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王妃要改嫁》
第一章 是王妃不是王菲
全身像被车子碾碎了一样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左小浅吃力的睁开双眼,那种钻心般的疼痛立刻扩散到了四肢百骸,让她不敢动弹半分。
她试着动动手指头:“好……痛痛痛――”
“王妃您……您醒了?”一抹怯生生的声音响在耳边。
王菲?她还李亚鹏呢!左小浅缓缓侧头,打算好好嘲笑胆敢跟她开玩笑的人,却在触及床边那抹翠绿时,呆了呆。
那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穿件淡翠绿的裙,梳着两个小髻,面容清秀,和古装电视剧里的形象如出一辙。
这又是怎么回事呀?左小浅的脑袋彻底短路,整个人呈崩溃状:“你你你……是谁?”
“王妃娘娘,奴婢是小怜啊!”那娇小的姑娘显然也被左小浅吓了很大一跳,怯怯的眼神掩不住担忧。
左小浅吃力的将脑袋转了一圈,屋子里光线很暗,只能模糊的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房间的摆设看起来也很简陋,哦不,非常非常简陋,一桌一椅,还有就是她身下这张硌人的木床,除此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人在与她开这么恶劣的玩笑。虽然她的潜意识里已经隐隐浮上了一个答案,但无神论者的她,绝不相信那荒诞的借尸还魂会出现在她身上。
没错,她应该是死了才对,被重型卡车撞倒,她当时甚至听见了自己被撞飞然后重重落地后,骨头唱歌的声音,甚至感觉到了连绵不绝的鲜血从身体喷涌而出时欢快的声音……
“小怜?你刚才叫我王妃?”不管如何,左小浅想,她得先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而突破口,就是这胆怯的小姑娘。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小怜紧张得全身都在抖:“您是王妃啊!”
真的是王妃而不是王菲!很好,左小浅咬了咬牙:“我……为什么这么痛?”
小怜的眼圈立刻红了,膝盖一弯,直直跪在床前,用力磕头:“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没有陪同娘娘您出门散步……不然,您也不会从假山上滚落池塘,更不会受伤了……娘娘恕罪!”
左小浅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猛地坐起想要拉她,哎哟一声又躺回了床上,妈妈咪诶,她的骨头莫不是已经断了几根了?
“娘娘?您还好吧?”小怜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到左小浅身边,惊慌失措的问道:“您等着,千万别动,奴婢这就去煎药,马上回来伺候您……”
说完爬起身就往外跑,左小浅闭上眼睛,听见屋外传来火石相撞的声音,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豪华的府邸中,亭台楼榭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楼阁里雕栋画梁,美轮美奂宛如人间仙境。
春花烂漫,绿草如茵,彩蝶飞舞的后花园中,一名身着雪衫的少年背对着院门长身而立,头顶上的桃花开得正旺,一朵朵粉嫩的花苞俏丽在枝头,仿佛要绽放出人间最美的颜色。
“启禀若王,奴才查到,娘娘从假山上失足滚落池塘的时候,荷妃曾经在那里出现过……”
一名锦衣侍卫轻轻跪倒在少年身后,低声禀告。
“是吗?”少年缓缓转过头来,这一转头,顷刻间令枝上的桃花都失尽了颜色。(.)少年有如美玉般澄净温雅的面庞,眉间是淡月间皎洁的光华,双眸漆黑如夜,透着不可捉摸的神采,也隐藏着可以融化世间万物的柔和。
枝上几片粉色花瓣被风吹落。
少年伸手接住它们。
“本王明白了,你下去吧!记住,这件事情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少年没有抬头,只缓声说道。
他美丽如夜的双眸,定定的注视着手里的花瓣,白皙的手心映得粉色花瓣更加粉嫩,仿如佳人含羞的脸颊。
又是一阵清风吹过,将少年手里的花瓣吹落,花瓣轻盈飞舞,舞出几条美丽的弧线,然后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少年又背过身去,望着满枝开得正旺的花儿,轻轻呵出一口气。聘美花瓣的唇瓣,轻轻勾起完美的弧度:“顾昭然,本王是否该去看一看你?”
花瓣径自随风飘落,寂静,无声。
左小浅在小怜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虽然身体还是很痛,可是比起刚才,痛楚已经减轻了许多。她刚刚也顺便检查了下全身的骨头,好在没有一根断骨!
小怜体贴的在她背后放了柔软的枕头,然后转身端过桌面上的碗。苦涩的药味顿时钻进了左小浅的鼻子,她忙不迭伸手捏住鼻子,皱了眉头:“小怜,那那个……不用了吧?”
她是学西医的人,所以跟很多排斥中医的人一样,她――信不过那黑糊糊的苦药汁!
“娘娘,喝了这个汤药你就会很快好起来的!”小怜端了汤药走过来,看见左小浅嫌恶的模样,耐心恳求道:“娘娘,您就喝了吧!奴婢跪着求李麽麽……求了好久,她才准许奴婢出府为您抓了药……”
左小浅疑惑的挑了秀气的眉毛,跪着求人才能给她抓药?她不是王妃吗?怎么这待遇……
看见小怜眼里闪烁的点点泪光,心一横,抓过她手里的碗,捏了鼻子咕噜咕噜一阵猛灌……
将碗还给小怜后,她抬手,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嘴角,却被面前的小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双莹白的近乎透明的小手,光滑柔软细腻,可是左小浅知道,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因常年使用手术刀,掌心靠近指节的地方,有薄薄的一层茧,而经常使用消毒液洗手,也让她的手早已经不复光滑细腻。
所以,眼前这双手,不是她左小浅的,而是这个拥有尊贵身份的王妃的。只是凑巧,她的灵魂误打误撞的,住进了她的身体里。
从金牌外科医生到金牌米虫王妃,她偷笑一声,貌似也不错。
不过,这个王妃似乎跟她在电视上看见过的身份尊贵的妃子们有些不一样呢,为什么她不是住在金碧辉煌的如宫殿一般美丽的房子里?为什么她的身边没有成群的丫鬟侍婢们前呼后拥的伺候着?
还是说,她穿越到了一个奇穷奇穷的小国家,所以住这么简陋的黑屋子?所以身边只有一个胆小如鼠的小丫鬟?
她要不要装个失忆,然后从小姑娘口里套出一些有用的资料,比如说她现在身处的朝代,比如说这个身体的夫君同志?
“娘娘,您要不要躺着休息下?”小怜见左小浅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忙忐忑的问道。
“小怜啊,来,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左小浅决定主动出击,不管是装失忆也好装疯也罢,她今天一定要弄到第一手资料:“来,别怕别怕,过来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怜不知所措的看着左小浅露出‘亲切至极’的笑脸,却硬是挪不动脚步,娘娘自从嫁给若王后,一直是她在身边伺候着。她从没有见她对人笑过:“娘娘,您……从来没笑过!”
不知不觉,单纯的小怜便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左小浅的眉梢嘴角剧烈的抽了抽,从来没笑过?那还是个人吗?肌肉长时间不放松,她面瘫啊?
“我以后会常常笑的。”左小浅更加‘亲切’的笑道,让她跟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一样板着脸不笑,不好意思,她办不到:“来,告诉我,为什么我摔得这么严重,都没人来看我?”她名义上的夫君也该过来看看吧?
“娘娘――”小怜面上流露出悲悯的神色:“你刚嫁过来,就得罪了王爷,王爷下令罚你在这里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如今都快一个月了,王爷却一次面都没露过,娘娘您难道不记得了吗?”
左小浅眨眼,明了的同时愤恨不已,丫的,感情这身体就是一不招人待见的主儿啊,难怪要住这么简陋的屋子,难怪没有华服美食,难怪连像样的丫鬟也没有……
“我之前好像撞到了脑袋,有些事情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不如你从头给我讲讲?”左小浅眨巴着眼睛,亲切的诱哄道。
从小怜口中,左小浅知道自己穿越到了这个叫做天朝的国家,国君姓泠,左小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历史上有这么一个朝代――她的历史虽烂,但朝代的更替以及史上留名的君主她还是背的很全的。
确定是架空的朝代后,左小浅几乎想要放鞭炮来庆祝自己的好运,为嘛?逮着这么好一机会,也不用日夜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扰乱了历史前进的脚步,她能不开心吗?
不过,唯一让她不爽的是自己目前的处境,听小怜说她出嫁前是个什么朝廷命官的女儿,因为古怪的性格,在娘家好像也不招人喜爱――小怜在说这话的时候,提心吊胆的样子让左小浅开始思索,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到底是怎样一人呢?怎么到哪里都不招人喜欢呢?还是说,她的样子长得很抱歉?
等等――“小怜啊,你帮我找个镜子来,好不?”
小怜又疑惑的看了左小浅两眼,才在她征询的目光中转身跑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左小伸没注意小怜的失常,伸手摸上脸庞:“哇,手感好得没话说诶……”
“娘娘,给您镜子!”小怜毕恭毕敬的双手递过铜镜:“娘娘是奴婢见过最美丽的人,如果娘娘能常笑,天下间再没有任何人及得上您半分了……”
左小浅听着小怜极度认真极度诚恳的称赞,伸手疑惑的接过铜镜:“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为什么我这么不招人待见?”
朦胧的铜镜里出现一名女子的轮廓,婉转娥眉,杏眼晶亮,琼鼻挺秀,粉嫩红唇加上白皙无暇吹弹可破的肌肤,粉雕玉琢般的精致……
左小浅傻眼了,要说前世的她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那么重生之后的自己,绝对可以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一类的词语来形容……
她吞了口口水,眨眨眼,镜子里的没人儿也低垂了睫羽:“哇哇哇,赚到了赚到了……这么漂亮的皮相……”
小怜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皇妃对着镜子流口水,暗暗的想,王妃不会是脑袋摔坏了吧?怎么跟先前的不苟言笑相差了那么多?
左小浅眼角的余光瞥见小怜的神色,知道自己的举动让她存了疑,虽然风险极大――性格反差太大,难免会让人心存疑惑,但她豁出去了,她可不想像这身体的前主人一样,做个不苟言笑的冰美人。
正想说点什么打消小怜的疑虑,院门外面却响起了尖锐的嗓音:“小怜,你这个贱婢,还不出来取膳,是等着给你送进去吗?”
小怜闻言,立刻慌慌张张的往外跑了去,那惊惧的表情比面对左小浅时更甚,左小浅疑惑,侧耳倾听外头的声响。
“对不起芹姐,让您久等了……”是小怜低声下气赔礼道歉的声音。
“你这死丫头。”那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是不可错辨的趾高气扬:“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很闲吗?告诉你,我可是荷妃娘娘房里的大丫头,若不是荷妃娘娘心地好,差我送饭过来,你以为我会到这个鬼地方来吗?居然还要我等……”
“是是是,荷妃娘娘的好意,奴婢感激不尽!还有……奴婢错了,还请芹姐你不要与奴婢计较……”小怜唯唯诺诺的说道。
“我说你也是可怜命,当初若被荷妃娘娘挑上了,如今也不至于跟着皇妃过这般可怜的日子了……”那尖锐的声音很是幸灾乐祸。
岂有此理!左小浅愤怒了,一个丫头竟然敢骑到她这个皇妃的脑袋上来撒野,还敢在她的门口说她的是非,太可恶了。
挣扎着爬起来,她有些吃力的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往门口走去,近了,才发现小怜竟然垂首跪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个着浅黄衣衫的大约十七八岁的面目清秀的女子,她的发髻不似小怜的那么简单,很繁复的发髻说明她这个丫鬟的身份在这府里也是不低的。
“哟,这是哪来的狗,敢在本王妃面前不分尊卑的乱吠?”她倚在院门口,一袭白色的亵衣让她看上去很是单薄。似笑非笑的勾起好看的粉唇,她讥嘲着开了口。
“你……”那女子正想破口大骂,抬眼看见说话的人是左小浅,虽然立刻吞下了即将出口的叫骂,态度却依然嚣张,面上也并没有仓惶的神色:“原来是王妃,小芹奉荷妃娘娘之命,给你送饭来了,王妃身子骨弱,就别乱走了――”
说着将食盒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怎么,小芹姑娘你不是很爱乱吠吗?这么快就吠完了?可是怎么办?本王妃还想再听听你狗仗人势的乱吠声诶!”左小浅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亮若星辰的眸子微微一闪,漫不经心的说道:“好了,你继续叫吧,叫道我满意了为止……小怜,去给本王妃端个凳子出来!”
那叫小芹的丫头面色发青,全身发抖:“你你你……”
“王妃,这样恐怕不好……”小怜抖抖索索的爬起身来,小脸上尽是恐慌和忧虑。
左小浅冲她温和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道:“别怕,有我呢!”
不管先前这个王妃做的有多窝囊有多失败,被人欺负得有多凄惨,但是现在,她左小浅,决不会任人欺凌。
院里院外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抹雪白的身影伫立在大片苍翠后面,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左小浅温和浅笑的唇畔时,闪过一丝错愕……
第二章老娘不是猪
悠闲的坐在矮凳上,左小浅斜睨了眼满脸菜色又不敢当着她面撒泼的小芹,慢悠悠的开了口:“怎么了?小芹姑娘刚刚不是吠得很起劲吗?不会是饿的没力气吠了吧?”
“你……”小芹气结,被左小浅左一声狗右一声狗的骂得很是恼火,终于受不了,张口大叫道:“你也不过就是顶着个王妃的头衔,还真把自己当成王妃了?若真是王妃,怎地王爷从没有正眼看过你?若真是王妃,怎会住在这个连下人房都不如的地方?哼,若不是荷妃娘娘可怜你,只怕你什么时候被饿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左小浅并不动怒,只暗暗记牢她吐露的这些资料,很好,她堂堂一王妃,竟然连个下人都胆敢将她不放在眼里,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那个什么王爷的人,这笔帐,她会连本带利的算在他的脑袋上的――
“你也说了,我现在还是王妃,还顶着王妃的头衔!”左小浅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优雅的微笑:“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顶着什么样的头衔来我这里撒泼?荷妃的人?莫非到我这里出言不逊,也是荷妃的主意?小姑娘难道没听说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样的话吗?”
“我……”小芹立刻吓得面无人色,她在警告她,最好对她客气些,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得宠的人会是谁?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失宠的人又会是谁?
左小浅见自己吓唬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懒洋洋的朝小怜瞥了眼:“小怜,把饭菜拿过来,咱们就着太阳吃饭,就当补钙了……”
有人指使的时候,左小浅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话的,因为她原本便是懒人一枚。[.超多好看小说]
“奴婢……告退!”小芹脸上挂不住,却又不敢久留,只得悻悻告退。当然,还得赶紧回去跟荷妃娘娘说说,这个平时木头一样任人欺凌的王妃怎么落了下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太奇怪了……
左小浅的肚子早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接过小怜递过来的碗,她挽起袖子,准备大吃一顿。却在闻着那飘着馊酸味道的饭菜时,勃然大怒了:“靠,她丫的给老娘吃猪食啊?”
这种东西,恐怕给猪吃,猪老大都是会嫌弃的吧?
小怜立刻低眉垂眼的跑了过来,怯怯的说道:“娘娘,这比起我们往日的伙食,算是好的了,您看,今天还有肉呢……”
左小浅将手里的碗筷用力砸了下去,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原本以为穿成王妃,就算是一不受宠的王妃,好歹不用担心饿肚子吧,可事实说明,这种侮辱比饿肚子还让人受不了――
绿竹之后,那雪白衣衫的美丽少年,静静的看着怒火滔天奋力摔着碗筷食盒的娇小身影,从先前的震惊错愕,到现在的似笑非笑。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前后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些。很好,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手段之高明可见一斑。
他的脑海里,首先冒出来的想法便是,顾昭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掉包换走了――当然,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被换走的,不过是个灵魂……
面前这个活力十足的女子,比起之前木纳得像尊精美雕塑一般的顾昭然,似乎更有趣呢!
左小浅压根不知道自己发疯般的模样被小院里的另一个人窥视得很彻底。等到将小院子破坏得差不多了,她才直起腰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小怜躲在一边,惊惶的看着满目仓夷,不敢靠近。显然,她也很是疑惑,为什么落水后的王妃会变得这么暴力?
“小怜,你过来!”左小浅撑在门边喘着粗气,冲小怜招招手。这个身体实在太不中用了,才动了这么一下下,疲累的感觉就像蛇一样的缠了上来。左小浅瞥嘴嫌弃,简直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娘娘……”小怜站在一边,呐呐看着她,就是不敢靠近。
“不要再叫我什么狗屁娘娘了!”左小浅火大的吼道:“丫的,你见过有娘娘像我这么憋屈的吗?住这么破旧的院子,吃那么难吃的猪食,还有下人趾高气扬的来寻晦气……”
她决定了,这个没半点好处的劳什子娘娘,她不干了!
“可是,您是娘娘啊……”小怜大眼含着两泡晶亮的泪水,扑闪扑闪如无辜的小狗狗般,咬着下唇望着左小浅:“奴婢不叫您娘娘,要叫什么呢?”
“娘个屁啊娘?”左小浅两眼冒火:“老娘决定,要休了那个狗屁王爷……老娘要改嫁啦!”
“娘娘――”小怜立刻惊惶的望了望四周,扑上前来捂了左小浅的嘴,急促的说道:“娘娘,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绝不能再说了,若被有心之人听见,只怕娘娘您的处境比现在更难呢!”
“呜呜……”左小浅无奈的望着比自己力气大了好几倍的丫头,她不是很怕自己的吗?怎么这会儿竟敢以下犯上跑来捂她的嘴巴?难道她连发泄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说要休了那狗屁王爷,说要改嫁就是大逆不道?哦呸!她恨恨的想,与其每天都这待遇,她左小浅还就拼着一口气,将改嫁进行到底了,她还不相信了,顶着这么漂亮一张脸,她会找不到一张长期饭票……
“休了我?改嫁?”白衣少年淡定的黑眸里流转出玉一般迷人的温润颜色,却也更加的深不可测:“顾昭然,本王记下了――”
“娘娘,您走慢点……那边不行,后门有守卫……”小怜可怜巴巴的跟在见什么都好奇的左小浅身后,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个不停。
“这边不行那边也不行……”转了几个圈后,左小浅不耐烦了:“小怜,那你说哪边才行?”
眯眼看着高墙,她双手叉腰,不知道爬墙这法子,行不行的通?
“娘娘,奴婢以往出去,都必须要征得管事麽麽的同意……”小怜委屈的回答,跟着娘娘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也是很累的。尤其是腹中空空的时候……
还好,这个被人几乎遗忘的园子平时并没有什么人往来,不然她们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左小浅猛地吸吸鼻子,本就灵动的双眼蓦的一亮,兴奋的嚷道:“小怜,你有没有闻到,好香哦……嗯,有烧鸡、红烧蹄膀、还有醉虾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循着诱人的香味而去。小怜连忙紧随其后,不安的唤道:“娘娘,您慢点,别摔了……”
停在美轮美奂的长廊前,左小浅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走廊中间的那个亭子,亭子里的那张石桌子,上面摆放着的丰盛的佳肴……
她不由自主的吞口口水,梦游般的走了过去。同时吞口水的,还有身后的小怜,她的表情跟左小浅的表情相差无几,甚至连舔唇瓣的动作,都不差分毫!
秀美少年如神祗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那朝他走来的女子,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面前的食物上面,几乎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他被她忽视得很彻底!他想,这是一个很新奇的感受和经历――
左小浅的眼睛里只看得见食物,被饿得昏头的她,乍一看见面前这丰盛的食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一把抓了盘里的大鸡腿,就往嘴里送,还不忘口齿不清的招呼小怜:“小怜,快来……”
小怜毕竟是个丫头,虽然极饿,可是看见石桌旁边的另一人,便不敢造次,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低低喊道:“娘娘……”
左小浅的目光几乎粘在食物上面,头也不抬的问道:“干嘛?快过来……大吃一顿再说!”
“姑娘饿了很久?”少年忽的开口,她的吃香极不雅观,手口并用的样子很像小孩子,这种举动出现在拥有绝美姿色的她身上,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左小浅这才发现旁人的存在,抬眼之前,还不忘咬了一大口鸡肉。灵动的眸子立刻呆滞了,从来没见过如此秀美的少年,他穿雪白的衣衫,浑身上下透着浑然天成的清雅脱俗,眉眼温润仿佛带了月般光华……
他看着自己,浅然轻笑,漆黑的眸子流转着宝玉一般灼人的光芒。左小浅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快被那漾着温柔的黑色漩涡吸进去了。
听见那好看的少年用极其温润的声音保证并不会让她做杀人放火的事情后,左小浅狐疑的做了下来:“那阁下是何用意?”
少年潇洒自若的挥开手里的折扇,温柔浅笑:“在下只是想与姑娘你交个朋友,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
左小浅本能的反问:“你为什么想跟我交朋友?”
“因为姑娘率真可爱的性子很讨喜,是以在下忍不住想要与你结交,姑娘你意下如何?”少年漆黑的眸子一片澄净,任左小浅从头到脚的打量。
“你,等等……”虽然他的表情很诚恳,语气很认真,可是左小浅还是直觉的皱了皱眉,拉过呆愣在一边的小怜,她凑近她耳边轻声问道:“小怜,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小怜怯怯的抬眼,望向风姿仪态绝好的少年,对方那双盈满温柔的眼也正好望了过来,她连忙低了头,小脸一片通红:“奴婢进府的日子尚短,所以并不认识那位公子……”
左小浅摸着下巴,忽的双眼一亮,这样也好,这鬼地方出不去,烂王爷也见不到面,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身子骨是弱了点,不过,能轻易进出这里的人,身份肯定低不了哪里去……
嘿嘿,不如趁机跟他混熟,然后再要求他带自己出去……这主意实在是高啊!
少年看着她晶亮的双眸一闪再闪,轻勾了唇瓣:“姑娘,你想好了要与在下做朋友了吗?”
左小浅立刻点头,忙不迭的回答:“愿意愿意,我太愿意了……”
少年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在下名唤王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左……”左小浅差点脱口而出,回过神来几乎惊出了一声冷汗,好险好险哇!
名唤王若的少年似没发觉左小浅的异样,依然浅笑道:“你叫什么?”
左小浅暗暗的松了口气,镇定自若的回答:“你叫我小浅好了……对了,你是烂……王爷的朋友吗?”
王若颔首:“不错,今日特地过来探望她,谁知道他并不在,那么姑娘你呢?”
“哦,我啊――”左小浅瞥瞥嘴,抬了粗布裙:“我是府里的丫头啊。”
“可是我先前明明听见你旁边那位姑娘唤你‘娘娘’,所以还以为你是王爷的妻妾呢?”王若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左小浅小脸一僵,呵呵傻笑:“那个,你听错了啦!我怎么可能是那个臭男……是王爷的妻妾呢?我这般粗鄙的容貌,如何入得了王爷的眼?”
“那么,小浅――”王若佯装没有看见左小浅的异样,轻笑道:“你在这府里生活得很好吧?”
“好个屁啊好?”左小浅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刚吼完就后悔了,在这么清雅脱俗的人面前,她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
“我是说,在这里一点都不好!”抬眼看见对面的少年并没有因为她说粗话而露出嫌恶的神色来,这才放心:“你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你刚不是问我说我是不是饿很久了么?”
“不会是府里有人苛待姑娘吧?”王若面上的关切溢于言表。
“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多可怜……”左小浅掩面,哀戚的说道:“没有饭吃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而好不容易能有点吃的了,却是不知道被搁了多久的剩饭剩菜,那种馊酸的味道,不是公子你能想象的……”
“太过分了!”王若同仇敌忾:“这件事情,我一定要跟王爷好好说说……”
“不要不要!”左小浅连忙慌张的摆着油兮兮的小手:“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啊!”
“为什么呢?”王若拧了清秀美丽的眉,疑惑问道。
谁知道那臭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他是个小气鬼,那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啊!而且她还想跑路来着,若是打草惊王爷,她还怎么跑?
是以,她立刻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反正,这日子我也过习惯了……如果你真的将我当朋友,以后在我饿的受不了的时候,能像今天这样雪中送炭,让我能真切的感觉到友谊的伟大,就行了……真的,你可不能因为我而得罪了王爷哇……”
“既然如此――”王若低头,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挡住了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那么,王若会常来这边坐坐,小浅你若饿了,可以在这里留下记号……王若随时为你做好雪中送炭的准备。”
“王若,你可真是好人!”左小浅笑眯眯的说道,小油手不自觉的拍上了王若的肩头:“认识你可真是我的荣幸……放心吧,我一定会常常饿的!”
身后的小怜闻言,几乎跌倒,王妃还真是,一点都不含蓄!
王若美丽温婉的眸子转向肩上油腻的小手,微眯了眯眼:“认识你,也是王若的荣幸呢!”
左小浅移开手,才发现自己在人家的雪衫上留下的印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那个,不好意思哦,弄脏了你的衣服……你的衣服看起来很贵,我……没钱赔诶!”
王若的视线,被左小浅俏皮的小动作吸引。她的表情那么自然,自然到,他完全看不出她是本性如此,还是在演戏……
第三章纨绔子弟
“小浅不必在意!”王若温和浅笑,看向左小浅一脸的不安和微窘:“只不过一件衣服……”
只不过一件衣服?左小浅瞥嘴,她刚刚拍他肩膀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手掌下那柔软细致的衣料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穿的起的……
而他仅仅轻描淡写的说,只不过是件衣服……
莫非,这个人很有钱很有钱?
“王若,你……你很有……”左小浅试探着开口,却在那双清澈黑眸的注视下,卡住了:“我是想问,你是做什么的啊?”
上帝作证,她原本想问,你是不是很有钱啊?
王若轻咳一声,温润的神情上似有控制不住的笑意漾了出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嘎?左小浅的瞳孔不可避免的紧缩了下,感情眼前这风华如此美好的少年,就是一不务正业的败家子?
可是电视上面的败家子形象跟他这形象也相差太远了吧?哪有败家子可以用美好这个词语来形容的?算了,管他是不是败家子,只要他能帮到自己就好……
想到这里,左小浅忍不住咧开嘴角,甜甜一笑:“纨绔子弟好啊!纨绔子弟也不是谁人都可以做到的……那个也是也是有技术难度的……”
王若花瓣般美丽的唇角微微上翘,唇边的笑痕于是更加深了:“小浅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嘲讽我呢?”
“都不是――”左小浅腾出左手,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坚定的摇了摇:“我是羡慕……”
“羡慕?”王若清秀的眉毛轻轻拢了拢,似乎有些不明白。[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左小浅使劲点头,双眼闪闪发光:“是啊是啊,我最羡慕的就是什么都不用做然后还有资本用力败家的纨绔子弟……”
王若唇角的笑容僵了僵,似有些抽搐的模样,随即一连串清朗的笑声从他嘴里逸出,‘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我倒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么新奇的人儿……”
面前这个拥有奇特思维的女子,不管是谁,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新奇?左小浅傻笑两声,这个叫王若的,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有趣的玩具不成?真是憋屈得要命……
“王若,我其实有个不情之请呢!”左小浅盯着那张让人几乎快要失魂落魄的秀美容颜,吞了口口水后才勉强说出完整的话语来。
都说红颜祸水,但看在左小浅眼里,这个叫王若的男人,他的‘祸水’程度,绝不亚于所谓的红颜,尤其是他用如此温柔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时候,左小浅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嗯?”王若状似漫不经心的应着,面上温润柔和的神情却始终没变:“小浅有什么不情之请?”
左小浅呆滞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王若的脸上,这个少年,真的是怎么看怎么都不会生厌呢!这么秀美绝伦的皮相,这么绝好优雅的风姿……
这样的美色,越看越是喜欢,这样的气质,怎么看都跟纨绔子弟扯不上半点关系!
“小浅?”王若关心的语气响起,身子也微微前倾了一点:“你在发呆?”
那忽然近在眼前的美色,却让左小浅猛地一凛,随即傻笑着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哦呵呵,我刚刚在思考……”
“思考什么?”王若扬眉的弧度很轻微,语气依然不急不躁的温柔:“你刚才说有不情之请,是什么样的请求?”
左小浅这才想起这一出来,连忙敛了心神:“你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王若秀美的眉毛拧成不解的弧度:“带你出去?我不懂小浅的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左小浅说得再清楚一点!这个左小浅自然是听的出来的:“虽然我是王府里的丫鬟,可是一直呆在这个让人不舒服让人反感生厌的地方,会很容易憋出病来的,对不对?然后我就想说,你能不能带我出府逛逛?”
她本来是想叫他直接带她走得了,可是想了想,这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地,一步一步来……
“这个请求自然不过分!”王若紧拧的眉舒展开来,看见左小浅因为他这句话而亮的灼人的纯净眸子,轻轻勾起唇瓣:“只是――”
哪个丫鬟敢在主人的府邸里对陌生男子毫不掩饰的说她讨厌反感主人的地方?她怎么会连这样的自觉都没有?
只是?左小浅在听闻这两个字时,立刻警觉的瞪圆了眼睛,那眼神近乎虎视眈眈:“只是什么?”
“王若虽是王爷的朋友,但你是府里的丫头,王若实在无法自作主张的将你带出去……”王若为难的看着左小浅生动的模样,如是说道。(.)
左小浅垮下肩膀,沮丧的扔掉了手里的鸡翅膀。
“不过,你也不需要失望成这样子!”王若宽慰道:“这次不行,下次一定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真的?”左小浅原本灰暗的眸子,立刻又灼亮了起来。生怕对面的人会反悔般,急急伸出小指头:“来来来,咱们打勾――”
王若的视线往下,落在左小浅尚带着油渍的小手上,长长的睫毛轻垂,在细长好看的凤眼上,打下淡淡的阴影。
缓缓的伸过白皙美丽的手,用小指头勾上那只等
王若目送左小浅几乎一蹦三跳离开的背影,唇瓣的笑容始终没变,直到左小浅与小怜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处,才轻轻开口:“雷诺――”
细微的衣袂破空后,一名全身黑衫的男子闪电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恭敬抱拳,低沉的嗓音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王爷,有何吩咐?”
“你觉得这个女子有什么问题?”温和的笑容这才缓缓从他唇边褪去,但温润的神情依然不变,轻扬下巴,颀长秀美的颈脖划出优美的弧线。
“王爷,属下斗胆以为,这女子根本就不是顾家小姐!”雷诺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空空的长廊尽头,淡淡回答。
“好,明天之前将这女子的底细查清楚!”他起身,轻轻抚了抚雪白的衣衫:“后院暂时不准任何人靠近――”
沿着偌大的后院转了一圈,左小浅有些疑惑这个迷宫似的院子――任凭她怎么转,都离不开这些翠竹和桃树。
本想吃饱了后溜达溜达消消食,顺便也熟悉一下环境,眼下看来,此路是不通的了。“小怜,你出去过这个院子吗?”
跟在她身后的小怜连忙乖巧的摇头,又点点头:“小怜出过这个院子,可是……”
“可是什么?”生机盎然的院子,一边绿意喜人,一边粉嫩轻盈。
她随手撩起粗布裙,随意躺在翠竹下光滑平坦的青石台上,微眯眼睛,看着蔚蓝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的天空。
小怜被左小浅一气呵成的动作惊吓到了,张着的小嘴轻轻嚅动了下:“可是我奴婢只出去过一次,当时因为娘娘您从假山上掉进池子里,奴婢一时情急,在院子里胡乱冲撞,却不想竟被奴婢冲出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怎么冲出去的了?”左小浅慵懒的询问,抬起纤细漂亮的小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小怜局促不安的点头:“是的,娘娘!”
左小浅沉吟了一下:“那么送返来的小芹丫头是怎么出去的?”
想不到,这个看似平凡看似简单的院子,竟然还有玄机:“还有那个叫王若的,他又要怎么出去?等等――”
她猛地翻身坐起,拉了小怜就往之前的长廊跑去,周边一致的绿色和粉色,却叫她根本分不清楚刚来时的路:“不会吧?”
她傻眼,呆呆的站在一片粉色下,有风吹来,桃花纷纷落下,洒在左小浅的头发上,衣服上……而她显然没有心情理会调皮的花瓣,急忙旋身:“还是没有,怎么会没有……天,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有些崩溃的望着一望无际的碧绿和粉红,为什么连那个有美食有美男的长廊都找不到了?
稳了稳心神,左小浅闭上眼睛,松开拉着小怜的手,试图像之前一样,找到那个亭子的所在地――若找不到,她还不得饿死啊!
可是试了几次后,她放弃了――大概是因为这会儿没有食物的香味来吸引又或她。
垮下脸,她扁了嘴巴蹲在地上,用手搅着地面上铺着的薄薄一层粉红。小怜站在她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情绪低落沮丧的左小浅:“娘娘,那里……有一堵墙……”
“哪里?”左小浅速度极快的起身,四下张望,顺着小怜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隐于绿竹后长满青苔的墙壁:“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哇!”
跑到墙角,仰头,虽然有墙,但是,要翻出去吗?以目前这可怜的小身板状态,爬墙也成了一件难度系数很大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墙身上的那些绿幽幽的青苔,那么滑,打死她也是没办法的吧?
“娘娘,您不会想要从这里爬出去吧?”小怜看着左小浅沉思的模样,忍不住怯怯问道。
“不然,你还有什么很好的办法不成?”她也来了大半天了,早想出去看看古代的风土人情,却被困在这个院子里,怎不叫人觉得憋屈?
“可是,就算您翻过去也不一定就能出去啊!”小怜认真而诚恳的说道:“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不!”左小浅坚决的回答,她的表情倔强而任性,死死盯着墙体,半晌后将垂在胸前的辫子往脑后一甩,撩起裙摆扎进腰带里:“我还就不信了,一堵墙能难倒我?”
院墙高大约两米,左小浅四下张望,周边院里种满了树或竹,却偏偏院墙两米范围内,寸草不生……
“小怜,你在干嘛?”正转着慧黠的眼珠想着办法时,小怜却径直走到墙边,蹲下了身子。左小浅吃惊的看着她的举动,不明白她这是想做什么?
“娘娘,您不是想翻过去吗?踩在奴婢的肩头上,就可以出去了!”小怜偏头,清秀的小脸漾着认真。
“你快起来!”左小浅连忙伸手去拉她,她就是想出去想得要死,也是没办法踩在眼前这个瘦弱家伙的肩头出去的――虽然她左小浅并不是个良善之人,可也并不是不择手段之人!
“娘娘――”小怜并不起身,固执的看着左小浅的眼睛:“奴婢知道娘娘是心疼奴婢,可是娘娘,奴婢并不觉得委屈……”
可是我的心里会觉得不舒服啊!左小浅心说!
但小怜那么固执的趴在那里,用那么固执坚持眼神望着自己,一时竟让她进退两难……
小怜依然固执的趴在那里,左小浅盯着她的小脸,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对待自己?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是主而她是仆的原因吗?
叹口气,她走过去,平静的开口:“小怜,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也并不是非要出去不可……”
“奴婢知道娘娘您想出去!”小怜侧头望着她:“虽然您以前一句话都不说,可是奴婢知道。您每次用那种空洞绝望的眼神望向高墙之外时,奴婢都能看得出来,您想离开这里……”
“好!”左小浅看着她盈满晶莹泪花的大眼,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就……我就踩了哦……我,我真的踩了哦……”
小怜被她征询的语气逗笑,柔声道:“娘娘小心一点……”
左小浅在心里叹口气,她要踩着她爬墙,她却还不忘提醒她小心点,这小丫头心地怎么可以这么纯良?
左小浅小心翼翼的踩着小怜的肩膀,生怕踩疼了她。小怜吃力的、缓慢的直起身子,将左小浅的身体抬高。左小浅的双手紧紧扣着墙头,好不容易才扑腾着爬了上去,站在宽不到两尺的墙头,她抬手擦了擦额际细密的汗珠,这才转身朝小怜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小怜有些惊愕的后退一步,看着左小浅蹲在墙头朝她伸出的手,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娘娘,您要……带小怜一起走?”
“废话!”左小浅嗔道:“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卧日后有吃的,也必然会有你一份……好了,手给我!”
小怜被那番话感动得要掉眼泪的样子,使劲点点头,咧开大大的笑容,踮了脚尖将手递给左小浅。
左小浅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抓着小怜的手,往上边拽,无奈墙壁太滑,试了几次均告失败。休息了一阵后,左小浅朝沮丧的小怜吼道:“再来――”
使出浑身解数的她,使劲拽着那只手,小怜憋得通红,小手被勒得生疼,她依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小怜也使足了劲往上爬,终于上去了一点点,又多了一点点,正想松口气,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往下掉去……
虽然她已经及时松开了左小浅的手,可是惯性的作用,导致左小浅无可避免的一头往下栽来。
完了,非毁容不可!左小浅紧闭了眼睛往下跌扑――脸着地的下场,她已经做好了毁容的准备!
可是预期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反而还觉得舒服得可以。鼻尖嗅到淡淡的桃花味道,她才蓦的睁大眼睛,惊讶的瞪着做了她肉垫的身下的眉目如画的少年:“王若?你……”
王若温婉浅笑,嗓音却带着淡淡的促狭味道:“小浅,这就是传说中的投怀送抱?”
第四章静止的时间
左小浅双颊一红,忙手忙脚乱的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谁知动作弧度太大,踩到自己的裙摆,重又以标准的投怀送抱姿势,落进了王若准备好的怀抱里。(.无弹窗广告)
唇上传来柔软温润的触感,左小浅倏的睁大眼眸,惊恐的看着与自己零距离接触的秀美少年,却飞快的被唇下软绵的感觉吸引了注意力,他的唇瓣好软,软的仿佛自己幼时最喜爱的棉花糖一样。
情不自禁的伸出小小的舌尖,轻舔了舔,嗯,甜甜的,软软的,淡淡的带着桃花清甜的味道……
秀美少年的表情有些怔愣,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却并没有推开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女子――
她的表情有些迷茫,闭着眼睛的模样很是享受,主动大胆贴上来的女子无数,却从没有人会露出她这样的表情――无邪纯净,仿佛这样做,是一种极正常的举动,这种举动,并不会让他心生厌恶……
他没动,任凭左小浅大胆的轻舔浅尝……
“娘娘……”小怜几乎被左小浅的举动吓傻,呆呆的望着面前一上一下的两个人。
时间好像静止了,桃树下雪白衣衫的少年,温婉如水的目光凝视着身上粗布衣服的绝美/少/女……
微风吹来,有美丽粉嫩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落在那少女的衣服上,头发上,那画面柔美梦幻得不像话……
可是这美好得不像话的画面落在一旁的小怜眼里,简直就像晴天大霹雳,王妃怎么可以对这个陌生的男子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这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后,对王妃的名誉……那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面前的少年再好,王妃再喜欢他,也是不行的!
沉醉在自己美好感官里的左小浅被小怜颤抖着嗓音喊回了理智,在短暂的迷茫后,瞬间发现了自己对身下少年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天啊!”左小浅捂着脸呻吟一声,迅速从人家身上跳了起来,立在两米开外,低头扭着手指头。
左小浅啊左小浅,你丫简直就是一脑残人士,哦不,脑残人士都不会像你这样丢脸――扑倒人家不说还赖在人家身上大吃豆腐,omg,她不要活了啦!
诡异的安静弥漫在整个园子里,王若从地上爬起来,从容不迫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左小浅抬眼,偷看了一脸若无其事望过来的王若,连忙又低下了头。
现在要说什么?我不是故意扑倒你的,当然也不是故意亲你的……你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了……
还是,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哦呸呸呸――
总要说点什么吧!左小浅心里说道,总不能任由这尴尬得要死的气氛继续下去吧?
反正,人她扑也扑了,豆腐吃也吃了,该咋的咋的吧!她一个生长在现代、大街随处可见的都是打啵的人,有什么必要为这种事情扭捏不安?
“那个……”左小浅扭捏的开口,绯红的小脸始终不敢望向王若的脸,只望着铺满粉红花瓣的大地!
“什么?”没听清她说的话,王若上前一步,柔声问道。
左小浅抬起头来,咬了咬唇瓣,飞快说道:“我以后饿了,你还会请我吃东西吗?”
王若一愣,瞬即轻笑出声:“原来你担心的只是饿肚子的问题?”
他看出了她的害羞,她的不安以及局促,他以为她在意的是她的清誉问题,他以为,她想请求他说今天这件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告诉任何人?谁知道她担心的仅是食物问题……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猜中别人的心意。(.无弹窗广告)对这个女子的好奇和兴趣,他想,恐怕又多了那么一点点,不,远不止一点点……
左小浅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揶揄,本想理直气壮的反驳,抬眼就撞进那一汪深潭之中,忙移开视线:“你从来没有尝试过饿肚子,自然就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对我来说,这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对于刚才我脑残犯下的错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那啥,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脑残?王若黑玉般的眸子轻轻一闪,眸光依然澄澈透明,唇角却勾起委屈的弧度:“小浅,难道你讨厌我?”
左小浅的眉毛轻轻扬起不解的弧度,她不解的,当然是王若委屈的表情,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并不讨厌你啊!”
相反的,她对他还颇有好感!
“那你会对我负责吧?”王若的语气有丝丝欣喜的味道,美丽的眸子漾出更加温柔夺目的光彩来。
左小浅闻言,疑惑的抬头,望进那双期待欣喜的眼眸时,一颗小心脏仿佛坐着过山车一般,‘当’的一声,荡起老高:“当然,我当然会负责……”
“那就好!”王若仿佛松了口气般,上前两步来到她身前,低头的弧度很是迷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左小浅一团糨糊的脑袋迷迷糊糊的想着,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放下来的,又是哪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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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重新回到寒酸的小小院子时,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左小浅才恍然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她说她会负责?!
哇咔咔,王若叫她负责,是负什么责啊?而她竟然在他的美色下,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会负责之类的话……
天,她不会踩到什么套里了吧?
“娘娘,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小怜从里屋出来,手上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仔细小心的替左小浅披上:“天晚了,风也大了起来,您要不要进屋里歇着?”
“歇着干嘛?”左小浅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小怜不说,她还真没感觉到风大:“屋里黑得要命,老鼠小强到处跑,怎么歇着?”
这个变态的王爷,这样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子,到底是把他哪里给得罪了,竟然弄这么破地方给人家住,还可恶的送馊的东西给她吃。实在变态得令人发指……
“可是娘娘……”小怜脆生生的说道:“以往的老鼠也很多,您照样睡得很香呢!”
“我……”她只能说,以前的王妃是个能人,竟然在老鼠蟑螂成群结队、大摇大摆出没的状态下,还能睡得很香。但她左小浅不行,平生最怕的就是人人喊打的东西……
“我还想再坐一会儿!”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拖延进入那黑房子的时间。
小怜站在左小浅身后,瞧着她托腮沉思的模样,嘴唇嗫嚅了一阵,还是开口说道:“娘娘,奴婢觉得,您日后还是不要跟那位王公子见面……比较好……”
虽然柱子的事情,并没有她一个小丫头置评的余地,可是,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妃向危险的境地滑去?
“为什么?”左小浅不明白的侧头,望着吞吞吐吐不敢看她的丫头。刚才跟王若分开的时候,他还笑着说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见呢!他会带着丰盛的食物过来……
一想到丰盛的食物,左小浅忍不住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小怜,怎么办?我饿了……”
小怜愕然:“娘娘,您下午吃了好多……”
左小浅满面黑线,唇角抽了抽,下午吃东西那会儿距离现在起码已经过了五个钟头了,她吃的再多也早就消化了好吧?
