是他、顾城和表弟合伙开的,公司员工中退伍军人占半数以上。以前他在部队,并不管事,一切交给合伙人管理。现在情况不同,他已经离开部队,没有理由把所有工作都丢给朋友。 这期间,沈弯弯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她老公最近工作特别忙,都没时间回家,她准备去部队看望老公,苏画这边短时间不能过来了。 沈弯弯夫妻既然不能过来,那就不等了。苏画把这事和大姑一说,大姑立刻找到宋大牛的电话,问宋大牛明天有没有时间。大姑把电话一放,宣布明天杀猪。 村里和苏画走动的年轻姑娘只有孙敏一个。苏珍吩咐苏画去孙敏家一趟,叫孙敏明天过来吃杀猪菜,又嘱咐苏画回来时顺路去苏江家也说一声。至于二哥苏海家,还有公公婆婆那边,苏珍自己打电话说了一声。 第二天清晨,天微明,苏珍家和张正家都起来了。张正过来,把苏画家的一头大肥猪撵到自家当院儿。等杀猪的宋大牛以及帮忙的人一到,猪一抓,宰杀、烫毛收拾开了。 往年,苏江家、苏海家是不会来人的,因为苏老太太不让。苏老太太和老张家不合。 当年,苏老太太做主把女儿苏珍远嫁出去,得了一笔不错的彩礼钱,全花在苏涛和苏卉身上了。 苏珍的第一次婚姻并不幸福,所嫁非人,结婚半年多就遭醉酒丈夫的家暴,刚怀上的孩子流产了。 苏珍并不懦弱,等养好了身体,不动声色地离家,买了车票直接跑回娘家,希望娘家人给她撑腰。大哥、二哥听了她的遭遇,就要找过去帮她撑腰,却被苏老太太拦下了。 苏老太太说的明白,苏珍长的一般,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对方家境又殷实,丈夫打老婆几下算不得什么。流产是意外,女婿又不是故意的,不许胡闹。 苏珍的心当时就冷了,看向父亲。父亲低头猛抽旱烟,阴沉着脸沉默不语。第二天,混蛋丈夫大包小包的拎东西追上门,又是认错又是下跪的,表现的人摸狗样的,没有一点家暴时的狰狞嘴脸。 苏老太太装模作样地训斥女婿几句,老头子却是结结实实地拿扁担打了女婿几下。 之后,不甘愿的苏珍被接回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在丈夫每次喝醉酒就对她动手,而她想尽办法自卫中度过。娘家指望不上,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那时乡下的社会风气,离婚是要被人笑话的。 被人笑话和命相比,自然是命更重要。最后她终于离婚成功了。她21岁出嫁,26岁离婚,理由是她生不出孩子。她不能生育是真,那次流产伤了根本。 不过,混蛋丈夫会同意离婚,不是因为她失去了生育能力,而是她在反抗丈夫的家暴时,比丈夫下手更狠,自己受伤的同时几次把丈夫砸的脑袋开瓢。混蛋丈夫终于怕了,担心哪天会死在她手上,这才放她自由。 她回到村里,老头子看着她直叹气,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通骂。她离开村子去外面找活儿干,没文化,只能干又累又脏的活儿,工资又低。后来遇到同样在城里打工的张青山,张青山很照顾她。 年底回村过年,经村长媳妇撮合,她27岁再婚,嫁给了同村的三十二岁的光棍张青山。 苏老太太气急败坏地跳出来阻止,因为已经给女儿找好了下家,正准备再收一次彩礼钱。 苏珍没顺老太太的意,自己给自己做主,直接和张青山领证,当天跟着张青山回家,过后摆了五桌酒席补上婚宴。 自此,苏老太太彻底恨上了老张家,这些年和老张家水火不容,不许子女们和老张家有来往。 婚后,苏珍和张青山没有再出去打工,留村务农,日子过的很安稳。直到张青山意外身亡,苏老太太这才和女儿苏珍有了来往,这么做,一半是心疼女儿,一半是惦记女儿女婿的房子。房子是张青山婚后拿出全部积蓄盖的,砖瓦结构,前后院又大,谁看了都说好。 苏珍要守着丈夫留下的房子过一辈子,哪会犯傻便宜了苏老太太。就这么的,母女吵吵闹闹的过了许多年。 如今没有苏老太太管着,苏江一大早带着大儿子和孙子过来了。苏江带着大儿子苏锦达直接上手帮忙,小苏庚打着哈欠围着苏画打转。 苏画摸了摸苏庚的头,“怎么起这么早?” “爷爷说了,帮忙要早早来。” “这么乖!吃饭了吗?” “不饿。” 苏画进屋,拿了个起司面包和一盒牛奶塞进苏庚手里,“坐这儿吃。” 苏庚不好意思,放下面包和牛奶一个劲儿强调不饿。 “不饿也吃点,姨给的面包很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苏珍正好进来,摸了摸苏庚的头,“姨给的,推什么推,快吃。” 苏庚喊了声姑奶,这才拿了面包吃。 苏珍拿了半盆剁碎的鲜姜、蒜、葱,立马又走了。 中间陆子航进来一趟,看见苏画和一个男孩子小声说话的样子,好奇地问,“谁家孩子?挺精神。” 苏画切土豆片的动作不停,“锦达大哥的儿子,我表外甥,叫苏庚。”然后对苏庚笑,“小庚,叫陆叔叔。” 苏庚好奇地看着陆子航,“陆叔叔好。” 陆子航答应一声,进屋从苏画的零食里拿了一袋子肉干给苏庚,笑着对苏画说,“我这叫借花献佛。” 苏画笑笑不理他。家里的一堆零食、好多水果,全是他买的。不止这些,还有元市托运来的一堆高级货。不让他买,他根本不听。 陆子航拽了把凳子,坐到苏画身边,“我被大姑三婶撵回来了,说是人手够,不让我上手。” 苏画想到了,“等下帮我烧火。” “好。”他看了一圈儿,不知道干什么好,盯着苏画手中的菜刀,“我来切菜。” 苏画立刻让出地方。 陆子航立刻挪过去接手,菜切的有模有样的,居然切的比苏画还好。 苏画对他会处理食材却不会做饭的属性很清楚,但苏庚不知道。苏庚一脸佩服地看着,不由说道,“陆叔叔好厉害。” 这时候,孙敏过来了。孙敏和苏画打了声招呼,瞅了一眼陆子航,跑去张正家那边帮忙了。 三婶见孙敏忙进忙出的帮忙,不由问道,“怎么不和小画一起?” 孙敏笑着说,“网上说了,打扰人谈恋爱是要遭雷劈的。”那两人中间已经有个小电灯泡了,她才不要凑上去讨人嫌。 三婶笑骂,“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八点来钟,血肠已经煮上了。第一锅煮好,大家进进出出的抓着切成一段一段的血肠吃,垫垫肚子。 十点多的时候,有肉有素,有凉有热,再加每桌一盆大骨头炖的杀猪菜,满满的摆上三大桌,所有人坐下吃饭,热闹的很。 二哥苏海一家没来,和往年一样。相对来说,苏珍和大哥苏江的关系更要好些。 当初和张青山结婚时,虽然有苏老太太压着,但大哥苏江瞒着老太太悄悄给了她五百块钱的喜钱,而二哥苏海一点表示都没有。那时的五百块钱,对农村人来说数目算是大的。 她承大哥的情,相对而言和大哥大嫂更为亲近一些。她和二哥没什么感情,跟二嫂也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友好。二哥一家不来,她根本不在意。但凡二哥心里有她这个妹妹,就不会由着一儿一女欺负她家小画。 苏卉一家没来,一是苏珍根本没请,二是因为不在同村估计是没得到消息。否则,以苏卉厚脸皮以及爱占小便宜的个性,不会不来。 不喝酒的,吃饱了早早下桌了。 喝酒的那两桌人说说笑笑的一个来小时才下桌散了。 客人走的七七八八了。苏画、孙敏和张姓两个年轻姑娘一个小媳妇一起洗洗涮涮地好一通忙活,这才收拾完。 孙敏她们走时,苏珍让每人拿上一个方便袋子。袋子里有血肠、有肉、有剩菜。说是剩菜,并不是桌上吃剩的,而是锅里剩的。大家都高兴地提回家去了。 苏珍捶着酸痛的腰,问陆子航是不是没吃好。 “大姑,我吃好了。”陆子航笑着答。他帮苏画烧火,菜没上桌前就吃了不少好东西,全是苏画盛给他的。 “村里杀猪就这样,热闹是热闹,累。想吃什么,跟大姑说,晚上给你做,明天也给你做。” “谢大姑。累了半天,赶紧进屋歇着,剩下的我跟小画收拾。”陆子航难得嘴甜了一回。 苏珍好心情地进屋躺着去了。 陆子航立马挪了凳子过来给苏画坐,“你别动,你告诉我放哪边就行,我来弄。” 苏画也不跟他客气,赶紧坐下指挥。无论是排骨、大骨头或是纯肉,宋大牛都帮处理成小块儿了。大部分码放进冰柜里冷冻上,一部分放进冰箱里或冷冻或保鲜。 肉放好,冰柜和冰箱调到最大档,两个人打开一个甜瓜分着吃了,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刚进屋,大姑的手机响了。苏画见大姑睡的沉,赶紧拿了大姑的手机到外屋接,“喂!” “阿珍不在?” 苏画听出是苏海的声音,说道,“大姑午睡了,有事?” “小画?” “是我。” “跟你说也一样。你爸下午送你奶奶回来,你们娘俩记得下午过来一趟,大家要坐下来谈你奶奶的赡养问题。” “谁奶奶?那是你儿子你女儿的奶奶,可不是我奶奶。再说,赡养问题是你们兄弟三个人的事,关我姑什么事?” “小画,你这么说不对。” “对不对的,你没资格教育我。你们兄弟三个的事,少扯上我姑。我累了,要休息了,挂了。”苏画说完挂了电话,手机留外屋,进西屋躺下休息。 ------题外话------ 那个,作者回来了。 那个,批评作者写的啰嗦什么的、像老太太裹脚布又臭又长的,你可以点x,真的,省的你看的闹心,作者觉得堵心(.就爱网) 第146章属于乡野 大清早起来忙,一直忙到中午一点多,大家都挺累,午睡起来就没安排活计。苏画家和张正家院子里各支起一个遮阳伞,支伞的位置隔着两家中间的院墙紧挨着,两家人都坐在伞下,凑在一起纳凉闲聊。 三婶说这两天身上不得劲儿,苏画站起来隔着墙头替三婶搭了脉,“没什么大事,晚上我煎一副药,明天早起就好利索了。” “听小画的。哈哈……家里有大夫就是好。”三婶的性子一向爽快,说话也爽快。 汪汪……趴在苏画脚边的阿黄支前两条前腿,冲大门方向吠叫起来。 探头探脑的苏卉被发现,一点不觉得尴尬,带着满脸笑进了大门,走了过来,“呦,这是开大会还是怎么着?” 苏珍看着她,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大姐,你咋还那么小气!这话问的,杀猪吃肉都不通知二妹一声,忒小气。”苏卉眼睛往桌上一扫,伸手拿了个甜瓜,个头最大的。她把甜瓜打出裂纹,顺着裂纹掰成两半,两手一甩,甜瓜籽与汁液甩了一地,然后立刻开啃,一点都不讲究。 怕招苍蝇,苏画把地面扫的干干净净才支的遮阳伞。而且,大家吃东西的果核、籽什么的都放在脚边的垃圾桶里,没人往地上扔垃圾。 虽说乡下人多数不怎么讲究,但苏卉这样太过。垃圾桶就在跟前,地上又那么干净,只要不眼瞎的都不会这么干。苏卉讨嫌的行为谁看了都觉得膈应。 苏珍有些恼。其他时候就算了,可现在是,她的未来女婿就坐在一旁,苏卉把脸丢到了她未来女婿跟前,连带的她的脸上也不好看。“吃就好好吃,瞎甩什么甩?又不是小孩子!” 苏卉并不服气,“瞎讲究。”一边吃甜瓜,她的眼睛还到处瞄,看到陆子航愣了愣,然后走近苏画,拿**使劲儿顶了苏画一下,“去,给小姨拿个凳子。” 苏画一时不察,被苏卉顶的身体往陆子航那边侧歪一下,差点栽陆子航怀里。她立时黑了脸。 “干什么?”苏珍忍不住喊了一嗓子,站起来抓住苏卉满是肥肉的手腕往外扯,“走,给我走,有你这样的吗?” 苏卉不乐意,“大姐你可真行,杀猪吃肉不叫我就算了,吃你一个甜瓜,你就撵我,有你这样当姐的吗?” “别胡搅蛮缠的,小画怎么着你了,你要撞她?走,赶紧给我走。”苏珍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儿往外扯人。别看她瘦,但长年干农活,力气很不小。 而苏卉,小时候被苏老太太娇养着,没沾过农活儿,家务也很少干。长大嫁人后,她又因苏老太太不时给她花用,手头一直很宽裕。她不时往夫家拿钱、拿东西回去,在夫家很有几分面子,因此婆婆都不敢支使她干家务,更别说让她干农活了。好吃懒做的她,别看又胖又敦实,却没什么力气。 苏珍几下把人扯出大门去,“赶紧走,看到你我就闹心。” 苏卉第一次被大姐这么对待,很是伤心,拍着大腿哭喊。大姐以前也不欢迎她,但从来没有这样撵过她,她想不明白。她哪里知道,苏画是苏珍心里唯一的逆鳞。谁碰苏画,苏珍跟谁急。 苏珍理都不理苏卉,当着苏卉的面把敞开的大门关上了。 苏卉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了。四十多岁的人,嘴角沾着一粒甜瓜籽,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跑回二哥苏海家,把头脸往苏老太太怀里一埋,开始哭诉自己在大姐家受的委屈。 苏老太太精神不怎么好。当初耍了心眼儿,打了大孙子,又和大儿子反目,终于成功离开乡下,跟心心念念的小儿子进了城,当上了城里人。没想到,才半年多,就被心爱的小儿子送回了乡。面子里子丢尽不说,大儿媳妇撕破脸说不许她再进家门。 老太太听着小女儿的哭诉,神情淡淡的,再没像从前那样说出要替小女儿出气的话。她抬眼,看了看垂头坐在炕沿的小儿子,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二儿子夫妻俩,面色一冷,“老二,把老大和阿珍叫过来。” 苏海夫妻等的就是这一句。夫妻俩答应一声,苏海坐着没动,苏海的媳妇出去了,吩咐女儿去叫人。 苏如兰过年后去了榕城,三叔苏涛给她安排了个工作。今天她是跟着三叔和奶奶回来的。得了吩咐,她出去找人。十几分钟后回来,说是通知到了。 不大一会儿,苏江夫妻和苏珍前后脚过来了。 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沉着脸不说话。苏涛坐在炕沿上,低头抽烟,看不清神情。 苏卉不哭了,神情恹恹地挨着苏海夫妻坐在凳子上。 苏江夫妻和苏珍三人,各自挪了个凳子过来坐下。 人齐了,却没人开口。苏海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大哥大嫂,阿珍、涛子,还有阿卉,今天咱们兄弟姐妹都齐了,商量商量咱妈的赡养问题。” 谁也不接话。 苏海觉得尴尬,但媳妇悄悄捅了他一下。他硬着头皮又说,“我的意思是,以前商量的不算数了。从今年开始,咱们兄弟三个每家每年出一千块钱,阿珍和阿卉每年给五百。那个,这个钱,不交妈手上,谁养咱妈,交谁手上。那个,谁想另外贴补咱妈,私下给妈就行。年节礼一说,谁想给谁给,不强求。同意,同意的……” 他媳妇立马补上,“同意的举手。” 苏江媳妇笑笑,“反正咱妈看不上我家,不会让我家养。赡养费掏多少,你们定,只要大家都同意,我家没意见。但有一样,再像以前似的只管照着穷的啃,我家肯定不干。”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苏涛,再看苏卉。 苏涛不说话,因为他自我感觉良好地认定大嫂说的不是他。 一分不出,反倒不时从老太太手里拿钱的苏卉不干了。她跳起来,“大嫂你什么意思?儿子养父母天经地义,哪有让闺女养的?二哥,凭什么我要每年出五百,你讲不讲理?” 吵吵嚷嚷半天,老太太一直冷眼旁观,发现苏珍从头到尾没说过话,心里很不高兴。她能忍这么半天不容易,这会儿拍炕让儿女安静,这才缓缓开口点名,“阿珍,你不用出赡养费。” 苏珍觉得奇怪,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在子女们不解的目光中开口,“你们兄弟三个,每年每家给我五千块赡养费,年节时候不用买东西,每家给我五百块钱。至于阿卉,我不要你东西,你也别指望再从我这儿拿东西拿钱。阿珍,我跟你过,等我死了,我的钱都归你。” “妈,有儿子哪有跟姑娘过的道理……”苏海媳妇说。每年每家出五千块,这个好,必须留她家。 “妈,我没有不养你的意思。妈你不疼我了?”苏卉说。老娘不给钱,她哪有好日子过! “妈,你别这样,我一年出一万,肯定把你生活安排的好好的……”苏涛揪着头发说。老娘和他媳妇不合,他帮谁都不对。 苏珍冷眼听着他们发表完意见,站起来,“妈,你爱怎么折腾是你的事,别扯上我。”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孝女,给我滚回来。”苏老太太气的差点岔气,着急下炕,差点摔下去。 苏珍当没听见,推门出去时看到门外装没事人的苏如兰,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走了。 偷听被抓包,苏如兰冷哼一声。听到屋里乱遭的声音,她转出去进了隔壁兄长苏锦全家。 苏锦全见到妹妹招呼着过来坐。苏锦全的媳妇正抱着孩子喂奶,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明显不想搭理小姑子。 苏如兰挺讨厌这个嫂子的,但想到自己要打听的事,往兄长身边一坐,“家里正闹腾,我到你们这边避避。” 苏锦全正在修理锄头,“长辈的事,你少掺合,听见也当没听见。”以前他也犯浑,奶奶怎么骂苏画,他就跟着怎么骂。成家后不时被媳妇敲打,变明白了,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个傻瓜。就连父母算计的事,他也不想掺合。 “哥,我今天去大姑家,看到大姑家院子里停了辆高级车,还有个陌生男的。那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大姑家有这样的亲戚!” 没想到苏锦全的媳妇接过了话头,“你看到的陌生男人,长的挺高挺帅是吧?” “是啊!” 苏锦全的媳妇抬头,神色鄙夷地看着小姑子苏如兰,“别妄想了,那是苏画领回来的对象。没你什么事儿!少打听。” “你……”心事被无情挑破,苏如兰气的够呛,“大哥,你管不管你媳妇?胡说八道,心肝都黑透了。”她喊完就跑出去了。 越想越气,跑到小溪流边,看到一群鸭鹅趴在草丛里休憩,她捡起石子胡乱打一通,引得鸭鹅乱作一团。她觉得解气,但高兴不过几秒,被激怒的几只大白鹅伸着脖子追着要掐她。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石子都丢出去也没能阻止鹅的动作,转身就跑。几只鹅追在后头,其中一只咬到了她的红色短裙,留下一个脏印子。直到追出去两百多米,把人追丢,几只鹅才嘎嘎叫着回到原处。 苏如兰跑回家,咒骂一通,洗脸化妆,换了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米色高跟凉鞋,一脸自信地去苏画家串门。 苏珍看到苏如兰,很惊讶,“怎么有空过来?”她记得,从二哥家出来时,苏如兰穿的是白半袖、红色短裙。 “没事随便走走,就走到大姑家了。”苏如兰的声音比平常高了几个点的甜度,“小画,忙什么呢?”问话的时候,她一脸娇羞状地瞄了陆子航一眼。 陆子航正给苏画剥瓜子仁。他两指捏瓜子中间,瓜子壳开口,他就把瓜子仁取出来放进苏画面前的盘子里。对于苏如兰的娇羞什么的,完全没看见。 苏画看见了,手臂上起了一片子的鸡皮疙瘩,立刻阻止陆子航,“别剥了,我不吃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苏如兰的做派让她吃不下去。 陆子航从善如流地住手,一抬头,对上苏如兰的视线,觉得不舒服,倒也没说什么。他转开视线,把瓜子皮收进垃圾桶。 苏珍把一切看在眼里,蹙眉,“小画,不是说要买西瓜吗?这会儿没那么晒了,赶紧去。” 苏画不解,刚才不是说让他们六点再去的么。 “走吧!”陆子航先一步站起来。 苏如兰急了,应付了苏珍几句,眼瞅着陆子航取了车钥匙回来,要和苏画上车,她赶紧急步过去,“你们去哪儿买西瓜?我家也要买,一起去吧!”说着,伸手去拽车门。 苏画一下按住她的手,自车门上掰开,一脸冷淡地表示,“不顺路。” “你……一样买西瓜,怎么就不顺路了?”苏如兰一脸委屈地看向陆子航。 陆子航觉得这女的莫名其妙,低头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 苏画只是觉得苏如兰的表现奇怪,并没往苏如兰看上了陆子航这方面想。苏如兰讨厌她,她也讨厌苏如兰。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苏如兰,于是很自然地推开苏如兰,拽开车门坐进去,关门。 陆子航打开车内空调,第一时间给车门落锁,缓缓把车开了出去。 苏如兰有气无处发,回头抱怨,“大姑,你看苏画,她怎么这样!”心里气的半死。 苏珍把桌上剩下的瓜子和水果端给墙那边的元一和张正,转身去井边,合上电水泵的闸,冲苏如兰说,“我去给猪冲澡,没事回吧!”说完,也不管苏如兰听不听,转到房后,拿上正流水的皮管头儿,站在猪窝门口,往哼哼的几头白猪身上喷水。 她家猪窝每天都清理,夏天三天两头还要给猪洗澡、冲洗猪窝,她家猪个个都干干净净的,看着就顺眼。 陆子航和苏画离开苏家屯,去了邻镇的光荣村。光荣村的土地适合种西瓜,种粮食产量却不高。该村村民大多种西瓜,成片成片的种,却因种种原因不能外销。不能外销,村民就得尽量节约成本,按地地道道的老方法种西瓜,不用任何药物。 当地西瓜卖不到外地,当地人吃当地瓜,外地瓜也就进不来当地。瓜农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不用人领路,苏画和陆子航在瓜地周围转了一圈儿,找了个地头儿的瓜棚停下来。 瓜棚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探出头来,“买瓜吗?” 苏画看着男孩子晒的黑黑的脸说,“买。” 男孩儿立刻缩回头,“爷爷,醒醒,快起来,买瓜的来了。” “就起了,就起了。”悉悉索索间,左手抓着草帽的老汉从瓜棚里钻出来。老汉的视线在陆子航的车上扫了两眼,“十个以下,一毛五一斤。十个以上,一毛二一斤。” 陆子航以为听错,西瓜有那么便宜吗?他看向苏画。 “我们摘一个尝尝,好吃肯定多买。”苏画说。到瓜地买,基本就这个价。瓜农、小贩什么的拉到镇上或县城卖,价格在三毛到五毛钱之间浮动。也有开四轮到各村叫卖的,价格在四五毛之间。 男孩儿听了,腿脚快地冲进瓜地,很快抱了个六七斤重的西瓜出来。 老汉迎上去接过来,对苏画说,“刚摘的,太阳晒的味道怕是尝不出来。”西瓜要放凉或冰镇上才好吃。 苏画笑笑没说什么,让老汉在瓜上抠出个三角形的瓜肉出来,尝了尝,说,“挺好的,摘吧,车上能装多少我们买多少。” 最后,苏画他们装走了四十多个西瓜。 到家后,苏画给张正家分了十个,自家留下十个,剩下的留车上没搬下来。 陆子航明天要走,苏画没什么好送的,除了当地西瓜,她拿着铁锹去了后菜园的葡萄架下,挖出一坛十斤装的酒。 元一见了,有些心疼,倒也没说什么。 苏画假装没看到师傅一脸肉痛的表情,问陆子航,“连坛拿走,还是开坛分装到瓶子里?” 陆子航惊讶地问,“整坛酒都给我?”苏画手里出来的养生酒有多稀罕,看他外公和顾城爷爷的表现就知道了。 “嗯,一半你的,一半给你外公外婆。” 陆子航没有推辞,车后座弄起来,整坛放进车里。 担心路上颠簸,酒坛子磕了碰了的,大姑贡献出一条旧被子包酒坛子。 第二天清早,吃过早饭,陆子航准备出发。 这时,大姑着急忙慌地从外边回来,跟在后边的张正扛着个方形竹筐。 竹筐放到地上,陆子航低头一看,半竹筐的鸡蛋。 大姑急急进仓房,出来时手上提着装鸡蛋的篮子。她把自家一篮子鸡蛋往地上一放,蹲到旁边,篮子里的鸡蛋往竹筐里拣,还吩咐张正,“拿点你家麦草,铺上麦草鸡蛋碰不坏。” “大姑,你这是干什么?”陆子航猜到这是给他的鸡蛋,但这也太多了吧! 大姑笑着说,“农家鸡蛋,别嫌弃。” 苏画一脸无奈地示意陆子航别推辞,然后转身走开,不大一会儿搬过来一竹筐的青菜。芸豆、豇豆、西红柿、甜瓜、香菜、芹菜、茄子、黄瓜、朝天椒都有,大姑大清早摘的,方竹筐里摞的冒尖。若不是她及时阻止,劝说会弄脏陆子航的车,大姑还想抓两只活鸡、两只活鸭让陆子航带上。 鸡蛋拣好,大姑一拍额头,“咸鸭蛋差点落下,等我两分钟,马上装好。” 陆子航,“……” 苏画进屋,提了一个大方便袋和一个大保温壶出来。保温壶里装的提神的药茶,方便袋里是洗好的几样水果,给陆子航路上吃。 元一丢给陆子航一个鼓鼓囊囊的方便袋,背着手出去遛弯了。 陆子航走的时候,空间挺宽敞的豪华越野车,愣是装了满满当当的农产品,身价跌了好几个档次。 来的时候,身边坐着苏画。回去时,只有他一个人。陆子航心里遗憾,琢磨着,等到苏画开学时,自己要不要挤出时间特地过来接人的问题。 一个人的旅程太过安静,他想起苏画昨晚找他谈话时的模样。 苏画说:我们生活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我们俩不合适。我喜欢乡村生活,不适应繁华的都市。你属于都市,你家底蕴深厚,和我们平头老百姓不一样。你带我出去会友,你的朋友们要是笑话我见识少,你觉得丢脸,我觉得难受,两个人都不会开心,何必呢! 苏画说:我们在一起,必定有一方要迁就另一方。说句实话,我这个人倔,不会迁就人。 苏画说:我属于乡野。你要想清楚,你真的甘愿为了我一辈子窝在乡野吗?我讨厌怨偶这个词,与其结婚后成为怨偶,你不觉得我们更适合当朋友吗? 苏画说:别急着回答,回去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他回忆起当时她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由失笑。她一直强调自己属于乡野,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吧!(.就爱网) 第147章不会接生 陆子航走了,早晨没人陪着打拳,国医论坛上跟人掐架时没人帮忙打字,元一感觉有点失落。治愈失落最好的良方是什么,唯有美酒! 酒就埋在那里,想喝自己去挖呗!元一不,自己不挖,也不让张正帮忙,认准了只让苏画挖出来。 苏画被磨的闹心,满脸无奈地拿了铁锨又去挖了一个坛酒出来。 元一喝上了美酒,失落症瞬间被治愈,整天乐呵呵的,再也不为徒弟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吃味了。 而元市那边,聂外婆用外孙带回来的农产品做一日三餐,吃的一家人心情都不错。 至于聂外公,得了一坛千金难求的养生酒,太高兴,为了眼气顾老爷子,特意打电话跟顾老爷子显摆。只是,显摆的有点得意忘形,一时没管住嘴,给说露了。等反应过来,赶紧撂话筒。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面色讪讪的外公,“外公,小画送你的只有半坛,剩下半坛是我的。” 聂外公瞪眼睛数落外孙,“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年纪轻轻的,喝什么养生酒!养生酒是我这样的老人家喝的酒。” 陆子航倒也聪明的没跟外公顶嘴,而是起身离开,找到在厨房择菜的外婆,对着外婆耳语几句。 聂外婆二话没说,拍了拍外孙的手背,厨房的事交给保姆阿姨,自己去客厅,把老伴儿叫上,回卧室说话。 这期间,陆子航去了储藏室,翻腾一会儿,翻出来一个三斤装的空酒坛子。确定手里的空酒坛子盖子还在,他转回厨房,拿水冲洗一下坛子外的灰尘,拿抹布擦了擦,这才悄悄上楼,进了外婆的书房。 外婆的书房里,靠近西墙的一排书架左下角,有一个暗柜。外公不敢把酒藏在储藏室或自己的书房,因为一群老头子过来找酒容易被发现,所以藏到了外婆的书房这边。 陆子航从暗柜里抱出十斤坛的酒,往空酒坛里倒,倒到快满时停下。他把小坛子封上,放进暗柜。再把大坛子封上抱出去,放到自己的车上。 外公被外婆缠着,阿姨在厨房干活儿,家里其他人都不在。至于警卫,看见他抱坛子出去,也没人会拦着。除了他自己,这下谁都不知道剩下的酒藏哪里去了。他没事人似地给外婆打了个电话,说有事出去一趟,开车走了。 半小时后,干瘦却精神矍铄的叶老来了。 叶老让随行人员留在外边,只带了宋秘书走进聂家别墅。 从来不登门的人突然登门,还是个大人物。聂外公相当吃惊,心里有些拿不准。这人心里没底,就会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退休可是真退休,什么暗势力、什么后手这类乱七八糟的一个没留,绝对退的干净利索,恋权这种事绝对没干过。 他一生忠于国家,如今退下来颐养天年,怎么就让这位堵上门来了?想到在军中任职的两儿子、一个孙子,都是他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孙子的脾气秉性,他心里有数,绝对干不出不利于家国的事。 他没犯错,他的儿子、孙子没有犯大错的可能。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能惊动这位? 叶老看着聂三成一副苦恼的模样,神色平和地说道,“聂三成,才退休几天,多年练出来的沉稳劲儿就给丢干净了!” 聂三成是聂外公的大名。他到现在都心里没底,不清楚这位屈尊大驾登门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都这大岁数了,退下来就是个在家养老的普通老头子,就喜欢随兴些,哈哈……” “你倒是清闲!” “还成。” “听说,你外孙在追求我孙女?” “……”聂外公立刻懵了。等等,这位儿子、侄子好几个,亲孙子、堂孙子也有五六个,唯一的孙女早就为人妻、为人母了。这话从何说起?他孙子可是一门心思在追求小苏大夫。 “我孙女孝敬的好酒,你外孙捎过来,进了你家门就没动静了。怎么,你想独吞?” “……”好像明白点什么了。但是,可能吗?他怎么不知道这位也是个脸皮厚的! “赶紧拿出来让我瞧瞧。” 聂外公突然想起来,撂电话前顾老头儿说的那句“别臭美,有你哭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绝对是顾老头儿眼气他,知道这次抢不到手,就把他得了一坛好酒的事捅到这位跟前了。他立时扼腕,后悔自己就不该显摆,但为时已晚。 能怎么办?只能一脸心痛地喊老伴儿,让老伴儿叫外孙把酒抱过来。 聂外婆乐呵呵地走过来,告诉老伴儿,“子航出去了,我叫小许过来搬。”说完,过去拨通坐机,“小许啊,进来,帮我搬坛酒。” 徐大同立刻从外边进来,跟着聂外婆上楼,搬下来一坛酒。 聂外婆乐呵呵的让徐大同把酒放下。 聂外公看着缩小好几圈儿的酒坛心里吃了一惊,面上却不显。十斤坛变三斤坛,老伴儿是怎么做到的?他压下心底的疑惑,亲自打开坛子的封口,酒香味扑鼻。他心里大定,酒对,就是坛子不对。 叶老认得这个酒香,许多年前喝过两次,惦记多年,终于又等到了。他示意宋秘书带上酒,站起来告辞。 聂外公眼睁睁地看着酒被抱走,心里在滴血。送走叶老这尊大佛,聂外公急匆匆跑上楼,跑进老伴儿的书房,却发现大酒坛不翼而飞。他急坏了,跑下楼,“老伴儿,我的酒呢?” 聂外婆幸灾乐祸的说道,“该,让你穷显摆,分得的三斤酒,一下就没了吧!” “老伴儿,我错了,赶紧告诉我,剩下的酒在哪儿,我得找个好地方藏起来。” “剩什么剩?你那点没了。我分得的二斤,交给子航保管了。放家里早晚让你败光。” “子航这个臭小子,都算计外公头上了,太不像话……” “若不是子航机灵,你连我们俩的都得搭进去,哼!” 像话不像话的,陆子航把带走的酒藏的严严实实的,之后去了表弟聂司元位于郊区的别墅暂住,避风头。 接下来几天,聂外公自食其果,每天都要应付一群上门蹭酒喝的老头子,头都大了。 苏画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接到师兄的电话。 谢国安很伤心,“小师妹,聂老头的外孙有什么好,你一坛接一坛地送好酒,师兄只有眼馋的份儿,一口都喝不到。真是,师兄心里苦啊!” 苏画抚额,“……” “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回元市?师兄胃口不大,也不跟你要两坛,但你别忘了师兄的那一份儿。” “等一下。”苏画说罢,挂了电话,看着正在吃煮花生、喝小酒的元一,“师兄的电话,跟你要酒,给不给?” 元一立刻不乐意了,“给什么给!臭小子,敢惦记我的酒,谁给他的胆子?” 苏画就不明白了,一个个的,成天就知道酒酒酒的,酒有什么好喝的?她不自觉地摇头,“行,我告诉他。” “等一下。”元一说了这么一句,若有所思地安静了一会,这才开口,“告诉他,想喝酒,自己过来喝。”顿了顿,“悄悄的来,不要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否则,哼!” 苏画回拨谢国安的电话,把元一的原话复述给他听,包括最后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哼”。 谢国安霍地站了起来,“师叔在你老家?” “是。” “等我,让师叔一定要等我,我马上准备,后天,不,明天,我明天就出发。”谢国安顾不得别的,激动地挂了电话,招呼阿姨赶紧给他整理行李,想了想,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让人帮他准备东西。 苏画把手机随手放在师傅喝酒的桌上,继续处理采回来的几样草药。 村长今天去镇上打了申请,想在苏家屯设立卫生所。至于坐诊大夫,申请上打了师傅的名字。上面没给批,理由有两个。一个是,师傅年岁过大,而且不懂西医西药。还有一个是,镇上财政紧张,不能为村里盖卫生所。 村长回来后很是气馁,苏画和师傅却不以为意。没有卫生所,苏画与师傅俩人照样能给乡亲们看病。再说了,在村卫生所坐诊,自由度很低,没病人也得在卫生所蹲坐一整天。 乡村卫生所和城里诊所可不一样,几天不见得有一个病人。与其干坐着,苏画和师傅宁愿在没病人的情况下干些别的事。 像师傅,岁数大了,可以像现在一样每天悠闲地在村中生活。 像苏画,能帮大姑做家务,需要草药了可以进山采,入秋了她还准备收集鲜花制作面脂。她家用的面脂都是她手工制作的。今年准备多做些,因为司琴和宋宇菲提前跟她预定过了。 想到制作面脂,苏画就想起宋宇菲的那张痘痘脸来。按说,年轻姑娘都爱美,为了美,大多女人什么苦都能吃。但宋宇菲绝对是个例外,明知吃辣脸上会长痘痘,却因嗜辣,宁可顶着一脸痘痘到处走,也舍不得忌辣。放假前她给了宋宇菲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也不知道宋宇菲有没有安方吃药。 “元大夫……元大夫……” 女人尖利的声音由远及近,苏画不由捂耳朵,转过身看向大门方向。 化着浓妆、穿着抹胸与超短裙的一个女人骑着电动车冲过来,大概是太着急了,拐进院子时电动车一头撞到大门垛上,女人哎呦一声连电动车带人摔到地上。 苏画安抚了吠叫的阿黄,这才往大门方向走,“你没事吧?” 女人已经爬起来了,左腿上青了一块儿,右小腿磕破了一点皮。她电动车也顾不上扶,急问,“这是元大夫家吗?” 苏画看她走路的样子就知道没摔坏,点了点头,“有事?你看着面生,应该不是我们村的。” “我是石头村的南阳,我找元大夫救命,麻烦帮我叫一下。” 元一坐在遮阳伞下没动地方,“病了还是伤了?你说一下情况。” 叫南阳的女人立刻看向元一,“我有个好姐妹,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了,元大夫求你过去救救她。” 元一听了,眼睛瞪的圆圆的,“生孩子不送医院,你找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接生!” 南阳一脸忿忿,“没钱上医院……我好姐妹好不容易攒了一笔孩子的奶粉钱,混蛋东西一边骂她挣的钱不干净,一边把钱抢走了,跑的时候还推了她一把,要不然好好的哪能摔跤早产……” “嫁的男人要是个好的,谁愿意当小姐让人骂……卫生所姓贾的真不是东西,就知道瞎逼逼……左邻右舍的没个好人,跟我借钱时好阿阳好阿阳地套近乎,关键时候找他们借点救命钱,一分钱都借不到……元大夫,你可以瞧不起我们,可未出生的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了……”她倒豆子似地飞快地说了一通,一抹眼泪,跪到了元一面前。 元一看着苏画,“你去。” 苏画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赶紧的,人命关天。” 苏画急了,“师傅,我不会接生啊!”(.就爱网) 第148章接生 师徒俩喊着不会接生,可还是要走一趟的。 自称南阳的,骑来的电动车撞出毛病了,开不了。张正不在家,大姑只能出去找来家有骑摩托的青年,让青年骑摩托把苏画和南阳送到石头村。 早产的女人看着也就二十二三的样子,躺在床上,又哭又喊折腾的满头大汗。 床前,有个盘着头的老太太在照顾她。 和苏画有过一面之缘的贾大夫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正在嚷嚷,“这样不行,会出人命的,赶紧借钱,借钱送医院……对,送医院……臭八婆跑哪儿去了?臭八婆,不借钱找什么元大夫……” 南阳跑进屋来,贾大夫看见赶紧拦住了询问借到钱没有。 南阳都快急死了,疯了似地又打又踢地把贾大夫逼退,一下冲到床前,“秀,秀,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咱有救了,有救了……” 苏画提着药箱着急看病人。 贾大夫看到是她,立刻上来拦,“怎么又是你这个蒙古大夫!滚,滚出石头村。” 苏画不耐烦,抬腿就是一脚,把贾大夫踢的后退好几步之后,自己一下冲到了床前给产妇搭脉。 老太太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大夫,已经见血了,就是不见生,这样很危险,赶紧想想办法。” 产妇喘着粗气,脸上浸染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这会儿搭脉可不能慢慢来了,苏画用最快的时间了解产妇的身体状态,搭脉的手一挪开,移到产妇的小腹上摸了几把确定胎儿的位置,迅速指挥起来,“热水、干净盆、干净毛巾,快。”侧过脸看到贾大夫,“桌子,给我搬个桌子过来。” 贾大夫不乐意,不过看到苏画掀产妇的睡裙,把不满咽下肚,出去转一圈,搬了个不大的方桌进来,“放哪儿?” 苏画正和产妇说话,“保持清醒,千万别昏过去,挺住,为了孩子,你必须挺住,别睡,一起努力,你孩子在努力……”她分神一指自己的右手边,“放过儿。”然后又开始和产妇说话,“你孩子想看这个世界,你得努力,要努力……”然后一指南阳,“你要一直跟她说话,让她保持清醒。” 南阳站在床的另一边,抓住秀的手说话。大概太紧张了,她话说的颠三倒四的。 苏画打开放脚边的药箱,取出银针包往桌上摊开,捏了银针往秀身上扎,还分神嘱咐端水进来的老太太,“看你刚才的手法,应该接生过,一会儿还得麻烦你。” 老太太叹了口气,拿了个毛巾放到产妇嘴巴上,“咬着它,省得伤了自己。” 贾大夫觉得接下来的场面自己承受不住,悄悄退出去,一脚迈出院门时停下,抓了抓头,到底没走,蹲到地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屋里突然传出产妇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他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产妇的痛呼声弱下去后,又传出南阳的哭声。他一抹脸,“不听我的,不听我的……”等再次传出产妇的痛呼声时,他愣了愣,嘀咕,“还好,还好……” 反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当婴儿娇弱的啼哭声响起时,左邻右舍避而不见的人一个个走出来,站在院墙根下张望。 产妇秀的命保住了,但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至于新生儿,是个男婴,因为早产,显得比正常婴儿更为娇弱,需要大人倾注更多的心力来养育。 老太太和南阳围着昏过去的产妇转,做清理工作。 苏画给男婴洗了澡,随手拽了一块儿布,把男婴包起来。左右看了看,靠北墙的位置摆着个小床,布置的满满都是粉红色。她把男婴放到小床上,回到产妇跟前搭了脉,然后开方。 老太太确实有经验,早早的在电饭煲里煮了软烂的小米粥。产妇一醒,老太太盛过来,劝着产妇吃了两碗。 苏画确定产妇不会出现血崩之类的状况,这才拿上药箱,坐上等在院外的青年的摩托车回家。 半个多小时后南阳到苏画家抓药,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苏画这才知道,帮忙的老太太跟秀和南阳没有任何关系,平常也没有来往,只是出于好心才会走进秀家帮忙的。 之后苏画又听说,表现冷漠的邻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改冷漠,居然东家一碗汤、西家一碗粥地照顾起了秀母子。还有那个医术一般又钻钱眼儿里的贾大夫,居然给秀的儿子送了两罐牌子的奶粉。 人就是这么怪,总在好与不好的角色中变来变去。一个人,很难以好人或坏人来定义。至于为什么,苏画一直很迷茫,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答案。 苏画不知道的是,附近各村村民都在谈论她。大家都说,她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接生婆的一身本事,什么难产、早产,在她手里根本不算事儿。她是如何在产妇脱力的情况下,把婴儿从产妇肚子里拽出来的;她是如何把断气的早产婴儿拍背、拍屁股地给拍活的等等…… 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跟亲眼看到的一样。对于接生这事,男人的感觉不深,因为怀胎十月、阵痛等事他体会不到。很多妇女,尤其生过孩子的妇女,互相之间传的最为厉害,简直要把苏画神话了。 结果,石头村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找上门来,跟苏画预约接生。她说家里有个怀胎九月的儿媳妇,希望儿媳妇生产时苏画过去帮忙接生。 苏画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妈,我不会接生,你找错人了。再说,咱们这边不属于贫困山区,早就没了接生婆这个行当,生孩子必须得去医院。” “苏大夫,你不用谦虚,秀都那样了,一脚踩进了鬼门关,你都给拉回来了,还把孩子保下来。”大妈竖大拇指,“大妈知道你是这个。” “不是,我真不会接生,当时情况不好,我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绝对干不来接生这活儿。回家吧,生孩子就得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不用去,不用去。” “不去怎么行?孩子户口还想不想上了?” “没事,没事,我们都问好了,我们有准生证,家又是农村的,在家生一样。孩子着急出来,赶不及送医院,谁还拦的住!” 简直没法儿沟通。苏画无奈,跟大姑使了个眼色,赶紧溜了。若不是迫于无奈,人命关天,她绝对绝对不碰接生这活儿。那天她可是临危受命,一人承载了两条性命在肩上。当时不显,回家后后怕的手抖了好一会儿呢。 虽说她是医者,但想到女人生孩子的那种血淋淋场面,即便有新生命的出生带给人的喜悦,但她还是会怕。而且她本身还是个女人,若成家,也会面临怀孕生子的场面,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中午吃饭时,元一看见苏画的脸色不太对,不由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苏画说了句没事,埋头吃饭。 苏珍瞅了她好几眼,“人都劝走了,你还想那事干嘛!” 围在桌前吃饭的众人不解,全都看着苏画。 张正嘴快,“二婶,那事是指什么事?” 苏画闷闷地开口,“吃你的饭,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苏珍瞅了瞅苏画的脸色,没再多嘴。 元一似乎回过味儿来了,一脸诧异地盯着徒弟,“接生一个是接生,接生两个也是接生。有人找你,你就去。身为医者,这种事有什么可别扭的。” “哦,这事儿啊!”张正来了一句。 “真没想到,咱小画有这本事!”三婶一脸与荣有焉地说。 三叔觉得,这话题他一个大老爷门儿不好参与,低头专心吃饭。 苏画郁闷,“我又不是妇产科大夫,干嘛要和妇产科大夫抢营生!师傅,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那么支持,人家找你,你怎么没去?反倒把我给推出去了。再说了,我的医术是你教的,你不比我更厉害!要接生,也得你这个厉害的来。” “吃饭,吃饭。”见徒弟的话头不对,元一立刻掐了这个话题。 看大家都不说话了,三叔问苏珍,“你家磨的白面见底了吧?” “面袋底下就剩两三碗了。” 三叔又问三婶,“咱家的多不?” “就够吃几顿的,该磨了。” 三叔点头,“下午不用下地,阿正开四轮,咱们拉三袋子麦子去镇上磨面。家里大米没了,买一袋。” 元一停下筷子,“能磨高粱面不?想吃高粱面烙饼了。” “能。”三叔说。 “大米我家还有好多,小陆送来的。你家别买了,等会儿扛一袋子回去。” 吃完午饭,正在收桌,苏如兰来了。 苏如兰过来不为别的,传达苏老太太的指令,吩咐苏珍过去。 苏珍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脸上没露半分,让苏如兰先回去,说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苏海夫妻算计人、占人便宜的本事,尽得苏老太太真传。而一向老实的苏江夫妻,这次死活不答应把老太太接回家去。至于苏涛,既然把老太太送回来了,肯定是不接带走的。 老太太对子女的性子心里门儿清,老二跟不得,因此咬死了要跟着苏珍过。老太太霸道惯了,对子女的控制欲特别强。苏珍不肯答应,老太太变着花样闹。(.就爱网) 第149章渣男 被苏老太太歪缠,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不过,这么多年的母女不是白当的。无论苏老太太怎么骂、怎么哭、怎么闹,苏珍只是听着,从不回嘴。等老太太折腾累了,她再不疼不痒的安慰几句,然后走人。 今天,老太太添了新招,以撞墙自尽来威胁苏珍。 苏海夫妻卖力拦着老太太。 苏珍打了个哈欠,“你们忙着,我回去歇一会儿,下午还有很多活儿要干。”边说,边往外走。 苏海夫妻心里清楚,老太太这么作,一半是作给苏珍看的,一半是作给他们夫妻看的。为了预见的好处,他们不介意陪着老太太折腾几天。苏珍根本不会接走老太太,老太太的算盘这次肯定是要落空了。到了最后,除了他们夫妻之外,老太太还能跟谁! 苏珍走时,苏海家邻居正伸了脖子听热闹。最近老太太在苏海家天天来上这么一回,邻居都看热闹都看出规律了,苏画过来等于又有热闹看了。 苏珍神色如常地笑了笑,走时还和看热闹的闲扯了几句。回到家里,看到苏画在院子里摆弄草药,不解,“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午睡?” 苏画看大姑情绪正常,放下草药站起来,“正要去睡。” 苏珍知道小画在担心自己,心底的郁气立刻散了七七八八,“瞎担心。” 晚上,苏珍用下午磨的高粱米面粉烙了两样饼。一样是鸡蛋角瓜馅儿的,一样是没馅儿的薄饼。铁锅没抹油,两样饼小火烙熟,味道非常棒。 元一吃的很高兴,“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个味儿,惦记好几年了。” 苏珍一向好说话,“磨了一袋子高粱面,大家既然爱吃,咱们隔三差五烙就上它一回。” 三婶表示支持,“这个好,好些年没吃了。” 苏画没参与她们的话题。她隐约听到手机铃声了,于是抓着吃到一半的饼站起来,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你好,哪位?” “苏大夫,我是秀,石头村的于秀。谢谢你,保住了我们母子俩的性命。” “是于秀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苏画问道。有婴儿细细的哭声传过来,她没多想。 “我挺好的,就是孩子有点发烧。贾大夫说孩子太小他不敢随便开药。苏大夫,你能过来一趟吗?我不方便带孩子过去。” “发烧?什么时候开始烧的?除了发烧还有什么症状?” “下午四点多钟孩子还好好的,那混蛋回来找我要钱,吵吵嚷嚷的吓到孩子了。等我空出手抱孩子,孩子就烧起来了,身上很烫,只是哭,一直哭……呜呜……”于秀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苏画已经拿上药箱,“我马上过去。” “谢谢你,苏大夫。”于秀抹着眼泪说。 苏画挂了电话,来到饭厅,“大姑,我去石头村出诊。张正,送我一下。师傅,你那边还有现成的退烧贴膏吗?” 元一什么也不问,只说,“还有几贴,自己去拿。” “新生儿,还是早产儿,咱们那贴膏适用吗?”她感觉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想听师傅说点什么。 “适用。贴上瞅着点儿,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遇到有过敏反应的人。”就像有些人,对特定的食物过敏一样。 苏画到师傅的房间,从师傅的药箱里拿了最后的七贴退烧贴膏出来,就见张正开了电三轮出来。她坐上电三轮,“从谁家借的?” “阿成家的。” “冬天去学车吧,等你拿上驾照,姐给你买辆轿车。” “姐,驾照可以考,买车就算了,得花不少钱呢!” “先不说轿车,买辆电三轮多少钱?” “买新的一万多块,二手的七八千。” “自己家没有就是不方便,明天咱们去镇上,买辆新的回来。”有了电三轮,她出诊就不用别人送了。 姐弟俩说着买电三轮的话题,很快就到了于秀家。张正坐在电三轮上等,苏画背着药箱进了于秀家。 苏画亲手接生的、脆弱的男婴,刚出生一周就闹病发烧了,这不是个好想象。苏画检查了男婴的身体,拿出烧酒给男婴擦身体,直到男婴的身体没那么烫了,这才拿出退烧贴膏,贴到了男婴的肚脐上。 于秀紧张地在旁边盯着,“怎么样?我的孩子没事吧?” 苏画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能保你们母子平安并不容易。这个孩子有多脆弱,你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他扛过一次发烧,不代表还能扛过下次的发烧或是其他什么病痛。任何一次小病小灾,你都有可能失去他。” 于秀捂着脸哭,“呜呜呜……我知道,我知道……”她知道有什么用呢,她的男人滥赌成性,又是个游手好闲的癞子,整日不着家。她为了生活,跟南阳出去打工。她们很倒霉,被人骗,逼不得已挣了不干净的钱。 她男人一边骂她,一边花她挣回来的脏钱,不给就得吵架,不给就搜遍家里偷走,或是从她手里抢走。为了养孩子,她特意预备下三万块钱藏了起来。 没想到,淘气的小侄子来了她家。等她发现时,小侄子居然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而她藏在衣服里的三万块钱,就那么掉了出来。赶巧,她男人从外边回来,一下就给看到了。 她男人上来抢,骂她偷藏钱。那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最后一笔钱,于是就和男人抢。那混蛋居然一把推倒她,拿上钱立马出去赌了。 她早产,她男人一直没回来。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不为别的,翻箱倒柜找钱,认定她肯定还藏了别的钱。摊上这么一个混蛋男人,她该怎么办? “臭娘们儿,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屁用没有。这都几点了还不做饭,想饿死老子是不是?”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推门进来,“外边停了个电三轮,是不是你相好的找来了?”男人说着,走进里屋,眼睛一下就粘到了苏画脸上,“哟,这个长的不错,出去卖,就得有这样的长相。” “石东你个王八蛋,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胡咧咧,我撕了你那张臭嘴。”于秀气恨的说完,立刻看到苏画,“苏大夫,对不起,别理他。他就是个不管老婆孩子死活的王八蛋,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不用于秀解释,石东已经把自己到底有多混蛋、有多渣的一面表现出来了。不是人的东西,苏画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她摸摸男婴的额头,碰碰他的小胳膊小腿,觉得没问题了,递给于秀两个退烧贴膏,“十二小时后换一贴,如果退烧了就不用贴了。” 于秀忙把贴膏接过来,“用完还在烧怎么办?” “三帖用完还在烧,情况肯定不乐观,要么送医院,要么通知我。”苏画交待好,背上药箱准备走。 石东堵住里屋门,伸手拦人,“别走啊,聊聊呗。” 苏画后退一步。 “石东你混蛋,让开。”于秀上前,挡在苏画跟前。 “臭婊子,滚开你。”石东嘴上骂着,不管不顾地大力往旁边推开于秀,根本不看摔倒在地的于秀伤的重不重,伸手就要往苏画脸上摸。 苏画抬手,扣住对方手腕,巧劲一掰,在对方痛呼出声时,手从对方手腕迅速往上,抓住对方小臂往后一拧时人已经到了对方身后,抬脚,对着对方膝盖弯一脚踹下去。她的动作太快了。 石东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手腕骨头错位,还单膝跪在地上,撞到地的膝盖感觉骨头都碎了一样的疼。 苏画的眼神有些冷,看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于秀,“他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 于秀傻傻地看着她,“啊?” “他是不是左撇子?” “不是。” 苏画得到想要的答案,直接卸了满嘴脏话的石东的右胳膊,并在石东因身体的疼痛而分心之时,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上扎了两针,这才后退两步,一脚踹在石东的背上,把人踹趴下。 苏画本来要走,见于秀呆呆的,而于秀的裤子左膝盖位置蹭破了,渗出一点血来。她过去把于秀扶到椅子上坐好,直接扯开于秀废掉的裤子腿,露出伤口来。坐月子的女人,碰上渣男心力交瘁不说,还受了皮肉伤。 各人有各人的命,生活本身就不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儿。她从不认为谁可怜,她也不会去评价于秀的活法儿。她只是尽到了医者的职责,给于秀处理了伤口,顺便号了个脉,告辞离开。 于秀默默地站在外屋门口目送苏画离开,返身回里屋,摸了摸孩子的体温,嘴角含笑地给孩子冲好奶粉,喂孩子喝奶。 至于石东,躺在地上老半天才爬起来。不是他不想早点爬起来,只是他一直使不上力气,浑身软绵绵的。爬起来后,恼羞成怒的他想拿于秀撒气,一巴掌扇过去,没打到于秀,反倒被于秀下意识的一推给推倒了。 石东懵了,于秀也懵了。(.就爱网) 第150章错过 第二天,苏画吃过早饭准备进山。这次她不是当天去当天回,而是打算在山里呆上两三天。她拜师离家后,每年只有过年时回来,冬季不适合进山,因此对茂山的情况并不了解。 最近家里活儿少,马上就入秋了。她这会儿进山探探路,看看山里生长的草药情况,时机正合适。等摸清山里的情况,过段时间她就可以专门进山采药了。 苏珍不放心,但也没说什么,为苏画准备了三天的干粮。 胸前挂着背包,身后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野营物品袋和一把砍柴刀,苏画出发了。 苏珍站在大门外,直到苏画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身进大门。 元一给前来看病的村民抓药出来,看到苏珍眼底的忧色,开解道,“愁什么愁?驱虫粉、驱蛇粉都有带,食物和水山里都有,你还特意为她准备了干粮。这都能出事儿,这些年她也就白学了。” 苏珍笑了笑,“知道,就是瞎担心。”当天去当天回,她倒不怎么担心。可小画要在山里过夜,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元一丝毫不担心,“放心吧!别说三两天,就是在山里呆上一年半载的,她都能把自己照顾的活蹦乱跳的。说实话,你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山里的活物。” 去三两天没什么,因为有干粮,以他徒弟的性格,肯定不会打那些活物的主意。若呆上个十天半个月或更长的时间,除了采摘野菜野果裹腹之外,他徒弟肯定会猎取肉食。他教出来的徒弟,发现猎物的眼力,打猎的本事,比他这个师傅还好。 苏珍看元一没有出门的意思,便问道,“你们以前进山采药,最长多久从山里出来?” “这个,得看情况。要说在山里呆的最长的一次,那就是三年前那一回。我们四月末进山,走走停停地在深山老林寻找草药的踪迹,看到用得上、药性又合适的就采下来。有一天我们幸运地碰到了松茸,松茸知道吧?” “不知道?是草药吗?” “食用药菌,说白了就是一种稀罕蘑菇,长在深山松树林中的蘑菇。碰上一回不容易,当时把我高兴的,采药都顾不上了。我们俩赶紧蹲下,小心翼翼地采松茸。气人的是,还没采上几个,就遇上野猪了。” 张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插了一嘴,“遇上野猪得赶紧逃啊!” 元一捋着胡子说,“逃是逃,但松茸可是稀罕物,难得碰上一回,错过了太可惜。好在遇上的是落单的野猪,而不是野猪群。我们兵分两路跑,小画引开野猪,我藏起来了。过了一会儿,我转回来继续采松茸。还别说,我在周围转悠半天,采到了三十多个松茸。等到天黑透,我也没等到小画回来跟我会合。” 苏珍听的认真。 张正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后来呢?” 回忆起往事,元一心情特别好,“松茸这东西要趁新鲜了吃,于是我没忍住,等小画第二天找回来时,我都给吃光了。小画当时气的直跳脚,嘿嘿……” 苏珍,“……”有这么一个师傅,她姑娘真不容易。 张正想像了一下他姐气的跳脚的样子,“元师傅,你欺负我姐。” 元一摆手,“去,去,你知道什么?这是增进我们师徒感情的手段,你不懂。” 苏珍,“……” 元一心里美的不行,“小画是个执着的,非得跟我要松茸。我就带她找松茸,但遗憾的是,找了十几天再没找到一颗松茸。之后我们又转回去了,就是采到松茸的地方。我们在附近一连守了二十多天,终于等到它长出来,采到了二十几颗。嘿嘿……为了松茸,耽误的时间太长了。等我们穿过深山,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已经过中秋节了。” 苏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张正对野猪的事念念不忘,“我姐怎么逃过野猪的?” 元一非常不负责任地说,“这事,你得自己问她。不过,我告诉你,那头野猪身上最好的肉,让你姐割下来了。我们连吃了两天烤肉,烤野猪肉。”完了,他压低声音嘱咐,“千万别说出去,听说野猪是国家保护动物。”他觉得,师徒二人曾狼狈地虎口脱险这事,就不拿出来炫耀了。 虽然是步行,但苏画赶路的速度很快。中午的时候,她找到水源,在水边歇脚,顺便吃东西。这时,她接到了于秀的电话。 “苏大夫,我儿子不烧了,多亏了苏大夫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不用谢,孩子退烧了就好。” “昨天家里乱,忘了付你药钱,对不起。那个,南阳前天去县城还没回来,估计明天才能回来。等南阳回来了,我让南阳把钱送过去,行吗?” “行。” “苏大夫,诊费加药费,一共多少钱?” “一百五十块。” “啊?” “一共一百五十块钱。” “那个,你帮忙接生,保我们母子平安,之后还给我开了补血益气药。昨天为我儿子出诊,给退烧贴膏……” “嗯。” 于秀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说救她们母子两条命这事,就是苏大夫给她开的那些药,去药店自己抓药,一百五十块钱根本打不住。 “别想太多,赶紧养好身体,要不然怎么照顾你儿子。我这边忙,挂了。” “哦,好,好,不打扰苏大夫了。”于秀放下手机,抱起睡的正熟的儿子,“儿子,我们欠了苏大夫天大的人情。妈妈会记得苏大夫的恩情,一辈子都记得。” 至于她男人石东,她昨晚就把人赶到东屋去睡了。换作平常,她可指挥不动石东。但昨晚情况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石东浑身无力不说,右胳膊又让苏大夫弄脱臼了,想打她,反过来被她打了,因此老实的不得了。尤其是他找贾大夫治脱臼的胳膊时,贾大夫说不会治之后。 今天一早,石东去镇上医院看。脱臼的胳膊和手腕,大夫帮忙正回去了。但他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这个事儿,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没好意思提自己被女人打了,而是含糊地说是打架伤的,并把挨打的过程说了一下,问医生这事是不是对方做的手脚。大夫说了一句“你想多了”,就把他打发了。 他回村后,又找贾大夫问。 贾大夫只会看平常头疼脑热的小病,按说明书给人开些药,哪里懂中医上深奥的知识!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被石东问烦了,他拍了拍石东的肩膀,“以后离苏大夫远点儿。那女人很邪性,我都不敢招惹她。” 邪性这个说法彻底把石东镇住了。浑身没劲儿,找不到原因,除了撞邪,还有什么解释? 石东老实了,于秀的日子安生了许多。 下午,谢国安到了苏家屯。他从元市坐飞机飞到了蓉市,之后由蓉市秦家的司机开车送过来的。 最近半年,秦穆告别了闲散的生活,每天都在工作与历练中度过。他个人以为,秦家子孙精英人物太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不想当精英,对家产也没有野心,家里大可以放任他当个闲散少爷。 秦家子孙太多了,长辈们确实不怎么重视他,一直在放任他过闲散的生活。直到年后,大哥出事消沉下来,长辈们的视线定在了他的身上。现在才想起来培养他,未来也太晚了。他不认同,但没有说不的权力,任由长辈们折腾着。 送谢老去平安镇这个差事,他是从堂哥手里接过来的。在堂哥看来,一个退下来的老中医,对秦家事业没什么帮助,根本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与堂哥相反,他快憋坏了,尤其在听说这位谢老的目的地是平安镇扣,他自荐替堂哥走这一趟。 一路上,通过聊天,他知道了这位谢老是苏画的师兄。除了惊讶之外,他觉得很惊喜。 看到迎出来的苏珍,秦穆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大姑,我又来打扰了。” 苏珍眼带惊喜地看了看已经和元一寒暄上的陌生老者,又看看秦穆,笑着说,“前几天正叨咕你怎么不来家里玩儿,你就来了。早知道你不禁叨咕,我就该想起一回、叨咕你一回。” 秦穆一向会说话,“工作忙的脱不开身,否则早想过来了。一直惦记着大姑的手艺,今天我又有口福了。” 苏珍笑的开怀,“别站外头,进屋,都进屋。” 进了屋,互相作了介绍,秦穆这才开口问,“大姑,小画不在?” “不在,出门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苏珍说着,往桌上端水果。 秦穆觉得遗憾,“太不巧了,我明天起早就得走。” 这事确实赶巧了,苏画不知道秦穆会来,一早进山去了。 苏珍觉得,错开了也好,省得多出一些不必要的小烦恼。在她看来,秦穆大概对小画有点意思,但也只有一点而已,离喜欢还有一定距离。而陆子航这个人,她看的清楚,眼里只有小画一个。 两相比较,她更支持陆子航。她心里有数,看她家小画的表现,心里也是有陆子航的。年轻人的感情,她也不好多嘴,跟着操心也只是因为关心而已。 ------题外话------ 揪头发,来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审过(.就爱网) 第151章山林 秦穆住一晚的打算落空了。晚饭刚吃几口,家里电话追过来了,让他即刻返回去。他觉得气闷,但不会表现在外,只是笑着解释家里有急事,一脸歉意地提出告辞。 苏珍有心劝秦穆吃完饭再走,可秦穆说家里有急事,这话就不好出口了。她趁秦穆和元师傅、谢大夫告辞的工夫,去了厨房,从碗柜里拿了两个饭盒出来,装满饭菜,又给带了两个汤匙,仔细地包好。厨房有当天摘好的西红柿,足有六七斤。 自然成熟的西红柿和市场上卖的催红的西红柿味道不一样。她知道秦穆喜欢,全拣了装袋子里。还有豆角和黄瓜,豆角足有半篮子,而黄瓜挑那些卖相好的,各装了一袋子。 秦穆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不过,只要是农家菜园里的蔬菜,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看到苏珍送给他的几样蔬菜,高兴的收了。 苏珍看他没嫌弃,挺高兴的,“角瓜、南瓜都有,要吗?” “要,谢大姑。” 苏珍挺喜欢秦穆这性格,二话不说进了菜园子现摘。 十来分钟后,后备箱塞满蔬菜,后座上放了一纸箱的鸡蛋,秦穆和带出来的司机离开了苏家屯。他们的车子很快离开土路,开到了柏油路面上。 这会儿司机开车,秦穆坐在后座打开饭盒吃饭。 苏珍给装的饭盒,三分之一是米饭,三分之二是炒菜。秦穆拿着汤匙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很快就解决了自己的一份儿。餐具装回方便袋,他擦了擦嘴,“宁哥,大姑送的蔬菜不少,喜欢吃哪个蔬菜自己拿,拿剩下的送到我xx区的别墅去。” “是,三少。” “找个地方停一下,换手,你到后头把饭吃了。大姑做的农家菜味道还是那么好。” “谢三少。” 秦穆觉得遗憾,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却没能见到苏画。他打过苏画的手机,连打三次,得到的只有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他还用张正的手机打了一次,结果一样。他这才知道,所谓的苏画出门,不是普通的出门,而是进山了。