被左小浅一瞪,小怜连忙住口,想了想又怯怯的开口:“肯定是娘娘中午得罪了小芹姐,所以她才不送饭……”
“送来我也不会吃!”左小浅坚定的回答,喂猪的东西打死她也吃不下……”可是,真的好饿啊!”
“娘娘,那奴婢去寻点野菜回来好了……”
左小浅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野菜就野菜吧,总比没得吃好……
“顾昭然――”一声低沉邪魅的声音响在身后。
左小浅吓了一跳,本能的回头去看,朦胧的月色下,一名身着黑色紧身服的少年站在自己身后,她睁大眼使劲瞧去,才能看出对方是一名仪表堂堂、相貌不凡、气宇轩昂的少年。
他的样子看起来闲散而随意,甚至还故意流露出邪气的气息来。可是那双好看的鹰眸,却是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极其锐利的光芒……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收身剪裁的衣服显出他漂亮的长腿窄腰和宽肩,他看着受到惊吓而半天不能言语的左小浅,唇角流露出邪气的笑容:“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
顾昭然?是在叫她吗?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啊!昭然,昭然,嗯,不错,比小浅这个名字好听了不知道多少倍!
左小浅收回视线,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阁下哪知眼睛看到我被吓到了?”
“是啊,传闻中的顾家千金沉着冷静,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吓到才对!”少年站在桃树下,浓眉轻快上扬:“只是,虽然贵为王妃,但这要靠野菜为生的待遇,也着实让人心生不忍啊……真是可怜啊!”
他的嘴里讲着怜悯同情的话语,表情却更加欢快了起来。左小浅自然不会以为,这个少年是在同情她,他来不过是为了嘲讽她:“阁下跑到小女子的住所来,就是为了来跟我说我很可怜?”
“怎么?不行?”少年飞扬的笑容邪气而嚣张。
左小浅扁扁嘴巴,却忽然优雅浅笑起来,柔柔说道:“当然可以!那么现在,阁下已经说完了,可否请你移动移动你那高贵的双腿,从我面前立刻消失――”
面前的少年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而更让他惊讶的是,面前女子流露出来的柔美笑容――顾昭然不是从来不笑的吗?
眼前笑得那么美丽温婉的女子,真的是顾昭然?
左小浅并不理会少年在想些什么,起身,轻轻拍了拍有些皱褶的衣裙,就要往屋里走。这个少年的目光太犀利,左小浅不喜欢!
“顾昭然……”身后的少年飞快上前,瞬间便来到左小浅身边,一脸阴鹜的看着她的眼睛:“本王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本王的大哥,本王一定会让你顾家死无葬身之地――”
本王?左小浅眨眨眼睛,这个自称本王的是什么东西?“敢问,你是哪个王啊?还有你家大哥又是哪一位?”
她才来这里不到一天的时间,怎么搞得懂他说的话嘛?
“你竟敢跟我装傻?”少年被左小浅的问题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好,本王就告诉你,我大哥就是你的相公若王,而我就是曦王……你若敢打我哥的主意……”
什么若王什么曦王?“都没听过啦!本姑娘也没力气去打你哥什么主意……还是你以为,什么人都会想打你家里人的主意?无聊……”不耐烦的甩开少年的手,不理会少年瞠目结舌的模样,左小浅继续转身,继续往屋里走!
可怜的她饭都没得吃,还能有什么心思去打谁的主意?
“顾昭然――”少年低喝一声,额间的青筋被她气得胡乱跳舞。这个女子的态度,让人气得牙根直痒痒:“你给本王站住!”
左小浅不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什么人嘛,一点礼貌都没有,若他说,请你给我站住,她也许还会考虑下,但他竟然用命令的语调让她站住,不好意思,姑娘我就不站住……
“好你个顾昭然!”少年怒极反笑,旋身冲到左小浅面前。拦了她的去路:“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竟然敢无视本王……”
左小浅干脆的对上他气得几乎发红的眼睛,清亮的眸子坦荡的迎视这怒火中烧的少年:“我还就无视你了,怎么着吧?”
“你……”少年气结,想也不想的扬起手。
“打女人的男人,是世界上最次的男人,阁下没听说过吗?”左小浅佯装镇定的看着那只呼啸着就要扇在她漂亮小脸上的大手,淡淡说道:“莫不成,阁下真的是世界上最次的男人?”
少年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红,恨恨瞪着左小浅,那巴掌,落下来也不是,收回去更不是:“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激到本王,本王才不吃这套!”
不会吧?左小浅下意识的抖了抖,这个少年宁愿做这世界上最次的男人,也要打她?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可经不起他巴掌的招呼呢!
“大爷,那您说说您吃哪一套?”左小浅连忙摆低姿态,祭出狗腿到极致的笑容来,掐媚的望着少年。
少年被左小浅表情的反复弄得很无语,这个女人,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怎么会这么怪异?
不行,为了大哥的安危,他绝对不能被面前心机极深的女人牵着鼻子走:“大哥留着你的命,本王看在他的面上,就不为难你――不过,你若敢做出一丁点伤害大哥的举动,哼……”
左小浅看着他愤然甩袖收回去的手,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看着少年像鬼魅一样迅速消失的身影,左小浅抚上再次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不会是鬼吧?天老爷啊,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我?”
第五章偷偷摸摸的人
夜黑风高,万籁寂静。(.无弹窗广告)
一抹极快的身影越过竹林桃树,轻飘飘的落在破旧小院子前。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迎风而立,衣袂在劲风下翻飞如愤怒的蝶。那双露在黑巾外的狭长眼眸,闪着晶亮的光芒。
院子里很安静,屋子里也并没有点灯,他静静的立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悄无声息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不用点灯,黑衣人过人的目力便瞧见了那张小床上的女子。她睡得极不安稳,小小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还不时呓语两句。
黑衣人的眸子瞬间柔和下来,眨也不眨的看着床上的倩影。半晌,溢出一声轻叹。转身欲走,眼角却瞥见那女子因翻身而险险挂在床沿的举动……
连忙折回身,小心翼翼的将他往里抱了抱!
左小浅便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的感觉有人正在动自己,惊吓之余就要开口喊叫。
察觉到左小浅的举动,男子连忙压捂了嘴巴低声音说道:“昭然,别怕,是我――”
哪个人在半夜醒来时,猛然发现自己床边有人,她会不怕的?
但他那样说着的时候,左小浅便真的安下了心来,这个人身上,并没有带着危险的气息,而他叫她昭然,说明,这个人是认识顾昭然的!
只是,这个顾昭然到底什么身份啊?很多人不待见她,比如她家里人,比如她嫁的老公,再比如他老公的弟弟……
现在还有这么一号摸黑来找她的人,她越来越觉得,这顾昭然不简单了:“唔唔唔唔……”
男子见左小浅安静下来,才松开了手。左小浅深吸两口气,将薄被往上拉了拉,才看向一直注视着她举动的男子:“你是谁?”
男子面上飞快浮上愕然:“昭然?!你……听不出来我是谁吗?我是新表哥啊――”
左小浅点头表示明白,感情是娘家人找上门来了,只是――“你干嘛要晚上偷偷摸摸的来?你长得见不得人吗?”
“昭然!”男子表情疑惑,面前的女子容貌依然美丽不可方物,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的陌生呢?“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左小浅迷迷糊糊的回答,张口打了个呵欠,动作粗鲁却很可爱:“你有什么事吗?没事请让我睡觉好不好?”
强烈的不安和心疼忽的涌上了男子的心上,到底,昭然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从前那个沉静、优雅、内敛、警觉的她变了这么多?还是……这个根本就不是昭然?!
想到这里,男子焦急的眸子瞬间阴鹜冰冷起来。
左小浅的意识也在来人冰冷的目光下集体清醒了过来,惊恐的瞪着他,他他他想干嘛?
男子的手快如闪电般的扯掉了左小浅身上的薄被,在她还来不及尖叫的时候,一把拉过了她的脚,粗鲁的掀起她亵裤的裤脚,然后用大拇指狠狠的摩挲着她小腿上娇嫩的肌肤……
左小浅痛得倒吸一口气,男子却颓然放手,似被打击到了,不置信的摇头,一个劲的后退,那双眸子似痛苦似无奈:“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的闪电出手让左小浅来不及呼救,而她反应过来要叫人时,他却又忽然放开了她的脚,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无弹窗广告)
她侧头看着来人,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先生,你还好吧?”
“昭然,你的确是昭然,可是为什么……你变了这么多?”男子停在门口,低沉的语气流露出的心疼和疑惑:“你甚至认不出来我?”
左小浅松了口气,敢情他刚才的动作是在检查她的身体特征!撩起男子刚才撩过的裤腿,果然,右腿上有一个明显的红色的椭圆形的胎记。不由失笑,他用这种方法来检测她的真假,却不知道,她的身体是正版顾昭然的,被调换的,是她的灵魂……
在这种情况下,左小浅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受到强烈打击的仁兄。但是对方期待的表情说明,他在等着她开口,想了想,她斟酌着语句:“那个,新表哥是吗?请问你这么大半夜的过来,有事吗?”
男子看着她,,她用那么陌生的眼神望着他,她的眼神清澈纯净,不复往日的深邃不可度测,却那么明亮耀眼,这样不参杂一丝杂质的眸子,怎么可能会是昭然的?
想着,他试探着开口询问:“昭然,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这里并不安全?”
想着,他下意识的屏息,凝神,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气息。于是,心里更加疑惑。
“那个,我之前不小心从假山上掉了下来,好像摔到了脑袋,所以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左小浅还是决定使出普遍穿越人士惯用的失忆招数,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你摔到了脑袋?”男子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飞快上前,握了左小浅搭在被子上的小手。
左小浅尴尬的笑笑,用力抽出手来:“那个,是这样没错啦……”
男子的神色变得复杂莫测起来,半晌后,才轻叹一声:“昭然,好好保重自己……表哥会再来看你的!”
黑影疾速离开小院,一眨眼功夫就已经飘出了三四丈远……
“王爷,就让他这样走掉吗?”绿竹疏桐后,缓缓的步出两个人来,前面的少年身着雪白的衣衫,静静的负手,望着之前黑影消失的方向。
“不用!”少年缓缓开口,声音温润悦耳:“雷诺,你知道他是谁吗?”
“属下从他的身形以及步法,大约能够猜到他的身份!”一身黑的雷诺恭敬的立在少年身后,淡淡道:“此人应该是顾大人的侄子闵毅新――”
“不错!”少年花瓣般漂亮的唇角缓缓勾起:“那么,你能猜到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吗?”
雷诺摇头,表示不知!
少年唇边的笑痕便加深了些:“他跟顾昭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他却并不是为这个而来!”
雷诺糊涂了,一向冷清的面上也染上疑惑之色:“王爷,属下不是很懂――”
“走吧――”少年却不肯再说,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在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中睁开眼睛,左小浅伸伸懒腰,爬了起来:“我的(念di)个脖子,我的个腰啊……妈妈呀,要断了啦!”
睡惯了席梦思的她,当然受不得木板床的折腾。小怜迎着晨光,端了洗脸水过来:“娘娘,您醒了?”
抬眼看见左小浅呲牙咧嘴的痛苦摸样,忍不住莞尔一笑:“娘娘昨夜没睡好?奴婢替娘娘捏捏吧!”
说着移到左小浅身后,替她按摩起肩颈来。适中的力度让左小浅舒服得几乎飘飘然:“小怜,你对我可真好……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
小怜惶恐,语气却很开心:“奴婢对您好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一个慵懒却迷人的声调响了起来:“哟,王妃昨夜没睡好?”
左小浅回头,便看见一名打扮得很是光彩夺目的女子,站在门口,以袖掩口,她的眼神傲慢而不屑:“也是,这样的地方,王妃又是锦衣玉食过惯了的人,睡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左小浅还没搞清楚这一大早就过来挑衅生事的女人是谁,小怜已经惶恐的跪了下去:“奴婢给荷妃娘娘请安……”
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个假惺惺送馊饭来给她吃的荷妃啊!只是,这庸俗得恨不能将金银珠宝全挂在身上的那人,一大早就过来找她的晦气,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啊?
“荷妃这么早过来,是跟我请安来了吗?”虽然没有得到王妃的待遇,不过王妃的架子她还是摆的出来的。转身,得体而优雅的微笑,尚未梳洗的绝色容貌,因那笑容,而更加美丽璀璨……
“请安?!”打扮庸俗的荷妃娇俏的冷哼,广袖轻甩,露出一张,呃,让左小浅万分纠结的脸来:“王妃是不是想太多了?”
凭良心说,如果她脸上的粉少扑那么一点点,如果她的面色不是病态的苍白,如果她唇上的口红不是那么红,如果她头上的珠珠钗钗不是那么多,并且没有不停叮当作响,如果她的身上只淡淡散发自然馨香,而不是这种连苍蝇都能被熏死的浓香的话……
左小浅想,她会承认她是个美丽的女子!
可是现在,她只怀疑,那王爷的眼光有问题!还是说,其实那王爷已经是个老眼昏花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了?所以才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真正漂亮绝色的――诸如她,却被安排在这么个简陋的屋子里,而俗气得要人命的女人,却可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左小浅发誓,她一定要将改嫁进行到底啦!老头子她才不要,要也要找个年轻的,貌美的,温柔的,像王若那样的……
等等――左小浅倏的瞪圆了眼睛,她她她不会是,喜欢上王若了吧?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桃花树下那个错误的吻,小脸顿时红透,她不会,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少年了吧?
可是眼下貌似不是细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诶,左小浅回神,看着荷妃因为被自己怠慢而臭着的一张脸,清了清喉咙:“不是请安?那么荷妃大驾光临本王妃的寒舍,有何贵干呢?”
荷妃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自从这女人嫁进王府,不知为何惹到了脾气一向温和的王爷,因而被贬到这样破旧的地方居住……
而这个女人,平时沉闷得更饿闷葫芦似的,任凭她捏圆搓扁也不会吭一声,可是昨天小芹送完饭回去后,竟然跑到她面前哭诉说她被王妃欺负,她自然不信,当时便要跑过来给她好看,结果却没找着人,生了一肚子闷气,却不料已经许久没去她院子的王爷,昨晚会突然过来……
想到王爷,她不免喜笑颜开,哼,就算面前的女人长得再怎么迷人再怎么好看,王爷这辈子估计也是不会再看她一眼的了,所以,就算她是王妃,她也不会怕她的。
“妾身想着王妃大约还没吃早饭,于是特地送了早饭过来!”荷妃傲慢不屑的表情不变,她一早特地赶过来,无非就是想看看,小芹口里的变化很大的王妃到底怎么个变法了?
左小浅不动声色的望着荷妃冲她身后的小芹使眼色,然后小芹鼻子朝天的将食盒提了过来,递到荷妃手里。
左小浅看着有人撑腰而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小芹,似笑非笑:“果然是什么狗就跟着什么主人啊!你们俩很配,世界上估计再也没有比你们更合拍的主仆了……”
她不是特意过来看她过来羞辱她的吗?好啊,她左小浅今天就让她好好欣赏个够,并且保证不收取任何费用!
荷妃的面色果然瞬间大便,那双美目凌厉的瞪了过来:“你竟敢骂我?”
左小浅随意笑笑,伸手安抚了下被荷妃厉喝而吓得几乎跳起来的小怜:“荷妃真是奇怪,本王妃骂你了吗?骂你什么了?你倒是说说看――”
“你骂我……”荷妃尖利的控诉蓦的顿住,她敢肯定,她刚才是骂了她,可是却并没有带一个脏字……
“瞧,你也说不出来不是?”左小浅无赖的摊摊手掌,狡黠的眸子飞快眨了眨:“荷妃难道没听出来,本王妃是在表扬你吗?”
“表扬我?”荷妃不解的扬眉,她刚才的话怎么听怎么都是骂她的话,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倒反而变成了表扬?
左小浅干脆的点头,大方微笑:“荷妃没听见本王妃说,你们俩很配吗?荷妃难道不同意本王妃说世界上再没比你们更合拍的主仆的话吗?本王妃那话里的意思是称赞荷妃与自家丫鬟感情深厚啊!”
“你……”荷妃气结,扑满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并不受到重视的女人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的气愤可想而知!
“我知道荷妃是想说感谢我的话。”左小浅将她一变再变的脸色尽收眼底,故意扭曲她的表情意思:“可是我们都这么熟了,而且你又经常‘好心’的送饭来给我吃,所以我想,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哼――”荷妃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一低头看见手里的食盒,阴阴一笑,转身之前已经换上了如花般的笑脸:“这是妾身给王妃送来的饭菜,还热着,王妃趁早用膳吧!”
左小浅瞥嘴,她那笑容太虚假,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女人绝对不怀好意:“是吗?那本王妃就收下了!”
身旁的小怜立刻乖巧的上前,从她手里接过食盒,转身放在桌上。
“王妃不打开看看,今天是什么早饭吗?”荷妃倚在门上,对左小浅说话的同时,眼睛却是瞄向桌上的盒子的!
不安好心的黄鼠狼!左小浅心道,看就看,本姑娘还怕你不成?想着,她径直走向那食盒,毫不犹豫的伸手,揭开了食盒盖。
第六章 反击了
让人受不了的酸腥之气,从被左小浅揭开的食盒中散发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呕――”因为靠的最近,左小浅被那酸腥之气熏得眼泪花花直往外冒,恶心得要死!
小怜连忙奔了过来,心疼的扶了左小浅,想要远离那些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馊物:“娘娘,您还好吧?”
左小浅倚在她身上,深吸了口气,才压制住肚子里的翻江倒海,眼角的余光瞄到早退到屋外的荷妃主仆俩的得意嘴脸,怄得眼冒金星。
从小怜身上直起身子,左小浅伸手将她推离自己一步,敢这样整她的人,那女人是第一个,第一次被整的这么惨,她自然不会放过那个得意的女人。
“荷妃的好意本王妃心领了!”左小浅屏住呼吸,伸手捧了桌上的食盒,直直的走向那主仆二人:“说实话,本王妃很是感激――”
荷妃与小芹双眼死死盯着左小浅手里的食盒,面上皆流露出惊讶和嫌恶的表情,看着左小浅走近,连忙以袖掩鼻,皮笑肉不笑:“王妃喜欢就好……那你,就慢慢享用你的早餐吧!妾身告退了!”
“既然都来了,而且还这么热心的送了早餐来,不如……”左小浅诡异的扯开笑容,继续逼近不停后退的主仆二人:“我们一起吃,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里的食盒泼向了那主仆二人。
预料不到左小浅会有此动作的荷妃和小芹,躲闪不及……
左小浅冷眼看着呆愣在她面前的主仆二人,馊酸的东西淋湿了荷妃昂贵的衣服,当然,她身上彰显高贵的配件也无一幸免,头上还有胖胖的面条讥嘲的挂在二人的脑袋上,狼狈至极――
“顾昭然,你竟敢――”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从齿缝里狠狠的挤出这句话来!
左小浅拍拍手,轻扬下巴,冷冷说道:“荷妃,别以为我还是从前的顾昭然……想要再欺负我,门都没有――”
“我一定会告诉王爷的,他一定会为我做主……你的王妃,也别想再继续坐下去了!”荷妃眼睛上吊,看着尚在头顶上荡秋千的面条,一副想要伸手拍掉又不敢的样子,狠狠瞪着左小浅。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这种狼狈和丢脸,足以让她记恨一辈子。
“哼!”左小浅冷哼:“你以为姐姐我想做王妃吗?正好,我不想做,你去叫那个什么什么王爷休掉我好了――”
狠狠除了一口恶气,左小浅心里舒畅得不得了。懒懒的伸了伸胳膊弯了弯腰,她大大的呼吸了一口,抬眼,望了望头顶上属于时间那温暖的来源。
小怜却万分担忧的望着荷妃主仆二人消失的方向:“娘娘,您今天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都被那可恶的死女人骑到脑袋上欺负了耶!”左小浅拧了秀气的眉毛,转头不赞同的看着小怜:“莫非对她的欺负我还要忍气吞声还要点头哈腰?多谢她送过来的猪都不吃东西?小怜,难道你想一辈子被这种女人欺负?”
“可是娘娘,荷妃在王府里是备受王爷宠爱的妃子,您只是……”小怜飞快的看了看左小浅的表情,见她并没有生气才继续说道:“若到时候王爷怪罪于你,可怎么办呐?”
见小怜是真的为自己担心,左小浅便笑笑:“没事啊!反正我又不喜欢那什么王爷,他若真的怪罪于我,大不了就是休了我,我还求之不得呢!”
“娘娘您……”小怜大吃一惊,慌忙走近左小浅身边,做贼似的四下张望着,压低声音说道:“这种话千万不可再说,您身为王府里的女主人,说这样对王爷大不敬的话。.很容易被有心之人攻击的,您在府里的日子本来就已经过的很艰难了,若是因为这样……”
左小浅将小怜真切的担忧放进心里,心里一暖,微笑道:“小怜,你进来一个月了,都没有见到王府里的男主人来找过我,说明他本身就不把我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既然他都不给我面子,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呢?”
反正她又不稀罕当这个啥都没有还尽被人欺负的王妃,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不说,还要忍气吞声的受着小妾的折磨,这是什么世道?
她不是顾昭然,不明白她的忍耐她的隐忍是因为什么?她是左小浅,不可能对别人的欺负示威视而不见,也做不到吃苦受累丝毫不当成一回事。她是左小浅,是个恩怨分明、性情自我的人,做不来卑躬屈膝那一套……
“娘娘您……”小怜吃惊的望着左小浅。大大的水眸甚至连转动一下都不能。
“好啦小怜!”左小浅娇俏的笑开,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面颊:“放心吧,有我在,断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的――那个所谓的王爷也一样!”
“娘娘……”小怜感激涕零,泪眼汪汪的望着左小浅,被卖进王府以来,第一次,王妃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人,而不是被人当成廉价货物或出气筒的下人……
“娘娘,小怜会一辈子对您衷心的!”她给她保护和尊严,那么,她这一辈子,便只衷心娘娘一个人……
左小浅看着她慎重又慎重的认真可爱的模样,面上的笑容更加舒心:“好吧!那你就一辈子只对我一个人衷心好了……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叫我娘娘,做得到吗?”
小怜开心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不知所措的望着左小浅:“奴婢不叫您娘娘,要叫你什么呢?”
“叫我姐姐或小姐,也不要自称奴婢,我听着别扭!”左小浅循循善诱道:“来,你试试叫一声来听听――”
“娘娘,奴婢……小,小姐,我……”小怜在左小浅的“威严”下,吞吞吐吐试着唤了一声。
“不错!”左小浅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来,再一遍――”
“小姐,我叫小怜,请多指教!”小怜羞怯的低头福身,轻快的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喜悦和笑意……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人,她觉得自己也是可以幻想幸福幻想快乐的!
左小浅也笑得极为舒心,伸手拍了拍小怜瘦小的肩头,却被肚子传来的咕噜声破坏了好心情,垮下脸来:“小怜,我饿了――”
“娘……小姐,小厨房还有一点野菜,我去煮来给你吃!”小怜偷笑着,步伐轻快的往小厨房走去!
“那丫头好像在嘲笑我诶!”左小浅望着小怜轻快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小浅,你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
温润好听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左小浅飞快露出甜美笑脸,转身对来人甜甜笑开:“王若,早上好!”
“早上好!”王若依然一身白衣,温和的笑容映着天边的的朝阳,温暖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吃过早饭了吗?”
“正等着你送,你有给我顺便捎点过来吗?我好饿!”左小浅拉了她的衣袖,撒娇的仰起头,用依赖的眼神仰望着他。
看她不自觉的流露出这般可爱的模样,美丽的容颜显得更加动人:“呐,这是特地带给你的,先填填肚子,等中午我再给你带好吃的东西……”
他将背在身后的手平伸出来,修长白皙的大手上,静静的躺着一包白嫩嫩、香喷喷的包子。
“啊,包子!”左小浅兴奋的尖叫一声,扑过来迫不及待的抢走了王若手里的包子:“王若,你对我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我太喜欢你了……”
王若美丽的唇瓣轻轻扬起:“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带来的食物?”
左小浅嘿嘿傻笑,明亮的眸子微微一转:“那个,都喜欢啦……王若,你喜欢我喜欢你吗?”
王若秀丽如画的脸容染上一丝郝色,他断然没料到,眼前这个女子,会如此大胆如此坦荡的询问他这样的话题。
她的眸子清澈如水,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那纯净的模样,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干净可爱。
左小浅歪着脑袋,用力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包子,这才蹙眉,不满的问道:“王若,你不喜欢我喜欢你哦?”
她一吃东西,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顿毁。王若没说话,只将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转开,盯着不远处的满地缤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若真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喜欢你便是了!”左小浅没什么所谓的说道:“可是,你还会带东西过来给我吃吗?直到我离开这个地方――”
王若清亮的眸子立刻转回了她的身上,原来,她的喜欢,是这么的洒脱干脆与无谓:“离开?你要离开这里?”
他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给了她离开这个地方的权利?
“是啊!”左小浅大方坦然的点头,挺翘的小鼻子不满的抽了抽:“刚才我得罪了王爷的爱妾,我估摸着那女人也该哭哭啼啼的跑去找她的靠山哭诉去了……如此一来,我继续留在这里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她说着,明丽的面容染上点点不舍:“离开后能再见到你的可能性估计也小了……不过没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大大的笑脸来,一巴掌拍下来,落在王若稍嫌有些瘦削的肩膀上:“我会经常想起你的……俗话说,受人点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何况,你还是我来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王若美丽细致的脸上有些微的错愕,随即微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么,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对你的点滴之恩呢?”
左小浅侧头想了想,豪气万千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以后你若有了难处,我左……我小浅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真的?”王若征询道。
“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她左小浅哪里有这么伟大和勇敢?赴汤以及蹈火,也只是学着电视剧里的人随便说说的,谁当真了谁就是傻瓜!
王若看着豪气干云的出现她这么秀美无双的人儿身上,却并不显得突兀,阳光下的她,显得愈发的英气逼人!
“你刚才说你得罪了王爷的爱妾,是怎么回事啊?”王若状若漫不经心的询问道,转身率先往一边的青石台走去,率性的坐了下来。
左小浅捧着包子,也跟了过去,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嘲讽的瞥了瞥嘴唇:“我觉得,那王爷肯定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
“哦?”王若惊讶的看向她立刻转为兴奋的小脸:“你没看见他那个什么爱妾的模样,呃,简直,简直俗气到了极点,本来长得还可以的一个女人,偏偏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模样,也不知道是恶心自己还是恶心别人……”
她讲起八卦的时候,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可爱模样,很容易就能感染到身边人的情绪,是以,王若也跟着笑了笑:“小浅没见过王爷?”
说他是老眼昏花的老头?
“我一个丫头片子,身份卑微,地位低下,如何能见到身份那么高贵,地位那么吓人,那么英明那么伟大的王爷殿下呢?你不是跟我说笑么……”明明是赞扬的话语,到了她嘴里,就变成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嘲笑语气。
王若被左小浅生动的表演弄得哭笑不得,半晌后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么小浅想要见见你口中英明伟大的王爷老头儿吗?”
“没兴趣啦!”左小浅大大咧咧的挥挥手:“我可没有恋父情节,也没打算跟老头来段什么忘年恋……本姑娘要找就要找个英俊潇洒、俊逸不凡的大帅哥……”
她兀自得意洋洋的说道,没有发现王若本清澈的黑眸逐渐的幽深起来:“看来,小浅是坚定了要离开这里的决心了?”
左小浅将包子统统喂进肚子后,才懒懒的将双手往后撑在青石台上,仰了下巴,望着高高围墙外的湛蓝而一望无际的蓝天:“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觉得从前的自己好像是个很复杂的人,所有的人似乎都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扭头看向正注视着她的王若,她继续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要所有人都喜欢我,只是……这里的人都那么讨厌我,于是我就想说,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了……”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以左小浅而非顾昭然的身份――顾昭然的身份太复杂,她玩不转,最怕的是一不小心,把小命也搭上,那就太不划算了啦!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留下来,那么,你会留下来吗?”王若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美丽的黑眸略带湿意,认真而恳切……
第七章 王若与若王
左小浅怔愣的望着那好看眉眼里的认真,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如鼓,那个好看的仿若天仙、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自然流露出尊贵优雅气质的美丽的少年,竟然跟自己说,他喜欢她……
“你你你……为什么喜欢我?”她暗暗压住脆弱的小心脏,弱弱的问道:“就因为我长得好看?”
忽然计较起来,他喜欢的若是这皮相――皮相是顾昭然而不是左小浅的……
抬眼看向少年,左小浅的心猛地一凛,为什么他对自己说喜欢的时候,面上的神情虽然依然温润柔和,可是眸子却依然似以往一般,纯净透彻,这种眼神,怎么可能是喜欢一个人而应该有的眼神?
那么,王若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己留下来?可是在他面前,自己只是扮演了一个丫鬟的角色,他请求自己留下来的用意,又是什么?
“难道小浅不喜欢我吗?”王若面色黯淡下来,侧身,安静而忧郁的望着左小浅。(.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贴近左小浅,温热的呼吸软软的吹拂在她的面上,桃花的清香也随着他的靠近而钻进了左小浅的鼻子里。
那张近在眼前的好看容颜,让左小浅情不自禁的屏息,微微侧头,错开他的呼吸,她虽然喜欢王若,可是却并不能接受,王若的喜欢只是为了能够将她留下而随口说出来的话――这个地方让本就敏感的左小浅更加的敏感起来,他真的,叫王若吗?
很多事情,她只是懒得动脑筋去深思去探索,但那并不意味,她是个傻瓜。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面临着的处境,所以装傻,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她喜欢王若,是因为这少年拥有纯净的目光,美好的风姿,刚好又是她极度偏好的那一型……是的,她愿意承认,她喜欢王若,那种即便只是看到就会怦然心动的感觉,就是喜欢吧,可是喜欢他,却不表示,她愿意蒙上自己的双眼,捂了自己的耳朵……
“王若,你真的,就叫做王若吗?”左小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径直抬了头,目光坦荡纯澈的看着少年微微错愕的模样:“还是,若王会比较符合您的身份与气质?”
她装作天真故作可爱的在他面前说了他那么多的坏话,他依然能沉得住气,毫不介怀,足以说明,这少年的城府有多么的深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只微微的错愕,他的面上,甚至连被左小浅揭穿身份后的尴尬与不自在都没有,依然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他错估了这个女孩的智慧,这是天大的失误!
左小浅精致的面容上浮上点点嘲讽,若不是昨晚上那个不算太次的男人――虽然他的态度不可取,可最终也没打她不是?那个叫曦王的人说,他的哥哥是若王,她的脑子里突然就灵光一闪,若王?王若……
“昨晚上我就知道了!”左小浅也并不隐瞒,其实她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跟他摊牌撕破脸,但是,讨厌欺骗和虚伪的性子,让她忍也忍不住的揭穿了他的身份与伪装。
泠清若温润柔和的笑容不变,甚至的,他的语气都更加轻柔了起来:“小浅,你是个沉不住气的女孩,如果说聪慧及敏感是你的优点,那么,这个恐怕就要算是你的缺点了!”
左小浅点头,表示赞同他说的话:“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哪个人是没有缺点的?”
她有缺点,才能证明她活的像一个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泠清若漆黑的眼眸赞许更甚:“小浅,你让我觉得惊奇!”
左小浅似笑非笑的抬眼望去,少年如雪般的宽大衣衫被轻柔的风微微托起,乌墨般的长发用一根简洁的木簪绾好,露出线条优美纤细的颈脖。
他好看的眉眼自然的散发出皎洁的光芒,微一转眸,就有流光溢彩的感觉蔓延开来。有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发上,微风过处,又什么都没留下……
这样秀美又气质绝好的少年,却是她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人物……
“能让你觉得惊奇,是我的荣幸!”左小浅努力把持自己的心志,故作礼貌的回答。
泠清若望着左小浅,眼波柔和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吓得左小浅心脏差点罢工:“小浅,请你宽衣!”
宽衣?左小浅下意识的跳了起来,想要迅速远离这个神经有问题的少年,大白天叫她宽衣――他不会这会儿兽性大发想要将她先那什么在那什么吧?“你休想碰……”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瞧见泠清若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手指捂上了她的嘴唇。
左小浅睁大眼睛,想要闪避,可是此时泠清若迫近半步,含笑的脸看起来是那么温柔纯挚,可是手上动作却半分不含糊,他的另一只手飞快擒了左小浅的双手,压过头顶,微一旋身,将她轻柔的压制在旁边的青石台上。
“混蛋,放开!”左小浅拼命扭动身体,涨得通红的小脸,一双美丽的眼眸愤怒而惊慌的瞪着他,发出如受伤小兽般的呜呜声。
亏她先前还认为这秀美得要命的家伙是个无害的人呢,真是瞎了她的狗……哦不,真是瞎了她那美丽无双的眼。
泠清若用身体压制住左小浅,然后腾出一只手,飞快的扯下腰间的腰带,以不会弄伤她细腻柔滑肌肤的绑法,将她的双手与她头顶上方的桃树绑在了一起。
细心的拉上左小浅宽大的衣袖,掩盖住了她被他捆绑的事实。他的另一只手,依然捂着她的嘴唇。
“昨天晚上,有人来找你。我看见了!”他俯视着左小浅,眼神高深莫测,从容尔雅的说道。
那又怎样?左小浅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恨恨的瞪过去。来找她的不止一人,她哪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尊神?
“闵新毅来找你的过程,我看得很分明……”泠清若微微一笑,将身体俯得更低了些,嘴唇贴在左小浅的耳边,气息伴着羽毛一般轻柔的声音吹拂过来:“他对你产生了怀疑,检查过你的小腿,相信了你的说辞,也确信,你就是顾昭然,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既然你不是顾昭然,那么告诉我,真正的顾昭然去了哪里?”他清楚的记得,她曾经说过,自己是他来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他就这么笃定?
左小浅心里叹息一声,知道自己的言行举止很是可疑,不用很心思缜密就能发现,就连小怜都看出了她与顾昭然的不同,他由此而怀疑自己,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可是,被发现了,那又怎么样?那个什么什么新的都不能在她身上发现疑点,他又能奈她何?
泠清若的气息还在她耳边吹着,这一次,那声音是如此的富有又或力:“不要惊慌,我不会将你怎么样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是谁?真正的顾昭然眼下在什么地方,我会保你自由,你想离开,我甚至立刻就能允诺你……”
左小浅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说,还是不说?
说了,可以得到自由。但是,她若真说了,她其实是借尸还魂,从另一个世界来,不知道会不会吓晕他?
左小浅望着泠清若,眼睛眨也不眨。
他的相貌依然十分秀丽,乍看上去仿佛柔软而高雅,他的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纯粹的漆黑,黑得好像宇宙尽头的深渊,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又有些柔润,他的肌肤不是纯粹的雪白,而是温润细腻宛如玉石,可是又比玉石温暖柔软。
四目相对,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彼此的情绪似乎都能一目了然,他的眼里流转着真挚的诚意,随着他轻柔的耳语微微波澜:“相信我!”
左小浅看着他,眼中的迷茫之色渐渐转化为嘲弄讥讽。
相信他?
不,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泠清若扬扬眉毛,他的眉眼真的很好看,微微上扬的样子有一种振翅欲飞的风采:“你不说?那么眼下,就别怪我了……”
嘎?他不会真的对她用强吧?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慌起来,眼中的讥嘲之色却更浓了:kao,强迫女人这样没本事的事情你也干得出来?你丫的还是男人吗?
可是一方面,左小浅又矛盾的觉得,泠清若不会伤害她,她心中有这样的直觉,不光是因为他的眼里没有恶意,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他有过太多的机会可以不着痕迹的干掉她,但是他非但没有,还化名出现在她身边,以朋友的姿态――她今天若没有揭穿他,她想,他大概会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呆在她身边,直到被他套出顾昭然的去向为止。
所以,她本能的觉得,他不会伤害她――至少在顾昭然没被找到之前。
但是,泠清若的下一个动作,让左小浅情不自禁的全身僵硬瞠目结舌:他伸出那只空闲下来的手,轻轻的握住左小浅的领口,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往外侧拉。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左小浅由疑惑转为豁然明白的眼睛。
左小浅咬牙,该死的,他在脱她的衣服,却故意一点一点脱,她知道,这是在凌迟,凌迟她的尊严。
全身的鸡皮疙瘩遏制不住,好像集体要跳出来抗议,左小浅只觉得,连骨血最深处,都在颤抖。
她其实,是个相当保守的女孩子,前世读书的时候认真读书,上班的时候努力上班,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交男朋友,而那个害自己车祸翘掉的男朋友,是相亲认识的,刚交往没多久,他就提出要同居这样无耻的要求,还口口声声说,若事先不知道身体是否契合,怎么能知道婚后能否好好相处?
她当即就气愤的赏了他一座五指山,怒气冲天过马路,一不小心就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到了。然后莫名其妙到了这么个地方……
可眼下,这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竟然用这种她完全接受不了的方式,威胁她!
外面的衣衫已经被他解开,露出里面纯白的亵衣,泠清若停下来,他的眼睛仍然深深的望进左小浅愤怒又屈辱的眼睛里:“还是不说吗?”
他以为,这个女子是不在乎清白名誉的,却不料,他又猜错了,这个女子,她在乎得要死。
瞥见左小浅一脸悲痛准备壮烈就义的烈士神情,他忍不住莞尔一笑:“你是哪个派来的?来这之前,竟一点也不了解顾昭然的脾性吗?”
她这样将任何情绪都外露在脸的人,就算与顾昭然长相一模一样,也是很容易露馅的!那个派她来的人,到底是哪路人马?
终于将里外两层的衣物都剥开了,左小浅圆润的肩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粉红的肚兜成了唯一的遮掩物。
把自己当成死鱼一样的左小浅闭上眼睛侧过头,采取了三不政策:不看不听也不挣扎。
泠清若看着她的表情,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语气轻柔,却隐隐有嘲讽之意:“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用强吗?”
左小浅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拉回,恨恨的瞪着他:你丫的以这样的姿势压着我,连衣服都剥的差不多了,不是用强是什么?
泠清若没有理会左小浅指控而愤怒的眼神,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她丝绸般光滑的右边上臂。
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
上臂靠近肩头的地方,用特殊材质纹成的红色“然”字,那么鲜艳的红,与左小浅的眼神一起,好像在嘲弄着他。
从他目光下移的时候,左小浅的目光便紧张的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那个纹身,自然也就落进了她的眼里。
左小浅心头的大石才算落了地:她还以为他要对她用强呢,原来也跟昨晚上那个什么什么新一样,在她身上找身体特征呢!他大概万万料不到,这具身体根本就是属于顾昭然的吧?
泠清若深邃的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片刻,他果断的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温热的指腹轻轻落在左小浅微凉的肌肤上,沿着那字体的纹路,细细的摩挲着,再抬眼时,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左小浅忍不住轻嗤一声,趁他分神之际用力的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看似单薄的身子,却不料,泠清若的身体依然稳如泰山般压在她的身上。
“顾昭然?”泠清若试探着开口,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起来,隐隐有寒光一闪而过:“你小腿上的胎记可以是仿做的,可是这个字,全天下人都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胆量敢仿做……可是,你却不可能是顾昭然!”
顾昭然心性冷漠、性子孤僻、拥有极其坚毅的心志。而这个女子,固然聪明,也会那么一点小手段,可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跟顾昭然相提并论的。
如果她真的不是顾昭然,那么,如何解释,她手臂上那个位置,拥有那样一个秘密――全天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绝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手指!
左小浅冷笑一声,这时候的她,倒显得无畏起来了:“我若不是顾昭然,那王爷以为我是谁?”
他越说她不是顾昭然,她就偏要承认她就是顾昭然,气死他气死他!
“我会知道的!”泠清若忽然柔和的笑开,绝美的面容映着满园桃花,竟生出灼灼的妖魅。
第八章 别把自己当回事
泠清若从容的从左小浅身上起身,在她不屑及蔑视的目光下,解开了绑住她双手的腰带。[]
左小浅气冲冲的坐起身来,拉紧被剥开而显得凌乱暧昧的衣衫,低低咬牙:“死变态!”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在对她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后,还能露出那样绝美温柔的笑容,仿若他眼里的左小浅,是他多么珍惜多么疼爱的宝物一般。
这种人,被骂成变态还是轻了的。她忿忿的想,这样的人,就该送到精神病院去检查一下,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症。
“小浅――”泠清若将她的不满与愤怒收入眼底,依然笑得美丽异常,仿若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仿若他在她的面前依然是那个可以撒娇可以装傻的王若一样。
左小浅却觉得很想吐。这个人虚伪的程度,她很想拿尺子去度量一下:“请称呼我为顾昭然!”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极慢的放双脚落地:“从今天开始,我要得到作为王妃应该有的待遇,否则――”
泠清若轻扬左眉,微弯的眼眸打量她肃穆庄重的面容,随口问道:“否则你将怎样?”
“否则我就休了你!”左小浅平静无波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漆黑而纯净的眼眸:“我知道你想说这是天方夜谭,从古至今还没有女子敢做出休了自己夫婿这样胆大的行径来,但是本姑娘告诉你,我就要做那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
泠清若失笑,却不是之前温柔的无懈可击的笑容,他唇畔的弧度明显加深了些,眉眼也弯的很是欢快的样子:“小浅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惜的是,本王已经吃过螃蟹了,只是那滋味,不说也罢……但是要说到休了我,恐怕这辈子,你都没有这样的权利!”
左小浅怒了,上前一步,仰头,气势汹汹的望着他的眼睛:“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王爷就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没有这权利吗?好,我立刻就把那权利给你看清楚!”
她生气的样子、火冒三丈的样子,很生动,却丝毫不损她的美丽。泠清若看着她帅气的转身,步履坚定的走向小院子。
“我尊贵的若王殿下――”左小浅气冲冲的走了老远之后,才发现身后没人跟来,转身,粉嫩诱人的唇瓣轻轻勾起,呈讥嘲的弧度:“请移动您那尊贵的双腿,走到这个代表王府整体风貌的老鼠窝里来,可以吗?”
以前她用丫鬟的身份,对他抱怨过她的处境。
现在,她直接用嘲弄的眼神与语气,告诉他,这个王府,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老鼠窝,而他,自然就是这窝里面的一只老鼠。
这个女子,的确是个聪慧得让他也不得不侧目的女子!
左小浅怒气冲冲的走进房间――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想迈进这个阴暗潮湿的地头半步。径直让小怜找来纸笔墨砚,缓缓提起了笔,她侧头想了想,然后奋笔疾书起来。
泠清若站在门口,阴暗光线下,少女的容颜舒雅温文,眼神却是那么冷静清澈,与他从前熟悉的冷漠深沉,截然不同。
依然是简单甚至有些粗鄙的粗布麻裙,低头写字的时候,乌黑的长发宛如丝缎一般滑下来。她写字的姿势很,粗鲁,他大约再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会因为不敢坐凳子而直接将脚踩在凳子上这样的写字姿势了……
他不动声色打量间,左小浅已经搁了笔,捧起绞尽脑汁才写好的东西,她小心的用嘴吹了吹,才抬眼:“若王,您不走近一些,怎么看得到我写了什么?还是,您也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常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泠清若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他的语调也十分的悠闲安然,甚至有一些随意:“小浅,你要让我看什么?”
左小浅忽然很恨,很恨这个人用这样熟悉轻慢又好听的语气叫她小浅,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从他嘴巴里出来,都是一种过份的亵渎,他配叫她的名字吗?
她不喜欢他用如此漫不经心的语气唤她,不喜欢甚至厌恶到了极点。(.)那张接近奢华高雅的脸,宛如旷世美玉般的脸,让她厌烦到了极点。
他从容上前走了两步,就站在左小浅身前两三步远,温柔的朝她伸出手来――他压根没将这潮湿阴暗的环境放在眼里,仿若依然身处艳阳高照下一般,随意安适。
左小浅于是有些忿忿的将手上还未干透的纸张放在他摊开的修长美丽的手里:“警告你,不许再叫我小浅――”
“可是一开始,明明是你让我这样称呼你的啊!”泠清若说这话的时候,温润如玉般的面上,带着些些无辜。
“开始是开始,现在是现在!”左小浅恶狠狠的答,这不不要脸不要皮的臭家伙,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扮无辜?倒真应了那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神情安适的泠清若并不将左小浅的愤怒和无礼放在心上,低头扫了一眼手上娟秀的字迹,秀气的眉微微斜挑了下。
顾昭然惯用行书,而这女子写的,却是小楷。这么漂亮的一手字,一笔一划,娟秀而灵活,恐怕真正的顾昭然,也写不出这样的感觉来。
可是这内容,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因他低了头,左小浅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不耐的催促道:“喂,看够了没?看够了就签字盖章……”
“签字盖章?”泠清若从纸张中抬起头来:“你说的可是签字画押的意思?”
“差不多啦!”左小浅没啥耐心的点头。
泠清若漫不经心的语调又响了起来:“小浅,你不知道顾昭然擅长写行书吗?”
左小浅的耐心终于被磨尽,恶狠狠的瞪过来:“我怎么知道顾昭然是写行书的……”
还没吼完立刻住嘴,这个臭东西,竟然不知不觉中套她的话!太过分了,而更过分的是,她竟然中套了!
这个人,真是太太太阴险了,太狡猾了!真是一刻都大意不得!
泠清若瞥眼她警惕慌乱却故作镇定的样子,却并不拆穿,放佛没听见般,目光放在手上的纸张上:“小浅想要跟我约法三章?”
慌乱了一阵的左小浅见泠清若并没将她说的话听进去的样子,这才抬头,疑惑的看向面容依旧温和淡定,如天边白云漫卷的少年。
怎么可能?她刚刚说得那么大声,他有什么理由听不见?还是,他短暂性失聪?
迅速浏览了一遍纸张上的内容,泠清若这才抬起脸来:“小浅,请恕我资质驽钝,看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
左小浅轻拧秀美,这个人比任何艰难的考试比任何一场艰难的手术都还难缠一百倍不止。那么浅显的意思,她不信他还看不懂?
一把夺过那张纸来,左小浅翻了个白眼后才逐字逐句的念到:“约法三章之一,承认我王妃的身份,就给我王妃一样的待遇,否则,分手――”
她知道古代没有离婚这一说,所以,用分手这个词语来代替了那两个字,反正意思都相近。
“分手的意思是――”泠清若微微一笑,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左小浅清清嗓子,静立于一旁的依然摸不着头脑的小怜立刻端了水过来,她接过来,狠狠喝了一大口,随手擦擦嘴角:“是指两个相恋的人或夫妻因为外界异常的因素而理智的分开,就叫做分手。你的(di),明白?”
泠清若专注的看着以眼神相询的左小浅,含笑点头。
左小浅见他神情专注倾听自己讲话,本就生得翩翩的他,这般神情更显动人,漆黑深邃的眼眸宛如漆黑无月的夜空,安宁,深邃,美丽……
哦呸呸呸,左小浅及时收回自己花痴般的视线,面前这少年虽美,可是危险犹如罂粟,是绝对不能肖想的对象!“这第一章,你是同意了?”
“当初可是昭然你自己提出不要王妃品衔,也是你自己主动要搬来这个院子住的,怎么?你忘了?”
这该死的狐狸,现在怎么不叫她小浅了?
顾昭然自己不要王妃头衔,宁愿搬来这个潮湿阴暗的小院子?接受甚至是下人都敢随意侮辱的生活,她脑袋有问题吧?
“可是现在这地方我不住了!”左小浅扬起下巴,完美的颈部曲线暴露无遗,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样子。.txt6
泠清若浅浅笑开:“好,你想搬离这里,随时可以。只是第二条,又是什么意思……”
答应得这么爽快,该不会有问题吧?左小浅眯眼望着少年坦荡美丽的眼眸,一时间看不出有任何问题,才狐疑的低头,继续念第二条:“不得干涉我的人身自由,人身自由――懂吗?算了,你别开口说话,就点头摇头好了……”
听他说话都觉得烦心,她干脆剥夺了他的说话权利。
泠清若丝毫不介意,只微微颔首,然后想了想:“唔唔唔唔……”
“你唔什么唔啊?”左小浅不解的看着他闭了嘴巴,唔唔出声,不能理解他现在演的是哪一出?
泠清若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却依然没有开口,继续呜呜声――
左小浅彻底怒了,她叫他别说话,他还就真的闭了嘴巴不说话。现在又呜呜个不停,她哪里晓得他的呜呜声是什么意思?这家伙,不是存心拆她的台是什么?
“说――话”左小浅没办法,只得阴恻恻的开口。瞪着泠清若的目光,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两口以示愤怒。
泠清若似笑非笑的看着左小浅挫败的模样,终于开口问道:“人身自由的范围,总得让我知道吧?”
虽然还不明白,她脑子里那些精灵古怪的想法来自哪里,不过,跟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斗法,是一件让人觉得身心都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她那瞬间变化无常的小脸,比他见到的任何人都更可爱。
“所谓的人身自由是指我享有人身不受任何非法搜查、拘禁、逮捕、剥夺、限制的权利。以及与我有密切联系的名誉、姓名、肖像……姓名肖像听不懂请自动忽略。禁止侮辱、诽谤和诬告陷害我。我的住宅区内不能受到侵犯,注――尤其是你宠妾们的侵犯。我的通信信件你不得扣押、隐匿、毁弃……”暂时能背出来的就只有这么多,左小浅背完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泠清若认真的消化着左小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认真专注的神情,难免又叫左小浅心跳不已,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胸口:我叫你乱跳――
“唔――好痛!”她真是疯了,竟然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痛苦的拧了眉,捧了心口蹲了下去,衰啊衰啊,为什么她左小浅穿到这个地方来后,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呢?
“小浅,你怎么了?”有阴影当头笼罩下来,紧跟着,泠清若温柔的嗓音响在左小浅的耳侧,似关心的询问。
如果他没看错,她刚刚是在揍她自己,这又是因为什么?
左小浅条件反射,猛地后退一大步――她才不要跟这个狐狸挨得这么近。
不料一脚踩在拖在地上的裙摆上,身子失去平衡,就要往后仰去,惊得她大叫一声:“救命啊――”
泠清若眼明手快,在她的背即将亲吻上地板时,搂住了她的纤腰,让她幸免于难。
惊疑不定的喘着气,左小浅没有发觉,她此刻紧紧依偎在泠清若的怀里,那姿势是多么的暧昧和惹人遐想。
泠清若搂着她的力度恰到好处,看着紧紧揪着自己衣领的那双纤细白皙的小手,他垂下的眼睫微微动了动,唇畔溢出一朵似有若无的笑容。
顺过气来的左小浅这才发现,自己与这只狐狸之间的距离竟然比零距离还零距离,恼恨之余,绝美的小脸上飞快浮上两朵红云:“你你你……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泠清若看她将他视如蛇蝎般、飞快缩回手跳离他两步远后,他才长身而起,轻笑道:“小浅,刚才若非我及时拉住你,你恐怕会被摔得不轻哦,可是为什么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说我占你便宜,请问,我占了你什么便宜?”
kao,左小浅怒目相对,却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话来,只得梗着脖子嚷嚷道:“我说你占我便宜就是占我便宜了……”
“小浅是忘记了吗?你承认了自己是本王的王妃,刚才本王也同意了要给你王妃的待遇,那么身为你夫婿的我,搂抱这样平常夫妻间都会有的动作,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占你便宜了呢?”不管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想,这样可爱率真毫不做作的女子,除了她,世间怕是绝无仅有的吧?那么,他又怎么舍得放她走呢?
“我……你,算你狠!”左小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咽下这口恶气,捡起刚才不慎掉在地上的那张她亲手写的纸张:“现在我们说第三条――”
她忍气吞声的样子,气鼓鼓的,也很好玩!泠清若随意笑笑:“洗耳恭听――”
左小浅扫了眼泠清若认真聆听的模样,哼声道:“保持至少两米的距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碰我,否则,分手――”
泠清若的黑眸闪了闪:“两米的距离?两米有多远?”
左小浅想了想,有看了看他们目前相距的距离:“嗯?大约,就是现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范围,你不许逾越……”
第九章遇刺
自从与泠清若约法三章后,左小浅就搬出了她极度厌恶的阴暗的小院子,住进了金碧辉煌的奴仆成群的大院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舒服的生活。却没料到,在舒适慵懒的生活状态下,差点丢了她的小命。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左小浅在过了几天猪一样的生活后,总算有了一点觉悟:这样不行,迟早连体形也得变成猪,那样就太恐怖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普照万里无云的午后,她吃完饭,预备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
虽然很享受身边总围着一群人伺候的**生活,可是这天,左小浅却偏偏脑残的只带了小怜一个人在身边。
兴致缺缺的围着楼台亭阁转了转,她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准备招呼小怜打道回府。就在转身的时候,一抹红影忽的从天而降,冰凉锐利的剑锋就这样不明所以的贴上了她的脖子。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死神打招呼,左小浅僵硬了足足三十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美女,这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
红衣女子蓦的冷哼,持剑的手微微用力,霎时,左小浅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传来尖锐的疼痛,有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瞬间蔓延开来。
左小浅显然懵了,身子完全动弹不得。她不过就是出来散个步顺便减下肥,招谁惹谁了她?凭什么这个红衣女子一来就拔剑相向,还狠心的让她如此白皙颀长的颈脖见了血……她她她,真不是一般的背啊!
“那个……刀剑无眼啊!”左小浅颤颤巍巍的看着那把阳光下泛着明晃晃的光芒的剑身,深怕它一个不小心,再往里用力一点点,就割破了她的颈动脉,那她的小命,可以正式宣告玩完了。“有话咱好好说,何必分要动刀动剑呢!你说是不是?”
红衣女子生得很是好看,但显然,她的容貌依然及不上左小浅。红的好像烈火一般的衣衫将她姣好的身姿勾勒得很是动人。唯一与那眩目的红不相称的是她那冷若冰霜的小脸。
她冷冷的看着左小浅面上的害怕和谨慎,面上飞快闪过震惊和疑惑,仅一瞬,又是一片冰霜:“顾昭然,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今天若不把藏宝图的地址交出来,休怪我对你无情!”
藏宝图?左小浅无语,这个女人威胁她交出藏宝图来,她哪里有什么藏宝图啊?可是,若真的跟这个全身都散发着寒意与杀气的女子说她没有藏宝图,那么后果……
呜――打了个冷战,她实在不敢在被人这样要命的挟持下,还能天马行空一番……
“你不就是想要藏宝图嘛,我画给你就好了!”她吞了口口水,抬手想要将觊觎她小命的冰凉的剑尖移开一点点:“那个……这个你可不可以先收起来,虽然你是美女,不过我不太习惯……”
女子微愣了一下,却有鄙夷的神色从她冰冷的眼底慢慢浮了上来:“顾昭然,想不到你竟然也会有怕死的一天!你不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还是,安逸舒适的王府生活,也让你生出了怕死的心态?”
kao,不要以为你是个女人、不要以为你是个手持软剑的冰山女人,我就不敢骂你?!我左小浅告诉你,我――我还真不敢得罪你!
从愤怒到沮丧,左小浅在心底将挟持她小命并且出口嘲笑她的女子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遍,才颇无奈的抬眼,尽量将脖子往后便仰了仰:“人生自古谁无死――”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你若不想要你的藏宝图,就一剑将我解决了,我痛快了,也省的你总要面对我这张脸,心里会不舒服……”
她当然看得出那女子看自己的眼神,除了冰冷、嘲弄与鄙夷,还有深深的嫉妒,不,甚至是嫉恨!
可是她也不敢真的杀了自己,因为她的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当然不是她左小浅,而是顾昭然的身上,有她想要的藏宝图。[.超多好看小说]
她没有得到那东西之前,左小浅觉得,她一定不会杀了自己。
抱着这样有恃无恐的心态,她索性将脖子往剑尖上送进一些些,忍着几乎痛如骨髓的疼痛,冷笑一声,她左小浅虽没有顾昭然那般视死如归的革命先烈精神,不过样子总要做足不是?
果然,她做出这样预备一拍两散的模样后,那冷艳的红衣女子果然迟疑了一下,将剑尖斜斜移开了一丁点:“顾昭然,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左小浅眯眼,心里却渐渐冷静了下来,不似刚才那么如鼓如雷的乱跳。
这女子,分明是不敢杀她的,可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这守卫森严的王府里,还在这样的大白天,并且以如此不遮不掩的样子闯进来,说明此女的能耐不是一般的强,也说明,这王府里的守卫不是一般的次……
等等,她跟这女子在这边已经周旋了近五分钟了,为什么还不见半个前来搭救她的人?
这个地方,甚至算不上偏僻,而除了被吓晕倒在一旁的小怜、与她这个被挟持的以及挟持她的女子外,便再无其他人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情况,诡异得过头了吧?
两人僵持了一阵,似乎各自都在对对方作出评估一样。
而其实,左小浅这时候已经放弃了等别人来救她这样的念头了,她准备自救――与其把生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还不如她把小命自己握着比较塌实。
“顾昭然,虽然我实在很想不顾一切一剑要了你的命,不过……”红衣女子帅气的收回剑,那白森森的剑尖上,赫然有鲜红的液体,刺激着左小浅的眼球。他奶奶的――左小浅忍无可忍的想骂脏话。
“爹爹说了,只要你将藏宝图交出来,就可以免你一死!”红衣女子这样说着的时候,冰冷的眸子里不屑更深:“甚至,连你那下贱的娘亲,也可以因此捡回一条命……”
左小浅微微蹙了眉,什么爹爹什么娘亲,她哪里懂得她在说什么东西?
轻抬青葱般白嫩的小手,手指抚上脖子上微凉的黏稠,她痛得想要倒吸一口冷气,却生生的忍了下来:“想要藏宝图?也不是不可以――”
她听见自己阴冷的声音,泛着嗜血般的冷厉:“叫想要的那个人,自己来!”
她说着,转身就走,丝毫不将红衣女子放在眼里。
“哼!”红衣女子冷哼,姣好的面上泛起嘲弄:“顾昭然,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还敢劳驾爹爹到这里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左小浅并不回头,只冷冷的望着不远处浓密灌丛后一闪一闪的一丁点白光:“看够了?看够了就出来吧?”
她没有过人的耳力,却拥有过人的目力,事实上,她在刚才的一转身之时,就发现了那白色光芒的存在。
很明显,来人已经藏在那里许久了。
很明显,那个从浓密高大的灌丛后走出来,笑得一脸温和惬意的男人,正是她名义上的老公泠清若。
而更明显的是,他一定已经来了很长时间。看着她被人挟持,看着她被人划伤脖子,他依然无动于衷。
很好,真他妈的好――她若不休了这看是温柔醇和、实际上却心冷如铁的少年,她的名字就倒过来给她念。
泠清若走到她身边,温和的眸子迎上她冷冷的眼眸,柔声道:“我方才四处找你,刚经过这边,不想就被你先发现了呢!”
左小浅没说话,那双美丽的眸子,忽的一沉,便有暗无天日的感觉,那感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喉咙。
泠清若见左小浅并不搭话,遂转身,含笑面向红衣女子:“昭乐,本王没有打扰到你们姐妹相聚吧?”
左小浅倏的转身,他说什么?姐妹?那个想要她命的女子,竟然跟她是姐妹关系?
红衣女子的视线在对上泠清若温和仿若春风般的视线时,不自觉的红了脸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阴冷狠戾:“清若哥,你当然没有打扰到我……我们,我只是跟姐姐拉拉家常罢了……”
左小浅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kao,哪个神经病会在跟姐姐拉家常的时候,恨不得一剑将姐姐杀之而后快的?退一万步说,哪个妹妹跟姐姐拉家常会拉得拔剑相向?
她忿忿想着的同时,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尚在滴血的剑尖上……
泠清若微垂眼睫,长长的睫羽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遮挡住了。再抬头时,眼里的温润一如从前,淡淡扫了眼以嘲弄目光瞥着她的左小浅,他懂她的意思:他若相信顾昭乐的话,他在她眼里,就是一头猪。
目光飞快下移,落在她白皙颈脖上的点点殷红。瞳孔,不自觉的紧缩了一下。
“昭然,你的脖子怎么了?”泠清若的神情转为焦急,心疼的伸了雪白漂亮的指尖,轻轻碰触了那浅浅的伤口:“怎么受伤了?”
左小浅瞥瞥嘴,心道:那么长的剑横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吗?还装模作样的表示关心表示心疼,哼,要关心,早干嘛去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昭乐便急急说道:“那个,清若哥,我刚刚跟姐姐切磋,不小心……就伤到了姐姐的脖子……”
说完,胆怯的抬眼,担忧的望着眼里只有左小浅的泠清若:“清若哥,你不会……怪我吧?”
切磋?左小浅为她那蹩脚的理由感到汗颜,顾昭然这般柔弱的身子骨,经得起哪样的切磋啊?连说谎都不会,还敢跑出来混?
泠清若却一径用心疼的神色望着左小浅:“昭然,疼吗?”
你让人抹一下脖子看疼不疼?左小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温婉的摇了摇头,盈盈大眼带着娇羞的神色:“不疼,你不要怪昭乐,她不是故意的――”才怪!
她恨不得立刻就要了我的命呢!古代这些人,真是虚伪到了极点,而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也只能跟着虚伪。
“叫王太医过来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呃,不用了啦!”只是破点皮而已,不会感染的啦!“伤口也没有很深,它自己会很快愈合的……”
“可是会留疤!”泠清若的神态难得的有些强硬的感觉:“这么完美漂亮的脖子,若是留了疤,多不好啊!”
留不留疤关你屁事啊?
左小浅实在没耐心再陪狐狸演戏,眼角的余光却瞥到顾昭乐那嫉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大快:“那,臣妾的脖子留疤了,王爷就不会喜欢臣妾了么?”
就要在你面前打情骂俏,我气死你,哼!他只是你的清若哥,却是我的相公……
顾昭乐从左小浅不经意投来的眼神里看出了得意和挑衅,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一分。
“就算真的留疤了,也没关系。”泠清若漆黑的眸子神情的锁着她的眼睛:“昭然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丽的……”
呕!做戏也不用做成这样吧?很恶的!左小浅忍住想要伸手去搓因他那句话而集体起舞的鸡皮疙瘩,假假扯出一抹笑容:“王爷,你对臣妾真好……”
不行了不行了,这戏演的她快崩溃了啦!
“昭乐都跟你姐姐聊什么了?”泠清若看她轻蹙的眉头以及嫌恶的眼神,这才打算放过她,转头看向顾昭然,浅浅笑开,温暖的目光,仿佛带着点点宠溺:“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调皮?过来也不正正经经的从大门来,偏要像从前一样翻墙……”
左小浅敢肯定,他这一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心知肚明她不是真正的顾昭然,所以,他故意在她面前,将她不明白的事情,装作不经意的点破。
比如,他若不说破,那红衣女子跟顾昭然的关系,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毫不犹豫弄伤她的心狠手辣的女子,竟然是顾昭然的妹妹……
比如,他知道,顾昭然的身上藏了一个关于藏宝图的秘密,顾昭然的父亲为了这个秘密,甚至不惜以她母亲与自己的生命相逼……
比如,他故意以亲昵的语气,以宠溺的姿态跟顾昭乐说话,她都觉得,他是在故意透露某种讯息让她知道。他跟顾昭乐以前,或者是长期来往的暧昧关系……
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知道了这些事情,对他有益吗?她不是顾昭然,这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还是,他其实,也在觊觎顾昭然身上那所谓的藏宝图?
想到这里,左小浅的心猛地一凛,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试想,哪个王爷会像他这样,毫无条件的同意自己开出的任何要求任何条件?哪个王爷会憋屈的与自己的王妃签订不平等约定?
她一直猜想,他对她的容忍和谦让是有企图的。果然……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是顾昭然,当然也就不可能知道顾昭然的秘密,也不可能知道什么藏宝图的事情――还是,他认为自己,就是顾昭然,只不过是一个在跟他耍花样的顾昭然?
第十章 鹣鲽情深
“昭乐好久没有见到清若哥……和姐姐了!”顾昭乐沉浸在泠清若的宠溺中,小女儿姿态暴露无遗,哪里还有方才的狠辣模样。
左小浅忍不住嗤了一声:明明想见的人是狐狸,还要假模假样的扯上她,真让人倒尽了胃口。
“清若哥和姐姐――还好吗?”顾昭乐红着小脸询问,目光落在左小浅身上时,有一霎那的凌厉晕散开来!
泠清若低头看了眼因不屑而将头扭向一边的左小浅,出其不意的抓了她的小手,望向顾昭乐的表情温和而满足:“我和你姐姐,当然很好――”
臭狐狸,谁和你很好了?左小浅正要奋力挣扎,极欲甩掉柔软修长的手,泠清若温润却淡淡的声音响在头顶:“你说是吗?昭然――”
他握着她手的手指,巧妙的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一个圈。痒痒的,却又有什么感觉,不受控制的,瞬间袭上心口。
咬了唇,却还是没有抑制住,细碎的轻笑溢出她美丽粉嫩的唇瓣。一道冰冷狠厉的目光像箭一般疾射过来,不用抬头,左小浅就知道,那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的目光是属于谁的。
“姐姐和清若哥真幸福,昭乐回去一定会告诉爹爹和二娘,让他们宽心!”她说到二娘时,咬字明显重了很多。
左小浅听出来了,她在拿顾昭然的娘亲,威胁她!
抬眼,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昭乐佯装乖巧的模样:“你回去告诉爹爹,我很想念娘亲……”
她忽的眼眶一红,轻咬下唇的模样人见犹怜,含着晶莹泪珠的杏眼恳求的望着泠清若:“相公,你可以接我娘亲过来小住一些时日吗?我真的很想念她呢……”
扮弱?谁不会?可这不是左小浅的风格,于是她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下下!
泠清若秀美的面庞立刻有了心疼之意,轻轻捧了她的脸安慰道:“好好好,本王立刻就派人去接她过来,好不好?”
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一副绝世好男人的模样。左小浅想吐,这个狐狸的演技,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若放在现代混娱乐圈,怎么也得混个实力加偶像派的大腕级明星,啧,只可惜了这么好一张皮相,却长在他的脸上……
顾昭乐姣好的面容已经开始扭曲!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等等,左小浅为难的拧眉,她只是说说想要将顾昭然的母亲接过来,又没真的想要她过来。她那样说的目的只是想要给顾昭乐一个下马威啦,也顺便警告一下,聪明的,就别想再动顾昭然的母亲……
看着左小浅含泪为难的样子,泠清若忍不住笑了笑,她在想的事情,他全部了解:“可是接过来住也有诸多的不妥,不然这样,明早我陪同你回去探望你娘亲,这样可好?”
“嗯!”左小浅忘形的点头,猛地想起旁边还有一名看客,连忙低了头,一副娇弱羞怯状:“臣妾多谢王爷成全――”
她倒真的想去探探顾家那个狼窝,顺便看看顾昭然的娘亲――她继承了人家女儿的身体,那么顺便的,也尽尽孝道好了。反正听顾昭乐的口气,顾昭然她老娘的日子肯定是过得水深火热啊!
只是,她若真的过得很不好,那她要接她过来么?如果真的接过来了,她会不会成为自己的软肋呢?
真是苦恼啊!她忍不住跺了下脚。(.无弹窗广告)
泠清若却故意扭曲了她的意思,温柔的扶了她的肩膀,转头对面色苍白、死死握了拳头的顾昭乐微笑道:“昭乐,昭然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不能在外逗留太长时间,你看……”
“啊,姐姐身子不舒服?”顾昭乐状似担忧的望过来:“那姐姐赶紧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可以了吧?”见顾昭乐走远,左小浅忿忿的甩开泠清若柔软美丽的手。吃豆腐也吃够了吧?
泠清若上前一步,含笑的面容温柔纯挚。左小浅却立刻警惕的瞪着他:“距离――”
“昭然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妹妹会如此讨厌你?”他在她警惕的目光下停下脚步,柔声问:“讨厌得甚至想要毁了你?”
他叫她昭然而不是小浅,有什么寓意呢?
左小浅苦苦思索了一阵,不得要领,干脆放弃:“她也喜欢你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若看不出来便是傻子了……”
泠清若没有承认,也并不否认,只继续噙了温柔舒适的笑容:“昭然知道藏宝图在哪里?”
左小浅倏的抬头,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果然啊,这个人,从顾昭乐拿剑抵着她便看见了。顾昭乐用剑伤她,顾昭乐威胁她索要藏宝图……
他一直在,看着她被伤害!好狠的心!不,这样的人,何曾还有心?
她忽然笑开,美丽的笑容映着粉红的桃花,绝世无双:“泠清若,如果我说,我知道……”
“如果你是真正的顾昭然,我相信你知道!”泠清若皎洁的面容挂着淡然的笑容:“可是,你真的是顾昭然吗?”
原来,他也不能肯定,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顾昭然!
左小浅骄傲的转身,清澈如水的眸子盛满不屑与鄙夷:“王爷不是已经验了臣妾的身子了么?”
顾昭然,我继承了你的身体,是不是连同你的那些麻烦事情,也要一并继承过来?
又是夜黑风高,杀人放火的最佳时机。
睡梦中的左小浅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房间里有人――本来配了值夜的丫头给她,可是在别人伺候下根本睡不着的她,只好将丫头们遣出了她的房间外。
所以来人不可能是丫头,左小浅立刻警觉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眼眸,那双眸子盛满了深情和痴迷。
这些日子她的小心脏已经被时不时发生的事情锻炼得很强壮了,是以,看到这个熟悉的蒙面家伙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房间,她也并不感到害怕或惊慌了,只拥着被子坐起来,淡然道:“表哥,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他眼中的神情不变,轻轻扯下覆面的黑巾,一张刚毅英俊的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左小浅面前――上次他一直蒙着面,左小浅无缘见识到他的真正面目。
这样一张宛如刀刻成的轮廓,叫人赏心悦目之际,又震慑于他那流于外的威严和尊贵气质。这样一个男人,其实应该适合高高在上的,怎么会做出这般偷偷摸摸不入流的举动来?
与泠清若与生俱来的温润皎洁不一样,这个男子是刚毅的,有冷冽的气息绕在他身侧,虽然此刻,他已经敛了所有的气息……他跟泠清若,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用动物来形容这两个人,那么,狐狸是泠清若,这个男子,恐怕要属于猎豹级别的凶猛兽类……
“下午昭乐来找过你了?”他深邃温柔的目光落在左小浅的脖子上――如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让她娇小的身体更显娇弱与单薄:“你被她伤得不轻吧?”
左小浅才刚被他的长相迷得七晕八素,这会儿又听他用那么低沉迷人的嗓音对她说话,几乎都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为什么这古代的男子,可以这般养眼?
妈妈咪诶,她本不是色女,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保不会有一天化身成饿狼,将人扑倒上下其手接着吃干抹净……
额滴神呐,不能再想下去了!左小浅呻吟一声,在闵新毅疑惑担忧的视线下,有些急促的说道:“没有很重啦,小伤而已……”
闵新毅情不自禁的伸手,却在离她脸几公分的地方顿住,柔声道:“表哥可以看看吗?”
左小浅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微低了头,黑发瞬间挡了她所有的表情:“不……不用了吧!我,我已经不疼了……”
闵新毅只犹豫一瞬,便神情坚定的捧了她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小脸,伸手小心翼翼的佛开她颈侧的秀发,昏黄的烛火下,左小浅脖子上那已经被处理过的浅浅伤口便暴露在了他眼前:“一定很痛吧?”
“呃,痛是肯定会的啦!”左小浅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脱口而出:“不过还好我的脖子还稳稳的长在我的脑袋上……”
“没事就好!”闵新毅摸摸她的头顶,低沉的嗓音带着宠溺的味道:“昭然,我真希望,你的人生就像现在这般,简明快乐、恩怨分明……”
“表哥,我想过这样的生活,你会帮助我吗?”左小浅盈盈的眼光波光暗涌。
闵新毅低叹一声,别开了那双如夜般美丽的眼睛:“昭然,就算表哥愿意帮助你,可是,知道秘密的人不会放过你……你的人生,大约注定不会过得简单快乐的!”
秘密?又跟什么藏宝图有关?这个世界,知道这个秘密的,到底都有些什么人?如果顾昭然真的是藏宝图唯一的‘钥匙’,那么以后的人生,她不用想也知道该是怎样的‘轰轰烈烈’了!
注定吗?左小浅心里冷笑一声,她就偏偏不信这个邪!“那么表哥,你会放过我吗?”
闵新毅抚着她头顶的手一僵,随即转头,深深的看着左小浅清澈坚定的眸子,那干净美丽的眸子,毫不避讳的,就这样望进了他的眼里。
“昭然为什么会这么问?表哥保护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回望着左小浅的眼睛。
可是左小浅不信,这个人的身上,有凛冽的气息,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这个男人,用那么温情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可是她却忽然觉得有些冷。这个人,也是冲着藏宝图来的吗……
左小浅忽然有些明白了顾昭然沉默隐忍的原因,明白了她搬去偏僻小院子避世而居的态度,她不愿意将自己卷进一场也许尽是血腥和算计的道路,可是,左小浅来了,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来了……
一来就捅了篓子,而这篓子,自然得由她自己承担并解决!
闵新毅有些奇怪,以往的昭然虽沉默冷然,可也并不会敏感到这种程度,更不会坦荡无畏的问他,会不会放过她?
到底是哪里变了?还是,那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顾昭然,再不是自己可以轻易便能掌控得了情绪变化的那个昭然了?他甚至,已经跟不上她的思维了!
“希望表哥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左小浅的目光依然明亮,坦荡:“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的所作所为会让我看不起以及憎恨你……”
先礼后兵?!闵新毅有些微的错愕,紧跟着,眉头不动声色的轻轻扬起细微的弧度:“我永远,不会做让你会憎恨我的事情……”
闵新毅走在铺满粉色花瓣的小径上,万籁寂静,他静静的走着,有风吹来,衣袍发出的猎猎声,便成了这深夜里唯一的风景。
“闵将军与王妃可真是兄妹情深啊!”蓦地,温润如珠玉落盘的嗓音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夜的宁静。
闵新毅平静的抬眼,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的那抹雪白身影。
即便是亲眼看见自己从昭然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的表情也依然秀美平静,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般。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少年的深沉与从容。
“夜深了,若王怎地还没休息?”他亦平静,刀刻般的俊脸漠然一片,只眼眸深处,更加冷然。
泠清若宽大的衣袍被调皮的夜风用力托起,本就绝美的风姿此刻看上去更加的飘逸如仙。他上前一步,没有理会被风吹散而凌空起舞的黑发。
“闵将军尚未歇息,本王又怎么能够睡得着?”他随意笑着,秀美的眉眼微微弯了弯,可是笑意却并未到达他的眼底。
“那么属下立刻回家歇息了,若王也请早点休息吧!”闵新毅不卑不亢的看着泠清若,甚至的,他的面上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
“边关战事一直吃紧,闵将军这时候赶回来,是因为什么呢?”泠清若并没有唤住闵新毅的脚步,只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出声。
淡淡的话语被风一吹,便四下散开,只余下委婉而飘渺的余音。
闵新毅背着他的身子微微一僵,脚下也不由自主的一顿,却并不回头:“若王大约忘了,明天是蔻儿的死忌……也是,王爷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怎么可能会记得蔻儿……”
他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可是深邃的眼里,却多了抹痛苦和悲伤,紧握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王爷若没什么事情,属下便告辞了――”
“蔻儿?!”泠清若站在原地,看着闵新毅的背影,孤傲却掩不住深深的寂寥和哀伤。
他美丽如花的唇瓣微弯了弯:“蔻儿吗?”
这个几乎快要被他遗忘了的名字,因为闵新毅的沉痛而鲜活的跃上了他的脑海:“想不到,他还被困在那件事里……”
只低头沉吟了一下,他又重新抬起头来,望向闵新毅出来的方向――将那刚想起来的美丽稚气的脸庞挥去,他轻笑一声,抬脚往前走。
隔着一扇纸糊的窗户,泠清若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凑上一只眼睛――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生气,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样子,最后干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第十一章往哪里逃
“啊啊啊啊……”左小浅抓狂的一阵低吼:“这都是什么破事啊?快疯了……”
如果能早一点搞清楚状况,她想,她死也不要从那个被她厌弃的小黑房子里搬出来,至少生命不会遭到威胁,如今,她不得不重新运用她打算坐吃等死而荒废了的脑细胞们来保住她这条好不容易重生的小命了。
“好烦啊!”她猛地又重重倒了下去,握紧拳头将床擂得咚咚响:“老爸老妈,你们可怜的女儿在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都快把小命玩掉了啦,救命啊――”
如果人生就像是洗牌,该多好啊!不想进行这一段,便重新洗牌重新开始……人生为什么就不能像洗牌一样简单呢?
顾昭乐上门,拿剑指着她要她交出藏宝图的行为,她觉得此人还算坦荡,可是,谁知道她的身边,到底还藏了多少双并不坦荡的目光,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藏宝图,世界上真的有宝藏这一说吗?知道的人,除了顾昭然还有谁呢?好烦啊!”她重重的翻了个身,小手软软的垂掉在床外,随手扯着质地上好的轻纱幔帐:“聪明无双的左小浅同学啊,你怎么能糊里糊涂的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呢?不知道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哇……”
门外那抹几乎静止的白色身影,慢慢的,弯腰拍去衣服下摆边角沾上的灰尘,动作十分的从容不迫,随后他抬起眼帘,洒然一笑,转身缓慢的离开。
左小浅吗?原来是叫左小浅!这个时候,才想着要逃,会不会太迟了?逃,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她能往哪里逃?
唇边的笑容更深了,纯白的衣摆轻轻拂过粘着新鲜露珠的草木:“左小浅……”
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他也猜测不出她方才自言自语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不是顾昭然和不知道藏宝图以及想要逃跑的意思,他还算听得出来……
一晚上的辗转反侧,虽然并无损左小浅绝美的容颜,可是,精神却很是不济的样子。
小怜端了洗脸水来,瞧见左小浅正撑了下巴坐在窗台边,正想着什么的样子。她单薄的身子只套着洁白的亵衣,斜斜倚靠在窗台的姿势,看起来落寞而寂寥。
“小姐,晚上没睡好吗?”放下洗脸水,她自觉的转身收拾床榻……
左小浅低叹了口气,将不知该投向何处的目光收了回来:“小怜,今晚上你跟我一起睡吧!”
多一个人在,就当是给自己壮胆好了!一早醒来,本就没睡好的颓丧心情在预备推开窗户的时候,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窗户纸被人捅了个洞!前世在电视上看过n多这种镜头的她自然而然的想到,自己被人偷窥了……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不管他(她)最终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比如与俊朗刚毅的男子半夜幽会,比如她奇丑的睡姿……都让她一整天的心情,受到了影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什么人那么没品,竟然在王府内院干起了这等偷鸡摸狗鬼鬼祟祟的事情来?而对方,又是处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态来偷窥她的呢?
左小浅的衣食,超出想象的奢华,三十多个菜式,是最简单的早饭。衣服更是每天翻着心思换花样,都是簇新的料子,没有一天的衣服是相同的――这日子,简直没法跟刚来这世界时比较!
“奢侈,真奢侈!**,真**!”左小浅一边疾恶如仇的感慨,一边又笑眯眯的享受起她身为王妃的福利。
刚吃过饭,随伺在一旁的小怜见她放下了筷子,便连忙取了上好丝织的帕子,恭敬递到她面前。
刚站起身,就看见泠清若翩翩行来。他双目清朗透彻,目光坦荡如水,秀丽的脸容在明亮柔和的晨光下,十分雅致。
一大早看见这样一张脸,左小浅说不出自己心头是欢喜还是厌恶,恹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约法三章后,除了昨天,这个人是第二次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见到他,虽然可以让人饱眼福,可是,一想到这个少年的无心无情,她便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给他好脸色看。
泠清若神情安适,并不将她带刺的言语及表情放在心上,冲她宛然一笑,笑意宛如月光流水般皎然:“昭然约莫忘记了,我们今日要回你娘家,看你娘亲呢!”
左小浅微恼的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昭然晚上休息得不好?”泠清若往旁边的梨花木椅顺势而坐,他悠悠然笑着,眼睛里黑白分明的,倒映着如水般的温情。
接过小怜恭敬而紧张递过来的茶水,他随意啜了一口,便将茶盏置于一旁。小怜站在他身后,俏脸通红。
正对着铜镜查看自己尊容的左小浅随口答道:“多谢王爷关心,我睡得很好……倒不知道,王爷睡得好不好?”
她转身,似笑非笑的望过来,望着泠清若的眸子一眨不眨。她语调柔和低缓,语意却藏着锐利的锋芒!
泠清若神情不变,支手撑了下巴,身姿慵懒到了极点,眼底却有料峭冰寒一闪而过,他依旧温情的笑着:“本王也睡得极好……”
顾家占地面积可以称得上辽阔,简直就好像土地不要钱一样。此时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园林假山,与桃红柳绿交相辉映,恢宏瑰丽之际,又有小桥流水的细微温情。
左小浅走在泠清若左边,微低了头,灵动的杏眼却四处张望着。
小厮微弯了腰身在前头带路。泠清若微微勾了唇角,漆黑明亮的眸子落在盛装的左小浅身上时,唇畔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
有身着藏青色服饰的老者,步履匆匆的迎了出来。左小浅抬眼望去,老者大约五十多,面容肃穆,眼神锐利。
“老朽不知若王大驾光临,下官未及远迎,还请若王……”他抱拳,满脸惭愧恭敬的表情。
“顾大人不必多礼!”泠清若温和微笑,笑容清浅动人:“朝堂之下,你可是我的岳父……”
左小浅温婉的立在泠清若身边,并不说话,那双美丽的眼眸冷静从容。可是天知道,她的小心脏跳得有多快!
特别是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有意无意扫过来的时候,左小浅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凝滞起来,背上紧贴着肌肤的里裳,也已经被汗水浸透――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目光,会让她有如此压抑恐慌的感觉。
这个老人,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绝色。这个老人――是顾昭然的老爹!
现在怎么办?要上前喊他一声‘爹’吗?可是她是冒牌的,那一声‘爹’憋死她估计也是叫不出来的――
“昭然,你不是很想念你的娘亲吗?”泠清若侧身,低头看着腰身挺直、神情淡漠从容的左小浅,温和而怜爱的说道:“我跟顾大人还有要事相商,不如你就先去看看你娘亲好了……”
左小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该死的,这个顾家这么大,她怎么知道要往哪边走啊?
见左小浅没动,老人不悦的清了清喉咙,威严的嗓音响在耳边:“昭然,你还愣着做什么?”
左小浅下意识的抖了下,这个有着鹰一样锐利凶猛眼神的老人,让她本能的胆战心惊起来。没有理由,就是本能的害怕!
“昭然,莫不是摔了那次后,连自己娘家都给忘记了?”泠清若轻蹙眉头,秀美的面上满是担忧,温声询问。
“摔跤?”老人语带疑惑,那沉郁的目光立刻转到垂首不语的左小浅身上:“你摔倒了?”
声音并非关切,只有不悦!
泠清若于是转头,微笑着对上老人疑惑及责备的眼神:“岳父大人毋须心急,昭然只是不小心从假山上掉进了池塘里……如今除了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外,身体其他地方,都无碍!”
左小浅依然垂首,长长的睫羽安静的低垂,恍若疲倦栖息的蝴蝶般,秀美而哀伤。
可是她的心里,却在思量泠清若刚才说的那番话,他为什么要跟这个老头子说她摔倒的事情?是故意的,还是仅仅只想帮她解围?
可是这只是狐狸诶,狡猾得不得了的狐狸,他会无缘无故的帮她解围?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那边老人阴沉尖锐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似打量,似疑惑,只瞬间,便果决的说道:“既然身体已无大碍,昭然,你随小五去后院看你娘亲……你不会,连你娘亲都能忘记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意有一点无奈,更多的则是,深深的嘲弄和不屑。
左小浅实在没有办法想像,这个人,是一个父亲,这样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做人家的父亲?一个冷血得令人发指的父亲,虽然他的眼睛里面有担忧,可左小浅并不认为,那是在担忧她的身体――他大约,在担忧着那藏宝图吧!
怕她失忆了,便不记得那藏宝图藏在什么地方了?那么泠清若在他面前宣布,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不是,意在打消老人对宝藏的觊觎?
古代的这些人,是不是每天吃饱了饭没有事做,便整天拿着脑细胞,处处用尽心机……而现在,她是他们共同算计的对象吧?
老人用顾昭然的娘亲要挟她,而泠清若,他是打算走温情路线,来达到与老人同一样的目的,是这样的吧?
左小浅深吸一口气,用力挺直了腰身,她不是顾昭然,她不需要怕面前这个老人,有什么好怕的?他的眼神再犀利,他的目的再难缠,她左小浅也是不会惧怕的……
她是左小浅,不是顾昭然。又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然后抬起眼眸,她的眼神清澈坚定,那坚定,甚至有种直指人心的意味。
她就那样看着老人,紧紧的,直到老人疑惑不解的挑了眉,直到她自己的眼睛开始发酸,才转头,温顺的对泠清若说道:“臣妾告退!”
冷静从容,落落大方!她没有叫那个老人一声‘爹’,她想,顾昭然肯定也是不屑称呼他的!
泠清若温婉皎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左小浅僵直却直挺的背影。这个女子的内心如此强大的,强大的连他都忍不住惊讶。
他看见她在顾宗凌厉的视线下,不经意瑟缩的小动作。宽大袖袍下不安扭动着的手指头……可是仅仅一瞬,她的表情便变得冷漠从容起来。她的眼神依然清澈如水,可是如水的眸子里,却多了一种坚硬的东西。
那眼神,连他都忍不住侧目……
那叫小五的小厮恭敬的走在前头,带着左小浅往后院走去。
地处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左小浅忍不住心生疑惑:“小五,我娘亲住在这里?”
小五回头,他还是个孩子模样,眉清目秀的很是讨喜。只见他飞快的四下张望了下,压低嗓音说道:“小姐,自从你嫁到王府后,夫人在府里的日子就过得更为艰难……再加上大人对夫人本身的不满,于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夫人被大夫人赶到后院的柴房里了!”
左小浅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轻点了点头,一脸漠然的表示明白了。小五便不再说什么,专心的在前头带路。这个小五应该是极敬佩与忠心顾昭然的人。
顾昭然的娘亲被赶到柴房?想不到,处境比她之前还要惨!顾昭然,你到底是想保护周遭的人,还是,只想自保而已?