手机打不通,只能说明苏画所处的位置信号不好。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点是某处深山老林,所以对苏画进山一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元师傅和苏画的野外生存能力,他亲眼见识过,倒也不怎么担心。回去后迎接他的又是无休止的精英式训练,想想就觉得烦。他只是个备胎而已,他很清楚。 茂山。天色微暗时,苏画走的已经很深入了。她找到一处适合过夜的山洞,安置下来。山洞不大,仅容四五个人躺下来的那种。这种大小,对独自行动的苏画而言正合适。 她探查过,山洞没有野兽寄居过的痕迹。而且,山洞内部是封闭的,不必担心会发生夜里背后遭袭这种事。 她用草扎了个扫帚,简单打扫了一下山洞的地面,然后在洞口和洞内洒了一圈儿的驱虫蛇的药粉。接着便是在附近拣足够支撑到天亮的干柴,然后在洞口位置生火。 咸菜和腊肉配着烙饼解决了晚饭,喝了几口水,吃了点随手摘的野果,准备休息。因为有山洞可住,她没打开帐篷,只是从野营物品袋里抽出一条垫子铺地上,又在火堆边缘洒了一把驱蚊虫的药粉。 药粉会慢慢燃烧,然后产生驱蚊虫的烟。准备工作做好,她在垫子上躺下来休息。夜里的山林并不平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动静。她睡的很警醒,一晚上起来五六次,或是往火堆里添柴,或是再洒些驱蚊虫的药粉。 天微明,她往将灭的余烬中添了两把干草和一些细树枝,等火起来了,再把最后剩下的一点干柴添上去,在火上坐上小铁锅,给自己煮上小米粥,配着仅剩的两张烙饼解决了早饭。 之后,她给自己烧了点开水,泡上一壶去燥的药茶,灭了火,收拾东西离开。 走走停停的,观察着地形,探查哪里有可采的草药,行进速度和昨天相比慢了许多。昨天她的收获不大,人迹多的地方肯定留不下什么好东西。 今天不同,她已经走的很深入了,附近村民轻易不敢踏足这片区域。人迹少,各种草药自由生长着。不过,草药和周围的植被争夺着养分,比外围情况好,但还没到成片成片地生长的地步。 烈日高照时,她找到一处泉眼。她先是洗了把脸,喝了几口甘甜的泉水,这才取出五升的水壶,接了满满一壶山泉水。 肚子咕咕叫有一会儿了,她就在附近停了下来,收集干柴,然后生火煮汤。一把野菜,一捧蘑菇,再削了点腊肉下去,配上野果汁、野蒜和盐调味,煮出一锅味道不错的汤来。一锅汤,两个干馍,解决了午饭,最后还串了几串鲜蘑烤着吃。 收拾好东西,再次把水壶灌满山泉水,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赶路。各种虫鸣鸟叫充斥在耳间,偶尔头顶有飞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枝叶在微风中摩擦出不同的沙沙声,树下草丛中不时有细小的动静传出。 苏画已经习惯了这些声音,自若地走着。远远听到狼嚎声,她没有吓到变脸,反倒诧异极了。没想到山里真有狼群,而不是村民瞎编乱造的。她停下来听了听声音传出的方位,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她可没兴趣和狼群来个不期而遇,再来个人狼大战什么的。 剩下的路,她走的更为小心。既然有狼群,相应的其他猛兽肯定存在。每座山林都有它的生物链,狼群独大是不可能的,肯定还有制约狼群泛滥的其他野兽。 午后四点多,她正寻找适合过夜的地点时,发现了新脚印。她放轻脚步,仔细观察,确定是两个男人的脚印后,立刻后撤,躲进了先前经过时发现的灌木丛里。背篓放倒,人趴下,倾听一切声音,通过灌木丛枝叶的缝隙观察周围一切变化。 耐心趴了足有半个多小时,终于听到了隐约的交谈声。不多时,交谈声离她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很快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视线。 “……强哥,毕竟是你亲戚,这样不好吧!”高个男人说。 “亲戚管屁用,关键时候还不是把我卖了。他家有的是钱,不差十万百万的。是他欠我的,我花他百八十万的,那是应该的。”矮个的男人口气不怎么好。 “理倒是这么个理,强哥花他家十万百万的应该。不过,绑孩子这种事,咱不能干。我……我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儿。” “别磨叽,不绑他家崽子,那小子怎么可能给我钱!我也就做个样子,钱拿到手,小崽子放了,咱们就跑,跑到没人认识的山沟里一窝,娶个老婆,安生过日子。” “那小子真不是东西,明明是他让咱们俩打人,到了后头那帮傻逼警察把一切的罪名都落我们俩头上了。那小子屁事没有,反倒成了受害人。妈的,人就是不能没钱。总觉得不对劲儿,咱们下手有分寸,人咋就死了?不对劲儿……” 这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慢慢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苏画又趴了几分钟,确定那两个男人短时间内不会经过这边,这才爬起来,背筐扶起来背好,把自己停留的印迹消除,换了个方向迅速离开。 她原打算再呆几天,往山林更深处走走的。可有了这个变数,不适合再深入了。山中有狼群,有其他猛兽,还有疑似两个逃犯在,称得上危机重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打道回府吧! 因为出现的变数耽误了不少时间,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她边走边找适合过夜的地点,遗憾的是没有找到。 没办法,经过一棵高大粗壮的大树时,她停了下来。胸前挂的背包拿下来,固定在背筐上,运了运气,看好位置,开始爬树。背上背着不少东西,爬树并不容易。 她觉得这样不行,爬到两米多的位置就下来了。背筐放下,取出绳子,用绳子穿过背筐的两个耳,再把绳子系到自己腰上,无负重地重新爬树。 爬到三米多高的位置,遇上可以承受一定重量的树杈,她坐到树杈上,把系在腰上的绳子解开,再把背筐拽上来。 背筐在树杈上放稳,担心会掉下去,还特意绑到树上固定住,自己再继续往上爬。在四米多的位置,她找到了由三根树杈组成的休憩地。 她觉得不错,爬回背筐所在的树杈,坐在旁边的树杈上,就着咸菜吃了三个干馍,喝了两口水,之后拿上水壶、垫子和厚外套,爬上休憩地,窝在三个树杈组成的小小空间内裹好自己,闭眼休息。 她选的这棵树枝繁叶茂,无论是背筐还是她,完全掩藏在了枝叶间,就算是白天也很难让人发现。 虽然不舒服,但她安稳地度过了这个晚上。天微明,活跃了一晚上的动物们销声匿迹,除了鸟鸣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在树上吃了点干粮,先把背筐吊下去,自己才爬下树。因为爬树,手心有些红肿,还刮破了点皮。昨晚看不清,她也没理会。 途中发现了需要的草药,她采下来揉碎,涂抹到手心,继续赶路。 一路走一路看,碰到这个时节适合采的一些草药就采上一些,于第二天中午回到家中。(.就爱网) 第152章谜之年龄 看到人囫囵个儿回来了,苏珍松了口气之余,一脸心疼地摸了摸苏画脸上的刮伤,“怎么这么不小心!毁容了怎么办?” 苏画跑去照镜子,这才发现脸上有好几道长短不一的刮伤。伤口不深,留下浅浅细细的痕迹,抹点药养两天就好。她并不怎么在意。 在山里呆了三四天,苏画把自己照顾的还算不错,没到灰头土脸的地步,可汗臭味难免。她痛快地洗了澡,配着红烧肉、炒豇豆、鸡蛋炒柿子连吃三碗米饭。 吃过饭,她又抓紧时间处理采回来的草药。一部分她在晚上宿营时处理过了,再加上她对这些事非常熟练,所以做起来很快。 元一坐在一旁帮忙。他在苏家屯住了好几个月,处理草药、晾晒所需一应工具陆续都备齐了。 “师傅,咱们自己做丸药卖吧。”苏画突然说。 “丸药?”元一不怎么上心地随口一问。 “对,丸药,咱们做成蜡丸卖钱。” “三无产品,没人买。”元一说的悻悻。 收徒的第三年还是第四年,他们师徒俩花光了身上的钱,找他看病的老乡又都穷,他们师徒开始饿肚子。然后一个没忍住,进山找口粮。野菜野果之外,人还得吃肉。他猎狍子,猎兔子,猎野鸡…… 山里条件有限,手艺又不好,于是吃了几顿烤肉,出山找人帮忙料理。然后,x什么x局的来了。肉没收,还要罚款,不交罚款就得进局子。要钱没有,他提议拿药抵,把药箱里自制的几样蜡丸全倒出来了。 结果,x什么x局的不仅不同意,还叫来另一个x什么x局的,说他卖三无产品。蜡丸没收,又要罚款。总之,那次之后,他对各种x什么x局的怨念极深,一群没眼力的家伙,哼! 苏画并不知道师傅忆起了不愉快的往事。她不高兴地说,“咱们做过的各种蜡丸,药效好着呢!” 元一颇为怨念,“你做的再好,x什么x局的也不承认,就是三无产品,不让卖,还罚款。” 苏画诧异地看了师傅一眼,“六七年前的事了,您还记着。” “当然。”被罚了那老多钱,为了挣到交罚款的钱,他迫不得已给讨厌的人看病,可憋屈了。 “那次咱们是碰上小人了。我记得那个小人是个胖大妈,姓什么想不起来了。胖大妈老虐待大儿媳妇和大孙子。你看不过眼,拒绝给胖大妈看病。胖大妈记仇,举报咱们偷猎,还找亲戚罚我们三倍的款。” “什么?三倍?”元一眼睛瞪老大。 “对啊!要不那么一个穷山沟,哪能罚咱们那么多钱。” 元一要气炸了,“三倍,三倍……臭丫头,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早知道x什么x局的不是好东西,故意多罚钱,我……” “你怎么样?” “我举报。” 苏画撇嘴,“胖大妈举报有用,你举报谁理你。”胖大妈朝里有人,他们师徒是外地人,再纠缠下去吃的亏更大。 “……”元一竟无言以对。 “别气了,当时我有替你出气。” “……”元一再次无言以对。 “他们没能拿走一分钱。趁他们喝酒,我让胖大妈的小孙子把装钱的皮包偷出来了。我们俩一张一张地把所有钱丢进沤肥的坑里,还给盖了点土。”别人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等发现时,肯定是拿不回来了。当时她干这事觉得相当解气,后来越长越大,懂的更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惹祸。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完事我回去找你,咱俩就进了山,出山时咱们俩在山的另一边了。我没提,你当然不知道。”干了坏事当然要赶紧跑,她那时小,不代表傻。没告诉师傅,是怕师傅上戒尺。至于胖大妈的小孙子,她完全不担心会挨揍。那可是胖大妈的心头肉,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这些都不重要,她言归正题,“咱俩给人看病,除非碰上大户,否则跟义诊差不多,别说挣钱了,不把自己赔死就不错了。” 元一默默听训,因为徒弟说的是事实。 “就做常用药蜡丸,手工制作,一共也做不了太多。蜡丸用的外壳咱们买现成的,内装药丸自己配自己制,再用蜡封上口。咱们也不宣传,碰上对症的咱们给开,病人要不要自愿,不强求。谁质疑是三无产品,让他找三有产品买去。” “徒弟,咱们不能这样嚣张,咱要低调。” “我很低调啊!不过师傅,一直低调下去真的好吗?您看,您低调了一辈子,除了穷,还是穷。” 元一感觉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咽不下,“……”徒弟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怎么办?徒弟越来越不可爱了,怎么办? “师傅,什么是三无产品啊?”她对此真没概念,也没养成有问题找度娘的习惯。 元一捶了捶胸口,摸出手机,登论坛,编辑一条【求问,什么是三无产品?】点发送。当师傅的想起来上论坛提问已经很“先进”了,同样还没养成有问题找度娘的习惯 默默地听了半天墙角的谢国安抽了抽嘴角,咳嗽一声,走了过来,“师叔,小师妹。”叫人的同时,他一脸喜色地摸着新鲜采摘回来的草药,感慨,“好些年没采过野生药材了。” 苏画打量谢国安几眼,“师兄气色不错,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挺好,就是师叔太小气,酒都藏起来了,一天只给喝一盅。” “一天有一盅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多少?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好不容易狠心挖了一坛出来,你就来了。你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你,知不知道?”元一一脸心痛状地为自己辩解。 “是,是,我占了大便宜。师叔对我就是好。”谢国安赶紧安抚师叔,恐怕自己会被赶回元市去。 苏画想到谢国安可是被称为大国手的人物,对医药方面的事情一定知道很多,于是立刻追问起有关三无产品的说法,以及自己想制作蜡丸来卖是否可行的问题。 谢国安首先解释了什么是三无产品,又问苏画是想小打小闹地自己制蜡丸,还是想出配方找药厂合作大批量生产,又或者卖配方。 苏画想也不想,选择了前者。卖配方或找药厂合作这种事,她不愿意,师傅也不允许。 谢国安听了,想到师叔的行事作风,倒也不觉得奇怪,把这事揽到了身上,“相关手续我找人解决,需要的设备我让人送过来,师妹放手做就是。”说到这里,他想到一事,“师叔,您既然留这边不走了,不如建个诊所,顺带把制药间建了。” 元一听了心动,奈何荷包太瘪,立刻否决,“不建,不建,要不老钱呢!”他知道徒弟身上有钱,具体多少不清楚,估摸着肯定不少于十万。但,徒弟这钱挣的不容易,他得了徒弟孝敬的一支水果手机相当满足,剩下的一分都不惦记。 谢国安的心里,师叔即师傅。他的一身医术大部分得自师叔真传,他所学所看的那些珍贵医书,大半都是师叔给的。师叔悉心教导他好几年,因他学不会鬼医神针入门篇,这才离开继续游历,寻找传人。 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每次见面,收益者总是他。师叔会毫无保留地为他答疑解惑,会通过考校指正他的不足。此刻,他心里有了决定,但没有立马说出来,而是和师叔谈论起了别的话题。 苏画在一旁看着,突然意识到一个忽略许久的问题。师傅到底多大年纪了?高龄82的师兄谢国安坐在师傅身边,脸上的褶子居然比师傅还多。 她以前一直没注意,起先是不知道师兄年龄已经这么大了,后来知道并见了面,她也没往别处想。如今这两人坐到了一起,一直忽略的问题这才摆到了她面前。 师傅腿脚灵活能打能跳、能上山能打猎,拿针的手稳稳的。 师兄比师傅还显老,师兄的身体状态远不如师傅,师兄的手已经拿不稳针了。难道,师傅的年龄比师兄小?想到自己和师兄的组合,22岁的师妹与82岁的师兄,这样的年龄差,还真说不准。 她忍不住开口问,“师兄,你和师傅,岁数谁比谁大?” 谢国安诧异地看着她,“当然是师叔比我年长。” 她呆了呆,看着谜之年龄的师傅,觉得很不可思议。 元一回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年龄,师傅从不提,即便她问也不提。 谢国安回过味儿来了,一脸震惊地盯着元一,“师叔,我七岁的时候,您已经二十来岁了,为什么……”为什么九十多岁的师叔看着比他这个八十岁的还年轻?他激动地双手轻抖,满脑子都是这不科学。 苏画眨了眨眼,“师傅,您告诉我您的真正岁数,我进山给您抓蛇,抓十条。”她知道师傅喜欢吃蛇羹,不过他们很少去抓捕,除非是主动送上门的。 元一只是笑。 苏画加价,“二十条。” 元一捋了捋胡子,一点心动的样子都没有。 苏画太了解师傅的性子了,歇了追问的心思。 谢国安却没有放弃。师叔的具体年龄他不清楚,只知道师叔大概比他年长十几岁而已。他不停的问,变着花样的问,引得苏珍和张正一家也好奇了起来。 张正说可以看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苏画告诉他太天真。 从此,元一的谜之年龄成了大家心中巨大的问号。 ------题外话------ 作者就是个坑货,为了减短坑读者的时间,坑货作者决定月底完结(.就爱网) 第153章条件 开学季快到了。村里的小学生、初、高中生都在准备返校事宜。作为村里目前唯二的在读大学生之一,苏画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另一个大学生,已经打包好提前返回位于南方某市的大学了。 这天的晚饭很简单,烀嫩玉米配拌茄子。茄子在烀玉米时放到蒸屉上蒸熟,取出来放凉,滴芝麻油,加盐、蒜蓉、香菜叶、葱花等佐料拌一拌,清淡又好吃。 苏画就爱吃这个季节的嫩玉米,连饭桌都没坐,搬了把凳子坐在院里吃。 阿黄馋坏了,半趴在离苏画不远的地方,支着两个前爪,眼睛盯着苏画手里的嫩玉米,时不时撒娇似地呜呜几声。 张正吃过晚饭过来,看到阿黄的可怜样,忍不住吐槽,“姐,你太坏了,绝对是故意的。看把阿黄馋的。” 苏画瞅了阿黄一眼,剥下半行十几粒玉米,放进阿黄的食盆里。看到阿黄立刻摇着尾巴把头埋进了食盆里,她咕哝一句,“馋狗,看你这点出息。” 张正摇了摇头,进屋,出来时手上抓着一根嫩玉米啃。走到苏画跟前,他凑近了小声说,“你师傅和师兄牙口真好。两人蹲在灶坑前,正扒拉埋灶膛的玉米出来扒皮,商量怎么分的问题。” 苏画听了,二话不说冲进屋,转眼出来,手里多了个外皮烧焦的黑呼呼的东西。身后还跟着元一中气十足的吼声,“简直就是个土匪,你个臭丫头。” 张正,“……”为了一棒玉米,至于嘛! 苏画当没听见,焦黑的东西往墙上敲打几下,然后剥皮。外边焦黑的皮剥掉,露出最里层还带点青色的玉米外衣。把这层薄薄的外衣剥下,烤熟了却没有一点烧焦的白玉米露出真容的同时,空气中烤玉米的香味四溢,很是馋人。 张正看着他姐一脸陶醉地啃着烤玉米,嘴角抽了抽,“姐,有那么好吃吗?” “嗯。灶膛里大姑还埋了几个土豆,想吃赶紧的,去晚了什么也剩不下。” 张正听了,立刻跑进屋去。灶膛火里埋的烤土豆,小时候常吃,大了就给忘了。听他姐一提,倒是挺想小时候吃的那个味道。 吃玉米不好消化。饭后,苏画给元一和谢国安一人一个山查丸消食,之后挂准备晒干菜的豇豆。若不让它失些水分发蔫,太脆易断,不好挂起来晾晒。因此,这些豇豆是大姑上午摘、下午片好的,放了大半天,失了水分没那么脆,这会儿正适合挂到绳子上去晾晒。 “小画,你手机响了。”正在处理白天拣回来的那点绿豆荚的苏珍喊。 苏画答应一声,放下干一半的活儿进屋接电话。 “忙什么呢?”电话一接通,陆子航捏着眉心,声音低沉地问。 “晾豆角。你吃饭了吗?”苏画顺口问道。 “还没有,刚要下班。” “怎么这么晚?饿坏了吧,快去吃饭。”她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七点半了。 “签了个单子,涉及的问题比较多比较细,忙的忘了时间。我记得你25号开学,明后天我这边就没事了,我去接你。” “不用。”她不准备继续读大学,元市就没有去的必要了。至于手续,请宋典帮忙就行。她都打算好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你家蹭几顿饭。怎么,不欢迎?”对苏画的打算一无所知的陆子航说。 “没有。” “没有就好。那就这样,我先去吃饭了。” “嗯。”苏画抓着手机想了想,走到苏珍身边,“姑,跟你说个事儿。” 苏珍的注意力大部分在簸萁里的绿豆上,“啥事儿?” “师傅教我的是传统国医学,大学里教的没有师傅教的好,我是指传统国医学方面的。师傅跟前,我已经出师,去年春天开始就能**行医了。行医的证件我都办全了,不需要等大学毕业。所以,大学我不想念了。” 苏珍一下就愣住了,“不念了?”在大多人眼里,农村孩子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读大学。 “姑,医大念出来要找工作,当大夫,而且还得是四年后。可事实上,我证件都有了,已经是大夫了。”学无止境的道理她懂。她还有许多不懂、不会的知识,活到老,学到老,这是她的座右铭之一。她不是看不上大学,而是她的学医路和别人走的不一样,对于已经出师的她而言,大学真不适合她。 苏珍怔了怔,“证,有了?” “有。”苏画应了一声,回屋,不多时手里抓着个牛皮纸袋出来,递到大姑手上。 苏珍打开纸袋从里掏出来几个证件,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才小学毕业的她常用字还是认得的。捧着自家姑娘的证件,听到自家姑娘说不念大学而变得空落落的心,立时安稳了。她觉得满足,又替自家姑娘骄傲,“大姑没什么文化,见识也不多。这事,你得和元师傅商量。” 苏画立刻抱住大姑的手臂,难得撒娇一回,“姑,你真好!” 自家姑娘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让苏珍心里热呼呼的。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笑。 大姑这边没问题了,苏画心里松了口气。当初接到医大录取通知书时,最高兴的人就是大姑了。她一直拖着没敢开口提,就是担心大姑会伤心,不同意她辍学。 放下心里装着的一件大事,苏画过去把剩下的豇豆都挂了起来,掉的籽收起来准备明天一早喂鸡鸭。活儿干完,她去了师傅屋里说这事。 师徒俩说了小半个小时,谈崩了。 苏画冷着脸回来。 苏珍见她脸色不对,小声问,“元师傅怎么说的?答应了吗?” 苏画叹了口气,“别提了,师傅坑徒弟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说,辍学休学随我的意思,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找个男人结婚。” “……” “不结婚也行,但必须得生个孩子给他玩儿。” “……”苏珍无语极了。生孩子是用来玩儿的吗?还有,什么叫不结婚也行?她突然怀疑起自己,当年让元师傅把自家姑娘领走,是不是错了?元师傅挺大岁数的人了,当年的高人范儿呢!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家姑娘22了,是该找对象考虑成家问题了。她一下想到陆子航这个大小伙儿,于是笑笑,对元师傅的条件没发表意见。 这时,苏画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孙敏打来的,于是接了,“喂。” “苏画,我明天去镇上相对象,陪我去呗。我二姨给介绍的,说是人不错。”孙敏笑嘻嘻地说。 “……”苏画觉得,最近身边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你相对象,带着一个大电灯泡算怎么回事?不去。” “哎呀,我一个人去不好意思。拜托,拜托,陪我去一趟好不好?我请你下馆子。”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相对象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很正常。明天打扮的漂亮点,就这样。” “哎哎,别挂电话,陪我去吧,真的,拜托拜托。你要不陪我,我就不去。我妈要是数落我,我二姨咆哮体发作,我就把你顶前头。” “关我什么事?” “我20岁,你22,嘿嘿……我要跟我妈和二姨说,你大我两岁都不急,我凭什么急。就算你有男朋友了,照样能当我的挡箭牌,谁让你没结婚呢,嘿嘿……” “你……”苏画都不知道说孙敏什么好。 苏珍在一旁听了个大概,笑着说,“去吧!等他们见了面,你找个借口出去。记得买一提卫生纸回来,还有餐巾纸,家里用的没多少了。” 苏画觉得有理,这才答应一直说个不停的孙敏,“好吧,明天几点走?” “九点,我开电动三轮去接你。” “行。” 第二天上午,孙敏在约定的时间来接苏画。孙敏没化妆,半长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身穿浅紫色小衫配白色七分裤,脚上踩着平跟浅蓝色凉鞋,整个人清清爽爽的样子。夏日阳光晒出来的麦色皮肤,再加上不错的气色,又让她显得青春又健康。 苏珍打量孙敏几眼,夸道,“好看,就该这样打扮,别再像以前那样总穿暗色衣服。” 孙敏笑嘻嘻的,“平常干活儿,好衣服我可舍不得穿出来。”就她身上这一身,钻进地里立马就得毁。 “现在小姑娘都化妆,你跟小画一样,都不会打扮。有空了,你们俩学学那个化妆。”苏珍说着,想到浓妆艳抹的一些人,立刻补充一句,“咱化妆要化好看的,可别学那些把自己化成鬼样子的。”在她的观念里,贴假睫毛,化浓重眼线什么的,不好看。 闲聊了几句,苏画坐上孙敏开来的电动三轮就要走。 苏珍忙叫住,“小画,怎么不穿你的裙子?姑娘家的,都不知道打扮打扮。” 苏画低头看自己,上身夏衫,下身米色裤子,脚上是帆布鞋,“我这身挺好,穿裙子不得劲儿。”要是穿了裙子,碰上需要打架什么的,要她怎么好意思抬脚踹人!虽然打架的几率并不高,不过穿裙子就得装淑女,没有穿长裤随兴。 苏珍还想劝,苏画赶紧说不能让孙敏的相亲对象久等,催促着孙敏赶紧走了。 两人到了镇上,孙敏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于是先去交话费。 苏画给自己的手机、大姑的手机和师傅的手机各充了三百块钱,又给张正的手机和三婶的手机各充了一百块钱。 充了五十块钱的孙敏看的咂舌,“一千一就这么没了!你一次充这么多做什么?” “省事。”典型的苏画式回答。 之后两人去了约好的某快餐店。虽然离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来分钟,孙敏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到了。 没想到,对方先她们一步到。听着电话,小伙子顺着声音看过来,然后腼腆地冲着孙敏笑着站起来。 小伙子说不上多帅,但长得挺周正,看着挺顺眼,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 两方会合,互相作了介绍,苏画就闪人了。她开着孙敏的电动三轮,走了两家超市,进了一个副食店、一个五金店、一个肉铺,总算把昨晚上列的单子上的东西买齐。 餐巾纸、卫生纸,桌布、蒸屉布,洗洁精、保鲜袋、酱油、醋……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不少。看到新鲜水果,选爱吃的买了好几种,梨和香蕉买的最多。 她正在找批发雪糕的店,孙敏的电话过来了,让她回去会合。她掉头回到快餐店接孙敏,意外见到许老三的儿子正和孙敏他们坐一起说话。她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对孙敏的相亲对象杨杰点了点头,对孙敏说,“走吧!” 离开快餐店,孙敏开着电动三轮,话匣子就打开了,“你觉得杨杰这个人怎么样?我是问你的第一印象。” 苏画很认真的回答说,“看着好像不错的样子。对了,阿正说镇上有个批发雪糕的店,带我过去,刚才我没找见。” “这就过去。对了,刚才忘跟你介绍了,坐杨杰身边的那个男的,叫许运的,说话可有意思了,人长的也不错。当然,没你家那位帅就是了。” 苏画没说话,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说过陆子航不是她对象,孙敏就是不信。说许运长的不错,那是孙敏没看到许运的杀马特形象。不过,去了杀马特造型,头发染回黑色又剪短了,怪模怪样的衣服丢掉休闲装穿上身,许运这个人看着比上次见的时候顺眼多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许运一直在盯着你看。他一定是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所以才一直看你。” 苏画可不这么觉得,“他是干嘛的?哪个村的?” “你问的是杨杰还是许运?” “都有。” “杨杰和我二姨一个村的,家里主要种地和养羊。杨杰介绍许运时说,许运的家在镇上,开的超市和饭店。” “杨杰和那个许运是什么关系?” “说是朋友,关系好像不错的样子。在店里遇上了,就坐下说了会儿话。” 到了苏画家,买的一堆东西搬进屋,孙敏开着电动三轮走了。 这时,元一叫住苏画,“想好没有?” “什么?”没头没脑的,苏画一时反应不过来。 “结婚生孩子,还是念完大学?” 苏画,“……” ------题外话------ 亲爱的们,等的辛苦,月底完结再一起看吧(.就爱网) 第154章相亲大战 苏画根本不接元一的话茬儿。她只是默默地盯着元一看了足有半分钟,转身进屋,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摊上这么一个喜欢时不时地坑徒弟一回的师傅,她除了装傻还能怎么办! 被徒弟无视,元一没有一点生气或伤心的模样,反倒冲着躲在一旁的谢国安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谢国安注意到了,这两天师叔和苏画正在互相较劲儿。为免遭受池鱼之殃,他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想扯进这对师徒的较量当中。听见元一喊他,他不怎么情愿地走过来,喊了一声师叔。 元一眼神发亮地问,“你说,找来十几二十个精神的小伙儿,往那儿排排坐,给小画相对象,小画会不会很高兴?” 谢国安,“……” 元一觉得自己太有想法了,有点小激动,“其实吧,我手头儿有六十多个人选,全是好小伙儿,棒小伙儿,个个是好样的。我的意思是全叫过来,来齐整了再相亲。可考虑到他们天南地北的哪儿的人都有,怕是一时来不齐整,就琢磨着一批一批地来。我就不信,这么多小伙儿里小画一个都看不上眼。” 淡定如谢国安都淡定不了了,“师叔,千万别,小师妹会气炸的。”他听过、见过集体婚礼,没听过集体相亲,还是一女对多男的集体相亲。师叔越来越奇葩,小师妹太不容易了。 元一哼了一声,“她自己不找能怎么办?我就是个操心的命,老胳膊老腿儿了还要替她张罗相亲。” 谢国安,“……” 元一站起来,背着手边走边说,“电视上老演什么集体婚礼,咱们弄个集体相亲,赶一赶时髦。”徒弟的本事大了,变得一点都不好玩儿,还时不时会反过来威胁他一把,一点都不可爱。他现在就想要一个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陪他玩儿。想到还没影儿的小徒孙,他特别着急,加快了脚步。 谢国安,“……”原来灵感来源于电视,简直了。他一脸无奈地心中默念:小师妹,师兄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元一脚步匆匆进了自己屋,抓了手机给陆子航打电话,“小陆啊,我是元师傅。” 接到元一的电话,说实话陆子航挺惊讶的。“师傅,最近好吗?” “好,好,挺好。小陆啊,有个事儿问你,我打算给小画安排相亲,你要不要参加?” 陆子航抓着手机的手指僵住,难得的一脸懵。 元一可不知道手机对面的人懵掉了,“我这徒弟,眼里心里除了草药还是草药,男欢女爱、儿女情长的事一窍不通。我打算给她办个相亲。相亲对象我都物色好了,列了个名单,一共五十九个好小伙儿。你要愿意来,加上你和秦穆那小子,正好凑六十一。六十一好啊,一甲子,一轮回,寓意好。” 陆子航觉得,有股无名火呼呼地在他头顶着起来了,“等等,元师傅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他暴躁地抹了把脸,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发懵或发脾气的时候。 “年纪轻轻的耳背可不好,小心我一生气划掉你名字。来不来,自己考虑,我还要通知其他小伙儿。”元一坏笑着挂了电话,立刻拨秦穆的手机号。 秦穆正在挨训,手机一响有了借口,第一时间接了,也不管对面坐的几个老头子的头顶是不是在冒烟。他转过身讲电话,“您老最近好吗?睡的好不好,吃的香不香?” 元一乐呵呵地说,“好,好,好,都好,难得你小子还惦记我。” 秦穆故意忽略掉气的头顶冒烟的几个老头子,专心讲自己的电话,“您和小画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惦记是理所应当的。您和小画哪天有空了,一定来榕市玩儿。我作东,带你们吃遍榕市美食。” 元一听了,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道,“好小子,有心了。我琢磨着小画年纪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准备安排个相亲。小陆、小郑、小周和你是我最看好的,要不要过来和小画相个对象?” “什么?”这下换秦穆懵掉了。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地扔炸弹,元师傅你不能这样。 苏画要相亲,相亲对象居然有六十一个。陆子航是真懵了,被震懵了。不过,元师傅的电话一挂,他回神了,着急回拨过去,发现元师傅的手机号占线,连打几次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他只能着急忙慌地打苏画手机。不过,不等苏画接电话,他回过神直接按掉了。一抹脸,定了定神,改打苏珍的手机。 苏画听到手机铃声,放下手里的活儿过去接,只是对方挂了。她看了眼未接来电,正要拨回去,放在一旁的大姑的手机响了。她看着大姑手机上显示的“小陆”两字,伸手接了,“喂。” 陆子航认出是苏画的声音,顿了顿,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大姑不在?” 苏画疑惑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想着原来不是找她的,她说,“在,你等一下。”说完,手机送到大姑手边,“姑,陆大哥找你。” 苏珍拍掉手上的草屑,赶紧接过手机,“是小陆吗?” 陆子航,“是,我是小陆。大姑,最近家里好吗?” “好,都好。”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陆子航觉得没那么别扭了,这才切入正题,“大姑,元师傅真要给小画安排相亲?” 苏珍以为听错,愣了几秒,赶紧澄清,“没有的事。小陆,你听谁说的?” 大姑居然不知道!陆子航觉得事有蹊跷,赶紧把元一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大姑听。 这下换苏珍一脸懵,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元师傅亲口跟你说的?刚才?”下意识的,她看向坐在不远处正低头认真扣南瓜籽的苏画。 到了这会儿,陆子航怀疑是元师傅在跟他开玩笑。不过,他还是无法安心,“是,刚打的电话。我以为听错了,想再确认一下,可元师傅手机占线打不通。” 这事儿,苏珍真不知道,元一在她跟前提都没提过。她告诉陆子航别急,说这就去弄清楚,这才挂了电话。 苏画剖完南瓜籽,正准备洗茄子。这些绿茄子都是挑长的很嫩的摘的,大姑准备用来腌咸菜。刚剖好的两个南瓜也准备腌咸菜。 苏珍看了小画几眼,猜到小画估计也被蒙在鼓里,叹了口气,“姑出去一趟,去你三婶儿家,一会儿就回来。”她没说自己过去是要找元师傅确定相亲的事。 “知道了。”苏画答应一声,起身去拎水桶。 苏珍进了张正家的院子,和晒豆子的三弟妹打了声招呼,过去敲元一的房门。 元一正在打电话,听到敲门声,抽空喊了一声“进来”,继续和电话对面的人说话。 虚掩的门,一推就开了。苏珍走了进去,见元师傅在讲电话,拽了一把凳子坐等。坐不过两分钟,元一的电话从“工作怎么样”、“家里人都好吧”、“最近有没有空”,一下跳到了“要不要过来跟我徒弟相个亲”这样的话题。 苏珍愕然,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原来真有相亲这回事,原来不是针对小陆的玩笑。她家小画要相亲,为什么她这个当姑的不知道?为什么当事人小画不知道? 元一讲完这通电话,翻了翻放在手边的发皱的本子,头也不抬地跟苏珍说,“小画年纪不小了,我准备让她相亲,你没意见吧?” “这……这事儿,小画知道不?”她家小画已经有小陆了,怎么能相亲? 元一不负责任地随口来了一句,“应该知道吧!” 苏珍,“……” “丫头长大了,不能再这样没心没肺地过下去了。成了家,有了男人,有了孩子,不用人说,自己都会长心。” 苏珍,“……”她家小画哪里没心没肺了?在她看来,真正没心没肺的是元师傅才对。 “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在她年满二十的时候我就开始物色了,天南地北的棒小伙儿都有留心。”然后抖了抖手中发皱的本子,“被我看上眼的,名字、家庭情况、联系方式,都记在这里了。” “元师傅,这种事,得小画愿意才成。那啥,您先跟小画说好,其他的安排什么的,等小画点头再安排行不行?” 元一满脸认真地说,“小画知道啊!” 苏珍要被绕晕,“不是,您一会儿说小画应该知道,一会儿又说小画知道。我没什么文化,可也觉得不对劲儿。小画到底知不知道这事?”好吧,连她自己都要说晕了。 元一正了正脸色,摸摸胡子,“丫头鬼着呢,我没直说,她猜得出来。” “小陆可是惦记着小画的,您这样安排,小陆可是会伤心的。” “那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儿。光惦记,不行动,没用。” “……”苏珍觉得,她没法儿和元师傅正常沟通。她起身出去,隔着墙喊,“小画,来一下,元师傅有事跟你说。” 苏画答应一声,拿了个毛巾一边擦手一边从屋里出来,“姑,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苏珍不知道怎么说,“过来,过来再说。” 苏画觉得没什么紧要事,一点都不着急,转身进屋放毛巾,这才过来元一这边。进了屋,她看大姑不说话,师傅则翻着发皱的本子嘴里嘀咕着什么,不解地问,“师傅,找我什么事?” 元一很忙,抽空示意她等一会儿,抓住手机按本子上的号码打电话。 苏画一脸问号地看向大姑。 苏珍觉得很糟心,小声说,“元师傅要给你安排相亲,给小陆打了电话,还给别人打了电话。小陆说,元师傅告诉他,给你准备的相亲对象足有六十一个。” 苏画眨了眨眼,以为听错,一脸懵地看着大姑。 苏珍觉得无力,“我就过来确认一下,没想到,是真的。”然后示意小画看元师傅,“诺,不知道这个是第几个电话,都是问人家要不要过来跟你相亲的。” 苏画反应再慢,这会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气的跳起来,而是一脸淡定地冲上前,抬脚就往元一的心窝上踹了过去。 元一抓着手机讲的正欢,眼角余光看到徒弟冲过来踹他,立即顺势往炕上一倒,连滚两圈儿拉开和徒弟的距离,咋咋呼呼地喊,“欺师灭祖,臭丫头你要欺师灭祖,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旁观的苏珍整个人都傻了。不是,有事好好说就是,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开打呢?她家小画话少不假,但脾气好,人温和,这……这…… 苏画一脚踹空,整个人都炸毛了。她左脚踩在地上,一脸女王地右脚踩在炕沿边上,“臭老头你给我下来,有本事你给我下来。”国人,尤其是老人,有个经典台词叫“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按理,这话是长辈要教训晚辈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但她觉得,这句经典台词,最适合她拿来说给师傅听了。 可以说,苏珍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姑娘的这一面。她太震惊了,想数落姑娘没大没小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元一缩在炕的紧里头,指着苏画的鼻子吹胡子瞪眼睛,“臭丫头,反了天了你!还懂不懂敬老爱幼了你?我是你师傅,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师傅。我教你医术,教你做人的道理,你就这样……这样对待师傅?” 苏画现在正处于炸毛状态,听了这些没有半点消气的意思,反倒炸毛的更厉害了,“臭老头,我拜师的时候早不是奶娃娃了,想糊弄人你也弄点合理的,别把人当成傻子。”还把屎把尿,当她是不知事的几岁孩子么!“下来。既然你那么有精力整事儿,今天我陪你到底,不累趴下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元一也来劲儿了,手机一丢,开始挽袖子,“嗨,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跟师傅没大没小了是吧。来,谁怕谁?” 正准备上前劝架的苏珍,“……” 苏画冷笑一声,“下来。” 元一站起来,一点下炕的意思都没有,作了个邀武的动作,“你上来。” 苏珍,“……”有一种围观小孩子打架的感觉。 苏画开始活动手腕,“下来。炕要塌了,三叔还得重砌。不干活儿就算了,别想填乱。” 元一低头瞅瞅脚底下的炕,觉得有理。再抬头时,他二话不说大步冲过来,对着炕沿儿边上的苏画就是一个飞踢。 苏画侧身躲过。 元一这一脚踢空,整个人从炕上冲下来,在苏珍惊吓的目光中,他稳稳地双脚落地,“出去打。” 苏画安抚吓坏的大姑几句,然后留给师傅一句,“村东小树林见”,先一步离开。她不想被村里人围观。 元一冷哼一声,三两下脱掉穿在外面的道袍,露出里面的短打,冲出张正家,追在徒弟身后跑走了。 等苏珍从屋里追出来时,早不见了师徒俩的身影。听闻动静的谢国安和张正一家三口围拢过来,纷纷问出什么事了。苏珍愁的不行,三两句简单说了下情况,最后不十分确定地总结一句,“他们跑去村东小树林打架了。” 谢国安,“……” 三叔三婶儿,“……” 张正,“……” 苏珍叹了口气,“我去看看,你们在家呆着,省得让村里人看见,七嘴八舌地乱打听乱传话。” 谢国安老胳膊老腿儿的,没有异议,只觉得稀奇。他知道师叔会功夫,但具体的并不清楚。他没想到的是,小师妹居然也会功夫,而且还敢跟师叔叫板。 三叔三婶知道流言八卦的威力,虽然担心,又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因此不仅自己不去,还劝苏珍别过去。 最后,大家派张正去看情况了,还嘱咐张正一定不能让人看出来,更不能让人知道苏画师徒打架的事。 村东小树林。 苏画和元一师徒俩人一前一后地赶到,然后就开打。师徒俩人先是拳脚过招儿,不大一会儿升级到动用银针了。无论是医人的,还是用来过招儿,他们的银针,是传统的银针,师门传承下来的银针,并不是现在的医生或学生普遍使用的那种又细又软的针。 论拳脚功夫,元一毕竟年纪大了,和青出于蓝又年纪正轻的苏画对上占不到半点便宜。论使用银针,不管是经验积累还是熟练度,元一略高一筹。 元一在拳脚功夫上不占便宜,用银针招式来补。 苏画在银针招式上不占便宜,用拳脚功夫来补。 师徒俩人打的难解难分,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下。每到这时候,元一总要感慨一番,自己收徒的眼光太好,而徒弟又太不知变通了。你说你一个当徒弟的,不让着点师傅就算了,还老想着赢过师傅,太不像话了。 第155章喜讯 张正出了家门没走多远,就被交好的两个好兄弟拦住了说话。他着急去村东小树林,但又记着爸妈交待的不能让人知道他姐和元师傅打架的事,只能想各种借口脱身。可他越找借口,两个好兄弟越好奇他要去哪里,紧跟着他不放。 他郁闷极了,又不敢把人引到村东小树林去,只能带着两尾巴在村里四处瞎走一通,还进了一趟村里的小卖部随手买了一打啤酒,然后闷头回家。正闲的没事的两兄弟,还跟进他家坐了一会儿,一人吃了一个甜瓜,这才走。 他按捺住自己,在家呆了六七分钟,确定好兄弟不会回来堵他之后,这才绕到房后,跳墙出去。等他赶到小树林,找到人的时候,苏画和元一已经打了四五十分钟了,正要结束战斗。 看到张正出现,累的满头大汗的元一不管苏画挥过来的拳头,往右侧一倒,整个人侧趴在地上了。他感觉自己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耍赖趴地上不起来,还半真半假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画收回挥空的拳头,呼吸有点乱,用几秒的时间调整好呼吸,这才往元一跟前一站,“臭老头,这就累了?起来,继续打。” 元一趴在地上不动,只是哼哼了两声,这会儿累的连骂人的兴致都没了。他认为,一定是自己在苏家屯过惯了安逸日子,疏于锻炼,才会输的像今天这样惨。他的老脸哟! 张正可不知道这对师徒的相处模式,也不清楚元师傅的身手。他以为元师傅伤到了哪里,赶紧跑上前跪在元师傅跟前关心起来,连珠炮似地问着“伤到哪里了?”、“哪里难受”等等。 有人关心,元一也不说话,只是哼哼的更厉害了。他想不明白,看看张正,再看看他教出来的臭丫头,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张正急的满头大汗,可左看右瞅也没发现元师傅哪里有伤口。他想着难道伤在衣服遮的地方了,或者是武侠片上说的受了看不到的内伤什么的。他瞬时脑洞大开,思维发散起来。 苏画受不了地按了按额角,瞅都不瞅拿乔装弱的臭师傅,没好气地说,“什么伤都没有,就是累了而已。阿正,你被臭老头骗了。他这是在博你同情,好让你背他回家。” 被徒弟无情地掀了老底的元一很激动,提了嗓门儿质问,“臭丫头,都已经把师傅打趴下了,你还想怎么着?”说完了,还不忘继续哼哼,以博取张正同情。 张正果然吃元一的这一套。他转过脸,一脸不信地看着他姐,“姐,你别乱说话,怎么可能?”他姐居然跟老人家打架,这已经很不占理了,居然还想抹黑老人家。他姐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苏画却没好气地说自己师傅,“怎么不装了?继续装啊!嗓门儿这么大,也就阿正这个傻小子会上当。” 张正,“……”他哪里傻了? 装可怜当场破功的元一,“……”失误,这绝对是失误。 苏画上前几步,蹲到装死的元一跟前,“我不相亲。你给谁打了电话提相亲的事,回去一一打电话过去跟人好好解释,说没这回事。否则……”她捏紧拳头挥了挥,明目张胆地威胁师傅这个臭老头。 打不过徒弟的元一觉得憋屈,转过脸,“哼!” 苏画手指动了动,忍着拔针的冲动,“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元一觉得很没面子,徒弟不听从他的安排不说,还非常粗暴地、不留情面地打败了他。好伤心!越想越觉得伤心,“哼!只有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最近他交了个处于中二期的小网友。 苏画,“……” 张正,“……”他觉得,他不应该呆在这里。他默默地站起来,默默地退开,把场地让给这对……略奇葩的师徒组合。 酣畅淋漓地打过一架,苏画正浑身舒畅,倒也不生气,只是好声好气地建议,“那么喜欢小孩子,到福利院领养一个得了。” 元一哼了一声,翻身,背对苏画继续趴在地上不起来,“只有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按了按额角,“我说了,咱们上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儿给你当徒孙。由你来挑,挑你喜欢的。” 元一赶紧加定语,“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她默了默,两指捏了一枚银针出来,到底没舍得真扎下去,只得一脸郁闷地站起来,“行了,行了,别卖弄你从网上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软乎乎的意思她理解,小孩子可不就软乎乎的嘛!可什么是萌哒哒?不懂。银针收回镯子的暗格,“阿正,背上师傅,咱们回家。” 张正摸摸鼻子走过来,伸手扶元师傅。他见元师傅没有反对,赶紧把元师傅扶起来,转过身去蹲下来,把元师傅背到背上。 苏画随手顺了顺自己乱掉的头发,走在前头。张正背着元师傅走在后头。 元师傅趴在张正背上,嘴没闲着,时不时说一遍,“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 张正,“……” 等元师傅连续念了十来遍之后,装耳背的苏画终于装不下去了,“师傅,咱们的行业决定了咱们只能耍单身。我们游医成家,古时候,另一半或许会忠贞地在家等着我们归来。现在的社会,夫妻天天见面都有可能其中一人给另一半戴绿帽子,何况像我们长年不着家的,哪个会真心等我们?” 她抬头看了眼蓝天,低头盯着脚下的路,“即便一时真心,说不准几天后喊着寂寞什么的,理直气壮地出轨了。您那么大本事,还不是一辈子没娶上老婆!将心比心,别再拿相亲这种‘高大上’的事虐您的爱徒了,成吗?” 元师傅安静地听完,突然怒吼一句,“废材,泡汉子都不会,出去别说是我徒弟。”徒弟要是有泡汉子的本事,他用得着费劲巴拉地给划拉相亲对象吗?废材,泡汉子还没学会,居然就想到那么多有的没的了,真是欠打。 这下,张正不仅被震的耳朵疼,表情更似被雷劈。 苏画一脸茫然,“泡汉子是什么?某种药材还是处理药材的什么手段?” 元师傅眼睛瞪老大,吼人的话哽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他得多失败,他徒弟才能小白成这样,连泡汉子都不知道!他一个老头子都知道的东西,为什么他正年轻的徒弟不知道?为什么? 张正低头,再低头,忍笑忍的很辛苦。 元师傅趴在张正背上,痛心疾首地拍张正的头顶,“阿正,告诉这个文盲,什么是泡汉子。” 张正,“……”他们师徒吵架,为什么要带上他这个无辜青年?求放过。 元师傅痛心疾首地瞪着傻徒弟,催促张正赶紧给文盲徒弟扫盲。 张正支吾着说,“那个,汉子就是汉子嘛,指男的。泡,泡就是……是三点水加包子的包的泡嘛,是……”他一脸纠结,这比扛麻袋还累人。 苏画秒懂,一脸恍然,“明白了,治病的一种手段,泡药浴的意思。只是泡药浴的特定人选是男人而已。师傅,各种药浴的药材配方我都有记,你怎么还说我是废材?” 张正,“……”他今天才知道,他姐原来也是个神人。泡妹子的意思,难道是泡药浴的特定人选是女人? 元师傅,“……”为什么别人的徒弟聪明又精明,他的徒弟却这么笨?简直笨出地球,笨到月球了。他赶紧又念一遍徒孙经,“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郁闷,“行了,别再念了,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元师傅的回答是,“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抢白一句,“有能耐这就给我娶个师娘回来,明年生个小师弟出来,我来养。” 元师傅气的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住。但师徒俩相处多年,他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免疫徒弟毒舌功发作的本事。所以,他心中默念“不气,不气”,然后大声念,“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苏画郁闷地选择闭嘴,不再搭理师傅。 张正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既要背着老人家,还要担心老人家磨叽的话会惹恼他姐。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姐战斗力强悍,没看全村小孩子崇拜的武术大师元师傅都败给他姐了么!(虽然他没看到其过程。)他姐要是恼了,回过头对元师傅动手,他是拦还是不拦?关键是,他拦得住吗? 好在,他姐这会儿脾气特好,元师傅磨叽了一路,他姐都没发脾气。他松了口气,眼见着就要到家了,却听到并看到二婶家大门口正在进行泼妇骂街的桥段。他不自觉地拧眉,“姐。” 苏画也皱眉,眼睛盯着前方家门口正在进行的闹剧,答应一声,“嗯。”脚下步子不停。 “听声音像是苏卉和苏家老不……”张正话说一半,及时反应过来,及时住嘴,没有吐出后边跟的“死的”两字。老不死的苏老太太最近可把二婶折腾够呛。要不是对方是个老人,他早忍不住堵上门去胖揍一顿了。 管他村里城里,老人的养老问题,默认的都是有儿子的归儿子养,没儿子才会跟闺女。苏老太太倒好,有三个儿子不跟,非闹着跟二婶儿这个闺女过,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 苏画脸色不怎么好,“你背师傅进去休息,我来处理。” 张正不怎么情愿地答应一声,“哦。” 到了家门口,张正背着元师傅直接进院儿,把人背进屋,放到炕沿儿上。 元一哼哼唧唧的,叫住准备出去的张正,指挥张正给他端茶倒水递毛巾,把人绊住了。他活到这个岁数,世间百态什么场面没见过,心里明镜似的。这会儿张正出去,因为是年轻小伙子,对方仗着年岁大,指不定耍什么花样,把年轻气盛的张正给坑了。 这时,苏画已经被泼妇骂街的苏老太太和苏卉缠住了。 苏老太太拍着大腿,唱大戏似的又哭又喊,“……儿子,儿子不孝顺。女儿,女儿不孝顺。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苏画,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拦着阿珍不让我进家门?是不是?” 不等别人说话,苏卉立刻接上,“妈,这还用问!肯定是苏画这丫头背后搞鬼,大姐这才反对你住进她家。我早说了,苏画就是个白眼儿狼,也就你信她,还当她是你孙女儿。” 苏珍先前任她们闹,没怎么说话。这会儿苏老太太和苏卉明显把矛头指向了苏画,她急了,“苏卉你个挑事儿精,三天两天跑娘家整事儿,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走,赶紧给我走,别在我门口瞎说八道。” 苏卉张牙舞爪地对着苏珍喊,“大姐你怎么说话呢!你才脑子有病,自己妈不让进家门,自私,不孝顺,活该一辈子没后,活该你绝户。” 苏珍立时面色通红,气的。她知道二妹嘴损,没想到却损到这程度,竟然专揭亲姐的痛处和伤疤。 “臭婆娘,会不会说话你?”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婶挽了袖子上前,使劲推了苏卉一把。 苏卉立刻踉跄着后退。若不是撞到苏如兰身上,保不齐会摔倒。她站稳后,不理苏如兰的抱怨声,立刻呼天抢地地闹了起来,“打人了,老张家打人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我不活了……”大喊大叫的同时,她移向苏画,伸手就往苏画脸上抓了过去。 这会儿,苏老太太正抓住苏画的右手腕又哭又说,数落苏画的不孝顺罪行。眼瞅着苏卉就要得手,刚发现苏卉意图的苏珍气得大喊住手,人也冲了过来。 无论是苏卉本人,苏珍、三婶儿等人,还是看热闹的村民,都以为苏画今天会破相。 没想到,苏画左手一抬,一把抓住了苏卉就要抓到她脸上的手,然后在所有人或幸灾乐祸、或紧张的视线中,不轻不重地推开苏卉的手。 是的,在场人眼里,苏画就是不轻不重地推开的。但是,苏卉却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然后哭出魔音穿耳的效果。 围观者们的集体心声:脑子有毛病(智障),没有演技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哭的凄惨的苏卉身上,包括正纠缠苏画的苏老太太。这短暂的瞬间,苏画面无表情地用空着的左手往苏老太太手臂上弹了一下。 苏老太太感觉手臂麻了一下,吸了口气,转过脸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空了,苏画已经抽走了被她抓住的手腕。她吓的不轻,“你……”想说什么,但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哭的实在太惨,她也顾不上继续撒泼了,移过去关心女儿去了。 这时,摆脱苏老太太纠缠的苏画不仅自己退到了安全的距离,还把大姑和三婶儿带开了。 苏如兰隔着一段距离,张牙舞爪地不停质问她,“你对二姑做了什么?你对奶奶做了什么……” 苏画根本不搭理她,往身上一摸,这才想起来出门没带手机。她问大姑要了手机,翻出苏涛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苏涛正在开会,秘书拿手机给他。他看了一眼来电,皱眉,示意在场的人安静,接了,“大姐,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我这儿正开会。” “我不是你大姐,你开不开会我管不着。” 苏涛微怔,“小画?” 苏画打开免提,冲着苏卉和苏老太太的方向举了一会儿,取消免提,这才问,“听到了吗?” 苏涛示意会议室的人出去,然后起身走到窗边,“出什么事了?你奶奶和二姑怎么了?” “你妈和你二妹堵到我家大门口闹事,要死要活的,往我们头上扣不孝的大帽子,我们担当不起。你是过来把人整走,还是要我报警处理?” 苏涛的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怎么回事?”他今年时不时麻烦缠身,已经够烦了,老家那边也不消停。 “还能怎么回事?你们当儿子的没死绝,你妈凭什么让我姑养?不养就是不孝顺,不同意就变着花样地闹我姑,让全村人看笑话。你妈不觉得丢脸,你们当儿子的不觉得丢脸,我没什么好说的,可我和我姑觉得丢脸。说吧,你把人整走,还是让我报警处理?” 苏涛一听这个就上火,“报什么警?你大伯二伯人呢?把手机给你奶奶……”他话没说完,苏画这边就挂了电话。他有气没处撒,先联系大哥苏江。电话是大嫂接的,一听是把老太太哄回家这种事,大嫂当时就挂了他电话。他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但也只能忍着,给二哥苏海打过去。 苏海电话接的挺快,“老三,什么事?地里活儿正忙着呢!” 苏涛想到送老太太回去时,给二哥家留的五千块钱的照顾费,对着手机就咆哮开了,“你们怎么照顾妈的?拿钱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妈心情不好,你哄着、劝着点不行吗?赶紧去,把妈接回来。让全村人看笑话,你脸上能好看?” 苏海听了不高兴,“涛子,你怎么跟二哥说话呢?咱妈我照顾的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照顾的好?照顾的好妈会跑到大姐家门口去?小画刚来电话,妈和阿卉这会儿在大姐家门口又哭又闹的,全村人都在看我们苏家笑话。赶紧的,赶紧过去把人接回来。一个个的,没个省心的。” “阿卉那个惹事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来家里肯定不会有好事。我在地里,这就回去接妈回家。”苏海匆匆说罢,挂了电话,指挥儿子开上四轮,叫上媳妇,一家人风风火火地回村去。 他们赶到时,苏卉哭的是比死了爹娘还凄惨,而苏老太太正哭天抹泪地变着花样地骂苏珍和苏画。村里闲的没事的一群老老少少,或近或远地围观这场闹剧。 到底是自己亲妈,苏珍无奈地站在大门口,陪着老太太一起在村人面前丢脸。至于把老太太扶进家,肯定不能这么干。只要老太太进了她家门,坐上她家炕头,她这么多天的坚持都得白搭。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苏海夫妻从四轮上下来,二话不说扶了老太太就要走。老太太这会儿闹的挺累,也看出来大女儿是狠了心不肯接纳自己了。她有些灰心,便由着苏海夫妻扶她上四轮车。 苏卉不干了,坐地上不肯起来,“妈、二哥二嫂,苏画打我,我胳膊疼的动不了,你们要给我作主啊!” 苏海听了,额角青筋直跳,脸红脖子粗地喊了一嗓子,“滚回家去,你个挑事精!妈在我家住的好好的,你一来就挑事,净折腾幺蛾子。” 苏老太太不闹了,老实坐在四轮车的后车斗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脸萎靡地说,“阿卉,家去吧!” 苏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副不敢相信模样地眼睛瞪老大,“妈!” 苏老太太不说话。 苏海示意儿子可以走了,然后夫妻两爬上四轮后车斗,一左一右地坐到老太太身侧。 苏锦全得了指示,看了一眼躲到别人身后的妹妹苏如兰一眼,摇头,也没说破,突突突地开了四轮往家走。 苏卉很震惊,宠她多年的老娘居然说走就走,第一次这样丢下她不管。她震惊过后觉得委屈,看了一圈儿找不到关心自己的人,只能吸着鼻子爬起来,左手扶着右手臂,冲着苏珍撒娇,“大姐,我手疼。” 苏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拽上三弟妹进院。苏画面无表情地看了苏卉一眼,跟在长辈身后。 苏卉见了,哇地大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转身往二哥苏海家走。 被自己的亲妈和妹妹这样闹,苏珍心情能好才怪。她不怎么说话,只是闷头干活儿。 苏画嘴笨,也不怎么会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前跟后地帮大姑干活儿,还有就是没话找话说,就怕大姑闷出病来。 晚饭是苏画和张正做的,两家人凑一起吃。相对来说,张正比苏画会来事儿,他一边吃饭,一边说笑话、讲八卦,终于把大姑哄笑了。 苏画见了,心里松了口气,立刻给张正夹了一块儿排骨当奖励。 元师傅见了,立刻把碗推到徒弟面前。 苏画哭笑不得,往自家师傅碗里夹了两块儿排骨。 元师傅一脸严肃地拿过碗,继续吃饭。徒弟给夹的其中一块儿排骨上带点脆骨,他咬的咔嘣响,吃的特别香。 牙口已经没那么好的谢国安看的羡慕。 饭桌上除了红烧排骨、黄瓜片炒鸡蛋、炒豆角、青椒炒肉、紫菜蛋花汤,还有一溜五个小碟子的咸菜。 三叔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咸菜,“二嫂今年腌了五样咸菜,咸菜缸够用不?” 苏珍答,“不够用,明天去赶集,卖点青菜顺便再买几个咸菜坛子。” 三婶接话,“不用买,我家有两个闲的,等会儿让阿正搬过来就是。” 苏珍想了想,“买还是要买的,今年我打算腌九样咸菜。你家闲的两个也拿过来,我给你家另外腌两坛。” “整那多花样,多麻烦。”三婶诧异地说。 苏珍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还挺高兴,“往年就咱们两家四口人,咸菜我也懒得弄那些花样。今年小画和元师傅在家,人多热闹,我做的也起劲儿,咸菜咱也能变着花样吃。”自家吃不完,她还能卖了换几个辛苦钱。 三婶笑,“小画在家,二嫂干活儿就是有劲儿。” 旁听的张正赶紧提要求,“二婶,我想吃你腌的土豆。”土豆挑小的腌成咸菜,味道特别好。他喜欢吃,只是他亲妈不会腌,二婶以前也不怎么腌。 “成。”苏珍满口答应。 晚饭吃完,苏珍的心情已经缓过来了。苏画抢着洗碗,闲下来的苏珍和元师傅他们就坐下闲聊。 这时,苏江的媳妇过来串门,身边带着孙子苏庚。 苏庚挨个叫了人,跑进屋找苏画去了。每次过来,他都喜欢围着苏画转。 三叔说要回家喂猪,走了。元师傅说要散步消食,背着手、哼着小调儿,带上谢国安去村口了。 苏江媳妇见在场的男人离场了,拉着苏珍和三婶压低声音说起今天的闹剧。“阿珍,你别难过,老太太的为人不用说咱们心里都清楚。” 一提苏老太太,苏珍心里就不怎么痛快。 苏江媳妇心里也有气,就想唠唠发泄一下,“老三真不会做人,跟老太太一样一样的。你说说,以前老太太跟着我们过,老三一年到头给我们夫妻买过什么?别说一瓶酒、一包烟,连一分钱都没给过。过年过节回来,他还对我们摆谱儿,让我们当大哥大嫂的伺候他。” 这事儿,苏珍知道。她也觉得涛子不会办事。同样的儿子,老太太跟着大哥大嫂过,却没让大哥大嫂捞到一分钱的好处。老房子卖了,老太太自己拿着钱。老太太的口粮地租出去,租子老太太自己收着。 老三是老太太最疼的儿子,也是兄弟姐妹之间最富裕的一个。即便如此,老三过年过节给老太太买东西,却从不给奉养老太太的大哥大嫂买礼物,更别提给钱。大哥大嫂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却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老太太这么多年。说句实话,大哥大嫂可以称得上是标准的好儿子、好儿媳,谁也挑不出理来。 苏江媳妇又说,“现在呢!老太太到了老二家,老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对老二夫妻说好话,还给了五千块钱说是照顾老太太的辛苦费。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自家兄弟都能这样区别对待。” 苏珍能说什么,只能应承着。 苏江媳妇撇嘴,“这人吧,即便是亲兄弟,老实巴交的照样吃亏。我跟你大哥尽心尽力地照顾老太太,一句好话没落着不说,锦达被打破了脑袋,一家子人还听了几车的难听话。我是品出来了,做人就得和老二夫妻学,又得了好处,还得了好话。不是我说话难听,老三就是个贱皮子,老实的使劲儿欺负,精的使劲儿讨好。看着吧,老二夫妻不扒他几层皮下来,老太太这边肯定稳不下来。” 苏珍怔住,她怎么觉得大嫂最后一句话里有话! 三婶(张正妈)听出来了,看了二嫂苏珍一眼,不由问苏江媳妇,“你是说,你们老太太这么闹,里边有苏海夫妻的事儿。” 苏江媳妇一脸欣慰地看了三婶一眼,点了点头,“老二媳妇又鬼又精,既哄得住老太太,还能镇得住老太太。她要是真尽了心,老太太早稳住了,肯定不能这么闹阿珍。我估摸着,老二媳妇觉得老三给的钱少,所以放任老太太闹下去了。