柴房的门被小五轻轻一推,吱呀一声便开了。有浓重的灰尘扑鼻而来,左小浅忍不住轻蹙眉头,举袖掩了鼻口。
这柴房是好几间屋子相连的大屋,屋内堆叠着干柴,一叠一叠几乎摞到了梁上。
明晃晃的阳光趁机钻进屋子,左小浅便清楚的看见,灰尘在空气中快乐舞蹈的模样。
阴暗的屋子,阳光是唯一的光源。左小浅看见一抹纤瘦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听见开门声,她瘦削的身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瑟缩起来。
左小浅屏息走近她身边,细细的看着那可怜的妇人,她约莫三十来岁,生得非常美,非常的纤弱,而眉宇间的恐惧胆怯使得那份美益显楚楚可怜。
她紧闭了眼睛,似乎想将身子缩得更小一点,恐惧颤抖与眼泪,爬满了那张娇小美丽的脸庞。这样一个美丽古典到极致的女子,没有过着高高在上的生活,反而被狠心的关在柴房里……
左小浅忍不住心酸的摇了摇头,几乎是有些哽咽的伸手,搭上那剧烈颤抖的肩膀:“娘亲――”
这个柔弱得几乎一捏就会消失的女子,让左小浅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惊吓与伤害的想法空前强烈――顾昭然保护不了,那就换她左小浅吧!
被恐惧完全控制了心志的妇人,并没抬头,可是颤抖的弧度却更加大了,慌乱的想要避开左小浅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兀自不停的摇着头:“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左小浅心下一惊,迅速捞起妇人的手臂,将衣袖撩高些,忍不住低呼一声,倒吸一口冷气!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与淤青,大大小小的盘踞在她枯瘦的手臂上,其中还有一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新弄上去的伤口,强烈的刺激着左小浅的神经。
第十二章狐狸的目的
“小姐,大夫人与二小姐每次下手的时候,都专挑衣服能够遮掩得到的地方,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夫人她在府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小五瞧见左小浅惊讶愤怒的目光,自动解说道:“而老爷,从来没有理过夫人的死活!”
左小浅咬咬牙,太过分了,这不明摆着虐待吗?她丫的,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这样的毒手,那个大夫人与顾昭乐,可真是心狠之人啊!
莫名的泪水涌上左小浅的眼眶,这妇人是顾昭然的母亲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瘦骨如柴的她依然美丽,锦衣华服掩不住她浑身的伤痕,也掩不去她凄怆受难的心……
她反正是来了,代顾昭然活了下来,就有义务帮助顾昭然的母亲。
左小浅啊左小浅,你未免将自己想的太伟大了!目前的你不但什么都没有,还自身都难保。而且此刻你存在的时空,并不是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而是在男性之上的古老年代中。这时代,女人的价值大抵与一件家具相差不远――心中有声音冷冷的提醒着她。
这真是叫人生气,但她不会放弃的。不会放弃顾昭然的母亲,不会再让她任人欺凌。想到这里,她倾身上前,轻轻搂了自己的“母亲”:“娘亲,不要怕……我是昭然呢!你看看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要怎样的伤害,才能让这个柔弱的女子,本能的惧怕着一切走进这个柴房里的人?左小浅从她浑身的伤痕,便能猜的出来,她的日子,过的有多么的水深火热!
她轻柔的抚触让妇人紧绷的情绪渐渐的放松下来,她美丽却呆滞的目光终于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昭然?我的女儿昭然?”
左小浅重重的点了点头,捧起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努力微笑道:“是的,娘亲,昭然回来看你了……昭然以后,再不会让娘亲受到这样的伤害和对待了……”
她想保护这个柔弱美丽身心受创的女子。那么眼下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这或许,就是泠清若那狐狸带她回来的目的吧!她自嘲的咧了咧嘴唇――他知道她若见了顾昭然的母亲,便再不能放下这毫无自保能力的女子,而她想要保护她,凭什么呢?
凭的大概就是,他若王的身份和权势吧!她想逃离那个地方,却因为顾昭然的母亲,而不得不选择依附于她名义上的老公……
他一定早想到了这些,才会那么从容的带她回来。而他赌赢了,她真的没有办法放下这个女子,如果她这次视若无睹,不管顾昭然的母亲,她有预感,这个美丽柔弱的女子一定会死!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尽磨难,奄奄一息……
“然儿,然儿……”妇人终于认出了自己面前的人,抱着顾昭然泣不成声,哭得几乎肝肠寸断:“然儿,娘亲不该生下你的……我一个人苦,苦一生一世是我命中注定,我承受不了,大不了一死……”
左小浅被她的哭诉弄得愈发心酸难耐,眼睛生生的疼,有温暖的液体漫出了她的眼眶:“娘亲,别这样说……然儿决计不会让你死的!”
美丽的妇人使劲抱了她,瘦骨嶙峋的身子硌得左小浅的身体一阵疼痛:“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让你出生在这样可怕的家庭,让你做我的女儿,延续我的苦难……我可怜的然儿……”
在这个家中,她与女儿是被孤立的,向来她们互相依偎,无助相对垂泪……可是然儿虽然继承了她的美貌,却并没继承她的软弱,可是这孩子孤傲冷漠的性格,也是最让她放心不下的!
女儿护卫的双手让她感动宽慰,贪婪的汲取双臂传来的安全感。(.棉、花‘糖’小‘说’)
左小浅轻柔的拍抚着她的身体,一遍一遍低喃道:“娘亲别担心,然儿一点都不苦……然儿这次回来是专程来接你的,然儿再不会让人再欺辱于你了……”
左小浅看着悲伤欲绝的美丽女子,暗暗发下誓言,就算耍尽手段,用尽心机,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碰这个妇人一根汗毛――她是顾昭然的母亲,现在,是她左小浅的责任和义务!
“接我……走?!”妇人显然被吓得不轻,美目中尚挂着盈盈泪水,愣愣的看着一脸坚定的左小浅:“我们能走到哪里去?然儿,你如今已是若王府里的人了,再不要像以前一样……只要你过得好,娘亲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怨言的……别管她们会怎样对我,然儿,别答应你爹替他做伤天害理的事……”
左小浅轻柔的举了衣袖,温柔的替她拭去满脸泪水:“我不会替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再让他或其他人有机会伤害你!”
她的语音轻柔动听,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和坚定。
妇人略感宽心,复又紧张的抓了左小浅的衣袖:“你爹他知道你来了么?他会不会伤害你?你还是快走,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了……若王来迎娶你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到了他,他看起来是个是个和善温柔的人,你嫁给他,我也心安了……这大概是老天爷做的最公平的一件事情……然儿,你只要记住,无论你爹叫你做什么事情,凡是有损王府声誉的,你千万不要做……不要背板你自己的夫婿,他自然会对你好上一生的……”
左小浅苦笑一声,她看到的只是表面,她哪里知道,那个看起来和善温柔的少年,其实是个腹黑又无心无情的人!
左小浅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脆弱而虚弱的美丽妇人走出了暗无天日的柴房。美丽的妇人紧紧抓了左小浅的衣袖,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她是真的走出这个如地狱般恐怖的地方了!
迎面走来一大群红红绿绿的莺莺燕燕,拦住了左小浅三人的去路。美丽妇人本就苍白的脸孔,此刻更加苍白,惶恐得恍如秋天的枯叶般,不停颤抖……
小五小心翼翼的上前,从左小浅手里接过顾昭然的娘,低声而急切的说道:“小姐,你还是先走吧!今天恐怕没办法带夫人出去了……”
左小浅抬眼,为首的是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她旁边着紧身红衣的,正是顾昭乐!
左小浅冷笑一声,敢情是母子俩一起上阵了啊!
轻轻拍抚着瑟瑟发抖的顾昭然的娘亲,她的视线却一直放在那一群嚣张走过来的人群:“娘亲,别怕……然儿在呢!小五,照顾好夫人……”
她说完,将顾昭然的娘亲完全交托给一脸焦急担忧的小五后,洒然一笑,上前一步,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两人身前!
花枝招展的女人往左小浅身前一停,举手一摆,跟在后面的莺莺燕燕也停了下来。她看来保养得极好,那唇红齿白的健康模样与顾昭然的虚弱苍白的娘亲简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往前一步,腰间名贵的环佩跟着叮当作响。她看着左小浅,眼里是傲慢与不屑:“小贱人,谁允许你把这贱人弄出来的?”
小贱人?你全家才是死贱人呢!左小浅心里忿忿咒道。
冷笑一声,清灵的的眸子在一干人身上扫了个遍,故作惊讶状:“大娘,原来你还有骂自己和乐儿妹妹的习惯啊?小贱人和贱人?嗯,真的很符合你们俩的身份和嘴脸呢!”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嘲弄的勾了勾唇角。耍嘴皮子,她们未必是她的对手!胡搅蛮缠,是她的强项。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顾大夫人没料到昔日那沉默寡言的少女如今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公然的回骂她?
“大娘原来喜欢听人叫你老贱人啊?”左小浅笑眯眯的看着她,绝美的面上丝毫没有惧意:“既然大娘喜欢听,那昭然就多叫几声,满足您老人家的愿望,老贱人老贱人老贱人……”
若她还把她当成以往的顾昭然,那么,吃亏便是很明显的事情了!
“你你你你……”顾大夫人气得浑身乱颤,指着左小浅的纤纤玉指也不停的颤抖着。上前一巴掌就朝左小浅的脸上挥了过来!
左小浅眼明手快的捉了她的手,使劲捏了她的手腕处:“大娘,论理说,你是我的长辈,你教训我我应该把脸直接伸过去让你打,可是,怎么办?我不想让一个老贱人的手脏了我的脸……”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老贱人?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骂我,你活得不耐烦了……”顾大夫人气得跳脚,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瞪着左小浅悠然的笑容。
“顾昭然,你放手!”顾昭乐厉声喝道!她原本冷漠的神情倏的一变,看着自己母亲被那轻盈浅笑的女子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唰”的一声,缠在腰间的软件蛇一般的抵上了左小浅尚带着伤痕的脖子:“顾昭然……”
“哼!”左小浅冷哼一声,随手的松开了顾大夫人的手腕:“顾昭乐,别仗着自己有把破剑就时不时的抽出来吓唬人……你以为我会给你第二次弄伤我的机会?”
她冷笑着逼近顾昭乐的眼睛,压低声音:“这是顾家,别忘了,你的父亲大人对我尚有所求!”
她左小浅绝不要像顾昭然一样,一味的隐忍退让。任何企图欺负她伤害她的人,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何况这个女人已经伤过了她一次,若再给她伤到,她干脆就叫顾昭然算了――
“哼,就算我今天杀了你,爹爹也绝对不会怪罪于我的!”顾昭乐神情一变再变,却故作逞强模样。
“你爹爹不会怪罪于我,可是陪我回娘家的我的夫君你的清若哥,他会放过你吗?”左小浅面色不变,谈笑风生的看着自己颈脖上那把白花花的剑。
“你……你真以为清若哥是喜欢你才娶你的么?”顾昭乐冷笑:“他娶你,也不过是因为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罢了――”
“是啊!”左小浅大方的点头承认,灵动的大眼微微一转,便生出妖娆的就几乎能灼伤人的流光溢彩来:“你呢?你那么想嫁给他,却因为没有他要的东西,便连想都是奢望,我们俩,到底谁更可怜?”
既然要撕破脸,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气死一个算一个呗!
“清若哥会娶我,就算是妾,我也不在乎!”顾昭乐恨恨的吼,若不是她的身上有天下人皆想要的宝藏秘密,清若哥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清若哥的正妻,本来是她,应该是她才对的……
左小浅优雅的抬手,轻轻将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立于微风中的身子虽单薄,却笔挺而傲然:“你别忘了,我是泠清若的正妻,以他对我的重视程度,我想,你这个妾室梦,也别做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一个胆敢拿剑伤过我的女子嫁进王府里来,就算你是我妹妹也一样……”
更何况,她还不是她的妹妹呢!
“清若哥一定会娶我,一定会的,他才不会喜欢你,不会听你胡言乱语……”顾昭乐被左小浅气得方寸大乱。
左小浅冷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时再怎么耍酷再怎么扮冷,遇上这种事情,还不是方寸尽失?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呢还是你长得好看?”左小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觉得,他喜欢上你的可能性比较大呢还是喜欢上我的可能性比较大?”女子最在乎的便是别人说她没有自己漂亮。
果然,顾昭乐满脸苍白,握剑的手都抖索了起来:“不会的,清若哥才不会喜欢上你……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
“刚好他人来了,我们不如当面问问好了!”眼尖的看见那抹飘逸的雪白走了过来,她得意的努努嘴,看向来人。她这样的女人?她这样的女儿很差劲吗?
“相公――”她娇呼一声,娇俏的身子便朝眉目如画、唇角含笑的少年扑了过去,软软的偎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瞧你这模样,可是有人欺负了你?”她突如其来的娇弱让泠清若微微愣了一下,仅仅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把戏。
温润的眉目轻轻扫过庭院中的众人,他低头,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宠溺说道:“来,跟本王说说,到底受什么委屈了?”
左小浅偎着他轻轻的蹭了蹭,这撒娇的活真是比悍妇还难:“乐儿妹妹说,你娶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相公,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她清澈的眸子盛满委屈,噘嘴,一副人见犹怜的模样。
泠清若微笑的神情不变,只淡淡扫了眼她不自觉上下摸手臂的小动作:“傻瓜,本王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迎娶你的……乐儿年少,难免说一些气头上的话,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两人距离众人大约尚有七八步的距离,左小浅听完他说的话,忍不住仰起头来,小声嘀咕道:“你还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啊?”
说话的语气很明显是在维护她。可是他这样的男子,会很纯粹的喜欢一个女子?呃,她觉得很悬!大概是顾昭乐还有利用价值吧?
她想着,忍不住点了点头,自己分析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呢!
泠清若只看她显露于外的表情,便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低头将耳附于她的耳边,轻声道:“我若真喜欢昭乐,你会怎么样?”
两人旁若无人交头接耳的模样,亲昵而暧昧。
第十三章言不由衷
顾昭乐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尖利的指尖深深扎进了柔嫩的掌心,她却依然无所察,那双平素总冷漠的眸子,此刻几乎要冒出火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左小浅眨眨眼,清澈的眸子似有一丝疑惑,瞬间又释然的模样,轻俏一笑,绝色倾城:“你若真的喜欢,我自然会成人之美,甚至的,还会将王妃的位置拱手相让,你觉得如何?我够大度了吧?”
泠清若笑了,却不是一贯的清浅自若的微笑。左小浅认为,他的笑容里,有一种名叫危险的东西,一闪一闪的,比顾昭然他爹的表情还恐怖,于是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干笑道:“你……对我的提议不满意?还是,你很喜欢顾昭乐,却只想娶她做小妾?这样对你喜欢的昭乐妹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泠清若仍然微笑着,缓缓的启了他那花瓣般漂亮的唇瓣:“这样对你,公平吗?”
左小浅连连点头,如捣蒜般殷勤的点头:“公平公平,太公平了……那个,你什么时候把休书给我?”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被他休掉?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撇清关系?
“如果――”泠清若压低嗓音,温润低沉的声音迫近左小浅耳边:“没有了我的庇护,你和你的娘亲,要怎么办?”
左小浅闻言,猛地抬眼,望进他笑意盈然的美眸中,她她她――怎么会忘记这一点?omg,她怎么一下子蠢成这样?
“你现在,还想要休书吗?”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他总有办法可以叫她留在他身边――
“我……”左小浅气闷的瞪着他,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他的势力和身份做倚靠,她和顾昭然的老娘一定会身陷囫囵――特别是她刚刚已经将顾家的人都得罪光光了……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若失去了他庇护后的后果……
“我想……”左小浅‘笑眯眯’的看着泠清若,低低磨牙道:“我暂时不需要那东西……我和顾……我的娘亲都好喜欢王府,都很喜欢你这样美丽漂亮聪明、心地也是一等一好的王爷呢……”
我吐!左小浅忍着恶心继续‘甜蜜’微笑着恭维:“世界上再找不到像您这样可爱又可敬的人了,我怎么舍得离开王府离开你呢?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他唇畔的笑容加大,听着她言不由衷的恭维,看着她狗腿的笑容以及迫不及待想要拉着他离开的样子,微微眯了眯漆黑犹如无边深潭的眸子。回家?她有把那个地方当成家?“那……我若违反了当初与你的约定,你又当如何?还会休了我吗?”
这个狡猾的死东西!左小浅心里气得要死,却不得不挤出勉强的笑容来:“那个,视情况而论好了……那个,能请你别再笑了么?”
笑得她的心里发毛极了。泠清若依然只是笑,温和的笑容恍若天边白云,若隐若现,却让人感觉很是惬意。
左小浅叹口气,猛地咬牙,横眉瞪道:“好啦,这个约定,暂时不要作数了……”
憋屈啊,抓狂啊,郁闷啊……她为什么就不是这狐狸的对手呢?原先还以为能跟他打成平手,结果呢?
“暂时?”泠清若微侧了头,笑容愉悦而美好。(.棉、花‘糖’小‘说’)他举步,打算绕过左小浅往前走去。
“好啦好啦!”左小浅恼怒的拉住他的衣袖,微蹙眉头,恼火的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行了没?”
该死的臭狐狸,太过分了!居然逼得她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可悲可叹啊!她左小浅此刻的状态简直可以用溃不成军来形容了……
可是,别想她就此放弃想要离开王府离开是非的念头。等她安顿好顾昭然的娘亲后,她一定会卷土重来,杀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给自己打气加油后,左小浅的笑容很明显的自然了起来:“那个,清若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泠清若随意的点头,微垂下的睫毛在眼睛上晕染出淡淡的阴影,他的视线落在那只紧抓着自己衣袖的雪白小手上,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从他漆黑的眼里一闪而过!
见泠清若点头,左小浅唇边的笑意不自觉的加大:“那个,我们可以带我娘亲回家了么?”
“你想带你娘去哪里?”一道低沉的声音淡淡响了起来,那里面,却蕴藏着让人心惊的震怒和不满。
左小浅呼吸一滞,几乎是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院门口一脸严肃的顾宗。
感觉到左小浅的情绪,泠清若微微笑了笑,伸手覆上衣袖上那只因紧张而连指关节都泛白了的冰凉小手:“顾大人,昭然因为很是想念她娘亲,所以想要接她到王府小住一段时间,顾大人应该不会有异议吧?”
顾宗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神落在全身僵硬的左小浅身上,淡淡问道:“是吗?”
终于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的左小浅暗暗鄙视了自己一番,不是说没什么好怕的吗?怎么一听见他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全身僵硬?
切,她用力的鄙视自己,然后微抬了下巴,故作镇静的说道:“如果我不接我娘亲回我家,我很难想象,下次来这里,还能见到活着的她?顾大人认为我这样做,逾举了吗?”
顾宗微微蹙了眉头,再望向左小浅时,眼里便有了打量与考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左小浅冷哼一声,转身从小五手里接过因惊惧而大口喘着粗气的美丽女子,她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手心沁凉,潮湿滑腻。
她美丽的眸子惊慌无措的看着左小浅,那模样,与溺水之人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无异。
左小浅将她扶到顾宗面前,有泠清若给她撑腰,她自然抬头挺胸,作冷笑状:“请顾大人仔细看看,我的娘亲与昭乐妹妹娘亲的区别,同是你的夫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顾宗凌厉的眼神落在左小浅扶着的瑟瑟发抖的顾昭然的娘亲身上,深沉的眸子微微一闪,便越过她落在目光有些慌乱并且不自觉躲闪的艳丽女人身上,片刻又转了回来:“你确定,要带走你娘?”
左小浅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他的眸子深沉阴郁,与她的清澈坚定形成强烈的对比。一时间,暖风宜人的庭院,火药味十足!
泠清若淡淡笑着,温润的笑容瞬间让那四起的硝烟消弭于无形:“顾大人,昭然也是心疼她的娘亲……这是顾家的家务事,本王本不便插手。不过,昭然如此想念夫人,你就卖本王一个薄面,让夫人暂时居住于我的府邸,如何?”
顾宗收回视线,默默的点了点头……
泠清若含笑的眸子温和的望向左小浅。朝她伸出手,温柔道:“昭然,咱们该回去了――”
左小浅望着那只摊在自己面前的洁白无暇的修长手指,有些纠结的皱了眉头,只迟疑一瞬,便乖乖伸出手,放进他柔软冰凉的手心里。
唉,又欠了他一个人情。这个狐狸一定又会趁机对她提出什么条件或要求。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不容易将顾昭然的娘亲安顿好,叫了小怜过去照顾她后。左小浅头晕眼花的倒在自己的床上,妈妈咪诶,原来哄人也是这么累人的啊!
柔软的床榻猛地下陷,随即有阴影当头笼罩下来:“把你娘亲安顿好了?很累吗?”
“累死了!”左小浅接的很顺口,就因为接的太顺口了,以至于她的眸子瞬间放大,倏的侧头,泠清若那张秀美的面孔便出现在她面前:“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泠清若似笑非笑的将她惊讶的模样收入眼底,却并不回答,只伸手,捧了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在她眼珠子都快惊得掉下来时,抚上了她的太阳穴。
那轻重适宜的按摩让左小浅绷紧的神经迅速放松下来,原来他只是要给自己按摩呢!真是小人之心了……
轻轻闭上眼睛,真的好舒服哦!
顾昭然的娘亲大概觉得这地方是安全的,也就没有刚来时那么惶恐了,吃完晚饭后,小怜细心的扶了她回房休息。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坐立不安的左小浅与老神在在的泠清若两人。见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左小浅憋不住了,期期艾艾的看了看天色:“那个,时间不早了,你……”
“清若!”泠清若端茶杯的手微顿了顿,淡淡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左小浅莫名其妙,他干嘛突然自己叫自己的名字?难不成他自恋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放过?
泠清若看着她疑惑的眨着清澈的眸子,唇边的笑容似有些凝固的迹象:“你下午不是问我,可不可以叫我清若?我允许你这样称呼,以后,便叫我清若吧!”
原来是这样!左小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想了想,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那么清……呃,清若,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了?”
泠清若放下茶杯,唇边的笑容依然是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漆黑如玉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更加幽深不可度测:“也是,昭然今天也累了一天,那就早点休息吧!”
左小浅心中大喜,原本以为受制于他后会很难与他沟通……原来狐狸的身上还是有那么一点可取的!
只是,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依然没把从容自若躺在她床上的美丽少年给眨得消失掉:“你干嘛睡我的床?”
泠清若侧头看她,笑容有些模糊,语带深意:“昭然不知道,这原本是我的床吗?不是很累了?怎地还愣在那里不动?”
嘎?!他的床?然后,什么意思?他想赶她出去别的房间睡觉?她忿忿的瞪他,却又立刻想起目前的不平等身份,于是低眉顺眼:“那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一阵疾风拂过自己身侧,下一秒,她的身子便落进一个不算宽广却很柔软舒服的怀里。
“昭然还没明白吗?”柔润温和的嗓音低低的钻入左小浅的耳里:“这个房间是你我的房间,这张床,也是你我二人的……”
“嘎?”耳侧传来的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微张了小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完美无瑕的秀美脸庞,表情纯真而可爱:“我们的房间……我们的床……”
那似能蛊惑人心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是的,昭然喜欢吗?”
“喜欢――”左小浅呆呆的点头,他温热的呼吸带着桃花特有的清香,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钻进了左小浅的鼻孔,心神跟着一阵恍惚,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左小浅清醒过来是因为泠清若微凉的唇瓣忽然落在她额头上时,她那脱缰的思绪,立刻又快又狠的拉了回来。
想也没想,抡起小拳头就要朝那张漾着温柔的、笑意盈然的脸庞挥去:“臭狐狸,竟然敢非礼我……”
而她,竟然被非礼了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真是大意得可以!
泠清若随手一挥,便将她怒气冲冲挥来的拳头握在了手里,顺势一拉,左小浅娇小单薄的身子毫无嫌隙的贴上了他的身子:“王妃称这叫做非礼?”
透过单薄的衣衫,左小浅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断传递过来的温热体温,俏脸倏的涨红,从未与男人如此贴近的她,慌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杏眼不安的扑闪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你你……你想干嘛?”
她红着脸,语不成句的叱责,却不想,那紧张不安的模样,更加透露出她的不安。泠清若难得的起了逗弄之心,俯身,轻啄了下她的鼻尖,亲昵而暧昧的问道:“你说呢?”
啊?!他不会想要那什么吧?左小浅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太快了啦,她她她……还没准备好啦!
哦呸呸呸,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准备好吧?可是可是――
阴影再次覆上来的时候,左小浅猛地一弹,迅速跳下了床,大喝一声:“等等――”
看着泠清若微微挑起的秀眉,呈现出的大约是不悦或疑惑的情绪,她涨红了脸,大声道:“我先喝点酒……”
如果这个是他对她伸出援手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她也认了!更何况,他那张脸,也的确是她喜欢的清秀美丽型的,所以*****于他,也算不得委屈吧……
但,会痛的!她的前世还未经人事就挂了,来到这里,据说新婚当夜就搬到了之前那破旧的小黑屋子里,由此推算,她至今应该仍是完璧之身……
俗话说,酒能壮胆!左小浅恶狠狠的抓了桌上的酒壶,仰起脖子一通猛灌!腥辣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蜿蜒进胃里!
她被呛得眼泪花花直冒,咳嗽两声,用力擦了擦嘴角,眼冒凶光、摇摇晃晃的朝床上侧卧着的哭笑不得的少年扑了过去。
泠清若微微摇头,唇角挂着兴味盎然的笑容,看着瞬间由可怜的小绵羊化身而成了大饿狼的左小浅扑倒自己身上一通乱啃乱咬……
带着酒气的软软的身子以极其蛮横的姿势骑在他身上,小手用力拉扯着他雪白的衣衫,几次后那衣衫依然完好,她醉眼模糊的蹙眉,不满的埋怨:“为什么脱不掉……呼呼,好累……”
第十四章 喜欢哪种
左小浅昏昏沉沉的,俯身,胡乱亲吻着泠清若的颈项,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胡乱动作着。[]
泠清若有些好笑的望着左小浅,她带着酒气的唇胡乱印在他的颈脖之上,又亲又咬。小手还不忘继续与他的衣衫作斗争,满脸委屈与懊恼的神色,好像一个胡作非为却又达不到目的的小孩。
好笑之余,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脊背,温柔的抚平她的焦躁与不安。
痕迹满满,尚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的左小浅迷迷糊糊、豪气干云的问道:“你喜欢……哪种姿势?”
泠清若清秀的眉毛飞扬了起来,他的手圈着她单薄的身子,缓声道:“你会哪种姿势?”
喝醉酒的她,率真的很是可爱!
左小浅于是苦恼的歪着脑袋,她会哪种姿势?她貌似一种姿势都不会诶!
“那个,我提醒你哦,我可是……半点经验都没有的……”她决定老实相告:“所以……弄痛了你,我是不会负责任的……”
泠清若失笑,即便是这样又被压又被啃,他的态度还是那样从容不迫:“好,那小浅需要我负责吗?”
左小浅趴在她身上,水气氤氲的杏眼闪着晶亮的光,粉嫩红艳的唇瓣微微启开:“负责?不要……我自己对自己负责……不要你……”
她断断续续的想想要表明她的态度。却不想,她这般醉态可憨的模样让身下的人轻拧了细致的眉眼。她不要他负责?自己对自己负责?不要他?
这样的回答,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索自己眼下不舒服的心态出于哪般,她软软的唇瓣带着微凉的空气,直直压了下来。
抬起手扶了左小浅的脸,她的嘴唇落了空。他将她的脸扳正仔细端详。她绝美无暇的小脸因为醉酒的关系,红得很是诱人,眼睛也是红红的,微微漾着水光。但此刻,她想表达的情绪似乎只有不满――因为他双手的钳制而让她的吻落了空,让她很是不满。
她来之前,他从未如此仔细的看过顾昭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同样拥有顾昭然的特征,但是,他就是无与伦比的坚信与肯定,她不是顾昭然,虽然,哪个环节出了错他还不知道……
他亲的很仔细,最后,他缓慢的印上了她的嘴唇。
燥热的脸颊因为微凉的唇瓣密密覆盖,而生出奇异的舒服的感觉来,就像天气炎热的夏天,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有凉爽舒服的空调突地打开,放送出来的凉凉的空气一般。[.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左小浅的意识,便在这舒服的凉爽的感觉中,慢慢的飘了回来…
她她她……以主动的姿势,暧昧的压在他身上……她一定是疯掉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慢慢抬眼,涨红着小脸望着神情从容洒落的泠清若:“这……都是我干的?”
他的目光凝注的瞧着,只见她的双目中有震惊有懊悔,长睫微微颤动,分明是有些羞涩与慌乱,却又偏偏强自镇定……
左小浅心思都被羞涩和不知所措所占据,发呆半晌,才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委实暧昧得让人不敢正视,手忙脚乱想要迅速撤离……
泠清若的指尖依然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姿势撩拨着她敏感的耳后,修长的手指不慌不忙的,轻移慢动:“小浅……从没与人亲吻过?”
左小浅微微一愣,想要撤离的动作顿了下来,微蹙了秀气的眉毛,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思索间,左小浅瞥见了泠清若的眸子。温润的黑眸底漾着似笑非笑,带点儿揶揄和嘲弄的意味,仿佛在说她的技术实在烂得可以……
左小浅脑子一热,技术烂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做’过的经验,既然如此,那么眼下,她还就非得将身下的少年吃干抹净――就当是积累经验了!
想着,她牙关一咬,狠狠的将他衣衫尽除。可是,看着半裸在自己身下的少年,她却忽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嗯,衣服扒掉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动口还是动手?
好丢脸,她没脸见人了!
泠清若微微一笑,并不上前劝她,只瞥了眼将自己裹成蚕茧的人儿,轻声道:“那你好好休息!”便起身穿上散落在一旁的衣衫往门外走去,离开之际仔细的替左小浅拉好了房门。
泠清若神情从容淡然,乌发披散在肩头,缓步走在铺满粉色花瓣的小径上,粉润的花瓣繁复的簇在一起遮蔽住花枝,有一支横生斜出,几乎擦过他的脸颊,映着他幽深沉静的黑眸里,绽放出能灼伤人的妖娆来。
夜色如水,安静得能听见各种虫鸣声,春末的季节,寒气依然逼人。强劲的夜风毫不客气的托起他略显凌乱的宽大衣袍,犹如极欲展翅高飞的蝴蝶,在这深夜里,展现出别样的秀致和美丽……
极细微的衣袂破空声,却依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微微一笑,他的脚下不停,只淡淡出声:“月曦,这么晚不睡觉,跑到大哥这边来,所谓何事?”
他清淡从容的嗓音响在如墨般深沉的空气中,却淡淡的,带着一丝宠溺的气息。
一身紧身黑色衣衫装扮的泠月曦以极快的身法飘落在他身边,微微皱了皱鼻子,似不满的指控道:“大哥,你的听觉愈加的敏锐了呢!”
泠清若微微偏头,温润的目光落在他不满的孩子气的脸上:“不是大哥的听觉愈加敏锐了,而是你整日里只顾着贪玩,不求上进的结果……还没告诉我,这么晚不睡觉跑过来我这边所为何事?”
泠月曦扁扁嘴巴,英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大哥是不欢迎小弟过来?”
泠清若但笑不语,只用了然的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吧!可是你母妃又逼迫于你了?”
泠月曦俊美的面上于是出现了懊恼的神色:“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啊?小弟在你面前,总是无所遁形呢!”
泠清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压了压被风吹乱的乌黑长发,随意开口:“这回,又是哪家的闺秀?”
泠月曦冷哼一声,好看的面庞立刻罩上了一层冰霜:“顾大人家的,顾昭然的妹妹顾昭乐……”
“哦?”泠清若淡淡出声,微偏了头,眸子深处有料峭的寒意一闪而过:“顾大人的意思还是你母妃的意思?”
泠月曦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开口:“我猜想,这是他们两个人达成的共识……也不知道母妃究竟是怎么想的?”
泠清若缓缓扬了唇角,月曦母妃的想法,他几乎能猜的**不离十,只是没料到,顾宗那老狐狸的速度那么快――他应该是迫不及待的见了月曦的母妃……
“你不满意这门亲事?”他随口问道。
泠月曦直觉的皱眉,恶狠狠的回道:“我会满意才有鬼?!也不知道顾宗那老不死的给母妃灌输了什么东西……眼下母妃的态度坚决的很,恨不能立刻叫我将顾昭乐娶进门来……”
泠清若抬手,轻拍了拍夜色下孩子似的发着牢***的苦恼少年:“上月父皇为你举行成人礼的时候,曾经就叫朝中官员帮你留意,看有哪家女子适合做你的正妃,顾大人家未出阁的昭乐,自然就是上上之选了……昭乐虽然任性了些,可也不失为一名聪慧美丽的女子,怎地你对她却如此反感?”
泠月曦冷哼一声,语气很是不屑,陪同最尊敬的兄长行走在这样安宁沁静的夜里,他的心却丝毫也安宁不起来:“顾昭然的妹妹,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几乎是烦乱的说道,脑海里却蓦的闪现出那不同于传闻中冷漠深沉的女子那双灵动而轻盈的眸子、以及她讽刺说他是最次的男人的冷淡表情……
“你见过顾昭然了?”泠清若停下脚步,平静的眸子带着探询,望着与自己同高的少年的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
泠月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目光微微闪躲着:“就……有天晚上我睡不着,本想过来找你说说话……结果误闯进后院,所以见到了她……”
“是误闯吗?”泠清若漆黑的眸光带着了然的意味,嗓音依然是淡淡的,仔细听来,又有一丝责备的味道。
泠月曦的目光闪躲了几下,随即理直气壮的抬眼与那双平静温和的眸子对视:“我听到了一些传闻……所以跑来看看咯!大哥,你不会因此而生我的气吧?”
他目中似有悔意,作无辜可怜状的望着单薄秀美的兄长!
泠清若似无奈般的低叹了口气,淡淡道:“大哥并不想责备你,只是你已经成年,再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作非为了……昭然是我的王妃你的大嫂,你对她好奇,大可光明正大的过来拜会她,如何能做出偷偷摸摸这样不入流的事情?若叫多嘴的下人说了出去,对你和昭然的名誉都是莫大的伤害和打击……明白了吗?”
泠月曦乖乖的点头,却又疑惑的看着苦口婆心教训着自己的大哥:“大哥,你不是讨厌那顾昭然吗?怎会……”
在乎她的名誉起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泠清若轻挑了挑眉梢:“是谁告诉你我讨厌自己的王妃?若真的讨厌,当初父皇赐婚时,我就不会答应了……”
泠月曦的疑惑更加重了:“你若不讨厌她,为何在大婚之夜就将她逐到后院去?为何她还要靠侍女挖的野菜来维生?”
“月曦,大哥只能告诉你,我和昭然的关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恶劣,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将注意力放在你的大事上……我猜想,明日父皇便会询问你对顾家这门亲事的意见,到时候你要怎么应对?”
泠月曦苦恼的皱紧了眉头,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丝毫不损他的俊美:“不管父皇与母后的意思如何,我是坚决不会应了这门亲事的……”
泠清若漆黑的眉眼在这浓郁的夜色里,仿佛被镀上了黑玉的光芒,温润地仿若不似人间男子般:“月曦,身为皇家人,我们都没有任性的权利……”
第十五章 需要我教吗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温和的眸子似无奈的闪了闪。[]夜风,似乎更大了些!
泠月曦清澈的眸里疑惑更深,却并不开口追问。只轻轻点了点头:“大哥,我明白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娶顾昭乐……”
他认真的说着,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泠清若的眼睛。
泠清若微微笑开,淡淡问道:“为什么?”
泠月曦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说道:“因为,你喜欢她――”
泠清若的表情初时有些愕然,随即失笑,轻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泠月曦的肩膀:“你就因为这样,所以才强烈的反对?”
泠月曦见自家兄长似乎丝毫不在意的表情,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难道不是吗?大哥你从小就爱宠着她,难道你喜欢的人不是她吗?”
泠清若敛了秀美面上的笑容,神情竟是难得的严肃:“月曦,我从没说过,我喜欢昭乐……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而与你的母妃闹得不愉快!”
泠月曦别开视线,抬手挠了挠头:“可是,我还是不喜欢那顾昭乐!”
泠清若不再劝他,抬脚继续往前走,衣袍翻飞而发出的猎猎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动听:“夜深了,你可是想留宿在我府里?”
泠月曦瞥瞥嘴,脚下不停跟了上去:“我才不要留宿在你这里,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府邸了……对了,二哥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兄弟三人在我新落成的府邸小聚一下,顺便庆祝我成人了!”
泠清若听闻,单薄的身躯微微僵了僵,随即笑道:“好啊,我也许久不曾和二弟喝过酒了,他现在身为太子,每日的功课都安排的极满,想要见上他一面都不容易呢!”
泠月曦孩子气的咧嘴笑道:“既然大哥这边没问题了,我得赶紧落实二哥那边……我们兄弟三人上一次喝酒的时候,好像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年之久了吧……”
他看起来很高兴,孩子似的满足表情让泠清若忍不住笑了:“行了,那你赶紧安排,时间定了通知我一声便是……快回去休息吧!”
泠清若站在原地,目送泠月曦黑色的身影融进夜色,才转身,继续缓缓前行。他的脚步无声的踏过地上粉嫩的花瓣,一步一步,走的很是坚定。
“雷诺――”他淡淡开口唤道。
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滑出,静立在他身后,恭敬的抱拳:“王爷――”
“太子最近活动的似乎很是频繁啊!”连单纯直率的月曦他都不打算放过,是这样吗?
雷诺明白他的意思,低沉的声音平静的响起:“虽然目前皇上册封了他为太子,但是他的危机感似乎依然很重,虽然您一早表明了对那个位置的态度,不过,他对您依然是忌讳的吧!再加上曦王的母妃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因此对于曦王,他也不得不防吧!他目前与左相司马其走的很近……”
泠清若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负手前行,唇边却缓缓的挂上一抹苦笑:“我明白了,雷诺,替我看好他……还有月曦……”
左小浅睁着眼睛,忿忿的瞪着床顶,恨不能将床顶瞪个洞出来。(.无弹窗广告)一晚上未眠让她看上去分外憔悴,可也因这神情,让她多了抹楚楚可怜的韵味――前提是,得刻意忽略她那双眼冒怒火的杏目。
“我是猪,我是这世界上最蠢最笨的猪……”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中,小拳头就爱那个床板砸得砰砰直响。
泠清若出去后,她便一直纠结在这莫名的愤怒和自责中。
她怎么会对泠清若出手,甚至的,还将他啃得干干净净,她就饥渴成这样吗?天啊,她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到那个人?
“呜哇,我不要活了啦!”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昭然,身子不舒服吗?怎地还不起身?”温润柔和的嗓音响了起来,语气甚为关切与担忧。
左小浅身子猛地僵住,这个非常时期,她她她……不想见他啦!
裹紧柔软的丝被,她背对着他,有些慌乱的开口:“你你你出去啦,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那温润嗓音的主人并不将她的无礼放在心上,漆黑的眸子看着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唇角缓缓扬起,形成优美的弧度:“昭然这是在害羞?”
左小浅这才注意到,他现在唤她昭然。可是昨晚他明明喊自己小浅的……她疑惑的皱了眉,慢慢转过身来。
柔和的晨光透过被打开的房门洒了进来,一身雪衫的泠清若就沐浴在这样美好的晨光中,他温润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润,唇边挂着愉悦而舒心的笑容,漆黑的眸中似蕴满了柔情蜜意,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左小浅几乎看得呆了过去,这个人,这个美好的不像人的人,昨晚,竟然被她吃掉了!(她坚定的认为,被吃掉的是他而不是她)
吞了一大口口水,她才拉回自己的注意力,暗暗的用力鄙视了下自己,才嗫嚅着开口:“那个,我告诉你哦,我是不会对你负责任的……”
她认为,她有必要事先知会他一声,虽然她已经将他xxoo了,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负责的!
泠清若秀美的美目微微上挑,似有些疑惑的样子:“昭然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左小浅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正想解释,却忽的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幽深宛如深渊的眼睛,让她忽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时辰不早了,该用早膳了呢!”泠清若倾身,低头看着她怔愣的眼睛:“再不起床,院子里那些丫鬟们也该偷笑了……”
他的表情又是那般温润如玉,似乎先前的阴郁神色只是左小浅的错觉般。他神色有些担忧的望着左小浅,修长白皙的手指却忽然爬上了她的脸庞:“脸色这么差,可是生病了?”
他的碰触然左小浅无可避免的想起了昨晚上那丢人及疯狂的一幕,俏脸蓦的红透,侧头避开他的手,急急道:“我没事啦……你先出去,我……我要换衣服……”
泠清若的目中闪过了然,便真的起身,往外走去。左小浅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伸手用力拍打烫得厉害的小脸:“你这色女,不准再想了啦……”
沉默无语的用着早餐,左小浅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里的碎肉粥,始终不敢抬眼看向对面从容秀美的少年。
“昭然今天有什么安排?”泠清若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后,柔声询问道。
左小浅抬眼看他,视线一接触便立刻闪躲开去,她的表情很是尴尬和烦闷:“没有安排……”
“想出去走走吗?”他依然耐心温和的问着,似乎丝毫看不到她的闪躲和尴尬:“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到郊外踏青游玩呢!”
踏青游玩?左小浅的双眼猛地一亮,视线灼灼的望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今天我可以出去玩?”
踏青郊游,自从告别学生时代工作之后,便再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出门游玩过了。而让她更高兴的是,来到这个时空也有些日子了,却还从未走出过这里,看看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是怎样的一番面貌……
泠清若微笑着点头:“你嫁过来这些日子,我还从未带你出门走走……你一定闷坏了吧?”
他的目光含情脉脉的望过来,语气满是歉意和自责。
左小浅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她的心里有许多的疑问,她跟面前的少年虽然已经发生了亲密得令她脸红的关系,可是,却并不能消除她对他所怀有的本能的戒心。
院门口却忽然喧哗了起来,好像有人在外面起了争执。泠清若神情从容安适的唤过一旁的小怜:“你去看看,外面是何人在喧哗?”
小怜乖巧的福了福身,小碎步跑向外面。
回头瞧见左小浅皱起的眉头,洒然笑道:“不必理会,你多吃点……”
左小浅凝目,他的关心溢于言表,那么真切,真切得她忍不住想要相信,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在关心她,不带任何功利任何目的的关心她……
小怜很快跑了回来,细声细气的禀告:“王爷,是荷妃娘娘的侍女小芹在外边,嚷着要见您――”
泠清若头也不抬,散漫随意的问道:“她见我?所为何事?”
“听说荷妃娘娘突然病倒了,很严重的样子……”小怜偷偷抬眼,怯怯的望了眼秀美如神祗的少年:“荷妃娘娘想要见您!”
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质地上好的丝绢,他优雅的抬手,擦了擦嘴角,才淡淡道:“你叫何总管请个郎中回来,替荷妃娘娘诊治――”
左小浅放下筷子,看向他平静从容的样子:“你不过去看看?”