哪天阿珍真生气了,和老太太对上,老三肯定得出面解决。到时候,最后得利的肯定是老二夫妻。” 三婶咂舌,“不能吧!” “怎么不能?老二夫妻知道,就算老太太坚持,老三肯定不让老太太跟阿珍过。不跟儿子跟闺女,没这个道理。” 三婶附和,“那倒是。” “阿珍,这事儿,嫂子也是今天才想通,一想通就过来跟你说了。你也别嫌大嫂多嘴又长舌,别嫌大嫂说你兄弟坏话。大嫂过来提醒你,是因为大嫂跟你关系好。你听大嫂的,不生气也要假装很生气,跟老三狠狠吵一架,让老三赶紧解决老太太的事儿。只要老三出面了,老二家得了好处,老二媳妇肯定能镇住老太太。老太太稳住了,你这边就消停了。” 苏珍又不傻,大嫂说的这么明白,而且仔细想想,这事儿八成和大嫂的猜测*不离十。想到白天的时候,老太太来闹,她怎么劝老太太都不听,而小画给涛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不多时二哥二嫂就过来把老太太接走了。这事,倒也能印证大嫂的猜测。 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苏江媳妇这才叫上大孙子回家。 到了九点多钟,苏珍和苏画锁好门准备睡觉。 苏珍越想越觉得大嫂说的对,于是刚躺下又坐了起来,“小画,你大伯娘说的对不对?” 几个长辈的闲谈,苏画听了个大概。苏庚奶奶说话虽然带了股子不甘的酸劲儿,但听着挺有道理的,而且确实有帮大姑解决问题的意思。不过,有些事她心里有数就成,却不能说出口,“姑,我在家的时候不多,很多事都不知道。谁是谁非的,我判断不出来。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我听你的。” 苏珍笑了笑,“好,今天太晚了,算了。明天,明天我找涛子掰扯掰扯,让他解决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 “决定了?” “决定了。” 苏画沉默了一会儿,“城里人睡觉很晚。”提示了这么一句,抓过手机打开网络,戳沈弯弯的聊天号,沈弯弯没反应。她又戳陆子航的聊天号,陆子航立刻发了消息过来。 苏珍没听懂,躺下一分来钟才回过味儿来,立刻起来拿手机。她酝酿了一会儿,打通苏涛的手机,一开口口气就很冲,“涛子,你惹出来的烂摊子,赶紧给我收拾好。一天天的,老太太成天找我作妖,不让我消停,都快把我逼疯了。” 一听这个话题,苏涛立马头大,“大姐,我的好大姐,妈闹腾,我有什么办法,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跟你说跟谁说?全是你惹出来的祸。妈跟着大哥大嫂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十来年。磕磕碰碰难免,大家日子倒也挺安生的。你非要整事儿,跟着妈闹腾,大过年的弄的闹哄哄的。妈和大哥大嫂弄僵,你有一半的责任。你把妈接走了,我还以为你能好好奉养,整半天最后还是得送回来。” 送老太太回去,苏涛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也没反驳,“大姐,我也不想,可妈和英兰三天两头的闹别扭,我也是没办法。我在市里还有一套房子,我打算送妈过去住,请个家政保姆照顾妈的日常起居。我刚提了个开头,妈就生气了,不同意,不管怎么劝都不行。” “大哥大嫂担待了十来年,要不是你们太过分,还会继续担待。你媳妇倒是能耐,半年都坚持不了。你们夫妻不是挺能耐的嘛,每次回来都在大家面前端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还帮着妈打了大哥大嫂和锦达,你们可真下的去手。” 苏涛不言语。一时头脑发热干的事,他老早就后悔了。 “咱农家人,有儿子的老人,没道理由闺女养。你们哥儿三爱怎么折腾我不管,别扯上我。妈在你家闹了不痛快,回来变着花样闹我。三五次的,我忍了,谁让我是妈的闺女。我告诉你涛子,我现在忍不下去了。天天被妈闹,闹心不说还耽误干活儿。我们兄妹五个,包括妈在内,成了全村人的笑话。走出去我都觉得臊的慌。” “大姐,我……” “赶紧把你惹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否则……否则,我后天就把妈送城里去,送到你家去。”掰扯到这里,她是真火了,不再是一开始的假装。 “大姐,你别激动,千万别这么干,英兰和妈……” “别跟我提莫英兰那个臭不要脸的。你们一个有老婆还不安生,一个勾引有妇之夫,一对臭不要脸的。不想听我骂的更难听,赶紧解决妈的事儿。”说的太激动,苏珍没管住自己的嘴,一下就把心里话给秃噜出去了。她意识到要坏,立刻按掉通话,看向苏画。 苏画跟陆子航发消息之余,正竖着耳朵听。发现大姑看过来,她说,“姑,下次你要骂的再霸气一点才行。” 苏珍听了讪讪,“骂人本来就不对,哪有霸气不霸气的,翻人旧帐不好。” 苏画赶紧出言支持,“姑,烦心事丢一边,赶紧睡。就像你说的,他敢阴奉阳违,我后天就把老太太送他家去。”大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换成她肯定是要付诸行动的。 两人小声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关灯睡下。 苏涛这边可愁上了,今晚估计要失眠。以前吧,他并不觉得老太太难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半年多之后,他觉得老太太的难搞程度比生意场上的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天大清早,苏画家饭桌上摆的是开花馒头、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蛋花汤和几样小咸菜。 元一和谢国安洗漱了过来吃饭。 三叔三婶搭手,帮忙把五个装青菜的方竹筐搬上电动车,摞好,放稳。 大姑抱着一个用小棉被包裹的大瓦盆坐进电动车里。 苏画拎了一个保温杯、一个保温桶出来,坐到前面启动电动车。她嘱咐三叔三婶赶紧进屋趁热吃饭,这才把电动车开了出去。 张正牙刷了一半,嘴角带着牙膏沫追出来时,电动车已经走远了。 三叔不轻不重地往儿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懒蛋子,赶紧洗脸过来吃饭。” 张正抹了把嘴边的牙膏沫,悻悻地回去刷牙洗脸。拿毛巾擦脸时看了一眼时钟,才五点零七分而已,他怎么就成懒蛋子了?好吧,比起四点钟不到就起来的长辈们,他可不就是个懒蛋子! 苏画把电动车停到孙敏家院门口,没下车,打开车门喊了两声。 孙敏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听到苏画喊她,她一手抓腰包,一手抓着半个白面馒头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坐进电动车,正要开出大门去,孙婶儿追了出来。 孙婶儿一边数落着女儿丢三落四的毛病,一边递给女儿一个保温杯,叮咛渴了喝水,别买不营养的饮料喝。 苏画和孙敏的电动车一前一后地赶路,十几分钟后开到了镇上的集市。两家到集市管理处交了几块钱的摊位费,来到指定的摊位地点,竹筐搬下来开始卖菜。 只要天气条件允许,菜园子里有菜,孙敏是每集必赶。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姑娘。 至于大姑苏珍,地里活儿不忙的时候才能赶集卖菜。往年她尽量挤出时间赶集出摊,今年来的次数倒不多。 苏画家的摊位上除了菜园子里的七八种应季菜,还有大姑抱了一路的大瓦盆。盆里装的不是别的,是大姑一早蒸的开花馒头和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外面裹的小棉被打开,瓦盆上倒扣的不锈钢盆掀开,包子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苏画拿上随手塞进菜筐的矿泉水瓶,倒水和大姑一起洗了手,一人抓了个包子吃。有棉被加成,包子还挺烫。带来的保温桶里还有蛋花汤,谁想喝自己倒就是。 停到她们摊子前,正在挑南瓜的老太太闻着空气中的包子香,瞅了她们手上的包子一眼,“哪儿买的?” 大姑一指旁边的瓦盆,“自家起早做的,韭菜是自家菜园里的,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两块钱一个。” 老太太听了心动,但也很犹豫,“咋卖这贵?” 大姑也不生气,“馅儿大皮薄,个头也大,已经很便宜了。” 老太太看着呢,包子做的确实个头大,于是掏了两块钱出来,“拿一个尝尝。” 苏画接了钱,用干净袋子装了个包子递过来。 老太太没走,站在原地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很快就吃完一个包子,笑开来,“嗯,是土鸡蛋,老婆子吃的出来,给我装五个包子。”然后挑了一把菠菜、一个南瓜、四根黄瓜和几把豆角,过了称,付钱时还絮叨着要了一个青椒、几根香菜当添头。 很多人是没吃早饭赶早出摊的。左近的听到老太太说包子馅儿是土鸡蛋的,旁边卖土豆的立马过来买走了三个。 买菜的大叔大妈也围过来几个人,有的买包子,有的买馒头,也有买菜的。 一个钟头后,苏画家的蔬菜卖了三分之二出去,馒头还有六个,包子一个不剩。家里的柳条筐和竹筐不够用了,今早用来装菜的其中两个是借的三叔家的。还要买咸菜缸。苏画留下看着摊子,大姑开着电动车去买筐、买咸菜缸。 七十来岁的老大爷踩着千层底的布鞋停在了苏画家的摊子前。大爷想弯腰看菜,腰弯不下来,叹了口气,“菠菜给我,我看看新鲜不新鲜。” 一早摘的蔬菜,特意挑好的摘的,哪有不新鲜的!苏画倒也不跟老人家较真,把最后一把菠菜拿起来递过去。 老大爷拿到手,解开细草绳,菠菜一根一根地看的可仔细了。 苏画没说话。 老大爷检查完了,揪了一根菠菜叶给苏画看,“有虫眼,算便宜点。” 面无表情的苏画,“……” “你家的青椒辣不辣?” “挺辣的。” “剩下那点儿青椒我包圆儿了,还有那几根黄瓜,加上菠菜,还有那点香菜,给你七块钱。” “不卖。”苏画拒绝。青椒少说也有三斤,黄瓜估摸着有四斤多,一把菠菜两块,两把香菜当添头,至少得卖十二三块。当然,这些菜拿到城里,肯定比在镇上卖的贵。 “买卖不是这么做的,七块五,不能再加了。” 苏画不乐意跟老人讲价,于是不说话了,用沉默来表达拒绝的意思。 老大爷站了一会儿,“行吧,十块钱,给我装上。”说着,拽过带两个小轮子的购物车,示意苏画装菜。 苏画无奈地看了旁边的孙敏一眼,转过脸,接了递过来的十块钱,把几样菜归拢着给老人家装好。 孙敏捂着嘴偷笑。这个老大爷她认识,姓牛,每次赶集在早市上卖菜总能碰上。牛大爷家里不差钱,偏又爱跟人讲价。说他爱占小便宜吧,倒也真不是那样的人。 看苏画妥协,牛大爷高兴了。他笑眯眯地手伸进松垮的衣服兜里,抓出一大把奶糖递给苏画,“来,丫头吃糖。” 苏画愣了一下,“不用,不用,您自己吃。” “拿着,拿着,老人家的心意不能拒绝。”牛大爷很坚持。 孙敏赶紧伸手,“牛大爷,我们一起的,给我吧!” 牛大爷很不给面子,“去,去,就你贪嘴,这是给这个丫头的,别想偷吃。” 苏画不解地看着一老一少,“你们认识?” 牛大爷很是骄傲地抢话,“面熟,除了你这个新来的丫头,集市上的人都跟我面熟。” 在牛大爷的絮叨中,苏画最后接了那把糖。然后牛大爷慢慢悠悠地走了。 孙敏向苏画伸手,“给我一个,给我一个,牛大爷送的零食没一个不好吃的。” 苏画分了孙敏三块儿奶糖,自己当场吃了一个,别说,味道确实好。剩下的几块儿,她给了大姑,并说起买菜讲价又送糖的怪大爷。 大姑听了,说道,“是牛大爷啊!下次再来,你跟他一毛两毛地讲价,讲到他眉毛一跳一跳的,你就卖给他,他保准能高兴大半天。”老人家不差钱,儿女却不在身边,找了这么一个派遣寂寞的办法自娱自乐。 苏画对牛大爷的特殊爱好没发表意见,又坚持摆摊一会儿,除了豆角和柿子剩下一点,其他全卖光了。等日头大了,两家一起收摊,一起回村。 到了家,苏画做家务。大姑把罢园的两畦豆角架子和两畦黄瓜架子拔掉,翻土,修整。 苏画做完家务过来帮忙时,大姑正琢磨着除了小白菜和小油菜,种什么合适的问题。 元一和谢国安蹲在药田里讨论着药材的品质问题。 这时,苏卉带着一双儿女以及夫家那边的侄子风风火火地过来了,要找苏画算账。她有二女一子。 大女儿杨桃大学毕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在城里飘。二女儿杨梅辍学复学好几回,一会儿出去打工,一会儿回来家里蹲,反反复复的,反正挺能折腾的。儿子最小,叫杨青松,当时因超生被罚了一笔款子,今年参加了高考,成绩不怎么理想。 杨梅进院就喊,“苏画,你给我出来,敢打我妈,就别当缩头乌龟。” 阿黄愤怒地冲着不速之客们吠叫起来,狗链子拽的哗啦哗啦响。 杨梅和杨胜不敢往里闯,停在院子当中,喊着让苏画出来。 苏画其实在第一时间就要跳出来的,但苏珍按着她没让。 苏珍自己从黄瓜架子一侧转出来,一边往菜园篱笆门方向走,一边训斥他们,“喊什么喊?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匪进村了。” 杨梅不是个善茬,“大姨,你怎么回事?昨天苏画把我妈给打了,你咋都不管。我妈可是你亲妹妹。” “胡说八道,小画没动你妈一根手指头,反倒是你妈差点抓花小画的脸。”苏珍挺生气的,“阿卉,你给我过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倒打一耙了。” 苏卉往儿子身后缩了缩,“大姐,小画手黑着呢,我手腕到现在还在疼。” 杨青松这会儿也说话了,“就是,我妈的手腕都肿了,大夫说要养好几天才能好。大姨,你得给我妈做主。” 经过昨天那一场闹剧,苏珍明白了一个道理,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打给苏涛,“一个个的,都拿我是软柿子捏是不是?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了?” 苏涛觉得烦,“又怎么了?” “怎么了?昨天是老太太和苏卉来闹,今天是苏卉带着女儿、儿子和侄子来闹。涛子,你再放任不管,别怪我跟你拼命。” 苏涛摔了手中的文件,“大姐,手机给阿卉,我跟她说几句。” 苏珍瞪了苏卉一眼,“过来,涛子有话跟你说。” 杨梅不客气地从中截下手机,“三舅,我是梅梅。” 苏涛现在没心情哄外甥女,“梅梅,手机给你妈。” 杨梅当时就不高兴了,手机一把塞自家妈手里,别过脸,气乎乎的。 苏卉讷讷的接电话,“三哥。” “滚回家去,闹什么闹?再闹,桃桃的工作就别想了。” 大女儿杨桃毕业出来后,工作一直没着落,低不成高不就的,又不肯回家,时常跟家里伸手要钱。苏卉说道过几句大学白念了,杨桃当时反驳说“你们当爹妈的没本事,我能怪谁?” 苏卉当时被堵的难受,转过头替女儿跟三哥要工作。所以,苏涛丢出来的威胁就是个杀手锏。她对三哥的口气没什么不满的,反倒眼睛一亮,“三哥,桃桃的工作有眉目了?” “嗯。” “好,好,好,我这就回家,这就回家,详细的回家再说。”苏卉忙不迭地答应着,手机还给苏珍,拽着不情愿的女儿、儿子和侄子走了。 苏珍看手机,发现苏涛已经挂断了,也没想着再打。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有再打的必要。 第二天中午,苏涛开车回村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最先到的苏珍家,热情地和元师傅、谢国安寒暄了几句,留下一箱白酒、一条烟、一盒月饼、一盒补品,这才去苏海家。 收养苏画这么多年,苏珍这是第一次收到苏涛送出的礼,简直是受宠若惊。 下午四点多,苏锦全的媳妇抱着孩子过来,说是苏涛晚上摆酒请客,请苏珍一家子都过去,包括元师傅和谢国安。 苏锦全的媳妇叫刘赛花,和公婆的关系不咸不淡的,不过和丈夫的感情特别好。她很会做人,嫁过来到现在,基本没得罪过什么人。 她和苏珍这个大姑来往不多,关系自然说不上多亲密。即便如此,她也表达了自己的善意,“……我就听了一耳朵,三叔决定把奶奶接城里去生活。不一起住,房子、保姆都安排好了。” 苏珍觉得意外,苏涛的决定出乎预料,“老太太肯?” 刘赛花笑着说,“奶奶点头了。” 送走了刘赛花这个侄媳妇,苏珍对苏画感叹了一句,“锦全媳妇就是会做人。换成如兰,一个字都不透给我。” 晚上,苏珍一个人去苏海家吃饭。 苏画没去,留下负责师傅和师兄的晚饭。到了八点钟,天黑透了,大姑还没回来。她正考虑要不要去接大姑时,大门口被车灯照的亮亮的。她以为是有谁在倒车,没有在意,下一秒就听到车主按了两声喇叭。 在阿黄的吠叫声中,她打开院灯出去看,发现一辆陌生的车正缓缓开进她家院子。她退回外屋门口,看着车子停好,看着司机打开车门下来。 陆子航下车,冲着她笑,“不请自来,不知道欢不欢迎?”他才不承认,自己来的匆忙,又没提前打招呼,是被苏画要相亲的消息给刺激的。 她挺吃惊的,看着他,眉眼含笑地一侧身,“欢迎,快进屋。” 陆子航心中的忐忑,在她的笑容中消融的一干二净。他锁上车,跟苏画进屋,“大姑呢?” “去二叔家了。你开的什么车?那么大,也不像货车。” “房车,远行时比普通轿车舒适。”他来是为了阻止苏画相亲的,顺便接苏画回校。苏家屯到元市路途遥远,考虑到舒适度问题,他把表弟的房车开过来了。过段时间,他准备自己买一辆,专门载苏画出门。 不懂房车价值的苏画倒也没多想,转了话题,“晚饭是不是还没吃?” “没有。” “你坐会儿,我去做饭。” “我来烧火。”陆子航说着,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到炕上,跟着苏画去厨房。 苏画从冰箱拿了晚上的剩饭出来,“主食弄个蛋炒饭,拍个黄瓜,炒个青椒土豆丝,你看行吗?” “行。土豆在哪儿?我来削皮。” 苏画过去翻菜筐,拿了两个大土豆出来,“多还是少?你不用沾手,就炒个菜,很快的。” “不多不少,正好。”说着,陆子航不由分说拿过土豆,找到削皮刀给土豆削皮。 苏画笑笑,没拦着他,转过身拿了两根黄瓜出来洗,又剥了几瓣儿蒜,很快做好了拍黄瓜。 “姐,谁来了?看到你家院里多了个车。”张正从外边进来,话音刚落,就看到了正要切土豆丝的陆子航。他惊喜地笑咧了嘴,“陆大哥,什么时候到的?” 陆子航笑笑,切菜的动作不停,“刚到,正想着一会儿过去打招呼,你先过来了。” 张正可高兴了,问他姐准备做什么饭,要不要他进菜园子摘菜。 陆子航不同意,“黑灯瞎火的,进什么菜园子?对了,元师傅睡下没有?” 张正摸了一下后脑勺,“没有,元师傅和谢大夫在下棋。” 陆子航不解,“谢大夫?” 苏画解释说,“是我师兄,你认识的谢国手。炒个菜而已,很快的,你过去打招呼吧,饭好了我叫你。” 陆子航从善如流地放下切一半的土豆,洗手擦干,跟张正过去了。 苏画接手把土豆丝切完,又切了半个青椒,觉得太素,从冰箱拿了块儿肉。肉没有提前化,冻的很实,她费力地切了些肉丝出来。引火,先炒肉丝,等肉丝熟了六七分,放进土豆丝、青椒继续炒。菜炒好盛出来,洗锅,做蛋炒饭。 她打张正的手机,“饭好了,让陆大哥过来吃饭。” 不过两分钟,陆子航就过来了。饭菜虽简单,但他觉得味道好极了。苏画想给大姑打电话,催大姑回来。张正说不用,拿了手电筒出去接了。 苏画端来几样小咸菜后,一手托腮坐在对面,看陆子航吃饭,“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在我心里,厨艺最好的人你排第三。” “那第一第二是谁?” “要不要猜猜。” “不要。” “第二你认得,咱们大姑。” 她笑着点头,“第一是谁?” “第一你也认识。” “程师傅。” “错,是我外婆。” 她笑着说,“你外婆和我大姑听了,肯定特别高兴。” 他放下筷子,舀了一匙的蛋炒饭递到她嘴边,“尝尝,特别香。” 她愣了一下,然后身体往后躲,笑着拒绝,“才不要吃你的口水。”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自主地脸腾一下红透了。 他一脸严肃地说,“可惜了。”然后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一匙炒饭送进自己嘴里了。 苏画有点坐不住了,起身走开,从菜筐里挑了一个红透的西红柿,洗了洗,切成片装盘,洒了点白糖,拿了双干净筷子回来坐下,低头吃自己的。 两人都吃完了各自的食物,苏画收了碗筷拿去洗。这时,大姑和张正回来了。 大姑进门就脸带笑模样,“听说小陆来了,姑听了可高兴了。” 陆子航迎上去,“大姑,我又来打扰了,可别烦我。” “不烦,不烦,只要你有空,随时过来。进屋,咱们说说话。”大姑说着,拉着陆子航进了西屋。 说话到九点半,陆子航没去打扰元师傅和谢国安,而是去了张正的房间睡。 苏画洗漱了,正要躺下睡觉,手机响了。 苏涛喝多了,打了个酒嗝,开口第一句就是,“听说你大学不念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好好的学不上,说辍学就辍学,太任性了,全是你姑给惯的。” “有事吗?没事挂了,我要睡觉了。” “学不念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像现在一样,给人看病,跟大姑在一起。” “没出息的,你就是个没出息的。留村里干嘛?当乡村医生吗?” “算是吧。” “破乡村医生有什么好当的,没出息的,跟你妈一样,头发长见识短。书不念了,赶紧滚回城里,给老子嫁人。” 苏画不想再听,按掉了电话。他有什么资格自称是她的老子? 苏珍洗了脚正好上炕,“谁的电话?” “苏锦程的爸。”说话间,手机又响,她按了拒接。 苏珍躺下,夏被盖到身上,“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别理他。晚上喝高了,有点耍酒疯,酒桌上赖着不肯下来,拽着我的手一个劲儿说‘对不起’、‘谢谢’。因为什么对不起,因为什么谢谢,不清楚。我听的耳朵差点起茧子,想走,他又拉着不让。不想搭理他,他还一个劲儿问你的事。”她顿了顿,又说,“你要休学的事,我告诉他了。” 苏画点头,接了这次打进来的电话,“你到底想干嘛?” 苏涛,“没出息,破乡村医生有什么好当的。滚回城里,给老子嫁人,听到没有?马恩你不喜欢,王恩、刘恩的多了去,多的是。老子的女儿,不愁嫁,不愁。” “我的事,你管的着吗?”她就不明白了,最近怎么个个张嘴就是要她嫁人的话题。 苏涛有点大舌头,“老子的女儿,必须嫁青年才……才俊,房子、票子,老子给、给女儿花,给女儿花……” “喝高了赶紧睡,别吵的人嫌狗厌的。”苏画说完,按掉通话,关机。 苏涛抱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磨叽了足有半小时,直到手机被二哥苏海强行拿走,这才停止了老子的女儿怎么怎么样的胡话。不过,手机没了,别以为他能安生下来。 他抓住苏老太太讲了大半小时的生意经。苏老太太听的头大。 苏海把他强行按到炕上,让他睡觉。 他又抓住苏海不撒手了,开始讲国际形势、讲房地产,一下又跳到哪国和哪国是王八蛋,他要丢导弹过去把某某炸了。 苏如兰躲在自己屋都能听见醉鬼三叔的“演讲”,受不了地跑出来,不高兴地让他赶紧睡。 苏涛很不高兴,抓住苏如兰开始讲小时候的各种苦。总之,他讲够了、嚷够了、骂够了,折腾到后半夜,倒头就睡,睡的还非常实,管你怎么叫、怎么推都不醒。 苏海夫妻、苏如兰,再加苏老太太,还有借宿一晚的苏卉两口子,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他们各个顶着个黑眼圈儿。 罪魁祸首苏涛,雷打不动地睡到九点多才醒,等他洗漱了,吃完饭,差不多已经中午了。他对苏海等人的怨念视而不见,把苏老太太请上车后座,冲着众人摆了摆手,发动车子离开。他没有直接走,中间拐去了苏珍家,目标明确地找到苏画,说要谈谈。 苏画跟他没什么好谈的,尤其昨晚被醉酒的他骚扰后。 看着苏画一脸不想谈的模样,苏涛叹了口气,“大学真不念了?”问话的同时,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停放在院中的高级房车。昨天中午过来时没看到,难道那位元大夫跟前今天来了什么贵客? 苏画沉默一会儿,这才开口,“不念了。” “听说你考到从医的相关证件了,能给我看看吗?” “不知道放哪儿了,一时半会儿找不见。”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爱听。但好歹,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对社会的残酷现状,我了解的比你多、比你深。一定要当大夫吗?” 她反问,“学医不就是为了从医吗?” “行吧,既然你喜欢当大夫,我也不多说了。对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昨晚不是告诉你了,我就要当破乡村医生。”最后五个字,她故意一字一顿地说。 对自己醉酒后的言行,多少有点印象。苏涛觉得尴尬,但不会表现在脸上,在商场上打滚多年,脸皮子早练出来了。“在村里呆着根本没前途。等我回去,在城里帮你联系几家医院,找朋友打听一下情况,觉得合适,我会通知你去面试。” “不用。” “别为了反对我而反对,这是攸关你一生的事业。好好想想,有消息了我给你打电话。” 苏画只是沉默。 苏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不到苏画的答复,无奈地转身往外走。走出大门时碰到正往里走的陆子航。 陆子航出于礼貌,冲他点了一下头。 苏涛以为陆子航是元大夫的客人,像那位谢大夫一样,于是也点了一下头,错身而过。打开车门坐进去,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假寐的老太太,他转过脸,发动车子离开苏家屯。 苏老太太被接走,苏珍松了口气之余,就盼着老太太不要再被送回来了。实在是老太太忒能折腾人了,尤其喜欢折腾她这个闺女。老太太不在,连带的苏卉往娘家跑的次数也会减少。苏卉爱占人便宜不假,倒也有点小聪明,身后的靠山老太太不在时,言行上会收敛许多。 吃过午饭,苏画接了个电话,准备出诊。 陆子航没事干,抢过药箱帮她拿着,还抢着要开电动车。电动车这个东西,和陆子航这种长手长脚又西装革履的男人来说,怎么看怎么不搭。 坐后边的苏画忍不住笑问,“有没有一种,缩手缩脚施展不开的憋屈劲儿?” 陆子航不肯承认,“还好。”他已经把电动车缓缓地开出大门了,“出了村,往哪边走?” “出了村口,往东直走。这次出来,能呆几天?” 他答非所问,“你想哪天走?” “走去哪儿?” “医大后天开学,明天中午或晚上走都可以,报道来得及。”中午走时间宽裕一些。晚上走,夜里就不能停下休息了,倒也难不倒他。 “啊,忘了告诉你,书我不念了?” “什么?”他以为听错。 “靠边停一下。”她说着,打开药箱,从里边取了个牛皮纸袋出来,等他把电动车停好,递了过去,“看看。” 他把纸袋里装的证件一个不落地仔细看过,沉默一会儿,还给苏画,继续上路。他面上不显,可心里很不平静。小画不念大学了,等于小画不去元市了。人还没追到,就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网络通信虽发达,但人不在跟前,恋爱怎么谈?尤其是小画还没答应和他交往的前提下。 “我想行医,不想被困在大学校园里,家人尊重我的选择。这事,也是最近几天才说开的,想要告诉你的,只是被一些闹心事烦的,来不及跟你说。对不起,你大老远辛苦开车过来,我却……”关于学历的重要性,她还不知情,所以大学说不念就不念了,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 “没事,别想太多。还好我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距离太远,他得想个办法,否则保不齐哪天小画就被人拐走了,而远在元市的他还被蒙在鼓里。 她笑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他的心意,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上次他离开时,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昨天,他不辞辛苦地再次过来找她,说明他不准备放弃。 “以后有什么打算?留在村里开诊所,还是进医院工作?或者,像元师傅那样一边游历一边行医?” “暂时会留在村里,陪大姑一段时间。农忙结束,步入冬季时,估计会背着药箱四处走。” 想到和元师傅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想到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他已经心里有数。他喜欢上的人是特别的。行医方式特别。别人坐在诊所或医院给人看病,而她却要像古时候的游方郎中一样四处飘四处走。感情问题上特别迟钝。总有一种男女感情在她眼里无关紧要的感觉。他应该感谢自己温吞的追求方式,否则,依她的性子,他早成了她的拒绝往来户也说不定。 两人谁也不说话,电动车里一阵沉默。 看着外面,她突然说,“前边路口,往左拐,然后顺着碎石路一直开。村口应该有人出来接。” 村口确实有人接,一个瘦大婶儿,即病人的媳妇。她穿着洗的褪色的衣服,站在村口等到他们,然后带路领他们到家。 男人病的挺重,整个人瘦的都脱相了,面色极差,双眼无神,还时不时捂着胸口咳嗽几下。 瘦大婶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画的神色,解释道,“大夫,我男人没传染病,绝对没有传染病,千万要给他看看。他只是,只是得了怪病,不是肺结核,不传染的。” 苏画看了眼瘦大婶儿小心又焦躁不安的样子,“我知道。肺结核有专门的治疗部门,而且基本免费。真是肺结核,你们早去治疗了。” 瘦大婶儿听了,惊喜地点头,“对,对,不是传染病,不是。去过六家医院,大的小的都有,看了好多大夫,不是传染病,就是治不明白,家底都花光了……”家里现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家子的口粮地只留了三亩种口粮,其它按十年租给了别人,而租金全花在了看病上。她动过卖房子的主意,是她男人以命威胁整日揣着房产证不离身,这才留了下来。 没有电器,没有像样的家具,这家人的房子显得空荡荡的。苏画上手给男人把脉,微皱了眉头,有些拿不准。眼皮,舌苔也检查过了,还是拿不准。她收手,平静地坐了几分钟,待男人咳嗽起来,再次上手把脉。 她咦了一声,眉头舒展开来。男人咳嗽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她也不着急,足足感受男人的脉象变化十几分钟,这才拿开手。 其间,瘦大婶儿愣愣地看着,大气都没敢喘一下。这会儿,她赶紧追问,“大夫,怎么样?”希望与失望的情绪经历的多了,其实她已经麻木。 但今天,她迫切地希望面前过于年轻的大夫能带来奇迹。奇迹再不出现,她的心就要死了。她也是偶然间听亲戚提起苏家屯有两位很厉害的中医,师徒俩个,没有治不好的病。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忐忑地打通了大夫的电话。 苏画说,“我只开中药方剂,会煎中药吗?” “会,会,大夫,我男人的病……” “肺病引起的。开始只是小病,但治错了方向吃错了药,病情一发不可收拾,变得相当复杂。到目前为止,已经伤及心肝肾,各个器官正在衰竭。” “啊?不是癌吗?医院说是癌。”医院让化疗,他们家出不起化疗的钱,这才回村。她男人说,宁愿在家熬死,也不给儿子留下巨债。 “不是癌,和癌有细微的区别。” “那,那……” “想要三五天药到病除是不可能的,需要慢慢调理。保守估计,需要两到三个月。丑话说在前头,想要你男人恢复到生病前的状态是不可能的,扛麻袋的重活儿别想了,轻省农活倒是能干。” “能,能治好……咳咳……”完整的句子说不全,男人激动地咳嗽了起来。虽然咳的厉害,可他枯寂无神的双眼此刻闪着希望的光。 苏画颔首,“医术有限,我只能治到这种程度。郑重地问一次,需要我开药吗?” “开,咳咳……开……”男人一边咳,一边流着泪说。 “开,开的,要开的。”瘦大婶儿半信半疑地抹着脸上的水珠,想着梦果然是反的。昨晚她梦到自家男人死了。现在,大夫告诉她,吃药调养两到三个月他男人的病就能好。这会不会只是个梦? 苏画沉默片刻,“有几样偏门儿的药材,镇上药店没有。这样吧,我去一趟县城把需要的药材备齐,明早再过来,送药顺便告诉你们煎药的顺序。” “行,行。” “好,好,明天,明天的。” 夫妻俩抢着答应。 送苏画出来时,瘦大婶儿支吾着问,“要,要多少钱?那个,赊账……行不行?秋收,秋收时我能帮工挣钱,一天一百二。” 苏画微怔,不过认真想了想,“你家地多吗?有几个劳动力?” “家里就我一个劳动力,自家只种三亩田。儿子在外打工挣钱,加上秋收帮工我能挣钱,不会赊账太久。大夫,行吗?” “行。我家也种地,秋收时你帮我家干活,算是以工抵药费,我就不跟你收现钱了。”苏画说完,没看瘦大婶的神色,径直走过去钻进电动车里,“走吧!” 回到家,苏画先是翻腾医书找到自己需要的,跑去找师傅和师兄,然后就那男人的病情讨论了足有半小时。 陆子航是个外行,他们说的术语很多他都有听没有懂。即便这样,他坚持坐在苏画旁边不肯挪地方。元一突然说要让苏画相亲,他紧张坏了,工作匆忙交待给下属就冲过来了。非常时期,他得守着小画。 最后药方定下来了,除了三样辅药药材与用量稍有改动之外,其他与苏画最初定下的药方无异。 苏画带上钱,拿着师傅给的一张名片,立刻动身去县城进药材。正好自家药柜也需要补货,此行一举两得。 陆子航不容拒绝地开了房车,陪她去县城。 方万山经营药材生意,主营中药材。他五十多岁的年纪,和元一有点交情。确切地说,他欠元一很大的一个人情。 苏画到了县城,打通方万山的私人手机,报上师傅的名号。 方万山人在外地,他给了苏画一个药店地址,让苏画去见一个叫顾真的经理。 大概是方万山打过招呼的缘故,顾经理热情地接待了苏画,并按苏画列的单子,优先给苏画准备药材。有几味药材缺货,他打电话从别的店里调过来,给苏画准备齐整,这才让苏画验货收货。 已经是下午五点,顾经理要请苏画吃饭。苏画拒绝了,提出告辞。 回程的路上,陆子航突然问,“这车你觉得怎么样?” 苏画正在吃陆子航帮她买的冰淇淋,“像个简易的小家,是个不错的交通工具。”有床、有冰箱,还有微型厨房。她第一次知道房车的真义。 “回去我教你开车。” “嗯?” “等你学会了,我带你考驾照。” 她头也不抬地说,“我不会说谢谢的。” “跟我,你不需要说谢。” 她只是笑,一口一口吃着冰激淋,不说话。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吃冰激淋的模样,心情很好。 第二天是个阴天。陆子航再次开着电动车,陪苏画出诊。谢国安对苏画的这个病人很感兴趣,于是跟着过来了。 苏画和谢国安在瘦大婶和她男人殷切的目光中先后把脉一次,互看一眼,双方对拟定的药方均没有异议。 苏画拿了三天量的药包过来,早晚煎服的药和中午煎服的药在药包上均作了注明,又交待几句煎药时的注意事项,说明三天后再过来,告辞出来,回家。 这几天,村里有传言说苏画要找对象,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上门来询问是不是真的。谁来问,苏珍都要澄清一遍。 不过半天,又有了新的传言,说是苏画非城里人不嫁。至于呆在苏画家的陆子航,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是苏画的表哥,根本不是苏画的对象。 这时,孙敏笑眯眯地来串门。“我跟你说,杨杰今天问我你有没有对象。我问他干嘛,他说许运对你有点意思。杨杰记得吧,我的相亲对象。许运就是那天和杨杰在一起的青年。” 苏画,“……”许老三的儿子对她有意思,开什么玩笑! 孙敏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陆子航一眼,“我告诉他你有对象,说你对象可帅可厉害了。我就说嘛,那天许运一直盯着你看,嘿嘿……” 苏画听了孙敏半小时的叨叨,想起自己曾经往许运脑袋上糊过的巴掌,想象不出许运发现真相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孙敏叨叨完走时,不知道跟陆子航说了什么。陆子航变得很不对劲儿,变得深沉莫测,总是盯着苏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苏画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陆子航。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天半,陆子航突然约她出去走走。于是,两个人去了村东小树林散步。 他一反常态,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要相亲?” 苏画,“……”这要她怎么答?全是师傅惹出来的乱子留下的后遗症。 “可不可以优先考虑我?” 她摸摸鼻子,低头,小声澄清,“没,没要相亲。” 他沉默片刻,“无论如何,可以优先考虑我吗?” 她抿了抿唇,不言语。 “我等你。” 她不自在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他追过来,靠近,“不用觉得别扭,我不会逼你。” 回去后,苏画找师傅算账,“相亲的乌龙事件,你不是处理好了吗?陆大哥为什么不知道那是个玩笑?” 元一啊了一声,想了想,“别人都解释过了,把他给落下了。” 苏画一阵无力,“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 元一不乐意,“让你念书,你不念。让你相亲结婚,你又不肯。让你给我生个小徒孙,你也不愿意。你还能干个啥?” 苏画气的不知道说什么。 “瞅你那点出息!让你做的事,一个都办不到,废材,你就是个半调子的乡村医生,整天跟我这个老头子窝在村里长草,你好意思?” 苏画气乎乎地转身出去,看到站在门外的陆子航,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陆子航看着她气乎乎的模样,用玩笑的口吻问,“要不要跟我私奔?” “好啊!”负气话出口,她当时懵了。 陆子航,“……”不过,他反应快,眼中染上笑意,“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听说我长的挺帅,有几分养媳妇的资本。你眼光不错!过来,奖励你一个拥抱。”说着,张开双手,上前两步,把一脸懵的她拥进怀里。 元一赶巧出来,眼睛一瞪,“干啥?干啥?松开,赶紧松开,臭小子竟敢占我徒弟的便宜,看我怎么抽你。”说着话,着急找抽人的工具。 苏画脸色爆红地挣开,又被陆子航拽着跑出去了。元一还叫嚣着要收拾陆子航,苏画便由着陆子航,在外边晃荡了足有大半个小时才回来。 当然了,他们会这么快回来,是因为陆子航接到一通电话,大舅和大表哥出事了,生死未卜。接他的直升机一个小时后会在十里外的一处荒地降落,他必须尽快赶过去。 快速收拾了一些私人物品,准备离开时,他深情地看着苏画,“很想跟你说,嫁给我吧,或者咱们结婚吧,这样的话。可惜,你不愿意,你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好,“抱歉,你看我,都急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保重,我得走了。”他抬脚往外走。 “等等。”错身而过时,苏画一把抓住他的手,顿了顿,跑出去,回自己房间匆忙收拾一背包的私人物品,带上药箱出来,和大姑匆忙交待一句要出远门,然后看着陆子航,“走吧!” 陆子航不太确定地问,“你?” 她俏皮一笑,“私奔啊,怎么,后悔了?” 听了这话,陆子航头脑一热,接过她的背包,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珍跟出来,想问到底发生什么时,却听到她家小画说私奔。她直接僵在当场,回过神着急追出去,却只看到跑远的一男一女的背影。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元一等人都出来了,不解地看着发怔的苏珍。 苏珍转过脸,看着他们,一脸茫然地说,“小画跟小陆,私奔了。” 众人,“……” 元一突然跳起来,“姓陆的小兔崽子,那会儿就听到他鼓动我徒弟私奔,以为是个玩笑,没想到是真的。小兔崽子,我要宰了他。”说话间,人就往外冲,一副要把人追回来剁了的模样。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元一拽回来,又七嘴八舌地各种劝。说肯定是个误会,那两个都是好孩子,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去办了等等。 谁也没想到,那两个毫无征兆地“私奔”的两人,久久不归,年底时突然向亲朋好友宣布了喜讯。 ------题外话------ 撒花,撒花,虽然作者不给力。后边有续,会慢慢填(.就爱网) 第156章恋爱 崇山峻岭之中,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陆子航正带领十二人的搜救队员前进。 前方负责探路的兵退回来,“报告。” “讲。”陆子航说着,示意队伍停止前进,而后接过通讯兵递过来的地图打开来看。 探路兵报告,“正前方六百三十米是悬崖,不能通过。左侧通向山涧,没有发现异常。右侧可通行,没有发现异常。” 陆子航沉思一会儿,发布指令,“三人去山涧取水,其余人原地休息。”他的话音刚落,山林中传来一声枪响。 众人齐齐望向左边,枪声传来的方向。但视线被树木山石阻挡,什么也看不到。 一个兵忙说,“山涧下,应该在山涧下边,听回音是从低处传出来的。” 陆子航地图一卷,“所有人,保持队形,全速前进。”命令下完,在队伍中唯一的女兵跟前一蹲,“上来。” 身穿野战服的唯一女兵不是别人,正是跟着陆子航“私奔”的苏画。她迅速把药箱背到后背上固定好,一点不矫情地往陆子航背上一趴,手臂环在陆子航的脖子上,“可以了。” 陆子航背上苏画,和队员们一起跑步前进,在山石与灌木丛中穿梭,速度并不比手下的队员慢半分。 离家那天,他们赶到指定地点,乘坐直升机,直接来到这条山脉中的某座大山脚下,临时组建了第十三支搜救队。陆子航为队长,苏画为随行医生,队员是十一名在籍士兵。前十二支队伍先他们一天进山搜索,而晚了一天进山的他们到今天为止也已经连续搜索了八天。 进山第三天,作为第十三小队的他们发现了小股交火遗留的痕迹,并在左近发现了两具不明身份的尸体。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在第四天傍晚,发现五个不明身份的男子携带枪支,正在进攻一处隐蔽的山洞。而躲在山洞中的人,时不时放一枪,死死守住洞口。 陆子航的队伍暗中观察一会儿,确定不明身份的五人是外籍雇佣兵,而躲在山洞中的很可能是自己人,于是包抄过去,先一步击毙隐藏起来的狙击手,再将剩下四名雇佣兵或击毙或重伤擒获,救出山洞中缺医少药的八名伤兵。 这八名伤兵,经过苏画的救治,伤口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可是,其中伤势最重的一名士兵因伤口感染严重,苏画医术再高明也没能保下他的一条胳膊。 这个士兵身上有两处枪伤,一个在胸口位置离心脏只有三公分的距离,一个在胳膊上。他的战友为了保住他的命,用匕首挖出子弹后把仅剩的药物都用在了他胸口位置的伤口上,至于他胳膊上的伤口,战友们根据模糊的印象揪了些草药碾碎给他敷上了。 战士们的取舍没有错,他们已经尽力了,用尽办法等到了救援。这条山脉中的山林中,除了追击他们的敌人,还有时刻会袭击人的毒虫毒蛇,同时他们还要面对弹尽粮绝的困境。 陆子航从这些伤兵口中得知,他们是在袭击发生后保护聂上将的某连官兵。当时情况混乱,敌人的火力又很猛,退回营地的必经之路上又遭遇了埋伏,于是连队被打散,他们二三两班的士兵紧紧护卫在聂上将左右,被逼进了大山。后来,先后牺牲了三个士兵,伤员一个又一个地增加,行动速度慢了下来,形势非常严峻。 聂上将决定分开行动。聂上将把他们这些伤员藏在了这处山洞里,留下军官聂司青及三班长等三人照顾他们,自己带着剩余的士兵引开了敌人。 他们躲在山洞里,聂上将留下了所有的干粮却仅够他们消耗一天半。为了补充食物,聂长官和三班长两人悄悄摸出去了,约定是七个小时内回来,可一天都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群伤员,饿了还能忍忍,渴了却是没办法。于是,被留下保护他们的士兵拿上所有的水壶出去找水。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发现了行踪,被人一路跟踪回来。于是,发生了刚刚的交战。唯一完好的士兵,也变成了伤员。 还好陆子航他们来的及时,否则这些人很可能全部牺牲在这个山洞里。 陆子航立刻联系总部,报上准确的坐标,确定后边的救援队马上就到,而上边又派了直升机后,安顿好伤员与俘虏,这才带着自己的队员继续搜救工作。直到昨天傍晚,他的队员在隐秘的灌木丛下找到了一个带血的绷带,有了新线索。 同时,第七小队那边传来消息,曾与不明身份的三人小队交过火。遗憾的是,对方的小头目见势不好,直接将自己的队员灭口,自己又饮弹自尽了。没抓到活口,意味着得不到有用的线索。 陆子航的第十三小队,昨天发现带血的绷带后,不放过周围的蛛丝马迹,一路追踪到了这里。而枪声,是继带血的绷带之后得到的又一个线索。 陆子航把苏画和三个兵留在山涧上边,嘱咐他们找好隐蔽点,自己带人从陡峭的高处下到山涧底下。如何隐蔽、如何通过蛛丝马迹寻找线索等问题,根本难不住曾经的特种部队的大队长。 山涧中,除了涓涓的流水声,周围十分安静,先前的枪声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对训练有素的他们而言,恰恰是过于安静的环境说明这里有问题。有水的地方,总会有山林中的大小动物过来饮水。但这里什么也没有,别说地上跑的,就是天上飞的也不见半个影子。山林中不可或缺的就是鸟鸣虫唱。这里太安静了,肯定是被枪声和人惊走了。 苏画和三个兵躲在山涧上的一处小峰裂缝里等待。这是个不规则的天然裂缝,从外面看,裂缝不大,人根本挤不进去。不过,这只是表面。 裂缝往上两三米多高处的山石上长着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植被,掩藏在这些植被后的裂缝口子却比下边的大,成人可以轻松钻入其中躲藏而不被任何人发现。而且,钻进裂缝后才能发现,裂缝连着一个隐秘的山洞,而山洞中藏着一条两米多长的蟒蛇。 苏画他们发现了这个秘密,确切地说,是攀爬上去采珍贵草药的苏画发现了它,于是四个人爬上去,从上边悄悄躲进了这个裂缝里,等待陆子航他们归来。 短短八天的相处,苏画在小队中的人气直逼陆子航这个曾经的兵王。没有一惊一咋的尖叫,不喊累不喊脏,对山林中艰苦的吃住行从不抱怨,从不拖后退,而且还有一手厉害的医术。 小队中好几个人被毒虫毒蛇咬伤,却没有一个掉队的。因为苏画帮他们及时解毒并处理了伤口。不仅如此,苏画还给每人发了一包药粉,说是带在身上可以驱虫蛇。还别说,这个药包带上后,最明显的是各种虫子不往身上爬了。 队员们知道苏画擅长使用草药,只要条件允许,苏画说发现了什么草药,想要过去采,他们不仅不阻止,还会主动帮忙警戒。 因此,苏画准备攀爬上去采草药时,他们想要代劳而被拒绝后,只是负责警戒。苏画发现裂缝入口,提议躲进去时,他们上去观察了一下,就同意了。钻进裂缝探索四周,发现裂缝连通的隐秘山洞后,他们有些担忧,正在劝苏画离开时,突然窜出一条蟒蛇来。 他们的枪刚举起来,还没来及得打出一颗子弹,窜出来的蟒蛇停下来挣扎翻滚几下就不动了。他们面面相觑,正在考虑先给几枪再上去查看,还是赶紧逃走。 “没事,它睡着了。咱们安静一点,互不打扰。”苏画说着,打着手电走过去,弯腰,伸手,从蟒蛇的七寸附近拔走一把柳叶小刀。 三个兵,“……”苏大夫居然会使用暗器,是小李飞刀吧,大概。没看见,他们居然没看见苏大夫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苏画捏着柳叶小刀走回来,看他们盯着自己手里的小刀不放,解释一句,“我可没有特殊能力,是小刀上抹的麻沸散让它安静下来了。” 三个兵,“……”不仅会小李飞刀,刀上还沫了毒,不,是麻沸散。麻沸散?一下能放倒两米多长的蟒蛇,需要多少量的麻沸散,谁来给他们科谱一下。脑子有点乱,先让他们静静。 “抱歉,忘了你们不懂国医。麻沸散的作用等同于麻醉剂,古医书上有关于它的记载。” 三个兵,“……”不,他们最在意的不是麻沸散,是小李飞刀和往小李飞刀上抹药这件事。说好的淡定从容又温柔的美人苏医生,怎么就…… 苏画一行四人,在裂缝中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日落十分,陆子航派两个人过来找他们,他们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前去和大部队会合。 历时九天的搜救工作结束。 陆子航带的第十三小队与第一小队会合,找到了聂司青等四人,并救援成功。 第二队与第九队找到了聂上将等五人。聂上将受了伤,但没有大碍。 第六队找到了落单的一名伤兵,并救援成功。 第十一队和第五队找到了三名士兵的遗体,正在护送回营的途中。 至此,失踪者名单上的人,生或死,全部找到了。 回程的路上,苏画与其他医护工作人员一起,为伤员们处理伤口并作好护理工作。陆子航左肩受了伤,手下队员也伤了两个。因他们及时使用了苏画给的药粉包止血消炎过,都没什么大碍。 因内部出现叛徒而聂上将遇袭事件,并没有因救援成功而落幕。幕后策划者还没有浮出水面,这事没完。因牵涉到了一些权力中心的人物,审讯、调查取证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有些人势必要落马。 苏画没有回老家,跟着陆子航辗转来到元市。到了元市,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要留在元市一段时间,提高医术。至于离家后到元市前这段日子的去向,她遵守保密约定,一字没提。 苏珍习惯了小画常年在外,倒也不怀疑,只当小画是因突然闹了一出私奔的戏码,脸皮薄觉得不好意思,这才十来天没跟家里联系。不过,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小画干不出私奔这种傻事,于是支吾着问,“你这是……跟小陆定下来了?” 苏画觉得,当日喊着“私奔”离家的自己简直傻透了,于是赶紧澄清,“没有,没有的事,就是个玩笑,只是赶上陆大哥家有急事,没来得及跟您解释清楚。” “这样啊!”苏珍明显不信。以她对自家姑娘的了解,即便不是真私奔,那也是把小陆放心里了。否则,就算小陆真有十万火急的事,她姑娘也不会火急火燎地跟人手牵着手、头也不回地跑掉。 这话题有点尴尬,苏画赶紧说起另一件事,转移大姑的注意力,“李昆的病师傅接手了吧。恢复的怎么样了,师傅有没有提?”这个李昆就是那位瘦大婶的男人,她离家前诊治的病人。 “元师傅和谢大夫去看过两次,说是李昆正在见好,就是药还得继续吃。” “见好我就放心了。对了,姑,我跟李家说好了,今年秋收李婶给咱家秋收,以工抵药费。秋收时,记得通知李婶过来干活儿。” “这样,那她得帮工多少天?这个说好没有?” “李昆吃的药可不便宜,而且要吃两到三个月。就算李婶子秋收一天不落地帮工,药费也抵不了三分之一。没事,你就让她干活儿,记好一共帮工多少天。回去了,我会跟她对账的。要是她家手头实在紧,剩下的药费让她明年继续以工抵债。”这样一来,她就变相地减轻了大姑的劳动量,还帮了有困难的李家,两全齐美。 两村之间离的不算太远,即便以前不认得,但只要有心,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李家的情况了。苏珍也困难过,而且不是那种心狠之人,所以对小画的安排没有意见。 苏画放下手机,赶紧去某军区总医院报到。她不是去当大夫的,而是去参观学习的。她现在可是有仰仗的人。以前,聂外公和聂外婆就对她特别好,现在又多了聂大舅夫妻。她说想观察一下医院体系如何救治患者,聂外公立刻把她安排进了著名的某军区总医院。 未来的三个月里,医院分设的所有科她差不多都转了一遍。她把重点放在了和手术有关的方方面面,而且,医院每天的重要手术她都要跟进。她跟着那些主刀医师进入手术室,近距离观察学习。 因为聂外公打过招呼,医院院长又亲自带她进过手术室,那些主刀医师们虽然不情愿,倒也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这个特权。她乖觉的很,进了手术室后当个安静的学习者,不打扰任何人,更不会妨碍任何人。 手术结束后,她会向主刀医师或医师的助手提问。别人回答她,她虚心听。别人不理她,她选择安静地走开。 大概是她的自觉帮了她,倒也相安无事地过来了,期间没谁特意找她的麻烦。 苏画能来元市学习和增长见识,陆子航在明面上、背地里出了大力气。他把人劝过来,送进医院学习之后,每天风雨无阻地过来接她下班。 接了人,他有时候带着她在外边吃饭,有时候带她去外公外婆家吃饭,时不时还会带她参加酒会或朋友聚会,偶尔还会带饭过来在她的临时住所一起吃。 说到她的临时住所,其实是陆子航夏天才买的房子。陆子航说即便买了房子,可也不怎么住,习惯回外婆家住。因此,他坚持让苏画住到这边来。 在住的问题上,苏画有点拧不过他的坚持,因此以不许他每天一早过来送她上班为条件,妥协了。 很明显,除了工作之外,陆子航最近只热衷于两件事。一是接苏画下班,顺便和苏画吃晚饭,培养感情。二是带苏画时不时见见长辈(外公外婆)、参加朋友或战友的聚会。 苏画本人倒没有什么感觉,只管跟着陆子航四处吃。 不过,和陆子航认识的人都知道了。陆子航爱恋了,顶着冰块儿脸带着女朋友默不作声地四处炫耀,特别闷骚。 苏画没有一点当人女朋友的自觉,每次跟着陆子航参加聚会,只管自己吃个高兴。阔少阔小姐之间的弯弯绕,苏画当没看见。到头来,她只和顾城和聂司元混熟了。 陆子航注意到了这一点之后,也不去什么聚会了,隔几天就带着苏画,和顾城、聂司元一起吃饭。 在身边人看来,陆子航和苏画的感情不温不火的,看着不像恋人,反倒像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可是,这种相处方式,陆子航觉得满足,苏画觉得自在。 这对青年男女,一个很有恋爱的自觉,一个没有一点恋爱的觉悟。但神奇的是,居然在没有点亮情侣吵架技能、没有点亮女朋友爱闹别扭技能、没有点亮爱要说出口等技能的情况下,在12月的某一天,他们居然毫无征兆的同居了。 第157章承认 12月的一天,元市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 陆子航雷打不动地到医大附属医院接苏画下班。 没错,苏画现在不在某军区医院,上个星期转到了医大附属医院学习。这里有宋典宋教授照应,只要苏画自己不惹事,没人会找她的麻烦。 对苏画的医术,宋典是再相信不过的了。因此,宋典征得苏画的同意之后,和院长与另两位副院长商量过后,请苏画每周二、四、六的上午在中医部坐专家诊,其它时间由苏画自由安排。 按理,苏画这个年纪的大夫坐专家诊,很难让人信服不说,她的脑门儿上还贴着明晃晃的“走后门”三个字。 医院里的许多大夫都觉得这事很可笑。但人是院方领导“请”来的,大家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只能在背后议论,或是回家跟家人或朋友吐槽。 正直的人,怀疑苏画的医术而讨厌苏画,却不会对苏画使手段或故意给苏画下绊子。这种人,会把情绪挂在脸上,要么不给苏画好脸色,要么秉持明哲保身的原则见到苏画就绕道走。 苏画不讨厌他们,这样的人容易相处。 暗藏妒忌心的人不少。大家都是凡人,谁都不是圣人,有妒忌心很正常。妒忌别人关系硬而自己没有的有之;妒忌别人靠关系走捷径赢得了自己努力十数年都不一定得到的地位的有之;用鄙视关系户来掩饰妒忌心的有之。 不甘、愤怒,但碍于现实的无力,压抑、隐忍,种种负面情绪积聚到一起,有些人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这时,苏画治好了一例疑难杂症,无意中剪掉了那根随时会引爆的导火线。 指名找苏画看病的人不多,因为苏画挂着专家的头衔却没有名气。 苏画坐诊期间,挂专家诊而第一个走进苏画办公室的是一位女士。这位女士在见到苏画后,问过苏画的年龄和学历,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一位成功人士模样的男人,甩给苏画一句“医院这是穷疯了吧”,走人。一位穿着不俗的老太太,说了句“抱歉,走错了”,重找了位老专家看病。一个青年,全程微笑地任苏画诊脉、开方,走出去后开方的便笺丢进垃圾桶,自然不会去药房取药。 很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理,非常关注苏画这边的情况。他们以为,苏画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情况正相反,苏画还是那个苏画,情绪低落、焦虑等等负面情绪通通没有,该干嘛干嘛。 其中,一位被老寒腿的病症折磨了十几年的老太太,不抱任何希望地按苏画开的药方交钱并去药房取药。第四天一早,用完三天药的老太太过来指名挂苏画的专家诊。工作人员告诉老太太,今天苏大夫不坐诊,并推荐另一位老专家。老太太断然拒绝,然后在第二天又不辞辛苦地过来,终于挂上了苏画的诊。 老太太也是执着,这些年看病只认中医,不认西医。老话说的好,久病成医。服用苏画开的中药后,老太太自己有感觉,她觉得对症,之后就认准了苏画。像老太太这样回头找苏画看病继续服药的,还有好几位。 其中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两年前做过肿瘤切除手术,当时手术很成功,出院几个月后身体却出现了各种问题。西医说这是术后并发症,以个人体质不同而轻重不同,不建议二次手术,建议找中医大夫调养。中医说这是手术后调养不到位,体虚、内分泌失调等多种因素引起的,只能慢慢调养。 她家境还行,因此除了吃中药,她还坚持食疗法,吃了不少调养身体的药膳。可情况没什么起色,反倒又多了胃病和高血压。人病的久了,就容易自暴自弃。她有两三个月没有看医生了,药是难受的厉害了才吃。前两天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消息,坚持带她过来挂苏画大夫的诊。 三天药服完,她也说不大清楚,只觉得身上松快了很多。婆婆说她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丈夫说她脾气没那么暴躁了。 她的病,一时要不了人命,却也难根治,算是疑难杂症的一种。苏画又给她开了三天的药,做了一次针灸,效果更明显了。 这时,质疑苏画医术的许多声音消失了。 今天下午宋典有个脑瘤切除手术,苏画全程围观。不得不说,苏画有极高的医学天赋,学东西很快。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送到了加护病房。宋典一边感叹小师叔的才华,一边问道,“小师叔,我后天有一场心脏搭桥手术,要不要当我助手?” “助手就不用了,让我旁观就行。”苏画笑着拒绝。好几个年轻大夫排着队要给宋典当助手,她敢插这个队,那可是会惹众怒的。 两人说着话走进宋典的办公室。看见陆子航,宋典见怪不怪的,“小陆来了?” 陆子航站起来,“打扰了。” 宋典接过吕梁递过来的热茶,“都这么熟了,还这么见外。”他说完,抿了一口热茶,催促苏画,“赶紧走,赶紧走,看到你们小年轻的秀恩爱,我就牙酸。” 转到医大附属医院后,每天都要听宋典调侃一句。苏画习惯了,笑笑,脱下身上的白大褂,穿上陆子航递过来的羽绒服,再换上鞋,说了声“明天见”,和陆子航离开。 等人走了一会儿,宋典感慨一句,“这小子挺有心。” 吕梁听了,笑着附和,“是挺有心。听说早就见过家长了,聂家那边长辈都很喜欢小画。” 虽说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但聂大将夫妻喜欢小师叔这个未来外孙媳妇的事,宋典也有耳闻。事关小师叔,关于陆子航的背景他早了解过了。能够影响陆子航婚姻的长辈,不是陆子航的父母陆生和聂芸,而是聂大将夫妻。对小师叔和陆子航的事他比较看好。 转念想到赖在苏家屯不肯回来的老师,他也是心塞。师祖的养生酒,他也想天天喝,却碍于工作走不开。他都有点妒忌老师了。 苏画坐进陆子航的车,系好安全带问道,“今天去哪里吃饭?” “去老杜那边。陈酿、穆彦南和李广正好来元市办事,咱们请他们吃个便饭。” “你们关系挺好?” “是。陈酿是从特种部队调到地方部队时认识的。穆彥南和李广十几岁时就认识了,关系一直不错。你问问司琴和宋宇菲要不要来。” 苏画听了,不由笑。她怎么忘了,陈酿可是司琴的本命!司琴说自从认识了本命陈酿,看大学校园里的男生,一个比一个幼稚,没个男人样。她拿过手机给司琴打电话,“今天陆大哥请陈酿吃饭,你和宇菲要不要来?” 正在纠结晚上吃食堂还是吃饭店的司琴愣了愣,“陈教官?我本命?” “对啊,你本命。还有穆教官和李教官。你跟宇菲要不要来?”然后报上地址。 “要的,要的……”司琴高兴的大叫起来。 “要不要我们过去接?” “不用,不用,我们打车过去。”司琴急急挂了电话,拉着宋宇菲纠结穿哪件衣服更好看的问题。 苏画放下手机,对身旁的陆子航说,“她们说打车过去。” 有司琴和宋宇菲加入,今天的晚饭吃的很热闹。 聊的多了,大家才发现,穆彦南和宋宇菲居然是亲戚。虽然隔的有点远,在祖辈时失了联系,但确实有亲戚关系。他们俩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说是回头约个时间让两家长辈见面认亲。 相对比较腼腆的李广,则成了司琴和宋宇菲合伙儿调戏的对象。李广脾气好,任她们俩随便调戏。 至于陈酿,被司琴左一句本命,右一句男神地叫,开始还不好意思,到后边完全放开了,陪着司琴闹。在他眼里,司琴就是个开朗活波的小妹。 从老杜私房菜馆出来,四个男人陪着三个女生到冷饮店吃了冰激淋,这才分开。陈酿借宿穆彥南家,自然是跟着穆彥南走。李广让司琴、宋宇菲上车,当了一回护花使者,负责送两个女生回校。 陆子航把苏画送进家门后,斟酌再三,问苏画,“我在这边借宿一晚,方便吗?” 苏画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你家,想住就住,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另外两个房间还没来得及布置床,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顿了顿,他解释,“顾城人不在市里,坐明天的飞机回来。明晚我会搬去顾城那边住。” 苏画听了,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沉默一会儿,说,“我爸妈闹离婚,挺吵的。”实际上,不仅吵,他的奇葩父母居然把各自的真爱领到外公家,说是四个人要坐一起好好谈谈。外公的暴脾气上来,把那四个骂的灰头土脸的直接撵出去了。 聂芸坚持要离婚,陆生极力要挽回。不仅如此,他们还把他这个儿子硬扯了进去,拿他说事。他想避开聂芸和陆生,因此准备暂时搬出外公家。 关于陆子航爹不疼妈不爱的情况,苏画多少知道一点。她没再问什么,动手把沙发上的靠枕全部拿走,进卧室抱来一个枕头一条厚毛毯放下,“盖毛毯会不会冷?”唯一的双人被她盖了,橱柜里只有这么一条毛毯可用。 “不会,家里温度挺高,盖毛毯正好。”他说着,打开电视找到新闻频道看了起来。 苏画洗了几个苹果和梨端过来,放到茶几上,转身进主卧洗漱。 快十点的时候,她打开卧室门出来。看到陆子航双脚悬空伸出沙发躺的很不舒服的样子,皱眉想了想,轻声问,“睡了?” 陆子航没动,应了一声,“还没。” “睡沙发是不是很难受?” “没有,挺好的。” 苏画关门,到床上躺下,难得地失眠了。翻来覆去半天,翻身下床,再次打开卧室门,盯着沙发上裹在毛毯里的人形,“睡着没?” “快了。” “起来,到床上睡。” “……”房子是夏天才买的,装修又花了不少时间,之后因为不怎么过来住,他只在主卧放了床,其它房间家具有了但没有床。而主卧,现在是苏画的闺房。他以为听错了。 “着凉了难受不说,还得吃药。起来,到床上睡。” 他坐了起来,盯着苏画一脸沉默。 “干嘛这样看着我?怪怪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家里就一张床。”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自觉地脸上一红,退进卧室。 他呆坐片刻,看着敞开的卧室门,抱上枕头和毛毯跟进去,反手关上门。 她立刻钻进被子里躺好,低声提醒一句,“床分你一半,不许越界。”那语气,就跟小学生在警告同桌不许越界一样。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不由觉得好笑。不过,能够同床共枕,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不是嘛!在聂芸和陆生那边惹的一肚子气,立刻散的干干净净的。 追媳妇这种事,当然是抓住机会就要往上爬。因此,“明天搬顾城家暂住”这种事,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生。 同居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陆子航不提搬出去住,苏画也不撵人。 虽然这个同居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纯睡觉,没有发生任何不纯洁的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苏画明显承认了陆子航这个男朋友。