那好歹也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生病了,他的表情竟还是这般云淡风轻,丝毫不见慌乱紧张……
可是为什么一想起他的女人,他的院子里住着的不止荷妃一个女人时,她的心,竟空前的不舒服起来?不停的下沉,一直沉……
泠清若抬手握了她放在桌面上微凉的小手,拇指指腹轻柔的抚摩着她的手背,漆黑的眼眸清晰的倒映着她有些慌张的眸子:“我今天要陪昭然出门踏青……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想理会!”
“可是,她是你的妃子……她现在在生病,你竟一点也不在乎?”听了他的话,左小浅的心里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堵得慌。
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这样的将自己视如敝帚?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她的心,猛地一抽!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在乎他对她的态度?她为什么会因为他的妃子们而心里不舒服?她不会真的、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少年了吧?!
不不不不不,她连忙稳了心神,用力警告自己:这个少年,不是自己可以喜欢的对象……这个秀美却似罂粟般的少年,那样的想法,她连想都不该想……
第十六章 不一样的气息
左小浅终是拒绝了泠清若想要陪她出门游玩的心意。[.超多好看小说]满腹心事的走向顾昭然母亲的住所,美丽纤细的妇人安静的倚窗而坐,垂首绣着一方手帕。
她站在门口,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以及安详宁静的模样,忽然不想打扰,不想打扰了她的宁静优美。
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轻柔慈祥的声音:“然儿?”
左小浅停下脚步,连忙回头,晨光下妇人的脸柔和慈祥,她起身,急急走到她身边,拉着左小浅的手,关切询问:“晚上没休息好么?怎地脸色这般苍白?”
左小浅握了她的手,连忙扯出笑容安慰道:“可能昨晚风大,然儿休息得不太好!娘亲你呢?睡得好吗?”
妇人松了口气,牵着左小浅来到她方才呆着的那方窗前,美丽的面容漾着少女般的纯真神情,无辜而迷人:“然儿,娘亲好久没有睡得像昨晚那么好了……”
她微湿的美目出神的凝视着窗外开得正好的桃花:“然儿还记得吗?你八岁失踪那年……”
左小浅微微愣住,顾昭然在八岁的时候曾经失踪过?一个朝廷命官养在深闺中的女儿,为什么会失踪?这其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妇人没有发觉左小浅的异常,低声继续说道:“你爹虽然派了很多人出外寻你,可始终也没有将你找到,直到半个月后,你自己走了回来……你还记得吗?”
她声音忽的变得沉重,转头望着左小浅,眸光里的痛苦迷惑一目了然。
左小浅直觉想要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记得顾昭然八岁时候发生的事情?她连她自己八岁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呢!
“娘亲,过去的事情咱们都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她抬手,宽大的衣袖带起微凉的风,轻轻的拥抱了面目美丽忧伤的妇人:“然儿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单薄的妇人没动,任她拥着,美丽的眸子里却忽然涌出晶莹的泪珠来,声音悲戚而恍然:“然儿?你真的是我的然儿吗?”
左小浅大惊,惶然松开手,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妇人哀伤欲绝的模样:“娘……娘亲,你怎么……连然儿也不认识了?”
她在她那样的目光下,艰难的开口。
这就是母女天性?宰也宰不断的母女连心?左小浅几乎是有些毛骨悚然的看着临窗而立却单薄瘦弱的美丽女人!
妇人上前一步,直直的望着左小浅的眼睛:“你不是我的然儿……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不是坏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然儿到哪里去了?”
她的目光清澈坚定,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几乎想要夺路而逃的左小浅。她生的女儿,她一手带大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的不同?
可是这个女子,虽然代替了然儿生活在这里,但从她将自己带出顾家、救她于水火的举止来看,她应该不是坏人才对。但,她却又与然儿长得那般相同,相同到,她几乎都要认为,这个女子是自己的女儿了――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左小浅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容凄婉的女子,她的焦急她的无助甚至她卑微祈求的目光,都让她的心脏不可避免的紧缩了起来。
她转身,看了看门口的小怜,扬了语调道:“小怜,去厨房拿些我平日爱吃的糕点过来!”
小怜连忙跑了开去,左小浅又借口调开了照顾顾昭然娘亲的丫鬟们,这才回身,一脸平静的看着脆弱的妇人:“你说我不是顾昭然,凭的是什么?”
她这样说,是间接的承认了她不是顾昭然。虽然这是下下之策,虽然她并不想将自己的来历告诉给任何人知道,可是眼下,在顾昭然的母亲面前要举证说明她就是顾昭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妇人眼角凝固着晶莹的泪珠,颤抖着抬手,抚上了左小浅微凉的脸庞,那么缓慢而仔细的,抚摸着她娇嫩的肌肤:“你虽然与然儿长得一般无异,甚至连额角的疤痕都一模一样……可是,你的身上没有然儿的气息……一点都没有……一开始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头,我将你错认成她,可是缓过来后,我才觉察出来,你们是那么的不同……”
左小浅疑惑的蹙了眉,轻声问道:“我们哪里不同?”
妇人低缓而悲伤的开口:“然儿从小是个极聪明,天赋极高的孩子,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八岁之前,她的父亲因此很是疼爱她,总爱向朝中同僚炫耀……甚至不遵从礼教的教她习文写字……可是八岁过后,就是然儿失踪那一年之后,她自己回来,却变得惊惧不安,时常做恶梦,她的心志,也突然脱离了稚龄儿童该有的天真烂漫……”
左小浅看着她苦笑的表情,以及沉迷于往事的痛苦眸子,忍不住追问道:“她被什么人掳走了?接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对顾昭然的好奇,不可避免的上了一层楼。
妇人湿润的眸子惊讶的闪了闪:“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掳走的?”
“顾家总算得上是个豪门,顾家小姐就算要出门,身边必然也会带着侍从守卫,一般的人家,也是不会轻易让女儿出门的,不是吗?”她冷静的推测道,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顾昭然的父亲很爱向人炫耀顾昭然的傲人本领?跟这个有关吗?
“你与然儿一样,是个聪明的孩子!”妇人悲悯的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可是,然儿却又是个苦命的孩子……你猜的没错,她的确是被人掳走的,而掳走她的人,竟然是传说中拥有无穷尽宝藏且已经消失了三十年之久的江湖神偷圣通子……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掳走然儿?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宝藏的秘密强迫然儿记住……”
“等等――”左小浅连忙出声打断她:“你说那个神偷叫什么圣子的,掳走了顾昭然?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记住宝藏的秘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顾昭然告诉你的?”
一个人将自己毕生的财富告诉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且强迫她牢记了,为的是什么?太多疑问,搅得她脑袋几乎快停摆了!
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目光湿润而迷离:“她回来后,常常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脸上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来……夜里常常做很冗长的噩梦,很多次哭着吵着说她不要知道宝藏的秘密,哭着求道不要逼她不要打她的梦话……”
左小浅完全愣住了,那个掳走顾昭然的变态到底是存了什么心?直觉告诉她,那个人,绝不只是要小小年纪的她记住所谓宝藏的秘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应该还有些其他的原因才对……
“后来,我实在担心孩子的状况,忍不住跟她爹说了此事……”妇人原本平静缓和的声调忽的一滞,语速却加快了起来:“没想到,却因此将然儿推进了无边的深渊里……”
左小浅点点头,暗自揣测:定是那顾昭然的父亲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对那所谓的宝藏动了心,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将这个秘密套出来,无奈顾昭然却宁愿得罪自己的父亲也要死守着这个秘密……是什么秘密让她宁愿得罪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也坚决不肯吐露半个字眼呢?
“后来呢?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你和她爹,还有其他的人知道?”左小浅试探着询问。
妇人的神色再度痛哭起来,倚窗掩面而泣:“后来,她爹在一次醉酒后,对朝中的另一官员吐露了这件事情,而那官员,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当今皇上……然儿于是被召进了宫中……谁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在宫中受到了怎样的待遇,她被送回来时,脸色苍白,大冬天,冷汗却浸湿了她里外好几层衣服……”
左小浅的眉头高高的拧了起来,kao,皇帝老儿召见小小年纪的她,一定也是因为宝藏……那个宝藏,应该是让那高高在上的人感觉到了危机,所以,他也想知道宝藏的下落,是这样吧?
那么,他会对八岁的小女孩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呢?
顾昭然啊顾昭然,你的身份背景怎么就这么复杂呢?她实在没有信心,能够用这样复杂危险的身份,玩转这个需要步步为营、处处危险的地方……
“从此后,她的父亲便不再多看她一眼,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是耻辱的感觉……”妇人努力稳了激动心疼的情绪:“再后来,然儿变得更加的沉默,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自己一般……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了十年,直到,一道赐婚的圣旨将她赐给了若王爷……”
原来是被皇帝老儿赐婚的!左小浅紧紧纠结着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后来的事情她大概能才出个所以然来,顾昭然定是与泠清若那狐狸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条件,所以狐狸才会同意让她搬到最不起眼的小黑屋子里……
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测的这般,那么他们之间,又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或者条件呢?
迷雾真是越来越浓了,左小浅止不住摇头,这个是非之地,真得快快离开才是上上之策啊!可是若离开,失去了泠清若这个强大的保护伞,她会不会被知道秘密的人生吞活剥了?
看来离开这个主意,她还要再细细的琢磨一番才行。
“眼下,你可应该告诉我,我的然儿到哪里去了?”妇人转身,刚才稍微平静下来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盈盈水眸似祈求般的望着她。
左小浅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做借尸还魂的说法?”
“借尸还魂?”妇人的眸子瞬间瞪大,血色自她美丽的脸庞消失殆尽,她的唇瓣不停的颤抖着,目中满是惊骇之色:“你是说,然儿她已经……”
左小浅连忙上前扶了她摇摇欲坠的单薄身躯,几乎不忍看向她悲痛却不肯相信的模样:“不管你相信与否……你的然儿,的确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当然,我所指的是她的魂魄,而暂住在她身体里的,却是来自另一个我现在也无法企及的未来世界的灵魂……”
“不不不……”妇人惊恐的瞪着左小浅,一副见鬼的可怕模样,后退两步,身体紧紧抵了墙壁:“我不相信,这太荒谬太荒谬了……我绝不相信……”
左小浅看着自己悬在凉凉的空气中那双空落落的手,缓缓扯出一抹苦笑来:“不相信的,又何止你一人?可是,你却不得不相信,因为你女儿的身体,就摆在你的面前……我来之前,据说她从假山上掉进了湖里,我想,就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我,就在那个时候,住进了她的身体里……”
带着万般沉重的心情告别遭受强烈打击的美丽妇人,左小浅神色恍惚的走在绿阴小道之上。眼前再次浮现出顾昭然的娘亲那双绝望空茫的眸子,她忍不住心酸起来。
这是一个母亲,一个生存在古代的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母亲,她多么想要张开她单薄的羽翼,将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的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是,从前的她没有机会,现在的她,更是连那卑微的愿望,都幻灭了!
她对她说,她愿意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娘,代替顾昭然照顾她,保护她,而她,则必须守住这个秘密――这个荒诞却真实发生的借尸还魂事件。
她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并不是完全不担心她会走漏风声,只是,她直觉的认为,顾昭然的娘亲一定会看在自己女儿的身体的份上,替她死守住这个秘密,她赌的,不过就是她对顾昭然的爱而已……
脚下的花瓣发出轻微的声响,春日里温暖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在她的身上,却让她丝毫没有温暖的感觉,反而,沁骨的寒意却令人窒息的、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她的身体。
忍不住瑟缩了下,她下意识的环了自己瘦弱的身体。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却不曾想,那条命就像走在高高钢丝上的人一样,稍不注意,这条命‘吧唧’一声,就没了――
寂静的小径上,只听得见她自己的脚步声,和着缓慢的心跳声。她站定,微闭了双目,缓缓抬了右手,轻轻放在左边胸口的位置,感受着清晰有力的心跳,这么鲜活的身体,这么有力的心跳,到底是顾昭然的,还是她左小浅的?
她微微扬起脸孔,绝美的面上茫然一片。她企图相用温暖的阳光赶走一身彻骨的寒意,可是,那寒冷却似乎更剧烈了些,她忍不住喃喃低语:
“顾昭然,若是你落到如今的境界,会怎么做呢?一辈子避世?孤独终老?顾昭然……你与泠清若交换的,又是什么条件呢……”
泠清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左小浅。她微微仰头,紧紧闭了眼睛,右手轻轻放在胸口,面上的表情茫然的空白。
她单薄的身躯,因此而显得无比的落寞与空茫。那种深入骨髓般的落寞和无助,让他不由自主的,轻拧了眉。
温暖的春风轻轻送来,扬起她披散在肩头的柔顺乌黑的秀发,飘扬之下,让他觉得,这个绝美的少女,这个时而单纯时而世故、时而聪明时而糊涂的女子,会忽然幻化成风,消失不见般。
他蓦的迈开步子,几乎是有些心急的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的,将她单薄的身躯轻轻搂进了自己怀里,柔声询问:“昭然在这里,看见了什么?”
身体忽然落入一个不算宽广却温暖的环抱,左小浅本能的就要反抗,却在鼻尖飘过一抹熟悉的桃花清香时,放弃了欲挣扎的动作,幽幽道:“我在看,真正的我,现在在哪里?”
真正的她?泠清若微蹙了眉,似乎不太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但他却放弃了追究,含笑道:“我还以为,昭然此刻正在等我呢!”
左小浅将身体向他怀里靠了靠,她需要温暖,需要勇气。虽然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可是,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她需要一个人靠靠,她需要汲取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她想活下去,不管是以顾昭然的身份还是她左小浅的身份。她一定要活下去――想要活着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
活下去――是她现在唯一的目标!
片刻后,左小浅果断的离开了泠清若的怀抱,坚毅与果决又回到了她的面上,清澈的眼眸淡淡望向他:“荷妃还好吗?她病的可严重?”
泠清若上前一步,伸手牵过她袖袍之下的小手,缓步走在粉色花瓣铺成的小路上:“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左小浅的手本能的想要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出来,无奈泠清若以不会弄疼她的力量,坚定的握着她的手,似乎不容她挣脱一般。
她的心里,忍不住有懊恼与忿忿涌了上来,虽然他们已经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可是左小浅却并不太能适应这种亲昵的感觉。
执子之手――她几乎偏执的认为,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这样亲昵的牵着手!他和她是相爱的人吗?不,顶多算是一夜情罢了!
“刚去看过你娘亲了么?”他似随意般的问道,低垂的眼眸深处有细微的挫败一闪而逝。
左小浅努力的与那只手做着斗争,却始终没能如愿的摆脱掉那只手,于是放弃,颇有些不爽的开口:“嗯,看过了!”
“她的精神应该好多了吧?”他继续随意询问。
左小浅敷衍的点点头:“嗯,好了很多……我说,你能放开我的手吗?”一直牵着,会让她有与子偕老的错觉!
泠清若温润的眸子微微一闪,旋即抬眸,凝视着她不满的小脸:“昭然不喜欢我牵着你吗?”
左小浅停下脚步,用奇怪的眼神瞥着他,半晌才淡淡开口:“我如果说不喜欢,王爷你会放开吗?”
泠清若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定睛瞧着她的清澈如水的眼眸:“你是如此特别的女子,昭然……所以,大约这一生,我也不会放开你!”
左小浅愣愣的看着他认真的眸子,他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里面是她熟悉的柔情蜜意。他刚才说什么?大约一生,也不会放开她?
她忍住想要嗤之以鼻的冲动,语气极淡,却是隐隐透着讽刺的:“王爷的厚爱,昭然实在不敢当,相信这府邸里有大把的女子等着王爷说出这样的誓言来,王爷何必将口水浪费在我这边……”
“叫我清若!”他打断她的话,语气依然温柔,却隐隐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气势:“我说过,叫我清若,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唤我王爷……”
这样的称呼,让他的心里觉得异常不舒服,就像喉咙里梗着恶心的苍蝇般――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人,且对方还是一名女子,会让他一直平静的心,生出许多别样的情绪来。
他渐渐的,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可是,他也知道,面前这名女子,是不容他小觑的,尽管她看起来是那么真性情,仿佛一汪清澈平静的湖水,一眼便能望见底般透彻,但是,他知道,那只是表现罢了……
左小浅久久的看着他暴露在阳光下那精致美好的面容,忽的调皮一笑:“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她这样说,带着恶作剧的意味。别说她不是顾昭然,就算她是真正的顾昭然,这个心性冷漠的少年,也不会喜欢上她的,她笃定的想。
泠清若依然望着她,很平静的眨了眨漆黑漂亮的眼睛,莞尔一笑:“昭然还记得我曾经为你弹奏过的曲子吗?”
左小浅拧眉,什么跟什么啊?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没有火星与水星那般远吧?那为什么她却觉得跟这个人沟通起来这么困难、这么费尽呢?
曲子?她怎么知道他曾经弹过什么曲子给顾昭然听过?可是这时候她能说记得或者记不得吗?
这只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啊?她有些崩溃的想着。面上却依然一派从容,紧闭了嘴巴表演‘沉默是金’。这时候,最好还是什么都别说比较安全。
“今天的天气与那天一般晴好,不如我再弹奏一次给你听,好吗?”他等不来她的回答也并不恼,只径直说道,然后牵了她的手,往一旁的亭子走去。
隐蔽在大片竹林中的亭子,极致极美,竹的清香混合着春天湿润的泥土的香气,扑鼻而来。左小浅用力呼吸,郁结的心情逐渐开朗起来:“真是纯天然无污染啊……这府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我竟然都不知道……”
亭子的桌案上摆着一具古琴,泠清若走过去,垂眸注视着琴弦,他俯低头调试琴音的时候,秀美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眼角余光瞟向那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并且兴奋不已的女子。
他缓慢的抬手,在琴弦上虚按一下,随即开始了弹奏。紧跟着,他温柔清亮的嗓音跟着美妙的琴声响了起来:“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左小浅背对着他的背影猛地一震,这个是,凤求凰的曲子!!他竟然对自己唱这个,还唱得如此情深意重的样子……
她的手从竹叶上颓然落下,翩然转身,用一种陌生的眼神凝望着他,淡淡的,却是泠清若从没见过的神情。
一曲终了,左小浅拍手,假假笑道:“嗯,弹得不错,唱得也很好听……”
泠清若从石凳上起身,走向一脸近乎漠然的她身边,微笑着抬手,将落在她发间的竹叶随手拈了出来:“可是你的表情很敷衍,昭然,你觉得真的不错吗?”
左小浅随口回答:“嗯,很棒,是我听过的里面弹唱的最好的一个,可是……”
“可是什么?”泠清若含笑望着她灵动的眸子。他的表情高洁悠远,即使面对左小浅这么明白的敷衍,也丝毫没有动气的迹象。
“你的琴音很动人,你的歌喉也很动听,可是你大约不知道,你的琴音里,没有打动人的真诚和唱这首曲子该有的心境……你或许经常弹这首曲子,可是,泠清若,你真的爱过什么人吗?”左小浅微微歪着脑袋,表情天真,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字一字,咬字清晰的说道。
没有爱过人的人,怎么配弹这样的曲子呢?她从小学习钢琴,可以说,这首曲子没有弹过一千遍,至少也有九百九十遍,即使没有很轰轰烈烈的爱过人,可是她依然听得出来,琴声所表达出来的真实意境。
他或许对她有好感,可那远远不是爱!所以,他弹了一曲凤求凰,技艺无可挑剔,可是,想要以此来打动或蒙蔽她的心智,似乎,没有一点用处呢。
泠清若依然从容,笑吟吟的望着她有些挑衅有些不屑的眼神:“昭然怎么知道我不曾真正爱过人?”
他的眼神过于清亮,那么理直气壮的看着她,她忍不住就轻笑出声,边笑便往园子外走去,她的笑声轻快悦耳,她的脚步也很是轻盈,有银铃般的声音撒了过来:“我不知道你爱过谁,可是我知道,就算你有爱过什么人,那个人,也绝不可能是我……”
绝不可能吗?泠清若站在原地,微微眯了眯清亮的眸子,他垂眸微笑的时候,眼底有大片的阴霾,一闪而逝――
藏娇楼,顾名思义,就是藏着美娇娘的楼,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据说里面的姑娘个个能歌善舞,才貌双全,尤其是新来的名妓花月容,凭着玲珑剔透的容貌及超群的琴艺,顿时红遍整个京城,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使得本就名声大噪的藏娇楼一时间成为名流富甲的必争之地。
这世上,其实不光是男人对美女感兴趣,此时,左小浅就和小怜坐在花月容的容阁内,等着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第一美人,这也是藏娇楼不同于其他青楼的地方,即便是白天,只要有客,也依旧营业。
“服务水平还是可以的!”一身男装打扮的左小浅笑眯眯的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双眼滴溜溜的转着,打量着藏娇楼的整体布局。
小厮打扮的小怜局促不安的站在她身后,压低声道:“小姐,咱们快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正经人家会来的地方……”
左小浅但笑不语,小丫头懂什么懂,十个穿越人士至少有九个会选择逛青楼,她当然也不要例外啦!再说,出来一次可是很费劲儿的呢!
容阁共有两个厢房,其实说是厢房,也只是在中间用一道精美的屏风隔开而已,这样,既可以同时欣赏到帘后花月容的表演,同时两批客人又不会互相干扰。
不过,这种屏风有一个缺点,不隔音。所以,现在隔壁说话的声音便毫不遗漏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恭喜闵兄,又打了漂亮的一仗,顺利归朝,来来来,本……公子再敬你一杯。”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多谢太……多谢公子,特意为闵某安排的接风宴,闵某先干为敬――”一把声音低沉且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左小浅端酒杯的手顿了顿,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见过?闵将军?闵?!
难道是顾昭然的表哥闵新毅?原来他竟然是个将军,了不起呢!
“这次水砂国出兵十万,闵兄只率领一万轻骑,就将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为我国树立了军威,看日后那个国家还敢打咱们天朝的主意……我天朝国有你这样一员大将,实在是我国的福气啊!”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是赞许的说着这番话。
闵新毅平板的声音宠辱不惊的响了起来:“公子缪赞,闵某只是竭尽全力保护家园而已……这也是闵某的职责所在……”
话音刚落,有绵柔的嗓音响起,如一缕清泉注入人心田,让人心旷神怡:“几位公子,月容来迟怠慢了几位,还望几位公子爷海涵。”
只见珠帘后多了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想来就是那花月容了。左小浅挺胸抬头,兴致勃勃的努力拉长脖子,想要看清美女的庐山真面目。
须臾,花月容从帘后走了出来,左小浅这才看清她的样子,柳叶眉,丹凤眼,面如桃花,肤若凝脂,眉宇间透着几分清冷,给人清新脱俗的感觉,这样的女子实在与这青楼有些格格不入。
“月容姑娘果然是人如其名,如此的花容月貌,世间怕是再找不出……”左小浅笑眯眯的摸着粘在嘴唇上的胡子,忍不住出声称赞。
只是话音还未落,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接着,隔壁有人绕过屏风来到了她的面前,见她的装扮,似疑惑的皱了皱英挺的眉头,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直直望向她:“是你?”
不是吧?左小浅有些瞠目结舌,她这样的装扮,他闵新毅也能认得出来?眼下只有一招可以用,那便是――装傻:“公子认识在下?”
她费了很大劲才把自己凝脂般洁白细腻的皮肤弄得黑黑粗粗的诶,为了更像男人,她还特意贴上了胡子,如今在这包厢里的左小浅,十足十一个商贩打扮的人,闵新毅的目光怎么就这么毒,这都能给她认出来?
闵新毅微眯了眯锐利的眸子,还未来得及回答,屏风后又绕过来一名男子,果然是名青年男子。想不到也是一名帅哥呢,俊美朗目,一脸灿烂的笑容,看上去非常阳光:“闵……闵兄,你认识这位小……这位兄台么?”
左小浅估摸那人正准备称呼她一声小兄弟,结果一看她的胡须,便自动改成兄台这个称呼了。微微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瞪着闵新毅的回答。
闵新毅似仔细的端详着左小浅,半晌后,才举步朝她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以为打扮成这样不伦不类的,我就认不出来你来吗?”
不是吧?他还真的将她给认出来了?左小浅讪讪笑了笑:“表哥,你真厉害,这样都叫你认了出来!”
她连忙屁颠屁颠的拍着马屁,笑眯眯的问道:“表哥是怎样认出我来的?”
闵新毅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低低叹了口气:“别以为你贴个胡子弄黑皮肤我就认不出来,说吧,怎么跑出来了?还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左小浅连忙嘿嘿傻笑两声,殷勤的拉着闵新毅坐下:“人家太无聊了嘛,每天睁开眼睛就吃,吃了就睡,睡了又吃……如此一来,很容易长肥的说……表哥也不希望我变成肥猪吧?”
年轻帅哥见那两人说得热闹,连忙上前一步:“闵兄,这位小兄弟是?”
第十七章 三个美男子
左小浅黑溜溜的眸子转到年轻帅哥身上去了,这人,称呼转变得还真快。(.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赶在闵新毅回答之前,左小浅大声报上家门:“你好,我是我表哥的表弟,你叫我顾昭好了……对了,阁下怎么称呼?”
“表弟?”那人似疑惑的望着左小浅,然后又看向一脸平静的闵新毅:“闵兄你哪来的表弟?我记得你只有两个姓顾的、顾大人家的表妹呢!”
闵新毅似责备的看了左小浅一眼,随即抬眼,淡淡说道:“让公子见笑了,这就是在下的小表妹顾昭乐,昭乐,这是――”
那英挺的男子连忙上前一步,赶在闵新毅之前,抱拳朗声道:“昭乐看起来应该比我小,如不嫌弃,唤我一声月朗兄就好……”
“顾昭乐?!”左小浅正欲客气客气的唤一声‘月朗兄’,不料一声突兀而激动的声音抢在了她的前面,冒冒失失的响了起来。
“哪来的冒失……”她的语音在看清屏风后绕出来的眼神凌厉疑惑的少年时消失了。这个这个,不就是那夜跑来威胁她不准伤害他哥哥的什么曦王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啧,三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往她面前同时一站,虽然让她饱了眼福,只是,这眼下,是不是应该脚底抹油开始溜了?
毕竟这个曦王小少年是认识自己的诶,而闵新毅可能是为了保护顾昭然的名誉――出嫁的女子本应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怎可能像她左小浅一般随处乱跑,甚至还逛青楼?!于是故意说她是顾昭乐,这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被拆穿总是不好的嘛!而且以后出门困难度也许会更高呢……
“哦呵呵……你们有事聊的话,我就不打扰了……表哥,月朗兄,我先走了……”她边说边陪着笑,拉了一边呆愣的小怜,抹好油准备溜……
泠月曦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个即将与自己完婚的女扮男装的‘顾昭乐’准备逃跑的样子。
可是等等,他拧眉,瞪着女子那双灵动的、似曾相识的眸子,一种模糊的熟悉感感慢慢的爬上心头,这个女子的举止,很像一个人……
“等等――”他心中一动,脚下跟着移动,长身拦了左小浅的去路。眯眼打量着有些慌神的她。
左小浅及时刹住了脚步,才免了鼻子被撞扁的命运。不满的抬起眼,她恶狠狠的一瞪:“好那啥不挡路,阁下没听过啊?”
泠月曦微微一怔,英气的眉宇微微拱起形成不悦而阴郁的弧度:“好‘那啥’?‘那啥’是什么东西?”
他听不懂她说的话的意思,可是,她的表情与语气却告诉他,她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左小浅惊讶的望着他一脸阴沉的样子,微张了小嘴,不会吧?古人竟然不知道好‘那啥’是什么?她一脸崩溃状却不敢在他这样的眼神下说实话,好歹,人家也是个什么什么王,她已经得罪他一次了,他还会给机会给她让她再得罪他一次?
“那个,就是夸奖你的意思呢!是说,只要你不挡着我的路,就是一个好‘人’……哦呵呵,你能移动一下你尊贵的双腿,稍微留个缝缝给我吗?”她掐媚的笑,边说边打算绕过他的身体往门外走去。
却不料,正是因为她那一脸过分灿烂过分虚假的笑脸,让泠月曦将眼前这张脸与脑海里的另一张脸完整的重合在一起:“顾昭……”
“顾昭乐嘛,都知道人家的名字了还叫来叫去的,女孩子的名字是你们这些男生可以随便叫来叫去的吗?”左小浅也不笨,从他恍然大悟的神情里看了出来,这个人一定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所以连忙在他叫出她的全名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不明白她和闵新毅为什么要假借顾昭乐的名义,可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轻咳一声:“既然来了,一起坐坐吧!”
嘎!左小浅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少年已经认出自己来了啊,如果他那晚跑来威胁她不是她在做梦,那么他应该是讨厌自己才对啊,可是现在,他竟然邀请她一起坐坐?
她没有幻听吧?“那个,你……”
泠月曦微恼,眉头微微蹙起,俊脸被涨得通红,粗声粗气的说道:“我说叫你留下你听不见啊?”
什么态度?左小浅正欲批评一下这不懂礼貌的小孩子,却不料旁边有低笑声响了起来:“曦弟,二哥刚才还很疑惑,怎地一听见昭乐的名字你反应会这么大,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昭乐就是即将与你完婚的那名女子啊……”
嘎?!左小浅的下巴再次无可避免的掉了下来。顾昭乐要跟这个曦王结婚了?这两人才几岁啊?就一头栽进坟墓里,真不知道这古人是怎么想的――基本上,左小浅同学基本上对她此刻的年纪没有一点认知……
瞧见左小浅惊讶的目光,泠月曦微微笑了,眉梢微微挑起,却是嘲讽的弧度,飞扬的感觉却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自己的妹妹即将大婚,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左小浅看着他恶劣的态度,以及那不小心泄漏出来的不甘心,微微垂下了眼眸:原来这小家伙不愿意跟顾昭乐结婚呢!
左小浅被迫留了下来,被迫对着一张努力想要面无表情却忍不住还是流露出厌恶情绪的年轻的脸,被迫听着完全不懂的什么天上的云啊,地上的马儿啊,花花草草什么的――反正就是跟人无关的对话……
泠月曦拧眉看着对面将自己绝丽容貌困在一片黑色之后的、百无聊赖打着呵欠的女子,不明白方才留她下来的冲动是为了哪般?
而等他醒悟过来,那挽留的话就已经溜口的说了出来。此刻她无聊的用小手撑了下巴,不雅的打着呵欠,只余两只骨碌碌的眼睛,不停的打着转儿,从他身上,到闵新毅身上,再到二哥身上……
“听说昭乐是一代侠女,好打抱不平,平时总是剑不离身,怎地今日没见你佩剑呢?”泠月朗与闵新毅‘风花雪月’完了,转头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无聊的左小浅。
啧,这男人笑起来真是要人命啊!左小浅暗暗咂着舌头。本就生得这样一张好皮相,眼下轻启笑容,眉眼弯弯的样子便流泻出满室的温暖。
左小浅的脑子里却蓦的浮现出另一张总是轻浅微笑着的脸来。只可惜,那张脸上呈现出的笑容,虽也温柔和煦,却总是叫她不敢恭维……
而这张笑脸,却无端的让人觉得舒服,或许他的笑容里,左小浅只看见了真诚实意吧!所以自然的,她便认为这个人是无害的……
“昭乐?昭乐,你怎么了?”看着那笑容,左小浅想的正出神,手肘便被人轻轻碰了碰:“朗兄正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呢?”
左小浅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看一屋子皆拿疑惑眼神望着自己的出色男子,她连忙拉回心思,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我刚刚在思考……”
她习惯的祭出思考的借口,看见嘲讽从对面俊美少年的丹凤眼里一闪而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她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意思?她就不能思考了?
泠月朗宽容的笑笑,并不因她敷衍的语气动怒,依然温和的问道:“那昭乐在思考什么呢?”
“你们怎么都长得那么好看呢?”左小浅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然后看见,惊愕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浮现:“呃……那个,我其实没什么意思……”
真是丢脸,她现在这回答,十足十一个花痴!可怜的左小浅,可怜的左花痴……哦呸呸呸……
面色皆惊愕的三人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脸色瞬间又恢复如常。泠月朗率先开口:“我们长得好,大约是因为父母的容貌都极为出色吧……”
左小浅对眼前的男子忽然有了好感。她没想到,他竟然还真回答了自己这样无厘头的问题,而且还回答得这么真诚。
“原来是遗传基因好啊!”她恍然大悟,看着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又是脱口而出。
这下,三人眼里的疑惑加深了:“遗传基因?”
啊?!左小浅眨眨眼,再眨眨眼,她刚才说遗传基因了吗?
茫然的回头,抬眼望了望身后的小怜,明白左小浅疑惑的原因,小怜坚定的点了点头:小姐,你刚才的确说了这样的话……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左小浅讪讪的望着三双几近虎视眈眈的眼神:“那个遗传基因哦,大概是指……子代与父代之间或多或少保存着相似的特征,在遗传学上,指遗传物质从上代传给后代的现象。比如,父亲是色盲,女儿视觉正常,但她由父亲得到色盲基因,并有一半机会将此基因传给他的孩子,使显现色盲性状。故从性状来看,父亲有色盲性状,而女儿没有,但从基因的连续性来看,代代相传,因而认为色盲是遗传的。遗传对于优生优育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
一遇上专业内的知识,她立刻变得滔滔不绝起来。甚至的,他们发现,她在讲述这个话题的时候,眼睛似乎都冒着精光。
“昭乐,你……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完全听不懂的三人眼神依然疑惑茫然,泠月朗不可思议眨了眨眼睛,望着皮肤黑黑的少女那双晶亮灵动的眸子。
世间上的女子,无外乎两种,一种温柔如水的,这种女子拥有温软的、依赖的眼眸;一种行走江湖的,自然应该拥有坚韧的、独立的眼眸。
可是面前这名女子,很明显,她的眸子不属于那两种中的一种,她是让人觉得新奇的、有趣的女子,尤其是她那些叫人听不懂的话语……
“什么从哪里听来的?这本来就是我……”她一脸不屑的想要回答说,这本来就是医学范畴里最简单的,却蓦的顿住,惊出一身冷汗,妈妈咪诶,她这得意就爱忘形的毛病,差点又让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嗯?”泠月曦端了面前精致的铜杯,看着她忽然警惕起来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唇瓣:“本来就是你什么?”
“本来就是我偷听回来的啊!”左小浅故作天真的笑道,瞥眼瞧见被冷落在一旁的清冷美女花月容,连忙转移话题:“你看你们这几个大男人,好意思冷落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花姑娘吗?”
花姑娘?怎么听着自己的语气这么猥亵?脑子里忽的闪现日本人进村时一脸狞笑的冲着瑟瑟发抖的中国少女步步逼近的可憎嘴脸……连忙摇头想要甩掉脑子里的怪想,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三人又齐齐的望向一脸清冷的花月容,她垂头,安静的坐在古琴旁边。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清冷而漠然。
泠月朗最先回过神来,歉疚的冲花月容抱了抱拳,温和笑道:“倒是冷落了月容姑娘,在下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公子说笑,月容这般卑微的女子,怎能让公子赔罪?”花月容抬起头来,面带微笑的说道。眉梢轻轻挑起,面容温婉清丽。
左小浅却觉得奇怪,这女子的话语里,貌似藏了针的吧?软绵绵的,却叫人立刻就听出了讽刺之意。
想着,她将疑惑的视线转向泠月朗,只见他依然一派安然,笑吟吟的模样,似丝毫没听出花姑娘语气里的嘲讽般。她将视线从泠月朗身上又转回花月容身上。
“月容姑娘如此动人之姿,天下男子皆怀爱慕之心,又怎会是卑微的女子呢?”泠月朗瞧了眼左小浅疑惑却显得兴奋的目光,微凝了眉!
这个女子晶亮的眼里,除了疑惑,便是遮也遮不住的兴奋神色,令人委实琢磨不透!
泠月曦低头垂眼,兀自端了桌上的美酒自斟自饮起来。
“诶!”左小浅的眼睛仍然放在那从容清冷的女子身上,她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暗涌,一定有问题。于是热爱八卦的她忍不住撞了撞泠月曦,压低嗓音问道:“你就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手臂遭到轻轻的撞击,泠月曦抬眼,就望进了那双清澈的眼里,那双眸子盈亮澄澈,焕发出动人心魄的辉光。
她兴致勃勃的压低声音对自己说,你就没有觉得不对劲?
她的身子微微靠过来,她的手忘形之下抓了她的手臂,她盈亮的双眼依然注视着前方的花月容……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却沁人心脾的清香,她黑亮柔顺的长发有几缕滑了下来,轻轻的在他眼前飘荡着,她微抬下巴,露出与面上肤色截然不同的颀长白皙的颈脖来……
“天下男子的心,我都不要!”花月容微微咬了唇,面上便有微恼的神色晕散开来:“我想要的那个人的心,他为什么不给我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纯澈的望过来,望进那双温柔平和的眸子里,那双眼眸坦然的承接着她似指责似询问、更多却是无奈的眼眸……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种静谧的状态。闵新毅沉默的垂眸喝酒,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整个人身上笼罩着疏离和冷漠。
泠月曦的注意力全被身边的女子吸引了过去,那双好看的眼睛,直落在手臂上多出来的那只雪白的小手上。
而左小浅,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相互凝视中的两个人身上,八卦的模样不亚于任何一个三姑六婆。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的脑海里,顿时冒出好多种版本……
泠月朗轻笑两声,明亮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花月容咄咄逼人的姿态而闪躲开,依然是坦诚真切的模样:“月容姑娘说笑了,天朝国内谁人不知,月容姑娘心高气傲,想要摘下你这朵花,天下的男人都得吃足苦头才行呢!而那个被月容姑娘看上的男子,当是他的荣幸才对……”
他这番的答非所问,让花月容的秀美不可避免的轻蹙了起来,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泠月朗却赶在她前面,淡淡道:“今日我特意带了朋友来捧月容姑娘的场,不知今日我们能有幸听到月容姑娘的佳音么?”
花月容似低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随即低下头,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抬起,缓缓落在面前的古琴上,单调的试音过后,她的手指灵活的动了起来,轻柔却有些哀怨的琴声倾泻了一室。
左小浅支了下巴,眯眼望着前方故意挺直身躯却也难掩萧瑟与哀怜的单薄女子,轻轻瞥了瞥嘴:为情所困的女子,虽骄傲,却也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悯。
不过,终归是别人的私事,她听听就好,实在没必要为此费心费力。
琴声渐歇,她垂下头,脸色很是苍白的样子。柔软的发丝轻轻垂直在她白皙如玉的颈项上,这样的姿态虽萧瑟却也十分撩人。
“妙啊,月容姑娘的琴音,果然是绝妙之音!”闵新毅放下酒杯,轻抚手掌,淡淡笑道。微侧头,他看向面色如常的泠月朗:“公子觉得如何?”
“自然是绝妙之音!”泠月朗端了桌上的酒杯,朝古琴前的花月容遥遥举杯道:“在下敬月容姑娘一杯,感谢你让我们能有幸听见这么美妙的琴音。”
他说完,就着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前面的花月容名色一变再变,却只轻轻一叹,缓缓站起身来,立刻有随侍在一旁的小丫头上前搀了她的手臂:“月容今日身体欠佳,无法再陪各位,扫了大家的兴,月容在此给各位赔不是了……”
她说着,推开小丫头搀扶的手,盈盈一拜,然后转身,消失在帘子后面。左小浅张口结舌:这个看起来温雅顺从的女子,原来这么有个性啊!嗯,这个女子,她很喜欢……
所以,她想,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帮上她一把――想着,她诡笑着将眼神移往微垂眼睫似专心喝酒的泠月朗身上,月朗?泠月朗吗?
有片刻的冷场。左小浅扫了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大声道:“既然月容姑娘不舒服,那我们也散了吧!一群人呆在这里也怪无聊的……”
泠月朗回过神来,淡笑道:“昭乐说的是,闵兄,你意下如何?”
闵新毅站起身,顺便将左小浅拖了起来:“如此,在下就先行告辞了,昭乐,我会送她回去的!”
他说着,似无意的扫了眼随即起身立在左小浅身边的泠月曦。后者清亮的眸子闪了闪,接着微微笑了,伸手拉过左小浅的手臂:“既然我与昭乐都快成为夫妻了,这送她回家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我吧!想必,闵将军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才对!”
他毫不畏惧的迎上闵新毅有些阴沉的眼眸,将脑袋有些打结的左小浅往身后一拉,然后转身面对泠月朗:“二哥,那我们先走了。”
疑惑与意味深长自泠月朗眼里一闪而过,但他面上却丝毫也不显露出来,只宠溺的朝他笑笑:“那好,曦弟,务必要注意安全哦!”
直到被泠月曦拉出了藏娇楼,左小浅才回过神来,毫不客气的甩开握了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她蹙眉问道:“曦王爷,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对吧?”
泠月曦英挺的身躯微微一僵,目光有些呆滞的望了过来:“你说什么……”
“少装了啦!”左小浅没好气的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顾昭乐,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刚才没有在你兄长面前拆穿我的身份……”
“你这样跑出来,我大哥知道吗?”泠月曦淡淡打断她的话,看也不看她。
左小浅心虚的吐吐舌头,乌溜溜的大眼四下乱转:“那个……嘿嘿,我想他大概……是知道的吧?”
他多半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罢了。自从,那一晚过后,她再也不敢沾一滴酒,晚上吃完饭就像被鬼追一样慌慌张张的跑到顾昭然她娘亲那边去睡觉。所以,算下来,她其实也很久没见过她名义上的老公了……
泠月曦也不拆穿她,只双手环胸,斜睨着她:“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混出来的?”
“那个……嘿嘿……”左小浅傻笑两声,顾左右而言他:“曦王爷,你快看,那边有杂耍――”
说着,她的身子就要往那边滑过去。泠月曦眼明手快的抓了她的后领子:“杂耍?你不认为那是小孩子才热爱的玩意儿吗?请问顾昭然,你今年贵庚?”
贵庚?这毛小孩竟然嘲笑她像个小孩子?还有没有天理了?她眨眨眼,微咬嘴唇,作委屈状:“曦王爷,论辈分,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嫂子呢……”
哼,王爷了不起啊?!她左小浅才不屑呢!
泠月曦眉心一紧,望着噘嘴看着自己的女子,她的面上有委屈的痕迹,可是她的眼里,却只有桀骜不驯和毫不示弱的倔强信息……
世间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女子?他怔怔的望着她澄明清澈的眼睛,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嫂子?是了,她是自己敬爱的兄长的正妻,辈分上,他的确该喊她一声王嫂――可是该死的,他竟然在这一刻觉得那两个字,忽然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压下来,他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对了――”左小浅猛地想起另一茬来,兴致勃勃的问道:“刚才那个花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家哥哥啊?”
泠月曦轻轻吐了口气,别开视线,轻轻点头:“应该是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家哥哥不喜欢她么?”她紧跟着又追问。有些奇怪的看着不看自己只一径看着脚尖的泠月曦。
“再喜欢,她也只是一名青楼女子罢了!”泠月曦淡淡陈诉。二哥尊贵的太子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迎娶一名青楼女子的,就算小妾也不可能!
“啧!”左小浅听着他清浅平淡的语调,咂了咂嘴巴:“身份地位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曦王爷,你觉得这样生活不累吗?”