() 第158章可喜可贺 刚同居的几天,同睡一张床的陆子航和苏画是各占半边床,楚河汉界分明,双方绝不越雷池一步。同居一周后,苏画每天早晨都从陆子航怀里醒来。 第一次,苏画呆了呆,给了陆子航一拳,然后强装镇定地下床去洗漱。 第二次时,苏画默默地瞪住同她道早安的陆子航一会儿,然后突然动作,拿被子捂住陆子航的头脸,下床去刷牙洗脸。 到了第三次、第四次……苏画什么也不说了,淡定地起床洗漱。 总之,两人的同居生活没有发生什么暴力事件,也算是适应良好。说实话,陆子航暗地里很是松了口气。对苏画发飙后的凶残程度,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这种一点点得寸进尺的行为,没有引来苏画的暴力相向,他的追妻路前景一片光明,真是可喜可贺。 转眼到了周日,苏画不用去医院,陆子航休息。即便这样,清晨五点半的时候,苏画还是按时醒了。她推开陆子航的胳膊,翻过身往旁边挪了挪,难得犯懒不想起床。 陆子航也醒了,自动自发地挪过去,从背后半搂住苏画,低声说,“早晨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呢?” “跑步回来时我看着买吧。” “行。” 不大一会儿,苏画迷糊着睡起回笼觉。 陆子航注意到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起床换衣服,带上两个大号保温饭盒出门去。他先去车库,把饭盒放车上,然后去跑步半小时,回来再开车出去买早饭。等到他买饭回来,时间已经七点。开门进屋,闻到小米粥的米香味,他一边在门口换鞋,一边说,“我回来了。” 苏画从厨房探出头来,“我煮了小米粥,拌了下饭咸菜,你买的什么?” “程师傅家的包子。”他知道苏画爱吃,前两天还听她叨咕说很长时间没吃到了。 “大早上的,你怎么跑那么远买早饭?”她有点惊讶。 “开车过去来回也就半小时。”他走过来,把两个大号保温饭盒交给苏画,脱了外套,到洗手间刷牙洗脸去了。 她打开保温盒,发现包子还是热的,赶紧把盖子盖回去放到餐桌上。拌的小咸菜用小碟子盛上,热腾腾的小米粥拿了两个中碗盛好,然后坐等陆子航过来一起吃。 解决了早饭,她正在洗碗,她的手机响了。她头也没抬地说,“帮我接下电话。” 正打算把她的手机送过来的陆子航听了,帮忙接通了电话,“大姑,早上好。” 苏珍也不觉得意外,“是小陆啊,吃饭没有?”小陆偶尔帮小画接电话,她习惯了。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心目中的好小伙儿小陆同志,已经得寸进尺地跟她家的小画住一屋、睡一张床了。要是知道了,她保不齐会冲到元市来揍人。 “刚吃完,大姑吃了吗?”陆子航边说边走进厨房,站在苏画身边。 “吃了,吃了。家里挺好,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小画什么时候回来。今年过年早,村里都有杀猪的了。等小画回来,咱也杀年猪吃肉。有时间,你也过来吃肉。” “大姑不嫌弃,我肯定去。” “你这孩子!我还担心你嫌弃乡下地方简陋,不爱来呢!最近伤风感冒的挺多,你外公外婆上了岁数,可得注意。” “外公外婆特别听小画的,一切听小画的安排日常生活,今年冬天身体特别硬实,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的身体可要注意……元师傅喊人了,不说了,先挂了。” “大姑再见。”结束了通话,他看着正在解围裙的苏画说,“家里挺好,大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没别的事。” 苏画并不急着回去,她这边还有事。 年底元市有一个医学界的交流大会,到时候许多泰斗极的国医大师、藏医、蒙医等传统医学大家出席。 其中有位姓牛的老大夫,家里五代人都是大夫,他本人更是个德艺双馨的民间国医大师。他家在南方某个小镇上,事业也在小镇上。最近,他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家人怀疑是癌,他本人坚决不承认是癌。 有句老话,医者不自医。牛大夫医术再高明,也没办法给自己看病。而家里晚辈,医术还没到那个水平,诊脉后不能下结论,更别提用药了。再者,牛大夫倔强,不肯去医院做检查。 于是,身为医者的晚辈们怀疑牛大夫得了癌,又苦于牛大夫不肯去医院做检查,担心之余只能说服牛大夫参加今年的医学界大会。到时,他的侄子和孙子会陪同前来,打定主意向前来参会的国医大师们求助。 巧合的是,这位牛大夫正是在国医论坛上时不时跟元师傅掐架的那位牛大夫。牛大夫的孙子牛当归无意中发现祖父在网上和元师傅掐架,也曾听祖父私下说起过这位元师傅医术了得,是位国医大家。 牛当归意动,让家人支开祖父,用祖父的号和元师傅联系。他表明身份,说了祖父的症状,又向元师傅咨询了许多问题,希望元师傅能给他祖父看病,还提起年底准备带祖父参加医学界大会求医的事情。 只听牛当归描述牛大夫的症状,没见到牛大夫本人,元师傅是不会下诊断的。牛大夫的家乡在南方,离的太远,元师傅不准备出诊。听说牛大夫年底会去元市,他就说徒弟正好在元市,到时找他徒弟苏画看病就成。事情说妥,他把苏画的手机号给了对方,回头就通知苏画有这么一件事。 苏画得了元师傅的吩咐,找宋典确认了医学大会的时间,又和牛当归确认了在元市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这么一来,她回家时间至少得拖到腊月二十,也就是1月5、6号。 苏画给大姑回了电话,说明情况。 难得休息,陆子航想带苏画出去游玩,游乐场、旱冰场、娱乐场所提了不少。可苏画兴致不高地一一拒绝了。 陆子航想了想,“我们出去练车?” “好。”苏画立刻同意。 于是,两人穿上外套换上外出的鞋,锁门离开。练车两个多小时后,陆子航载着苏画去外公外婆家蹭饭了。只是,进了外公外婆家,陆子航就后悔了。 聂芸绷着脸坐在一旁,陆生直挺挺地跪在聂外公聂外婆面前,而聂外公聂外婆两人脸色都很难看。他们似乎为着什么事情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陆子航和苏画的到来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陆生刚要张口叫陆子航,聂外公大声冲着陆生吼,“你给我闭嘴。你是你,子航是子航。” 老人家突然来这么一下,陆生耳朵被震的疼。碍于聂外公的威严,他收声,没敢说出让陆子航过来陪他一起跪的话。 这时,聂外婆示意外孙子赶紧走。虽说聂芸是她亲生女儿,她也很疼爱这个女儿,可她更疼爱外孙子。女儿对不起她外孙,她对女儿失望之余,最初带着补偿心理对待外孙,把外孙养在身边。日子一长,补偿心理渐渐没了,剩下的就是对外孙满心满眼的疼爱,不含任何杂质。 陆子航收到外婆的暗示,冲着外公外婆点了点头,牵着苏画的手,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陆生有心叫住儿子,却迎来聂外公凶狠的瞪视。他心里不高兴,却不敢发作。这么多年,一直在老丈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暗恨在心,只是动不了老丈人,便只能忍耐。他爬的还不够高,还需要老丈人这把伞遮凉,他必须忍耐。 片刻之后,聂外公沉着脸开口,“你们俩是离是合,老子不管,再敢闹到老子面前,看老子不一枪一个蹦了你们俩个混蛋的。你们离不离,跟子航一点关系都没有,少拿子航说事。滚,都给老子滚。从今天起,别想再迈进老子家门一步。”老人家太生气了,多少年不出口的“老子”二字就这么蹦了出来。 聂芸不敢说话,头都不敢抬。只是,表面顺从,不代表心里也顺从。她想要的还没得到,闹还是要闹,离是肯定得离,但不是现在。 “爸,爸,你听我说,我和小芸不会离的,真的。子航是我儿子,姓陆。只要小芸不和我离婚,我的财产子航和子茗一人一半。”他的言外之意似乎是说,离的话,他的财产陆子航一分也别想拿。“爸,爸,常言道宁拆十坐庙不毁一门亲,我们……” 聂外公人老脾气不小,“臭不要脸的,滚犊子。子航是老子养大的,指望你们俩早饿死了。你的财产算个屁,子航不稀罕。小丁,把他们赶出去。通知岗亭,以后不许他们进来。” 大概是被烦腻味了,这次聂外婆什么也没说,看着女儿和陆生被强行赶出去,这才转过脸看着老伴儿,“不让他们进门就是,你跟他们生什么气?气出好歹来,你难受,儿孙们跟着担心,不值当。” 聂外公喘着粗气说,“我也不想跟他们生气,所以才忍着一直没发火,任他们三天两头过来闹腾。年纪都不小了,是离是合关起门自己解决就是,用得着闹到咱们面前吗?一个个的,拎不清,不嫌丢脸,没脸没皮的,白活到这个岁数了。” 他气陆生,更气女儿的不争气。换作旁人,生在父母兄弟的庇佑之下,稍有点能力就能成就一番事业。他女儿倒好,成天琢磨没用的,家庭、事业没一个像样的地方。 外婆叹气,“小芸这孩子,我也问过她这是在闹什么。想离就离,我们又不反对。可她不说明白,心里藏着事儿,就这么抻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不觉得难受,我看的都难受。” “别提那个不孝女,子航可是她亲儿子,这么多年,她哪有一点当妈的样!”聂外公气呼呼地说完,给陆子航打电话时,语气和缓许多,“外公把碍眼的都撵出去了,回来吧,带小画过来吃饭,中午家里做好吃的。” 陆子航听了,低声跟苏画说,“外公叫我们回去吃饭,回去吗?烦人的都走了。” 苏画笑着点菜,“我想吃糖醋排骨和鱼。” 陆子航意识到她没生气,于是心情立刻好了许多,一边注意路况,一边说,“外公,小画想吃糖醋排骨和鱼。” “有,都有,你们赶紧回来,陪我们说说话。”外婆抢过话筒说了这么一句,立刻高高兴兴地去厨房,顺便把先前避开的阿姨叫回来一起做饭。 陆子航和苏画调头回来蹭饭,九菜一汤,午饭极为丰盛。 饭后坐下闲聊,外婆开玩笑跟外孙子说,“加把劲儿,早点把小画娶回家,呵呵……” 陆子航一脸认真严肃地说,“外婆说的是。” 苏画低头喝茶,假装没听见。 告别了两位老人家,回去的路上,陆子航一边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一边问身旁的苏画,“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苏画别过脸,假装没听见,假装专心看车窗外的风景。 陆子航,“……”看来不是时候,再等等吧!只是,天天晚上抱着媳妇睡觉,却不能做夫妻该做的事。咳,不能想,不能想,否则会忍的更辛苦。() 第159章遇奇葩 周一早上七点四十分,陆子航把苏画送到医大附属医院后,这才赶往公司上班。 苏画取出身上的钥匙,打开副院长办公室的门进去,放下药箱,走过去打开柜子换上白大褂和室内鞋,动手擦地拭桌椅。这事儿,以前由医院负责卫生的阿姨做。她来了附属医院,宋典的办公室成了她的临时办公室,办公室卫生她便一手包办了。 宋典和吕梁过来时,苏画已经打扫完毕,正泡好了茶,坐下慢慢喝。 宋典脱下外套交给吕梁,笑着走过来,“有小师叔在,进门就能喝到热茶好茶,哈哈……” 苏画笑笑,放下捧在手里的茶盅,在准备好的另两个茶盅里倒上茶水。 宋典坐到苏画对面,取过其中一个茶盅,先是细细地嗅闻茶香,然后抿上一口,一脸的享受。 安置好两人的公文包和外套的吕梁也过来了,坐到旁边,拿上茶盅一口喝掉,说,“虽然不懂茶,但每次喝小画泡的茶,总觉得特别舒服。” 宋典听了笑骂,“你小子倒是识货,以前从不喝茶的人,现在是天天蹭茶喝。” 吕梁笑出一口白牙,“以前那不是不知道茶的好嘛!” 宋典今天没有手术安排,反倒是上午要去卫生部参加一个会议。他特意来一趟医院,是为了到院长那边取一份文件,顺便和院长在某件事上私下通个气。 苏画到中医部转了一圈儿,正要去急诊室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按了接通,“你好!哪位?” “小师叔,我是李满都。听说小师叔现在在医大附属医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画语带迟疑地问,“李满都?我们见过吗?” “见过,见过的。夏天在您xx小区的家里见过。” 苏画回忆了一下,想到一个人,那个把她夸到无奈的奇葩大叔,“你是送我一份宴席的李先生?”奇葩大叔太会夸人了,令她印象深刻。还听说奇葩大叔特别孝顺,因此她对这位大叔印象很好。 “小师叔好记性,我就是那个李满都。” “谢谢你的宴席,味道很好。目前我确实在医大附属医院,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小师叔,我外孙今年五岁,三天两头的头疼脑热的生病,吃药挂吊瓶都要成家常便饭了。孩子还那么小,总生病不是个好事儿!我们挺愁的,就想麻烦小师叔给看看,帮忙调理调理身体。” “我明天上午会坐诊,你明天上午带孩子过来,挂号时记得说我名字。我先看看孩子的情况再说。” “小师叔,现在不行吗?我外孙今早起床就感冒了,我女婿正准备带孩子去挂吊瓶。” “医院这边给我安排的是二、四、六上午坐诊。” “这……” “等我一下,我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 “好的,麻烦小师叔了。” 苏画结束通话,立刻联系了宋典,说明情况,问自己能不能在没有安排坐诊的情况下接收病人。 宋典听了,说,“违反医院规定的事千万别做。不过,你的情况特殊,你可以以私人名义接收病人,但地点必须是医院以外的地方。” 苏画懂了,跟宋典道了谢,马上联系李满都,“医院规定不能违反,我只能以个人名义出诊,与医院无关。你觉得没问题,现在就来接我,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好,我马上过去接您。”李满都挂了电话,匆匆赶往停车场的同时,又通知了女儿女婿那边。他会找苏画,就是认准了苏画的医术水平,本来就跟附属医院这个单位无关。他的消息还算灵通,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但有一样,有确切的消息说苏画得一位隐世名医的真传,医术水平可与当世的几位大国手比肩。得到消息的很多人都不相信,可他相信。苏画可是谢国手的师妹,宋典的小师叔。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事情说妥,苏画赶回副院长办公室,换上衣服、鞋,背上药箱下楼,到一楼大厅等。 李满都正到附近办事,所以来的很快。他神情恭敬地请苏画上车,一路把人载到女儿女婿的家里。因为孩子生病,女儿女婿都请了假在家。要不是他阻止,夫妻俩早把孩子带到小区诊所挂吊瓶了。 苏画进门后,脱了羽绒服,换上拖鞋,等了两分钟,身上的凉气散了,这才跟着走进孩子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小孩儿,看着瘦瘦小小的,面色有点苍白,正在低烧,还伴着咳嗽。 把脉、摸体温,细细地检察过,苏画打开药医,摸出一个退烧贴,“孩子有点烧,帮我把孩子的肚脐眼儿露出来”。 李满都的女儿立刻上前,掀开儿子的被子,把儿子的睡衣弄好。 苏画把退烧贴在手里捂了捂,这才揭开,贴在了小孩儿的肚脐眼儿上,吩咐道,“拿杯温水,我给小孩儿吃点止咳药。” 看爸爸出去取水,小孩儿眼泪汪汪地看着苏画,小声说,“苦,不要吃药,不吃。” 苏画摸摸小孩儿的头,“阿姨开的药不苦,坚持吃三天,以后再也不会动不动生病了。” 小孩儿有点不信,“真的不苦?”他已经怕了打针吃药,可爸爸妈妈说不打针不吃药他会一直很难受很难受。 “真的不苦。”苏画说着,手伸进药箱里摸了一会儿,取出一个封口小瓷罐,“这是枇杷膏,微甜,一点都不苦,要含在嘴里,含化了一点点咽进去,病好的更快。” 小孩儿点点头,“那我吃。” 苏画跟小孩儿的母亲拿了小匙挖出一点枇杷膏,跟在场大人嘱咐,“记住这个量,一天三次,吃上三天。”演示过了用量,让小孩儿张嘴把小匙上的枇杷膏含进嘴里,“都含化了咽进去,记得喝点温水。”之后,她拿上药箱出去,示意大人跟出来。 等四个人坐下,苏画这才开口,“孩子身带弱症,跟早产有关。这几年你们是不是一直在给孩子吃进补的药膳?” 小孩儿的父母对视一眼,母亲说,“是,孩子身体弱,老中医建议我们食补。有什么问题吗?” “孩子是热伤风,除了枇杷膏,我再开三副汤剂,你们得哄孩子喝下。”苏画低头,迅速写好方子,又拿了两张退烧贴出来,“汤剂按方到药店抓药材,回来温火煎药。第一剂抓药回来立刻煎好,放温服用。第二剂晚上服用。第三剂明早服用。退烧贴六小时换一次,用不完烧就退了,剩下的可以退给我。出诊费另算一百,加上开方、退烧贴与枇杷膏,一共是一百四十五块。” 小孩儿的父母面面相觑,这就完了!他们家孩子,每次生病至少得挂三四天吊瓶,再加上吃药,这才能见好。 苏画不解地看着对面的夫妻。 李满都立刻接过话头,“小师叔,小鑫用完药就能好是吧?” 苏画答的毫不犹豫,“是。” 李满都面露喜色,“小师叔,小鑫这孩子的体质,您有没有办法给调理调理?” 苏画知道纠正不了这位大叔,因此也不纠结大叔的小师叔这个称呼,“是药三分毒,孩子又小,我赞成食补。不过,不要自己乱给补,记得按大夫嘱咐的补。” 李满都示意正要插话的女儿不要说话,一脸恭敬地请求,“是,是,食补,您看怎么食补比较好?” 既然病人家属主动提了,苏画没有推托,拿过笔,当场写下一个药膳粥的方子以及一个药膳汤的方子,“第一个月,粥两日食用一次,汤三日用一回。第二个月,粥三日食用一次,汤五天用一回。第三个月,粥可每日食用,汤一周用一次。三个月过后,粥与汤用不用随意。但有一样,继续用的话,至少相隔七天才能食用一次。” 李满都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谢谢小师叔,麻烦把您的卡号说一下。” 苏画惊讶地看了他几眼,反应过来了,在另一张纸上写下开户行和账号,和几张方子一起放到桌上。 李满都吩咐女儿开车送苏画回医院,并热情地目送两人出门下楼去。家门一关,他叫住正准备出门抓药的女婿,“常山,爸知道你心里不怎么服苏大夫,但爸要告诉你,苏大夫是御医谢国手的师妹,国医中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程常山当时就愣住了。他记得谢御医七八十岁了,而这个苏大夫怎么看都是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会? “你也知道,为了你奶奶的病,我找了关系拜访过谢国手两次。” 程常山是个聪明人,立刻懂了老丈人的意思,谢国手亲口承认这个小师妹。 “你们这代人不知道,像我这个年龄的人当年听过一种传言,谢国手的医术是一位神秘的隐世名医教的。据传,他们出世行医的条件极苛刻,出世必是名医。我把苏大夫的手机号给你,你保存好,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程常山立刻重视起来,把苏大夫的号码存好,出门去中药店买药。 李满都对女婿的表现很满意,一脸高兴地去陪外孙子。 苏画回到医院,放下医箱,换上白大褂,就听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是银行发的短信通知,进帐五万元。这不是她开口要的,是客户自己给的,她也就笑纳了。她心里也清楚,值钱的是一粥一汤的药膳方子。 第二天,也就是周二,苏画在医院坐诊,一上午接待了七个病人。七个人都在医院抓了药回去,再没人给苏画这位年轻的中医专家甩脸子了。 到了周四坐诊的时候,苏画却倒霉地遇上了一位奇葩的“医闹”。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年轻女人,挂号用的名字是刘芳。她点名挂的苏画的专家诊,捂着心口位置坐到了苏画对面,“苏大夫,最近我月事紊乱,腰酸背痛不说,心口更是疼的厉害。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对了,我还偏头疼。” 苏画第一次遇上盼着自己得绝症的病人。她面色平静地给刘芳把脉后,沉下脸,“没什么毛病。”身为医者,最讨厌这种没病装病的人了。 刘芳一脸特别吃惊的样子,然后霍地站起来,大声喊,“什么?你这个大夫怎么回事?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别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官二代权三代吧!你有没有医德?这医院有没有一点医院的样儿?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还专家,呸,挂羊头卖狗肉的见多了,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苏画牵了牵嘴角,一脸看神经病患者的眼神盯着刘芳。 刘芳的脸色青白了一下,过去把半开的门开的大大的,大声冲走廊喊,“什么破医院?什么破医生?误人病情等同于误人性命。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就是有你这样缺德又草包的医生,才会有那么多人因耽误了病情丢了性命。退钱,给我退钱……” 刘芳的嗓门太给力,再加上国人都有一个凑热闹的爱好,立刻引来好几个人,还有正在被引来途中的人。 刘芳还在吵吵,从医德问题到人品问题、态度问题,好一痛批评。 隔壁诊室的老大夫受到影响,不得不皱着眉走出来,“有事说事,喊什么喊?像什么话?” 刘芳立刻窜过去,抓住老大夫的袖子,“你也是大夫,你给我评评理。我月事紊乱,腰酸背痛,还有偏头疼,心口更是疼的厉害。这个苏大夫,就是这个女人,”她拽着老大夫回到苏画的诊室门口,往里指着坐的稳如泰山的苏画,“她居然说我装病。有这样的大夫吗?不能看病就直接说,医术不行承认就是,没本事还要装逼装专家。这种人,你们医院也不管管?你们这是对患者不负责任。” 老大夫那个气,“松手,松手,你抓着我干嘛?”看这女人的气色和尖细的大嗓门儿,还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哪里是有病的样子。再说了,这个苏画是医院里特殊的存在,院长和宋副院长安排进来的人,他可不想管苏画的闲事。 另一个诊室的中年刘医生看不过去,想要解救老大夫,走了过来,对刘芳说,“有事说事,赶紧松开朱大夫。你不相信苏大夫,不相信医院,没人勉强你,你完全可以换家医院换个大夫看。吵吵嚷嚷的,好看吗?” 刘芳可不是来讲理的,不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往地上一坐,“我不管,我挂号了,你们就得负责治好我的病。” 刘医生,“……” 老大夫,“……” 围观群众,“……” 坐的稳如泰山的苏画终于开口了,“你想怎样?” 刘芳下巴一抬,“我要你给我开药。” 苏画盯着她,“你没病没痛的,我为什么要给你开药?” “我心脏疼,给我开治心脏病的药。” 苏画无奈地说,“然后,你再喊着我缺德,为了钱,给没病的你开药,你再闹一回是吧!” 刘芳,“……”什么情况?大夫遇到她这样的,不是应该尽力息事宁人,应该好声好气地满足她,送神一样送走她吗?为什么这女人会知道她的套路? 苏画毒嘴功发作,“本事这么大,怎么不喊让我给你开毒哑你、毒聋你,或是毒死你的药?不给你开,你肯定会骂我缺德,骂我不尊重患者,不是合格的大夫。给你开,你肯定还得骂我缺德,骂我不是人,要害人性命。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针对我?” 围观众人,“……”这个女大夫好彪悍的样子。 刘芳觉得自己遇上了奇葩,“你算什么医生?连病都不会看,就知道虚张声势。不会看病,那就退钱,给我退钱。” 保安终于赶到,“怎么回事?” 刘芳比见到亲人还激动,屁股一挪,一把抱住保安的小腿,“大哥,大哥,你来的正好,快给我评评理,没有这样当大夫的,你听我说……大哥,你可不能偏袒医生……大哥,你要是作不了主,帮我把管事的找来,院长,对,找你们院长。你们院长要是不管,我投诉,我报警……” 保安在刘芳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时,试了几次都抢不回自己的小腿,尴尬的要死,又不能对个女人动手,整个人都暴躁了,“松开,这位女士,你快松开我……” 苏画为了救保安出魔爪,终于离开了椅子,手里捏着一张二十元的纸币走了过来,“行了,行了,你的挂号费。拿上赶紧走,别再对保安大哥耍流氓了。”挂她的专家诊,挂号费是二十元。 被耍流氓的保安大哥面色一僵,“……” 刘芳哼了一声,“别一副你占理的模样,装给谁看!为了来看病,我可是请了半天假,被扣了二百块钱。碰上你这么个蒙古大夫,又浪费我不少精力,精神损失费也要陪。我也不跟你多要,五百。” 苏画的回答是,二十块揣回兜里,“保安大哥,报警。”退挂号费就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这女人脸皮厚过古城墙。想到一事,她又补充一句,“别埋汰蒙医。” 保安大哥正暴躁着,听了苏画的吩咐,立刻拿出手机要报警。 围观众人中有个青年,从旁一把夺过保安的手机,“别报警,别报警,私了就是,不管对错,报警对你们医院名声不好。” 保安伸手要拿回手机,“你谁啊?还我手机。” 刘芳这下着急了,麻利地松开保安大哥的腿,麻利地从地上站起来,麻利地冲上去,手往苏画的白大褂衣兜里伸。 苏画会让刘芳得逞才怪,啪的一声,一把拍开刘芳的手。 刘芳手背痛的厉害,但并不气馁,想要硬抢。 保安急了,“住手,你想干什么?”他说着想过去帮苏画。 这时,围观者中突然又出来一个男人,从后边抱住保安,“别,大哥别气,不能去。你要上手,再被讹上怎么办?” “放开我,放开。”保安急的不行,就怕苏大夫吃亏。 这时,想硬抢却扑空的刘芳发飙了,转过身以泼妇打架的气势再次扑过来,冲苏画又抓又挠。 苏画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而且最不怕的就是打架。她躲过刘芳的抓挠,几下就扭着刘芳的手臂,把刘芳按在了墙上。 刘芳见事不好,立马大声哭喊大夫打人了。 保安大哥很苦逼,手机、对讲机都被抢,一时之间连个支援都叫不来。 刘大夫报了警,但警察赶到需要时间。 这时,苏画转过头,冲着一群围观的男男女女没好气地喊,“钱包、手机让人摸走了还有心情看热闹!还不快帮忙抓人?” 围观的有几人嗤笑一声退后,不以为意。有人忙查看随身物品,立刻变了脸色,有喊丢钱包的,有喊丢手机的。拿着各自手机退后的那几个人立刻检查自己的东西,发现钱包不见。 这时,纠缠保安的两个男人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正往楼梯冲去。 人们回过味儿来,几个男的喊着抓小偷追了过去。 保安大哥气坏了,一边追一边喊着其他保安的名字,让他们在楼下赌人。() 第160章喜讯 今天发生的医闹加小偷事件,为医院工作人员及在场群众提供了一项新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事还惊动了媒体。有记者跑来医院采访,打听到被医闹的当事人是位年轻的女中医专家,叫苏画。这个苏画不仅年纪轻轻成了专家,疑似还会武术,当场勇敢地制服了医闹小偷团体中的一员。记者觉得这新闻很有报道的价值,兴致勃勃地要采访苏画。 老大夫,也就是今天在场的那位朱大夫,以前根本不理苏画。经过今天的事,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先记者一步找到苏画,拍拍苏画的肩头,一脸欣慰地说,“不错,小姑娘不错。”然后告诉苏画,有记者要采访她,正在过来的路上,让她做好准备。 苏画听了头大,谢过朱大夫的提醒,赶紧躲到宋典的副院长办公室去了。午饭她都没敢去食堂吃,拿零食垫补了一下。她自己没有带零食的习惯,都是陆子航或吕梁帮她准备的。 记者找不到苏画本人,就找领导要人。领导被缠的没办法,再说这是好事,于是打电话问苏画在哪儿。 苏画立刻表明不接受采访,拜托领导替她挡下来。 晚上下班,陆子航接了苏画,两人在餐厅解决了晚饭,这才一起回家。 进了家门,苏画把家里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在洗衣机工作的时间,她跟着陆子航看军事频道。 衣服洗好,她电视也不看了,取出甩干的衣物,搭到阳台的晾衣架上。之后,她进卧室躺在床上,忍不住在聊天群里和司琴、宋宇菲说起今天遇到的医闹小偷团伙事件,提醒她们最好别凑热闹,即便是凑热闹,也要保管好自己的财务。 司琴和宋宇菲问她有没有受伤,她说没有。司琴和宋宇菲安慰了她一番,问小偷抓到没有。 那个刘芳是苏画抓的。至于两个青年小偷,是医院保安和在场丢钱物的几个男人合力制服的。追逐过程比较艰难,不管是逃跑的还是追人的,听说跑的都差点虚脱。 抓到人,警察也到了。从两小偷身上搜到的丢失财物,和报案丢失财物对不上,缺了两个钱包和一个手机。搜查刘芳,也不在刘芳身上。于是,大家想到,当时还有小偷没有暴露身份,趁机跑了。 不过,既然其中三个已经落网,抓到跑掉的是迟早的事。当然了,剩下的事归警察管。 年底了,正是小偷犯案高峰期。三个人就小心保管财务的事正聊的欢,陆子航走了进来。 他曲起手臂撑着头,以半圈抱的姿势贴着苏画侧躺下来,问道,“回家过年,带上我吗?” 苏画怔了怔,不解地问,“你不陪外公外婆过年?” “大舅二舅的年假申请下来了,两家人都回来过年。”顿了顿,他又说,“闹离婚的那俩肯定也在。我不在,那俩相对能消停点儿。”他连爸妈都懒的叫。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我没意见。” “回去了,我跟大姑商量咱们的婚事,可以吗?” “……” “至于婚宴,咱们元市办一场,老家办一场,你觉得呢?” “……” “我知道你喜欢乡下,姑家西边正好有空地,我准备买下来盖三层洋房。一楼是你的诊所,二、三楼是咱们的居所。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陪我留在乡下?” “嗯。” “你的公司怎么办?” “已经步入正轨,我可以远程管理,有重要工作要处理可以回来一趟,其他时间陪你。” 她放下手机,默默地看了他半天,见他神情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问,“外公外婆会同意?”把老人家宝贝的外孙子拐到乡下去,老人家得多伤心! 他用空着的手摩挲着她的发丝说,“同意。” “……”怎么可能? “答应我的求婚了吗?” “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豪门大少为村姑定居农村为哪般什么的,肯定有人会这么传。 “嘴长在别人脸上,随别人怎么说。日子是咱们自己在过,咱们过咱们的。” “不后悔?” “不后悔。”他说着,凑过来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 她微红了脸,推开他,背过身去,抓着手机继续和司琴闲聊。 他笑笑,起身,“我去洗澡,要不要一起?” 她没说话,却伸腿踹了他一脚。这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时不时要开口撩她一下。 这一晚,两人没有因为婚事的话题失眠,都睡的挺好。 清晨醒来,她感受到贴在后背上的宽阔胸膛的温暖与有力的心跳声,发起呆来。 不多时,他醒了,脑袋凑过去,用下巴上的胡茬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早!” 脸上被他的胡茬弄的刺痒,她躲了一下,含糊地答应一声,躺在被子里暂时不想起来。 他笑着起床,洗漱一番,打了声招呼,出门跑步。 她这才起床,随手披了件外套,往家里打电话,“大姑,陆大哥跟我求婚了,我该答应吗?” 苏珍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炉灰也不掏了,霍地站直身体,“你喜欢他吗?” “嗯。” 苏珍满脸笑地说,“成,姑答应了。”她从不觉得自家姑娘矮别人一截,从不觉得自家姑娘配不上陆子航。在她心里,自家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无论品性还是本事,那都是一等一的好。 聊了五六分钟,苏画嘴角含笑地和大姑说了再见,又打通师傅的手机,“师傅,陆子航跟我求婚了。” 元一当时就跳了起来,“臭小子胆子挺肥啊!我还没答应,让那小子过来,当面跟我提亲。我跟你说,你说也不说就跟臭小子私奔这事,我可是给你们记着账的。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敢不经我点头就结婚,看我不打断你们俩的腿……” “师傅,我们年底回……” “不许插嘴。我跟你说,过了我这一关,别以为事情就成了。你姑辛苦养大你,没少为你操心,亲妈也不过如此。你,还有陆小子,必须先给你姑道歉。又没地主老财压迫,你们竟搞出私奔的乌龙来。不管是事出有因还是什么,总之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你姑会担心吗?好好道歉,得到原谅了,让陆小子规规矩矩地求婚,听到没有?” “听到了。” “你这边的长辈主要就是我和你姑,小陆都见过了。小陆那边家长好相处不?你见过没有?” “唔。” “唔什么唔?” “陆大哥是外公外婆养大的,有两个舅舅,和外公外婆的关系最亲近。至于陆大哥的父母,从小没怎么管过陆大哥,各过各的,关系很冷淡,没什么来往。外公外婆人很好,经常叫我过去吃饭。” “怪不得陆小子长了个面瘫脸,全是父母造的孽。” “……” “行了,不说了,我要打拳了。”元师傅说完自己的,立马挂电话,然后松了口气。 哎呦!他这个木头又无趣的徒弟终于有人要了,真是谢天谢地。他的徒孙哟,萌萌哒软软哒徒孙哟,明年估计就能抱到手了,想想就觉得美。至于徒弟,有了好玩儿的徒孙,到时候徒弟爱谁要谁要,尽管拿去。 被挂电话的苏画嘀咕了一句“臭老头儿”,起身去洗漱,嘴角扬起的浅浅笑纹出卖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这天,白天照样正常上班,晚上下班被陆子航准时接回来。 陆子航刚把车在车库里停好,她突然开口,轻声说,“具体的,你跟师傅和大姑谈。” 听到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不解地转过脸看她,“什么?” “婚事。” 他慢半拍反应过来,一脸激动地看着她,“你答应了?” 她下车,一边往车库外走,一边没什么浪漫细胞地说,“快点回家,我饿了。”晚上他们决定吃煮饺子,而冰箱里冻了满满一格子外婆特意包给他们的饺子,一共六种陷儿。 他一脸喜色地赶紧下车,大步走出车库,按了车库的电子锁,顾不得车库电子门还没完全落下来,快步追上苏画。 两个人一起上楼,进了家门。 苏画脱了外套,换上鞋,直奔厨房。围裙系上,锅里坐上水,打开燃气灶烧上水,这才转去冰箱拿饺子。“你吃什么馅儿的?” 陆子航踩着拖鞋也进了厨房,“牛肉的。” “给你煮三十个,够不够?” “够了。你吃什么馅儿的?” “三鲜馅儿。”她说着,从标着馅儿的各种食品保鲜袋里取要煮的饺子。 这时,陆子航抓着手机给元师傅打电话,心里还琢磨着下一个打给大姑,再然后打给外公外婆。 结婚这件事上,苏画比较心大。决定嫁给陆子航之后,正常上班、正常过日子,什么都不愁,关于婚事准备全权交给陆子航和家人操心了。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元市终于迎来了医学界的交流大会。 苏画请了假,不用去医院上班。 不用送苏画,陆子航出门比平常晚了二十分钟,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八点半的时候,接到吕梁的电话,苏画带上药箱下楼。宋典也在医学交流大会的邀请名单上。他过来接了苏画到达会场,带着没有邀请函的苏画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第161章心态 进了会场,苏画跟宋典分开,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站定,打电话联系牛当归。 牛大夫牛望和他的侄子牛石斛、孙子牛当归三人是昨晚半夜下的飞机,主办方安排他们入住的酒店就是这家星级酒店。 牛当归接到苏画的电话,一直说抱歉。 他解释说班机在经转时出现了突发情况,他们不得不转机,因此抵达时都凌晨两点了。半夜不好打扰她,加上早晨起的迟了,没能及时联系她。他说他爷爷过累还没醒,他叔叔正和主办方交涉能不能延迟老爷子入会场的事情。 在苏画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可以理解,于是和牛当归商量了一下,因为会场这边是中午11:30结束,把问诊时间挪到了中午12:00。到时,牛当归安顿好爷爷就来酒店一楼西厅接苏画。挂了电话,她直接联系宋典,问哪里能让她呆到中午。 宋典问明情况,二话不说,派吕梁离开会场去接苏画,并临场找到负责人,让现场给他右手边空位做了安排。 和宋典相熟的人盯着临场加的身份牌上【游医派:苏画】几个字面面相觑。这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摆上。还有这个什么游医派,以前从没听人说起过。 传统国医确实分门派,但到了近、现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除了那些极少数底蕴深厚的国医世家,已经没人提门派了。 这时,苏画被吕梁带到了宋典身边。 宋典笑着指身侧右手边的座位,“小师叔坐这儿。既然赶上了,那就见识一下各方名医的风采。” 苏画倒也不怯场,也没说那些客套话,药箱随手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大方入座。她挺好奇会上都会讲些什么。 会场负责人还没有走开。他客气地一笑,表示可以帮苏画保管药箱。 宋典替苏画笑着拒绝,“谢谢,不麻烦了。” 吕梁立刻接话,“我会看好苏先生的药箱的。” 负责人听了,吩咐会场服务人员为苏画添置茶水,笑着去忙了。 确认宋典这边没什么问题,吕梁带上公文包和药箱离开了会场。 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宋典介绍左近的有交情的几人给苏画认识。 仅一个上午,“……我老师的小师妹,我的小师叔……”这句介绍语迅速传开,与会人员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有所耳闻。其中包括牛大夫祖孙三人。 牛望近来身体不好,虽然收到了大会的邀请函,但考虑到自身身体因素并不想参加。谁知,牛当归自作主张地联系了元一,之后元一推荐了身在首都的徒弟苏画。牛家人听了牛当归的安排,很不高兴,担心路途遥远老爷子的身体吃不消。牛望听了,不仅没反对,还当场拍板同意此行。 牛石斛就在反对的行列。他觉得,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大夫千里迢迢赶来元市,简直就是在拿老爷子的身体开玩笑。他很生气,却劝不住老爷子,又不能和老爷子发火儿,于是只能和大侄子牛当归翻脸,处处给侄子脸色看。 至于早晨取消和苏画约定的事,老爷子疲累是一个原因,也是牛石斛和牛当归较劲的结果。主办方也体谅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让他们祖孙三人在会议间休时才让进场。 牛石斛听到旁边两位老大夫低声谈论宋典,言语间提及谢国手的小师妹、游医派、消失的名医门派、苏先生等字眼时,立时吃了一惊,立刻专注而细心地听周围人的谈话内容,终于听到了苏画这个名字。 他听到了,老爷子和牛当归自然也是听到了。要不是会议间休结束,老爷子恨不得立刻过去拜见这位苏先生。 游医派,对时下的中、青年来说很陌生,即便是五、六十的老人也不见得知道。但对牛望这个岁数又从医数十年的见识相对广博的老人来说,游医派是他们那个年代医者心目中最向往的传奇。 在他还是少年时,他的祖父时不时会提起游医派,讲游医派的神秘、讲游医派出神入化的医术。后来发生战乱,辗转听说游医派消失了,是真正的消失,整个门派覆灭,而不是隐世躲避战乱的那种消失。那种失去传奇的悲怆与遗憾,不是后辈们能够理解的。 祖父说,他曾向往拜入游医派,但因种种原因,错失了拜师的机会,之后又曾幸运地遇到一位游方历练的元姓游医,非常幸运地得元游医的指点,这才有了他后半生的成就。时至今日,他们牛家四代相传的珍本《医脉要述》就是当年那位元游医所赠。 上午的会议结束,牛望难掩激动地站起来,推开上手搀扶自己的孙子,颤巍巍地走向正起身准备离开的宋典和苏画,“苏游医,苏先生,请留步!请留步!” 苏画停下脚步,诧异地循声看过来。发现是位陌生的白发干瘦的老人在喊自己,她略感意外地迎上老人激动非常的视线。 牛当归一脸懊恼地追上来,搀扶住老人,“爷爷,您慢点儿,都已经约好了12:00见面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就您这腿脚,走路都不怎么利索了,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牛望有点不高兴,“我腿脚怎么不利索了?哪里不利索了?”质问了孙子,又急急看向苏画的方向,“苏游医,别听他的,我腿脚好着呢!” 苏画,“……”走路都颤巍巍的了,就这腿脚哪里好了? 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正走过来的牛石斛一脸无奈的笑笑,喊了一声苏先生。 牛望笑皱了一张老脸,眼带泪光地盯着苏画,“苏游医,您师傅他老人家可好?”以后他是再不敢跟那位元前辈在论坛上呛声了。 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尊称为“您”不说,还被这位老人尊称她师傅为“您师傅他老人家”,苏画一时接不了口。就她看来,她师傅可比眼前这位老人家显年轻多了。她勉强笑了一下,“您是?” 牛望这会儿情绪冷静了些,“小辈牛望,”眼睛转向侄子和孙子,“小辈的侄子石斛、孙子当归。”介绍完,一脸热切地盯着苏画。 苏画表示无言以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对她自称“小辈”,实在是……不过,她恍然,勉强挤出微笑,“原来是牛大夫。”找她问诊的祖孙三辈,还是奇怪的祖孙三辈。转念又想,论坛上讨论医术都能跟她师傅对掐、对骂的老人家,不能看作常人。 宋典上前一步介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坐下说怎么样?” 牛望吞回到嘴边的话,改口说,“应该的,应该的。” 宋典不仅医术过硬,也很会做人。牛望都自称是他小师叔的小辈了,他这个小师叔的正式小辈理所应当地作了东,请牛家祖孙三人到旁边的酒楼吃了午饭。 席间,牛望就把牛家与游医派的渊源讲了讲,坚持“小辈”的自称不肯改口,不时打听元师傅的情况,还郑重地向苏画讨要了元师傅的手机号。 宋典是个忙人,从酒店出来就被吕梁接走了。说是要见个人,下午2:30还得回来继续开会。 苏画则是跟去了牛望下榻的酒店房间,给牛望望、闻、问、切了一番,当下开了方子,问道,“准备在元市停留多长时间?” 牛望说,“全听苏先生的。” 原本要说会后第二天就打道回府的牛石斛没敢插嘴。 苏画不是牛家人肚里的蛔虫,哪里知道这些。“从脉象上来看,你一直在用药,冒昧问一句,都服用过哪些方子?” 牛石斛略吃一惊,但到底还算沉稳,没有表现出来。 牛当归毕竟年轻,“爷爷,你在用药?”他很懊恼,全家人居然没一个人知道爷爷背着他们正在自己治自己。 牛望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愧是苏先生,什么都瞒不过。人上了岁数,毛病就来了。气郁结,血瘀滞,诱发疾病。良性为瘤,恶性为癌。虽不能自断,凭经验有所察觉,试着给自己开了几个方子,最近服用的是当归龙荟丸。” 苏画神色肃穆,“接下来,必须全听我的,再不能擅自服药了。” 牛望一脸正色地应下,“是,全听先生安排。”闭眼前能够再遇游医派传人,他此生无遗。 “你的诊断方向没错,但单独使用当归龙荟方对你效果甚微。”顿了顿,“先用药三天,三天后我看看情况再做调整。”这老爷子的病,不好办,倒也难不倒她,只是服药时间比较长,适当的时候还需猛药来配合治疗。 在她看来,牛望不愧是国医大师,在不能确诊的情况下,居然敢拿自己试药以确定病症。还有日常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他做的非常好。中午那顿饭不只是吃饭而已,关于牛望饮食起居方面的事,她通过或观察或开口直接问的方式,基本都掌握了。 她开了方子,并没有交给牛家人,“你们对这里不熟,”示意牛当归跟上,“我带你去附近的中药店抓药。” 从酒店出来往附近药店的方向走。苏画注意到牛当归神色忧郁,沉吟片刻,开解道,“你爷爷是明白人,你不用自责。” 牛当归的情绪很不好,“苏先生不用安慰我,要是我强势些早点逼爷爷去医院检查,早些让爷爷接受治疗,或许不会……”或许不会什么,说什么都晚了。他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是血癌对不对?” “你也是学国医的,治病不仅靠用药,还需要病人有个好心态。家人的情绪会影响病人的心情,‘气郁结’会如何我不会提醒你第二次。” 牛当归立时沉默了。 几分钟后,苏画带他进了一家药店。她没有拿出药方,站在柜台前一一将需要的药材名及克数说给柜台里的青年。 青年听着一大串药材名、药量有点懵。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抓药的,“抱歉,你是大夫,还是按方抓药?药和别的东西不一样,稍有差池会酿成大错,一定要慎重。” “我是大夫,麻烦你了。”苏画对青年的印象好了五分。 青年多看了苏画两眼,尤其是苏画背的药箱,“麻烦慢点说,太快我记不住”,然后转过身给抓药。刚才那一大串,他只记住了几个,先从记住的几个抓起。 三天六份的药包,牛当归交了钱拎在手上,“苏先生……” “身为国医传人,爷爷生病,你第一个考虑的是西医的检查与治疗手段。你对国医没有丁点儿的信心,你爷爷对你很失望。”她不是知心姐姐,但看在牛家与游医派有些渊源的份儿上,她不介意点醒这个年轻人。 牛老爷子不肯去医院的原由,主要在晚辈身上。不是说看西医是错的,而是牛当归身为国医传承者的心态不对。 苏画走出药店,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她本想报上住址,但话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却是陆子航公司的地址。从车窗往外看了眼站在路边发呆的牛当归一眼,她收回视线。 租出司机并不知道她内心的纠结,脚踩油门直奔目的地。 到了地方,苏画付车费下车,看着眼前高耸的建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忙吗?”她第一次来他上班的地方。他写下公司详细地址,悄悄放在她的药箱内。她发现有段时间了,他不提,她也没提。 陆子航示意助理稍等,放下手中正在签字的笔,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不忙,回家了吗?” 跟着老板忙的脚抽筋的助理听了这话脑子瞬间当机。不忙,中午只有吃饭时间、没有休息时间也叫不忙,骗鬼! 苏画不紧不慢地走着,答,“没有。” “逛街?” “没有,在你公司楼下。” “真的?” “几楼?我上去找你,欢迎吗?”() 第162章老板娘 “欢迎。在一楼大厅等我,我下来接你。”说着话,陆子航抓着手机迅速起身,面带喜色地急步走出办公室。 被丢在原地的陈助理:好可怕,冷面老板笑了,居然笑了…… 陆子航路过秦筝的办公桌旁时想到什么,对着手机说了声“稍等”,停下来掏钱包。 看到一副春风满面模样的老板,秦筝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站起来喊总经理。 陆子航随手抽了几张红票子放下,“我未婚妻喜欢陈记的蛋糕和小零食,不要太甜的。你去买点回来,再加一杯鲜牛奶。没有鲜牛奶买鲜橙汁。”说完抓着手机匆匆走开。 秦筝连答应一声的时间都没有,眼瞅着总经理高大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赶紧七手八脚地把桌上的重要文件锁上,抓紧时间去办总经理交待的事。可是,那句“我未婚妻”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她的脚步匆匆,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苦涩。 不多时,陆子航左手拎着医箱,右手和苏画十指紧扣着出现在公司的职员面前。 忙碌的职员们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围观。注意到老板春风满面的模样,职员们表示,终于见到冷面老板的笑脸了,真是可喜可贺。 陈助理曾经是个阳光青年,跟了冷面老板后就被冻的阳光不起来了。这会儿,他感受到冰雪已经消融,春天搬的温暖扑面而来。于是,他立马又阳光了起来,不怕死地勇敢上前,笑的灿烂,“老板娘好!欢迎老板娘前来视察!” “……”只是来见一下男朋友,怎么就成老板娘前来视察了,苏画表示很懵。 陆子航觉得,这会儿的陈助理机灵又会说话,于是和颜悦色地做介绍,“这是你们老板娘,姓苏。”“这是我助理陈浩,工作能力不错。” 苏画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对陈浩微笑,“你好!” 第一次被冷面老板夸赞,陈浩简直受宠若惊,然后就有点犯二,“祝老板、老板娘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苏画,“……”咋感觉到了婚礼现场。 在场的其他职员们秒懂。有反应快的,赶紧大声喊,“祝老板、老板娘早生贵子,白头到老!”其他人不甘人后,也跟着喊。 苏画,“……”她后悔来这一趟了,怎么感觉陆子航公司的职员个个不正常。 陆子航觉得自己的手下们是如此地顺眼,笑着宣布,“今天,所有人提前一小时下班。”然后在职员们的欢呼声中,赶紧带苏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关上的瞬间,苏画似乎听到欢呼声中夹杂了一声“老板娘万岁”。 是的,她没有听错,确实有人喊“老板娘万岁”。 那一声“老板娘万岁”,还是向万能助理靠拢的陈浩喊出来的,喊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又欢乐。 最近加班加到要吐血,虽然加班费可观,钱途一片光明,可谁不愿意按时下班?尤其今天,不仅不加班,还可以提前一小时下班,还不扣工资。 这妥妥地是老板娘光临的福利,老板娘必须万岁。 看到堆满办公桌的文件,苏画就知道陆子航所说的不忙是假话。她笑笑,说,“快忙你的工作吧,我坐这儿等我的零食。”刚才电话上她听的很清楚,他有交待手下去给她买零食。以前他下班回家,就时不时地给她买零食回去。现在,她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了。 “不急,今天出诊顺利吗?”他问。 “病人的病情比较复杂,比较难办。” “尽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知道。还没到无计可施的地步,病人自己又是名医,先前的用药算不得对症,但也延缓了病情恶化。我会让他好起来的。”她昨天还想着,要是牛望的病情不重,开完方子她和院方打声招呼,三两天后买票回苏家屯过小年的。“估计回家的日子要推后了。” “公司定了腊月二十七放假。既然小年你赶不及回去,那就多等几天,等我这边放假了一起走。” “行吧!好在没提前跟大姑说小年回去这样的话。” “上午我跟大姑通话了,我问大姑咱们能不能先在元市登记领证。大姑说可以。你觉得呢?” 她明显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登……登记领证?”她以为,关于结婚自己一点都不紧张。没想到,他一提登记领证,她突然就有点紧张了。 “元师傅那边我也问了,元师傅让你晚上回电话,说要帮咱们看登记的日子。” “……” “你,不愿意?” 看他问的小心又紧张,她呆了呆突然就不紧张了,“晚上我会联系师傅。你快点去工作,我等你下班。晚上咱们去吃唔……” 他紧紧地抱住她,热切地吻她。不是平时的额头吻,也不是偶尔偷袭得来的面颊吻…… 她对待结婚的态度,总表现的一副冷淡又随意的模样,没有热恋中的女子应有的对婚姻的渴盼、没有婚前的紧张,似乎结婚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这样的苏画,令他相当不安。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担心着,近日总是提心吊胆的,担心她会突然反悔,反悔结婚这件事。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她不是不在乎他,她只是性格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他第一次这样亲吻她。 她第一次伸手回抱他。 一时之间,拥抱的俩人安安静静的,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放开彼此。 直到敲门声传来,两人之间静谧温馨又满是粉红泡泡的气氛才被打破。 她红着脸,推了他一下。 他一脸舍不得地在她的眼帘上亲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收敛情绪,走过去开门。 秦筝一手提一个袋子站在门外,面带笑容,“总经理,您吩咐的东西买回来了,剩下的钱在袋子里。” 陆子航伸手接过,“谢谢!” 秦筝说了句不客气,冲着看过来的苏画挥了挥手,“嗨,老板娘你好!”迈进公司,同事就拉住她八卦老板娘来了,托老板娘的福今天可以提前一小时下班等等。 苏画忍住抚额的冲动,“你好!”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秦筝面带笑容、眼带隐隐泪光,轻声低喃,“再见,我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情。” 整个下午,陆子航都在忙着开会、忙着处理各种文件,助理陈浩跟进跟出。 苏画则坐在陆子航的办公室,坐在陆子航抬眼可见的位置,吃吃零食、喝个茶水或是看医书。中间牛望来过一个电话,邀请苏画晚上一起吃饭。她拒绝了,直言晚上要约会。 陆子航说到做到。说好的时间一到,职员们放下未完成的工作,欢呼雀跃着收拾东西下班去。 陆子航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冲留下的陈助理和两位经理说道,“那边协调好了,明早上班过去签合约。你们可以下班了。” 陈助理和两位经理听了,松口气之余,立刻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办公室里,应该说整个楼层就剩下陆子航和苏画了。 苏画把看到一半的医书收起来,“你们这儿天天这么忙?” 陆子航正在收拾办公桌,“年底了,都这么忙。尤其我这儿是成立不到半年的新公司,方方面面总有想不周全的地方,稍有差池案子就得推翻重来。” 用了几分钟,收拾好桌面,他拿上外套,拎上苏画的医箱,“走吧!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的主厨,姓贺,大家都喊他贺胖子。贺胖子学厨不为别的,只为吃。他很会调火锅汤底,时不时私下一个人躲起来偷吃火锅。顾城中午跟我提过,贺胖子又搞神秘,*不离十晚上要躲起来偷吃。” “他是厨子,想吃就吃,为什么要躲起来?” “贺胖子的老板也爱吃,比贺胖子还能吃。贺胖子嘴馋了弄来什么好东西,大多进了他老板的嘴,他就想到躲起来偷吃了。” “他都躲起来吃了,顾城怎么会知道?” “顾城就是他老板。” “……” 路上,陆子航给顾城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苏画,贺胖子这次偷吃的不是火锅,但绝对是好东西。顾城已经过去守着了,欢迎他们过去蹭吃,并透露说有天然溪石斑鱼、农家养的猪肉、草原上运过来的羊。 苏画对顾城的认知又进了一步,跟自己的手下抢吃的什么的,简直了。 秦筝回到古意馆,冲站在柜台内的小敏挥了一下手算是打过招呼,神色恹恹地往二楼走。 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小敏叫住她,“筝姐,你怎么了?是工作太累还是……” 秦筝停下脚步,想了想,叹了口气,又下来了。包随手往木椅上一丢,往旁边竹椅上一坐,整个人往前一趴,趴到桌上恹恹地说,“我失恋了。” “失恋?筝姐有在谈恋爱吗?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下班和休息日也不出去,什么时候约会了?” “暗恋不行啊!” “这个,暗恋啊!那筝姐你暗恋谁了?我认识吗?” “陆少。” “……” “你见过一回。” “哦,那个陆少啊!冷冰冰的,正常妹子都不喜欢。” “他那是面冷心热,你懂不懂?”换成别人,才不会为了她这么个无关人员,不给她后妈面子。她这份儿工作,不是谁都敢给的。不是说谁都怕她后妈,只是别人不想介入她的麻烦事件中而已。 “不懂,反正我喜欢暖男类型的。”() 第163章领证 陆子航和苏画赶到贺胖子家按门铃。爱上书屋。门开了,门里的顾城一摆手,“赶紧进来,马上开饭了。” 贺胖子果然手艺了得,溪石斑鱼也好,猪肉、羊肉也罢,一共做了荤素十道菜。这十道菜,个个味道棒棒的,把食材的鲜美发挥到了极致。 为了得到这点天然野生的溪石斑鱼,贺胖子很是费了一番工夫。只可惜,他没能独享。他很懊恼,向陆子航和苏画表达了对自己无良老板兼好友顾城的鄙视之情。 顾城就坐在旁边,一边吃一边听贺胖子表达鄙视之情,好像贺胖子鄙视的不是他一样。 一个不停说说说,一个不停吃吃吃。当说说说的贺胖子发现的时候,一盘溪石斑鱼就快见底了。 贺胖子眼睛瞪溜圆,胖胖的圆脸更显得圆了许多。他立时伸手把盘子捧过来护在怀里,“顾城你丫个吃货,咋不撑死你丫的?” 顾城一脸无辜,指指苏画面前的碗,“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陆子航伸手,挡住苏画面前装了半碗石斑鱼的碗,“我媳妇都没吃上一口呢!”要不是他看情况不对,动作快,先下手给媳妇夹了半碗鱼肉过来,以顾城、贺胖子两人吃货的属性,肯定是渣都不给他们剩。 顾城一脸遗憾地转了筷子,去夹东坡肘子,嘴里还在说,“贺胖子,快少吃点吧!看看你,才二十六岁,体型圆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体重都快论吨计了。” 贺胖子伸脖子喊,“胡说,一米七九的身高配上一百九十六的体重,正正好好,不瘦不胖。你才体重论吨计。” 顾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低头吃菜。 贺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赶紧坐下,把盘子里剩的那点鱼肉吃的干干净净,然后气冲冲地进了厨房。好吧,他承认,他抢不过顾城。不过,上桌的菜抢不过,难道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嘿嘿嘿嘿……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贺胖子蹲在自家厨房角落里的一个橱柜前,轻手轻脚地打开橱柜门,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来,一脸荡漾地对橱柜内藏的陶罐摸了又摸。想到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美味,差点当场流出口水来。 顾城像背后灵一样出现在贺胖子身后,“你在偷吃什么?” 哎呦一声,毫无心理准备的贺胖子吓的一激灵,一个屁股墩儿坐地上了。 顾城趁机往橱柜里看,除了大小三个陶罐,什么也没有。他嗅了嗅,橱柜里没有任何美食的味道。他不由遗憾地转身,不理会气的瞪眼的贺胖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出去了。 贺胖子喊了一声“顾城你个混蛋”,爬起来却一脸庆幸地瞄了一眼其中一个陶罐,赶紧把橱柜门给关上了。好险啊! 苏画看看一脸遗憾的顾城,瞅了瞅不停瞪顾城的贺胖子,想到刚才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怀疑这两人是不是躲在厨房打了一架。 陆子航给苏画盛了一小碗清汤,“别理他们,喝点汤。” 这时,顾城幽幽开口,“贺胖子,你是不是藏了独食?” 贺胖子立刻炸了,“藏了,赶紧去找,哼!”然后抓了一块儿手把肉,气呼呼地咬了一大口肉下来,当成顾城狠狠地嚼。 没能诈出来,顾城又没事人似地不吱声了。 苏画忍着笑,拿了碗去厨房,想给自己和陆子航盛饭。打开电饭煲,刚盛好一碗饭,“嗯?”她闻到了一股极淡极淡的香味,似有若无的。 不是药材的味道,也不是香辛料的味道。怎么说呢!这种似有若无的香味很是勾人,掩藏在其他食物菜肴的味道中,让人很难发觉与分辨。 苏画专心嗅闻,仔细寻找,弯腰拉开了角落里橱柜的门。她的视线在三个大小不一的陶罐上转了转,伸手挨个儿摸了一把,其中两个大的陶罐是常温的,而最角落里的那个最小且外观最丑的是温热的。她笑笑,关上橱柜门,盛好饭端出去。 蹭了一顿美食,心情相当不错。回去的路上,苏画跟陆子航说,“贺胖子在厨房藏了好吃的,藏在陶罐里,口子封的严实,气味散出来的有限,一般人发现不了。” 陆子航听了,对顾城和贺胖子的幼稚行为感到无奈,“怎么发现的?” 苏画一指自己的鼻子,“分辨药材的气味练出来了。” “什么菜?” “我猜是佛跳墙。要我给打分的话,贺胖子的那一罐在气味上得九点四分。至于其他方面的,没看到、没吃到,不好说。” “以前吃过佛跳墙?” “跟着师傅尝过三位厨师烹制的佛跳墙。其中两位是祖传的手艺,有自己的菜谱。另一位,怎么说呢!有点不服气前人留下的食方,进行了改良,有点不伦不类的。糊弄外行还行,糊弄内行是万不可能的。” “跟着师傅见过很多人?” “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三教九流的都有。” 苏画今天心情相当好,即便回到家里接到苏涛的电话都没坏了这份好心情。 苏涛正带着老婆、儿子在外边吃饭。一家人闲聊之余,莫英兰突然又关心起苏画的终身大事来。苏涛觉得老婆特别明事理,就打了这个电话过来。 “小画,我是爸爸,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找我有事?” “没什么紧要事,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都腊月十九了。” “忙完回去。” “你哪天回来?爸爸给你订机票。” “我自己会订,没事我挂了。” “等等,我们父女俩很多年没一起过团圆年了。这样,你回来爸接站,你留在蓉城过年。年初二爸送你回苏家屯,喂,小画,喂……” 苏画挂了苏涛的电话,立时给师傅打了电话过去,“师傅,是我。” 元师傅左手抓着刚咬一口的雪糕,右手抓着手机,“有事快说,师傅这儿忙着呢!” “不是你让我晚上回电话的吗?” “哦,那事儿啊。日子我看好了,后天就不错,你们去拿证吧!”说完,按掉电话,赶紧咬了一口雪糕,恐怕化了。 苏画哭笑不得地又给大姑打电话,“大姑,做什么呢?” “嗑着瓜子跟你三婶儿闲唠嗑儿。吃晚饭没?” “吃了,师傅让我们后天去登记。” “登记吧!元师傅说后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至于摆酒席的日子,元师傅说得等到三月份儿,具体哪天等你回来咱再定。” “知道了。师傅在忙什么?” “没忙啥。刚阿正从县城回来,买回来一箱雪糕。两人正坐一起吃呢!小孩子儿似的。” “姑,你让他们少吃点儿,大冬天的。” “一人两根,多的他们不吃,没事儿。” 这时,旁边三婶儿喊,“哎呦,是小画,那是咱小画,咱小画上电视了。” 苏珍顾不上电话了,“啊?哪儿呢?哪儿呢?” 三婶儿急的不行,“哎哟这可真快,刚还出来了,一下就不见了。错不了,错不了,是咱小画,看到正脸了,咱小画可好看了。” 苏珍有点不信,“没看错?” 三婶儿喊,“阿正,阿正你快过来这电视咋弄,你姐上电视了。赶紧退回去,退回去看你姐。” 张正拿着吃了一半的雪糕凑过来,“妈,这是电视直播新闻,咋退回去?又不是网上视频,不能退。” “那咋整?”三婶儿和苏珍异口同声问,急的不行。 苏画这边拿着手机,隐约听到一些对面的动静,一脸懵。上电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上电视了? 第二天,苏家屯的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了吗?说是苏珍家丫头上电视了。”“苏珍家丫头本事可大了,都上电视了,坐在一群老头中间可威风了……说是名气特别大的大夫才能上电视……” 对村里人而言,能上国家台新闻的人都是特别厉害的人物。他们村终于出了个厉害人物,大家觉得特骄傲,忍不住四处打电话宣传。 张正特意找村里放假回来的大学生帮忙,把昨晚的新闻从网上找出来,打开链接,电脑摆到桌上。谁来说想看苏画上电视,他就把有苏画的那段放出来让人看,还帮忙给暂停。 苏珍今天走路生风,喜气洋洋地招待着陆续过来串门子的女人、孩子。苏卉过来说了一车的酸话,她都难得没甩脸子。 农忙季节村民都不怎么看电视。现在是农闲时候,天黑的又早,年轻人玩手机、玩电脑,而中、老年的基本都在家看电视。 昨晚的新闻报道了医学大会,用时不多,镜头主要给了影响力比较大的几位名医,包括宋典在内。 苏画就坐在宋典的右手边,于是沾了光。也不知道最后剪辑的人怎么想的,没把苏画的镜头剪掉,还给苏画及苏画面前的身份牌来了个正面特写镜头。 苏画自己知道自己事,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按时去医院上班。今天是她坐诊的日子,一上午看了十一名病人,与每次坐诊没什么不同。 如常过完一天,第二天,她请了半天假,带着说不清是忐忑或是其他什么的情绪,跟陆子航去登记领证。 排队、填表、拍照……最后拿到人手一个红本本。 她有点无措,看着上面的结婚证照片小声嘀咕,“就这么结婚了?感觉不怎么真实。” 陆子航抽走她手里的结婚证,揣到西装口袋里,再把外套往她手里一塞,在她一脸懵的时候已经把人拦腰横抱起来了,“回家。” 被突然横抱起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单手搂住他的脖子,低声问,“干嘛啊?吓人。”另一只手还抱着他的外套不放。 “把媳妇抱回家。”他说着,一脸喜色地往外走,引来排队等候的男男女女的起哄声及笑声无数。 出民政局的门时,有个青年还好心地跑过来给他们这对新出炉的夫妻开门。 青年吹了声口哨,冲陆子航竖起大拇指,“哥们儿你牛”。抱媳妇儿这种事,他也能办到,但绝对做不到这哥们儿的轻松劲儿。 陆子航向青年道了谢,大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一点没有把苏画放下来的意思。 苏画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感觉很怪。不过,看他抱的高兴,她把“放我下来”这种话吞回了肚子里,改成,“不穿外套,不冷吗?” “不冷。” 停车的地方离民政局大门有不短的距离。陆子航不以为意,直直走到车边,让苏画从他外套口袋里取了车钥匙打开车锁,又让苏画拽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他这才把苏画放到座位上。 苏画一直抿着嘴笑,直到他发动了车子,这才开口,“从民政局出来一路抱着走,有什么说道吗?” 陆子航郑重其事地点头,“有的。听说这样会恩爱一生,能够白头到老。” 她呆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外公。” “……” “外公外婆结婚的时候,没有民政局登记一说。外公娶外婆过门那天,没有花轿,没有迎亲的牛车,八里路,外公一直把外婆背回家。” “我算了一下,从民政局出来到停车的位置,也就两千一百米。这个距离用背的不够诚意,咱们就用抱的。”他听外婆说过,当时周围许多人说外公傻,背媳妇背了八里地,一根筋。但外婆一直记着,说这是外公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浪漫的事。 苏画觉得他很傻,可是心里却暖暖的。 “咱们的孩子长大结婚时,儿子就让他背媳妇,女儿就让女婿背。”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传统,必须让他家的孩子延续下去。 她别过脸,脸颊染上一抹飞霞,抿着嘴笑。 陆子航先把车开到了谢国安家,接上谢国安和宋典夫妻,这才往外公外婆家走。 今天是他和苏画领证的日子,外公外婆替他们在家置办了一桌酒席。而谢国安、宋典夫妻是代表苏画娘家来赴席的。 至于正式婚宴的日子,定在来年三月。男方婚宴在元市办,女方婚宴在苏家屯。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164章一举三得 聂家。@樂@文@小@说| 外公外婆今天特别高兴。 外婆亲自出面,请了赋闲在家颐养天年的名厨乔念贤老先生,遵从外婆老家的传统婚宴习俗,摆下了八盘八碗的席面。 苏画这才知道,外婆的娘家是底蕴深厚的书香世家。即便在动乱年代遇到过困苦与挫折,但外婆娘家保留下了许多传统文化,晚辈中有大半还在从事与传统文化相关的工作。 外公外婆的结合在当时来说门不当、户不对。外公是家道中落的前朝旧臣家的子孙,因父辈不善经营,家中早就一贫如洗。又碰上叔父惹来仇家,全家人开始逃难。最后辗转定居乡村时,聂家只剩外公、外公的母亲及外公的幼弟。 年轻的外公安顿好母亲与幼弟,进城找活儿干,然后碰到了外婆。那时,外婆家是上流社会中的书香名流。 外公外婆的身份可以说一个天、一个地。这样的两个人,遇上并相识相爱。 结婚时,穷困的外公挨了岳父一顿凑,然后背着富小姐的外婆走了八里路。 聂大舅六岁时,外婆娘家落难。外公二话没说,计划好几天,提着砍柴刀带着几个兄弟,用围魏救赵之计把外婆娘家人救回家,再次开始了全家逃亡生活。直到这时,外婆娘家人才承认他们的婚事。此后多年,两家人在动乱年代中沉沉浮浮,相扶相持到今天。 外婆抓着苏画的手笑着说,“这会儿他们没一个在元市的,离的远就是这样,平时见不到人。等你们办婚宴的时候保准都来,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苏画笑着答应,“好。” 正在摆弄笔记本电脑的陆子航走了过来,“外婆,准备好了,可以视频了。” “呵呵……好,这就来,这就来。老伴儿,赶紧过来,可以视频了。” 外公正跟谢国安忆往昔,听到可以视频了,叫上谢国安一起过来了。 聂大舅、聂二舅都在部队上,没能过来。 大舅妈、二舅妈和聂司元、聂司轩两兄弟今天都在。他们跟在两位老人身后站好。 至于聂芸。她本人是想来的,可和陆生的真爱掐的正起劲儿,就没来成。 视频正连着,陆子航调试过了,网速、画面质量、声音质量都非常好。 外公外婆刚坐好,就见视频里出现了一个理着板寸、穿着道袍的五六十岁年纪的老人。 红光满面的元师傅乐呵呵的,“陆小子,赶紧介绍一下。” 陆子航从善如流地说,“外公外婆,这是小画的师傅。” 外公,“元大师好!” 外婆,“亲家好!” 元师傅对他们不统一的称呼根本不在乎,“好,好,大家都好!” 大舅妈、二舅妈和聂司元、聂司轩两兄弟一一上前问好,陆子航从中给做了介绍。认识过了,他们就退到一边站着。 这时,外公说,“感谢元大师把小画这么优秀的弟子嫁给我外孙,我聂三成感激不尽。” 元师傅,“莫夸,莫夸。我这徒弟人比较闷,一心扑在医术上,人情往来方面比较笨,但人不坏。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们只管直接告诉她,她会改的,别不好意思,哈哈……” 外婆,“小画好着呢!要说到闷,子航才是真的闷,我还担心亲家会嫌弃呢!除了闷了点,咱们孩子哪儿哪儿都好,都是好孩子。” 外公,“对,对,都是好孩子。” 元师傅,“闷对闷,能过到一处也挺好,挺好。”他回头喊人,“苏珍,来,过来,该你了。” 很快,视频里出现了苏珍的身影。 苏珍今天打扮的特别精神,穿着姑娘给买的紫色毛衫,有点紧张地问候,“二老身体可好?” 外公,“好,好!你养了个好女儿。” 外婆,“阿珍啊,你真是个好母亲,养育了小画这么优秀的姑娘,是个好母亲。” 苏珍听的一愣,看到苏画在聂外婆身边探了个头冲自己招了一下手,喊了一声妈,她立刻红了眼眶,不由哎地答应了一声。 “妈,你和外公外婆慢慢聊。”苏画说完,退到后头去和陆子航站在一起。 这时,外公也撤退了,继续和谢国安、宋典忆往昔。至于宋典的妻子,由陆子航的两个舅妈陪着。 这时,外婆又往前坐了坐,和苏珍拉起了家长。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又隔着网络,因着家里孩子的结合,拉起家长来倒也不会冷场,气氛非常好。 第二天早晨,新上任的陆太太苏画照常去上班。陆先生照常是先送陆太太到医院,这才去公司。 陆太太苏画刚做好副院长办公室的卫生,就接到了院长的电话。院长叫她去一趟。她带着疑问上楼,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苏画推门而入,发现宋典也在,更加疑惑,“院长,您找我有事?” “坐,坐。”院长让苏画坐,侧过脸看向一旁的宋典,“老宋啊!苏先生是你的小师叔,这事儿你不能推,你得给中间协调协调。” 苏画不解地看向宋典。 宋典有点无奈地解释,苏画在新闻上露过脸,又因【游医派:苏画】这个身份引来多方关注,许多人都在打听游医派的事。 还有就是,元市这个地方,还真有一些人耳闻过游医派的传说。于是,这些人便使力,希望苏画能给他们检查健康状况。 院长的意思是,既然苏画现在在附属医院坐专家诊,那么,苏画在离开元市前的这段时间,继续坐专家诊。只不过,不再是先前那种坐诊法,而是由院方安排为期三天或五天的“游医派传人专家诊”。 这么一来,既打响了游医派的名声,又宣传了传统国医学,顺便也宣传了附属医院。一举三得。 苏画刚来附属医院的时候,院方和苏画签了短期合约。而这个合约,后天就到期。院方希望,即便短期合约到期,苏画也能够接受院方邀请,在这里举办“游医派传人专家诊”。 苏画说会考虑,没有当场拒绝。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正往楼下走,手机响了。她取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接了,“你好,哪位?”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65章风起 “是苏画没错吧!你好!”属于年轻女人的声音从手机彼端传来。-乐-文-小-说--lxs520 苏画神态平和,“我是苏画。” “听说你是游医派传人,我来确认一下传言的真假。” “然后呢?” “传言是假的,我自然一笑置之。传言是真的,我倒想讨教一下游医派传人的高明之处。”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不是游医派传人。” “是。” “很好。” “你到底是谁?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可吓不倒我。” “呵!我是谁?我是和游医派有账要算的人。转告你师门,宫月华的后人来复仇了。” 苏画抓着挂断的手机,表情有点无奈。真麻烦,临走居然惹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她一脸郁闷地回到副院长办公室,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坐下慢慢喝。 手机又响,她看了一眼,又是陌生的号码,嘀咕了一句真烦,接电话。 “你好!请问是苏画苏先生吗?” 男人的口气听着特别尊重人。苏画诧异,居然这么有礼貌!心中的那点不快立时消散干净了。“你好,我是苏画。” “苏先生你好,你好!我是方刚的父亲方含章。方刚您应该记得,曾有幸和先生在医大同班就读。” “原来是方班长的父亲,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家里的老人孩子有几个体弱的,想请苏先生帮忙调理一下身体。不知道苏先生方不方便?” “今天是吗?” “今天或明天都可以,只要苏先生方便,方刚这就去接您。” “那就今天吧!我现在在附属医院,到了打个电话,我马上下去。” “好的,方刚这就开车过去。” 事情说好,苏画检查了一遍医箱,想起来给师傅打了个电话过去。 今天苏家屯这边下雪,雪还挺大。元一没出门,逮住过来送红薯的苏庚摆上了棋盘。 苏庚哪里会下棋,但元一并不嫌弃。他让苏庚坐到对面去,自己走一枚白子,然后指挥苏庚走一枚黑子。 苏庚不懂棋盘上的术语,即便是被指挥的那个,但时不时会一脸懵地不知道手上的黑子该往哪里落。 元一没有一点不耐烦,还问苏庚想不想学围棋,他游说苏庚说,围棋是最有学问的人才玩儿的游戏。 十来岁的农村孩子,眼界非常有限。苏庚信任元一,自然就信了元一的说词,很是高兴地说从今天开始学围棋。 元一喜欢上进的孩子,立刻去翻柜子,很快就拿了本《围棋入门》摆到苏庚面前,“来,看着它熟悉一下棋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苏庚是个早熟的孩子,学习还挺好,对待这本《围棋入门》特别认真。 一个真想教,一个真想学。这一老一少的凑到一处,关系处的特别好。 苏画的电话打过来时,元一正手把手地教苏庚“吃子”。 元一吩咐苏庚把刚才所学再琢磨琢磨,顺手拿了张正落他这儿的耳麦给苏庚带上,这才拿手机接电话。他乐呵呵地,出口的话却与表情不符,“没事别老打电话,电话费老贵。” 苏画顺嘴来了一句,“话费又不用你交。” 元一被噎了一下,倒也不以为意,“你的钱也是钱,挣钱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说这个,一下就让你给带偏了。是这样,今天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打电话给我,自称是宫月华的后人,说是要找咱们游医派复仇。师傅,你听过宫月华这个名字吗?” “宫月华的后人?” “是,对方自称是宫月华的后人。我追问她是谁,她就挂了电话。” 元一安静了一会儿,走到外间屋子,关住里屋门,突然郑重开口,“苏画。” 她下意识地接口,“徒弟在。” “在你出师那天,你就是我们游医派第十九代掌门了。” “……”没有弟子,只有她一个光杆司令的掌门。不对,还有一个她师傅。两个人的门派,看着寒酸,她倒觉得挺好。人多代表事儿多。她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更讨厌事儿多。 “传你掌门之位时,师傅少交待了你一件事。” “师傅请说。” “我游医派从掌门至弟子,遇到宫月华及其后人,一律执行门规第五条。” “师傅?” “宫月华及宫月华的夫家傅氏一族欠我游医派一百三十七条人命。说到陈年旧事,还要交待你一句,我游医派不治的名单中再加一个:和族。和族欠我游医派二百一十五条人命。” “我要怎么确定遇到的是不是宫月华的后人或是和族。” “遇到了,你就知道了。” “师傅……” “遇到了,不要手软。”这是血海深仇,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他们打算放过对方,对方也不会感恩,只会变本加厉。 “一切小心。” “还有什么人是需要执行门规第五条的,师傅一次性吩咐吧!” “没有了。”除了逃脱不知所踪的宫月华夫妻,其它刽子手他一一找出来,并执行了门规第五条。 元一面无表情地挂断通话,转身时,还是那个和蔼的、穿着道袍的老人。他推门进里屋,坐到认真研究《围棋入门》的苏庚对面,伸手摸了摸苏庚的头,“好好学,围棋里全是学问。” 苏画站在副院长办公室的窗前,右手指间捏着一枚金针,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突兀地响起。她回神,收了指间的金针,走到桌边拿起电话,“到了?” 方刚关上车门,站在露天停车场,“刚到,方便下来吗?” “在一楼大厅等我,我马上下去。” “好的。” 苏画收好手机,迅速换掉身上的白大褂,带上医箱锁门离开。 这是离开医大后,苏画和方刚第一次见面。 方刚表现的有些拘谨,喊苏画苏先生,弄得苏画很不得劲儿。 “我说方班长,能不能不喊我先生?” 方刚听了,忍不住笑,那股子拘谨劲儿一下就散了,“我爸交待必须喊你先生,我就觉得别扭。” 接下来的一路,两个人相处的跟在医大校园时一样。苏画还是那个话少的女生,方刚还是那个爱关照苏画的方班长。 方家。苏画号脉的对象一共十六人,其中有老人五个,中青年六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五个。这些人,有身体健康的,有身体带点小毛病的,有身体有暗疾的,还有健康状态极差的。 苏画给有需要的开了药方,留下一个温补的药膳方子,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方刚的嫂子往苏画手里塞了个红包。 回到医院,苏画打开红包,发现里面装了一张支票。她看了一眼上面的数目,收了起来。 今天她没心情四处走,于是剩下的时间一直在副院长办公室里呆着,没有去任何科室,直到下班。 陆子航准时准点过来接她回家。 到了家,她把支票拿给陆子航,“这个钱怎么取?以前没接过支票。” 陆子航看了眼支票上的数目,“拿到银行就能取,并不麻烦。” “不用预约吗?” “你想要现金还是打到卡上?” “现金。” “全部要现金?” “对。” “你没车不方便,我明天给你取回来。” 她挺惊讶的,“谁去都可以?” 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支票,“认它,不认人。”伸长胳膊,把媳妇拽过来抱在怀里,“怎么谢我?” 她任他抱着,笑着戳他肩膀,“需要针灸服务吗?” 他立刻改口,“替媳妇儿跑腿是应该的,不需要谢。” 她一下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今天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说是要找我寻仇。我找师傅证实过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姓名,但确实是和我师门有旧怨。最近出入小心点儿,我怕对方发疯找上你。” “我会小心的,别担心。你也小心,你在医院的时候我不能陪着你,尤其要小心。” “知道了。”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他记下苏画手机上留下的号码,立刻联系朋友,让对方帮忙查一下,希望能查出有用的信息。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66章执念 当晚,苏画亲手缝了一个香囊,香囊里塞了一样东西,让陆子航带着别离身。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 陆子航收到香囊,觉得稀奇地翻来覆去地看。 苏画按住他的手,“别乱动,带在身上就是了。” 他对香囊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这香囊的料子拿到手里特别软、特别舒服,而且样式精致,正面还绣着翠竹。不过,相对而言,他更好奇香囊里塞的东西,“里面是什么?” “护身符,保平安的。” 他讶异地看着她,“你信这个?” “别人给的,我不信。师傅给的,我信。师傅的那身道袍可不是穿着好看的!”即便她是师傅的亲传弟子,但是,有关师傅的本事她依然所知甚少。她所知道的,都是师傅愿意让她知道的。 不管信不信的,能收到媳妇亲手缝制又亲手送出来的礼物,总是让人高兴。当晚,高兴的某从比较兴奋,和媳妇纠缠了大半晚才搂着媳妇睡下。 第二天早上,吃过简单的早饭,陆子航出门上班,苏画留在家里不准备出门。医院那边她打过招呼了,今天就不过去了。 反正短期合约就剩一天,她去不去都无所谓。至于院方发出的邀请,关于游医传人专家诊的提议,她同意了,不过只答应坐诊三天。至于具体时间,院方安排好会通知她。 陆子航有意带着她到外公外婆那边暂住,因为那边的安全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她没同意。 她觉得自己有自保能力,不想惊动老人家,唯一担心的是陆子航会中招。一琢磨,她想起师傅给她的那些符篆来,亲手给陆子航带上以防万一。 家里就她一个人,静悄悄的。她埋头鼓捣起药材来。为了防身,她曾针对欧蔓妮配过药。为了防身,她也曾针对周彤配过药。只不过,配好的药当时都没有派上用场。欧蔓妮被送出国,而周彤没了消息。 现在,同样为了防身,她需要配更多的药出来。因为她不清楚敌人到底有多少人。她不知道宫月华是谁,但她确定,需要执行门规第五条的人,不是背叛师门、欺师灭祖的恶徒,就是参与当年灭门血案的凶手。 时过境迁,按理,做下恶事的人掩藏自己和自己的后人还来不及,不应该看到游医派弟子走到世人面前就一股脑儿冲出来暴露己身,那样显得相当蠢。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说的过去。对那些妄想长生不老的人来说,《长生诀》的吸引力太强了,难免会让“精明人”头脑冲动一把。尤其在游医派在世人面前消失了六七十年后,突然显露踪迹之时。 她听师傅提起过,《长生诀》就是灭门血案的导火线。 其实,游医派的《长生诀》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秘籍,它所记载的内容无外乎是有关养生方面的知识。其上的文字,她能倒背如流。门派中最为神秘被奉为圭臬的,理应是《鬼医神针》,只是外人不得而知罢。 至于她,也是在师兄谢国安问起她是否习得鬼医神针时才知道。后来问过师傅,才确定她所学就是《鬼医神针》。 依师傅的话说,《鬼医神针》分上、中、下三篇。她出师是因为她习得了其中的上篇。至于中篇,师傅说那得靠她的缘法,看她能不能在医术之路上摸到中篇的门槛儿。而下篇,提都没提。想也知道,中篇都摸不到,还谈什么下篇。 外人不清楚这些,再加上游医派代代出名医,有些被人神化了。同时,游医派的弟子一味埋头研习医术与草药,除非出去历练,否则很少入世。就这样,游医派在世人眼中更显神秘,成为了传说。 《长生诀》并不是长生不老的秘籍,只是记载了养生之法。有人却妄自猜测,贪念作祟,犯下弥天大罪。 无论古今中外,总有人追求长生不老,总想永生。 适逢乱世,外敌入侵,烽烟四起。那些心怀永生梦的国人,那些烧杀劫掠的外敌,他们觊觎《长生诀》,他们沆瀣一气,计划并制造了游医派的灭门血案。 游医派全员,以血肉之躯对抗入侵者的枪弹。本就寡不敌众,入侵者又有热武器,即便有护身符加持,被灭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游医派自此消失。而闯进山谷参与杀戮者,没有一人生还。 躲在后边的一些人,那些主谋,出于恐惧,望风而逃。 此后数年,元一查探、追踪那些人,并一一执行门规第五条。为追查一个黄发人,为追踪一个和族人,元一还曾漂洋过海,远渡重洋。 能追查到的,元一都找到了,只有销声匿迹的宫月华夫妻成了漏网之鱼。 时间太久,原以为旧账已了,没想到,漏网之鱼会主动现身。看来,《长生诀》的魅力不减当年。 苏画的神色有些冷,手中配出的药,药效比以往大了一倍。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能逃得过! 六七十年前的人留下的后代,还在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长生不老与《长生诀》,延续几代的贪婪与执念,太恶心。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67章庸医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同。乐文 今天是“游医传人专家诊”的第一天。陆子航把苏画送到医院,目送苏画和吕梁一起走进医院大楼,这才放心地去上班。 医院马路对面的一栋楼上,空置半年之久的公寓里,窗帘被掀起一个小角。男人用望远镜盯着医院的方向,一手拿着对讲机说,“目标出现,由4号开车送过来,没有异常。” “没有出现可疑人物,目标下车同5号进去了。” “知道,我会盯紧。” “我说老板,目标是小人物,目标身边的4号的背景可有点深,咱们不会惹麻烦吧?” “是,是,是,只做事,不多嘴,不提问。” 另一边,男人口中的老板关掉对讲机,看向站在自己身边吞云吐雾的年轻女人,“玫瑰姐。” 浓妆艳抹的玫瑰姐穿着紧身的红色皮衣皮裤,指间夹着烟,吐出一个烟圈儿,交待一句“盯紧了”,转身离开。 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玫瑰姐随手丢下指间的烟蒂,拉开一辆红色跑车坐了进去。她打开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怎么样了?”一边问,一边把车开了出去。 对面的人说,“看到她了。人手全部到位,她跑不了。” 玫瑰姐撇嘴,“外面没有异常。也不知道她是心大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收到威胁电话,居然连个保镖都不带。”他们盯了好几天,这女人若有什么安排,比如招集人手什么的,她们早就发现了。 “抓到她,问一问,一切就清楚了。” “姐,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秘籍吗?” “闭嘴。” “怕什么?什么修仙、异能的、电影都烂大街了,大家张口就来,谁还管你讨论永生的话题。” “有能耐你去跟爷爷讨论。” “切!”那个死老头,整个就一个变态。她看到都怕,才不往跟前凑。“真有长生不老的秘籍,谢老头儿是那女人的师兄,估计早就炼了。可你看看谢老头儿,那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老人,活不了几年。” “做你的事,少废话。” “什么派不派的,听都没听说过。爷爷也真是的,听到点风声,也不管真假,整个人都要疯魔了。也不想想,现在人多会弄虚作假!屁用没有的东西,都能说的天花乱坠地卖出天价来。” “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尤其占上消失的宝啊、古早的传说啊的嘘头,怎么夸张怎么宣传,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我看,那女人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喂,喂,姐,大姐?切,装什么冷美人,谁不知道谁啊!”玫瑰姐碎碎念着,一踩油门,跑车飙了出去。 附属医院。苏画坐在宋典的办公室休息,八点五十分的时候,院方通知时间到了,请她过去坐诊。 苏画在院方安排的位置坐好。隔着玻璃门,看到外边排起的长队,她有些吃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在元市这个地方,她不认为自己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她猜,肯定是院方在宣传方面做了些文章。 院方安排了几个保安维持现场秩序,又安排了两名护士给苏画帮忙。 挂号的被一个一个放进来,苏画一个一个给诊脉。诊脉有了结果,健康的她就告诉没事让人回去,有小毛病的她就指点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或指点吃几块一盒的中成药,需要开方的她再开方。 11号的小孩子身体比较虚弱,身上毛病不少。陪同的母亲有点照顾不过来的样子。苏画安排身边的一个护士跟过去帮忙了。 留下的另一个小护士喊12号的时候,进来的是个衣着时尚的小青年。 苏画让小青年把手腕放药枕上,上手搭脉。十几秒后,她面色如常地开口,“换左手。” 小青年挑眉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换手。 苏画这次搭脉只用五六秒钟,收回手,说话的口气就和“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平和,“肾亏。年纪轻轻的,整日沉迷**之事,再不约束己身,要不了两年就会不举。” 一旁的小护士大概是太吃惊了,眼睛瞪溜圆地盯着时尚小青年。看着也就二十出头,这都肾亏了,私生活得混乱成什么样? 小青年整个人都不好了,尴尬地脸憋的通红,“你……你……庸医,你才肾亏,你全家都肾亏。” 苏画一脸不认同地说,“讳疾忌医不是明智之举。” 小青年一拍桌子,愤然站起来,“你个庸医,看我不,呲……哎呦哎呦,松……松手。” 苏画松手,“肾亏就是肾亏,哪个大夫都会这么告诉你。开方吗?” 小青年红着眼眶低头看自己的左手,看不出什么伤痕,可刚刚被这女大夫捏住时的入骨的痛做不了假。他抬头,一脸见鬼表情地盯着女大夫,“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画,“……” 一旁的小护士立刻笑喷。她看的清楚,时尚青年用左手拍桌,苏大夫不高兴地把时尚青年的左手从桌子上弄开,然后时尚青年一副古代大家闺秀被人调戏的模样,着实搞笑。 时尚小青年似乎是反应过来了,脸色爆红,又一脸忌惮地盯了苏画两眼,双眼噙泪,转身就跑了。 小护士,“……” 苏画摸摸自己的脸,“我长的很可怕吗?”又迟疑地加了一句,“能吓哭小孩子的那种。” 小护士摇头,告诉自己别笑,千万不能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走过去,拉开玻璃门叫号,“13号。” 苏画微弯了嘴角,暗想:喝了乱七八糟的药过来试探她的深浅,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一点都不觉得理亏。 13号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壮硕男人。 小姑娘长的挺甜,穿着贵气,是招人喜欢的那类人。 只见她坐到椅子上,手伸给苏画的同时,嘴里说着,“姐姐你真漂亮!我喜欢漂亮姐姐给我看病,不喜欢丑丑的老头子。姐姐你多大了?有男朋友吗?我哥哥长的特别帅,还没有女朋友。”说完笑的特别甜。 苏画面无表情地轻捏住小姑娘伸着的手,放到药枕上,却没有搭脉,而是顿住动作,不自觉地皱眉。她不舒服,很不舒服,这个小姑娘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姐姐,我病的很重吗?是不是要死了?”小姑娘笑的特别甜,问的问题却与甜一点都不沾边儿。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68章别动 苏画拿开手,那股子不舒服劲儿就像幻觉一样,没了。乐文她不信,再次碰了小姑娘一下,不舒服劲儿又上来了。她压住这股异样,给小姑娘搭脉。不过十几秒,她收回手,垂下眼帘说,“另请高明。”又吩咐身旁的小护士,“联系负责人,退还她的挂号费。” 小护士一脸懵,“苏大夫……”为什么要退挂号费? 苏画神色冷漠,“你带他们过去,记得留下退款的手续留证。” 壮硕的男人阴沉着脸要上前。 小姑娘一摆手,制止了男人,甜笑着站起来,“游医派,也不过如此!”见苏画没有任何反应,她收起脸上的甜笑,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欺世盗名之辈,哼!我们走。” 壮硕男人恭敬地答应一声,用的却不是属于本国的任何一种语言。他跟在小姑娘身后,转过脸时看苏画的那一眼就像看死人一样。 苏画毫无惧色地回视对方,眼神平静如水。 男人把这当成挑衅,咧嘴一笑,笑的嗜血,神色透着莫名的残暴凶恶。他自认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瞬间换上面无表情的脸,跟着踏出玻璃门,跟着主子扬长而去。 留在当场的苏画,并没有吓的瑟瑟发抖,反倒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指间转着一枚造型古朴奇特的金针。 出师至今,她的这枚金针只露过两次脸。一次就在几天前,师傅嘱咐她遇到宫月华的后人执行门规第五条时。一次就是现在,一个和族鼠辈踩在她家园的土地上,站在她面前,挑衅她威胁她。 护士去而复返,“苏大夫,我说带他们去退款,他们不理人,嫌我碍事,推开我就走了。” 苏画对此没什么表示,只道,“下一个。” 护士被搞糊涂了,不清楚这位苏大夫和刚才的病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另请高明四个字,代表的不一定是不会治,也有可能是不想治。她没敢多嘴,继续叫号,“14号。” 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暗蓝色的羽绒服帽子盖在头上,中长发垂在脸侧,遮住了大半长脸。她坐的这个位置,正斜对着苏画坐诊的地方,恰好能够透过玻璃门看到苏画的半边身子。 她手里抓着手机,与手机相连的耳机线消失在垂在脸侧的中长发之中。她的手指不停滑着手机屏幕,时不时会低语几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玻璃门,又时不时转头看看别处,和平常排队看病的人没什么区别。 她身边的椅子上,来来去去也坐过一些人,不过很快都走了。 这时又过来一老一少。老的是个腿脚不太利索的白发老爷子,坐在她左边的椅子上。少的是个大概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站在老人身边。 “爷爷,你坐会儿,我去问问到多少号了。” “去吧,去吧。” 少年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别人也听不清。他转身,走过去跟排在玻璃门前的中年女人搭话。 老爷子瞧了瞧身边的女人,“姑娘,你也是来找苏大夫看病的吧?” 女人头也没抬,声音不大不小地答应了一声,“嗯”。 “我排二十八号,姑娘是多少号?” “三十。” “咱俩运气不错,上午只看前三十人,咱们正好给排上了,哈哈……” 女人不作声,只管玩儿手机。 老爷子意识到人家不怎么想搭话,于是歇了聊天的心思。 少年走过来了,“爷爷,到22号了,咱们还要再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 “在家什么大夫请不来,您非得来这儿排队,还一排就一上午。爷爷,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孩子家家的,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看完病,可不能再乱走了,要不然我爸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他敢!” “在您面前不敢,背着您收拾我是分分钟的事儿。” “以后和爷爷一起住,他再收拾你,爷爷就收拾他。” “真的?” “真的。” 一老一少聊的正好,身板笔挺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弯腰递给老爷子一个保温杯。老爷子高兴地接了,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咂咂嘴,示意孙子也喝点儿。 少年没有一点不情愿,接过来喝了好几口,拧好盖子递给男人。 护士叫到28号的时候,老爷子高高兴兴地带着少年和男人进去了。 苏画诊脉后,看着精神头不错的老人说,“术后保养的还算不错,但到底是年龄大了,从脉象上看有点气血两虚,并不严重。” 少年忍不住说,“气血两虚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夫你还看出别的毛病没有?”他脸上不显,但说话多少带了点情绪。 苏画笑笑,问老人,“最近是不是腿脚关节特别疼?腰背不舒服?” 老人说,“对,尤其早起时,腰酸背痛的,别提了。” “补气血的药,我就不开了。”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后边还有两位病人,不着急的话,您等我一会儿,我给您针灸,再教您一套改编自五禽戏的老人操。” 老爷子听了特别高兴,“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就在这儿等。大夫,帮我孙子看看身体成不?” 她说,“可以。” 少年想说自己很健康,但被爷爷一瞪,老老实实伸手。 搭脉,沉吟片刻,“一天之中大多时候精力充沛,和常人没什么区别。晚上或清晨起床时时常发作,症状为间歇性头脑昏沉或头痛,疲累无力,精力无法集中。” 少年不自觉地皱眉,“你怎么知道?”话出口,脸色大变,看向身边的爷爷。 老人面露异色,“怎么回事?” 少年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实话实说,“爸知道。已经看过了,不知道原因。张大夫说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丁大夫说脑供血不足。秦大夫怀疑我脑子里长了东西,拍了片子,结果还没出来。” 老人急了,“不舒服就在家呆着,跟着我折腾什么?” 苏画招手,“你过来。” 少年不乐意,“干嘛?” 苏画懒得解释,站起来从桌后绕过来,手里的手机往少年后背上一戳、一推,少年“啊”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扑倒在桌子上。 高大男人吃了一惊,大步抢上前,伸手想推开苏画。 苏画呵斥一句“别碍事”,手机一揣,一只手按在少年后背上,一只手往少年脑袋上一通摸。 高大男人僵住。 老人的嘴巴动了动,没说话,摆手示意高大男人没事。 “松手,你干嘛?”“喂,色女,拿开你的爪子。”“爷爷救命啊!非礼啊!”“蔡哥救我……”少年一边喊,一边扑腾。可不管他怎么扑腾,就是挣不开她的“魔抓”。 等摸够了,她松开少年。 得自由,少年跳起来躲到老人身后,脸红脖子粗地冲她喊,“色女,我要剁了你的爪子。” 她听而未闻,对老人说,“摔跤磕到脑袋了,磕的位置比较寸,短时间没事,拖的久了会很麻烦。发现的还算早,没什么大事,等下跟你一起针灸,瘀血散开就好了。” 少年,“……”十天前,他打篮球跟同学产生冲突,推推搡搡的后来就打起来了。他狠摔了一跤,磕了脑袋,当时有点脑震荡,躺了两天才好。至于上面说的症状,四天前才开始。 老人似乎特别信服苏画,满口答应,不许孙子发表不同意见。 苏画让他们在一边等着,给29号诊脉开方后,叫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位,30号患者。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走廊上基本没几个人了,维持秩序的保安早已经撤了。 拿着30号挂号条的女人走了进来,低垂着脑袋,披散的中长发挡着脸,沉默地把手放到药枕上。 苏画的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宫寒。我这儿开的都是中药,开方吗?” 女人腼腆地小声说,“开。” 在苏画低头开方时,不请自来的进来一男一女。护士问他们找谁,他们说是正在看病的女人的朋友。 苏画没抬头,专心开方。 一男一女中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一脸好奇地走到苏画身边站定,低头看苏画写字,惊呼,“好漂亮的字。”同时,她的身体贴紧苏画,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苏画的腰侧,以只有她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别动。” 苏画到嘴边的“走开”两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同行的男人巧妙站位,挡住了别人的视线,附和,“大夫的字确实漂亮。” 苏画已经停笔。作为被劫持者,她冷静的不可思议。 女人又夸了几句,突然一脸不自然地问苏画,“请问,洗手间在什么地方?”问话时,手上的匕首用力戳了一下,警告苏画老实配合。 苏画感觉到利器透过衣物刺破皮肤的些微疼痛。她眉头微动,说,“正想去洗手,我带你过去。”然后慢慢站起来。 女人很高兴,热情地挽住苏画的胳膊,“大夫,你真是个好人,咱们走吧!” 女人亲昵地和苏画一起离开,护士没觉出异样,等在一旁的一老一少也没发现异样,而一老一少身边的高大男人却绷紧了身体。 留下的那男人抓过苏画留在桌上的药方,“小妹,咱们先去交钱取药吧!阿梅回来时,我们也差不多回来了。”说完,他还友好地冲护士点了点头。 被称为小妹的女人点头,跟着男人离开。那张挂号条子留在了桌上。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69章失踪 女人一把将苏画推进女洗手间。乐-文- 苏画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刚站稳,陌生男人的手臂自她背后勒住她的脖子,接着,她感觉颈侧一阵冰凉。原来男人将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颈侧动脉上。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她质问道。 没人回答她。而她揣在白大褂兜里的手机则被女人拿走了。 女人走出女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一边试图打开苏画的手机锁,一边低声说话,“有惊无险,还算顺利。虎子动作快点,老三做好接应。”“小妹先走,老地方会合。” 用手里的小玩意儿试了几次,手机锁依然无法打开。女人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拆掉电池和手机卡,里面没发现多余的东西,这才放心地收起来,准备拿去让专业人员处理。里面的响动还没停下来,女人心里暗骂手下废物,不悦地问,“好了没有?” 一声闷响过后,传出男人的声音,“好了。”接着,男人扛着昏迷状态的苏画推门走了出来。 女人看了一眼,转过身探头往走廊上看,正看到推着病床急步过来的人。她立刻招手,示意来人快点。 来人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身高中等。这人把推车往门口一停,扛着苏画的男人立刻把苏画放到病床上。三个人快速往苏画身上罩上白布,推上就走,直奔电梯。 明显,这些人打通了退路,避开一切阻碍,一路通畅地把苏画运到停车场。 他们把苏画转移到外观普通的面包车上时,恰巧有个保安走进停车场,看到了他们。 保安发觉不对,一边摸身上的对讲机,一边大声喊,“做什么的?那个人是……”他的话没问完,背后遭受袭击,被打晕了。 保安倒下,背后出现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画的30号病人。这女人随手丢掉灭火器,快步走到一辆摩托车旁,插钥匙,启动,骑上车扬长而去。 一伙儿人松了口气之余,担心引来更多的保安,把这个保安藏到靠里的车辆内侧,跳上面包车快速离开。 这时,被打晕的保安别在腰上的对讲机响了。 “牛国庆,马上封锁停车场出口,不许一个人、一辆车出去。苏专家被人劫持,立刻拦截排查可疑人员与车辆,立刻排查可疑人员与车辆……牛国庆,牛国庆……槽了,快,快,停车场那边出事了……” 面包车开出两个路口,并没发现有人尾随,医院方向隐约传来警笛声。女人拿起手机下命令,“撤。” 代号玫瑰的女人接到撤退命令,立刻通知手下,“把人撤回来,半小时后老地方见。” 想到玫瑰姐许下的好处,负责外围指挥的男人面露喜色,拿起对讲机命令守在医院对面公寓里的那组人,“完活儿,赶紧撤。” “老板,这就完活儿了?” 男人不悦,“废话少说,撤。”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这人收好望远镜、相机等物品,叫上同伴离开公寓时,心里实在好奇的不行。突然让他们盯一个年轻女人,突然又命令他们撤退,什么也没发生,这就完活儿了,老板给钱给的还挺大方,不应该啊! 半个小时后,废弃的工厂内,负责外围指挥的男人独自前来,如约见到了玫瑰姐。 妖艳的玫瑰姐看着他,不惧冬日的低温,当场衣服一件一件地往下脱,并对他勾了勾手指。 男人一脸迷恋地盯着玫瑰姐的动作,看到玫瑰姐身上最后一件布料除去,立刻扑上去一把抱住,亲了上去。 玫瑰姐咯咯笑着,白皙修长的一双手臂环上男人的脖子,双手在男人的脑袋上、脖子上游移。当男人的手摸向她的私密地带时,她笑的妖娆,一下拧断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的身体软了下来。她随手往外一推,砰一声,砸在水泥地上。 下一刻,砰一声,陈旧破损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丝不挂的玫瑰姐丝毫不紧张,转过脸来,看着踹门进来的女人,送上飞吻,“亲爱的腊梅姐回来啦!” 代号腊梅的女人扫过地上的尸体,冷冷地扫了玫瑰一眼,说道,“你的恶趣味十年如一日地令人恶心。” 玫瑰耸肩,一边把衣服拣起来穿上,一边很假地说,“关门呀,冻死玫瑰了。” 腊梅身后又出现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画的30号病人,代号雏菊。她头上的假发已经去掉,衣服也换了,肩上还扛着昏迷的苏画。她站在门口,皱眉看着站在门里的两人,“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爷爷等的不耐烦了。” 玫瑰理了理耳侧的卷发,看了她一眼,“雏菊居然也来啦!两年还是三年,咱们三姐妹终于相聚到一起了,这温馨的时刻,难得,难得。”说着,开始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迹,又调侃腊梅,“你的那几个临时小弟呢?怎么处理的?有没有先尝尝味道?” 腊梅回讽,“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玫瑰假笑一声,冷下脸,“别假清高了,谁能比谁干净到哪里去!” “有完没完?”雏菊频临爆发边缘,“有那闲心,还不如过来帮忙。”肩上扛的女人重死了,这两人不想着分担,还一个劲儿斗嘴耽误时间。 玫瑰和腊梅不再吭声,处理掉停留的痕迹,由玫瑰打头,雏菊在中间,腊梅断后,三个人穿过废弃工厂,找到藏在杂物推里的车子,从后边扬长而去。 陆子航手头的工作刚刚告一段落。看了眼时间,他正想打电话问问苏画的午餐吃的什么,手机就响了。 他接了电话,“宋教授。” 宋典的嗓子有点哑,“陆少,小师叔失踪了。” “什么?”他霍地站起来。 “小师叔失踪了,警察正在调查。” “什么时候的事?”他说着拿上车钥匙,快步往外走。 “大概一个小时前,小师叔接待最后一位病人的时候,病人家属问洗手间,小师叔就陪着去了。护士没发现异常,在场的一位老先生的保全提醒护士情况不对。护士没经验,没有第一时间叫保安,自己跑去找,时间就耽误了。警察看过现场,调取医院监控,发现好几处摄像头被人动了手脚。”宋典说话挺有条理,心里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70章心大 陆子航心急,看电梯走走停停的上来还要一会儿,等不急,冲到楼梯口就往下跑。本文由首发从十几楼一口气跑到六楼,他突然慢了下来,一边往下走一边调整呼吸打了个电话出去。 元一吃了午饭正在村里遛弯儿,听见手机响拿出来接了,“是陆小子啊!” “师傅,小画失踪了,在医院被人劫走了。” 元一顿了几秒,不紧不慢地说,“知道了。” “……” “还有事?没事挂了吧。” “师傅,我说小画失踪了,我媳妇被人劫持了,您不担心吗?” “担心啥担心,该担心的是劫她的人。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该干嘛干嘛,她自己会回来。” “……”有这样当人师傅的吗?怎么能心大成这样?徒弟失踪了还老神在在的,还劝他别操心该干嘛干嘛。简直奇葩啊! “没事儿,她替我办事去了,办完事儿就回来了。” “师傅,她那是从医院被人劫走了,不是自愿的。您就直说吧,是不是与你们师门有旧怨的人干的?” 元一答非所问地讲,“陆小子,历来,我们游医秉承仁心仁术,心怀黎民病痛的赤诚医者心,我们无愧于天地。人人只道游医门代代出名医,却不知游医传承艰难。我们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只为门下弟子不受世俗所扰潜心研习医术。” 陆子航这会儿全是苏画失踪的事,不想听这些,但又碍于元一的身份,没打断。 “我们远离世俗人,世俗人却时时惦记并算计我们。我们所学为济世救人,有人却为莫须有的东西杀上门来。我们所学只为强身健体,并非杀戮,有人却专为杀戮我们而来。我们游医,自保能力不足是其一,遇到心怀歹意之辈做不到心狠手辣除后患是其二。那年,恶徒欺上门来,血流成河。” 陆子航停了下来,苏画从不跟他说这些。 “老朽不想让历史重演,老朽不想让游医传承断绝。苏画,老朽的徒儿,你的媳妇,微笑时是济世佛陀,怒目时是那除恶驱邪的护法神。十年心血,没有白费,游医的未来交到她手上,老朽很欣慰。”说罢,元一挂了电话。 陆子航沉默地站了片刻,再次给元一打电话。 元一接的不怎么乐意,“又干啥?” “那是我媳妇儿,您不担心,我担心。您说吧,怎么做?我才能找到她。” “你小子!你以为你媳妇是娇弱的花骨朵儿?我跟你说,那些人劫走的不是平常大夫,是凶器,大杀器。现在,谁撞她手上,谁只有哭的份儿。” “怎么才能找到她?我必须去救她。” “……” “我要救她回来。” “行,记着,打这个号,通了就说‘十九鬼医’,自然有人联系你。”接着,元一念了一串号码,不客气地再次挂了电话。 陆子航终于理解苏画偶尔骂元一臭老头的心情了。这会儿,他顾不上别的,直接拨了元一给的特殊号码。电话通了,他按元一的吩咐说了一声十九鬼医。对面没有任何声音,通讯立马就断了。 不过一分钟时间,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姓名。” “陆子航。” “刚才是你打的电话?” “是。” “什么事?” “我妻子苏画今天在附属医院被人劫走,下落不明。我联系了她师傅,她师傅让我打的电话。” “身份。” “什么?” “你妻子的身份。” “姓苏,名画,画家的画。游医。” “五分钟后会有人联系你。” 陆子航的车刚开出停车场,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陆子航,前特种部队xx队大队长,退役军官,现居元市……” 陆子航微迷了眼,对方居然把他的履历扒了六七成,还是在如此快的时间里。他压下心中的疑问,答,“是我。” “马上给你发坐标,半个小时后会合。”对方说完,干脆利落地结束通话。 短信提示音一响,陆子航立马查看后,脚踩油门,向目标地点开去。 苏家屯。 元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背着手往回走。走进张正家院门时,张正爸张青林正提着菜篮子出来。 张青林说,“师傅溜达回来啦!” 元一点了点头,见菜篮子上盖着花布,问,“这是要干啥?” 张青林笑咧了嘴,“给阿勇家送块猪肉,送点苹果。大妞爱吃。”孙女的名字是有点土,但有什么办法,儿媳妇不要他们给起的名字,非得大妞大妞地叫。 元一挥了挥手,“傻乐啥,快去吧!” 张青林答应一声,赶紧走了。大儿子以前由着媳妇,想尽办法从他们这边儿搜刮东西,从没孝敬过一分一毫。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开窍了似的。半个月前杀了一头羊,送过来半个孝敬他们。前天又送过来一只母鸡,让他们补身体。当父母的,立马就原谅了儿子的浑,颠颠儿的要送东西过去。 这时,张正妈追了出来,也不避着元师傅,从后头喊,“我说你长点儿心,别高兴过头,答应什么不该答应的事儿。”当妈的,被儿子、儿媳妇折腾过千百回了,这点防范心还是有的。 已经走出院门的张青林头也不回地答应一声,很快就不见了人影儿。 “没事,今天破了小财,明天就不必破大财了。”元一留下这么一句,推门进了自己屋。 张正妈愣了愣,转身进屋,喊了一声“阿正”。张正玩手游正跟人pk,没顾上搭理亲妈,立刻被揪了耳朵。 “疼,疼、疼,哎呦妈,干嘛呀这是?” “让你送,你不送,还得你爸走一趟。去,过去问问元师傅,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当妈的三两下解释清楚,把儿子撵出屋去。 张正连羽绒服都来不及穿,冻的缩着脖子跑进元师傅那边,蹭蹭上炕,熟门熟路地打开炕柜拽出元师傅的棉外套披上,并抱怨亲妈不疼他。 元一正在打电话,并不理他。“嗯。”“她是我传人,以后有事找她,别再找我。”“都把人送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居然让她出事。”“陆小子是她自己看上的,不是我看上的。”“这可怨不上我,要怨也是怨你孙子不争气,反倒便宜了陆小子。” 元一收了手机,瞅了张正一眼,“咋又被赶出来了?” “元师傅,这次可不怪我。要不是你说什么破小财、破大财的,我妈能这样?她心里没底,自己又不敢问,然后就这样了。” “着什么急?你爸回来就清楚了。” 不过半小时,张青林回来了。去的时候笑咧了嘴,回来的时候黑沉着脸。 张正回去一趟,没两分钟又灰溜溜地躲到元师傅这边来了。 元师傅高深莫测地笑。 张正抓耳挠腮半天,终于没忍住,悄悄说,“杨小苗直挺挺跪我爸前面,要十万块钱,说是娘家妈要做心脏手术。我爸气够呛,给大哥塞了三百块,让他给大妞买身好衣服。大哥挺高兴地拿了,拽开杨小苗,我爸才能回来。” 元一继续高深莫测地笑。 张正搔了搔头,“三百是小钱,十万块是大钱,是这个意思?” 元一转过身,鞋子外套一脱,往炕上一躺,不一会儿就打起轻呼。 张正伸脖子瞅了几眼,确定人真是睡着了,打开炕柜拽出一条被子给盖上,又给自己拽出一条毯子,棉外套丢一边,毯子往身上裹了一下,缩到炕里角玩手游。 不大一会儿,元一的手机响铃不停,元一却睡的没反应。 张正几次凑过来想把人叫醒来,又不敢。元师傅最讨厌睡觉被人吵醒了,他先后挨过三次揍,彻底长记性了。 响铃停了几秒,又响。张正被吵的受不了,挪过去拿过手机瞅来电显示,一串陌生号码。他暗搓搓地把手机放到元一的耳朵边,赶紧又缩回角落,以防挨揍。 铃声响了又响,元一睡的一点没动地方,张正听的焦躁。 也不知道是第十几次响的时候,忍无可忍的张正终于又挪了过来,伸手,拿走手机,“喂,你谁啊!别人不接电话,表示不方便接电话。你一个劲儿打个没完,几个意思?你不烦,我都听烦了。” 谢国安,“……”他才打一个,没有一个劲儿打个没完。 “元师傅睡觉呢,别再打了,听到没有?吵醒了元师傅,你就等着挨揍吧!”张正自觉帅气地甩完话,按掉通话,再把手机塞进炕柜的被褥之间。听不见,心不烦。 谢国安,“……” 宋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老师,师叔祖怎么说?” 谢国安手机放桌上,“不接电话。”顿了顿,“在午睡。” “……” “……” 师生俩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宋典先开了口,“我把小师叔弄丢了,师叔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逐出师门?” “你本来就没能入师门。”宋典是他的学生不假,但元一也好、苏画也罢,谁也没提过把宋典的名字写入游医名谱。 “老师,小师叔都承认我了,还送我一本草药珍本,我肯定是。” “……”谢国安第一次知道,他的学生竟然还有这么厚脸皮的时候。 ------题外话------ 腰疼的时候坐不住,头疼的时候想杀人,最怕这两样疼了,偏偏两个都占了,哭晕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171章可疑 赶到会合地点,看到全副武装的一支精英队,陆子航默了默,锁车走了过去。 这里是一座废弃工厂,位置很偏,厂院里除了建筑垃圾,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满眼的荒凉颓败。 精英队的队长身高中等,年纪和陆子航差不多,嗓音略沙哑。他同陆子航握了握手,“你好,我是赤狐,负责此次营救任务。” 陆子航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你好,我是陆子航,苏画的丈夫。” 赤狐打了个响指,旁边的队员立刻递给陆子航一件防弹背心。 陆子航接了,把防弹背心穿在外套里面。 赤狐以前并不认识陆子航,但听过陆子航的名号,曾经的兵王。他的消息还算灵通,当初陆子航的大队长职务被夺的内幕,他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当时他很吃惊,因为陆子航的背景很硬,正常情况下一般人根本不敢动陆子航,除非陆子航本人犯下重大错误。 可事有例外。陆子航一来成绩优秀,二来没犯大错,却轻易被人替下来了。系统内的很多人不理解,他却是少数知情人之一。陆子航被父家联手外人给坑了。陆子航一言不发,很快就选择了退役。紧接着,陆子航曾经的小队成员集体申请退役,把那位踢掉陆子航、上位不怎么光彩的权三代直接架在了火上烤。 现在,陆子航自己开了公司,离开军营依然是个成功人士。 而那位权三代,接手的小队集体退役后,又接手一队新队员,然后因瞎指挥造成重大伤亡,如今正在接受调查。助其上位的一批人,大概要落马了。 陆子航什么都没做,可坑陆子航的那批人现在人人自危。 赤狐收回好奇打量的目光,对陆子航解释说,“技术人员追踪到,苏大夫的手机信号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是这里,之后完全消失了。显然,劫匪有屏蔽信号的手段。你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苏大夫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产生冲突?” 被询问这种事,陆子航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我妻子学的是传统医术,有古老的传承。她失踪后,我有联系过她的授业恩师。据老人家讲,很可能跟多年前他们同门游医被屠杀事件有关。”其实他打过好几次苏画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而眼前这队人是如何定位到信号的,他心里有所猜测,脸上却不显。 赤狐听的吃惊,“屠杀医生?为了什么?”今天之前,他还真不知道医生还有称呼为游医的。 “为了一本医书。我们可能不太理解那个时代有些人的想法,不过,确实是为了一本医书,杀了好几百人。老人家怀疑,是当年犯下罪行的那些人的后代劫走了我妻子。” 赤狐点了点头,走到一旁低声打电话。 陆子航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见没人阻拦,立刻四处查看起来。 赤狐结束通话,正要找陆子航问话,从破旧厂房里走出一个队员报告,“队长,这里确实有人停留过,不过对方手法非常专业,收尾非常到位,暂时没有收集到有用线索。发现一具男性尸体,脖子被拧断了,身上没发现其他致命伤。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留下指纹的可能性不大。” 到厂房后边搜索的两个队员回来了。“报告队长,发现轮胎印。有人提前在这里藏了车,从后边开出去上了砂石路,再开上柏油路,只能看出是往东开走了,没办法追踪。” 这时,陆子航正沉着脸走回来。尸体他也看到了。显然,有职业杀手掺合进来了。 同时,赤狐的对讲机响了。 “报告队长,九点钟方向三千米外的荒地有个大坑,坑里发现一辆面包车,外观、牌照与医院监控器拍到的吻合。” “原地待命,我马上过去。”赤狐说完,示意陆子航跟上。 他们赶到后,发现面包车的队员才和同伴下坑检查。确实是劫走苏画的那辆面包车。车里有三个男人,一个胸口被捅了个窟窿死透了,一个被割喉,一个前胸血淋淋的但还活着。 活着的那个,因失血过多生命力正在流失。这人眼睛有点睁不开了,像魔怔了似的嘴里正在不停低喃,“同伙儿……和族十十三,十三,和族,救……救我,苏大夫救我……同伙儿和族,十三三号,苏……苏大夫救救……” 有队员正在联系警方和急救车。 陆子航急切地推开前边的一个队员,凑上前贴近听了听,有些惊喜,“小画留了线索。”闻到血腥味儿、看到车里的尸体,他当时脑子就空了。直到确认车里没有苏画,他才找回神智。 赤狐架开他,“你现在不够冷静,让队员仔细检查一下。” 陆子航没反抗,一心分析得到的线索,“和族,十或十三,不对,应该是十三号。十三号,代表的什么?日期?代号?序列号?” 这时,一个队员突然喊,“队长,你看。” 赤狐放开陆子航过去,就见活着的那男人的后背衣服撕裂开了,露出了男人后背上的一排针扎出来的字:医院,13号患者,和,主谋。 大概时间太仓促,字并不规整,他们看了一会儿才一一确定。 陆子航立刻有了结论,“主谋在医院出现过,是小画今天的病人,挂号顺序是13。” 赤狐立刻联系后方的技术人员,让调取这个13号的监控画面并进行调查。 没几分钟,技术员传来消息,消失的定位讯号又出现了,并报上地址。至于监控中的13号,还在调查。 一队人立马赶往得到的地址。 途中,陆子航问,“你们为什么能定位我妻子的手机?她的手机在失踪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是关机。”他不认为,绑架手段如此专业的匪徒,会出这种的纰漏,开机并让人追踪到讯号。 赤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只时临时被调来负责解救苏大夫的任务而已,更多的,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 陆子航没有强求。他很清楚,冲在前线的并不代表什么都知道,他也曾带队冲在前线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 老旧普通的一条商业街,普通的小小的一家手机维修店。 赤狐带人冲进去,制服店员,并在隐秘的地下室抓到了正在鼓捣电子产品的邋遢青年。 苏画的手机就在邋遢青年的工作台上,被拆的七零八落。旁边,还有一枚手机卡。 邋遢青年看着全副武装的精英队,眼中明晃晃地闪着某种亢奋的情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我拆掉零件发现里面大有文章,我就意识到,我摊上大事儿了。” 青年絮絮叨叨,问什么答什么,不问的他也说了一大堆,并对精英队的各种装备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得找机会就想摸两把,被绑了双手才老实。但那双盯着队员装备的眼睛却贼亮。 很快事情搞清楚了。 半个小时前,有个女人过来找青年,让青年破解手机里的东西。青年不想答应,女人就把他的黑客代号及曾攻击某组织相关网站的事情爆了出来,威胁他,不合作就送他去坐牢。 青年妥协了。 女人说会联系他,让他放老实点儿,甩下一沓钱离开了。 青年拆开手机,很快就发现这部手机外观落伍内里却另有乾坤,采用了先进的军用技术。他立刻做出选择,解除地下室的信号屏蔽。很快,赤狐他们就到了。 店里没有监控。但,青年非常合作,提供了一份女人进店与出店时的影像。原来,店外树上的鸟窝里他安装了无线摄像头,非常隐蔽。 影像里,女人全身裹的很严实,头上扣着棉服帽子,下巴藏在棉服立起的领子里,脸上戴着大墨镜,手上是黑色皮手套。 根据举止动作与身形,只能确定是个年青、手脚上有工夫的女人,身高160左右,人偏瘦。交通工具则是外观普通的摩托车。 追查工作只能从沿途的监控和那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查起。想想就知道这并不容易。 这里是待拆迁的老旧商业街,开发商半途跑了,拆迁工作半途而废,又没有新开发商到来,再加上附近居民大都搬走了。各店没什么客流量,留下不肯关门的,都在勉强维持营业,监控就不用想了。 这边没什么进展,只能寄希望于先前得到的线索,13号。 事情很不顺利,那位13号与随从,医院监控拍到的都是背面。挂号用的身份明显是假的。 陆子航很暴躁,却无可奈何。 赤狐觉得这事棘手,根本不像是平常绑架案。苏大夫到底惹了什么人? 等到下午四点,被送进医院抢救的男人醒了。 据他交待,他叫葛洋,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抛弃他远走他乡再没回来。他是跟着街边混混长大的。最近,带他的那个混混叔叔生病去世了,他又剩下只身一人,住的是混混叔叔留给他的小房子。他身上没几个钱,很快会没饭吃。 虎子找他,说有个赚钱的机会,不需要杀人放火,只要他帮忙跑腿抓住一个人,吓唬一下,五千块立马到手。他跟着混混叔叔收保护费时,最多动手揍人几拳,再吓唬人几句。他以为这次的工作也是一样的,答应了。 女卫生间里,“梅姐”出去了,他正要迷晕苏大夫,苏大夫却返过来夺了他的匕首,制服了他。苏大夫低声警告他要不合作,要不和外头的杀人犯一起被判死刑。 他吓蒙了。 苏大夫还告诉他,这些人把她劫出医院,到了偏僻地方就会把她杀了,还会对他杀人灭口。 他不想信,但想到传言虎子是杀人入狱十年才出来的,他信了几分。 苏大夫说,他要是听话,按她说的做,她会救他一命。 他半信半疑。 苏大夫几针扎他身上,他感觉半个身子都麻了。 这时“梅姐”又催他,他六神无主地答应了。 苏大夫立刻捡起掉地的乙醚毛巾,往自己衣服上沾了点儿,假装昏迷,让他扛了出去。 在停车场,他看到保安被打倒流血的样子,很害怕,已经完全相信了苏大夫的话。 路上,他前后两次忐忑地问虎子要去哪里,虎子警告他闭嘴。看到车开的越来越偏,他脸都白了。然后,后背上刺痛,他知道是“昏迷”的苏大夫在拿针扎他,虽然不知道苏大夫的用意,可是紧张的他不敢动一下。 车停了,梅姐和虎子他们下车在说着什么,车里只剩他和“昏迷”的苏大夫。 苏大夫低声说,她不会让他死,让他带话给救援的人,今天她的13号患者是和族人,不是普通女孩子,很可能是主谋之一。 只来得及交待这些,虎子他们上车了。 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虎子死了,老三也死了。他倒在后座的苏大夫身上,不敢相信地摸了一把胸口,手上全是血,是他的血。 梅姐凑过来拔掉他胸口的匕首,他很快失去了意识。 可他又醒了,另两人彻底死了,而他胸口挨了一刀却还活着。他想爬出车子,脑子里突然出现苏大夫最后留下的警告,“吃掉你右衣兜的药丸,药粉摁伤口,等。” 他不知道,他的衣兜里什么时候多了药丸与药粉。他摸出来,药丸和着血吃了,药粉摁在流血不止的伤口上。不清楚是不是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他觉得伤口没那么疼了,血不怎么流了。 