泠月曦定定的盯着面前女子嘲弄不屑的目光,半晌才收回震撼的视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切,我还不稀得明白呢?左小浅瞥瞥嘴,眼角的余光去瞄见一袭雪衫从正前方走了过来。她连忙调整视线,看清来人,忙不迭就要脚底抹油,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衣领再次被人提起,左小浅恼火的抬眼:“除了衣领,你是没别的地方可以抓了吗?”
这泠家的兄弟怎么都这么讨厌,老揪她的衣领,长得高了不起啊?她左小浅站在凳子上同样可以揪到他们的衣领好吧?
泠清若一手抓了她的后领子,像拎只猫一样的将她拎在手里,这才转头对一边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泠月曦笑道:“曦弟,你二人是如何遇上的?”
左小浅扭头欲拍打颈子上的那只手,无奈怎么拍也拍不到,只得气冲冲的说道:“够了吧?一天之内被你两兄弟像拎小狗一样的拎着,让本姑娘的心情万分不爽……还不放开?”
泠清若眨眨眼,看着左小浅涨得通红的怒容,她的眼睛似要杀人般,恨恨的瞪着自己的手臂。他却并不依言放开她,神情自若面相面色微有些尴尬的泠月曦:“曦弟,今日大哥尚有事缠身,就先回府了!”
“呃,大哥慢走!”他客气的说道。看见大哥眼里一闪而逝的受伤,他懊恼得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什么时候跟大哥变得这么客气起来了?
“泠清若,够了没?”左小浅死死抱住王府大门口的木头柱子,一边大声尖叫一边怒目相向。
泠清若嘴唇弯起完美的笑意,嘴角微翘着:“昭然,很多人在看――”
她撒泼撒赖的模样,落进院子里许多仆人眼中,甚至的,还有人不小心笑出了声来。又怕被责骂,只得小心翼翼憋了笑,从他们身边低头快速离开。
“很多人在看又怎样?泠清若,把你的手给我放下来,你以为你捏着的是小猫小狗啊?”气死了,这一路竟然就被他这样拎了回来,她她她左小浅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不这样做,能将你带回来吗?”泠清若凝视着左小浅,柔声道。
kao!左小浅用力咬了一口银牙,恨恨道:“我是通缉犯吗?我连出去逛逛的自由都没有,是不是?那你干脆将我锁起来算了,这样也省的你还要出去将我拎回来……”
说穿了,她如此生气,不过就是为了她那脆弱的小自尊!被人拎着后领子一路慈宁宫闹市走回王府,她想,这样的经历,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泠清若叹口气,温柔如水的目光轻轻滑过左小浅愤怒得想要张口咬他而紧皱成包子的小脸:“你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嗤……”左小浅不屑的睨着他:“担忧我的安危?我打扮成这样,有谁认得出我来?”安危?他担心的,应该是顾昭然的宝藏吧?
“昭然,你并不是这么天真的人!”泠清若飒然一笑,目光温和。眉目间,却隐隐带着真切的担忧:“你这样早出晚归的,就是为了躲我,是不是?”
左小浅的身体猛地一僵,不自在的别开头:“躲你?我凭什么要躲你啊?”她死鸭子嘴硬。
泠清若松开一直拎着左小浅后领子的那只手,目光清澈温柔,丝毫不动摇的看着她的眼睛:“有没有躲我?你心里最是明白的!”
那一晚后,她见着他,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哧溜’一声就溜得没了影踪。
左小浅的手指紧紧扣着柱子,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能不躲着他吗?她一见他就想起自己那晚没带脑袋的行为,一想起那晚的事情,她就忍不住要喷出鼻血来……
“我我……又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要躲你?奇怪咧……”她的音量在那张秀美得无与伦比的脸庞逐渐在眼前放大时,渐渐隐了去,那近在眼前的脸庞,那清甜的呼吸充斥了左小浅的所有感官,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咕噜’一声,自己首先被吓了一跳,惊愕了一阵,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完美无暇的脸。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与先前的温润如玉的那种颜色相差甚远。眼窝之下甚至还能看出淡淡的淤青痕迹,泛着丝丝的疲惫。
她心下讶然,随即不屑的瞥瞥嘴:“我说王爷,你家妻妾虽多,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如此下去,只怕你这小身板会受不了的……”
泠清若显示茫然,接着,他温润的神情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子的言行,怎地就这么大胆?沉默了一阵,他才启唇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想太多?左小浅眨眨灵动的眸子:“我想太多?拜托你回房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样子――不是纵欲过度,我左……我顾昭然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她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多么酸!
泠清若的面上终于褪去了温润柔和,苦笑却爬上了他的面庞:“用昭然的头当球踢?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些,你说是不是?”
左小浅的眼眯了眯,又眯了眯,不置信的看着他:“你不会要告诉我说,你眼下这副样子,跟纵欲其实是没有关系的?”
‘扑通’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左小浅偏头望去,只见假山方向,有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爬了起来,然后狼狈的逃到了假山之后。疑是自己眼花,她抬手使劲擦擦眼,还是被她发现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啊?那个人好像摔倒了……”
泠清若低不可闻的叹口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雷诺能不摔倒吗?有哪个大家闺秀敢大白天的将‘纵欲’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且没半点羞郝之色?
“啊,王爷您回来了?”忽的一把娇嗲的声音惊喜的响了起来,随着一阵香风袭来,一名身着嫩绿春装的美丽女子扭着婀娜多姿的身段飞快的扑了过来。
泠清若微微侧身,避过了女子的投怀送抱,只伸手扶了她的肩膀,温和道:“沁荷,小心些――”
他的容貌还是那般温婉秀美,他的神情还是那般温和雅致。左小浅侧头望过去,只见他微垂的眼眸和发丝是纯然的黑色,仿佛能吸纳世间所有的的光辉,更加衬得他肤光如雪!
还是这般美好的风姿,却忽然,叫她没了继续欣赏下去的*****,是啊,早该知道的,他对每个人都应该是这样的温柔才对,可是,真正看到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心口堵堵的,难受的紧呢?
她微微抬手,抚上左边胸口,心跳,迟缓而钝重。为的,又是什么呢?
第十八章 小产
“王爷,妾身等了你好久,昨夜,您那么晚过来,最近天气尚寒,妾身怕你身子受不住,特地叫人煮了姜汤……”荷妃趁机钻进泠清若呃怀里,柔弱无骨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仰头,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眼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沁荷费心了!”泠清若柔声道,伸手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的眸子却似不经意的一瞥,落在旁边那颓然将双手从柱子上放下来的左小浅身上:“不过,本王身体并无碍,所以恐怕要辜负沁荷的一番心意了!”
左小浅自嘲的笑笑,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眼睛涩涩的有些不舒服,她轻轻抬头,春天的风,原来也可以这么冷。
荷妃这才发现一名面生的陌生的身形单薄的‘男子’往府里乱闯,连忙从泠清若的怀里探出头来,娇喝到:“前面那个,说的就是你……你,长得像黑炭似的,穿蓝衣服的,你是什么人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竟敢擅闯进王府里来,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左小浅本不想理会她,但她猖狂的模样实在教她看不下去了,看着在自己眼前不停晃动的鲜红的指尖,她冷冷看着那双妖媚得令男人骨头都要酥掉的眼眸:“荷妃,不妨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什么人?”
她一说话,荷妃就呆住了,骄横跋扈的美丽面孔蓦的变了颜色,手指更是抖抖索索了起来:“你……你是……王妃?”
左小浅不耐烦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表演变脸,随手将她一推:“好狗不挡路,给我让开……”
荷妃重心不稳,被左小浅随手那么一推,后退一步,竟然绊上了自己的裙摆――
左小浅回过神来,伸手欲抓住她,却只抓到一片衣角。衣帛清脆的撕裂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
左小浅呆呆的看着那鲜嫩的绿色狼狈的倒在地上,她的面上出现痛苦慌乱的神色,似乎很是疼痛的样子。
没那么夸张吧?!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一脸痛色的荷妃,她的额上,鼻尖上,甚至沁出了晶莹的汗珠来。可是,只是轻轻一摔,会痛成这样子吗?
“沁荷,你没事吧?”泠清若蹲下身,关切溢于言表:“能起来吗?”
“王爷,妾身好痛啊……”荷妃紧紧抓了他的手臂,那疼痛难忍的模样,绝不会是装出来的!
泠清若抬眼,微蹙了眉,望了眼呆愣在原地的左小浅。左小浅一凛,那双眼里,明明白白的写满了不赞同和责备……
她轻轻咬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气,正欲上前,视线却被那嫩绿裙下汩汩冒出的鲜红胶住了,那是?
该死的!这个女人不会是有孕在身吧?
她顾不得细想,冲上前扒开了泠清若:“不想她有事,就给我滚远一点……”
荷妃脸色微青,死咬着唇,只一瞬,额头上便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分明已经痛得不行了,不时发出凄厉的痛呼声……
“别慌,来,跟着我说的话动作,先冷静,深呼吸……”左小浅柔声安抚着她,伸手迅速扯开她身上繁复漂亮的衣衫。
荷妃用力摇着头,尖尖的指甲在空气里胡乱挥舞着,左小浅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老天,她是学临床的,如今在这个古老的国度里,遇上这样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三两下扯下她身上的衣服,鲜血早已浸湿了她身下的衣裙。左小浅抬手擦了擦被汗水浸湿的额角,看着那刺目的红不停涌出,颓然坐在地上:“情况很糟糕……”
扭头瞧见泠清若一身清冷模样的站在一边,眼中似有冰冷凌厉的锋芒一闪而过,再仔细瞧去,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却又不见了任何情绪。
深吸一口气,她才鼓起勇气看着那双没有任何起伏的眼睛:“对不起,叫医生来吧――她,小产了……”
她愧疚万分的看着他的眼睛,只一会儿,便再也撑不下去,垂下眼睫,艰难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脸色灰败如纸,直直盯着自己的手,多么讽刺啊!这双手,原本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今天,却在刚刚,将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杀死了――
春风轻轻的拂过寂静无声的院子,刺鼻的血腥渐渐弥散开来,左小浅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才敢朝荷妃望去,却见她灰白的面色呈现出一派死寂,她如同一具破败的布偶,睁了灰败无神的眼眸,毫无焦距的望着虚无的天空,那褪尽颜色的苍白唇瓣,抖索的仿佛秋天的落叶般:“小产?小产……小产……怎么可能……”
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泠清若依然站在原地,面上再无温润柔和,只余下面无表情。风缓缓吹拂起他雪白的衣衫,他却像未觉一般。许久后,才沉声道:“来人――”
立刻有侍卫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王爷――”
泠清若负手而立,双眼紧紧的盯着颓然坐在地上的左小浅,冷绝的开口:“将王妃关入地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那里――”
他说完,不再看左小浅一眼,上前两步,弯腰,温柔的抱起地上的荷妃,柔声道:“沁荷,别怕,本王在这里……来人,速去宫中,将蒋太医请到府上来……”
左小浅条件反射的抬头望去,他却已经抱了荷妃,步履坚定的往屋子里走去。(.无弹窗广告)只是,荷妃如垂死的人儿一样,毫无反应的任泠清若抱着。
左小浅却眼尖的发现,她的面色更加的苍白,她空洞的眸子里,净是绝望……
左小浅怎样也不会想到,阴暗潮湿的地牢、只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这四面墙的小格子间,有一天会成为她的住所。看着又一只硕大无比、肮脏无比的老鼠从身边慢悠悠的爬过,她已经不再像刚开始看见的时候那么歇斯底里了。
她抱了膝盖,安静的坐在枯草堆里。她面色苍白,紧紧抱了膝盖,单薄的身子在夜色中仿若落败的蝴蝶般,昏黄的烛火下,她单薄的剪影与铺天盖地的阴影重叠在一起,显得那么萧瑟与落寞……
荷妃院落里,泠清若将她轻放在床上,对亦步亦趋跟来的小芹沉声吩咐道:“出去,把门关上!”
小芹抬眼,心疼的望着自家主子,想要开口请求王爷让自己留下来照顾娘娘,可一抬眼,便对上王爷冷酷狠绝的眸子,立时吓得张不了嘴,一向温和待人的王爷,这么会有这样骇人的表情?
门缓缓合上,泠清若走至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兀自瑟瑟发抖的苍白女子,深吸一口气,才将面上的冰冷狠戾逼退,淡淡问道:“说吧,是谁的?”
荷妃却猛地从床上翻滚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他的脚边,泪流满面的匍匐在地,哀哀道:“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妾身……”
她泣不成声,几欲昏厥!
泠清若轻撩了下被她碰着的衣摆,嗓音清淡,不带一丝温度:“饶命?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的表现能令我满意的话……”
阴暗潮湿的通道里,一抹娇小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紧紧抱着厚厚的披风!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她的目光四处搜寻后,才终于找见她想要找的人。
左小浅耳边听见如此熟悉的声音,连忙自臂弯中抬起头来,惊疑的看着站在手臂般粗的铁栅栏外面的小怜:“小怜?你……是怎么来的?”
他不是说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这里吗?难道,是他让小怜来的?他待她,终究也没有那么狠心,是这样吗?
“小姐,别怕……是王爷命我过来的……”她说着,拿出食盒中准备的丰盛的饭菜,一一摆弄开来:“小姐,你已经许久不曾吃东西了,快过来吃点东西吧!”
果然是他!
好像被无形的手一把攥住心脏,呼吸停窒胸口作痛,左小浅惨然一笑,闭上双眼,缓声问道:“你过来之时,可有荷妃的消息?她……怎么样了?”
丧子之痛,想必,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呆在这里,脑子像过山车似的,旋转个不停,可是,却不敢纵容自己去想,那个平时趾高气扬、跋扈却鲜活的女子,一想起,她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便会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脑子里,折磨着她脆弱得一碰就会断掉的神经!
尽管是无意的,她也在无意当中,杀死了一条再过几个月就可以面世的小生命……
“小姐,你别担心!”听见左小浅的问话,小怜摆弄碗筷的手顿了顿,低头若无其事的说道:“王爷已经找了宫里的御医过府替荷妃诊治,想也不会……有事的……”
左小浅伸手扶了墙壁,挣扎着站了起来――已经发麻的腿脚让她眼冒金星险些摔倒在地。咬牙,她一步步慢慢走到小怜面前,平静的说道:“小怜,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荷妃是不是……”
她闭上眼睛,顿了顿,才咬牙坚定的开口:“她的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小怜磨蹭着抬起头,大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清澈的眸子里瞬间盈满水雾,哽咽道:“小姐……荷妃她……她……”
左小浅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顿时凉了半截,手指紧紧抓了铁栏,她的表情沉重哀痛:“她,死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一尸两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也许会一辈子压在她的心上!
小怜连连摆手,急切的看着左小浅灰败的模样:“不是的,小姐,她没死……她,疯了……”
左小浅怔住,杏目瞪的老大,疯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小姐,你不是故意推她的……”小怜见左小浅失神落魄的模样,连忙开口安慰道:“何况,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小姐,你不能如此自责,否则,你的身体也是会受不了的……”
“虽然我不知道她怀孕了……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可是,那条尚未来得及面世的生命却的确是被我害死的……”左小浅顺着铁栏杆缓缓滑落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昏黄灯火下照映出的奇形怪状的影子,喃喃道!
“小姐,你不要这样!”小怜心疼的唤道:“你看,王爷让我来看你,说明他心里并没有生你的气……”
左小浅将头埋进膝盖处,小声呢喃:“小怜,你不懂的。我不能原谅自己,我想,我永远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听见自己痛苦的声音,低沉沙哑的想了起来:“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在荷妃流产后,过了许久,我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会不会因此而恨我……他会不会因此而将我视如仇敌……”
左小浅不能原谅自己,那瞬间后,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产生那样的念头。那一刻,她甚至来不及悔恨自责,她想到的竟然是,他会不会因此而怨恨她?她的余生会不会在他的怨恨中度过……
多么可怕!她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荷妃不是那流逝掉的小生命,而是他――
黑暗的转角处,泠清若静静的凝视着着喃喃低语的她,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柔和,像春天的水那么的温软,眼底的纯澈化作涟漪的水波,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
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庞,左小浅抬头望着表情比她还痛苦的小怜:“有带酒来吗?”
小怜连忙低头,在食盒里找出一瓶酒来递到她伸出来的手里:“王爷说,你可能会需要……”
左小浅握酒壶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以一种错愕的姿势:“他说?”
她忽的笑了,唇瓣微微拉开呈自嘲的弧度:“小怜,见着他,替我说声谢谢……”
她顿了顿,声音渐低:“还有,对不起!”
荷妃肚子里的,也许是他的第一个子嗣,她想,不管他原谅与否,这句‘对不起’是她欠他的!
轻轻叹口气,她就着壶口,用力灌了一大口酒――前些时候,她还发誓说以后再也不要沾酒了,可是事实告诉她,酒真是个解愁的好东西……
左小浅借着酒劲睡着了。可是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仍然死死的皱着,像是心里挤压着难以承受的事情般。
泠清若缓步走过来,悄无声息的打开门,微一矮身,便走了进来。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她侧卧,紧紧的将自己蜷缩起来,她的脸庞微红,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今天出门时候的那套男装,她的头发散乱开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他走过去,倾身抬手揽过她的肩膀,然后缓缓的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反复低喃道:“不要自责,也不要痛苦……这并不是你的罪过,该说对不起的那人,应该是我才对……对不起,小浅……”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左小浅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她习惯性的蹙眉眯眼,伸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沙哑着嗓音问道:“谁啊?”
迷迷糊糊间,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情况。
来人取了火折子,阴暗的不能视物的地牢顿时洒下一片昏黄:“昭然,是我――”
“表哥?!”面前那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正是闵新毅。
他点头,伸手将她从杂草里拉了起来,并仔细的挑拣着她发丝里的杂草:“表哥来带你离开……”
“就不麻烦新表哥了!”话音未落,另一个冰冷的嗓音淡淡的响了起来:“昭乐奉爹爹之命,前来带姐姐回家的,姐姐,你还是跟我走吧!”
左小浅惊吓的拍拍自己的胸脯,这些人走路都不出声,存心想要吓死她吗?还是想要测试一下她胆大的程度?
闵新毅缓缓转身,鹰般锐利的眸子直直射向门口那名身材玲珑的黑衣人:“想不到姨夫竟然也会在乎昭然的死活,更想不到,昭乐竟然会为了昭然擅闯若王府的地牢,勇气可嘉!但是,要跟谁走,还要昭然自己说了才算――”
他说着,回头看向已清醒一大半的左小浅,柔声问道:“昭然,你预备跟谁走?”
“我不打算跟你们两位走,你们请回吧!”她客气的说道,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昭然,你别不识好歹!”顾昭乐冷冷说道,语气里有浓浓的威胁之意:“爹爹肯在你身陷囫囵之际对你伸出手来,你却一点都不心存感恩……”
顾昭然心下一叹,顾昭然的老爹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看出来了。这时候对她伸出手,无非还是贪恋不属于他的那份宝藏。
“那就麻烦你回去告诉他,我现在在这边挺好的,管吃管住还不用劳筋累骨,挺好的!”她看着顾昭乐气极的模样,淡淡说道:“顺便也告诉他,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我,我顾昭然在这里感激他祖宗八辈了……”
“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顾昭乐恶狠狠的骂道:“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太客气了吧?左小浅嘲弄的看着她:“你不是早对我动过手了吗?”
她可不会以为,她会顾念所谓的姐妹亲情而不会对她出手,而之所以现在还没出手的原因,大约就是面前这座像山一样沉默而安全的大山吧!
闵新毅挡在左小浅身前,平静的眸子微微一闪,沉声道:“既然昭然不愿意跟昭乐走,那么,昭乐妹妹是不是可以离去了?”
顾昭乐的眉峰紧紧皱了起来,右手在腰上一按,那柄缠在腰间的软件被她的手腕利落的一翻一转,软软的剑体像是有生命般,被顾昭乐随意一抖,剑尖便斜斜的指向了两人:“我若这样回去,爹爹定会怪罪于我,表哥何必就成全了昭乐……”
闵新毅的身子微微一转,便丝毫不留缝隙的将左小浅挡在了身后:“表哥何尝不想成全昭乐妹妹,只是,其他事情都好说,但昭然,表哥实在无能为力……”
说话间,小小的斗室,杀气四溢,就连左小浅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伸手抵了额头,她无力的呻吟道:“两位两位,我好像已经表明过立场了吧?我不想跟你们俩任何一个走,所以麻烦两位不要在这里动手,成吗?”
她看了看依然剑拔弩张毫不理会她的两人,又头痛的加了一句:“两位,如果真要打,能不能麻烦你们换个地方?”
在这里打架会影响到她的休息的,而她是借着酒精好不容易才能睡的着……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顾昭然你……”顾昭乐被她的态度气的鼻子都歪了。火大的瞪着她径直又躺下去的身子。
我什么我?顾昭然撇撇嘴:“我真的很累,两位要打架请另外觅地方,不打架该散大家就散了吧!”
“你……”顾昭乐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半晌,才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闵新毅轻抿了下单薄的唇瓣,黑暗中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杂草堆里那瘦弱的身体,低低问道:“昭然,真的不跟表哥走吗?”
左小浅背对着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左手死死抓了右手,片刻,她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表哥,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不过,我真的不能跟你走――”
不想走?不,她想走想的快要疯了。可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闯了那样大的祸,荷妃甚至因为她的莽撞而疯掉了,她在这个时候,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就算走了,她的良心估计会一辈子不安的……
“为什么?”闵新毅微蹙了眉头,不解的询问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吗?你不会还指望那个将你打入地牢的人来拯救你吧?昭然,你不是这么傻的人啊?”
左小浅轻轻叹口气,侧转身体,黑暗中,她美丽如夜的眸子轻轻闪了闪,却是无比晶亮,散发着坚定的光芒:“我留下,因为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必须要做的事情?”闵新毅眉头越来越紧:“在这里?”
他挑剔的打量着阴暗潮湿的地牢,时不时有蟑螂和老鼠嚣张的从脚背上跑过,整个地牢里散发出来的霉味馊味,就连他这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了,她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如何承受得了?只怕一两天后就得病倒了。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如此委屈?
虽然他对她,也许只有兄妹之谊!
不就是失手推倒了那个人有孕在身的小妾吗?犯得着将她弄进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来吗?他接到消息,特地赶来,想要带她走,她却告诉自己说,她不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是因为喜欢上那个人了吗?
想到这里,他漆黑的眸光猛地一沉,一把捞起她的肩膀,将她从草堆中拽了起来,沉声问道:“昭然,你不会是喜欢上泠清若了吧?”
顾昭然被他大力抓了肩膀,痛的倒抽一口凉气,皱了眉头拍打他的手:“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嘶……你弄痛我了……”
闵新毅却似根本没看到她痛苦的面容一般,只阴狠的瞪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左小浅挣脱不了他铁钳般的桎梏,只得忍痛回答道:“表哥,我喜不喜欢他,需得着你来置评吗?那是我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好吗?”
“与我无关吗?”闵新毅冷声道,毫无表情的脸一寸寸的逼近左小浅:“你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哼,口口声声说这辈子能爱的、会爱的人只有我一个,亏我还相信了你……原来,这么容易便能爱上别个男人……”
“你够了吧?”左小浅怒了,水性杨花?她平生最恨的便是男人用这样的字眼来羞辱女人。忍不住咬牙喝道:“顾昭然以前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你,那又怎么样?她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她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娶了她?”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喜欢他的人是顾昭然不是她左小浅!既然他有脸来质问她,那么,也就休怪她替顾昭然抱怨叫屈了。
闵新毅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甚至的,他的面上,隐隐出现愧疚之色,手上力度一松,侧头不再看她,许久才轻声道:“我那时候,有我自己的计较……”
“那么――”左小浅直视了他的眼睛,淡淡道:“你以后,便再没有资格来质问我,是不是爱上了别的男人?因为,我有爱人的权利……而你,已经错失了我的爱……”
一次说清也好,反正她是不会喜欢上闵新毅的。而对他,也算不得打击,因为他原本,就不喜欢顾昭然。虽然她不是顾昭然,可是她就是没有理由没有根据的知道,这个男子,绝对没有喜欢上顾昭然,那么顾昭然呢?她喜欢的,当真是面前这个男子吗?
昏暗而潮湿的室内,只余下一片寂静。静的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许久后,闵新毅才放开左小浅的肩膀,轻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预期略显疲惫:“我的昭然,什么时候长大了……”
左小浅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板嗖嗖的直往上冒,忍不住伸手搓了搓手臂上欢快跳舞的鸡皮疙瘩们。他的昭然?
眼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面无表情的说道:“人总是要长大的,表哥不能一直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我……”
第十九章 疑问
闵新毅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皱的眉心一点一点舒展开来:“你说的没错……”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声音也跟着轻柔而虚无起来:“或许我一直固执的停留在过去的时光里,从而忘记了,时间是永远也不会等人的……昭然你,也永远不会只喜欢我一个人的,是吗?”
左小浅看着他类似受伤的表情,低低叹口气,才缓声道:“表哥,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包括思念……希望表哥能放下从前的事情,敞开心扉,看看这博大世界里的精彩,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呢?”
闵新毅久久的看着左小浅语重心长的模样,忽然启唇而笑,面上再无落寞与寂然:“昭然,也许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放低过去重新再来……”
他顿了顿,阴霾却又瞬间占据了他深邃的眼底:“昭然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表哥你说――”左小浅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答应他一件事情?什么事情啊?不会要她帮他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吧?她这小身板可是不够资格的诶……
“在我与过去彻底了结之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绝对、绝对不可以喜欢上泠清若!”他低沉的声调慢慢响起,余音绕在寂静的空间里,久久没有散去!
左小浅惊愕的抬眼,望进他认真请求的眸子,微蹙了眉头:“昭然不懂……是不是只要不是泠清若,我喜欢其他的男子于你来说,都无所谓?”
闵新毅沉默良久,才淡淡的点了点头,他平静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是,除了泠清若,谁都可以……”
他的意思是说除了泠清若,她喜欢谁他都无所谓?但就是泠清若不行?是这样吗?他跟泠清若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仇怨吧!
“如果,我不小心喜欢上了他,而且此生只喜欢上他一人,你又当如何?”实在不是想跟他抬杠,只不过好奇,就随口一问罢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闵新毅的吗耨子却瞬间沉郁下来,冷酷而阴冷的瞪着她:“昭然,难带你忘了,蔻儿是怎么死的吗?如果不想成为第二个蔻儿,就管好自己的心……任何人都可以喜欢,但是喜欢上那个根本没有心的人,受伤事小,别像蔻儿一样,平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表哥言尽于此……”
他不再看左小浅一眼,生硬的说完,转身快速离开了。留左小浅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啥咪蔻儿?他的意思是说,曾经有一个名叫蔻儿的女子喜欢上了泠清若,结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是这样吗?
蔻儿?闵新毅恨泠清若,就是因为这个女子?那么,这个女子因为喜欢泠清若,所以死掉了?所以闵新毅才警告她,不可以喜欢上泠清若?
“哎哟,喜欢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控制的吗?”她烦恼的抓了抓本就杂乱的长发,紧跟着一头扎进杂草堆里:“真是够了,睡觉……”
闵新毅心口烦闷的自地牢中出来,一通疾走后,挤压在胸口的烦闷才稍稍退了去,迎着夜风,他微仰头,无声的长叹。
“我还以为无往不胜的常胜将军能顺利将顾昭然带出来呢!原来也失了手――”寂静的空气里猛地响起冰冷的嘲讽的声音。
闵新毅缓慢睁开眼睛,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昭乐这是还不死心?还是特地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表哥说笑了!”一袭黑衫的顾昭乐从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冰冷的眸子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昭乐只是想看看,如今的顾昭然,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听你的摆布……如今看来,她似乎连表哥你的帐都不再买了呢!”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闵新毅不耐的掀了掀眉梢,气息有些紊乱。但只瞬间,便敛了心神,将注意力放在面前这并不好对付的女子身上。
“我只是想要提醒表哥一声,如今的顾昭然,可不是以前的顾昭然――这个,我想表哥比我更清楚才是……”她黑色面巾下覆着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冰冷的眸子更是明明白白的挂上了嘲讽之色。
闵新毅眉眼微微一弯,凌厉的目光毫不客气的朝她射了过去,一时间,寂静宽敞的庭院里,除了寒冷的夜风,便只有两名几乎融进着墨般漆黑的夜色的黑衣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约只有不到一丈远,身形娇小的女子与身形高大的男子,似在暗中较力般,谁也不回避的看着对方,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
“昭乐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闵新毅许久才淡淡开口问道,凌厉的其实被他敛了起来。
顾昭然冷笑一声,眸中的冰冷似有融化的迹象,可是仔细看去,那冰冷却好像又更深了:“表哥又何必跟我装傻?如今的顾昭然,根本就不是我那同父异母的顾昭然,对不对?真正的顾昭然,已经被人换走了,表哥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闵新毅的眉心以不可察觉的弧度皱了起来:“你是说,真正的昭然早已经让人掉了包,而方才地牢里面的那个,不是昭然?!”
“表哥不妨仔细想想这个顾昭然的一举一动,是不是跟以前的她相差甚远?”顾昭乐微抬了下巴,露出白皙颀长的颈脖,像美丽而骄傲的孔雀般,继续说道:“我早就发现,这个女子身上透露着的古怪,一点都不想以往的顾昭然,虽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可是她身上属于昭然的胎记是千真万确的!”闵新毅打断她的话。虽然她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特别是一个人,怎么变化都不会将她的性格变化了。而那名女子,却分明跟以前的昭然相去甚远,难道,那女子,真的不是昭然?可若不是,她身上存在的昭然的身体特征又该怎么解释?如果不是昭然,那么真正的昭然去了哪里?
“是吗?”顾昭乐冷哼一声,冰冷的眸子多了抹淡淡的嘲讽:“表哥莫不是忘记了,江湖中有个名叫颜楼的组织……”
她的话就此打住,果然,闵新毅的眸子如锋利的刀般直射了过来:“颜楼?那个专门负责替人改颜换面的地方?”
“不错!”她轻笑一声,却是真的笑了出来:“原本还以为表哥常年呆在塞外,想不到连江湖中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小妹不得不佩服……”
闵新毅微微抿了抿单薄的嘴唇,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恭维很是不习惯,微蹙了眉头,他才扬声问道:“你不会想要告诉我说,现在这个昭然其实是经过颜楼的手后被送到这里来的傀儡吧?”
顾昭乐的眼眸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微弯眉眼,她淡声道:“表哥只要前往颜楼一探,便可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傀儡了?不过,表哥有这胆量吗?”
闵新毅笑了笑,却很是漫不经心的开口:“江湖人传,颜楼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没人见过它究竟拥有怎样的规模,也弄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是颜楼的人,因为据说,这个组织的人早已经遍布天朝……不过,经昭乐这样一提,我想,我是有必要去找寻一趟……”
“表哥,爹爹有意想要与你联手,寻出宝藏的秘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拒绝他老人家?”他的态度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她折服,忍不住的,想要替自己爹爹拉拢他。
闵新毅嗤笑一声,淡淡回答:“道不同不相为谋,承蒙姨夫看得起,是我不识好歹了……”
顾昭乐恼火他竟这样直接的拒绝了她:“怎么道不同了?你是我爹爹的侄儿,为的又同样是那批宝藏……”
“是啊,大家的目的都是宝藏!”闵新毅在黑暗中轻轻挑了挑眉头:“可是,你的爹爹是想用那宝藏换取一个江山,我没有那样的雄心大志――”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明显的寂寥了起来:“我,只想比他先寻到宝藏,只想……令他也尝尽世间之痛罢了……”
顾昭乐的表情明显的变了变,眉眼凌厉狠戾的看了过来:“表哥,蔻儿的事情过了那么久,你竟还没释怀吗?”
他口里的那个他,会是清若哥吗?如果是,她绝对不会让他伤到他一根寒毛的,爹爹说过,只要他们能攥取了江山,清若哥就只是她一个人的……
清若哥是她的,是她顾昭乐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休想伤他!
闵新毅眉头倏的皱紧,锐利的眼眸冷酷的看着她:“顾昭乐,别逼我对你对手――”
“原来,那个名字到如今,还是不能提!”顾昭乐却丝毫不将他的威胁警告放在眼里,冷眼看着盛怒的男子那双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眸:“可是表哥,我若没记错的话,蔻儿直到死,都没有爱过你,不是吗?”
“顾昭乐――”闵新毅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低的发出一声咆哮,身形已快如闪电的扑了过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顾昭乐身形急闪,堪堪避过了闵新毅凌厉的掌风,诡异的步伐飞快的往后滑去,瞬间便飘出了老远:“表哥今日这一掌,昭乐是记下了……”
和黑夜一样颜色的雷诺从远处如风一般的掠过,悄无声息的落在府里最高的房顶上,低头抱拳:“王爷,王妃并未随这二人离去……”
雪衫少年负手而立,双目似随意的随着远处庭院外那两条矫健的身影。像是没有听到身边雷诺的话一般,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动容。
直到一抹黑影以疾退的身法离开,他才忽然叹了口气,仿佛万般疲惫的转过身,面对着雷诺:“所以,最后的赢家,还是我,对吗?”
雷诺抬眼看他,却被他面上那毫不掩饰的倦容吓了一跳,面前这个少年,自自己跟着他开始,他总是温和秀雅的微笑着,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却在这个时候,毫不防备的露出疲倦的面容来……
可是下一瞬,他笑了,笑得天地失色。笑得漫不经心。笑得绝美无比,却也笑得无端寂寞,仿佛繁华落尽:“这场游戏,才刚刚拉开帷幕……最后的赢家?谁说得清楚是谁?”
话语之间,平端多了一些冷意与萧瑟。
“王爷,不需要截住那二人么?”雷诺自是不会与主人讨论这样敏感的话题。
弯起唇角,泠清若试着自己对自己微笑。
争夺已经开始了,那就这样下去吧!
对那个女子,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不用!雷诺,从今日起,顾宗和闵新毅那里,加派暗卫,我要他们更详尽的举动……”他秀致的眉眼轻轻挑了挑,淡淡说道。
他说完,背过身去,遥望着地牢的方向,望着远处朦胧而层叠的屋顶,仿佛没有注意到雷诺的离开。
蛋壳青的颜色开始布满东边大半的天空,曙光也慢慢出现。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洒进这个别院外面的时候,那抹立在庭院之外的黑色身影才微微动了动。
他的发上,他英挺的眉毛之上,竟是干净的露水。而他似乎就那样的站了很长时间。听见庭院里传来小厮打着呵欠开门准备清扫的声音,他不再犹豫,在有人能看见他的时候,大步离去……
有翠绿的叶子飘了下来,却给人倏忽乱花迷眼的错觉。
清秀雅人的少年,素的衣,墨的发,缓缓前行。那叶子便这样簌簌地落在了他的肩他的发。风徐缓吹来,树叶簌簌落下,小厮奋力打扫着庭院……明明有很多声响,此刻却又显得太过静谧。
他面上挂着温谦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温润动人。他一直往前走,途中有不少的早起的仆人们恭敬的问安声。
他再次迈进地牢的入口,眼尖的发现睡得极不安稳的某人将自己蜷缩成猫的模样。他微微笑开,笑容终于变得有些勉强。
昨晚上有那么多的人来打扰她,想来,她的休息一定受到了影响。他想着,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左小浅被人迷迷糊糊地扯了被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影,还没有从睡梦之中完全醒来的她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小怜?”
面前的少年微微笑了笑,粉嫩美丽的唇瓣抿出柔和的弧度:“可惜我不是小怜!”
然后,没有张开眼睛的左小浅心里立刻就醒了。认命的爬了起来,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阴暗的房间,,眯眼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色身影,却并不说话。
一早醒来,她的脑袋还没开始开工,语言能力暂时丧失。不过就算她的脑细胞这会儿处于活跃状态,她也不知道要跟面前的人说点什么,只得愣愣看着自己的脚尖。
地牢总共就这么小,她不说话,他亦不说。静的令人发慌的空间还是让左小浅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如同她以前看到的那般温和无异,眼里也没有昨日的责备和不满。她忍不住就开了口:“那个,你吃早饭了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是什么鬼问题?
他的面上岁并无厌恶并无憎恨之色,但他的还没来得及出生就翘掉的儿子,的确是被自己害死的。她却还像没事人一样文人家有没有吃饭?她真是脑袋长包了……
她她她……还是面壁自省好了!
“我过来,只是想……”他顿住,接着,有细微的哗哗声响了起来,紧跟着,一直修长洁白如美玉的手出现在左小浅低垂的视线里,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纸。
左小浅疑惑望去,却忽然被纸张上那两个漂亮的字体刺痛了眼睛。她一把拽过那张纸,扁了扁嘴巴,涩涩的眼睛让她不敢抬眼看向他:“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休书?”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她的双手使劲握了纸张的两端,隐隐的能看到宽大袖袍下她手背上微微暴出的青筋。
“你原本也并不想留在这里,若非为了你的娘亲,恐怕你早已经离开了!”泠清若淡淡说道:“我勉强留下你来已经让我失去了一名孩子……我没法想象,你继续留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来……”
左小浅本来心怀歉疚,听他这样一讲,忍不住抬起头来,小声辩驳道:“什么啊?把我说的像是破坏机一样……这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就没有用力推她……”
“但她是因为你才小产的,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泠清若打断她的话,淡淡陈述着事实。漆黑的眼眸因为她的辩驳而明亮了一下下。
左小浅的眸子瞬间灰暗下来,他说得没错,荷妃的确是因为她才小产的,而她原本便已经做好了接受他的惩罚的准备,可是没料到,他的惩罚竟然是给她休书一封,他竟然要跟她离婚……
“我没想过要否认……”她呐呐说道,不敢看那双深邃了然的目光。她的确没想过要否认,她甚至想要做点什么来赎罪。可是,眼下,他却想要将她驱逐出去。
泠清若转身,宽大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优美而清冷的弧度:“你走之后,我会差人将你母亲送回顾家,你不必担心――”
“你站住!”左小浅连忙站了起来,怒火滔天的开口唤住那个打算离开的白色身影。
泠清若的身子顿住,转身,唇畔噙着温和无害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还是,你一早就想离开若王府并不是真的,只是我多想了?”
她,她承认她是很想离开。可是眼下,众多的事情却让她没有底气离开。因为就算真的离开了,她的心也总会牵挂着这个住的不算久的地方。
她的心都不能自由了,身体自由又有个什么劲儿呢?
“我是不会答应离婚的,现在更是不会离开王府的,还有我的娘亲,你也休想将她送走!”她又快又急的说道,飞快跑到他面前,仰头,急切的望着他的眼睛,重重强调:“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此地的……”
她若就此离开了,那个因为她而疯掉的女人怎么办?顾昭然的娘亲又该怎么办?她原本只有顾昭然的娘亲一个负担,现在却多了一个――那个疯掉的女人,她也会负责的,直到她康复起来为止……
所以此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就算耍赖就算用尽一切不入流的手段,她也不能被他扫地出门了!
泠清若沉默的望着表情倔强强硬的女子,初升的朝阳从窗棂缝里钻进来,洒在她的侧脸上,杂却不乱的头发丝上,她一动,细碎的阳光便像调皮的小精灵般轻盈的跳跃了起来……
他看着她,许久才轻轻叹息道:“你确定,要留下来?”
问这话的时候,他别开了视线,心里有鄙视嘲弄的声音响了起来:就算她不确定,你的目的不也是为了将她留下来吗?
如果有一天,她知晓了所有事情的内幕,不知道还会不会用这么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告诉他她绝对不会离开……
左小浅缓慢而慎重的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一直试图看着他的:“我确定――”
“就算,从此再无今天这样的机会了?”他淡淡的,又加了一句。
再也没有今天这样的机会了?左小浅瞳孔一阵紧缩,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说,错过了这次,以后想要离开王府,就是天方夜谭了?他再不会给离开的机会给她了?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迟疑。
他也并不催她,只转身,作势要走:“我知道你受不了王府内院的生活,不如就此离开,对谁都好……”
“对谁好了?”左小浅朝着他的背影用力吼着:“起码的,对我娘亲最不好了……你竟然想着要把她送回那个狼窝里去,你还不如直接给她一刀,也省的她受那些苦;还有荷妃,她不是疯了吗?我留下,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能医治好她,我若走了,她岂不是一辈子都得疯疯傻傻的……”
好歹她也辅修过两年心理学,虽然火候尚浅,但,留在这里,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的……
“你就算留在这里,也没办法还她一个孩子,与其让她睹物思人,还不如……”他不紧不慢的说着,神情淡淡的睨了一眼表情激动、只差没有手舞足蹈的左小浅。
早知道她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顾昭然的娘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不是顾昭然,只见了她的娘亲一面,便不忍心将她带了回来,从此视为自己的责任。
他正是利用了她的这一点,让她从此心甘情愿的因为愧对他,愧对那个女人而留在府里。他的手段或许算不得光明正大,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对她的欺哄!
“你什么意思啊?”左小浅闻言怒目相向:“若真的只有用小孩才可以治好她,那我生一个赔她就好了――”
她急吼吼的吼道,她是女人诶,还怕生不出来小孩吗?
“你确定?”泠清若微微扬了扬秀致的眉毛,语气却很是平常的问道。
左小浅忙不迭的点头,灵动漆黑的眸子灼灼生辉:“我确定,非常确定,万分确定……这么说来,我是可以留下来了?”
泠清若看着她小心翼翼拿眼神征询着他的样子,半晌,似极随意的点了点头。
左小浅正欲振臂欢呼,目光瞥见一直被自己紧紧拽住的那张纸,高兴的神情顿时变得沮丧起来:“这个,你是不是可以收回去了?”
临递上去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惋惜了一把――前些日子眼巴巴想要的休书,这会儿到手了,却还得眼巴巴的再还给人家……
泠清若伸手接过她毕恭毕敬递过来的那张纸,再顺便瞟了她一眼‘可惜了’的模样:“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他说完,不再停留,率先走了出去!左小浅迟疑了一阵,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只是为什么她的心里总隐隐的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却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摇摇头,只当自己想的太多了!
走出潮湿阴暗且霉味难闻的地牢,左小浅站在门口,长长的舒了口气,顺便伸展了下她的小胳膊小腿。完了眼巴巴的看着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的某人:“泠清若,你是不是特恨我?”
她不是个能藏的住话的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怎么讲?”
还装?“我害你没了你的第一个孩子……孩子的妈也因此而疯掉了,你不恨我还真是说不过去……”她说着,自嘲的耸了耸单薄瘦削的肩膀,明亮的眼睛也瞬间黯淡了下来。
泠清若的前行的身子微微一顿,再开口时嗓音轻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却也更显飘渺:“不是谁人都有资格怀我的孩子……”
左小浅大步追了上去,也只听到了‘孩子’两个字,忍不住蹙眉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什么孩子?”
泠清若瞥了眼跟在身侧的她,淡淡的从容回答道:“那个孩子是如此珍贵的,如果他能平安降世,天朝国的皇长孙也许就是他了……”
左小浅愧疚的拿眼望他,扁了扁嘴,小小声说道:“皇长孙我估计是还不了你了……”
她到哪里去找个皇长孙还给他?所以,人绝对不可以做错事情,不然有些后果还真不是自己能承受得了的。“不过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我可以替你……生个孩子……”
她涨红脸,结结巴巴的说道。这并不是她的一时的心血来潮,此刻说出来,虽然觉得有些害羞有些郝然,但却并不后悔。
有个和他一样秀美雅致的小孩,应该不是一件坏事吧?
左小浅隔了两天才去看望荷妃。听说她的身体在太医的调理下,已大有起色。之所以要过了两天才去看她,很大一部分原因则是,她自己尚没有做好去见她的心理准备。
而当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鸵鸟下去了,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点什么了,这才选了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往荷妃的住所走去!
远远的,看见她坐在长毛地毯拼接而成的毛毯之上,身上只穿着白色的单衣,白色的单衣被她不知怎么弄的,竟沾上斑斑点点的泥土。顶着一头鸟窝似的头发,时而低喃,时而大笑……
她的两腮白里透青,呈现一种病态的红嫣。显然,这些天她并没有被好好的照顾……她的心底,那愧疚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紧了她的喉咙,无情的事实再次提醒了她:面前的女人受着疯病的苦,都是因为她造成的……
她的脸前有头发挡着,左小浅看不见她的眼睛。小怜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拉着她的衣袖:“小姐,小姐咱们回去吧……”
左小浅蹲低身子,看着朝着自己发出嘿嘿笑声的荷妃,轻言细语的询问道:“荷妃,你还记得我吗?”
荷妃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抓过左小浅的手,她的手劲大得惊人,直抓的左小浅大翻白眼:“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荷妃却只是嘿嘿笑着,几乎是拽着,将她拽进了她的卧室,然后献宝般的从床上轻柔的抱起一只枕头,吃吃笑着:“宝宝……你看……宝宝……”
左小浅的身子如被雷击般,完全动弹不得:她已经疯了,却依然记得她肚子里曾经有过的那个也许还没成形的孩子……
“你看……宝宝在看你啊……嘿嘿,他在笑在笑……”她手舞足蹈的抱着枕头,脏兮兮的小脸藏在乱发当中,,扬起脸来,她一脸纯真的笑着:“你抱……”
左小浅接过她硬塞进她怀里的枕头,不知所措的抱着枕头:“你……”
“嘘――”荷妃神经兮兮的将食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说道:“宝宝睡着了……睡着了,别吵着他……宝宝乖……”
她低头,模样单纯而认真的拍抚着左小浅手上的枕头:“我的宝宝是不是很乖……啊,王爷来了……王爷是来看我和宝宝的吗?王爷,妾身和宝宝都好想念你……”
左小浅眼睁睁的看着她跑过去,抱着一根粗大的柱子,亲昵的说着话:“王爷……妾身好想你……还以为,你有了王妃就不要沁荷了呢……王爷,你看,那是我们的宝宝……跟王爷很像对不对……”
左小浅吁了口气,看着那女子的疯疯傻傻的举动,让她心里堵得慌。她微微咬了咬下唇,放下手里的枕头,朝她走了过去,抬手将她脸上的头发往耳后拨去,柔声道:“荷妃,这个不是王爷呢!”
“不是――”荷妃跟着呢喃,微微歪了歪头,疑惑的忘了往自己抱着的柱子,又看了看面前的左小浅:“不是?”
“不是!”左小浅肯定的回答。牵过她的手往梳妆台走去:“来,我们把头发梳一梳,洗好脸我就带你去见王爷好不好?”
她一边柔声的诱哄,一边将她带到梳妆镜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衫单薄的关系,左小浅只觉得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冰冷如铁!
她忍不住的,自己先打了个冷颤。
将她安坐在凳子上,左小浅轻柔仔细的帮她梳理起杂乱的长发来,却发现这并不是个吃力讨好的活儿――她就像个小孩似的,一刻不停的在凳子上动来动去!
“小姐,不如让我来好了!”小怜看着左小浅第n次的甩动着胳膊,忍不住上前,怯怯的开口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忍不住心悸的看了眼正准备将胭脂挖进口里的荷妃!
左小浅眼明手快的打掉荷妃手指上的胭脂,尽可能的用温柔的语调说道:“这个,有毒的,不可以吃哦……等一下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烤鸡翅膀,好不好?”
“好耶好耶!”荷妃开心的拍起手来:“鸡翅膀……鸡翅膀……不要王爷要鸡翅膀……”
左小浅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也跟着笑了笑。她能听得懂她说话,说明这是一个好的现象!
厨房后的空地上,左小浅熟练的架起柴禾,将一只拔好了毛的嫩鸡穿过树枝,像模像样的烤了起来,荷妃兴奋的盯着她手里的鸡,急切的直搓着手,甚至,还有晶莹的口水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
左小浅轻笑一声,掏出兜里的锦帕,小心轻柔的替她擦拭嘴角:“还要等一会儿才有的吃哦!”
她说完,转过头,专注的烤着鸡。没有注意到,荷妃那原本茫然无神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极快的一闪而逝……
耐心的将荷妃哄睡着后,左小浅静静的看着那张褪尽了胭脂褪尽了繁华的苍白脸蛋,几不可闻的轻叹口气:“对不起……害你变成这个样子……”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她纯净的睡颜,许久,才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后,转身离开!
房门缓缓合上后,床上那本该熟睡的人,那紧闭的眼眸,缓慢的睁了开来。望着那合上的房门,她素净的手,紧紧的捏了被角,眼神再无茫然之色,取而代之的,却是凌厉与无边的怨恨……
撇下小怜,左小浅顶着春天正午时暖洋洋的阳光,往顾昭然娘亲的住处走去。听小怜说她这几天不知为何总心神恍惚的样子。她放心不下,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过去看看。
走进幽静却散发着淡淡桃花清香的小院子,左小浅用力微笑了下,才迈着坚毅的步子走了进去。
如上次所见,那美丽单薄的妇人依然倚在窗前绣着锦帕。
左小浅倚在门上,静静的看着她飞快的飞针走线,她微低头,轻轻抿了有些苍白的嘴唇,细致秀美的眉眼处,聚着浓浓的郁色与担忧。
屋子里有安定人心的熏香,左小浅站了一会,便觉得杂乱的心绪瞬间被得到安抚一般,平静了下来。
伸手挥退她调配过来照顾妇人的侍女,她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打算趁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却不料,顾昭然的娘亲却率先抬起了眼来,看见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左小浅,明显的呆了呆。然后几乎是有些局促的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步子有些踉跄的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急切的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后,才似放下心来的样子:“听说你出事了,我很担心――”
“我没事,你不需要担心我……”左小浅试着对她微笑,想要安抚她的不安――原来她眉宇间的郁色与担忧,皆是因为她?
她语音未落,便被面前单薄的女子展开纤细的双臂,飞快的抱住了,她几乎是颤着声儿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左小浅唇畔的微笑凝固了,她几乎有些慌乱的,用力的回抱了这名怯懦胆小、却又情真意切关心着她的女子――她不是她的女儿,但她现在,却用母亲的怀抱,用力的拥抱了她。
她的关心里,不难看出,还隐隐的,带着庆幸与感恩:“出了这样的事情,王爷还能宽待你,说明他的心里,对你是极重视的……”
她说着,松开用力环抱左小浅的双手,轻轻捧了她的脸:“脸色有些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那关切的语气,与母亲的一般无异,左小浅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扁扁嘴唇,她轻轻唤道:“娘亲……”
如果注定一辈子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那么在这里,遇见一个像妈妈一样会担心自己会安抚自己的人,有一个像妈妈一样的人给自己温暖的感觉,给自己温暖的怀抱……是她左小浅的幸运……
她将自己满是泪痕的小脸紧紧的贴在妇人的颈项处,低低呢喃道:“娘亲,从此后,你不光是顾昭然的娘亲,也是我……不,你就将我当成顾昭然吧!你可以将我完全的当成她……就像以前,你们可以相依为命,以后,我们俩也要相依为命……我会像顾昭然一样的对你好……”
那双美丽轻柔的手慢慢的拍抚着左小浅的脊背:“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孩子,先前我听你说,你只是占据了然儿身体的一缕魂魄时,或许我对你有怨,有不理解,这世上那么多人,你为何偏偏就占据了她的身体……”
左小浅的身子僵了僵,脱口而出:“对不起――”
妇人却微微弯了唇角,笑得无奈,却又慈祥:“为什么要道歉呢?那不是你可以选择的,或许是然儿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够了,她累了,不想再在这世界上呆下去了,于是恰好你来了……说到底,你有什么错呢?”
她不是然儿,她大可使用着然儿的身体时,永远不让自己知道便成了。可是善良的她却因为放不下她,将她从顾家那个窒息恐怖的地方带了出来――她与她本无任何瓜葛,她甚至大可不用管她死活的!
左小浅听着,紧抿了唇瓣,伸手擦拭掉脸颊旁新滚出的眼泪,语带哽咽:“谢谢你能这么看待这件事情……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愿意再见到我这个不经同意就盗用了你女儿身体的人呢……”
“傻孩子!我可是已经听见了你喊了我娘亲……从今天开始,你还是与我相依为命的然儿,你愿意吗?”妇人轻笑着问,抬了广袖仔细的为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
又有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左小浅使劲点头,忙不迭的回答:“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远离亲人,远离熟悉的朋友,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能收获一份亲情,怎能不使她喜极而泣?
两人又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两个原本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的人,一古一今的两人,在这一刻,皆成了对方不可或缺的精神依赖……
“小姐……”小怜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打碎了这一室的温馨宁静。
左小浅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有些不悦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进来前好歹也敲下门啊!
“是……王爷找你!”小怜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连忙禀告道:“王爷说他在书房等你,请你立刻过去!”
妇人拍拍左小浅的脸,柔声叮嘱道:“王爷这么急着找你,说明他头很重要的事情……他这次能这么大度的不计较你的作为,你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迁就着他总是没错的!”
左小浅乖巧的点头:“嗯,我知道了。那……娘亲,我先过去了!”
她起身往外走,刚跨过门槛,忽的又回头,露出灿烂纯净的笑脸:“娘亲,我晚上过来陪你吃晚餐!要等我哦……”
第二十章 爱上他
“泠清若泠清若……”左小浅人还没踏进书房,声音先脆生生的传了进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泠清若从偌大一堆书册里抬起头来,她今天穿了件浅红的罗裙,挽着简单的潘云髻,素面朝天,只有耳朵上一双银珠耳钉,小巧精致。
一双眼睛却灵活的出奇,整个人神采飞扬,剔透得仿若五彩琉璃一般――当然,得刻意忽略她眼下流露出来的讨好掐媚的笑容。
“报告王爷,顾昭然到,请指示!”她露出痞痞的笑容,立正站好敬礼。
泠清若微笑着看着搞怪的样子,这大概是发生小产事件以来,他见过的,她最灿烂的笑容了吧!这两天,她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将自己关足了两日,今天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不禁疑惑,那两天,在那密闭的房间里,她都想了些什么?
“请问英明伟大又英俊的王爷召见小的,有何指示?”见泠清若只是微笑并不说话,却似乎有发呆的迹象,左小浅连忙用力跺了下脚,中气十足的问道。
“你过来这边!”泠清若回过神来,冲她招了招手。
左小浅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扫了眼满书桌的册子:“有什么可以为我伟大的王爷效劳的?”
泠清若伸手拉过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故意忽略她一瞬间僵掉的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左小浅恢复常态,嬉皮笑脸的回答道:“托王爷您的福,我不止今天心情好,我以后每天的心情都会像今天这样好的……”
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两天,她自责过,痛苦过,甚至一度厌世过――可是,当她无意间抬眼,瞧见窗棂上两只辛苦抬着食物慢慢的挪动着的小蚂蚁时,她的心忽然豁然明朗了――蝼蚁尚且偷生啊!
她不过就是做错了事情,那么,扛起自己的责任,不就好了?这日子,开心也得过,不开心地球仍然会转,既然如此,那就开开心心的扛起自己的责任吧!
“那就好!”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他只淡淡说道,语气里有淡淡的宠溺味道。
左小浅坐在她的腿上,微一侧头,便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味,他的呼吸轻轻喷洒过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泠清若,我闯了这么大的祸,你都不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他眉眼微弯,很是恬淡的模样:“不过,这件事情上,我承认我处理的有失偏颇……谁叫我不忍心见你受苦?我甚至想,既然你那么不乐意留在府里――从开始的偷偷摸摸溜出去到后来的明目张胆……”
左小浅的脸颊微微红了红,不好意思的皱了皱小鼻子:“原来你真的都知道哦……”
“我这次真想放你离开!”他亲昵的把玩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可是你自己拒绝了!”
“我得为我犯下的错负责任嘛!”她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黑发在她雪白的之间上缠绕,一种名为暧昧的东西,瞬间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你……你还没说,叫我到这边来做什么呢?”
泠清若看着她满面通红的样子,这才决定放过她,捞起桌面上的一张纸,他随手递给她:“你父亲写来的,我觉得应该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左小浅已经劈手夺了过来:“思女心切,望王爷准许老朽明日过府一见?思女?思哪个女?他――的意思不会是说,想我了吧?”
顾宗那老头子也未免太矫情了吧?思女心切?让人直觉想要呕吐。
泠清若将她的嫌恶之色尽收眼底,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淡笑着问:“不想见他?”
“一个能那么狠心对待自己妻女的人,我干嘛要见他?”她噘了嘴,自觉的将身体的重量往后靠,舒适的感觉让她惬意的眯了眯眼。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若真不见,会让人说了闲话的!”泠清若满意的勾了勾唇瓣,为怀里终于被填满的空虚。
左小浅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
猛地想起刚才顾昭然的娘亲交代她的话: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连忙转身,看着他的眼睛:“你希望我见他,是吗?”
泠清若点头,毫不避讳的回望她显得慎重而小心翼翼的眸子:“可是如果你若真觉得难受觉得别扭,不见倒也罢了……”
“好,我见!”左小浅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她美丽的小脸上,却好似壮士准备英勇就义的慷慨模样。
泠清若忍了笑,抬手轻抚上她的小脸:“你若只是因为我才答应见你父亲,那么大可不必……我并不乐见你将自己的真性情掩埋起来,在我面前,甚至在这整个王府里,你都可以,只做你自己……开心便是开心,难过便是难过,不用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当然,那个别人也包括我……”
“只做我自己?”左小浅失神的呢喃着,许久后,才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那张温润秀丽的脸庞。
她想,她爱上他,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刻。大约就是因为他对她说的这一句话――虽然她知道,爱上他,一定是她的劫数!虽然她,曾经用力告诉自己,这个少年爱不得!
可是,爱情啊!就是这样令人丧失理智的吧!
曙光正起,天色渐亮。
在他怀里安然的醒来,这是一个奇特的经历。左小浅睁着大大的眼眸看向层叠暧昧的纱帐,沉思于它随风而舞起的涟漪中。
在他单薄却坚实的怀中找到舒适的地点来安置自己不是难事,何况她也不愿因大力移动而惊醒了他。由他沉稳绵长的鼻息中可知他正熟睡着。
那种男性的气息,偏又带着淡淡的清甜香味,竟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他们一整晚并未做可以愉悦身体的事情,只是相拥而眠。不管她对他曾抱有怎样的警惕怎样的戒备,也敌不过他温暖的怀抱和安全的臂弯。
是爱吧?爱情使得她轻易臣服――来到这时空这么长时间,这是她第一次愿意以这样毫不防备的姿态与他同榻而眠,就连发生关系那一晚,他们也不曾这样亲密的拥着入睡。
他应该也是有一丁点喜欢自己的吧?她眯眼,看着他长长卷卷的睫毛下那双紧闭着的眼睛,他总是装满温柔的眸子,是伪装还是天生便那么温柔呢?
她真的是他能装进温柔眼眸里的那个人吗?她对此,毫无信心,唉……
“为什么叹气?”他初醒的嗓音不似白日里那般清脆好听,低哑而微带些沙哑的嗓音几乎叫人酥了骨头。
“你醒了?我吵醒你了?”她下意识的将锦被拉到下巴,贴着他身子的肌肤开始感到微微的热。就连脸庞,也被那不自然的热熏得微微发红起来。
他将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收了收,眯了眼睛打量着她眼下明显的淤青:“因为我睡不好?”
他拥着她几乎也是一夜未眠,虽然他早知道她已经醒来并且正打量着他,但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出声,可是听见她似乎有些自怜的叹息声时,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经过昨天书房的那一次长谈后,情况似乎奇迹似的好转了。至少,在他的怀里,她能安稳惬意的入睡。他想,这是转机吧!
“不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是我,我从没有与他人同眠的习惯,所以早早就醒了……”左小浅看着他清澈温柔的眸子,急急说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温柔而又带着怜惜疼宠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她有些慌乱有些羞窘的模样。这样的模样平时是甚少出现在她脸上的。“昭然刚才为什么叹气呢?”
左小浅抬眼,眼眸羞涩的、飞快的睨了他一眼,然后故作镇定的说道:“我在想,我这样平凡无奇的人,怎配与你站在一起……”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坦率开朗,自信大方又美丽的顾昭然啊!”泠清若轻笑,伸手勾了她几乎快贴到胸口的下巴:“什么事情让你变得这么没有自信?”
被迫与他四目相对,左小浅吞了口口水,眼珠子慌慌张张的转了一圈后,才缓缓说道:“我想,我大约是喜欢上你了……”
她这样说着,忽然就笑了,神情似乎比刚才还要轻松,自信和坦然又回到了她的脸上。看着他微微错愕的眸子,她又低低的、却坚定的重复道:“是的,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如果之前还有所迟疑,那么现在,她连最后一点迟疑也抛开了,喜欢上了一个人,尽管这个人对她有别样的目的,尽管这个人也许很复杂……可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她没有必要把这种感觉遮遮掩掩的,弄得好像被人知道了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情一般。
她喜欢上他,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如今这样说了出来,她甚至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泠清若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笑面如花的脸庞,她的眼睛因为发自内心的微笑而弯成月牙的形状,她的眼神那么明亮,明亮的好像能晃花他的眼睛一般。
她就那样的,坦然而肯定的告诉他说,她想她是喜欢上他了。她的目光坦荡,眼神清澈,就那样,微笑着说出她的喜欢……
他平素总是平静而强大的内心,忽然的,就有龟裂开来的声音,细细的,轻轻的,却又那么不容忽视的,波澜起来。
“泠清若,我喜欢你!”她低低地声音又响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那眸子深处,似有什么正慢慢的翻腾开来。“我喜欢你,你,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她的面上依然挂着清清浅浅的笑容,她的眼底,却尽是紧张,甚至的,她的小手正无意识的绞着他的衣角,一寸一寸的磨着他的肌肤。
有没有喜欢上她?春日桃花满枝,他看着她置身于绿竹疏桐中,气急败坏的摔篮子摔碗……长亭当中,他特意为她准备了美食,她毫不客气的寻来,笑眯眯的恭维他是好人,她娇俏可人的冲他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常常饿的……
她在等到他送来的食物时,欢呼着说道,王若,我好喜欢你哦……她用清冷了然而又略带嘲讽的眼光看着他说,你是叫王若吗?还是若王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她喝醉酒时的娇憨强悍模样,她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对他负责……
她以前的种种表情,甚至她每个细微的动作,忽然都那么清晰的自脑海里涌了出来,原来是那么的清晰……
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见他半天不语,左小浅有些失望的低了挂了期待的小脸:“算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啦!”
原本还以为他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结果那也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了,她沮丧的咬了咬嘴唇,准备从他怀里撤退了事――总这么尴尬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她刚欲动作,头顶上方却传来低低的问话:“小浅,你有多喜欢我?你,会喜欢我很久吗?”
他叫她小浅而非昭然?!左小浅闻言心里一喜,急急抬头就要往上望去,一只修长雪白的手却蓦的罩在了她的眼睛之上:“你会喜欢我多久呢?”
他又低低的、不确定的问道。
左小浅的眼睛被他蒙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听觉便变得异常的灵敏了起来,听着他语气里微微发颤的声音,她侧头,展开双臂用力抱了他的颈项,温热的呼吸自他雪白的肌肤蔓延开来,她微笑道:“我想,我会喜欢你很久。嗯,会有多久呢?一天两天?”
被她抱着的躯体猛地一僵。泠清若唇畔那抹耀眼的微笑忽的凝固了起来。
左小浅的心却飞扬了起来,她唇边的笑容加大,咯咯笑道:“肯定是不够的啦!一年两年?我想也许我会更喜欢你……嗯,就喜欢到你八十岁的时候吧,那时候你的头发也掉光了,牙齿也没有了,皱纹爬满脸了,连路都走不动了……嘿嘿,我就转移目标了……”
忘记了前世在哪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喜欢一个人,要趁早说出来。人生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光景,遮遮掩掩,未必过得痛快。
还不如大方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若遇上能够珍惜的人,是一种幸运。只是不知道,与她相拥的美丽少年,愿不愿意成为她的幸运?但不管怎样,她努力过,争取过,那么,结果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如此想着,她面上的笑容便更深了些。
他轻笑出声,松开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他不喜欢她吗?如果不喜欢,那么刚才等她答案时,那般心悸那般焦急,为的是什么?
可是,他有太多的顾忌,他甚至不敢也不能像她那样坦然的告诉她:他喜欢她!那么,暂时就先这样吧!
“小浅最讨厌什么事情?”他的头轻轻偎近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却醉人的桂花馨香――他确信她没有用熏香的习惯,曾经有一次远远的听见她吩咐房里的人将熏香撤走的嫌弃语气,那么,她身上真切的桂花香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最讨厌什么?左小浅乖顺的偎在他的怀里,偏头想了想:“最讨厌,被人当成傻瓜一样的欺瞒吧……”
“是吗?”泠清若完美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上,低声应道。最讨厌被人当成傻瓜欺瞒?倒是很衬她那坦荡直爽的性格。
“当然啊!”兴奋的左小浅没有听出他语气里参杂的丝丝落寞和寂寥,犹自说道:“这世上,谁喜欢被人欺骗啊?你喜欢吗?”
“当然不――”他低声说道,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那么,那个女人绝不能久留,否则,迟早会有穿帮的一天……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只眼眸深处,一丝冷绝的光芒一闪而过。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呢?”左小浅猛地想起刚才他还未回答的话题,连忙抬了头,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嗯?”泠清若深吸一口气,假装深思,许久才在她不耐烦的瞪视下,浅笑着开口:“我想,我大约,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上你了……”
“吼,真的只有一点点哦?”左小浅分不出心里是开心抑或难过了。他喜欢她,真的只有一点点?
那好吧!有一点点总比一点点都没有要好!她想着,随即又眉开眼笑的扑进他的怀里,咯咯笑道:“嗯,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让你更加喜欢我的,喜欢到,你再也离不开我为止,哼哼……泠清若,从此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她迫不及待的宣布了她的所有权,骄傲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豪爽感觉。
“所有物?”泠清若不解的蹙了眉头。
左小浅用力点头:“既然你喜欢我――虽然目前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注意我接下来说的话哦!但是,你在喜欢我的这个阶段,你的人你的心,都要完全的属于我。不可以喜欢上其他的女子,明白吗?”
泠清若点头表示明了,随即逗弄道:“你的意思是我若不喜欢你了,我的人我的心就不再属于你,自然就可以喜欢上别的女子?”
“哈?”左小浅愣愣的抬眼,这才发现他唇边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方明白自己被他摆了一道,遂恶狠狠的警告道:“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也不行,得等到我不喜欢你了才有效……”
泠清若笑得几乎不能自持,她凶悍的模样,也是这般可爱,这般可人。
左小浅呆呆的看着他不同于往日的轻柔浅笑,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在她面前笑得这么开怀的样子,他秀气的眉呈快乐的飞扬状,唇角弯弯,右边甚至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来。
她忽然伸出手,固定了他的脑袋,然后缓缓的,将温软柔嫩的唇瓣贴在了他唇边的梨涡上。她亲的很认真,她微微眯起来的眼看上去似乎很是迷醉的样子,他听见她近乎呢喃的声音:“泠清若,若你能常常这样的开怀大笑,该多好……”
刚吃过早饭,就有仆人过来禀告说顾大人已经到了。左小浅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头,这人未免也太性急了吧?她还以为依照古人的办事效率,起码也要到午饭的点时,他才会到呢!
泠清若伸手轻轻握了她放在桌面上的小手,以大拇指缓缓的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淡淡道:“请顾大人在前厅稍坐片刻,我与王妃即刻赶过去!”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依然稳稳的坐着,直到左小浅拿疑惑的眼神一再瞟他,他才微笑着问:“怎么了?”
左小浅微眯了眯眼,鬼鬼的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吧,你这人特虚伪……”
“虚伪?”泠清若端着茶水的手顿了顿,含笑的眼眸望过来:“怎么讲?”
左小浅伸手支了下巴,看着阳光下雪白衣衫的少年,风姿绝好的品着茶水,她不自觉的微笑开来,这么秀致优雅的少年,现在是她的诶!一想到这个,她的心情就忍不住大好起来。
“喂,我们来约会吧!”虽然事实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可是他们此刻才算是在热恋诶,哪有热恋阶段的人不约个会什么的?
“什么?约会?”泠清若不明白她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语,她先前不是正说着他虚伪的话题吗?怎么一转眼便又笑眯眯的跟他说,我们约会吧!
“对啊!”左小浅依然笑眯眯的望着他:“虽然春天已经快到尽头了,不过我听说这时候去游湖也是很好玩的……”
泠清若漆黑的眸子含着淡淡的宠溺神色:“原来你想玩……”
他低头沉吟了下,再抬头看向左小浅的眼睛:“一定要今天下午?”
左小浅原本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嘟了嘴巴问:“你下午有事?”
泠清若不避讳的点头:“下午约好和太子以及曦弟见面,不过你若真想去玩,我可不可以约上他们一起……”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难得他们也有时间!”
左小浅的小嘴噘得几乎快上了天,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哪有人约会的时候还自愿带上两尊大灯泡?又不是晚上,需要什么灯泡啊?
不过看了看泠清若诚恳的态度,她只得没好气的开口:“算了,你爱叫上他们就叫上吧……”
不然能怎样?跟他赌气说不要去?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才不要用赌气来迎接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呢!
“在这之前――”泠清若将她不情不愿的表情尽收眼底,微笑着起身,将白皙漂亮的手轻放在她眼前:“你不觉得我们该过去见你爹爹了吗?”
左小浅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手,飞快的眨了眨眼睛,随后眉开眼笑的将自己的手轻轻的、却是极郑重的放进了他柔软的掌心中。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却飞快的闪现出他第一次将手递给她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对身边的男子抱持着的是防备与警惕甚至多多少少还有些厌恶的态度……
“我还以为你会故意让他等很久――”她低头看着他们食指交握的模样,吐吐舌头,笑得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泠清若偏头看她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模样,唇边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加深:“嗯?我怎么会故意让我的岳父大人等?”
切,还想狡辩?左小浅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眸。狡黠的眨眨眼,然后理直气壮的回答:“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他啊!”
他唇边的笑容一顿,神色立时变得有些莫测起来:“这话若是被你爹爹听见,他得多伤心啊!”
“少来!”左小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态度轻慢的说道:“他会伤心?拜托,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当我是小孩子啊?”
她虽然不是顾昭然,不曾经历过与顾宗的父女‘亲情’是怎样的水生火热,可是,从顾昭然的娘亲就可以看出,他对她们娘儿俩的漠视态度。所以他说顾宗会伤心,那不异于是天方夜谭!
“你呀。”泠清若只微笑着摇头,显然很是不赞同她说的话。
很快,前厅在望,左小浅停下脚步来,欲言又止的望了望泠清若,又望了望那道门。
她那表现,可不是什么近亲情怯会有的表现。上次只见了顾宗一面,这个威严又冷肃的老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除了畏惧还是畏惧,而上次从他看她的眼神,便可以发现,这个老人对她起了疑心。
眼下要二次相见,如果他借机对自己发难,可怎么办?她颇有些苦恼的咬了咬嘴唇!
泠清若见状,自然明白了她此刻心中的担忧,一直牵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然后俯身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被摔了吗?以前的事情不记得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
左小浅闻言心中大喜,倏的抬眼,双眼亮晶晶的望过来,她怎么倒给忘了?上次一见面他就告诉顾宗说自己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啊,真是蠢的够可以的……
“走吧!”这回,她大大方方的挽着他的胳膊,笑容灿烂的推开了那扇门!
刚进门,左小浅便看见顾宗飞快的搁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衣服,缎子光滑的衣料让他看上去很是精神,脸容却也更严肃了几分。
虽然等了一段时间,可是他的面上不见半丝愠怒,依然是威严而冷肃的。看着泠清若与她携手进来,他深邃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下官叩见……”
泠清若连忙伸手虚扶了他一把,含笑道:“岳父大人毋须多礼!让你久等是小婿的错……理应小婿赔罪才是……”
顾宗嘴里客气虚应道:“哪里哪里……”
左小浅却分明发现他眼里飞快闪过的不悦情绪。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番:既然不开心到这里来,干嘛还要来啊?真是的,本就两看两相厌啊!
却还是得做足功夫以及所谓的礼数,她想着,上前一步,淡淡道:“您来了――”她依然没有按照顾昭然的身份唤他一声爹,因为那个字,就像顽固的瘤子般,怎么也没办法从她嘴里吐出来。
顾宗只冲她点点头,深思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头面向泠清若,面上戴上了沉痛的神色:“王爷,那件事情我听说了。养不教,父之过啊!”
左小浅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情,莫名其妙望去,正好对上顾宗责备的眼神。切,跟她有关?什么事啊?她好像没空去招他惹他吧?
泠清若明了,微微笑道:“岳父大人不必放在心上,那件事情……”他说着,微微顿了下,看向站在一边的左小浅:“昭然并不是故意的,况且,也已经过去了……以后就不必再提起了吧!”
左小浅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两人在说些什么,明白了之后,她愧疚的低下了头,原来他今天是为了这件事情来!可是,他明明是不喜欢她的,也根本没必要特意走着一遭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王爷的博大胸襟让老夫实在敬佩的很,老夫今日特地过来,一是想替我这不懂事为王府惹下这种不可原谅的大错的女儿赔罪来了――”
他说着,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旁边坐着的泠清若就是深深的一鞠。
泠清若连忙起身,微笑着扶了他的手臂:“岳父大人你言重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不就让它过去呢!”
“可是,这是攸关皇长孙的事情,老夫实在……愧对皇上愧对你啊!”顾宗一边叹息,一边愧疚的摇着头:“都怪我那不懂事的女儿……”
泠清若抬眼看见立于她身旁的左小浅,她低了头,紧紧咬了下唇,双手死死的绞着手帕,脸色已不复先前的红润。他轻笑一声,伸手捉了她的手:“我不是太子,自然不用担心子嗣的问题。再说,我与昭然都还年轻……岳父大人实在毋须为我们担心。”
“如此,老夫就真的放心了!”顾宗似松了口气的样子,重又坐了回去:“这件事情,王爷及时将它压了下来,才没让皇上知道。若皇上知了此时事,说不准得多么震怒呢……所以,王爷对我顾家的大恩大德,我顾宗,没齿难忘――”
“岳父大人,我们本是一家,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泠清若轻轻摆了摆手,笑容浅淡,表情诚恳:“再说,这件事情本是我府上的事情,有什么必要上奏给父皇知道呢?岳父大人为此事特地走这一趟,说明你是极关心昭然的……”
顾昭然闻言,不赞同的蹙了下眉,侧头瞥了他一眼,却并不说话,只静静的立在他身边。
“我这女儿,从小性子极倔,再加上我平日里公务繁忙,也少有时间管教她……”他此刻俨然一位慈父模样,眉梢眼角都泛着慈爱的光芒:“女子家该有的温顺婉约,贤惠持家的妇德,她愣是一样没学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啊!”
他叹息着,那双深邃的泛着谜一样的眼睛严厉而慈祥的转到左小浅身上。
我呸!这老家伙也未免太做作了吧?现在在她面前上演慈父角色,不觉得有些迟了么?早干嘛去了?温顺婉约?贤惠持家?什么东西啊?她凭什么要学会?学会那个有钱拿吗?还是吃饭不用付钱啊?
“岳父大人,昭然这样,我很喜欢,你实在毋须担忧!”泠清若含笑望了眼左小浅低垂着的小脑袋那一脸的愤愤不平:“她这样,已经很好了!”
左小浅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居然在这个老狐狸面前夸她好诶,而且还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他很喜欢……
嘿嘿……泠清若,我也很喜欢你呢!她绝美的面颊微红,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她突然失笑的声音引得顾宗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眸中飞快闪过的像是嫌恶一般的神色,厉声喝道:“昭然,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王爷,能让我同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单独说会话吗?”
他声色俱厉的骂着左小浅,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倏的抬起了头来,什么嘛?她做什么没规矩的事情了?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诶!
单独说话?他想跟她说什么啊?她抬眼,用祈盼的眼神望着泠清若:可不可以不要?她不想也不太敢单独跟他说话啦!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左小浅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心里暗暗恼恨将她丢给顾宗而独自出去的泠清若:臭家伙,刚刚还说很喜欢她,接过一转身,他就将自己丢给这样一个难缠的老狐狸,这笔帐,她不跟他好好算,她就不叫左小浅……
“坐下说话吧!”顾宗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左小浅的嘴唇嗫嚅了下,有些怯意的开口:“不用……我站着,挺好……”站着方便逃跑啊,不知怎地,脑子里居然不合时宜的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
顾宗淡淡的瞥了眼她紧张揪着锦帕的模样:“这是王府,你还怕我会将你怎么样了吗?”
是啊!这里是王府,她是王妃,算起来这也算是她的地盘了,她干嘛要怕他?想着,她轻移莲步,向前两步,坐了下来,等着顾宗开口。
顾宗径直优雅的喝了口茶,才转头看着她状似乖巧温顺的模样:“你娘亲过得好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左小浅吃了已经,侧头看他眼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嘲讽意味:“想不到,您还能惦记着我那苦命的娘亲?哼――”
她冷笑一声接着道:“我娘亲很好,尤其是在这里,至少――没人敢将她关进柴房里!”
她不羁的语气显然惹恼了顾宗,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拧了眉沉声道:“你这是在怪我?”
左小浅眉一扬,淡淡道:“很庆幸你还能听得出来!”
怪他?她难道不能怪他吗?就算她没有资格,但顾昭然的娘亲――不对,现在是她的娘亲了,也没有资格怪他吗?
顾宗很明显的愣了愣,他着实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连虚应一下都不愿意,让他恼怒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一点钦佩来,这女子的胆识,果然在真正的昭然之上啊!“你胆子很大,竟然敢忤逆我了!”
“只能说阁下你这父亲做的确是太失败了!”左小浅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如果你以前肯对我们母女俩好一点,我至于会这样对你吗?”
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啊!尤其是在这机会难得的情况下!
顾宗深沉的眼神在她身上停顿了下,似在评估着什么一样,许久,才半敛了眼眸,淡声道:“或许真是我的不是!以前我若肯多给些关心于你们母女,你对我,也不至于多了这么多怨忿……”
这是在干吗?忏悔吗?左小浅不甚明了的看着顾宗半合上的眼眸,他面上的严肃冷然此刻被愧疚取代,将身子有些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顿显苍老,淡淡的,有凄凉的感觉四溢了开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震惊于他的变化的左小浅,只能呐呐的说出这样几个字来!这个人,是真的在对她表达歉疚?
“你还记得,你临出嫁前,曾答应过爹爹什么事情吗?”他语气渐柔,说话间瞥眼看她的表情也很是柔和,竟真正的流露出慈父的样子来。
左小浅的心里却并没有因那慈爱的语气或那慈祥的面容而松懈下来,相反的,她全身的细胞都高度紧张了起来。这老狐狸,眼下可是在套她的话?
他也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来了。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左小浅微蹙眉,有些苦恼有些紧张的咬了咬下唇。
“想是你已经忘记了――”顾宗轻叹一声,言语间尽是萧瑟:“你曾经答应过爹爹,只要爹爹善待你娘亲,你会不遗余力的找出宝藏的秘密……如今,这话还算数吗?”
左小浅闻言心中大惊,找出宝藏的秘密?难道连顾昭然自己也不知道宝藏在哪里?怎么可能?她第一次见顾昭乐的时候,她可是拿着剑威胁她交出藏宝图的啊!而如今顾宗竟然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不行,她的脑袋乱了,她想,她必须要冷静一下!首先,首先是,顾昭然她,应该是知道宝藏的地点的吧?难道,那宝藏还有其他的什么秘密不成?如果有,会是什么呢?
对了,顾昭然的娘亲曾经说过,那个掳走她的什么什么偷儿强迫她利用她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下了宝藏的秘密――这样理解应该是没错的吧?所以顾昭然为了她的娘亲而跟顾宗说,她会不遗余力的找出宝藏的秘密……是这样吗?
完了完了,全乱了!左小浅崩溃的端了面前的茶水,脑子已然打结,正式宣布罢工了!但是,瞥了眼旁边正专注望着她的顾宗,她无奈的强打起精神来,这里还有一个难缠的人物等着她摆平呢,所以现在,她的脑袋还不能罢工啦!
她嗤笑一声,懒洋洋的开口:“那么,你做到善待我娘了吗?如今,你竟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来问我这样的问题,你不觉得脸红吗?”
顾宗的眸子却猛地沉郁下来,阴鹜的双眼鹰一般锐利的逼视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顾昭然被你换到哪里去了?”
左小浅心里大叫不妙,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冷笑道:“顾大人莫非真的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了么?”
“你不是――”顾宗凌厉阴狠的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故作镇定的眼睛。
左小浅握紧冷汗直流的手心,继续不动声色的冷笑:“哦?那么请顾大人说说,我凭什么不是顾昭然?”
“因为她出嫁之时,并未与我说过一句话!”顾宗冷冷的,一字一字的说道。
第二十一章 指控
左小浅懵了。[]半晌回过神来,kao他丫的,老家伙竟然在阴她!而她,竟然傻乎乎的钻进了他的套子里!
现在该怎么办?打死不承认?还是直接装晕了事?
她正想着,顾宗阴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你肯将昭然的下落告诉老夫,老夫可以把你的身世瞒着若王――老夫看得出来,你是极喜欢他的……”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左小浅愕然,利诱吗?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小浅才微仰头,依然端出一脸冷笑:“顾大人想是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宗微微眯眸,冷静从容的问道。
左小浅广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尖锐的指甲直划进肉里,疼痛没有让她皱一下眉。扬起过分灿烂的笑脸,她缓缓开口:“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王爷曾经对你说过,我摔了一跤,过去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似挑衅般的望着他,笑容灿烂美好得几乎能晃花了人的眼睛,可是那笑意,却并未到达她的眼底。泠清若是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所以才在进门前特意的提醒她她‘失忆’这件事情?还是,单纯的只是巧合?
“所以,出嫁前究竟有没有跟你说过话,我自然已经想不起来了――”必要时祭出这招失忆招,大约是最管用的了:“顾大人若不信,大可再向王爷确认一遍啊!”
顾宗面色骤的变的铁青,那双深灰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以为老夫会信你的这套说辞?”
左小浅拍拍手站起身来:“你爱信不信!谈完了吗?我想去看看我的娘亲了……”
她意在告诉他,她与顾昭然的母亲的亲密――如果她不是顾昭然,那么早就被顾昭然的娘亲识破身份了。
“别得意得太早!”顾宗在她身后冷冷警告道:“老夫总会查出你是何人派来的?”
“唉!”左小浅头也不回,径直叹着气往门外走去:“顾大人若有这番闲情逸致,不如好好帮昭乐妹妹准备出嫁事宜……但男方似乎并不怎么满意她的样子,顾大人有空操心你这个并不得宠的女儿,还不如多操心你的宝贝女儿呢!”
在池塘边找到正在喂食鱼儿的泠清若,左小浅瞥瞥嘴巴,猛地扑了上去,一头扎进他怀里:“你怎么那么坏?竟然将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泠清若接过她猛力撞击过来的柔软身体,微笑说道:“我总不好驳了你父亲的面子,不让你们单独说话吧?更何况,他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女儿,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合理啊!”
闷闷的说不出话来,虽然他讲的在理,可是将她扔下这样的事情,仍是让她觉得心中不平,忍不住张口,恶狠狠的咬上他的肩头。
泠清若的身体微微一僵,却并未推开她,任由她在他的身上胡作非为:“心里好受些了吗?”
听着他温柔如春风般轻抚过来的话语,左小浅牙一松,愣愣看着他雪白衣衫上被濡湿的小小一块,泪水瞬间漫上了眼眶。
“我不舒服,因为你抛下了我!”她噘嘴胡乱的指控,却不敢看他温柔的眼睛――女孩子在恋爱阶段,当真都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吗?眼下,她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不可理喻的悍妇了:“你让我觉得,有被你抛弃的嫌疑……”
她不舒服的是,她一个人胆战心惊的面对顾昭然那强势而可怕的父亲,她不舒服的是,她不是顾昭然这个事实,他到底是清楚还是不清楚?
泠清若秀雅的眉只微微一拧,很快舒展开来,伸手将她的头按进他的怀里,温柔的声音低低的想了起来:“对不起,忽略了你的感受!以后再不会了!”
左小浅趴在他的胸口,静静问道:“泠清若,你喜欢的,是我吗?”
是她左小浅而非顾昭然吗?问题很怪异,可是除了这样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算好?他知道她不是顾昭然吗?可是如果知道,为什么却从不拆穿她,甚至还配合她掩饰她的身份?
“傻瓜!”他宠溺的轻抚着她的头顶,他喜欢的,当然是她,左小浅而非顾昭然!可是,这个怪异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呢?
也许,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吧!左小浅没有底气问他,你爱的那个人,是顾昭然还是左小浅?于是他也只好默然。
两人静静相拥了许久,左小浅才轻叹一口气,将心中的郁结与阴霾统统赶跑后,退出他的怀抱,抬眼望着他的肩头:“会不会很痛?”
泠清若摇头,微笑道:“还好!”
左小浅分明不信,上前拉了他的衣领,往外侧拉去。泠清若抬手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白皙肩头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圈大大的牙印,青青白白之间,沁出点点的红色,刺眼至极。
“我是不是很坏?”她自弃的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他的眼里漾起一圈一圈的温柔,回望着她心疼却又略带倔强的神情。
“不是!”他温柔而怜惜的说道:“你刚刚只是心慌了――是我让你觉得心慌的……”
左小浅紧紧咬了下唇,湿漉漉的眼睛像无辜小鹿般,然后,她微凉的唇,慢慢的,慢慢的落在那块醒目的牙印上,带着那般愧疚那般心疼的心情……
泠清若并不问那个房间之中发生了什么让左小浅情绪几乎崩溃的事情。而左小浅也绝口不提顾宗跟他跟她说了些什么?两人在这件事情上的默契度似乎相当的高。
吃过午饭,左小浅照惯例先去看了荷妃,她仍然痴痴傻傻的样子,但见到左小浅却露出极依赖极开心的笑容来。
左小浅耐心的陪她玩了一会儿泥巴,就有仆人过来告诉她说马车已经备好,王爷请她快些准备好要出发了的消息。
左小浅本想嘱下人好好照顾荷妃,却不料荷妃那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拽了她的衣角,扬了纯澈的如同婴孩般纯洁的笑脸望着她,似乎很舍不得她走的样子。
“荷妃乖,等我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她极尽温柔极尽耐心的哄道:“我叫她们陪你玩好不好?”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随侍在一旁的侍女们。荷妃却很干脆的摇头,依然睁着纯净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她,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地上的泥人:“像……宝宝……”
她这样说着,脸上那纯净无邪的笑容顿时消失,却而代之的却是慌张和不安:“宝宝……我的宝宝呢……”
她忽的大声尖叫起来,情绪已然失控:“我的宝宝不见了……不见了……谁偷了我的宝宝……是谁偷了我的宝宝……”
她嘶声力竭的模样吓得左小浅倒退了一步,差点因为踩了裙摆而摔跤。
有精明的丫鬟奔到内室,取了枕头过来:“娘娘,在这里呢!宝宝在这里呢……”
“啊……我的宝宝!”荷妃立刻安静下来,整个人似乎都温柔了起来,伸手抱过枕头,亲昵的将脸贴过去:“我的宝宝还在呢……宝宝……”
左小浅心酸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淡淡吩咐道:“好好照顾荷妃!”语毕,脸色黯然的离开。
“脸色这么苍白,是生病了吗?”马车上,泠清若看着一脸恍惚的左小浅,关切的询问道,抬手抚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左小浅伸手拿下他的手,语气疲惫的说道:“没有,只是有些累!”