他知道的,只有这些。对梅姐,他一无所知。人是虎子带来的,而梅姐这个称呼,还是从虎子那儿知道的。 陆子航很安静,一言不发。 赤狐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苏画到底是什么人?而不是苏画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跑。 他从刑警和法医那边了解过了,凶手绝对是职业的,死者全是一刀毙命。唯一的活口葛洋,伤口和死者老三一模一样,都是奔着心脏去的。但奇怪的是,老三当时就死了,而葛洋居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法医好奇,特意跑去找葛洋的主治医生,跟着仔细检查过葛洋的伤口,给出结论,匕首在刺入葛洋胸口时发生了一点偏离。至于凶手是意外失手还是什么,无解。要说凶手故意留活口,可能吗? 还有一点他很在意。苏大夫承诺葛洋,会保葛洋一命。然后,葛洋真的死里逃生。这是巧合,还是苏大夫真有这样的本事?苏大夫让葛洋等,她怎么知道一定有救援及时找到人? 他觉得,苏大夫虽然是被绑架者,可她本身就很可疑。他看了一脸阴沉的陆子航几眼,忍不住要同情。和这么可疑的女人结婚,晚上能睡的安稳吗?动不动拿针扎人,被扎的人半边身子当时麻了什么的,葛洋亲口说的,想想就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怕。 陆子航没有回家,关于苏画失踪的事,对外公外婆只字未提,对大姑也选择隐瞒。他抹了把脸,像平常一样,打电话和大姑闲话家常。大姑问到苏画,他就说苏画在医院,等下他会过去接她下班。大姑不疑有他,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和元一通话的时候,陆子航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虽然事发突然,但她是故意被人绑架的是不是?” 元一淡定极了,“早跟你说过,她替我办事去了。” “你……”陆子航捏紧拳头,好想揍翻这个臭老头儿。 “陆小子,说说你们掌握的情况。” 陆子航咬牙切齿地简单说了下情况。 元一听完,抚了抚胡子,“哦。” 陆子航,“……” “有什么认识的人,关系好的,或是以后用得上的人,你点名儿要求参与进来。你们跟紧丫头捡漏,参与救援的大小都能捞些好处。” “……” “对了,以后看紧自己媳妇,别丢了媳妇就跟没断奶的小毛头似的,动不动找我要人,出息!” 陆小毛头拳头捏的咔咔直响,直接化身黑面神。 “看在你小子还算孝顺的份儿上,告诉你一声,想把丫头拐回去当孙媳妇的老头子不少,你要小心了。” 陆子航的回答是冷笑一声,摁掉电话。这种事,他早就清楚了。媳妇没意识到,不代表他没挤走情敌。 觊觎他媳妇的大少有过那么三四个,全被他约战打败了。虽然约战是私下的,但大家人品都说的过去,败了就是败了,没谁耍赖。元师傅今天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估计又有人想被他约战了。 他严防死守,用了一年多才把媳妇娶回家,谁也别想抢他媳妇!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72章别再这样 赤狐得到的指令,原本是在不惊动公众的情况下解救苏大夫,把影响力降到最低。不过,随着事态的发展,上面的指令有了变动,他这边的行动也做了调整,与警方合作。 警方出动不少警力搜查可疑车辆,并公布了医院大夫被绑架的事,并附上发现的几个疑犯的照片,希望群众能提供有力线索。 顾大队长走过来,拍了拍陆子航的肩膀,“你媳妇这种招惹麻烦的特殊体质是怎么回事?”上次走运,绑匪绑架未遂,案子是他接手处理的。这次似乎并不走运,直接被绑走了,他被点名调过来协助救人。 陆子航不想理他,后悔点名让他参与进来了。 顾大队长摸摸鼻子,看左右没人,大长腿一抬,一脚踩在椅子上,人随性地往桌上一坐,“说说吧!为什么叫我过来?赵大队长看见我,那脸黑的。” 赵大队长是这边分局的老刑警,这案子本来是赵大队长负责的。他和顾大队长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个是退休倒计时的老刑警,上升空间基本为零。一个是上升空间很大的正年轻的刑警大队长,能力有、精力大把,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观念不同,又存在竞争关系。主要顾大队长没有竞争意识。这看在赵大队长眼里就很碍眼了,觉得这个小辈傲慢不把前辈放在眼里。 其实,他们俩属于不同分局,市局招集开会才能碰头,或是碰上特大案件市局调派各分局的人才会碰上,一年能够碰面的次数绝对不会超过十根手指头。 每次碰面,赵大队长对顾大队长总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一来二去的,也不知怎么的,从赵大队长单方面看不顺眼,转变成了双方互看不顺眼的地步。 陆子航烦着呢,没空管这两个队长之间的那点事儿,揉了揉眉心说,“叫你过来捡好处,还能干嘛?” 顾大队长以为陆子航丢了媳妇整个人都急傻了,忍不住伸手要摸陆子航的额头。 陆子航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犯什么神经?” “看你是不是发烧,脑子烧坏了。还捡好处呢!被刺激傻了吧?” “爱信不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搜救工作没有进展。陆子航整个人就像一座移动冰山,走哪儿都能冻僵一大片人。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接到举报电话,xx制药厂位于元市西郊的一个中转仓库发现被绑架的女大夫。 警车呼啸着赶到现场,正碰上两波人在火拼。费了一番工夫,这才控制住混乱的局面。审问需要时间,赵大队长抢在顾大队长之前接手了这活儿。 顾大队长本就对审问的事不感兴趣,带着自己的手下紧跟陆子航左右。在中转仓库搜查了一圈儿,他们发现了一个货架移动过的痕迹,几个人合力把货架移开,发现了一个地下入口。特殊材料的门,打开需要指纹加虹膜验证。 陆子航退开,把开门的事交给赤狐来解决。 赤狐的小队里人才济济,一个消瘦的队员很快解决了拦路门。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上边仓库两队人拼的你死我活,下边赌场气氛正浓的正在豪掷千金。 这次行动,抓捕一批火拼内斗的帮派成员、捣毁一个非法赌场,缴获一批非法武器及大量走私烟酒、违禁药物。 而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人物苏画,据赌场负责人交待,在半小时前被一个女人带过来转交给了一个和族男人。和族男人立刻把人带走了,走的另一个出口,停留不过三分钟。 一个绑架案引出了好几个案子,还有某个大人物牵连其中。赵大队长精神抖擞地指挥警员封锁现场,一转头,发现陆子航、顾大队长和赤狐的精英队都不见了。他忙叫住警员询问,得到的回答是,那些人顺着另一个出口去追踪线索了。 事态进一步扩大,市局那边增派了警力协助。这一晚,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隐秘而安全的据点突然被警方查获,金钱损失事小,身份暴露事大。 发现线索,行动,发现线索,行动……如此反复,直到天亮。 临市郊区工业园区,警笛声声,大队人马冲进某家大型制药厂并迅速控制住各个出口。 元市警方的动静弄的太大,临市公安市局的局长都被惊动了。虽说涉及管辖范围的问题,但上面指令明确,临市市局必须全面配合元市方面的行动。因此,这位局长调派了大批警力前来协助,并亲自到场。 厂房、办公楼、实验楼……警员分成若干小队进行搜查。 陆子航和赤狐的小队冲在最前,经过精密仪器测了又测,终于找到了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实验室的位置。 实验室门缓缓打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穿着保全服的男人。离门十几米的距离有个穿着粉红毛衫与白色裤子的疑似小姑娘的人正挣扎着努力要爬起来。 说疑似,顾队长是根据这人衣着、身高及头发判断。至于长相,整个被人揍成了猪头,根本分不清男女。 疑似小姑娘的左侧地上坐着个女人。这女人的脸脏污的厉害,身上的白大褂被红的、黄的、灰的……各种污渍弄的早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而且还破了好几个洞,左边的袖子上划开了好几道口子。就连她的裤子,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右脚上的鞋子也不见了。 女人正在低头包扎左腿上的伤口。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一脸戒备地抬起头。当看到眼带血丝的陆子航站在正在打开的门外,并一脸惊喜又不错眼地盯着她看时,她明显松了口气之余,牵了牵嘴角,浅浅地一笑,“让你担心了。” 陆子航学她牵了牵嘴角,勉强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几个大步冲到她跟前,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大手给她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及嘴角的血丝,这才接过她缠到一半的纱布,帮她包扎伤口之余,轻声问,“还伤哪里了?” 苏画扯了扯嘴角,打了个小哈欠,“后背,不严重。” 陆子航点了一下头,包扎好她左腿的伤口,伸手要抱起她。 她伸手拦了一下,看到他眼中多了丝怒气,说,“我身上太脏。” 陆子航眉毛都没皱一下,“别管它”,说着,再次伸手要抱她走。 她戳了戳他的手臂,“转过去。”发现身侧的小姑娘就要爬起来了,她眼中冰冷的杀意一闪而过,随手一巴掌就把人再次打趴下了。 准备上前关心几句的顾大队长立刻退开几步,明白了把人揍成猪头的元凶是谁。 陆子航对苏画甩人巴掌的行为视而不见,几下脱掉她的白大褂随手一丢,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这才转过身去背对她。 她戳他的背,“再低点儿。” 他依言身体压的更低。 她双手撑地,右腿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整个人慢慢趴到他的背上,双手搂紧他的脖子,有气无力地说,“回家,我好困。” 陆子航没吭声,避开她腿上的伤,把人背稳,这才站起来。 手下早就进去展开搜查了。而赤狐及顾大队长留在这里,全程安静地围观,直到陆子航背着媳妇走出实验室,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要拦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不清楚。 “我到车上等你们。”陆子航留下这么一句,侧了侧身躲开挡路的两人往外走。 赤狐一想,也对,这会儿问话时机不对。果断放人。 趴在陆子航背上的苏画却回头,冲着顾大队长说,“她不是小姑娘,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长成了矮冬瓜,专以虐杀小孩子为乐,好好招待。” 顾大队长漫不经心的表情一凝。 这时,正在搜查的一名队员惊呼,“这里是人体实验室。” 赤狐和顾大队长再也顾不得别的,立刻赶了过去。 苏画听着身后的动静,眼中划过淡淡的悲伤,闭上眼。她不是神,她只有一个人,能救的,她拼尽全力救了。那个孩子,眼中满满恐惧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没能救下。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可她很难受。 为了所谓长生不老,人居然会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不愧是宫月华的后人吗?居然以折磨小孩、拿活人做实验为乐趣。 这一天一夜,疲惫,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不到半分钟,她便在他的背上睡的熟了。 醒来时,睁眼就看到一张男人的睡颜映入眼帘。她会心一笑,以为在家里,翻身,手伸到一半愣住。这是个陌生的房间,没有家里的床头柜,没有每晚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壶、水杯。 她和他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刚才翻身的动作被墙挡住了,伸出去的手也戳到了墙上。她的动作牵扯到后背的伤,很痛。她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处理过了,贴身穿的衣服被换成了男人的衬衣,盖的被子既不像宾馆的也不像是医院病房的。 “醒了?”陆子航惊醒,发现她还在身边,于是哑着嗓子低声问着,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她转过脸,“这是哪里?” “警局朋友的房子,平时没人住。饿了吧!”他说着,大手盖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她的体温,“没发烧。躺好,别动,这就给你端饭。” 看他下床出去,她才注意到,他原来一直偏着身子勉强躺在床沿儿睡,没掉下床去可真不容易。 她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一碗小米粥、一碗鸡汤根本不顶事,但陆子航不肯再给她吃了。她一脸控诉表情地盯着自家男人看。 陆子航假装没看见,递了一杯温水过来,说,“师傅说饿极的人不能吃饱,要少食多餐。” 她默默地盯着他看,乌黑的眼里透着委屈。 他收碗的动作顿了顿,沉默地去了厨房,回来时手里端着半碗小米粥,“不能再多了。让师傅知道了,少不了挨训。” 她吸了一口气,默默地接过碗,默默地吃掉半碗粥,默默地背过身去躺下了。好饿! 他收走碗勺,不大一会儿又回来了。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别再这样吓我。” “对不起。”一切发生的突然,她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即便有心理准备,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牵连到那么多人。当她一次又一次被转移时,她心里才有了恐惧。她的敌人,居然构建了如此庞大的千丝万缕的关系网。 “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我很害怕。猜到你故意跟着绑匪走时,我很生气,生你的气。” “对不起。” “找到你的时候,我忘记生气了。” “……” “以后,别再这样了。” “嗯。” “过年回家,我想和师傅好好切磋一下,你不能插手。” “……” “答不答应?” “我不插手。”她忙表态。她感觉得出来,她要是反对或问为什么,他保准跟她急。 苏家屯。正和张正一起剥花生仁的元一突然打了个喷嚏。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73章没有结束 一起绑架案引发的连锁反应,令人瞠目结舌。【风云阅读网.】在一天一夜的解救行动中,居然意外破获了黑帮火拼案、走私烟酒案、毒品交易案、某a级通缉犯落网、某高级会所涉毒案、某知名药企非法人体实验案、某外籍女子虐杀幼童案…… 一个又一个大案要案,顿时占据了各新闻媒体的主要版面,成了年底最为轰动的新闻。至于“女大夫被绑架,警方24小时解救成功”的简短新闻,被挤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乏人问津。 这是苏画同意、陆子航强烈要求的结果。上面答应了,其结果皆大欢喜。 绑架案对外虽低调处理了,但作为破获几起重案要案的隐藏功臣,苏画还需要配合调查回答一些问题。比如:绑匪是不是认识人;如何说服别人帮忙传递消息或报警的…… 顾大队长还播放了一截又一截在非法实验室内获取的监控录象中截取的部分,内容基本都是苏画以一人之力惊险地放倒一个又一个大男人的镜头。 有一段二十几秒的画面,苏画摔进镜头里,后背狠狠撞在墙上。紧接着出现一个男人,揪着苏画的领子枪口抵在苏画的太阳穴上说着什么。苏画不自然地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抬起,打在男人的额角。 从画面上看,苏画打人的那一下,动作快却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力气。奇怪的是,男人却立时抱住头一脸痛苦的模样。 接着,苏画夺枪,狠踹男人子孙根,右手抓住自己左肩膀推了一下,再卸掉男人四肢关节,最后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迅速离开镜头画面。这一系列的动作,苏画作的一气呵成。 顾大队长按下暂停,问她怎么做到的。 苏画一点遮掩或支吾其词的意思都没有,“当时左胳膊脱臼了,趁着对方大意,勉力一试。目标是对方的头部重要穴位,不过左手不太听指挥,打偏了不说,我那一针扎的并不到位,只能踹一脚进行补救。” 顾大队长,“……”苏画那一脚踹的有多狠,看监控视频中的男人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知道了。他咳嗽一声,“手脚功夫不错。” 苏画解释,“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坚持到最后,全靠对人体穴位的了解。随身带的银针断了之后,我又随手拿了注射器针头,那里有很多。” 那里不仅针头多,手术刀也多。对手术刀的锋利,她第一次见识的那么深刻。觉得不错之余,还顺了一些。她从不干顺手牵羊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但这次,她是彻底被惹毛了,毫无愧疚心地破例顺了些东西回来。 顾大队长咳嗽一声,视频倒回苏画自己给自己治脱臼的地方暂停。 “我会正骨。处理脱臼并不难。” 自己处理自己脱臼的胳膊腿这种事,经过训练、有经验的人确实能做到。顾大队长点了点头,说,“据了解,你往别人脸上喷了点东西,不少人都倒下了。能说明一下是什么药物吗?有七个人到现在都没醒。醒的几个,还有点神智不清。” “他们有枪,我得自卫,随手拿实验室的药混合到一起弄成了喷雾剂。我试了一下,挺好使的,就多弄了一些。我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药材的话,我还能想办法弄清楚,可那些实验室的瓶瓶罐罐里不是我了解的药材。液体的、粉末的都有,标的外文字我又不认得,当时又拿的急……抱歉,我只能确定其中一样是镇静剂,他们曾试图给我注射,我就记住上边的标签了。” 顾大队长,“……”几秒后,他干巴巴地说,“我会转告主治医生的。” 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员低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推到顾大队长面前。 坐对面的苏画眼神太好,看见了纸条内容。人家质疑她不认识外文字的说法,提醒顾大队长她可是自己考进医学院的。 顾大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记录警员一眼,转向苏画,“你参加过高考,具我所知你参加那年有外文科目。” 苏画脸红了,不自在地解释,“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得的那几分,全是蒙的选择题。” 记录警员睁大眼睛,“……”他看过苏画的档案,手里还有一份特殊渠道弄来的更为详细的档案,高考外文成绩简直惨不忍睹,其他科目的成绩却非常好,总成绩低空过了医大分数线。他还以为是苏画考外文时状态太差所致,弄半天是这理由。 顾大队长,“……” 很快,有人通知顾大队长,医生那边回复了,致疑犯们昏迷的混合喷雾中确实有镇静剂成份,量还不小。胡乱混合的药物,还不确定都是什么药物的情况下,所发生的化学反应一时之间不好弄清楚,医生希望苏画给出明确的混合药单。 顾大队长调出了取证时录的药房画面,问苏画能不能回忆起都混合了那些药物。 苏画不认得瓶瓶罐罐上的字,虽然拿的匆忙,但对拿药的顺序还有印象。她仔细辨认了药房内的方位与药柜陈列架,很快指出从这个地方拿了几个、从那个位置拿了几个等等。 一个小时后,顾大队长放人,说好有问题再找苏画确认。 坐在轮椅上的苏画和顾大队长道了再见,离开时面上挂着浅笑,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心情不好也不坏。对别人而言,这事已经告一段落,翻篇了。对她而言,事情远没有结束。 等在外边的陆子航接了苏画就去公司。他提前交待过陈助理,让陈助理在他办公室弄个休息区出来。 陈助理办事利索,他们到公司的时候,休息区已经布置好了。 陆子航看了很满意,安顿苏画在休息区躺下,放下隔绝视线的帘子,这才坐到办公桌后忙工作。 苏画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一觉她睡的还挺沉,最后是饿醒的。看时间马上就一点了,午饭时间都过了,怪不得会饿。她护着带伤的左腿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发现轮椅放的离她睡的床几步远,伸手够根本够不着。她喊了一声子航,没人应答。 她拿过手机,打陆子航的手机。 陆子航正在一楼大厅的会客区跟两个中年男人寒暄。他向两人说了声抱歉,接电话,“醒了!我马上回去。” “你得快点儿,我内急。”她并不是个娇气的人,觉得自己下床单腿跳着移动、洗漱、做家务没什么,在家就这么做过。 结果,陆子航很生气,发了一通脾气,不许她再这样。她第一次见他发火,还挺吓人。害他担心是她理亏,她不好抗议,只好接受他把她当小孩子照顾了。 陆子航收了手机,跟两个中年男人道再见,提上食品收纳箱匆匆赶回去,却发现苏画人不见了。他一惊,忙打苏画的手机,发现苏画的手机在床上正响个不停。他喊着小画往外跑。 陈助理正抱着一堆文件过来,和准备冲出去找人的陆子航差点撞上。陈助理险险地护住一堆文件,“总经理,秦筝推着苏大夫去洗手间了,刚走。” “老板娘”或“夫人”这样的称呼苏画觉得很怪,坚持让大家喊苏大夫。总经理本人没意见,员工们就从善如流地喊苏大夫了。 陈助理一解释,陆子航这才想起,自己下楼时有拜托过秦筝注意点办公室的动静,以防苏画醒时找不到人。 知道苏画没出事,他立马就放心了,这才把提在手里的食品收纳箱放下。收纳箱里装着几个保温盒、保温桶和餐具,里面是他和苏画的午饭,是外婆做好派人送过来的。他下楼就是为了取它,准备上楼时碰上了两个熟人,耽误了点时间。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一起绑架案引发的连锁反应,令人瞠目结舌。【风云阅读网.】在一天一夜的解救行动中,居然意外破获了黑帮火拼案、走私烟酒案、毒品交易案、某a级通缉犯落网、某高级会所涉毒案、某知名药企非法人体实验案、某外籍女子虐杀幼童案…… 一个又一个大案要案,顿时占据了各新闻媒体的主要版面,成了年底最为轰动的新闻。至于“女大夫被绑架,警方24小时解救成功”的简短新闻,被挤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乏人问津。 这是苏画同意、陆子航强烈要求的结果。上面答应了,其结果皆大欢喜。 绑架案对外虽低调处理了,但作为破获几起重案要案的隐藏功臣,苏画还需要配合调查回答一些问题。比如:绑匪是不是认识人;如何说服别人帮忙传递消息或报警的…… 顾大队长还播放了一截又一截在非法实验室内获取的监控录象中截取的部分,内容基本都是苏画以一人之力惊险地放倒一个又一个大男人的镜头。 有一段二十几秒的画面,苏画摔进镜头里,后背狠狠撞在墙上。紧接着出现一个男人,揪着苏画的领子枪口抵在苏画的太阳穴上说着什么。苏画不自然地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抬起,打在男人的额角。 从画面上看,苏画打人的那一下,动作快却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力气。奇怪的是,男人却立时抱住头一脸痛苦的模样。 接着,苏画夺枪,狠踹男人子孙根,右手抓住自己左肩膀推了一下,再卸掉男人四肢关节,最后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迅速离开镜头画面。这一系列的动作,苏画作的一气呵成。 顾大队长按下暂停,问她怎么做到的。 苏画一点遮掩或支吾其词的意思都没有,“当时左胳膊脱臼了,趁着对方大意,勉力一试。目标是对方的头部重要穴位,不过左手不太听指挥,打偏了不说,我那一针扎的并不到位,只能踹一脚进行补救。” 顾大队长,“……”苏画那一脚踹的有多狠,看监控视频中的男人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知道了。他咳嗽一声,“手脚功夫不错。” 苏画解释,“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坚持到最后,全靠对人体穴位的了解。随身带的银针断了之后,我又随手拿了注射器针头,那里有很多。” 那里不仅针头多,手术刀也多。对手术刀的锋利,她第一次见识的那么深刻。觉得不错之余,还顺了一些。她从不干顺手牵羊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但这次,她是彻底被惹毛了,毫无愧疚心地破例顺了些东西回来。 顾大队长咳嗽一声,视频倒回苏画自己给自己治脱臼的地方暂停。 “我会正骨。处理脱臼并不难。” 自己处理自己脱臼的胳膊腿这种事,经过训练、有经验的人确实能做到。顾大队长点了点头,说,“据了解,你往别人脸上喷了点东西,不少人都倒下了。能说明一下是什么药物吗?有七个人到现在都没醒。醒的几个,还有点神智不清。” “他们有枪,我得自卫,随手拿实验室的药混合到一起弄成了喷雾剂。我试了一下,挺好使的,就多弄了一些。我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药材的话,我还能想办法弄清楚,可那些实验室的瓶瓶罐罐里不是我了解的药材。液体的、粉末的都有,标的外文字我又不认得,当时又拿的急……抱歉,我只能确定其中一样是镇静剂,他们曾试图给我注射,我就记住上边的标签了。” 顾大队长,“……”几秒后,他干巴巴地说,“我会转告主治医生的。” 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员低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推到顾大队长面前。 坐对面的苏画眼神太好,看见了纸条内容。人家质疑她不认识外文字的说法,提醒顾大队长她可是自己考进医学院的。 顾大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记录警员一眼,转向苏画,“你参加过高考,具我所知你参加那年有外文科目。” 苏画脸红了,不自在地解释,“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得的那几分,全是蒙的选择题。” 记录警员睁大眼睛,“……”他看过苏画的档案,手里还有一份特殊渠道弄来的更为详细的档案,高考外文成绩简直惨不忍睹,其他科目的成绩却非常好,总成绩低空过了医大分数线。他还以为是苏画考外文时状态太差所致,弄半天是这理由。 顾大队长,“……” 很快,有人通知顾大队长,医生那边回复了,致疑犯们昏迷的混合喷雾中确实有镇静剂成份,量还不小。胡乱混合的药物,还不确定都是什么药物的情况下,所发生的化学反应一时之间不好弄清楚,医生希望苏画给出明确的混合药单。 顾大队长调出了取证时录的药房画面,问苏画能不能回忆起都混合了那些药物。 苏画不认得瓶瓶罐罐上的字,虽然拿的匆忙,但对拿药的顺序还有印象。她仔细辨认了药房内的方位与药柜陈列架,很快指出从这个地方拿了几个、从那个位置拿了几个等等。 一个小时后,顾大队长放人,说好有问题再找苏画确认。 坐在轮椅上的苏画和顾大队长道了再见,离开时面上挂着浅笑,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心情不好也不坏。对别人而言,这事已经告一段落,翻篇了。对她而言,事情远没有结束。 等在外边的陆子航接了苏画就去公司。他提前交待过陈助理,让陈助理在他办公室弄个休息区出来。 陈助理办事利索,他们到公司的时候,休息区已经布置好了。 陆子航看了很满意,安顿苏画在休息区躺下,放下隔绝视线的帘子,这才坐到办公桌后忙工作。 苏画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这一觉她睡的还挺沉,最后是饿醒的。看时间马上就一点了,午饭时间都过了,怪不得会饿。她护着带伤的左腿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发现轮椅放的离她睡的床几步远,伸手够根本够不着。她喊了一声子航,没人应答。 她拿过手机,打陆子航的手机。 陆子航正在一楼大厅的会客区跟两个中年男人寒暄。他向两人说了声抱歉,接电话,“醒了!我马上回去。” “你得快点儿,我内急。”她并不是个娇气的人,觉得自己下床单腿跳着移动、洗漱、做家务没什么,在家就这么做过。 结果,陆子航很生气,发了一通脾气,不许她再这样。她第一次见他发火,还挺吓人。害他担心是她理亏,她不好抗议,只好接受他把她当小孩子照顾了。 陆子航收了手机,跟两个中年男人道再见,提上食品收纳箱匆匆赶回去,却发现苏画人不见了。他一惊,忙打苏画的手机,发现苏画的手机在床上正响个不停。他喊着小画往外跑。 陈助理正抱着一堆文件过来,和准备冲出去找人的陆子航差点撞上。陈助理险险地护住一堆文件,“总经理,秦筝推着苏大夫去洗手间了,刚走。” “老板娘”或“夫人”这样的称呼苏画觉得很怪,坚持让大家喊苏大夫。总经理本人没意见,员工们就从善如流地喊苏大夫了。 陈助理一解释,陆子航这才想起,自己下楼时有拜托过秦筝注意点办公室的动静,以防苏画醒时找不到人。 知道苏画没出事,他立马就放心了,这才把提在手里的食品收纳箱放下。收纳箱里装着几个保温盒、保温桶和餐具,里面是他和苏画的午饭,是外婆做好派人送过来的。他下楼就是为了取它,准备上楼时碰上了两个熟人,耽误了点时间。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74章傻气 苏画坐着轮椅,正在洗手间的洗漱台上洗手。【最新章节阅读.】 秦筝忍耐许久,终究没有忍住,目光闪烁地低声问,“你们,你和总经理,幸福吗?” 苏画停下洗手的动作,偏过脸看她,“什么?”水流声在她挪开手的时候停止。 话问出口的那一瞬间,秦筝就后悔了。她正尴尬又急切地思考着如何把话圆回来,却发现苏大夫似乎根本没听清。她心里一松,神情立马自然了许多,笑了笑,说,“看总经理那么紧张你,你们一定过的很幸福。” 苏画微微一笑,正过脸,双手再次伸到水龙头下边,在水流下仔细清洗完,拿起带在身边的毛巾擦手。 秦筝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这样了,推着苏大夫出去时,正看到总经理就等在洗手间外。她心里又酸又涩的,五味杂陈。有点妒忌,妒忌苏大夫的好运。有点心虚,心虚自己刚才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点暗喜,暗喜自己的好眼光,至少自己看男人没看走眼。 “秦秘书,麻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陆子航客气完,推着苏画先走了。 秦筝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嘘了口气,准备走开。 “小秦,站这儿发什么呆?” 秦筝一惊,立马回身。看清来人,她拍了拍胸口,“李姐,你吓我一跳。” 李姐是个干练的已婚女人,为人强势不说,还很毒舌,但心性不坏,跟秦筝的关系还算不错。 李姐斜了一惊一咋的秦筝一眼,“看什么呢?站在这儿发呆,喊了你两次都没反应。” 秦筝不清楚李姐来了多久,不敢编谎话惹来猜疑,半真半假地笑着说,“看总经理和苏大夫秀恩爱,看呆了呗!还能看什么!” 李姐一脸我懂地拍了拍秦筝的胳膊,“谁能想到我们的冷面总经理还有这一面,对老婆是真的好。有句话是怎么形容的?四个字的。看我这脑子,一时想不起来了。” “铁骨柔情。” “对,铁骨柔情还是侠骨柔情的。不过啊,要我说,像咱总经理这样的冷男,也就是那些不知生活艰辛的梦幻少女们会追捧追逐。像我这样现实型的,肯定躲的老远。现实生活已经够难了,我可不想找个冰山男时不时被冻的半死,连心底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仅剩的那丝浪漫情怀也给冻没了。” “李姐,今天你真逗。” “逗什么逗?走走走,我在茶水间放了婆婆给我准备的小蛋糕,一起吃。” “不减肥了?” “不减了,不减了。花钱买遭罪,我婆婆说的一点没错。” “不抱怨你婆婆管的宽了?” “我婆婆那人控制欲特别强,每次我受不了要爆发,她就给我做好吃的。就冲着她的好手艺,我也忍了。小秦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想找个什么样的,有合适的,姐给你介绍。” “找个总经理那样的。” “……” “外冷内热型的,会照顾人,有责任心。” “小秦啊,以咱boos为标准,你的眼光有点……有点清奇啊!” “长相普通就行,但要看着顺眼,脾性要好。不要求有总经理那么高,但至少得178以上。当然,188更好,不能是弱鸡,要身强体壮,我喜欢硬汉型的……” “……现在的姑娘都喜欢小白脸,你怎么……” “找总经理那样的男人有安全感。” “……”李姐表示无言以对,都怀疑秦筝是不是暗恋总经理了。不过想想秦筝平时的表现,又不像。 两人说着话,走进了茶水间。 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的苏画戳着陆子航的手背,“看看你的职员,找男朋友都以你为标准,你是不是给你的员工们洗脑了?” 陆子航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媳妇,“听也听了,该回去吃饭了。” 苏画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傻气,就因为在意别人的一句话,就干出跟在人后头偷听这种事来。她抿唇一笑,“嗯,回去吃饭。”只是,总觉得不是自己多心了,真奇怪。 陆子航推着苏画回到办公室,文件推到一边,摆好碗筷和三菜一汤,让苏画先喝汤再吃菜,最后把蒸饺拿出来摆上。 苏画喝了口汤问,“不是说好中午叫外卖的吗?” “外婆特意为你做的,不让我给你吃外卖。” “外婆知道我受伤了?是不是你说露嘴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以为瞒的住?我不说,自然有人跟外公说。” 她立刻止住无意挑起的话头,赶紧低头吃菜。 “外婆叫我们晚上过去吃饭。你腿上的伤,外公已经知道是枪伤,外婆不知道。你就说是摔伤,摔在玻璃碎片上了。我和外公统一了口径,到时候别说露了。” “知道了。” 吃过午饭,陆子航把苏画抱到休息区的床上,再把苏画的医药箱送了过来。 苏画手脚麻利地给自己换了药,抱了本医书看了起来。 陆子航就在她旁边躺着眯了十来分钟,陈助理过来敲门时,他立刻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嘱咐苏画有事给他打电话,然后带上文件匆匆离开。 苏画又看了几页医书,想了想医院的事,想了想宋典的提议,拿起手机联系负责人,敲定了明天恢复出诊事宜。 下午陆子航忙忙碌碌的,几次回办公室不是为了单独打电话谈事就是为了取文件。苏画看他顾不上自己,就说太闷,想出去透透气。 陆子航没反对,叫来一个穿安保服的青年,对苏画说,“这是沈邦,我带过的兵,退伍了,在公司当安保主管。让他跟着你,我放心。” 个子中等的沈邦立正敬礼,掷地有声地来了一句,“嫂子好!” 被吓一跳的苏画,“……” 陆子航一脸坚持地盯着苏画,“还出去吗?” ------题外话------ 端午快乐!大家吃鸡蛋(青青老家习惯)、吃粽子了吗?玩儿的开心吗?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苏画坐着轮椅,正在洗手间的洗漱台上洗手。【最新章节阅读.】 秦筝忍耐许久,终究没有忍住,目光闪烁地低声问,“你们,你和总经理,幸福吗?” 苏画停下洗手的动作,偏过脸看她,“什么?”水流声在她挪开手的时候停止。 话问出口的那一瞬间,秦筝就后悔了。她正尴尬又急切地思考着如何把话圆回来,却发现苏大夫似乎根本没听清。她心里一松,神情立马自然了许多,笑了笑,说,“看总经理那么紧张你,你们一定过的很幸福。” 苏画微微一笑,正过脸,双手再次伸到水龙头下边,在水流下仔细清洗完,拿起带在身边的毛巾擦手。 秦筝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这样了,推着苏大夫出去时,正看到总经理就等在洗手间外。她心里又酸又涩的,五味杂陈。有点妒忌,妒忌苏大夫的好运。有点心虚,心虚自己刚才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点暗喜,暗喜自己的好眼光,至少自己看男人没看走眼。 “秦秘书,麻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陆子航客气完,推着苏画先走了。 秦筝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嘘了口气,准备走开。 “小秦,站这儿发什么呆?” 秦筝一惊,立马回身。看清来人,她拍了拍胸口,“李姐,你吓我一跳。” 李姐是个干练的已婚女人,为人强势不说,还很毒舌,但心性不坏,跟秦筝的关系还算不错。 李姐斜了一惊一咋的秦筝一眼,“看什么呢?站在这儿发呆,喊了你两次都没反应。” 秦筝不清楚李姐来了多久,不敢编谎话惹来猜疑,半真半假地笑着说,“看总经理和苏大夫秀恩爱,看呆了呗!还能看什么!” 李姐一脸我懂地拍了拍秦筝的胳膊,“谁能想到我们的冷面总经理还有这一面,对老婆是真的好。有句话是怎么形容的?四个字的。看我这脑子,一时想不起来了。” “铁骨柔情。” “对,铁骨柔情还是侠骨柔情的。不过啊,要我说,像咱总经理这样的冷男,也就是那些不知生活艰辛的梦幻少女们会追捧追逐。像我这样现实型的,肯定躲的老远。现实生活已经够难了,我可不想找个冰山男时不时被冻的半死,连心底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仅剩的那丝浪漫情怀也给冻没了。” “李姐,今天你真逗。” “逗什么逗?走走走,我在茶水间放了婆婆给我准备的小蛋糕,一起吃。” “不减肥了?” “不减了,不减了。花钱买遭罪,我婆婆说的一点没错。” “不抱怨你婆婆管的宽了?” “我婆婆那人控制欲特别强,每次我受不了要爆发,她就给我做好吃的。就冲着她的好手艺,我也忍了。小秦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想找个什么样的,有合适的,姐给你介绍。” “找个总经理那样的。” “……” “外冷内热型的,会照顾人,有责任心。” “小秦啊,以咱boos为标准,你的眼光有点……有点清奇啊!” “长相普通就行,但要看着顺眼,脾性要好。不要求有总经理那么高,但至少得178以上。当然,188更好,不能是弱鸡,要身强体壮,我喜欢硬汉型的……” “……现在的姑娘都喜欢小白脸,你怎么……” “找总经理那样的男人有安全感。” “……”李姐表示无言以对,都怀疑秦筝是不是暗恋总经理了。不过想想秦筝平时的表现,又不像。 两人说着话,走进了茶水间。 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的苏画戳着陆子航的手背,“看看你的职员,找男朋友都以你为标准,你是不是给你的员工们洗脑了?” 陆子航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媳妇,“听也听了,该回去吃饭了。” 苏画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傻气,就因为在意别人的一句话,就干出跟在人后头偷听这种事来。她抿唇一笑,“嗯,回去吃饭。”只是,总觉得不是自己多心了,真奇怪。 陆子航推着苏画回到办公室,文件推到一边,摆好碗筷和三菜一汤,让苏画先喝汤再吃菜,最后把蒸饺拿出来摆上。 苏画喝了口汤问,“不是说好中午叫外卖的吗?” “外婆特意为你做的,不让我给你吃外卖。” “外婆知道我受伤了?是不是你说露嘴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以为瞒的住?我不说,自然有人跟外公说。” 她立刻止住无意挑起的话头,赶紧低头吃菜。 “外婆叫我们晚上过去吃饭。你腿上的伤,外公已经知道是枪伤,外婆不知道。你就说是摔伤,摔在玻璃碎片上了。我和外公统一了口径,到时候别说露了。” “知道了。” 吃过午饭,陆子航把苏画抱到休息区的床上,再把苏画的医药箱送了过来。 苏画手脚麻利地给自己换了药,抱了本医书看了起来。 陆子航就在她旁边躺着眯了十来分钟,陈助理过来敲门时,他立刻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嘱咐苏画有事给他打电话,然后带上文件匆匆离开。 苏画又看了几页医书,想了想医院的事,想了想宋典的提议,拿起手机联系负责人,敲定了明天恢复出诊事宜。 下午陆子航忙忙碌碌的,几次回办公室不是为了单独打电话谈事就是为了取文件。苏画看他顾不上自己,就说太闷,想出去透透气。 陆子航没反对,叫来一个穿安保服的青年,对苏画说,“这是沈邦,我带过的兵,退伍了,在公司当安保主管。让他跟着你,我放心。” 个子中等的沈邦立正敬礼,掷地有声地来了一句,“嫂子好!” 被吓一跳的苏画,“……” 陆子航一脸坚持地盯着苏画,“还出去吗?” ------题外话------ 端午快乐!大家吃鸡蛋(青青老家习惯)、吃粽子了吗?玩儿的开心吗?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75章胡女士 苏画当然要出去了。【全文字阅读.】再不出去,人就要闷坏了。 前特种兵、现安保主管沈邦高高兴兴地推着轮椅,带着苏画将公司各部门走了个遍,又带苏画去了茶水间,让苏画尝了尝茶水间里公司免费提供的茶水、咖啡与手工饼干。 这手工饼干还是时下各种流行元素的萌宠形状或本土神话中各种神兽形状的。味道好,再加上各种萌形状,深得公司女职员们的喜爱。 每天的手工饼干由虎背熊腰又身怀少女心、担任业务部经理的李汉东李大叔友情提供。其实李汉东今年才三十二岁,只因他长的虎背熊腰却又怀着粉红少女心又是个漫迷,整个就是个活的矛盾体。 男职员们对他讳莫如深。女职员们却说这叫反差萌,自动自发地给了他一个李大叔的爱称。渐渐的,只要不是正式场合,全公司除了陆子航以外的所有人都喊他李大叔。 苏画吃掉仅剩的几块饼干,是火麒麟形状的。别说,李大叔出品是真的好吃。 离开茶水间,沈邦又带苏画参观了安保办公室。 苏画这才知道,沈邦这个安保主管手底下一共才四个安保人员,他们属于陆子航公司职员,和大楼保安不是一个体系。 公司走遍,苏画就无聊了,说想出去买点吃的。 沈邦立刻打电话请示前队长、现老板。得到许可,他又叫来一个安保刑真,这才推着苏画离开办公大楼。 附近苏画不熟,沈邦和刑真熟。有了合格的向导,苏画很快开始了寻找美食之旅。 一个多小时后,已到各公司下班时间。大楼内下班的各公司职员陆续下来往外走,满载而归的苏画三人则往里走。 经过大厅前台时,年轻的女接待员叫住沈邦。 “沈哥,会客区有位胡女士,自称是你们公司职员秦筝小姐的母亲。秦小姐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胡女士联系不上,我也联系不上。我这边无法确定胡女士的身份,不好直接放人上去。你看,是你把人领上去,还是叫秦小姐下来?胡女士说找秦小姐有急事。” 沈邦往会客区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有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是西装革履的青年,他认得,是十五楼秦歌电子的职员。女的四十左右岁,看那珠光宝气的打扮、坐姿与气质就知道不是普通妇人。这两人坐的相隔很远,明显不是一起的。 他收回视线,“我会转告秦小姐。” 接待员道了谢,却没放人,继续拉着沈邦说起别的事。 这工夫,苏画避开挡住视线的盆栽,往左挪了点儿,好奇地观察这位胡女士。吃午饭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陆子航郑重向她介绍了秦筝这个人,包括秦筝在他手底下工作的原因。 会客区的这个胡女士,不会就是秦筝的那个后妈吧! 普通百姓,为了小钱小财打架吵嘴纠缠不休的事情很多,哭哭啼啼吵吵嚷嚷的,一般情况下也出不了大事儿。做事再难看,许多事都在明面上。 像秦家这样自诩为有素质、有涵养的人物,为了争夺大钱大财可不会做打架吵嘴这种有**份且摆在明面上的事,阴谋诡计才是他们擅长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才是他们玩儿惯的把戏。 苏画好奇地多瞅了胡女士几眼,转开脸。看着就是个气质、涵养一等一的贵夫人,谁能想到内里却是个贪婪黑心的小人。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时,沈邦摆脱了碎碎念的女接待员,赶紧推着苏画奔电梯去了。 身后,女接待员不死心地还在说,“沈哥,不要这么客气嘛!周末去我家吃饭,我爸特别喜欢你,真的,你别走那么快啊……” 电梯门关上,苏画好笑地看着沈邦,“怎么不答应人家的邀请?” 沈邦的脸一下就红了,“没有,不是那么回事,我跟小刘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沈邦,“……” 沈邦把苏画全须全尾地送到陆子航面前,转身就跑走了。 陆子航诧异地问,“他怎么了?” 苏画翘起嘴角,“害羞了。” 来不及撤退的刑真,“……” 苏画指着放下的几个大袋子中的两个,“小刑,这个是给你们保全办公室买的,拿上。” 刑真想开口推辞,陆子航从旁示意他拿上,他道了谢,拎上两大袋子东西走了。 陆子航瞄了一眼剩下的三个袋子,“怎么一下买这么多?” “一个我吃,一个你明天放到你们茶水室,一个拿回去犒劳阿正。”她现在是伤残人士,回家前没办法出去办年货了,趁着有人帮忙拿东西,她顺便就买了。 “正好,饿了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再等我半小时,我去开个小会。” 苏画挥了挥手,示意他尽管去。 十几分钟后,去开小会的陆子航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楼大厅看到的那位胡女士。 苏画好奇又沉默地看着陆子航与胡女士面对面坐下。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说,“胡女士,我只有五分钟时间,请你有话快说。”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苏画当然要出去了。【全文字阅读.】再不出去,人就要闷坏了。 前特种兵、现安保主管沈邦高高兴兴地推着轮椅,带着苏画将公司各部门走了个遍,又带苏画去了茶水间,让苏画尝了尝茶水间里公司免费提供的茶水、咖啡与手工饼干。 这手工饼干还是时下各种流行元素的萌宠形状或本土神话中各种神兽形状的。味道好,再加上各种萌形状,深得公司女职员们的喜爱。 每天的手工饼干由虎背熊腰又身怀少女心、担任业务部经理的李汉东李大叔友情提供。其实李汉东今年才三十二岁,只因他长的虎背熊腰却又怀着粉红少女心又是个漫迷,整个就是个活的矛盾体。 男职员们对他讳莫如深。女职员们却说这叫反差萌,自动自发地给了他一个李大叔的爱称。渐渐的,只要不是正式场合,全公司除了陆子航以外的所有人都喊他李大叔。 苏画吃掉仅剩的几块饼干,是火麒麟形状的。别说,李大叔出品是真的好吃。 离开茶水间,沈邦又带苏画参观了安保办公室。 苏画这才知道,沈邦这个安保主管手底下一共才四个安保人员,他们属于陆子航公司职员,和大楼保安不是一个体系。 公司走遍,苏画就无聊了,说想出去买点吃的。 沈邦立刻打电话请示前队长、现老板。得到许可,他又叫来一个安保刑真,这才推着苏画离开办公大楼。 附近苏画不熟,沈邦和刑真熟。有了合格的向导,苏画很快开始了寻找美食之旅。 一个多小时后,已到各公司下班时间。大楼内下班的各公司职员陆续下来往外走,满载而归的苏画三人则往里走。 经过大厅前台时,年轻的女接待员叫住沈邦。 “沈哥,会客区有位胡女士,自称是你们公司职员秦筝小姐的母亲。秦小姐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胡女士联系不上,我也联系不上。我这边无法确定胡女士的身份,不好直接放人上去。你看,是你把人领上去,还是叫秦小姐下来?胡女士说找秦小姐有急事。” 沈邦往会客区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有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是西装革履的青年,他认得,是十五楼秦歌电子的职员。女的四十左右岁,看那珠光宝气的打扮、坐姿与气质就知道不是普通妇人。这两人坐的相隔很远,明显不是一起的。 他收回视线,“我会转告秦小姐。” 接待员道了谢,却没放人,继续拉着沈邦说起别的事。 这工夫,苏画避开挡住视线的盆栽,往左挪了点儿,好奇地观察这位胡女士。吃午饭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陆子航郑重向她介绍了秦筝这个人,包括秦筝在他手底下工作的原因。 会客区的这个胡女士,不会就是秦筝的那个后妈吧! 普通百姓,为了小钱小财打架吵嘴纠缠不休的事情很多,哭哭啼啼吵吵嚷嚷的,一般情况下也出不了大事儿。做事再难看,许多事都在明面上。 像秦家这样自诩为有素质、有涵养的人物,为了争夺大钱大财可不会做打架吵嘴这种有**份且摆在明面上的事,阴谋诡计才是他们擅长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才是他们玩儿惯的把戏。 苏画好奇地多瞅了胡女士几眼,转开脸。看着就是个气质、涵养一等一的贵夫人,谁能想到内里却是个贪婪黑心的小人。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时,沈邦摆脱了碎碎念的女接待员,赶紧推着苏画奔电梯去了。 身后,女接待员不死心地还在说,“沈哥,不要这么客气嘛!周末去我家吃饭,我爸特别喜欢你,真的,你别走那么快啊……” 电梯门关上,苏画好笑地看着沈邦,“怎么不答应人家的邀请?” 沈邦的脸一下就红了,“没有,不是那么回事,我跟小刘不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沈邦,“……” 沈邦把苏画全须全尾地送到陆子航面前,转身就跑走了。 陆子航诧异地问,“他怎么了?” 苏画翘起嘴角,“害羞了。” 来不及撤退的刑真,“……” 苏画指着放下的几个大袋子中的两个,“小刑,这个是给你们保全办公室买的,拿上。” 刑真想开口推辞,陆子航从旁示意他拿上,他道了谢,拎上两大袋子东西走了。 陆子航瞄了一眼剩下的三个袋子,“怎么一下买这么多?” “一个我吃,一个你明天放到你们茶水室,一个拿回去犒劳阿正。”她现在是伤残人士,回家前没办法出去办年货了,趁着有人帮忙拿东西,她顺便就买了。 “正好,饿了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再等我半小时,我去开个小会。” 苏画挥了挥手,示意他尽管去。 十几分钟后,去开小会的陆子航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楼大厅看到的那位胡女士。 苏画好奇又沉默地看着陆子航与胡女士面对面坐下。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说,“胡女士,我只有五分钟时间,请你有话快说。”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76章软硬兼施 胡女士拿出真丝绣帕,按了按眼角,冲着苏画的方向微点了一下头,这才看着陆子航,声音温婉地说,“小陆,真不是阿姨要找你麻烦,实在是……”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最新章节阅读.】 陆子航很沉默,没有一点给她搭台阶的意思。 胡女士也不觉得尴尬,“唉!都说继母难当,年轻时不信,现在阿姨是深有体会。我家阿筝是个好姑娘,可偏偏不知怎么想的,总要跟她父亲拧着干。让她去自家公司上班,她不肯。让她考公务员,考上还有政府任职的堂叔伯能照顾提携她,多好,可她不愿意。让她成家,她直接离家出走了。我说的深了,她反感。我说的浅了,她又嫌我外道。” 一旁的苏画睁大了眼睛看着胡女士,总觉得拿手帕按眼角这个动作她似乎在哪里看过什么人做,一时之间又有点想不起来。 “……小陆,阿姨也不想这样,不想给你添麻烦,可阿姨是真没办法了。阿筝这孩子倔,怎么劝都不肯回家。她爸想她想的,最近眼瞅着都瘦了,就是抹不开面子先低头。唉!她一个年轻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你看,你能不能帮阿姨劝劝,劝她早些回家。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她老板,心理愿意不愿意的,你劝了她总会听的。虽然不想承认,在阿筝跟前,你的面子可比我……”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秦筝多大了?” “23,翻过年就24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妈,心里对我有疙瘩,我理解。” “和她的简历相符。我的公司没有聘用未成年人,这我就放心了。”陆子航说的正直又严肃,可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子的嘲讽意味。至于在嘲讽谁,谁知道呢! 胡女士碰了个软钉子依然面不改色,解释道,“小陆,阿姨不是怨你聘用了她,阿姨只是想请你帮忙劝她回家。父女没有隔夜仇,有什么矛盾,坐下来谈谈一切也就化解了。” “我聘用她是让她在工作时间为我工作,而不是控制她的人身自由,那是违法的。至于下班后她的去处、她的私事,她与家人的关系好坏,她的一切,只要不危害公司利益,我无权过问。抱歉。” 胡女士眼底闪过怒色,眼中多了分冷意,“小陆,秦筝是我秦家女儿,不是没人管没人顾的孤女。” 陆子航一脸你有病地看着她,“介入职员私事,探听职员**,那是不道德的行为。” 胡女士有点恼羞成怒,但贵夫人的架子却一点没丢,“我好好的女儿,无缘无故地闹离家出走,自家公司不进,却一门心思跑来你的弹丸之地折腾,要说这里边没有你什么事儿,谁信?” 陆子航一脸怒色地看她,“你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你蛊惑勾引阿筝,让阿筝父女反目,不就是为了离间他们父女感情,你好趁虚而入图谋阿筝手里的那点东西么!你有外公当靠山,我们秦家也不是白给的。” “胡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和秦筝有什么龌蹉,与我无关。但你要把莫须有的东西按我头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放眼元市大小公司,多少都会给秦家一个面子。除了你,没人聘用秦筝。希望你好自为之。”胡女士说罢,起身,离开的姿态像个骄傲的公主。当然了,再如何也是中年公主,青春的影子早在岁月中消失殆尽。 “胡女士,请留步。”旁观的苏画终于开口了。 胡女士停下,转身,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苏画,“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苏画一指黑沉着脸的陆子航,不答反问,“你说他蛊惑勾引秦筝?” 胡女士一副高高在上的说,“是又如何?” 苏画板着脸,“有证据吗?” “阿筝逃婚躲在他的公司,他不肯放阿筝离开,这都是证据。” “我说大妈,别把人都当成傻子好吗?口说无凭,这叫什么证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你这是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你……”胡女士听过太多的称呼,却唯独没人喊过她大妈。她自认保养得宜、肤白貌美,不输三十岁的女人。没想到,这个坐轮椅的可恶女人居然喊她大妈。无礼又过分,果然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说话都是臭的。 “你一个当人后妈的,不避嫌就算了,整天上串下跳地不是算计继女手里的财产,就是算计继女的婚事,你一不缺钱、二不缺身份,整天跟无依无靠的继女过不去,丢不丢份儿?不缺钱、不缺身份地位,这么做,你不会只是缺德吧!”敢埋汰她男人,苏画果断毒舌了。 “你……你……”自认有涵养、有气度的胡女士,被气的一下词穷了。 “你怎样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威胁到我丈夫头上。再让我听到任何埋汰我丈夫的话,他不动你,我也会……”苏画的狠话只来得及撂一半,砰的一声撞开门的动静打断了她。 原来是跑的呼哧带喘的秦筝冲了进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胡女士拿出真丝绣帕,按了按眼角,冲着苏画的方向微点了一下头,这才看着陆子航,声音温婉地说,“小陆,真不是阿姨要找你麻烦,实在是……”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最新章节阅读.】 陆子航很沉默,没有一点给她搭台阶的意思。 胡女士也不觉得尴尬,“唉!都说继母难当,年轻时不信,现在阿姨是深有体会。我家阿筝是个好姑娘,可偏偏不知怎么想的,总要跟她父亲拧着干。让她去自家公司上班,她不肯。让她考公务员,考上还有政府任职的堂叔伯能照顾提携她,多好,可她不愿意。让她成家,她直接离家出走了。我说的深了,她反感。我说的浅了,她又嫌我外道。” 一旁的苏画睁大了眼睛看着胡女士,总觉得拿手帕按眼角这个动作她似乎在哪里看过什么人做,一时之间又有点想不起来。 “……小陆,阿姨也不想这样,不想给你添麻烦,可阿姨是真没办法了。阿筝这孩子倔,怎么劝都不肯回家。她爸想她想的,最近眼瞅着都瘦了,就是抹不开面子先低头。唉!她一个年轻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你看,你能不能帮阿姨劝劝,劝她早些回家。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她老板,心理愿意不愿意的,你劝了她总会听的。虽然不想承认,在阿筝跟前,你的面子可比我……” 陆子航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秦筝多大了?” “23,翻过年就24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妈,心里对我有疙瘩,我理解。” “和她的简历相符。我的公司没有聘用未成年人,这我就放心了。”陆子航说的正直又严肃,可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子的嘲讽意味。至于在嘲讽谁,谁知道呢! 胡女士碰了个软钉子依然面不改色,解释道,“小陆,阿姨不是怨你聘用了她,阿姨只是想请你帮忙劝她回家。父女没有隔夜仇,有什么矛盾,坐下来谈谈一切也就化解了。” “我聘用她是让她在工作时间为我工作,而不是控制她的人身自由,那是违法的。至于下班后她的去处、她的私事,她与家人的关系好坏,她的一切,只要不危害公司利益,我无权过问。抱歉。” 胡女士眼底闪过怒色,眼中多了分冷意,“小陆,秦筝是我秦家女儿,不是没人管没人顾的孤女。” 陆子航一脸你有病地看着她,“介入职员私事,探听职员**,那是不道德的行为。” 胡女士有点恼羞成怒,但贵夫人的架子却一点没丢,“我好好的女儿,无缘无故地闹离家出走,自家公司不进,却一门心思跑来你的弹丸之地折腾,要说这里边没有你什么事儿,谁信?” 陆子航一脸怒色地看她,“你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你蛊惑勾引阿筝,让阿筝父女反目,不就是为了离间他们父女感情,你好趁虚而入图谋阿筝手里的那点东西么!你有外公当靠山,我们秦家也不是白给的。” “胡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和秦筝有什么龌蹉,与我无关。但你要把莫须有的东西按我头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放眼元市大小公司,多少都会给秦家一个面子。除了你,没人聘用秦筝。希望你好自为之。”胡女士说罢,起身,离开的姿态像个骄傲的公主。当然了,再如何也是中年公主,青春的影子早在岁月中消失殆尽。 “胡女士,请留步。”旁观的苏画终于开口了。 胡女士停下,转身,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苏画,“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苏画一指黑沉着脸的陆子航,不答反问,“你说他蛊惑勾引秦筝?” 胡女士一副高高在上的说,“是又如何?” 苏画板着脸,“有证据吗?” “阿筝逃婚躲在他的公司,他不肯放阿筝离开,这都是证据。” “我说大妈,别把人都当成傻子好吗?口说无凭,这叫什么证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你这是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你……”胡女士听过太多的称呼,却唯独没人喊过她大妈。她自认保养得宜、肤白貌美,不输三十岁的女人。没想到,这个坐轮椅的可恶女人居然喊她大妈。无礼又过分,果然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说话都是臭的。 “你一个当人后妈的,不避嫌就算了,整天上串下跳地不是算计继女手里的财产,就是算计继女的婚事,你一不缺钱、二不缺身份,整天跟无依无靠的继女过不去,丢不丢份儿?不缺钱、不缺身份地位,这么做,你不会只是缺德吧!”敢埋汰她男人,苏画果断毒舌了。 “你……你……”自认有涵养、有气度的胡女士,被气的一下词穷了。 “你怎样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威胁到我丈夫头上。再让我听到任何埋汰我丈夫的话,他不动你,我也会……”苏画的狠话只来得及撂一半,砰的一声撞开门的动静打断了她。 原来是跑的呼哧带喘的秦筝冲了进来。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77章一言不合 下午秦筝和李姐约好,下班后一起出去吃晚餐。【最新章节阅读.】し到了下班时间,秦筝东西收拾好了,李姐还有一份文件没整理完。 秦筝一边等李姐,一边翻包。这才发现下午开会时随手关掉的手机还没开机。开机后刚刷了个微博,沈邦就过来了。沈邦告诉她,一楼大厅有位胡女士,自称是她的母亲,正在等她,说是有急事找。 秦筝并不想见这个后妈胡诗,可胡诗找上门来了,躲也没用。好不容易逃离胡诗的势力范围,她不想让胡诗上楼来被同事碰到。 读书时,她是同学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不合群,脾气坏,同她一个圈子的同学无论男女都排斥她,不愿意和她来往。不识好歹,傲慢无礼,有个善良温柔的后妈问寒问暖她却冷眼以待。成绩差,考试排名从来都是倒数的。 成年以后,大学同学也好,同一圈子的男女也罢,周围人都喊她是花瓶,摆着好看实际毫无用处的花瓶。毕业后更甚。 自从她在航画公司上班开始,再没人说她是花瓶,倒是有个女同事视她为竞争对手,在工作上一直跟她较劲儿。没人知道她是秦康年不待见的女儿,身边没了胡诗的耳目与爪牙,她的心情、她的生活从来没这么轻松愉悦过。 好不容易摆脱,她不允许胡诗闯入她的工作场所扰乱现有的一切。所以,她和李姐打了声招呼,不得不下楼应对。 见了面,三两句话,一如既往地她和胡诗就闹崩了。她甩下胡诗走了,到停车场提车,开出去不远,接到了陈助理的电话。 陈助理通知她,自称是她妈妈的一位胡女士找上总经理了。胡女士跟总经理要女儿,让总经理把她交出来。总经理脸色特别黑,正在应对胡女士。陈助理叫她快点回来处理。 秦筝气够呛,挑头回来,车子丢给警告不许乱停车的保安,毫无形象地跑去搭电梯,又毫无形象地从电梯冲出来一路跑过来。 急急闯进总经理办公室,她一眼看到趾高气扬地拿鼻孔看人的胡诗,憋了一路的火气立时爆了。她左看右瞅没看到趁手的物件儿,脑子一抽,弯腰脱鞋,左右手一手一只高跟鞋,喊了一句“胡诗我跟你拼了”,扑上来就拿高跟鞋往正要说什么的胡诗身上招呼起来。 苏画愕然。 陆子航也挺吃惊的。不过他没时候想太多,第一时间把苏画推到安全距离护到身后,然后看着吱哇乱叫纠缠成一团的两个女人一阵头痛。 陈助理赶来站一边一个劲儿喊“住手”、“别打了”、“冷静”等等,但没人听。他一个人也不敢上手拉架,只能出去喊人帮忙。 李大叔、沈邦等人过来好不容易才拉开两个女人。 胡女士,就是胡诗,狼狈的哪里还有一点贵夫人的样子。发型全乱,下巴和脖子上被抓破好几道,衣服皱巴巴的,名牌上衣的左袖子都开线了。至于衣服里边被高跟鞋的鞋跟敲到的地方疼不疼的,只有她本人知道。 至于秦筝,除了发型乱了点、嘴角有点破皮、脸上留下三道红痕、衣服皱了点之外,还好。 秦筝把鞋子一丢,抹了把眼泪,冲着胡诗喊,“你这个恶毒女人,整天在我爸耳边吹枕头风,说我坏话,破坏我们父女感情,还想把我嫁给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换利益。你黑心黑肝黑肺,从头黑到底。” “胡说,你胡说。”胡诗挡着脸,细声细气地哭着辩解。她第一次面对张牙舞爪的秦筝,整个人都有点懵圈儿,失了平时的阴险精明劲儿。再者,从小的教育、多年来安逸富贵的生活,她哪里经历过一言不合就互撕这种事儿。一时之间无法应对,落下风,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筝却是破罐子破摔子了,“被你逼出家门,是我没本事,我认了。但是,你休想埋汰总经理。你想引起总经理的反感,好让总经理开了我,把我逼上绝路,你好拿到我妈留给我的财产。你这个恶毒女人,即便我死了,我妈留下的东西也不会便宜了你。我遗嘱都准备好了,会全部捐出去做慈善,你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胡诗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着外人的面被继女打、被继女言语攻击,觉得颜面尽失,又气又委屈,“臭丫头,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爸过来。” “叫啊!我还怕了不成。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现场所有人,“……”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吗?骗人。 差点气疯的胡诗抖着手打手机。电话一通,她哭的“梨花带泪”,抽噎着非常有技巧的告状与埋怨。比如,阿筝是好孩子,只是受了某些人蒙蔽挑唆,因为太过激动,不小心碰伤了她。又比如,当父亲的怎么可以只知道工作不关心女儿,否则阿筝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苏画大开眼界,从旁不由夸了一句,“大妈,你哭的样子挺好看。只掉泪不流鼻涕,你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陆子航以外的人看苏画的眼神都很诡异。这个氛围,问这种问题,合适吗? 胡诗要不是忍功到家,指不定要指着苏画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十几分钟后,遮住头脸一脸柔弱的胡诗被司机护着接走了。听说,秦康年的车就停在楼下,专门来接老婆的。 这时,秦筝松了口气之余,红着眼睛一脸尴尬地向陆子航和苏画道歉。把家事闹到公司,让人看了热闹,给人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说,对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还牵连到总经理,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错。 陆子航有心训秦筝几句,苏画悄悄拽了他的袖口一下。 陆子航低头看了苏画一眼,消了训人的心思。 苏画神色淡淡地看着秦筝说,“打理一下自己,回去吧!” 秦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冲动,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转身离开时,看到站在门外的李大叔,勉强挤出笑脸,低声留下一句“谢谢”,低头走了。 她和胡诗撕扯在一起,李大叔帮忙分开她们时,帮她挡了胡诗抓过来的一爪子,还把她挡在身后。她不仅要谢李大叔,明天还得谢谢沈邦几个。对胡诗,他们是真拉架。对她可是有放水的,她趁机多敲了胡诗几下、多踹了胡诗一脚。 虽说跟后妈厮打起来不好看,失礼又失风度。可她被这个后妈欺负打压多年,扮演花瓶压抑多年,心里早就憋着一股邪火,早晚要爆的。没想到,今天却以这样出乎预料的方式爆了,又有同事护着,她觉得心里舒畅极了。难看怎么了?只要能给胡诗苦头吃,这个难看她觉得值得。 总经理办公室安静下来,只剩陆子航和苏画两人。 “我讨厌姓胡的女人。”苏画突然说。 陆子航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去外公家吃饭。” 路上,苏画怔怔地看着车窗外,突然觉得,苏涛当年抛弃她挺好的。否则,她就要和莫英兰那样的后妈生活在一起。即使不被养废,遭遇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心怀鬼胎的后妈手底下讨生活,秦筝这姑娘挺厉害的,她想。 天下后妈何其多,不是所有后妈都坏,只是秦筝倒霉遇到坏的。至于她自己,庆幸自己没落到莫英兰手里,没经历过这些糟心事。 秦筝,近十几年窜起的秦家秦康年的女儿。她的母亲姓程,家世很好。在她11岁时,父亲吞掉程家资产后,对失去利用价值的母亲日渐冷落,母亲带着娘家人的怨恨与父亲的无情抑郁而终。 秦筝是家中长女,母亲早逝,立刻又有了后妈。父亲再娶的对象便是当时二流排前的袁家娇养小女儿。 她的后妈是袁家女儿,却不姓袁,姓胡,只因是袁家养女。 袁家老一辈做主收养的养女是对姐妹花,大的叫胡琴,小的叫胡诗。 胡琴与胡诗虽是养女,但因自小在袁家长大,既会撒娇卖乖哄长辈,又会在同辈中示弱交好,在袁家多少有些地位。 胡琴18岁攀住了当时袁家最出息的子孙,从养女成功逆袭为袁家媳。19岁为袁家添丁,取名袁臻,地位稳固。 胡诗比姐姐胡琴小五岁,成年后琢磨着复制姐姐的成功案例,却发现困难重重。很快,她发现袁家上下似乎都在防着她这一手。几番算计、几番挣扎,她始终找不到机会,袁家媳这个头衔遥不可及。 她不肯死心,又无可奈何,沉寂下来,过着高不成、低不就的相亲生活。直到28岁那年,她与年长她十岁的秦康年看对了眼。 秦康年看重胡诗袁家女的身份与容貌,胡诗看重秦康年的家产与地位。丧妻不过百天的男人,一心等待高嫁的女人,干脆利落来了个闪婚。 婚后,胡诗怀上第一胎时不动声色地找人做了b超,确定是个女胎,以出门游玩为借口躲出去悄悄打掉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八个月后她怀上第二胎,再次不动声色地找人做b超,确定是男胎,这才大大方方地让秦康年及秦家人知道。 有了儿子,胡诗的底气立刻足足的,糖衣炮弹、毒苹果样样来,只为养废养残继女秦筝。 秦筝的母亲死前给秦筝留了一笔财产,包括某知名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与一批古董字画、一套保养完好的传统四合院。在她成年前,这些东西由母亲认可的律师保管,父亲不能插手。她猜,母亲这么做,肯定是信不过父亲。 在她成年后,律师将这些东西移交到她的手上。她信任母亲信任的律师,于是许多事情还是交由律师打理。 在胡诗看来,这些东西全是秦家的、全是她儿子的,秦筝不配拥有。秦筝十七八岁时花瓶之名远扬,是胡诗故意为之,并不时哄骗秦筝,让秦筝把手头财产交给她打理。秦筝却死咬住不放,胡诗恨的不行,又心生一计,当着秦康年的面,让秦筝把财产交给秦康年打理。 秦筝不肯,惹来秦康年不快。 秦筝觉得父亲要吞她的钱财。秦康年觉得这女儿白养了,居然怀疑父亲,本就不满意这个女儿,经此一事更是雪上加霜。自此,父女关系降到冰点。也可以说,父女关系真正破裂。 秦筝一直顶着花瓶之名,与胡诗过招儿,只为保住母亲留下的东西,一心摆脱胡诗的控制。在胡诗正筹划拿她的婚姻换利益时,她瞅准机会给陆子航通风报信,从而换得工作与庇护,离开秦家,暂时摆脱了胡诗的控制。 这些消息,包括一些细节,比如胡诗瞒着所有人打掉第一胎的事,全是陆子航调查秦筝此人时查出来的。 苏画讨厌胡诗不是没道理。再有,胡诗让她想到了莫英兰,想到了苏涛。莫英兰第三者插足破坏了她的家庭,苏涛婚内出轨不说还因她是女儿才会抛弃她。 男女平等的话,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的话,无论讲的多好听、喊的多高调,在很多国人心里,似乎女儿永远比不上儿子。 进聂家时,迎上外婆慈祥的脸,苏画心中酝酿的那股子郁气不由散的干干净净的。她眉眼带笑地冲着老人喊外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下午秦筝和李姐约好,下班后一起出去吃晚餐。【最新章节阅读.】し到了下班时间,秦筝东西收拾好了,李姐还有一份文件没整理完。 秦筝一边等李姐,一边翻包。这才发现下午开会时随手关掉的手机还没开机。开机后刚刷了个微博,沈邦就过来了。沈邦告诉她,一楼大厅有位胡女士,自称是她的母亲,正在等她,说是有急事找。 秦筝并不想见这个后妈胡诗,可胡诗找上门来了,躲也没用。好不容易逃离胡诗的势力范围,她不想让胡诗上楼来被同事碰到。 读书时,她是同学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不合群,脾气坏,同她一个圈子的同学无论男女都排斥她,不愿意和她来往。不识好歹,傲慢无礼,有个善良温柔的后妈问寒问暖她却冷眼以待。成绩差,考试排名从来都是倒数的。 成年以后,大学同学也好,同一圈子的男女也罢,周围人都喊她是花瓶,摆着好看实际毫无用处的花瓶。毕业后更甚。 自从她在航画公司上班开始,再没人说她是花瓶,倒是有个女同事视她为竞争对手,在工作上一直跟她较劲儿。没人知道她是秦康年不待见的女儿,身边没了胡诗的耳目与爪牙,她的心情、她的生活从来没这么轻松愉悦过。 好不容易摆脱,她不允许胡诗闯入她的工作场所扰乱现有的一切。所以,她和李姐打了声招呼,不得不下楼应对。 见了面,三两句话,一如既往地她和胡诗就闹崩了。她甩下胡诗走了,到停车场提车,开出去不远,接到了陈助理的电话。 陈助理通知她,自称是她妈妈的一位胡女士找上总经理了。胡女士跟总经理要女儿,让总经理把她交出来。总经理脸色特别黑,正在应对胡女士。陈助理叫她快点回来处理。 秦筝气够呛,挑头回来,车子丢给警告不许乱停车的保安,毫无形象地跑去搭电梯,又毫无形象地从电梯冲出来一路跑过来。 急急闯进总经理办公室,她一眼看到趾高气扬地拿鼻孔看人的胡诗,憋了一路的火气立时爆了。她左看右瞅没看到趁手的物件儿,脑子一抽,弯腰脱鞋,左右手一手一只高跟鞋,喊了一句“胡诗我跟你拼了”,扑上来就拿高跟鞋往正要说什么的胡诗身上招呼起来。 苏画愕然。 陆子航也挺吃惊的。不过他没时候想太多,第一时间把苏画推到安全距离护到身后,然后看着吱哇乱叫纠缠成一团的两个女人一阵头痛。 陈助理赶来站一边一个劲儿喊“住手”、“别打了”、“冷静”等等,但没人听。他一个人也不敢上手拉架,只能出去喊人帮忙。 李大叔、沈邦等人过来好不容易才拉开两个女人。 胡女士,就是胡诗,狼狈的哪里还有一点贵夫人的样子。发型全乱,下巴和脖子上被抓破好几道,衣服皱巴巴的,名牌上衣的左袖子都开线了。至于衣服里边被高跟鞋的鞋跟敲到的地方疼不疼的,只有她本人知道。 至于秦筝,除了发型乱了点、嘴角有点破皮、脸上留下三道红痕、衣服皱了点之外,还好。 秦筝把鞋子一丢,抹了把眼泪,冲着胡诗喊,“你这个恶毒女人,整天在我爸耳边吹枕头风,说我坏话,破坏我们父女感情,还想把我嫁给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换利益。你黑心黑肝黑肺,从头黑到底。” “胡说,你胡说。”胡诗挡着脸,细声细气地哭着辩解。她第一次面对张牙舞爪的秦筝,整个人都有点懵圈儿,失了平时的阴险精明劲儿。再者,从小的教育、多年来安逸富贵的生活,她哪里经历过一言不合就互撕这种事儿。一时之间无法应对,落下风,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秦筝却是破罐子破摔子了,“被你逼出家门,是我没本事,我认了。但是,你休想埋汰总经理。你想引起总经理的反感,好让总经理开了我,把我逼上绝路,你好拿到我妈留给我的财产。你这个恶毒女人,即便我死了,我妈留下的东西也不会便宜了你。我遗嘱都准备好了,会全部捐出去做慈善,你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胡诗是个要面子的人,当着外人的面被继女打、被继女言语攻击,觉得颜面尽失,又气又委屈,“臭丫头,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爸过来。” “叫啊!我还怕了不成。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现场所有人,“……”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吗?骗人。 差点气疯的胡诗抖着手打手机。电话一通,她哭的“梨花带泪”,抽噎着非常有技巧的告状与埋怨。比如,阿筝是好孩子,只是受了某些人蒙蔽挑唆,因为太过激动,不小心碰伤了她。又比如,当父亲的怎么可以只知道工作不关心女儿,否则阿筝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苏画大开眼界,从旁不由夸了一句,“大妈,你哭的样子挺好看。只掉泪不流鼻涕,你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陆子航以外的人看苏画的眼神都很诡异。这个氛围,问这种问题,合适吗? 胡诗要不是忍功到家,指不定要指着苏画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十几分钟后,遮住头脸一脸柔弱的胡诗被司机护着接走了。听说,秦康年的车就停在楼下,专门来接老婆的。 这时,秦筝松了口气之余,红着眼睛一脸尴尬地向陆子航和苏画道歉。把家事闹到公司,让人看了热闹,给人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说,对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还牵连到总经理,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错。 陆子航有心训秦筝几句,苏画悄悄拽了他的袖口一下。 陆子航低头看了苏画一眼,消了训人的心思。 苏画神色淡淡地看着秦筝说,“打理一下自己,回去吧!” 秦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冲动,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转身离开时,看到站在门外的李大叔,勉强挤出笑脸,低声留下一句“谢谢”,低头走了。 她和胡诗撕扯在一起,李大叔帮忙分开她们时,帮她挡了胡诗抓过来的一爪子,还把她挡在身后。她不仅要谢李大叔,明天还得谢谢沈邦几个。对胡诗,他们是真拉架。对她可是有放水的,她趁机多敲了胡诗几下、多踹了胡诗一脚。 虽说跟后妈厮打起来不好看,失礼又失风度。可她被这个后妈欺负打压多年,扮演花瓶压抑多年,心里早就憋着一股邪火,早晚要爆的。没想到,今天却以这样出乎预料的方式爆了,又有同事护着,她觉得心里舒畅极了。难看怎么了?只要能给胡诗苦头吃,这个难看她觉得值得。 总经理办公室安静下来,只剩陆子航和苏画两人。 “我讨厌姓胡的女人。”苏画突然说。 陆子航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去外公家吃饭。” 路上,苏画怔怔地看着车窗外,突然觉得,苏涛当年抛弃她挺好的。否则,她就要和莫英兰那样的后妈生活在一起。即使不被养废,遭遇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心怀鬼胎的后妈手底下讨生活,秦筝这姑娘挺厉害的,她想。 天下后妈何其多,不是所有后妈都坏,只是秦筝倒霉遇到坏的。至于她自己,庆幸自己没落到莫英兰手里,没经历过这些糟心事。 秦筝,近十几年窜起的秦家秦康年的女儿。她的母亲姓程,家世很好。在她11岁时,父亲吞掉程家资产后,对失去利用价值的母亲日渐冷落,母亲带着娘家人的怨恨与父亲的无情抑郁而终。 秦筝是家中长女,母亲早逝,立刻又有了后妈。父亲再娶的对象便是当时二流排前的袁家娇养小女儿。 她的后妈是袁家女儿,却不姓袁,姓胡,只因是袁家养女。 袁家老一辈做主收养的养女是对姐妹花,大的叫胡琴,小的叫胡诗。 胡琴与胡诗虽是养女,但因自小在袁家长大,既会撒娇卖乖哄长辈,又会在同辈中示弱交好,在袁家多少有些地位。 胡琴18岁攀住了当时袁家最出息的子孙,从养女成功逆袭为袁家媳。19岁为袁家添丁,取名袁臻,地位稳固。 胡诗比姐姐胡琴小五岁,成年后琢磨着复制姐姐的成功案例,却发现困难重重。很快,她发现袁家上下似乎都在防着她这一手。几番算计、几番挣扎,她始终找不到机会,袁家媳这个头衔遥不可及。 她不肯死心,又无可奈何,沉寂下来,过着高不成、低不就的相亲生活。直到28岁那年,她与年长她十岁的秦康年看对了眼。 秦康年看重胡诗袁家女的身份与容貌,胡诗看重秦康年的家产与地位。丧妻不过百天的男人,一心等待高嫁的女人,干脆利落来了个闪婚。 婚后,胡诗怀上第一胎时不动声色地找人做了b超,确定是个女胎,以出门游玩为借口躲出去悄悄打掉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八个月后她怀上第二胎,再次不动声色地找人做b超,确定是男胎,这才大大方方地让秦康年及秦家人知道。 有了儿子,胡诗的底气立刻足足的,糖衣炮弹、毒苹果样样来,只为养废养残继女秦筝。 秦筝的母亲死前给秦筝留了一笔财产,包括某知名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与一批古董字画、一套保养完好的传统四合院。在她成年前,这些东西由母亲认可的律师保管,父亲不能插手。她猜,母亲这么做,肯定是信不过父亲。 在她成年后,律师将这些东西移交到她的手上。她信任母亲信任的律师,于是许多事情还是交由律师打理。 在胡诗看来,这些东西全是秦家的、全是她儿子的,秦筝不配拥有。秦筝十七八岁时花瓶之名远扬,是胡诗故意为之,并不时哄骗秦筝,让秦筝把手头财产交给她打理。秦筝却死咬住不放,胡诗恨的不行,又心生一计,当着秦康年的面,让秦筝把财产交给秦康年打理。 秦筝不肯,惹来秦康年不快。 秦筝觉得父亲要吞她的钱财。秦康年觉得这女儿白养了,居然怀疑父亲,本就不满意这个女儿,经此一事更是雪上加霜。自此,父女关系降到冰点。也可以说,父女关系真正破裂。 秦筝一直顶着花瓶之名,与胡诗过招儿,只为保住母亲留下的东西,一心摆脱胡诗的控制。在胡诗正筹划拿她的婚姻换利益时,她瞅准机会给陆子航通风报信,从而换得工作与庇护,离开秦家,暂时摆脱了胡诗的控制。 这些消息,包括一些细节,比如胡诗瞒着所有人打掉第一胎的事,全是陆子航调查秦筝此人时查出来的。 苏画讨厌胡诗不是没道理。再有,胡诗让她想到了莫英兰,想到了苏涛。莫英兰第三者插足破坏了她的家庭,苏涛婚内出轨不说还因她是女儿才会抛弃她。 男女平等的话,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的话,无论讲的多好听、喊的多高调,在很多国人心里,似乎女儿永远比不上儿子。 进聂家时,迎上外婆慈祥的脸,苏画心中酝酿的那股子郁气不由散的干干净净的。她眉眼带笑地冲着老人喊外婆。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78章找事儿 又修养了一天,苏画去附属医院坐诊。【无弹窗.】 “游医传人专家诊”为期三天,180人的挂号早就满了。苏画只坐了半天诊就出事,耽误了后边两天半的坐诊。 医院方面已经通知了病人,挂号排31至60号的今天上午正常看诊,61至90号排到下午,剩下的排到明天。 苏画左腿的伤是枪伤,伤的挺重,没那么快好。她坐在轮椅上,身后是站的笔直的一男一女,身侧是两名女警,跟前还有穿白大褂的两个年轻人给她打下手。 站的笔直的一男一女是陆子航找来保护她安全的,男的是沈邦,女的叫白鸽。 两名女警是警局派过来的。至于是保护她还是监视她,陆子航没说,她也没多嘴问。 穿白大褂的两个年轻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刚进医院不久的中医科大夫,女的是针灸科的实习医生。 护士换成大夫,苏画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直到她开始给病人诊脉开方,这才看出一点眉目来。 人家顶替了先前的护士过来,并不是来给她打下手帮忙的,而是在明目张胆地偷师。 每进来一个病人,男大夫先她一步截住病人诊脉,再默不作声地让病人到她跟前。 她诊脉时说的任何一个字,男大夫都认真的听,有时还记重点。而女大夫,一门心思盯住她开药方,不仅拿了纸笔抄她开的药方,遇到不认得的字,居然还开口问她,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打断她和病人的交流。 一次、两次当没听见,第三次被问到时,她抬头,漠然盯着这个实习女医生,“能闭嘴吗?” 女医生立刻不高兴了,不过没表达不满,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不起,苏大夫,我也不想问的,可你写的体字,有些字不好辨认。” “你好不好辨认,跟我有关系吗?你已经打断我的思路三次了。你的老师没告诉你,国医诊治时最忌讳的就是外界的干扰吗?”她训斥的毫不留情。 女医生一脸的敢怒不敢言,手中的笔握的死紧。 男大夫立刻出声打圆场,“苏大夫,她是针灸科的,以前不懂这些规矩。她已经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我们继续吧,到35号了。”然后看向一脸老实相的一位女警,笑出一口白牙,“麻烦你了。” 女警小李是突然被指派过来跟着苏大夫的。明明只是个很简单的任务,没想到在这里却变成了负责叫号的跑腿。小李心下不满,却没说什么,看了眼同事吴飞,她无奈地准备继续叫号。 苏画很不高兴,叫住人,“李姐,谢谢你刚才帮忙叫号,你去旁边坐着休息,这事我来解决。”她生气了,医院这是要干什么?对她不满,可以说出来。不声不响地往她跟前弄这么两少爷小姐过来是什么意思?指挥警员帮忙叫号,自己坐的跟大爷似的,好大的派头! 苏画一开口,小李立刻坐到同事身边去,坐看热闹。 男大夫看出苏画的不悦,忙站起来,“我来,我来叫35号。” 苏画没搭理他,拿出手机打负责人的电话。电话一通,她说,“付主任,我是苏画。我受邀来附医坐诊三天,我这边出了差错,发生意外事件耽误了坐诊。无论是对挂号的人,还是对医院,造成了诸多不便。我很清楚,我表示很抱歉。” 付主任示意身边人噤声,走到窗边说话,“苏大夫,发生那种事,谁也不愿意。你是受害者,不需要道歉。带伤过来坐诊,你已经表明了十足的诚意,值得佩服。” “我不想听这些虚的。有意见,尽管说出来。不声不响调走帮忙的两个护士不说,又塞了少爷小姐给我,什么意思?” “少爷小姐?” “你们医院派的两人。” “苏大夫,你误会了。调走护士,是因为护士失职。为了更好的协助你,这才派了年青、有责任心的大夫过去。有事尽管交待他们办,不需要客气。” “付主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派来的大夫,派头足的很。叫号让警员来,我的病人先过他的手我才能上手,抄着我开的方、遇到不认得字还大大方方地问我,不管我是不是在跟病人交流。都是人才!你们医院从哪里找的这种人才?再给我推荐几个不?” “有这种事?” “你说呢?” “苏大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这就过去。” “你不用过来了,我让他们过去找你。你也不用再派人过来了,我指挥不动。”苏画按掉电话,皱眉说,“你们俩个可以走了,你们付主任在办公室等。” 女医生不高兴地皱眉,想要张嘴和苏画理论。男大夫拽了女医生的袖子一下,拿上自己的东西,示意对方跟上。 送走了这两位大爷,苏画摇头,回头看了看站的笔直的沈邦和白鸽,“叫号的事,拜托了。”要不是她自己行动不便,早自己叫号了,根本不需要麻烦别人。 也不用商量,白鸽主动上前接下叫号的工作,沈邦继续站在苏画身后。 当36号看完诊离开去抓药时,苏画这才拿出一直震动的手机,看到是宋典的来电,她接了,“我这边正在坐诊,有事吗?” 宋典挺忙的,不在医院。吕助理接到付主任的电话,他这才知道苏画这边出了问题,于是打来电话关心一下,顺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苏画简单说完,申明护士大夫她这边通通不需要。医院这边到底在搞什么,她也不关心,她只想专心把手头的病号看完,然后回家过年。 宋典心里有数了,“那就不打扰小师叔看诊了,中午再说。”他放下手机,稍一琢磨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吩咐吕助理,“给付主任打电话,告诉他,脑子别想那么多,手也别伸的那么长。”偷师也没这么偷的,这是在恶心他小师叔。 吕梁跟着宋典几年了,看到、学到不少东西。“您是说,因为小画出事耽误了坐诊,几个挂号的名人打来电话表示不满,有些人以为小画失势,动了些不该动的脑子、做了些不该做的手脚?” 宋典哼了一声,算是承认。 吕梁懂了,立刻联系付主任,把宋教授的原话传达过去。 付主任有苦难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事情闹开,他两边不讨好。但人在屋檐下,他只能认倒霉。对此刻坐在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从欣赏到唾弃,只用了小半天时间。 想学人本事,不努力在人前讨好、卖乖就算了,看看干的都是什么事儿?能耐的!一个居然抢先苏大夫一步给病人诊脉,脸真大。一个抄人药方不说,还理直气壮地问人不认得的字,又抱怨人小气不肯告知还告状什么的。在他跟前倒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缘由的保不齐会误会是苏大夫给她气受。 苏画这边结束工作时已经十二点了。一上午看了二十八位病人,剩下两位早换大夫看了,并没来。中间,院方给苏画调了几个护士过来,苏画一个没留,婉言拒绝了。 随后的两天半,苏画依然不接受医院派过来的护士,摒除一切纷扰,专心给人看病。最初预约挂号的180位病人,有等不了退号的,也有找人顶替退号的人过来的。这些事情,苏画并不插手,她只认医院的挂号条。 结束了医院的工作,苏画再没去医院,不过她也没闲下来。她还有好几个病人呢! 牛望这边,她复诊过几次,药方斟酌着改了三次,还要再看看才决定要不要下猛药。 曾老先生,也就是带着孙子到医院找苏画看过病的那位28号。苏画答应过帮曾老先生祖孙针灸,曾老先生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医院这边的邀约完成的第二天,苏画就被曾老先生请去了家里。 给祖孙俩人针灸下来,作为伤患的苏画有些累。歇了一会儿,她婉言谢绝了曾老先生的留饭,告辞出来时,在曾家别墅前遇到了一个面皮白净、穿着时尚的小青年。 小青年刚从蓝色跑车上下来,转过脸看到苏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画瞅了瞅小青年,疑惑地想,这人好面熟。 与小青年同车的公子哥模样的青年打量苏画几眼,吹了声口哨,“认识?” 小青年立马否认,“不认识。” ------题外话------ 38度,被烤的蔫蔫儿的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又修养了一天,苏画去附属医院坐诊。【无弹窗.】 “游医传人专家诊”为期三天,180人的挂号早就满了。苏画只坐了半天诊就出事,耽误了后边两天半的坐诊。 医院方面已经通知了病人,挂号排31至60号的今天上午正常看诊,61至90号排到下午,剩下的排到明天。 苏画左腿的伤是枪伤,伤的挺重,没那么快好。她坐在轮椅上,身后是站的笔直的一男一女,身侧是两名女警,跟前还有穿白大褂的两个年轻人给她打下手。 站的笔直的一男一女是陆子航找来保护她安全的,男的是沈邦,女的叫白鸽。 两名女警是警局派过来的。至于是保护她还是监视她,陆子航没说,她也没多嘴问。 穿白大褂的两个年轻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刚进医院不久的中医科大夫,女的是针灸科的实习医生。 护士换成大夫,苏画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直到她开始给病人诊脉开方,这才看出一点眉目来。 人家顶替了先前的护士过来,并不是来给她打下手帮忙的,而是在明目张胆地偷师。 每进来一个病人,男大夫先她一步截住病人诊脉,再默不作声地让病人到她跟前。 她诊脉时说的任何一个字,男大夫都认真的听,有时还记重点。而女大夫,一门心思盯住她开药方,不仅拿了纸笔抄她开的药方,遇到不认得的字,居然还开口问她,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打断她和病人的交流。 一次、两次当没听见,第三次被问到时,她抬头,漠然盯着这个实习女医生,“能闭嘴吗?” 女医生立刻不高兴了,不过没表达不满,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不起,苏大夫,我也不想问的,可你写的体字,有些字不好辨认。” “你好不好辨认,跟我有关系吗?你已经打断我的思路三次了。你的老师没告诉你,国医诊治时最忌讳的就是外界的干扰吗?”她训斥的毫不留情。 女医生一脸的敢怒不敢言,手中的笔握的死紧。 男大夫立刻出声打圆场,“苏大夫,她是针灸科的,以前不懂这些规矩。她已经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了。我们继续吧,到35号了。”然后看向一脸老实相的一位女警,笑出一口白牙,“麻烦你了。” 女警小李是突然被指派过来跟着苏大夫的。明明只是个很简单的任务,没想到在这里却变成了负责叫号的跑腿。小李心下不满,却没说什么,看了眼同事吴飞,她无奈地准备继续叫号。 苏画很不高兴,叫住人,“李姐,谢谢你刚才帮忙叫号,你去旁边坐着休息,这事我来解决。”她生气了,医院这是要干什么?对她不满,可以说出来。不声不响地往她跟前弄这么两少爷小姐过来是什么意思?指挥警员帮忙叫号,自己坐的跟大爷似的,好大的派头! 苏画一开口,小李立刻坐到同事身边去,坐看热闹。 男大夫看出苏画的不悦,忙站起来,“我来,我来叫35号。” 苏画没搭理他,拿出手机打负责人的电话。电话一通,她说,“付主任,我是苏画。我受邀来附医坐诊三天,我这边出了差错,发生意外事件耽误了坐诊。无论是对挂号的人,还是对医院,造成了诸多不便。我很清楚,我表示很抱歉。” 付主任示意身边人噤声,走到窗边说话,“苏大夫,发生那种事,谁也不愿意。你是受害者,不需要道歉。带伤过来坐诊,你已经表明了十足的诚意,值得佩服。” “我不想听这些虚的。有意见,尽管说出来。不声不响调走帮忙的两个护士不说,又塞了少爷小姐给我,什么意思?” “少爷小姐?” “你们医院派的两人。” “苏大夫,你误会了。调走护士,是因为护士失职。为了更好的协助你,这才派了年青、有责任心的大夫过去。有事尽管交待他们办,不需要客气。” “付主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派来的大夫,派头足的很。叫号让警员来,我的病人先过他的手我才能上手,抄着我开的方、遇到不认得字还大大方方地问我,不管我是不是在跟病人交流。都是人才!你们医院从哪里找的这种人才?再给我推荐几个不?” “有这种事?” “你说呢?” “苏大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这就过去。” “你不用过来了,我让他们过去找你。你也不用再派人过来了,我指挥不动。”苏画按掉电话,皱眉说,“你们俩个可以走了,你们付主任在办公室等。” 女医生不高兴地皱眉,想要张嘴和苏画理论。男大夫拽了女医生的袖子一下,拿上自己的东西,示意对方跟上。 送走了这两位大爷,苏画摇头,回头看了看站的笔直的沈邦和白鸽,“叫号的事,拜托了。”要不是她自己行动不便,早自己叫号了,根本不需要麻烦别人。 也不用商量,白鸽主动上前接下叫号的工作,沈邦继续站在苏画身后。 当36号看完诊离开去抓药时,苏画这才拿出一直震动的手机,看到是宋典的来电,她接了,“我这边正在坐诊,有事吗?” 宋典挺忙的,不在医院。吕助理接到付主任的电话,他这才知道苏画这边出了问题,于是打来电话关心一下,顺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苏画简单说完,申明护士大夫她这边通通不需要。医院这边到底在搞什么,她也不关心,她只想专心把手头的病号看完,然后回家过年。 宋典心里有数了,“那就不打扰小师叔看诊了,中午再说。”他放下手机,稍一琢磨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吩咐吕助理,“给付主任打电话,告诉他,脑子别想那么多,手也别伸的那么长。”偷师也没这么偷的,这是在恶心他小师叔。 吕梁跟着宋典几年了,看到、学到不少东西。“您是说,因为小画出事耽误了坐诊,几个挂号的名人打来电话表示不满,有些人以为小画失势,动了些不该动的脑子、做了些不该做的手脚?” 宋典哼了一声,算是承认。 吕梁懂了,立刻联系付主任,把宋教授的原话传达过去。 付主任有苦难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事情闹开,他两边不讨好。但人在屋檐下,他只能认倒霉。对此刻坐在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从欣赏到唾弃,只用了小半天时间。 想学人本事,不努力在人前讨好、卖乖就算了,看看干的都是什么事儿?能耐的!一个居然抢先苏大夫一步给病人诊脉,脸真大。一个抄人药方不说,还理直气壮地问人不认得的字,又抱怨人小气不肯告知还告状什么的。在他跟前倒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缘由的保不齐会误会是苏大夫给她气受。 苏画这边结束工作时已经十二点了。一上午看了二十八位病人,剩下两位早换大夫看了,并没来。中间,院方给苏画调了几个护士过来,苏画一个没留,婉言拒绝了。 随后的两天半,苏画依然不接受医院派过来的护士,摒除一切纷扰,专心给人看病。最初预约挂号的180位病人,有等不了退号的,也有找人顶替退号的人过来的。这些事情,苏画并不插手,她只认医院的挂号条。 结束了医院的工作,苏画再没去医院,不过她也没闲下来。她还有好几个病人呢! 牛望这边,她复诊过几次,药方斟酌着改了三次,还要再看看才决定要不要下猛药。 曾老先生,也就是带着孙子到医院找苏画看过病的那位28号。苏画答应过帮曾老先生祖孙针灸,曾老先生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医院这边的邀约完成的第二天,苏画就被曾老先生请去了家里。 给祖孙俩人针灸下来,作为伤患的苏画有些累。歇了一会儿,她婉言谢绝了曾老先生的留饭,告辞出来时,在曾家别墅前遇到了一个面皮白净、穿着时尚的小青年。 小青年刚从蓝色跑车上下来,转过脸看到苏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画瞅了瞅小青年,疑惑地想,这人好面熟。 与小青年同车的公子哥模样的青年打量苏画几眼,吹了声口哨,“认识?” 小青年立马否认,“不认识。” ------题外话------ 38度,被烤的蔫蔫儿的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79章误会 “没点正形,赶紧下来打招呼。【最新章节阅读.】这位是苏大夫。”送苏画出门的曾老先生冲公子哥模样的青年说道。 青年一摸鼻子,赶紧下车喊外公,然后一脸莫名地看了苏画一眼,说了声“你好!” 时尚小青年假装不认得苏画,也跟着装模作样地跟了一句“你好!”。 曾老先生瞪了瞪两个小年轻的,一指公子哥模样的做介绍,“苏大夫,这是我不成器的外孙许仕春。”又指一旁小青年,“这是仕春的堂弟许仕秋。” 许仕春和许仕秋在曾老先生跟前乖的很,刚才是没看到老人家出来,否则给许仕春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冲苏画吹口哨儿。 又寒喧了几句,苏画特意多看了许仕秋几眼,表情意味深长。 强作镇定的许仕秋不淡定了,往堂哥许仕春身后躲。 苏画忍着笑,由白鸽扶着坐进车里。直到车门关上,她才轻笑出声。 离开曾老先生家不久,接到苏涛的电话,心情不错的苏画没有按掉,随手接了,“喂。” “如兰说你登记结婚了,有没有这事儿?”女儿结婚,当父亲的却不知情。苏涛很气愤。 “有。”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谈男朋友不跟爸爸说就算了,连结婚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女儿结婚,我这个当爸爸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你到底怎么回事?结婚为什么不跟爸爸说?” “说了。” “什么?” “说了。” “说什么说?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我不同意。” “为什么要跟你说?” “你……我是你爸,你老子。” “我爸叫张青山,躺在山下的墓里。” “……”苏涛张了几次嘴,到嘴边的怒骂与训斥怎么也吐不出来。 苏画等了五六秒,不见对方说话,神色淡然地挂断通话。沉默片刻,她往家打电话,“姑,你有苏如兰的手机号吗?” “有,有。你找她有事儿?” “嗯,有点事跟她说。” “这就给你找。”苏珍赶忙去翻抽屉,拿出很普通的一个硬皮笔记本,翻到苏如兰的号码,给苏画念了一遍,问,“记下了吗?” “记下了。这就联系她。”苏画结束这通电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琢磨苏如兰这个人。 苏画在琢磨苏如兰的时候,曾老先生正在审问许仕春、许仕秋。 曾老先生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跟前是站的立立正正的许仕春和许仕秋。老先生绷着脸,“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许仕春表现的一头雾水,“外公,什么怎么回事?” 许仕秋头垂的低低的,“……” 曾老先生没那么好糊弄,“别装糊涂。按理你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可苏大夫看你们的眼神可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尤其看仕秋的眼神很不对。” 许仕春也没多想,坚持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苏大夫,“外公,漂亮女孩儿周围有的是,随便勾个手指头,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立马往我身上扑。我爱玩儿不假,但这个苏大夫我是真不认识,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从来没招惹过,我发誓。” 许仕秋眼神飘忽,心中暗想,“你是没勾搭过苏大夫,但绝对招惹过。倒霉的是,我也牵连其中。” 曾老先生听了,指着外孙的鼻子吼,“你,你居然还在和那些不自爱的女人一起鬼混。臭小子,断了,给我断干净了。天天没个正形,有那鬼混的时间,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处朋友,成家立业不比什么都强!就你这样的,你看上苏大夫,人苏大夫也看不上你。” 许仕春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外公,你这是人身攻击。我这种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最得女人心。颜即正义,钱是大爷。随便走出去,多少女人喊我男神,您是不知道……” 曾老先生听不下去,“说人话。你妈糊涂由着你,你爸惯着你,这不是爱你,是在害你知道么。” 许仕春赶紧闭嘴,不敢再扯,心里却对外公的那套不以为然。他也曾低调、也曾好好谈恋爱。结果,女朋友以为他家世普通,甩了他,傍上了啤酒肚的老头儿,心甘情愿被人包养。他伤心许久,不再隐瞒家世背景,女人就像闻到腥的猫一样围着他打转。 正经谈恋爱时,像孙子似的哄女人,还不见得能留住女人的心。反过来,只要勾个手指头,漂亮女人争着抢着送上门来,把他当大爷。现实如此,他傻了才去谈恋爱找罪受。 许仕秋对这个堂哥知之甚深。一看堂哥的表情,他就知道堂哥在想什么。他认同长辈们的观点,也想掰正堂哥歪掉的恋爱观,但总有为钱或为某种机会而主动粘上堂哥的女人。他是有心无力,也挺愁的。不经意抬头,对上曾外公的瞪视,吓的他立马又蔫了,“曾外公,这个……那个……” 曾老先生吼了一嗓子,“好好说话。”外孙审不出来,那就审这小子。这小子老实又胆小,可比滑头的外孙好对付。 许仕秋不怕自己爷爷,也不怕自己外公,就怕堂哥的外公,这位曾老爷子。不多时,他就老实交待了。 说起来,这事儿是许仕春搞起来的。自从苏画出现在医学大会上,还上了电视,有心人就注意上了。接着,医大附院又大力宣传苏画是游医传人,又组织了个专家诊。 曾老先生有病在身,得到消息后就准备去医院挂号就诊。许仕春听说外公要找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看病,就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又不敢反对,于是回家跟父母说了,让母亲劝劝外公。母亲不理他,他郁闷,就找堂弟许仕秋倒苦水。 说来说去,许仕春脾气上来了,想出个办法。就是去砸场子,一定要证明这个大夫医术不行,阻止外公被骗。至于怎么砸场子,两人讨论半小时,想到前段时间偶然认识的杨道士,直接找过去。 杨道士五十来岁的年纪。说他有本事吧,行事作派很有装神弄鬼的嫌疑。说他装神弄鬼糊弄人吧,有一手好医术不说,稀奇古怪的小手段却也不少。 许仕春和许仕秋找过去,就说想探某个年轻国医的医术深浅,让杨道士给想办法。杨道士说好办,列了个单子让他俩抓了三十几味药材回来,一通鼓捣,最后递给他们一小包灰褐色的粉沫,说提前半小时温水吞服,没点道行的大夫根本看不出门道。 第二天,兄弟俩花五百块钱买了别人的挂号条,顺序是13号,可比曾老先生的28号靠前多了。什么都准备好了,最后临头在谁吞药粉的问题上兄弟俩起了争执。最后划拳,谁输谁上。 许仕秋输了,想反悔,许仕春不让。许仕秋认倒霉,闭上眼睛把药粉和水吞了,像上绞刑架一样去排队,然后坐到苏画面前。 苏画诊脉后一脸打趣表情地跟他说肾虚、阳痿什么的,他立马就知道栽了。 杨道士交待过,大夫说出心疾、脾胃肝胆各种毛病的任何一种或其中几种,结果只有一个,医术不到家。但是,大夫若直指肾有问题,尤其强调肾虚阳痿什么的,那就是露馅儿了,遇上高手了。 去砸场,露馅不说反被打趣。许仕秋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转身就跑了。兄弟俩会合,许仕春问他怎么样,他也只敢说苏大夫是高手,其他一字不敢提。 之后,他一头冲去找杨道士。杨道士说确实遇到高手了,关于苏大夫的情况问的特别细致。当他提起游医二字,杨道士当场变脸,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要跑路。他拽住问干嘛,杨道士说以防万一,出去躲躲风头,走的时候还丢给他一包三粒灰扑扑的药丸,说是吃了能解除药效。 总之,丢了个大人,许仕秋好些天没敢出去玩儿,还跟堂哥冷战。直到今天,堂哥许了他许多好处,他这才跟堂哥出来玩儿,却倒霉碰上了苏大夫。 曾老爷子听了,揪住外孙好一阵打。至于许仕秋,明显是被他外孙给坑了,不好训人,也不好动手。 十来分钟后,堂兄弟俩逃出曾家,开上跑车就跑。 许仕春一阵郁闷,“仕秋你个笨蛋,这个苏大夫就是那个苏大夫,你怎么不提醒我?杨道士躲出去了你也不提。” 许仕秋也很郁闷,“我又不知道你外公会请苏大夫。再说,当着你外公的面,你让我怎么提醒你?” 苏画刚进家门,曾老先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曾老先生又道歉又解释的。 苏画刚开始听的很茫然,很快就搞清了前因后果。她挺在意那个杨道士的反应,不由追问了几句。听到她是游医就躲出去了,怕成这样,保不齐被师傅收拾过。 最后,苏画答应替许仕春、许仕秋检查身体是否有异样,曾老先生说马上让人查这个杨道士的底细,这才结束通话。 陆子航回来时,苏画正指挥沈邦和白鸽做饭。 苏画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吃饭了吗?” 陆子航放下公文包说,“没有。谁在做饭?” “你的两个兵。” 陆子航顿了顿,“赶紧让他们住手,他们的手艺还不如我。” “有我盯着呢,能吃。”苏画给打包票。 等饭菜上桌,苏画看着卖相还算可以的四个菜,伸筷子夹牛肉尝了尝,在沈邦和白鸽期待的目光中一脸严肃地给出评价,“还行。” 陆子航诧异,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又拿走苏画手里的,“出去吃。”又吩咐沈、白二人,“饭菜必须吃完,不许浪费。” 沈邦和白鸽很想抗议,但迎上前队长、现任老板的眼神,低头扒碗里米饭。 陆子航给苏画穿上外套,背上出门。 回头看了眼关紧的门板,苏画不由问,“真不带他们?” “不带,约会不需要电灯泡。” 苏画低声笑。 两人也没走远,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饭店解决了午饭就回来了,顺便给沈邦、白鸽打包了两份菜拎回来。 陆子航给苏画脱掉外套和鞋子,抱进卧室放到床上,让苏画午睡。 苏画暂时不想睡,“帮我拿笔记本电脑。” 陆子航拒绝,“伤患要有伤患的觉悟,睡觉。” “我想上网查点东西。” “查什么?” “征婚广告还是征婚启示的东西。” “……”陆子航以为听错,沉默足有半分钟,转身,离开,又很快回来。他把两个红通通的小本放到她手上。 苏画,“……” 他见苏画一脸的问号,特意往小本上的结婚证三个字上点了点。强调还是提醒,随便怎么理解都行。 苏画,“……”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没点正形,赶紧下来打招呼。【最新章节阅读.】这位是苏大夫。”送苏画出门的曾老先生冲公子哥模样的青年说道。 青年一摸鼻子,赶紧下车喊外公,然后一脸莫名地看了苏画一眼,说了声“你好!” 时尚小青年假装不认得苏画,也跟着装模作样地跟了一句“你好!”。 曾老先生瞪了瞪两个小年轻的,一指公子哥模样的做介绍,“苏大夫,这是我不成器的外孙许仕春。”又指一旁小青年,“这是仕春的堂弟许仕秋。” 许仕春和许仕秋在曾老先生跟前乖的很,刚才是没看到老人家出来,否则给许仕春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冲苏画吹口哨儿。 又寒喧了几句,苏画特意多看了许仕秋几眼,表情意味深长。 强作镇定的许仕秋不淡定了,往堂哥许仕春身后躲。 苏画忍着笑,由白鸽扶着坐进车里。直到车门关上,她才轻笑出声。 离开曾老先生家不久,接到苏涛的电话,心情不错的苏画没有按掉,随手接了,“喂。” “如兰说你登记结婚了,有没有这事儿?”女儿结婚,当父亲的却不知情。苏涛很气愤。 “有。”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谈男朋友不跟爸爸说就算了,连结婚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女儿结婚,我这个当爸爸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你到底怎么回事?结婚为什么不跟爸爸说?” “说了。” “什么?” “说了。” “说什么说?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我不同意。” “为什么要跟你说?” “你……我是你爸,你老子。” “我爸叫张青山,躺在山下的墓里。” “……”苏涛张了几次嘴,到嘴边的怒骂与训斥怎么也吐不出来。 苏画等了五六秒,不见对方说话,神色淡然地挂断通话。沉默片刻,她往家打电话,“姑,你有苏如兰的手机号吗?” “有,有。你找她有事儿?” “嗯,有点事跟她说。” “这就给你找。”苏珍赶忙去翻抽屉,拿出很普通的一个硬皮笔记本,翻到苏如兰的号码,给苏画念了一遍,问,“记下了吗?” “记下了。这就联系她。”苏画结束这通电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琢磨苏如兰这个人。 苏画在琢磨苏如兰的时候,曾老先生正在审问许仕春、许仕秋。 曾老先生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跟前是站的立立正正的许仕春和许仕秋。老先生绷着脸,“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许仕春表现的一头雾水,“外公,什么怎么回事?” 许仕秋头垂的低低的,“……” 曾老先生没那么好糊弄,“别装糊涂。按理你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可苏大夫看你们的眼神可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尤其看仕秋的眼神很不对。” 许仕春也没多想,坚持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苏大夫,“外公,漂亮女孩儿周围有的是,随便勾个手指头,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立马往我身上扑。我爱玩儿不假,但这个苏大夫我是真不认识,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从来没招惹过,我发誓。” 许仕秋眼神飘忽,心中暗想,“你是没勾搭过苏大夫,但绝对招惹过。倒霉的是,我也牵连其中。” 曾老先生听了,指着外孙的鼻子吼,“你,你居然还在和那些不自爱的女人一起鬼混。臭小子,断了,给我断干净了。天天没个正形,有那鬼混的时间,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处朋友,成家立业不比什么都强!就你这样的,你看上苏大夫,人苏大夫也看不上你。” 许仕春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外公,你这是人身攻击。我这种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最得女人心。颜即正义,钱是大爷。随便走出去,多少女人喊我男神,您是不知道……” 曾老先生听不下去,“说人话。你妈糊涂由着你,你爸惯着你,这不是爱你,是在害你知道么。” 许仕春赶紧闭嘴,不敢再扯,心里却对外公的那套不以为然。他也曾低调、也曾好好谈恋爱。结果,女朋友以为他家世普通,甩了他,傍上了啤酒肚的老头儿,心甘情愿被人包养。他伤心许久,不再隐瞒家世背景,女人就像闻到腥的猫一样围着他打转。 正经谈恋爱时,像孙子似的哄女人,还不见得能留住女人的心。反过来,只要勾个手指头,漂亮女人争着抢着送上门来,把他当大爷。现实如此,他傻了才去谈恋爱找罪受。 许仕秋对这个堂哥知之甚深。一看堂哥的表情,他就知道堂哥在想什么。他认同长辈们的观点,也想掰正堂哥歪掉的恋爱观,但总有为钱或为某种机会而主动粘上堂哥的女人。他是有心无力,也挺愁的。不经意抬头,对上曾外公的瞪视,吓的他立马又蔫了,“曾外公,这个……那个……” 曾老先生吼了一嗓子,“好好说话。”外孙审不出来,那就审这小子。这小子老实又胆小,可比滑头的外孙好对付。 许仕秋不怕自己爷爷,也不怕自己外公,就怕堂哥的外公,这位曾老爷子。不多时,他就老实交待了。 说起来,这事儿是许仕春搞起来的。自从苏画出现在医学大会上,还上了电视,有心人就注意上了。接着,医大附院又大力宣传苏画是游医传人,又组织了个专家诊。 曾老先生有病在身,得到消息后就准备去医院挂号就诊。许仕春听说外公要找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看病,就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又不敢反对,于是回家跟父母说了,让母亲劝劝外公。母亲不理他,他郁闷,就找堂弟许仕秋倒苦水。 说来说去,许仕春脾气上来了,想出个办法。就是去砸场子,一定要证明这个大夫医术不行,阻止外公被骗。至于怎么砸场子,两人讨论半小时,想到前段时间偶然认识的杨道士,直接找过去。 杨道士五十来岁的年纪。说他有本事吧,行事作派很有装神弄鬼的嫌疑。说他装神弄鬼糊弄人吧,有一手好医术不说,稀奇古怪的小手段却也不少。 许仕春和许仕秋找过去,就说想探某个年轻国医的医术深浅,让杨道士给想办法。杨道士说好办,列了个单子让他俩抓了三十几味药材回来,一通鼓捣,最后递给他们一小包灰褐色的粉沫,说提前半小时温水吞服,没点道行的大夫根本看不出门道。 第二天,兄弟俩花五百块钱买了别人的挂号条,顺序是13号,可比曾老先生的28号靠前多了。什么都准备好了,最后临头在谁吞药粉的问题上兄弟俩起了争执。最后划拳,谁输谁上。 许仕秋输了,想反悔,许仕春不让。许仕秋认倒霉,闭上眼睛把药粉和水吞了,像上绞刑架一样去排队,然后坐到苏画面前。 苏画诊脉后一脸打趣表情地跟他说肾虚、阳痿什么的,他立马就知道栽了。 杨道士交待过,大夫说出心疾、脾胃肝胆各种毛病的任何一种或其中几种,结果只有一个,医术不到家。但是,大夫若直指肾有问题,尤其强调肾虚阳痿什么的,那就是露馅儿了,遇上高手了。 去砸场,露馅不说反被打趣。许仕秋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转身就跑了。兄弟俩会合,许仕春问他怎么样,他也只敢说苏大夫是高手,其他一字不敢提。 之后,他一头冲去找杨道士。杨道士说确实遇到高手了,关于苏大夫的情况问的特别细致。当他提起游医二字,杨道士当场变脸,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要跑路。他拽住问干嘛,杨道士说以防万一,出去躲躲风头,走的时候还丢给他一包三粒灰扑扑的药丸,说是吃了能解除药效。 总之,丢了个大人,许仕秋好些天没敢出去玩儿,还跟堂哥冷战。直到今天,堂哥许了他许多好处,他这才跟堂哥出来玩儿,却倒霉碰上了苏大夫。 曾老爷子听了,揪住外孙好一阵打。至于许仕秋,明显是被他外孙给坑了,不好训人,也不好动手。 十来分钟后,堂兄弟俩逃出曾家,开上跑车就跑。 许仕春一阵郁闷,“仕秋你个笨蛋,这个苏大夫就是那个苏大夫,你怎么不提醒我?杨道士躲出去了你也不提。” 许仕秋也很郁闷,“我又不知道你外公会请苏大夫。再说,当着你外公的面,你让我怎么提醒你?” 苏画刚进家门,曾老先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曾老先生又道歉又解释的。 苏画刚开始听的很茫然,很快就搞清了前因后果。她挺在意那个杨道士的反应,不由追问了几句。听到她是游医就躲出去了,怕成这样,保不齐被师傅收拾过。 最后,苏画答应替许仕春、许仕秋检查身体是否有异样,曾老先生说马上让人查这个杨道士的底细,这才结束通话。 陆子航回来时,苏画正指挥沈邦和白鸽做饭。 苏画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吃饭了吗?” 陆子航放下公文包说,“没有。谁在做饭?” “你的两个兵。” 陆子航顿了顿,“赶紧让他们住手,他们的手艺还不如我。” “有我盯着呢,能吃。”苏画给打包票。 等饭菜上桌,苏画看着卖相还算可以的四个菜,伸筷子夹牛肉尝了尝,在沈邦和白鸽期待的目光中一脸严肃地给出评价,“还行。” 陆子航诧异,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又拿走苏画手里的,“出去吃。”又吩咐沈、白二人,“饭菜必须吃完,不许浪费。” 沈邦和白鸽很想抗议,但迎上前队长、现任老板的眼神,低头扒碗里米饭。 陆子航给苏画穿上外套,背上出门。 回头看了眼关紧的门板,苏画不由问,“真不带他们?” “不带,约会不需要电灯泡。” 苏画低声笑。 两人也没走远,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饭店解决了午饭就回来了,顺便给沈邦、白鸽打包了两份菜拎回来。 陆子航给苏画脱掉外套和鞋子,抱进卧室放到床上,让苏画午睡。 苏画暂时不想睡,“帮我拿笔记本电脑。” 陆子航拒绝,“伤患要有伤患的觉悟,睡觉。” “我想上网查点东西。” “查什么?” “征婚广告还是征婚启示的东西。” “……”陆子航以为听错,沉默足有半分钟,转身,离开,又很快回来。他把两个红通通的小本放到她手上。 苏画,“……” 他见苏画一脸的问号,特意往小本上的结婚证三个字上点了点。强调还是提醒,随便怎么理解都行。 苏画,“……”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80章恨嫁 这个时候,苏画终于意识到陆子航误会了。【风云阅读网.】m乐文移动网她很想笑,但第六感告诉她,若是这时候笑了,有人恼羞成怒了她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她努力忍笑,但这事太好笑了,有点忍不住要破功。怎么办?她赶紧拽着被子躺下,背过身去蒙住头,在被子里捂着嘴偷笑。 陆子航这下看出不对了,觉得别扭,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丢人。他意识到自己拿结婚证出来的举动很幼稚,以为苏画伤心了,尤其看到被子里苏画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赶紧挨着苏画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 裹在被子里的肩膀抖的更厉害了。 他这下更紧张了,“我也没说什么,你别哭,我道歉。” 努力掩饰偷笑的苏画,“……” 他的脑门儿上马上见汗了,把媳妇弄哭这种事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他着急拽被子,“别哭,我道歉,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 没有准备,被子一下就给拽开了。苏画手忙脚乱要抢回被子,没成功,于是憋着笑努力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陆子航,“……” 一脸无辜的苏画,“……” “你骗我?你没哭?” 一脸无辜的苏画眨了眨黑亮的眼睛,“……” 他无语又尴尬,感觉自己蠢透了。沉默片刻,然后很有恼羞成怒嫌疑地“没收”掉在床上的结婚证,拽了被子要把人蒙头盖住,但盖到一半又舍不得了,硬生生改了动作给苏画把被子盖到胸口位置,再给苏画头下塞枕头,黑着脸附送两字,“睡觉”。 苏画一下没忍住,轻笑出声。 “不许笑,还管不了你了!”简直郁闷极了。 “嗯,不笑。”可是真的忍不住啊。 陆子航一看,必须采取行动了,于是扑上去就亲,亲还不够手也不老实起来。 苏画这下笑不出来了,赶紧讨饶喊老公。只是吧,喊完老公自己都觉得怪怪的。第一次喊总觉得别扭,而且陆子航还不买账。她一边躲一边喊哥,赶紧解释自己查征婚广告的目的,顺便强调自己是伤员。 陆子航继续不下去了,坐起来检查一遍确定没碰到她的腿伤,这才无奈地说,“饶你一回。” 苏画拽他胳膊,“哥,笔记本。” 他的脸又黑了,“……”怎么还惦记征婚广告? “二舅家有个女儿,她恨嫁,我得帮她物色相亲对象。否则她老盯着我,乱传消息。” “二舅家的?我见过吗?” “见过,她叫苏如兰。对了,正式说一下,从今天起我要改口了,大姑就是我妈,苏家那边的亲戚一切按我妈这边论。” 他懂了,那么二舅指的就是苏江。苏海就是大舅。但是,苏涛? “老太太是姥姥,三兄弟是大舅、二舅、三舅,平辈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的叫。也不怎么来往,碰上了面子上过得去就成。至于陈……她……”她出了会儿神,神色淡淡的说,“叫阿姨吧,她不会有意见的。” “我马上回来。”他起身离开,很快拿着笔记本回来。然后就变成她在指挥,他在浏览网上各种婚介消息。 不看不知道,原来婚恋网上不是白富美就是年收入几十万、几百万的精英男。不管男女,无论老少,不是这个经理就是那个ceo的,各种消息五花八门。 苏画眼睛瞪老大,“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第一次浏览婚恋网的陆子航有同感。 “停,这个,就这个。”苏画指着张某某的信息,抓过手机拨苏如兰的号码。 苏如兰人在榕市,和苏老太太住在苏涛的一套三居室内,这会儿正抱着手机在网购。苏画以前没有她手机号,她却存着苏画的号。 网购被打扰,她冲着来电备注撇嘴,等了等这才接了,“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有给我打电话的一天。” 苏画开门见山地说,“给你介绍个对象,有车、有房、有存款,见不见?” “等等,等等,苏画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你不是苏如兰吗?” “是我。” “那就没打错。有车、有房、有存款的男人,见不见?” “那……那个哈哈……”苏如兰干笑几声,扭捏地问,“真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真的。” “那……那你说说男方的情况,我随便听听。” “榕市工作,市场经理,30岁,单身,年薪八十万,单亲家庭,母亲经营美容连锁店。他想找一个温柔贤惠又漂亮的女朋友,不在乎女方有没有工作。” “这人,你认识?”激动,却又问的小心。温柔贤惠又漂亮,她觉得说的就是自己。 “不认识,在婚恋网上看到的资料。听说你恨嫁,尤其在知道我结婚成家之后。你那么关心我,我也应该关心关心你。所以,看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告诉你。” 恼羞成怒不足以形容此刻的苏如兰,“谁恨嫁?你才恨嫁,你全家都恨嫁。” “我都结婚了,恨什么嫁?我男人你见过,人高腿长长相又好,又会挣钱养家,我嫁的很满意。小时候,你妒忌我长的比你看好,没少欺负我。现在,你妒忌我比你先结婚,妒忌我嫁的条件好,到处说我坏话。” “胡说八道,苏画你给我等着。” “你看,你看,说你妒忌我,你还不承认。别激动,冷静,要冷静。” “你要不要脸?还长的比我好看。就你那样,清汤挂面相,哪里长的比我好看了?” “我的脸清清爽爽的,你的脸打了几层蜡,站一起人家还是会说我长的好看。别不承认。” “苏画你个自恋狂,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都跟你说别激动了,怎么就不听!我是真担心,担心你自卑过度想不开做傻事,这才帮你物色相亲对象。行了,不跟你说了,这就把男方资料的网址发给你。”苏画挂了电话,手机丢给陆子航,“编辑短信,把地址发给她。” 简简单单把对方惹的跳脚,自己却一脸云淡风轻。 陆子航伸出大手,在苏画的发顶揉了几下,沉默地把地址用短信发给了苏如兰。 苏如兰气的半死,又喊又骂,手边能丢的东西都丢到地上,又抬脚踹沙发,反倒弄疼了自己的脚趾头。 苏老太太正在自己屋看电视,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苏如兰把客厅弄的一团乱,耷拉下脸,“好好的发什么疯?” 苏如兰立马就哭了,“奶奶,苏画欺负我。” “别提那个臭丫头,听到她名儿我心口疼。”苏老太太臭着一张脸,说完甩门进自己房间。 没进城前,她总觉得城里人的生活美的不行。她一心一意想跟最疼爱的三儿子住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好不容易三儿子松口,接她进城生活,却发现一切没有她想像的那般美好。 涛子一切听莫英兰的,莫英兰处处给她下绊子,孙子也不怎么亲近她。住一起没多久,涛子又把她送回乡下了。 离开时跟大儿子闹翻,大儿子两口不要她。二儿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没好处、没便宜可占才不会要她。她想跟阿珍生活,阿珍不松口,苏画那丫头又从中搞破坏。最后,她又被涛子接回城里,却不能跟涛子一起住,独自一人在涛子空闲的楼房生活。 身边没有能说话的熟人,连个吵架对象都没有。屋子里一天天的特别安静,太安静了。保姆每天按时按点来打扫卫生做三餐,不说一句多余话。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涛子一面。 她难受,电视整天整天开才能好受点。她后悔进城,想回到从前,不时想起坐在老大家热炕头指挥所有人的场景,心里越发酸,对莫英兰越恨,对苏画越恨。 苏画并不知道苏老太太对她的恨,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午睡醒来,发现陆子航躺在她身边,不由疑惑,“下午不上班吗?” “要紧的事都处理完了,剩下的陈助理能应付。下午带你去商场买衣服,给咱妈也买几件。” 苏画刚想说不想出门,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陆子航给她递了过来。 看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接通,“哪位?” “事情办好了,什么时候见面?”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这个时候,苏画终于意识到陆子航误会了。【风云阅读网.】m乐文移动网她很想笑,但第六感告诉她,若是这时候笑了,有人恼羞成怒了她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她努力忍笑,但这事太好笑了,有点忍不住要破功。怎么办?她赶紧拽着被子躺下,背过身去蒙住头,在被子里捂着嘴偷笑。 陆子航这下看出不对了,觉得别扭,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丢人。他意识到自己拿结婚证出来的举动很幼稚,以为苏画伤心了,尤其看到被子里苏画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赶紧挨着苏画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 裹在被子里的肩膀抖的更厉害了。 他这下更紧张了,“我也没说什么,你别哭,我道歉。” 努力掩饰偷笑的苏画,“……” 他的脑门儿上马上见汗了,把媳妇弄哭这种事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他着急拽被子,“别哭,我道歉,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 没有准备,被子一下就给拽开了。苏画手忙脚乱要抢回被子,没成功,于是憋着笑努力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他。 陆子航,“……” 一脸无辜的苏画,“……” “你骗我?你没哭?” 一脸无辜的苏画眨了眨黑亮的眼睛,“……” 他无语又尴尬,感觉自己蠢透了。沉默片刻,然后很有恼羞成怒嫌疑地“没收”掉在床上的结婚证,拽了被子要把人蒙头盖住,但盖到一半又舍不得了,硬生生改了动作给苏画把被子盖到胸口位置,再给苏画头下塞枕头,黑着脸附送两字,“睡觉”。 苏画一下没忍住,轻笑出声。 “不许笑,还管不了你了!”简直郁闷极了。 “嗯,不笑。”可是真的忍不住啊。 陆子航一看,必须采取行动了,于是扑上去就亲,亲还不够手也不老实起来。 苏画这下笑不出来了,赶紧讨饶喊老公。只是吧,喊完老公自己都觉得怪怪的。第一次喊总觉得别扭,而且陆子航还不买账。她一边躲一边喊哥,赶紧解释自己查征婚广告的目的,顺便强调自己是伤员。 陆子航继续不下去了,坐起来检查一遍确定没碰到她的腿伤,这才无奈地说,“饶你一回。” 苏画拽他胳膊,“哥,笔记本。” 他的脸又黑了,“……”怎么还惦记征婚广告? “二舅家有个女儿,她恨嫁,我得帮她物色相亲对象。否则她老盯着我,乱传消息。” “二舅家的?我见过吗?” “见过,她叫苏如兰。对了,正式说一下,从今天起我要改口了,大姑就是我妈,苏家那边的亲戚一切按我妈这边论。” 他懂了,那么二舅指的就是苏江。苏海就是大舅。但是,苏涛? “老太太是姥姥,三兄弟是大舅、二舅、三舅,平辈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的叫。也不怎么来往,碰上了面子上过得去就成。至于陈……她……”她出了会儿神,神色淡淡的说,“叫阿姨吧,她不会有意见的。” “我马上回来。”他起身离开,很快拿着笔记本回来。然后就变成她在指挥,他在浏览网上各种婚介消息。 不看不知道,原来婚恋网上不是白富美就是年收入几十万、几百万的精英男。不管男女,无论老少,不是这个经理就是那个ceo的,各种消息五花八门。 苏画眼睛瞪老大,“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第一次浏览婚恋网的陆子航有同感。 “停,这个,就这个。”苏画指着张某某的信息,抓过手机拨苏如兰的号码。 苏如兰人在榕市,和苏老太太住在苏涛的一套三居室内,这会儿正抱着手机在网购。苏画以前没有她手机号,她却存着苏画的号。 网购被打扰,她冲着来电备注撇嘴,等了等这才接了,“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有给我打电话的一天。” 苏画开门见山地说,“给你介绍个对象,有车、有房、有存款,见不见?” “等等,等等,苏画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你不是苏如兰吗?” “是我。” “那就没打错。有车、有房、有存款的男人,见不见?” “那……那个哈哈……”苏如兰干笑几声,扭捏地问,“真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真的。” “那……那你说说男方的情况,我随便听听。” “榕市工作,市场经理,30岁,单身,年薪八十万,单亲家庭,母亲经营美容连锁店。他想找一个温柔贤惠又漂亮的女朋友,不在乎女方有没有工作。” “这人,你认识?”激动,却又问的小心。温柔贤惠又漂亮,她觉得说的就是自己。 “不认识,在婚恋网上看到的资料。听说你恨嫁,尤其在知道我结婚成家之后。你那么关心我,我也应该关心关心你。所以,看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告诉你。” 恼羞成怒不足以形容此刻的苏如兰,“谁恨嫁?你才恨嫁,你全家都恨嫁。” “我都结婚了,恨什么嫁?我男人你见过,人高腿长长相又好,又会挣钱养家,我嫁的很满意。小时候,你妒忌我长的比你看好,没少欺负我。现在,你妒忌我比你先结婚,妒忌我嫁的条件好,到处说我坏话。” “胡说八道,苏画你给我等着。” “你看,你看,说你妒忌我,你还不承认。别激动,冷静,要冷静。” “你要不要脸?还长的比我好看。就你那样,清汤挂面相,哪里长的比我好看了?” “我的脸清清爽爽的,你的脸打了几层蜡,站一起人家还是会说我长的好看。别不承认。” “苏画你个自恋狂,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都跟你说别激动了,怎么就不听!我是真担心,担心你自卑过度想不开做傻事,这才帮你物色相亲对象。行了,不跟你说了,这就把男方资料的网址发给你。”苏画挂了电话,手机丢给陆子航,“编辑短信,把地址发给她。” 简简单单把对方惹的跳脚,自己却一脸云淡风轻。 陆子航伸出大手,在苏画的发顶揉了几下,沉默地把地址用短信发给了苏如兰。 苏如兰气的半死,又喊又骂,手边能丢的东西都丢到地上,又抬脚踹沙发,反倒弄疼了自己的脚趾头。 苏老太太正在自己屋看电视,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苏如兰把客厅弄的一团乱,耷拉下脸,“好好的发什么疯?” 苏如兰立马就哭了,“奶奶,苏画欺负我。” “别提那个臭丫头,听到她名儿我心口疼。”苏老太太臭着一张脸,说完甩门进自己房间。 没进城前,她总觉得城里人的生活美的不行。她一心一意想跟最疼爱的三儿子住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好不容易三儿子松口,接她进城生活,却发现一切没有她想像的那般美好。 涛子一切听莫英兰的,莫英兰处处给她下绊子,孙子也不怎么亲近她。住一起没多久,涛子又把她送回乡下了。 离开时跟大儿子闹翻,大儿子两口不要她。二儿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没好处、没便宜可占才不会要她。她想跟阿珍生活,阿珍不松口,苏画那丫头又从中搞破坏。最后,她又被涛子接回城里,却不能跟涛子一起住,独自一人在涛子空闲的楼房生活。 身边没有能说话的熟人,连个吵架对象都没有。屋子里一天天的特别安静,太安静了。保姆每天按时按点来打扫卫生做三餐,不说一句多余话。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涛子一面。 她难受,电视整天整天开才能好受点。她后悔进城,想回到从前,不时想起坐在老大家热炕头指挥所有人的场景,心里越发酸,对莫英兰越恨,对苏画越恨。 苏画并不知道苏老太太对她的恨,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午睡醒来,发现陆子航躺在她身边,不由疑惑,“下午不上班吗?” “要紧的事都处理完了,剩下的陈助理能应付。下午带你去商场买衣服,给咱妈也买几件。” 苏画刚想说不想出门,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陆子航给她递了过来。 看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接通,“哪位?” “事情办好了,什么时候见面?”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第181章沈莫 第181章沈莫 作者: 很普通的一家小面馆,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小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店内坐着一个穿黑色毛衫的身形瘦削的人。 苏画从外面确认了这是自己要见的人,吩咐沈邦和白鸽留在外面,自己拄拐走进店里。 店里静悄悄的,不见店老闆,也不见服务员,只有头髮剪成板寸的沈莫。 沈莫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除了中指戴的颜色灰扑扑的显陈旧的指环,耳饰、项鍊这些首饰一个没有,穿的还一身黑。黑色毛衫搭配黑色牛仔裤、黑色靴子,搭在旁边椅背上的羽绒服和围巾也是全黑,不见一丝鲜亮的颜色。 苏画心里想着,「明明是个年轻姑娘,打扮的却像个假小子」,慢慢走向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莫。 素面朝天,低头抠着手心老茧的沈莫这时抬头,眼底的寂寥瞬间被一丝喜色替代,「来了!」她说着站起来,几步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请苏画坐。 苏画道了谢,拐杖靠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脱下羽绒服放一边坐了下来。 沈莫坐回原位,「喝水还是饮料?」 「谢谢!我不渴。」 「那就吃碗面吧!这家的牛肉面很正宗。」 「是么,那就来一碗尝尝。」 沈莫听了,心情更好了,站起来去了后厨,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个黑色背包。她坐回椅子,打开背包拉链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苏画,「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苏画没和沈莫客气,接过文件袋打开,往桌上一倒,几张列印纸,一叠照片,一个u盘进入眼帘。她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地看,心底起波澜。当时时间紧迫,身为陌生人的沈莫主动靠近她,报上名字说愿意帮她做事。 萍水相逢的人,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信!可当时的沈莫眼里写满认真与坚持,而看守她的人就要回来了,她便急匆匆地随口提了一句「我要知道绑架我的幕后主使」。事情过去了一周,她并没有把沈莫的承诺放在心上。没想到,沈莫居然真的做到了承诺她的事。 沈莫抿了一口白开水说,「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能查到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在地下赌场和你分开后,我没有走远,一直在暗中观察,看到你被不停转移。给警方提供线索的几个电话其中一个是我打的,剩下的是答应帮你的人打的。你识人能力不错,但那个女研究员你看走眼了,若不是我拦截及时,她早把你卖了。」 「听说她的腿被人打残了。」 沈莫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想要什么?」苏画的眼神从沈莫左手中指上的指环上划过。似木非木,似石非石,或许,材质和她的镯子一样古怪。 「替你挡子弹的神物。」 苏画一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扶额失笑,然后一指自己的伤腿,「枪伤,真有你说的神物,我会变成这样?」 沈莫笑了笑,一指苏画戴镯子的那个手腕,再指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指环,「我偶尔能听到一些声音。」她一指自己的头,「这里发出的奇怪声音,告诉我说,它们同宗。而且,它们是子母关系。你的是母,我这个是八子之一。『母』能控制约束『子』,『子』从属于『母』。『母』能毁了『子』,同样的,『母』能保护『子』。」 苏画一脸懵,表情跟听天书一样,「……」什么鬼? 「你一定觉得我疯了,我也希望自己疯了。疯了,一切都只是臆想,不用再受这样的煎熬。」沈莫说着,眼底溢出水气。她努力,非常努力地控制,这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让人难受的笑容,「抱歉,失态了。」 苏画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很想说「要不,我给你把脉看看」,又觉得不好开这个口。这时,她神色一凝,感觉手腕上的镯子有一股异样的反应,说不清、道不明。她吃惊之余,面上却维持镇定。好在镯子在袖子里,外人看不出异常。 「我需要你的帮助。」沈莫一指给苏画的文件袋,「这是诚意。那晚我就等在药厂外面,看到有人慌张开车离开,我就跟了上去。这些天我一直在忙着跟踪,总算找到了那些人的大本营。地址在最后一张纸上。」 然后,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直到后厨传来几声敲打声,这才打破沉闷的静。 沈莫起身去后厨,很快端了个大托盘迴来。两碗牛肉面,四份分量不多的小菜。 对坐的两人拿起筷子,低头吃面。虽然气氛怪,但难得牛肉面好吃。 吃完面,沈莫突然摘下左手中指上不起眼的指环,递给苏画。 苏画鬼使神差地接过来,稍稍挽起自己的袖子,指环往镯子上的其中一个暗格部位一扣,像启动了某种机关一样,一下就扣上去了,看着严丝无缝。她呆住,「……」好诡异。想要把指环抠下来,却无从下手,想着这是属于别人的东西,千万要拿下来,沿着边缘一阵摩挲,极轻的咔哒一声,指环自己弹出来脱离镯子掉到了桌面上。 沈莫伸手取过指环套回中指上。 苏画,「……」 沈莫低头摩挲着掌心的老茧。 苏画,「前人的机关术的确精妙。」 然后,尴尬的沉默。 五六分钟后,手机铃声解救了苏画的尴尬。她赶紧接电话,听对面人说了几句,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摁了电话,取过羽绒服穿上,手伸进衣兜里,拿出来时多了一张符篆,「别人送的护身符,作用也没你说的那么神奇。」说完,穿上外套,拿上文件袋,表面平静内心不淡定地拄拐离开。 等在外面的白鸽立刻迎上,护着苏画上车。 苏画按了按额角,「去牛大夫那边。」 车子刚开出去,手机响,苏画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接了,「餵。」 「是我,沈莫。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能叫你出来一起坐坐吗?」 「……」什么叫能活着回来?去太空探险还是怎么的?她好像认识了一个怪人。这次见面,似乎并不明智。 「不愿意吗?」沈莫带着哭腔说,「抱歉,打扰了。」 「如果我在元市,大概可以。」苏画本想拒绝的,可沈莫寂寥的眼神让她忘不了,心一软,明知道自己大概会后悔,还是应了。 沈莫捂住眼睛,嘴角翘了翘,「那,有缘再见。」 苏画想像不出来,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到底经歷了什么,才会有那样一双寂寥中透着悲伤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隔着衣服摩挲手腕上的镯子,她不怎么在意的东西,似乎是个了不得东西呢!并不仅仅是银针容器。古人的机关术果然了得。 十分钟后,沈莫拿上自己的东西,戴上墨镜掩饰红肿的眼眶,敲了敲后厨的门,递给推门出来的店老闆几张红票子,转身离开。 苏画赶到牛大夫居所时,牛当归正在和一个中年妇人吵架,而牛大夫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削苹果吃。 苏画没心情参与别人的家务事,拐杖和外套交给白鸽,坐到牛大夫左手边,「今天感觉怎么样?」 牛大夫把面前的大半盘水里推到苏画面前,「不孝女来捣乱之前挺好,这会儿心口有点闷痛。」 中年妇人似乎很愤怒,丢下牛当归,转过头看牛大夫,「爸,我是为你好,什么叫捣乱?生病了就该住院治病,你这样,这样,算怎么回事?不检查,只靠诊脉能看出什么毛病来。你找个经验足的老国医也就算了,这算怎么回事?」 牛大夫当听不见,手里的苹果吃的香。 牛当归接下话,「老姑,赶紧家去,伺候一家老小去。你这辈子就是个保姆命,我们国医的事轮不到你品头论足。」他这个姑是家里最没出息的一个,医学院念一半弄出「人命」奉子成婚,然后彻底沦落为家庭妇女,一切围着丈夫、儿女转,没有一点自我。 「爸,你看他,看他,说话没大没小的。」 牛大夫终于说话了,「老小啊,跑这么远来元市看我,稀奇。什么事?说吧!别绕了,让人看笑话。」 中年妇人瞪了瞪眼睛,蹦不出一个字。 「有话赶紧说,苏大夫还等着静下来给我看病,你赶紧的。」 中年妇人讪讪的。 牛当归一脸受不了地问,「老姑,你大老远跑来,闹了这么一出,不会是又想和祖父拿钱吧!」 被迫围观人家家务事的苏画低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牛大夫皱眉,「当归,带你姑出去说,我要犯病了。」说着,捂住心口。 「爷爷,没事吧?救心丸在你上衣兜里。」 「爸,爸,你怎么样?」 苏画不悦,「出去,你们出去吵。」她不由分说赶人。好在牛当归理智,把嚷嚷不停的姑硬拽了出去。 屋里一下就静了下来,牛大夫舒了口气,胳膊伸给苏画,「麻烦苏大夫了。」 苏画什么也没说,上手诊脉。发现牛望的脉象不如昨天,她有些不高兴,「说过多少次了,要静养,就是不听。病情加重了,高兴了吧!」 牛望老脸一红,「一些老朋友听说我在元市,有时间都会过来看看,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苏大夫,听说您要回老家过年,一时半会儿不回来。您看,能不能带上我,让我过去躲躲清闲,顺便见见您师傅?」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182章拜师 第182章拜师 作者: 踩着年底的春运高峰期,陆子航和苏画终于启程踏上回乡的路。夏天时留在苏家屯的房车早让人开回来了,所以这次回乡陆子航还是开的房车。这车虽然是聂司元的,但聂司元基本不开,随便陆子航开到哪里去。 车上的设施齐全,作为苏画的病人,百般请求的牛望终于成功让苏画点头,带着孙子牛当归蹭车随行。 牛当归有驾照,旅途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可以和陆子航替换开车。这样一来,一路上除了吃午饭、加油,基本不作停留,用在路上的时间省去不少。 早晨八点钟出发,下午五点半左右天擦黑的时候,房车开进了农家院儿。 车刚停好,张正凑过来打开车门喊人,「姐,姐夫。」 三叔在他后头喊,「臭小子,别堵着门,赶紧让开,让你姐下来。」 张正侧身让地方,也不忘开玩笑,「我姐一回来,你们眼里就没我这个儿子了,喜欢姑娘咋不自己生一个?」 「说什么呢,臭小子。」三婶往儿子后脑勺上煳了一巴掌,却在面对下车的苏画时立刻眉开眼笑地关心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的问题。 牛望从车上下来,见到元师傅下意识就想行跪拜大礼。 元师傅抓住牛望的手臂,一脸轻松地把半跪下去的人拽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谁要你跪?」然后一指表情僵住的牛当归,「这你孙子?」 牛望激动的不行,「是,是,前辈,我孙子牛当归。当归,快过来给前辈磕头。」前辈不让他磕头,他就让孙子来。总之这个头一定要磕。 祖父给人磕头,牛当归接受不了。但换他自己,一个年轻小辈给老人磕头,他可以接受。牛当归这么想着,随手放下提在手里的行礼箱就要跪下磕头。 元师傅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扯住牛当归的西装领子,既阻了牛当归磕头,又把人往苏画跟前一拽一送,说道,「我一生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也仅收这一个。想拜师,找她。」 正跟苏珍说话的苏画,「」 一脸懵的牛当归,「」他就想代替祖父给游医派的老医生磕个头而已,老人家怎么就不按套路来?怎么就上到了拜师的高度?这脑迴路有点清奇。 院里站的苏珍、三叔三婶等人都懵了。 牛望听了元师傅的话,却激动地一拍大腿,「磕,当归赶紧的,赶紧磕头拜师。」要是孙子能拜苏大夫为师,他觉得百分之二百是他们老牛家赚到了。 牛当归盯着苏画继续发懵中,什么情况? 苏画忍下出手揍师傅一顿的冲动,勉强笑了一下,打圆场,「学艺不精,目前没有收徒的打算。师傅,别闹。」开玩笑,她收徒只会收有国医天赋的小娃娃,收个比她自己都要大两岁的青年为徒算怎么回事!再说,她还没到收徒的时候。 见苏画拒绝,牛望急了。他上手按住孙子的脑袋要让磕头。孙子不怎么配合,他急的骂了句愚钝就要揍孙子。 元师傅也不知怎么想的,笑着挡下牛望揍孙子的老拳,「行了,行了,进屋,站外边多冷!」 苏珍反应过来,赶紧热情地让客人进屋。 苏画递给元师傅一个「等会儿再找你算帐」的眼神,转过身看陆子航往下搬带回来的年礼。 张正见没得热闹看了,继续一边搭手帮忙,一边嘀咕,「姐,你们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不会是把一个商店搬空了吧!」 苏画说,「问你姐夫,都他买的。」除了几袋子零食是她买的,其他东西都是陆子航准备的。 张正沖陆子航竖拇指,「姐夫,你是这个。」 陆子航没有被夸的自觉,看苏画还站着,说,「进屋,站久了你腿伤该疼了。」出来前,苏画说若是拄拐回去妈该担心了,然后把拐杖收了起来。她腿上的伤口恢復不错,确实不必走哪儿都拄拐了,所以他才同意,但站久了不好。 张正的眼睛一下就落到了苏画的腿上,「姐,你受伤了?啥时候的事?咋不说?赶紧屋去。」说着手里搬的酒直接撂地上,往苏画跟前一蹲,「姐,上来,我背你进屋。」 陆子航伸腿,不轻不重地踹了张正一脚,「边儿去,我媳妇用你背!」 张正呲牙揉小腿肚,「姐,姐夫欺负我。」 苏画无奈地笑了笑,「你俩别闹,小心妈听见。行了,你俩别这样看我,我这就进屋。」说完,赶紧进屋去。 张正愣了愣,盯着苏画的背影问,「我姐叫谁妈呢?」 「养母不是妈?」陆子航说着,继续搬东西,又不忘嘱咐张正,「你姐腿伤好差不多了,别跟妈和三叔三婶说了,省得担心。」 张正刚想追问怎么受的伤,看到帮客人把行礼搬进屋去的自家爹出来,立刻闭嘴。 陆子航带来的东西不少,都是成箱成件儿的。有的放进仓房,有的拿进屋去,大体归置好时小半个点儿过去了。 等到大家都洗漱好了,苏珍和三婶摆桌上菜招唿众人吃晚饭。 元师傅、三叔陪着客人坐一桌,剩下的人坐一桌。四个炒菜,两个凉菜,大骨头炖酸菜,小鸡炖蘑菇,配上好酒,宾主尽欢。 牛望祖孙是纯正的南方人,统共也没来过几次北方或西北,来也是住酒店、吃酒店,地方上的农家菜还是第一次吃。虽说服药期间大鱼大肉不好,但偶尔吃上一次也不是不行,苏画没说话,牛当归不拦着,牛望吃的很尽兴。饭后,祖孙俩对苏珍的手艺赞不绝口。 今年冬天,张正一直跟着元师傅住。如今来客人了,张正还是和元师傅住,三婶儿抱了被褥过来和苏珍住西屋,牛望祖孙被安排和三叔住。至于苏画和陆子航这对新婚夫妻,苏珍提前打扫了东屋,炕烧的热乎,暖气也给通了,被褥都给铺上了。 苏画洗漱、洗脚,换上睡衣钻进被窝,舒服的抱着枕头打滚。 陆子航进来见了,拽了拽素雅的双人被的一角,「妈新买的?」 「嗯,以前家里没有双人被。」还好不是大红的,这个花色苏画看着喜欢。 陆子航脱下脚上的棉拖,钻进双人被一把搂过滚来滚去的苏画抱住不放,低声说,「妈是真疼你,这屋暖气烧的烫手,西屋暖气可没这屋热。」 「烧的太热也不好,明天让妈少烧点儿煤,室温和西屋一样就成。还有,妈是为了你才烧这么热的。」她猜,妈估计是想到陆子航城里来的,不习惯农家冬天室温,这才东屋烧的更热一些。 陆子航顿了顿,立马意会,「嗯,妈是比较疼我这个新姑爷。」 「明天找个时间,你帮我把师傅引到没人的地方去。」 「做什么?」 「切磋一下。」 「」 「他自己不想收徒,就想塞给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你不是也提过想和师傅切磋么,随便你们怎么切磋,不见血就行。」 「你确定?」 「确定。」 两人低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另一边,因为三叔在,牛望祖孙俩有些话不好说,于是躺被窝里,一人拿一个手机互相发消息。 牛大夫:你小子怎么回事?多好的拜师机会,居然错过了。 当归不归:爷爷,我还没说你呢。苏大夫比我小两岁,让我拜苏大夫为师,合适吗? 牛大夫:怎么不合适?特别合适。你个傻小子,多少人抢破了头想拜入游医派门下不得门而入,老天长眼,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硬让你白瞎了。气的我,恨不能当场打死你。 当归不归:干嘛怪我,是苏大夫不想收。 牛大夫:蠢,元师傅发话了,你再机灵点儿,苏大夫肯定不拒绝。你个蠢小子,气死我了。 当归不当:要不,我明天再求求苏大夫? 牛大夫:求屁求,机会的尾巴没抓住,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当归不当:睡了,我困。 牛大夫:睡屁睡,恨不得捶死你。
第183章全村学拳 第183章全村学拳 作者: 冬日的小树林原本萧瑟清冷,却因一老一少的拳脚切磋变得格外热闹。 移动网 苏画裹的严实站在一边看,时不时出声点评几句。 张正和要好的几个哥们儿或蹲或站地在一边看热闹,每每看到激烈精彩处激动地叫好鼓掌,一点都不知道控制声音。就因为他们几个年轻的太能喊了,陆续引来十几个村里的大小孩子凑热闹。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凑热闹的大小孩子只觉得元师傅和陌生哥哥打的好看,具体怎么一个好法儿,他们也说不出三四五来,就一味地又喊又叫,特别激动。 8岁的男孩儿眼睛瞪老大一个劲儿喊,「踢,踢,哎呀,不对,踢啊,使劲儿踢……」这是元师傅的小跟班之一,铁桿粉丝。 6岁的小姑娘撅嘴,「不许踢啦,不许踢帅哥哥。帅哥哥打他,他可坏了,灌我苦苦的药……」这是被元师傅灌药记仇呢! 这小姑娘手里牵着的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儿附和,「可坏,可坏,坏……」顺便挥手作打人状。 14岁的少年不时惊唿出声,什么南拳北腿地不时给切磋动作起名。 已经算大孩子的苏庚特别激动,胡乱挥着拳头喊,「爷爷加油,揍他,揍他,用九阴白骨爪……要降龙十八掌……来个隔山打牛,快快……灵犀一指,太好了,爷爷最厉害,爷爷天下第一……」又是一个元师傅的铁桿粉丝。 这下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一群孩子抢着喊出各种自认为最帅气最厉害的大招儿,比如凌波微步,比如暴雨梨花、流云飞袖……,后来一群武侠剧中的人物都出现了,什么西门吹雪、叶孤城……这还不算,后来都发展到动画片了。 看着一群张牙舞爪的小萝蔔头,苏画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被要求发一招儿仙女散花的陆子航一脸莫名的动作一顿,差点挨元师傅的一记老拳。 张正几个抱着肚子大笑。 有个小丫头细细的手指头伸的直直的,「这样,冒绿光。」小手作挥手状,「这样,冒紫光。咻的打飞。」撅嘴,「他们没有,他们不会武功,讨厌的骗子。」 张正几个笑的更勐,小丫头绝对是电视看多了,这个锅必须电视背。 苏画,「……」完全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又瞄那小丫头,手指头会冒绿光、紫光?完全想像不出来。 元师傅,「……」这帮熊孩子。大的小的都是熊孩子。心里这么想着,找见机会一指点向陆子航的侧肋。 苏庚跳老高,「灵犀一指来了。」 成功躲过的陆子航,「……」这架没法儿打了。 一指点空的元师傅,「……」猪队友。 小树林的热闹喧嚣,不多时就引来了三三两两的村民。 元师傅见了,跟陆子航拆了一招后迅速退开,「不打了,不打了。」 陆子航没有异议,立刻收手,走到苏画跟前,「回去?」 苏画看了一眼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元师傅,先给陆子航掸了掸保暖衬衣上的灰土,再递给陆子航西装外套,「回。」又丢给张正一条毛巾,「让师傅擦汗。」 张正接住,答应一声。 苏画和陆子航两人回家足有一小时,元师傅和张正才慢吞吞地从外头回来。 元师傅进门就跟陆子航抱怨,「你小子倒是跑的快,省心了。一群人围着我要拜师学武,吵的我头痛。」 苏画接过话头,「养生拳一个也是练,两个也是练,反正你也闲的无聊,那就带全村人一起练呗。」 元师傅愣住。 张正想像了一下全村老少集体练拳的场面,立马激动地击掌附和,「这个好,元师傅,这个好。我咋没想到呢!还是姐聪明。」 元师傅一脸迟疑地问苏珍和张正父母,「你们想学不?」 「怪不好意思的,我就算了。」三婶儿说。 「没活计,闲着也是闲着,学。」三叔说。 「我妈学。」苏画替苏珍报名。 苏珍本来不想学的,但姑娘替她拿主意了,她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想法,立马说,「成,加我一个。」 元师傅立刻吩咐张正,「跟村长说一声,喇叭上喊一嗓子,全村男女老少,有愿意学拳的,明早六点半村口大树下集合,我教大家打养生拳,免费。」 张正答应一声,跑去村长家。 不多时,村里的大喇叭响了。村长中气十足地宣布元师傅的决定,还说他们全家都要参加。 村长认为这是大好事,既锻鍊了身体,又促进村民之间的感情,省得有些个人闲在家里琢磨些没用的整事儿或是三五成堆耍钱打牌。耍钱打牌的人,他们村里还好,不多,邻近的几个村子,尤其李家村特别严重。辛苦一年赚了点钱,全在牌桌上糟践干净了,然后引发一系列的糟心事儿。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村口大树下聚集了全村半数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元师傅背着手往那儿一站,看着村长指挥村民分成男女两队站好,这才咳嗽一声,「男的跟我走。女的留下,跟我徒弟练拳。」 村民听了,嘻嘻哈哈地不停说话。 「难不难啊?」 「好学不?」 「咱村这是要组织武术队啊,哈哈……要不要去镇上表演?」 「我都这岁数了,看看热闹得了,我孙子学就成了。」 「哈哈……老郑头儿,你不老,不老,昨天还看你追打孙子,翻墙的动作那个利落干净,都赶上电视上的大侠了,哈哈……」 总之,这天开始,苏家屯的男女老少学起了元师傅传授的养生拳。像苏庚那几个孩子,夏天就已经跟着元师傅打拳了,再加上小孩子学东西快,很快被元师傅分派为小队长,教那些笨拙的大人一遍一遍地练拳、一遍一遍地纠正错处。 牛望跟着看了两天,立刻觉出元师傅打的养生拳的好处来,拽着孙子加入了村民的学拳队伍。 在村民笑料不断的学拳过程中,迎来了春节,迎来了农历新年的第一场雪。 苏画正在家包饺子,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擀皮的苏珍催她,「赶紧接电话去,我们人手够。」 苏画包好手里的饺子,这才擦了手接电话,「喂!」 「是我,沈莫。」 「哦。」 「有时间吗?想请你吃饭。」 「我在老家。」 「……离元市远吗?」 「很远,开车要一天。」 「那……打扰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184章子母环 第184章子母环 作者: 正月十六清早,陆子航准备回元市,苏画准备出门行医。至于他们俩人的婚宴,元师傅给看好了日子,七月在苏家屯办女方婚宴,八月在元市办男方婚宴。苏画和陆子航都没有大办的意思,到时候只邀请亲朋好友。 来的时候,房车的空间被陆子航塞的满满的。走的时候被苏珍准备的各种土产塞的满满当当。 挥别家人,房车缓缓开出农家院驶离苏家屯。 牛望和牛当归这对祖孙也在车上。他们搭乘顺风车是为了到洛市,再从洛市机场飞回南方。 苏家屯到洛市这段路程,由牛当归开车。 陆子航和苏画在后面休息。陆子航要养精蓄锐从洛市独自驾车回元市,苏画则准备同牛望祖孙一同南下行医。 牛望的病情有了不小的起色,这是苏画几次调整药方的成果。等他到了家,按最终药方再服用九副药就差不多好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慢慢调养的问题。若不是他上了岁数,又有心疾,恢復的只会更快。 房车从高速路口转进洛市,正赶往机场,苏画的手机响了。 苏画睁开眼,抬手接过陆子航递过来的手机接听,「你好!」 「你好!请问是苏大夫吗?」低沉的男音问道。 「我是苏画。你是?」 「你好,苏大夫。我是章嘉年先生的助理,江华。去年章先生曾拜访过苏大夫的家乡,我是随行人员之一。不知道苏大夫还有没有印象?」 「原来是江大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不仅她对章老先生一行印象深刻,整个苏家屯人也是印象深刻。村里人时不时在妈跟前拿这事恭维她,夸她医术好,有钱人都找上门求医等等。妈每次听了都能高兴半天。 「是这样,章先生前两天受了风寒,吃药输液作用都不大,反倒更不舒坦了。如果苏大夫方便出诊,我这就派人过去接您。」江华说。 「我正要出远门,在去洛市机场的路上。出诊地点是哪里?」 「坤市。苏大夫不方便吗?」 其实,章老的长孙已经在飞往蓉城的客机上了,还联繫好了下机后的交通工具与回程的私人飞机。章家没有派出下边的人,而是由章家子孙亲自出面,一是为了表现章家的诚意,二是想让苏画感受到被尊重被重视。交好一位医术上乘的大夫非常必要。 苏画说了一声「稍等,我考虑一下」,挂了电话,低声问陆子航,「坤市是不是在去元市的路上?你觉得我该去吗?」病人自己上门求医,她不会拒绝。但让她千里迢迢出诊的,尤其医的还是首都大佬之一,她心有顾虑。首都曾经的风起云涌,她还记忆犹新。 「是。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陆子航一边削果皮,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苏画考虑片刻就拿定了主意,原定南下的计划推后。途中经过坤市时停留一到两小时,给章老看病。到了元市,给外公外婆拜个晚年,顺便请平安脉。如果时间允许,还可以见一见沈莫。 回家的第三天,她避开所有人和师傅提起沈莫和沈莫手上的指环。当时师傅的脸色黑了那么一下,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拿出卜卦器具摆弄起来。 直到今早离开前,师傅才叫住她提起这事儿,嘱咐了几句关于沈莫的话,还交给她游医派藏书阁珍藏的奇物志系列书籍,包括机关篇、神兵篇、农篇、医篇、匠篇等等五花八门共六十四册。 当时她随手翻开了奇物志之机关篇第一册,入眼的就是关于「子母环」的内容,标题下配了一个插图。插图上半部分是拆开的八「子」与一「母」,八子没有图案,母有缠枝暗纹,外形和沈莫的指环、她的镯子非常相似。而插图下半部分是整体的子母环,外形像八瓣花。 关于子与母的组合方法的介绍,大意就是随意,特别任性。关于拆解方法的介绍,大意也是随意,特别任性。关于用途介绍,大意就是袖珍暗器的容器。至于暗器如何装取,没写,同样特别任性。至于评价部分,写的是「稚子练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别的内容她来不及看,就已经感觉到了着作者的任性属性。既然是稚子练手之作,又难登大雅之堂,你还把它编入书中?还写在第一个? 她多嘴问了师傅一句,「谁编写的?」 师傅特别随意地告诉她,「还能是谁!本派的开山鼻祖,老不正经的元兮子。」 「」 「你那是什么表情?哪天给你看看藏书阁收藏的元真人自传,你就知道他老不正经到什么程度。」 「」 「他生前写了自传,嘱咐第二代门主,他的自传必须放在本派藏书阁最显眼的位置,要让本派无数后辈拜读,让代代后辈敬仰他的丰功伟绩。」 「什么丰功伟绩?」她挺好奇的,以前师傅只说过游医派的创始人名讳元兮子,是个半道儿走上医术一途的士族公子。 「一生结识了一百七十八位红粉知己的丰功伟绩,其中有九位公主,二十七位郡主,无数官家小姐、风华绝代的夫人,不下二十个名动一时的风尘名伶。他还得意洋洋地吹嘘和其中五十几位红粉知己同床共枕、对饮共谱华章。」 「」苏画表示无言以对。虽然有点大不敬,但是,师傅说的太对了,那就是个老不正经。临上车时,她还听到师傅在那儿叨叨,「大概物极必反,开派鼻祖老不正经,害的第二代门主严肃正经到了极致,弄得门下弟子半数以上木讷呆板」 不再想这些琐事。苏画给江华回了电话,表示不用派人来接,快到坤市时她会再打电话联繫。手机刚放下,眼前就递来了毛巾。她看着递毛巾的人,只是无声地笑。 陆子航也不说话,拉过她的手,特别仔细地给她擦了手,再把旁边的果盘与水果叉放到她手里,说,「机票已经退了。」 果盘装满刚切好的水果,有苹果、芒果和火龙果。苏画接过来抿嘴笑,叉了块儿芒果递到陆子航的嘴边。 陆子航一脸严肃地张嘴咬走叉子上的芒果,又翻出来一个保鲜盒,掀开盖子捏了个紫红的樱桃出来示意苏画张嘴。 苏画有点不好意思地瞅了一眼牛望的方向,见牛望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副睡的很沉的架势,这才放心地张嘴。大概和性格有关。他们俩私下里一点不拘束,在人前却并不黏煳。在人前,亲密的动作无非是牵手或陆子航搂苏画的肩。 不知不觉间,夫妻俩就进入了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的甜蜜状态。 突然陆子航的手机响了,打破了夫妻二人无声的甜蜜。 陆子航接电话的工夫,装睡的牛望才敢动一动身体。哎呦,打扰年轻人谈情说爱是要遭雷噼的。真是老了,装睡都这么累,老喽! 注意到牛望的动作,苏画这才意识到牛望可能在装睡,感觉脸烫的不行,低头继续消灭手上的水果丁。 到了机场,陆子航下车送牛望祖孙进了候机厅,很快出来,开车赶往洛市市区。 苏画坐在副驾驶位上,不解地问,「怎么往市区开?」 「卢川夫妻两个要去元市探亲。咱们过去接上他们,一起走。」 苏画这才知道,先前的电话是卢川打的,之后陆子航挂了电话不停发消息也是跟卢川聊天。 沈弯弯怀孕了,过年前后那段时间孕吐特别厉害,所以没去成元市。现在孕吐症状有所缓解,卢川请了假准备带媳妇飞元市探亲。既然要去元市,他们夫妻想和陆子航、苏画这对夫妻聚一聚,于是提前给陆子航打了电话,这才知道陆子航开房车回元市不说,人正在洛市。 卢川看重房车空间大、有床休息,媳妇若不舒服又可以找地方停车,下车走走。于是他和媳妇商量了一下,再加上有陆子航主动邀请,立马退了机票。 半小时后,陆子航把车停好,打电话通知到了。 很快,卢川左手拽着皮箱,右手牵着媳妇出现在小区门口。 陆子航和苏画立刻下车把人迎上车。 苏画和沈弯弯在后边寒暄,陆子航开着车和副驾位的卢川说话。 苏画条件反射地给沈弯弯号了个脉,笑吟吟地说,「恭喜!小傢伙四个月了。」 沈弯弯笑的眉眼弯弯的,「谢谢!你好厉害,医院孕检也说是四个月大了。」 「就是吃这碗饭的,连这都诊不出来,哪敢称游医!」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话闲聊时,侧躺在床铺上的沈弯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苏画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了一条毛毯,拿出早晨只看开头一点的奇物志之机关篇第一册,接着往下看。「子母环,八子一母,为机关暗器盒,子为母而生,母为子所凭。流传此物乃故国无名氏献与王女朝阳之信物。王觉其私情,斩无名氏,远嫁朝阳」原来这就是个八卦故事。 无名氏和王的女儿朝阳暗生情愫,无名氏把子母环当定情信物送给朝阳。王发现了朝阳与无名氏的私情,将无名氏斩首,把朝阳嫁去了远方称为戎的小国。送嫁队伍走了半年,朝阳在野外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曦。朝阳取下子母环的一个子,用金线串好挂在曦的脖子上,安排贴身伺候的婆子与一个女护卫带着襁褓中的曦逃走。 匆匆七年,朝阳的丈夫即戎国三王子在夺王位的阴谋阳谋中遇刺身亡。朝阳带着二子一女逃亡,用了两年时间才逃回故国。王特别不高兴,言语间带出对女儿朝阳的不喜。 朝阳最后投靠了同母兄长,以子母环为依託,不动声色地暗杀了王,她的兄长顺理成章成了新王。朝阳有新王当依仗,寻回多年前送走的儿子曦,开始招兵买马。 十年后,朝阳带兵远征戎,一番阴谋阳谋、正面交锋背后刺杀,使劲浑身解数,终于为夫报仇成功,并拥立长子为王。这里边,子母环扮演的角色依然见不得光。 朝阳觉得对不起没有名分的儿子曦,于是尘埃落定后把子母环传给了曦,并只告诉曦子母环的秘密。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念之差害得自己国破家亡。 曦憎恨母亲抛弃了他;憎恨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憎恨弟弟妹妹人后四处对他使坏下绊子欺凌于他,人前却假装兄友弟恭。在戎国,他喜欢上一个爱笑的小酒窝姑娘。妹妹得知后借他的名把姑娘骗入王宫,献给了王。他闯进王宫时,他心爱的姑娘衣衫不整的跑出来,看到他后含泪一头撞死在宫柱上。 王站在阶上,冷眼看着他,对姑娘的尸身不屑一顾。 妹妹从侧殿走来,一脸轻蔑地看了尸身一眼,说,「不识抬举。」又呵斥他,「还不将这晦气东西快快清理干净!傻站着做甚?」 他冲上去,未能伤仇人分毫,换来养伤数日。他杀心起,在子母环里藏了浸毒的针等待时机。一次宴会上,王为了侮辱他,叫他代替侍女上前斟酒。机会送上门,他自然不会错过。不动声色地在酒中下完毒,看着仇人喝下毒酒,他在所有人起疑前离宫离开开了戎。 第二天日王与妹妹毒发身亡。王死,戎国再乱,敌国趁机发动战争。内忧外患之下,戎国灭。朝阳和仅剩的一个儿子死于敌军刀剑之下。 多年后,孤身流浪各国的曦垂垂老矣,遇到年轻的元兮子。他对元兮子讲述自己坎坷的一生,并直言对毒杀一弟一妹的事至死不悔。临终时,他把子母环送给元兮子。 元兮子安葬了曦离开,游歷各国时突发其想,拣起少年时所学医术四处行医,四处结识红粉知己。而子母环,成了他盛放救命银针金针的容器。 写别人的八卦故事都不忘显摆红粉知己满天下的事情,苏画对元兮子这个游医派开山鼻祖的敬重之心碎了一地。 苏画翻到下一个,映入眼帘的居然还是「子母环」。名字、插图都一模一样。怎么回事?往下翻相关介绍,只有一行字:鬼斧天工之奇物,有缘者得之。 除了这么一句评价,其他什么都没有写。 同一本书,出现两个子母环,配图一样。第一个子母环被评价为「稚子练手之作,难登大雅之堂」。第二个子母环却是「鬼斧天工之奇物,有缘者得之」。 根据书中写的不难猜出,游医派的子母环应该就是第一个子母环,大概就是她手腕上戴的这个。可是,她手上这个可不是俗物,也有可能是书中写的第二个「子母环」。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傅不说透一定有师傅的考量。想不明白就不想,她也不想浪费心力在这种地方。 继续往下翻,她愕然。木鸢,有详细的设计图,还有详尽的文字解说,却没有一句废话。她诧异地不停往下翻,云梯、流砂、连弩车、转射机、木牛流马 整本书的画风突变,从八卦风格转瞬化为高端的专业风格。
第185章生气 第185章生气 作者: 到达坤市市郊的服务站,陆子航停好房车,钥匙交给卢川。 「你们先找地方吃饭,不用等我们。」陆子航交待好,和苏画下车,坐上章家派来的墨绿色越野离开。 沈弯弯额头贴着车窗,目送远去的车影问身边人,「她是不是名医?特别有名的那种。」 卢川左臂搂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把人带离车窗边,右手掌心贴上她额头,说,「窗玻璃冰凉,别离太近。她所属的门派很古老,还有些神秘,叫游医门。目前她是游医门唯一传人。」 「游医门?怪不得她的暱称是『游医苏画』。她不是国医吗?」 「是国医没错,但他们自成一派,有自己的古老的医术传承。听外公说,古代时这个门派的人出师后会离开师门行医,自称游医,行走民间行医救人,追求医术的更高境界。」 「这么厉害!那古代名医里有哪个是游医门的游医?」 「哪个都不是。」 「怎么会?」 「游医的故事多流传于消息闭塞的山区与贫苦地区的民间。他们不喜欢为达官贵人、皇亲贵戚看病。在他们眼里,除了医术和人命,其他都不重要。」 「给达官贵人、皇亲贵戚看病有风险不说,规矩太多,麻烦太多?是这个意思吗?」她无聊时就爱看电视剧,电视剧上都这么演的。 「差不多。他们痴迷医术,没时间与人勾心斗角。」 「医痴?」 「大概。总之他们并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姓名。不过,有些偏门的古籍中有关于他们的记载,还有一些没有公之于众的个人珍藏的古籍中同样有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他说着,把媳妇按坐到坐椅上,打开苏画走前特意留给他们的零食袋子看,「吃哈密瓜吗?」 「不吃。游医这么厉害,在古代就算了,在现代怎么还默默无名?认识苏画前我都没听说过游医这个称号。」 「建国前的那段动乱年代里,整个门派被入侵者血洗了,据说当时的生还者寥寥无几。沉寂多年后,出现在世人前和游医门相关的第一人就是现在退休养老的谢国手。谢国手不是游医门承认的弟子,但医术是倖存的游医传授给他的。苏画是目前唯一公开出现在大众前的游医,她也承认自己是目前游医门唯一的传人。」 神采奕奕地听故事的沈弯弯,转眼就泪流满面地说,「国宝」。 「哭什么?」卢川一脸无奈地问,回头拿樱桃的工夫媳妇就哭上了。 「不知道,眼泪自己掉下来了。」说着,还吸了吸鼻子。 卢川赶紧递纸巾,「傻样儿!」 接过纸巾的沈弯弯一边擦眼泪一边肯定地说,「那可是唯一传人,国宝无疑。」 媳妇怀孕后变得非常情绪化,高兴哭,伤心哭,看个电视也哭,哄一哄马上又会笑起来。卢川除了无奈还是无奈。除此之外,他觉得愧疚。身在部队,他不能时常回家陪媳妇,尤其现在媳妇怀孕,他能做的只有每个周末尽量回家。 能请下来十天探亲假,还多亏最近部队上没有紧要任务。这次去元市,他有考虑过让媳妇留在元市待产,那边有外公一大家子人可以照应。但也只是想想,媳妇肯定不喜欢。再看吧,或许他可以带个可靠的保姆回来。 xx医院顶层病房。 时隔半年多再见,章老先生更显苍老了,整个人消瘦的厉害,精神萎靡地靠坐在病床上。 看着走近病床的苏画,章老先生无力地笑了笑,「您来了。」声如蚊吶,竟是连说话都费劲了。 苏画一脸惊疑地看着面前风烛残年的老人,去年经过她的调养,明明可以活个三四年再安然离世的老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看来,章家请她出诊,可不是治疗风寒这么简单。 身为生活助理的江华搬了把椅子放到老人的床边,作了个请的动作,「苏大夫,您请坐。」 苏画微蹙眉头坐下,伸手,「药枕」。 提着药箱的陆子航取出药枕放到她手上。 看到章老的病容,陆子航面上不显,内心也是震惊的。章老要是去了,对章家而言意味着一场大地震。章家后辈怎么想的,竟让老人病成这副模样? 苏画接过药枕放到床头柜上,抓过章老先生的右手腕安置到药枕上,神色肃然地三指搭脉。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清浅的几道唿吸声,谁也不敢弄出任何动静。 大概一分钟后,她一手药枕一手拎椅子地换到了床的另一侧,江助理想帮忙都被她拒绝了。准备停当,她抓过章老先生的左手腕又诊脉一分钟左右。 然后,她神色凝重地静坐足有三分钟,突然抬手将手指按在章老先生的颈部,往下又按向胸腔、心口,再往下又按在脐上三寸的位置,须臾收回手指又按肝脏部位,「疼吗?」 章老轻应,「疼。」 她又按肺部,「这里呢?」 章老说,「不。」 她又按脾部,「这里呢?」 章老虚弱地答,「疼。」 「胃口怎么样?每天吃些什么?」她问完蹙眉沉思。 「胃口很差,一日三餐只能吃些流食。」江助理替章老答。 走进病房的矮个儿光头老大夫一脸莫名地打量苏画好几眼,本来有话想说,但在收到江助理安静的示意后,垂下眼帘站在一旁。 「最近是不是动过手术?」苏画突然发问。 江助理掩饰好诧异的情绪,看向章老,见章老微微颔首,这才说道,「是,半个月前做过肿瘤切除手术。」 「胡闹。」苏画疾言厉色地喊出两字,一脸怒色地质问,「是哪个庸医决定手术的?」好不容易调养出来的身体,一场手术弄得气血两亏不说,小小的伤风感冒更是雪上加霜,令她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静,除了静还是静。 光头老大夫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见没人出声,她怒气不减地转向章老先生,「当初怎么交待你的?你的命保住了,是用非常手段保住的,管它瘤子还是什么,无需担心,只要你体内调理出的平衡不被打破,此消彼减、彼消此减,互为影响,足够你安稳活上三年。你却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把自己折腾的出气多、进气少,这才想起我。可惜,晚了。」 江助理面色大变,「苏大夫,不是这样的」 她一摆手,「别跟我解释,我现在非常生气,你们另请高明。」站起来就要走。 江助理急忙拦人,「苏大夫,苏大夫,消消气,先消消气。这事是我失职,跟先生无关,请听我解释。做手术的事先生事前不知情,是有人自作主」 「苏大夫是吧,年纪不大,脾气倒是挺大。」一直保持沉默的光头老大夫开口了。 江助理立刻沉下脸,冷冷地看过来,「佟大夫,麻烦您出去一下。」当时连他这个生活助理都被有心人给支开了。 佟大夫面带怒色地回道,「江助理,做人要懂得感恩和谦卑,不要仗着你父亲对章家的恩情,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不放在眼里。我好歹是章副司令亲自点名的主治医生,你不信任我的医术,我不在乎,但你请来无名之辈干预我的医治工作时,提前打招唿了吗?没有。知道你一向目中无人,别人忍你是别人的事,我没有忍你的理由。」 江华一脸隐忍地说,「佟大夫,咱们出去说。」 另一边苏画和陆子航对视一眼,陆子航牵住苏画的手,暗示她这时候别说话,然后两人转身走到章老身边。 「不,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这里说,让章老也听听你的解释。」佟大夫很愤怒。江华竟敢越过他这个主治医师请了来路不明的大夫不说,这个大夫还是个年轻女人。这不仅仅是质疑他医术的问题,这是故意要给他难堪。「身体出了问题,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该手术就得手术,什么叫瘤子无需担心?」 「吵什么?」微带沙哑的男声不轻不重地自门口传来。
第186章庸医之名 第186章庸医之名 作者: 苏画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颓废状的青年懒懒地靠在门框上。 他的头髮略长还凌乱,面色苍白、神色间透着疲惫,浓重的黑眼圈儿堪比熊猫,右肩上搭着的铁灰色西装要掉不掉的,浅蓝色衬衣上全是褶皱,领带拽的松松垮垮,铁灰色西装裤也是皱巴巴的。 青年就那么一身颓废状地靠在门框上。见病房内没人回答,他眼带迷茫之色,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打火机,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支烟,打火准备点菸时又顿住,皱着眉把指间的烟塞回去,烟盒与打火机收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走入病房,经过苏画和陆子航身边时淡淡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爷爷,今天好点没有?」 同时,江华大力抓住佟大夫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强行拽着佟大夫往外走。佟大夫张了张嘴,到底没敢抗议,被拽走了。 随着病房门关上,章老勉强挤出笑脸,无力地问孙子,「怎么这副样子?」 青年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刚怼走一个挑事儿的。三哥怎么不在?」 「别没白天没黑夜地抱着电脑不放。他有事,下午过来。」章老示意孙子站起来,给在场的人做介绍,「这位是苏大夫。这位是苏大夫的爱人,也是你聂爷爷的外孙,陆子航。」「苏大夫,小陆,这是我孙子,排行第五的翰临。」老人脸上难掩欣喜之色,整个人看着居然有点精神了。 起身的章翰临一改颓废态,一脸感激地握住苏画的手,「原来是苏大夫,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你好!」苏画礼貌性地笑了笑。 招乎打了,章翰临却是抓着苏画的手不松了。「苏大夫一看就岁数比我小,叫大夫太见外,咱们亲切一点。你叫我一声翰临哥,我叫你妹妹,苏妹妹。」 苏画默然,心里却在考虑当着章老的面揍章老孙子的可行性。 陆子航咳嗽一声,向章翰临丢眼刀子。 章翰临似无所觉,抓着苏画的手,「没想到苏妹妹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可惜,太可惜,好好的一朵鲜花哎、哎呦、哎呦嘶!我去!陆哥你松手,哎呦」他甩着骨头差点断掉的右手腕直叫。 解救了媳妇的手,陆子航一脸严肃地把媳妇的手放在手心,拿出媳妇的绣花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就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苏画,「」这个,是不是有点幼稚。 章老,「」 章翰临一副被雷噼了的表情。这还是他认识的陆哥吗?震惊过后迅速掏出手机,连拍四五张照片,神速p掉背景图,神速发消息。 请叫我技术帝:昔日冷酷大队长,秒变妻奴+渣队长<图><图><图><图> 消息发完,快速收起手机。 这时章老咳嗽起来。 章翰临一秒收起懒散模样,快速靠过去,一边帮老人顺气,一边哄孩子似的说话,「爷爷别激动,咱们不激动,一切会好的,放松,放松唿吸。苏大夫人都到了,药到病除分分钟的事。」 章老觉得丢脸,止住了咳嗽说,「住嘴,臭小子。」没眼力见儿的,被绑架还能囫囵个儿回来的,能是个普通大夫!以他的身份,弄些内部消息并不难。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闭嘴。」章翰临面上嬉皮笑脸的,内心却是松了口气。爷爷生病后平时不咳嗽,可一旦咳嗽起来就咳半天,简直要命。 放心不过几秒,老人再次咳嗽起来,佝偻着腰背,整个脸都憋红了。 章翰临喊着「爷爷」,慌乱的按铃叫医生。 苏画来不及翻药箱,撸袖子按镯子的暗格,捏了一枚银针上前,按住章老的肩膀就是一针,接着就是给人顺气。她给人顺气的手法跟别人可不一样,完全是有章法地在按压相应穴位。 章老的咳嗽缓了下来,很快就停了,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气喘吁吁的。若不是被苏画的力量支撑着身体,早就躺倒了。 苏画取走银针,扶着老人躺下,「睡一会儿,睡上一会儿就舒服了。」 「怎么回事?」佟大夫和江助理一起沖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两个医护人员。 章翰临在一旁替两人小声解释,还不时回头看一眼被苏画照顾的老人。 手术后章老的睡眠质量变得很差,虚弱、疲惫却睡不着,越睡不着头就越痛。休息不好,导致了身体越发差了。 苏画心里有数,专心给章老按头。十来分钟后,紧闭双眼的章老眉头一松,慢慢陷入深眠。 病人不靠药物能够入睡,就连意见老大的佟大夫都松了口气的模样。在场众人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到外边说话。 苏画有心撂挑子,但也清楚不能这样走。她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留下说话的几人去了洗手间。等她回来时,陆子航牵住她的手就走。 她疑惑,「去哪儿?」 「去吃饭。」「我请陆哥和嫂子吃饭。」陆子航和章翰临同时说。 章翰临开的车,外观和他的人一样走的颓废风。 不对,不能这么形容。好好的越野车,整个车身就像学龄前儿童的涂鸦,上边的图案千奇百怪,整个透着一股浓浓的**风。 分不清狗还是猫的一团黑。学龄前儿童最爱画的一家三口的抽象画。从颜色、斑点和形状猜应该是一头豹子。一朵小花。头顶三根毛的一颗大脑袋。棕色的柱子顶着云状的一大团绿的估计是大树。还有一些分不清是什么东西的五颜六色的图案。 章翰临拉开车门热情地请苏画上车。 苏画后退两步,「我能拒绝吗?」停车场里已经有人向他们行注目礼了。 章翰临很不理解,「为什么?」 陆子航拽住媳妇小声说,「快上车,围观的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有道理。夫妻俩火速上车,关住车门,阻隔数道好奇的视线。 章翰临一脸莫名地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透过车窗玻璃看到有人举着手机在拍照,苏画下意识地扭过脸。很想吐槽几句章翰临的审美,可她平时没有吐槽人的习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作罢。 这时,陆子航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某个聊天群看了几眼,手机塞给苏画打发时间。 只见这个群里的聊天记录已经99+了。她从第一条看起。 请叫我技术帝:昔日冷酷大队长,秒变妻奴+渣队长<图><图><图><图> 请叫我男神经:少见多怪 请叫我小姐姐:少见多怪 请叫我沈大侠:少见多怪 不是许仙是许贤:陆队有女朋友了?老光棍陆队居然有女朋友了?为什么黑面神陆队都能脱单,我还单身?我是如此的青春貌美 请叫我小姐姐破坏队形的叉出去 请叫我酒神:呕许仙儿你太噁心了,赶紧滚犊子 请叫我男神经:滚犊子 请叫我沈大侠:滚犊子 不是许仙是许贤:文盲啊你们,哥是许贤不是许仙。 请叫我小姐姐:哥儿几个,你们行不行啊?陆哥媳妇都娶回家了,你们还在耍单,能不能行了? 不是许仙是许贤:姐姐,求别说,故意伤口上洒盐是吧 请叫我小姐姐:跟姐学着点儿,看着顺眼就扛回家当压寨夫人<图片> 群里一片鬼哭狼嚎。 苏画愣了愣,退回去点开请叫我小姐姐发的图片,碰了碰陆子航的胳膊,指着图片上一脸女汉子的女人,「这是白鸽没错吧?」 「嗯。」 「她肩上扛的是男的没错吧?」 「嗯。」 苏画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她,和这男的」 「正在谈恋爱。」他的手下有个通病,谈恋爱都要向他报告。白鸽报告说,年假期间因为抓小偷认识了「弱鸡」写手男。因为看着顺眼又聊的来,写手男非常纠结地问她,能不能追她当女朋友。她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就是这样。至于写手男有没有后悔,他就不清楚了。 「」苏画表示无言一对。被女朋友扛起来的男朋友,还有照片为证,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章翰临请客的地方叫美食屋,地方不大,没有大厅,全是包间。等菜的时候,他出去一趟,回来时换了身崭新的黑色西装,精神抖擞地往苏画跟前一站,「医院人多嘴杂,说话不方便。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章翰临,陆哥的好兄弟。嫂子好!」 苏画抬起手里抓的手机,指着屏幕上的暱称请叫我技术帝,「这是你?」 「是我。退伍前在陆哥手下当过技术兵,兄弟们习惯喊我技术帝。嫂子,想听陆哥当兵那会儿的糗事不?找我就对了。陆队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 陆子航先苏画一步开口了,「闭嘴,坐下。」 章翰临下意识地照做,反应过来立刻不干了,「我去,被陆哥虐出来的条件反射还没改过来。嫂子,管管陆哥。大家都退伍了,不带这样欺负兄弟的。都有心理阴影了。」 苏画笑着表态,「你们兄弟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别拉上我。」 先前不清楚,如今知道了陆子航和章翰临的关系特别铁,苏画不再绷紧神经,这顿饭吃的双方都很愉快。她特意问起**风的车外观,章翰临笑着解释说那是他的小侄子、侄女和外甥们的杰作。他要敢弄掉,小傢伙们肯定哭给他看。今天出门急,要不然不会开这辆车。 临分别时,章翰临要回医院守着爷爷,又给陆子航夫妻叫了车。 这时,苏画对章老的病情直言不讳,「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用我的方子,还能拖个半年。余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章翰临眼眶泛红,抹了把脸,握紧拳头低声说,「我不想爷爷走,又不想爷爷受病痛折磨,我嫂子,我相信你。去年大夫们都说爷爷时日无多,是嫂子治好了爷爷。这次,这一次,我爸、我大伯都不在,我和三哥压不住否则」否则也不会让二伯钻了空子。 陆子航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他。 「抱歉,失态了。陆哥,嫂子,能多留一晚吗?就一晚。」他把人从医院带出来是有原因的。他收到消息,有人给二伯通风报信,三哥被二伯的人绊住了。睡下不到半小时的他爬起来匆忙赶到医院。 二伯答应请苏大夫,那也是被大伯的电话逼的,不是自愿。想也知道,如果二伯知道苏大夫提前到了,而且不是由大哥接过来的,肯定知道他们隐瞒了部分消息,一定会赶到医院阻拦苏大夫的医治工作。 「陆哥,嫂子,就一晚。」 苏画看着陆子航,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们车上还有卢川两口子呢! 章翰临压低声音解释,「我大伯今晚回来。」 苏画听不懂,不代表陆子航不懂。 陆子航立刻联繫卢川,「我们这边行程有变,停留一晚。车你们俩口子开走。」「跟我客气什么,尽管开走,明天有朋友开车送我们。」「等?」「好吧,明天一起走。」他挂了电话,对章翰临点头。 章翰临立刻打发走安排的车,载上苏画陆子航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正在流传一则小道消息。 章家晚辈急病乱投医,请了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国医过来给章老看病。这个女的其实是个庸医,是骗子。章老怕是不行了,章家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