泠清若皱了皱眉头,反手握了她冰凉而潮湿的手,轻柔的揉搓着:“不然今天就别出门了,在府里好生休息……”
“不用!”左小浅抬眼冲他勉强的笑笑:“我稍微眯一下就好了!况且你已经约了你的弟弟们,失约总是不好的……”
泠清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展臂将她搂进怀里:“那好吧!你先休息,到了我叫你……”
左小浅的身子微微一僵,面前便晃过一张美丽却脏兮兮的脸来。她的幸福,算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吗?
难怪总觉得幸福的不够真实,难怪总担心眼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刚上船,还没来得及站稳,眼前一花,就有清脆好听的嗓音响了起来:“大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和二哥已经等了……”
他突地住口,目瞪口呆的看着径直打着哈欠四处张望着的女子:“你……”
左小浅随意瞥了眼船里的装潢,皇家人就是皇家人啊,船舱里摆设的物什极其精细,硕大的宝石镶得随处都是……她忍不住咂了咂嘴巴,等会儿趁人不注意,她一定要偷偷挖走两枚才行……
“昭然整日呆在府里,也闷坏了,今天也算顺便带她出来散散心……曦弟,朗弟,没有关系吧?”泠清若瞥了眼她亮晶晶的眼睛,淡笑着与船舱里两个相貌同样出众的男子说道。(.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当然没关系!”一身青衣的泠月朗上前,若无其事的看了眼神色有些呆滞的泠月曦,微笑道:“这算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嫂呢。嫂子,我是泠月朗!这是泠月曦!”
左小浅在青楼时已经见过了他,当时他一口一个曦弟的喊着泠月曦,令她印象深刻。但她此刻又要装成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因为上次她用的是顾昭乐的身份!
“你好,很高兴能见到你们,以后还请你们多多指教。”她偎在泠清若身边,温柔浅笑,十足十一名贤妻良母状,笑得那叫一个温婉,那叫一个柔顺……
“嫂子如此温柔,真是大哥的福气!”泠月朗的语气似有羡慕,却听得出诚意十足:“曦弟,你说是不是?曦弟,曦弟?”
泠月曦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慌乱有些狼狈的看着两双关心的眸子与一双疑惑的眸子,故作镇静道:“呃,是啊!”
是啊?左小浅敢肯定,这小老弟刚才肯定神游太虚了,压根没听到泠月朗说的什么东西!这小子,又不是没见过她,干嘛还对着她发呆?有病啊?
“朗弟说笑,太子妃可也是天朝国里出了名的温婉可人的妙人儿。”泠清若伸手拍了拍与他同等身高的泠月朗的肩头:“你们夫妻俩的恩爱可是父皇常常称赞的典范呢!”
泠月朗闻言哈哈大笑,笑完后却又有些感概:“我们三兄弟里,就只有月曦还没成亲了……不过也快了,父皇好像已经将日子定出来了,月曦,告诉我们是哪天?”
泠月曦低头,有些闷闷的回答道:“下月初五,父皇和母妃都说是个吉日……”他说着,抬了眼似极度不满的看了左小浅一眼:“可是我不想成亲……”
“你呀!”一行四人落座后,泠清若亲密的拍拍泠月曦的头顶:“父皇怎会允许你如此任性?”
泠月曦飞快的抬头,望了望他身边的左小浅:“可是,我不喜欢……我并不喜欢顾昭乐……两个都没好感的人勉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左小浅心里暗暗的将这三兄弟进行了一番评估比较,老大泠清若属于温柔耐看型的翩翩公子,老二泠月朗生得很是俊逸,虽然表面给人一种谦逊而平易近人的感觉,眉宇间却隐隐流露出王者的风范来。老三虽然也很养眼,但却处于任性骄傲的小屁孩阶段……
不过,虽然任性了些,却也坦率,这点倒是很可爱。顾昭乐那个暴力女嫁给他啊,还真有些委屈了他呢……
看够了美男,左小浅于是将目光转向了舱外,撩开白色的泛着温润光泽的珠玉做成的窗帘,她立刻被湖边的景致吸引了注意力,丝绦般的垂柳轻拂在清澈的湖面上,有燕子时不时的自空中俯冲过来,轻轻一点,便有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湖面上的画舫不多,但都精致得很,大约都是一些富贵人家……
船缓缓开动的时候,她扯了扯泠清若的衣袖。他转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微笑道:“去吧!小心点,别摔了!”
她忙不迭的点头,兴冲冲的往舱外跑去。
泠月曦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她轻快跑开的背影。若无其事的问道:“大哥,对于我要娶顾昭乐这件事情,你当真没有异议吗?”
泠清若唇边微笑的弧度渐渐加深,双眼诚恳的望过去:“月曦,我以为这件事情我们上次已经达成共识了。诚然,以前我和昭乐或许走的很近,但我对她的感情仅止于兄妹之情,你若因这个而耿耿于怀……为兄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说着,唇边的笑容便染上了淡淡的苦涩味道。
泠月朗面向泠月曦,疑惑问道:“曦弟,我记得上次在藏娇楼遇见顾昭乐时,你看起来分明很是激动的样子啊,后来甚至还强烈的要求送她回家呢……那时候你哪里有半分耿耿于怀的样子?”
泠月曦清澈的眸子慌乱的闪了闪,随即像是心虚般的躲开了泠清若探询的视线,白皙的脸庞也因为微窘而隐隐发红,颜色鲜嫩的唇瓣嗫嚅了下,却并没有声音发出来。
泠清若神色如常,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顺手端了桌上的茶杯,惬意的浅啄一口:“朗弟近来可是瘦了很多,国事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啊!”似随口一说,却是为了替他解围!泠月曦感激望着自家大哥。
泠月朗伸手摸了摸俊逸的面庞,苦笑道:“大哥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真的瘦了一样……国事有父皇做主,我只在一旁学习,倒不知怎地还瘦了,真是惭愧的紧呢!”
“二哥自谦了!”泠清若从慌乱窘迫中回过神来:“父皇每次夸你的时候都赞不绝口呢,还经常对我说要像二哥你学习。特别是红盾国这次派到宫里的奸细,多亏了你的细心才能发现……父皇对你满意的不得了,遂将很多公务都交给了你来处理,你怎么可能不被累瘦呢!”
泠月朗仍只是谦逊的笑着,随意的摆了摆手:“是父皇太抬爱我了。”
他微微一顿,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其实,父皇一直很中意大哥,甚至一度想册封大哥为太子的……”
“朗弟说笑了!”泠清若微笑着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大哥我资质驽钝,身体也不是太好,况且我对朝堂之上的事情也并不喜欢……能当一闲人,是我毕生的愿望呢!”
泠月朗但笑不语,举了面前的茶杯与泠清若手里的杯子轻轻一碰,很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月曦呢?”泠月朗转头,温和的询问着身边的泠月曦:“已经成人了,可不能一天到晚还想着怎么玩,成亲后可得经常进宫来……”
泠月曦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我有自己的府邸,还经常进宫去做什么?父皇与母妃看到我只会念我不懂事,我才不要经常进宫去呢!”
“成亲后可就是男子汉了!”泠月朗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大哥一向体弱,父皇也舍不得他为国事累坏了自己,这才允许他不用早朝,你可不行,你得经常进宫来帮助父皇处理政务……”
泠清若依然清清浅浅的微笑着,举杯的时候,宽大的袖袍挡住了他唇畔忽然勾起的弧度。他还真是半分都不松怠,坐上了那个位置,就真的那么害怕掉下来吗?这样活着,也未免太累了吧?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泠月曦直觉摇头拒绝,眼里甚至还露出了恐慌的神色:“不行不行,我看到那些奏折什么的就头痛得要死!二哥,不然你跟父皇说说,让他也免了我每天的早朝好了……”
泠月朗的眉心微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曦弟,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叫父皇听见,他得多生气啊!”
但他不由自主舒了口气的模样,却清楚的落进了泠清若的眼里,他别开头,只当没看见。
“二哥……”泠月曦急急喊道,还想再说点什么。
“行了,别说了!”泠月朗难得态度果决的打断他的话:“我会与父皇说,让你暂时跟在我身边学习一段时间……”
“大哥!”见自家二哥态度坚决不容拒绝的样子,他只得将视线转到泠清若身上,可怜兮兮的试图寻求帮助。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点东西才好!”泠清若抬眼,温和的眸子关切的看着他:“你二哥说得没错,我帮不了父皇,形同废人。你自然就要努力,争取能当好你二哥的左右手,明白吗?”
泠月曦呼吸一滞,愣愣的望着大哥难得语重心长的样子,闷闷的应了一声。
“不好了不好了……”撑船的船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三位客官,与您们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她……她……”
“她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泠清若面色一凛,猛地起身,急急追问道。
泠月曦与泠月朗愕然的相视一眼,也神情凝重,缓缓站了起来。
“那位姑娘她……刚刚在船头玩耍……”船夫结结巴巴的说道:“她想采湖中的菱角……小的还招呼她说水深要小心……”
泠清若大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拽了他的衣领,扬声问道:“她掉进了湖里?”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忍不住揪成了一团。眼神愈加冷厉起来。
他的语气虽然并没有震怒的感觉,但他的身上,那原本温润柔和的气息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凌厉冰寒之气让泠月朗与泠月曦同时心头一震。
“不,不是的……”可怜的船夫被他揪着衣领,被迫与他的视线平视,慌慌张张的说道:“那位姑娘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男子给……掳走了……”
“掳走了?”泠月曦惊呼,是什么人那么大本事,竟然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将她给掳走了。这人也……太可怕了!
泠清若的手松了松,语气也没原先那般凌厉,淡声问道:“可有看清楚来人的长相?”
“爷,来人动作太快,来去就像一阵风一般,小的……小的什么都还没看清楚他就带着那姑娘不见了……”船夫战战兢兢的回答。
“好了,没你的事了!”他收回手,缓慢说道:“你下去吧!”
重又坐了下来,面色平静的端了面前的茶水,浅浅啜了一口:“朗弟曦弟,你们都坐下吧!”
“大哥!”泠月曦急急叫道:“不用去追吗?那个人才离开,说不定现在追去还来得及……”
泠清若淡淡扫了眼他满脸的担忧着急,淡淡说道:“雷诺一直在附近……”此刻一定是追着那人去了!
“他……追得上那人吗?”
泠清若握茶杯的几不可见的抖了抖,雷诺追得上吗?但愿……他能!
才想着,一抹黑色身影迅速冲了进来,直挺挺的跪在船板上:“王爷恕罪,雷诺……无能!”
他的面上净是愧疚的神色。低了头,静静的等着王爷的责罚。
泠清若的神色僵了僵,半晌才低叹一口气:“罢了!你起来吧!”
雷诺这样拥有独步武林的绝好轻功的高手,都追不上对方,说明对方的能力绝对不容小觑……那么,这样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究竟是谁?而他掳走她的目的――难道也是因为那宝藏?
左小浅在做了一段时间的鸟人后,头晕脑胀加恐高的症状稍微减轻了一点,终于挤出了第一句话:“喂,你是谁啊?”
被对方夹在腋下,深怕一不小心就从高空中掉下去的她紧紧搂了他的腰,努力抬眼,才能勉强看见男子坚毅好看的下巴。
对方并不搭理她,只抿了唇,漠然的望着前方。
左小浅并不气馁,再接再厉的说道:“你抓我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呢?还是,你其实是受人指使来抓的我?喂,先生,你说句话啊?”
对方似乎特别信奉‘沉默是金’这句话,所以左小浅只能继续听风呼啸。
“你抓我是为了钱吗?如果是为了钱,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好不好?我虽然没钱,但我的相公可是很有钱的,只要你将我平安送回去,保证他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还是不出声?!她蹙了眉,瞬间满脸惊慌:“啊啊啊啊……你你你不会是见我如此貌美,所以忍不住劫了我,给你当压寨夫人吧?”
想象力还真丰富,那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听见了你就吱一声啊!你到底是谁啊?我告诉你啊,自古好女不侍二夫的……我已经有相公了,你听见了没有啊?”
对方的眉角没忍住的抽了抽,漠然的眸子往下,瞟了她一眼:她此刻难道还没弄明白自己身为绑票的身份?
的确,左小浅丝毫没有身为肉票的自觉:“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还是,你是哑巴?”
她说着,小手不安分的戳了戳被自己紧搂住的弹性极好的腰部。还是没反应?!我戳,我戳,我使劲的戳……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你你你你漏气啊……这么高丢下去会死人的……呜哇……”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刚停,左小浅也“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拼着最后一口气,她努力想要抬起头来,视线里却只看见了一双大脚:“……算你狠……”
说罢,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丫丫的,敢将她从半空中直接丢下来,这人,连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这笔帐,等她醒过来再跟他好好算……
左小浅浑身酸痛的醒了过来,动了动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她这才睁眼打量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入眼所及,竟是一片荒凉的残桓断壁,昭昭显示着苍凉和萧瑟。她躺着的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许是木头有些潮湿,便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四射开来。
昏黄的火堆下,废墟里的各种物什被拉长,形状怪异的影子诡异的随风摇曳……
左小浅忍不住瑟缩了下,妈妈咪呀,那个人,到底把她弄到什么可怕的地方来了?咦?她四下张望,却发现这地方除了她再没别人。“好机会,逃吧……”
她气喘吁吁的爬了起来,顾不得自己被摔得一身狼狈与疼痛,吃力的扶着破败的墙壁,准备开始她的逃亡大作战。
“你想去哪里?”有冰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响在身后。
“鬼啊啊啊啊啊……”左小浅不敢回头,只得放声尖叫,瑟瑟发抖的紧紧趴在墙壁上,死也不敢睁开眼睛。
“你若再不停止你那毫无意义的尖叫,我会很高兴再一次将你从半空丢下来……”来人阴恻恻的威胁道。
左小浅立马闭上了嘴巴,让她再做一回鸟人?免谈!
“绑匪先生……”她哀怜的转过身来,一双晶亮的眸子闪着湿湿的光泽,微咬下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虽然是你的肉票,可是……作为能提供给你好处、能助你获得你想要的利益的肉票,你就不能,稍微对可怜的小女子我,好一点么?”
她眸光一瞥,顿时呆住,哇哇哇哇哇……好酷的酷男啊!那冷漠的眼神,那坚毅完美的下巴,那黝黑的皮肤……
“你要怎么个好法?”绑匪声调虽然依然冰冷,可也从善如流的问道。
左小浅生生拽回自己的视线,酷是很酷啦,可是现在,他们的立场可是对立的诶,在没弄明白对方的目的前,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毕竟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将自己的小命玩完掉,更何况,她美丽的恋情才刚刚开始呢……想到泠清若,她就免不了皱紧了眉头,他一定被自己的突然失踪吓得惊慌失措、方寸大乱了吧,派来的人几时才能找到她啊……
“那个,绑匪先生,我现在好饿哦……”她继续扮可怜状,虚弱的眨眨眼睛:“再不吃东西,我想……我大概……我……我……”
“啪”的一声,一包硬硬的东西准确无误的落进了左小浅的怀里,那冰冷得不带半点起伏的声音跟着响起:“吃吧!”
他是怎么做到的?!左小浅目瞪口呆的瞪着他,她发誓,她刚刚一直盯着他没有眨一下眼睛,所以很清楚明白的……没有看到他动一下……他是怎么办到的?
那人不再看她一眼,径直坐到火堆旁,漫不经心的加着柴火。
左小浅拖着抖着像筛糠般的身体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咽了口口水后,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绑匪先生,我能请问你一个问题吗?”
那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依然不紧不慢的往火堆里放柴火。
“请问你,真的是人吗?”本是无神论者的她,在经过穿越这般荒诞的事情后,再也不能坚定的当个无神论者了。
那人加柴火的手顿了顿,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很吵……”
“咔嚓”一声,他手里手臂粗的柴火立时分成了两半。左小浅看着那两截柴火以及他带着威胁的冰冷眼睛,安份的闭上嘴巴――她才不想自己的下场跟那根柴一样。而她绝对相信,这个冷酷得没有半点温度的绑匪,惹恼他的话,一定会被他毫不客气的掰成两半……
肚子发出“咕噜”的抗议声,她低头,打开那人扔进她怀里的包袱,里面是一颗颗白白的馒头。她扁扁嘴巴,嫌恶的伸了两根指头拈了一颗,啧,怎么这么硬啊?山珍美味吃惯了,如何能习惯啃这硬馒头?
这么冷硬的馒头,怎么吃的下去?她吞口口水,打量了那颗馒头半天,始终下不了口。“绑匪先生,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可以吃的吗?”
她越看越觉得,这馒头吃下去绝对会要人命――咽死的!
那人就地一躺,将双手枕在脑后,**的甩出两个字:“没有!”
左小浅于是又跟手里的馒头对视了良久,才牙关一咬,下定决心似的,张大嘴巴咬了上去,呜呜……她可怜的牙啊!
左小浅睁着血红的大眼看着火堆对面的绑匪,想趁他熟睡之际偷偷逃跑。终于等的没耐心了,她估摸着他该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爬起身来。
却不料刚站直身子,就被那似乎近在耳边的狼嚎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诶,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诶!
难怪绑匪同志能那么安稳的睡去,丝毫不担心她会逃跑。
她打着哆嗦,快手快脚的爬到绑匪身边,轻轻从他身上翻过去,躺在他身侧离火堆更近的地方,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有狼来,被先吃的不是她就对了……
她紧紧拉着他的衣角,终于疲惫至极的睡去。旁边那双冰冷的眸子,却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缓缓睁开,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另有烦心事……
一大早,左小浅哀怨的啃着硬的像石头的馒头,走一步停三停的跟在冷酷的绑匪先生身后,这变态天还没亮就将她从睡梦中挖了起来,说是要赶路……
“绑匪先生……”她可怜巴巴的站在离他大约四五丈远的距离处,扯开嗓子喊道:“我好累哟,能不能休息一下下再走啊?”
绑匪没有回头,修长挺拔却泛着可怕寒意的绳梯微微一顿:“你若想喂狼,我不介意你此刻停下休息……”
话音未落,左小浅人已经到了她的身侧,一张绝美的小脸上尽是讨好:“咱们走快点吧……”
绑匪斜眼睨她:“你不是累了?”
“开什么玩笑?”左小浅一本正经的拍拍胸口:“我是这么容易就累了的人吗?你肯定是听错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鬼地方啊?”狼?天知道那东西昨晚已经困扰她一整晚了。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望着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似乎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胆小的女人。绑匪眼里的讥嘲明明白白的射过来,却并不理会她,径直往前走着。
“绑匪先生,既然咱们撞在一起,且似乎还有相当长一段长的旅程要共度,基于这个缘由――你介不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呢?”安静不到一会儿,左小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绑匪并不说话,依然沉默故我的往前走,只那冰冷的眉眼,不自觉的抽了抽!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哦?”左小浅瞥眼他的神情,这荒山野岭的,不说说话真的会很容易感到害怕的呢!虽然她不见得有多么想跟这个冷酷又行为恶劣的男子说话,但一害怕就止不住想要说话是她较为明显的性格特征。
“掳我到这种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背后某人的意思呢?”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身侧那坚毅却漠然的下巴线条。
太阳尚未出来,整个林子便显得有些森然。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野兽的嚎叫声,左小浅抖抖身上那莫名其妙爬上来的鸡皮疙瘩,加快步子,赶上绑匪。
不说话?左小浅伸出小手,拽了他的衣角,眨巴眨巴眼睛,再接再厉:“这个话题似乎太敏感了,好吧!那我再换个轻松点的……”
“若非你胡乱动作,泄了我的真气,我怎么可能会停在这个地方?”绑匪打断她的话,淡淡说道。若非她在半空中胡乱戳他,让他体内的真气一时之间大泄,他也不至于用惩罚的方式将她从空中丢了下来。
“啊?”左小浅傻眼,半天才领会到他说的意思:“你昨天,真的是漏气了啊?”
绑匪先生瞥她一眼。这回,却是怎么也不肯再多说一句了。
左小浅想了想,开口问道:“作为肉票,我很想知道,我能为你换取什么样的利益?”
绑匪的眸子转了过来,似笑非笑的低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有人花高价雇我带你来,就这么简单!”
左小浅点头,表示明了:“如果我能给你更高的价钱,雇你保护我回去……价格随你开,你觉得怎样?”她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
绑匪冷然的眸子朝他望了过来:“条件很诱人,但很抱歉……毁诺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她就知道,古代人就是这么古板:“咱们一起走了这么长的路了,总也算的是朋友了,绑匪先生,我能知道你的大名吗?”
“你知道了以后又能怎么样?你认为你有机会伤得了我?”绑匪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兴致,似笑非笑的望过来。
左小浅心里恨得咬牙,面上却保持着笑吟吟的真诚模样:“哎哟,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况你这一路,对我不知道有多‘好’?我怎可能忘恩负义的想要伤害你呢?”
他对她‘好’?是的,将她从半空中扔下来,给她吃又硬又冷的馒头,还时不时的拿狼来吓唬她……他对她这么‘好’,她若不回报他点什么,怎么对得起他的好?
绑匪刚毅脸冰冷的面上,浮上一朵奇怪的笑容来,许久后才在左小浅的胆战心惊下,淡淡开口:“我叫洛星……”
“原来是小猩猩啊,嗯嗯,真是好听的名字啊!”左小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小猩猩啊,你能不能稍微的透露一点雇你掳我来的那个人的有关资料啊?我好好奇哦……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掳我来,为的是什么呢?难道,莫非……”
洛星看着她骤然瞪圆的惊恐眸子,微微瞥了瞥嘴:“莫非什么?”她想到了什么?会被吓成这样?
左小浅捧了脸,迭声道:“难道他也听说了我的美貌?还是在某个时候对貌美如花的我一见钟情,犯上相思。遂专门雇了你带我来,就为了一解相思之苦?”
洛星脚下一顿,高大的身躯似有踉跄的嫌疑:“反正就快到了,一会儿你可以好好问问他……”
“哎唷,你就先稍微的透露那么一点点啦!”左小浅娇声道:“让人家也有个心理准备啊……你知道的,我可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而且我超爱我家相公的,所以就算他真的仰慕我,并因为我而患上相思,我也是无能为力的哦……”
还雷不死你?左小浅心里恶狠狠的想道。
果然绑匪洛星的眉眼不自觉的抽搐着,似有加剧的征兆:“你还是暂时保持沉默吧!”他话音未落,伸手疾速的在左小浅咽喉处点了点,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二十二章 山顶洞人
看着洛星在挂满藤状植物的岩石壁上摸索了一阵,眼前便暴露出了一个极隐秘山洞口,口不能言的左小浅挑了挑眉,望向一旁的绑匪洛星: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洛星伸手解开她的穴位,朝她扬了扬下巴:“进去吧!”
“不要!”左小浅一把抱了他的胳膊,大声嚷道:“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怪物?你别想把我丢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左小浅的视线一接触到那山洞,冷意与怯意止也止不住的从脚底板冒了上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这么古怪的地方,打死她也不要一个人进去!
洛星任她像是无尾熊一样的死死吊住自己的胳膊,冷眼将她的惊惧与不安尽收眼底,这才扬声,对山洞口说道:“人我已经带来……”
顷刻,一个略显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她进来!”
山顶洞人?左小浅拧眉,侧头望向山洞,试图想要窥到点什么?知道里面是个人而不是怪兽后,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小猩猩,我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么?”
这可是她目前最担心的事情,毕竟生命这种东西,可是脆弱得不得了的――特别是像绑匪小猩猩这种一挥手就可以要人命的人种……
绑匪洛星大手不耐烦的一挥,左小浅的身子就像落叶般,不由自主的往山洞飞去!很好,她在落地前咬牙,这笔帐若不跟他好好一算,她就不姓左!
原本以为那样飞进去落地时会摔花她一张脸,结果在发现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时,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情况时,倏的瞪圆了大眼。
她的身下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做成的毯子,她没摔花脸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但,让她惊讶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却是那别有洞天的景致。
白玉石铺成的石阶沿洞而下,蜿蜒绵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两壁挂着的油灯虽然微弱,却仿佛永远都不会熄掉一样。
微弱的灯光,也掩饰不了白玉石散发出的流光溢彩的灿烂光华。
她甚至感觉,这窄小的洞中,一股贵气扑面而来。她呆呆的爬起身来,眼睛几乎都忘记了要眨动。
什么人,竟将这样的奢华藏在地底下?藏在这荒山野岭中?
她微张了小口,凝眉,脑中似有一股熟悉感,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浮了上来,这个奢华高贵的地方,她曾经来过吗?
她拧了黛眉,缓步走在玉石铺成的道路上,那种玉的清凉和温润由脚底板传了上来!安静诡异的空间,她的细微的脚步声,都能听的那般清楚,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刚才说话的那把苍老的声音的地盘吗?那么,那个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里?
越往里走,左小浅脑海里那熟悉的呼之欲出的感觉便愈加强烈起来――好奇怪,她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啊!
抬手轻轻的滑过山洞避,白玉石凉凉的触感让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而越往里走,她心里的不舒服的感觉越甚。
可是好奇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让她的脚步止也止不住的往里走,转个弯,她愣住了。
一名罩着黑衫的男子背对着她,坐在一架明显是轮椅的木制椅子上。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的感觉他的周遭所散发出来的冷然与霸道的气息,她的小心脏,没来由的瑟缩了下,而紧跟着蜷缩的,还有她的手指头……
像是感应到左小浅的注视般,那人缓缓的将轮椅转了过来。他的身体裹在宽松的衣衫下面,看起来似乎很是赢弱的样子,面上戴了一个狰狞的面具,魔鬼似的张牙舞爪。没有心理准备的左小浅险些被那张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状况?她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小手扶了墙,努力让自己站得更稳些,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开口,大眼虽然依旧惊惶,却也渐渐的镇定了下来。
“多年不见,你已出落得这般美丽了!”许久后,那人才淡淡开口,他的声音一如左小浅在山洞外面听见的那般,苍老而嘶哑。
他的整张脸都藏在那张面具之下,左小浅无缘窥见他的表情。压下心里的惊慌疑惑,故作镇定的道:“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那人似微愣了一下,那张狰狞的面具下不知是怎样的表情:“顾昭然,天朝国朝廷命官顾宗的女儿,今年十八,开春不久就被当今皇帝赐婚给若王……我没说错吧?”
左小浅明亮的大眼微闪了闪,轻咬了下发干的下唇,她抬眼,直视着那张会令人做恶梦的面具:“阁下了解得很清楚,那么,是不是也该报上你的家门,好让我知道你是哪尊神?”
听了她的话,那人沉默了。许久,他动手推着轮椅,缓缓滑了过来。左小浅立马感觉有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几乎连呼吸都不能。
那人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微仰了头,对上左小浅恐慌大于疑惑的眼中:“你的样子,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我……小昭然,你真的忘了吗?”
他忽然轻柔下来的语气并没有让左小浅揪着的心脏放松下来,胆战心惊的感觉却愈加强烈,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说道:“我忘记了……”
“真的忘记了?”那人听着她颤抖的嗓音,低低说道:“我还以为你永生永世都忘不了我呢!却没想到,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的你,竟也这般善忘……”
永生永世也忘不了?!左小浅瞪圆眼睛望过去。心里暗道:也是,他这恐怖的模样,她若真见过,能忘得了才怪……
那人似乎被她的表情逗乐了,低低一笑,低哑撕裂的诡异笑声从他喉咙里倾泻而出:“小昭然,容我提醒你,八岁那年……”
左小浅脑袋翁的一声炸了开来,瞳孔剧烈收缩,她抬手紧紧压了胸口,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出口的声音像是破败的风中的残花般:“你……你是……那个……”
那个在顾昭然八岁那年,掳走了她的人!那个什么什么神偷,就是他吗?难怪当初顾昭然会被他吓得回去之后总做噩梦――对着这样一张脸,就算胆子再大,但怎么着也只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而已……换作是她,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可是,传说中他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如今却坐在轮椅里?
而十年过后,他派人再次将她掳了过来,又是因为什么?摊上一具拥有无数秘密的身体,也不知是她左小浅的幸还是不幸?
“很高兴你终于想起我来了!”轮椅上那身形赢弱的男人如是说道,语气似乎很是满意。
左小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内心排山倒海的莫名情绪,扬了声音,故作冷淡说道:“很抱歉我可能没有你那么高兴,因为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她左小浅压根就没想过会见到这样可怕的一个人好吧?她低头,目光落在他放在木头制作的轮椅上的那两只手,秀致的眉毛几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那双白的几乎透明的手,干枯而毫无美感,仿佛许久没有见过阳光的人一般……她的视线又好奇的滑到他的双腿上,但隔着长而厚的黑色衣料,她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认命的将视线重又投回他的脸上。
那张如魔鬼般狰狞的面具,看久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了,她瞥瞥嘴,有些不以为意的想。
“若你将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自然就无须再见到我了……”他似乎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的样子像是在惋惜。
他交代顾昭然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头痛啊!她要不要干脆承认她不是顾昭然?可是若这样,她怀疑她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你知道,当年我才八岁,又被你的尊容……”她顿了顿,似乎很是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回去后便只当做了一场噩梦,自然不记得你交代过我什么事情了……”
说完后,她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嗯,真是很棒的说辞!将责任都推到他老兄身上去了……
又是一阵静的让人受不了的沉默。左小浅忍不住想,那张面具下的表情,此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愤怒?无奈?似笑非笑?但能肯定的是,神偷老兄一定很是无语……
“那么,你还记得被皇帝召进宫里所发生的事情吗?”许久后,左小浅才听见他又低了好几分的声音。
左小浅眨巴眨巴眼睛,双手一摊,满脸无辜加歉意:“不好意思哦,我不记得了……”
她话音未落,衣帛撕裂的清脆声音倏的响起,随即,左小浅便觉得右手臂一阵发凉,低头看去,雪白的手臂不知为何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而那衣袖,正孤零零的躺在她的脚下……
妈妈咪诶!左小浅抬眼,惊恐万分的看着依然离她一米远看似动都没动一下的神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神偷定定的注视着她暴露在外的手臂,好一会儿,才轻笑道:“我还当你真被人掉了包……小昭然,忘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说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哦……还是,你想再次试试‘万蚁穿心’的滋味?”
他的语气分外轻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听在左小浅耳里,却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万蚁穿心?虽然她不懂那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光字面意思就能让她很肯定,这是一种残酷的折磨人的手段,而八岁的顾昭然,就被他用这种手段折磨过……
这人,心地真是太狠毒了,连八岁的小女孩都舍得下手。所以,若自己不小心惹怒了他……呃,还是千万不要惹怒他比较好啊!
“好吧!”左小浅无奈的摊摊双手:“可能八岁的我理解力不是那么强,再加上年岁久远,我的记忆已经模糊掉了……如果不介意,你能稍微提醒我一下吗?”
“模糊掉了?”神偷低声重复,随即又是一声轻笑:“小昭然,虽然你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象那么回事,不过,我倒真不介意让你重温一遍‘万蚁穿心’,以便恢复你的记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个老变态!!她忿忿的瞪着他,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遍……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左小浅看见他的苍白枯瘦的手缓缓扬了起来,然后在空中短暂相碰,沉闷的空间立刻响起清脆的击掌声。
左小浅有些奇怪,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刚才的话题不是还停留在‘万蚁穿心’这个话题上吗?怎么他老大一转眼就拍起掌来了?
她正疑惑的时候,这山洞的侧面忽然缓缓的裂开,一队身穿及地灰衫的男子迈着整齐的步伐缓慢的走了出来。寂静空旷的地头忽然之间涌出这么多人来,倒叫左小浅惊吓不已!
可是不知为何,随着这一大群男子的出现,她心中的诡异与不安也越来越重。洞口之中,人虽增多,她却半点人气都感觉不到。
她疑惑的望向这队男子的面容,蓦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奇怪的感觉,这对男子,面上不含一丝微笑,面容平板,眼神涣散,毫无表情。而且,他们的行动一致,步伐一致……
这群人,一定是被这个老变态控制了心志,才会表情麻木动作一致。可是等等,他把这群人弄出来做什么?她警惕的盯着这群毫无生气的男子,他们分成列,站在老变态的身边。
“老……大……”她很用力的控制自己才没有让‘老变态’三个字脱口而出:“这些人,想必就是伺候您的人吧……呵呵,您老福气真好……您老这么好的福气必定会多福多寿,财运亨通,健康长寿,花开富贵合家欢乐飞黄腾达吉祥如意万事顺利荣华富贵一帆风顺金玉满堂五福临门龙凤呈祥龙门精神……”
她傻笑着,可劲儿拍着马屁,但愿没有拍到马腿上,菩萨保佑,上帝保佑,阿门……
“呵呵……”那人似压抑不了的溢出一连串嘶哑诡异的低笑声:“小昭然,你的性格比之八年前,似乎更好玩了呢……”
左小浅刚要干笑两声,却被他下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想必你已经从他们身上看出了点什么……小昭然有没有兴趣与他们为伍呢?”
嘎?!左小浅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大眼惊恐的瞪着那张恐怖的面具,这个老变态的意思不会是,把她也变成跟面前这群只有生命没有思想的傀儡一样吧?真是太太太太变态了……
“老大您真爱说笑诶……”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我……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嘿嘿……”
开玩笑,谁有兴趣变成木头人啊?
那人玩味似的低笑声又响了起来,直笑得左小浅身上的鸡皮疙瘩集体叫嚣了起来:“小昭然呐,我也不忍心如此对你,可是,谁叫你要忘记那么重要的事情呢?天一――”
一名灰衫男子自列队中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平板几乎没有一丝起伏:“是,主人――”
干嘛干嘛?左小浅眼里的戒备恐慌更甚了。那人下一句话解了她的惑:“将我的娇客带到血池,好好招呼!”
什么池?左小浅在被那个没有半点人气的男子挟住胳膊往山洞的另一边走去,经过那人身边时,伸手死死扣住了那人的轮椅:“那个什么池是什么东西啊?”
那人大约是在微笑的样子,扭头对上她好奇又害怕的视线,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忽然毫无预兆的落在左小浅的手上,冰冷的几乎刺骨的触感让她想也没想甩开了那只手:“小昭然,你还真是忘得很彻底啊……没关系,你忘记的那些,我会通通帮你唤回来的……天一,不要怠慢了客人!”
“是!”灰色衣衫的男人依然面无表情,语气平板。
于是左小浅被一路拖着前行,穿过依然是白玉石铺成的走廊,那叫天一的男子的在墙上摸了摸,光滑而看不出一丝裂痕的墙壁立刻向两侧滑开,露出另一方天地来。
墙壁缓缓合上,左小浅只来得及听见那犹如地狱里传来的阴森话语:“小昭然,好好享受我的招待……”
首先映入左小浅眼帘的是一方冒着氤氲水雾的池子,袅绕的轻烟在池子上空轻缓流动。可是,厚重而黏稠的血腥味直冲鼻端,让她几欲呕吐。
而那名叫天一的灰衣人,依然以钳制的姿势拽着她的胳膊,将她笔直的带往那方冒着‘汩汩’声响的池子旁。
“等等等等――”左小浅被血腥之气冲撞的头脑昏沉,见天一并不听她说话,依然不停的往前走,她连忙用双手抱了他的手臂,妄图用身体下坠的姿势增加重量拖住他前进的动作。
“天一啊,天一,咱们别走那么快,好吗?”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她竟然妄想跟这个被人控制了心志的人讲条件:“你看看我,这么漂亮的美女摆你面前你都没感觉吗?咱们先停下,聊聊天好不好啊……天一啊,说句话嘛……你看我,美不美?我保证你再没见过逼我更美的女生哦……喂喂喂,你不会想要将我丢下去吧……救命啊……”
她几乎是被天一拖到了池边,血腥的味道更加浓重起来,氤氲的水面能隐隐看出池子里的鲜红颜色……左小浅脸色苍白的跪趴在池边,强忍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双手死死扣了池沿,惊惧的瞪圆了眼睛,妈妈咪啊,刚才那老变态说这个池子叫血池?
天一面目虽然呆滞,可是动作却丝毫也不含糊。弯腰提起跪趴在池子边上呕吐得昏天暗地的女子,随手一扬,就像扔麻布袋似的将左小浅扔进了烟雾袅绕的池子里!
“啊啊啊啊……”左小浅被扔进血红的池子里,尖叫连连。
池子其实并不很深,浑身发软的左小浅手忙脚乱站起身来,那血红的池水刚淹到她的胸部。可是叫她惊恐害怕的几乎绝望的――却是血池里那一只只悬浮在池面上的如蚂蚁般细小的昆虫,形状大小跟蚂蚁并无异,奇特的却是,它们的颜色几近透明,触角却红的令人心惊……
似乎闻到了人的味道,数以万计的透明蚂蚁晃动着头顶上的小触角,朝着左小浅蜂拥过去:“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好痛,痛死我了……”
被那透明状的蚂蚁咬到,疼痛难忍,那痛楚,比万箭穿心更甚,仿佛生生的要将她身上的肉啃噬干净一样。她尖叫着想要挥着双臂,想要将这些可怕的东西赶离自己身边,可是那一波又一波涌过来的蚂蚁,似在嘲笑她的徒劳。
“……死变态,臭变态……啊啊……你不得好死……”尖利的疼痛与浓重的血腥让她崩溃,却又凭着最后一口气,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我诅咒你……你这个怪物……你死后必定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会被割舌头……挖眼睛……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现在身处地狱的人,比较像她才对吧?
意识越来越模糊,那剜心剜肺的疼痛感似乎也不能让她稍微清醒一点:
“……你这个大变态……你会下油锅……你会……被煎一百次……我诅咒你……”
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晕了过去……
“圣通子前辈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扔进血池,受那血蚁疯咬,你不怕弄出人命来?”昏黄的灯光下,白玉石依然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芒。洛星盘腿随意的坐在地上,侧耳倾听着一墙之隔的声响,直到左小浅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他才淡淡开口。
一身黑袍的神偷圣通子坐在那辆轮椅上,伸手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看着地上的洛星,似笑非笑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里面那名女子?”
洛星眉毛都没动一下,冰冷的眸子直直射过去:“前辈说笑,我担心的自然是前辈你……毕竟,你的深仇大恨你的千秋伟业还得靠里面那名女子来替你完成呢!”
他冰冷的语句很有些讥诮的味道。可面上那冷酷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你说得没错!”圣通子似看了他很久,才缓声说道:“所以你大可放心,她在八岁那年都能熬得过去……这一次,也不会有生命之忧……只是一个惩罚!”
只是一个惩罚?!里面那名身骄肉贵又明显贪生怕死的女子,真的能承受得了那样锥心椎骨的疼痛?洛星那浓黑笔挺的眉,终于几不可见的挑了一下。“惩罚她办事不力?”
“洛星,我记得你并不是个有好奇心的人――”圣通子苍老嘶哑的声音暗含警告:“怎地对这件事情却忽然热心了起来?”
“前辈的疑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洛星冷冷的声调平缓低沉:“你大可放心,洛星还欠着你的救命大恩呢……”
他说着,从地上起身:“既然前辈这里暂时不需要我了,那我先行告退――”
那辆轮椅却飞快的拦住了他的脚步,那张狰狞的面具微微扬起,露出他满是皱褶的脖子:“不着急,你还要负责将她送回去呢……”
洛星冰冷的目光落在那张面具之上,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的身体一僵,单薄锋利的唇瓣缓缓上扬,视线落在前方那一抹白色之上:“我想……用不着我了……”
“什么意思……”圣通子尾音渐消,因为他很快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缓缓转过轮椅:“你是谁?”
他苍老的嗓音不易察觉的紧绷着,这个地头,世界上知道的人不出三个,而面前那笑容温润宛如和氏美璧的白衣少年,他是怎么找来并且悄无声息的进来的?
少年有如美玉般澄净温雅的面庞挂着温润的笑容,眉间是淡月间皎洁的光华,双眸漆黑如夜,他似随意的站在那里,花瓣般柔美的唇瓣缓缓开启:“泠清若!”
“泠清若?”听着声音圣通子似乎有些疑惑,但随即,他又恍然大悟:“原来是若王,能找来这里……不错,是个人物!只可惜……你那老不死的皇帝老爹似乎并没有打算将那皇位传给你啊……”
“圣通子前辈缪赞了!”泠清若依然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微闪了闪:“至于皇位一事,父皇自有他自己的主意,就不劳前辈你担忧了……晚辈此次前来,不过是想接回我的妻子,还望前辈成全……”
“哈哈哈……好小子,果然不错!”轮椅上的圣通子不知是怒极反笑还是怎地,竟笑得无比畅快的模样:“不愧是’他‘的儿子啊……可是,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带走小昭然吗?你未免也太托大了!”
“前辈怎会以为晚辈凭的只是一人之力呢?”泠清若笑吟吟的反问道,随后往左边跨出一大步,将隐身于他身后的人暴露出来:“月容姑娘,委屈你了……”
那隐身于泠清若身后的女子,正是藏娇楼的当家花旦――花月容是以。
此刻她低头站在那里,娇小的身子不停颤抖,美丽的小脸上一片苍白,她紧紧咬了毫无血色的下唇,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着轮椅上因震惊而身体紧绷的圣通子,鼓起勇气开口:“爹爹……”
“月容你……”圣通子几乎是不敢置信的低吼出声:“你的身份……怎会被暴露?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你吗?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前辈不必动怒!”泠清若微笑着插话:“月容姑娘的身份隐藏得极好……眼下,除了我,还没有人知道她是你的女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圣通子定定的看着泠清若,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可是却大抵猜到他是在打量以及重新评估眼前那秀美绝伦的少年。
许久后,他才淡淡的开口,声音似又低哑了几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隐秘的事情,这个少年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而他那所有的事情中,他知道的,到底有多少?他想,这个少年无论如何也留不得……
泠清若微微一笑,目光往花月容那边温和一扫:“你将月容姑娘从小便寄放在藏娇楼里,方便她为你收集你想要的资料……月容姑娘虽然看似柔美易碎,心性却是极其坚韧的――”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圣通子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哑声斥道。
泠清若好似不受他的打扰,温和的嗓音继续不紧不慢的述说道:“可再怎么坚韧的女子,在青楼那样的地方呆久后,也总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而月容姑娘因醉酒而情绪失控那日,正好被晚辈撞见……正是那般巧合之下,晚辈才能有幸从她口中得知她的真正身世……”
“哼!”圣通子冷哼一声:“是巧合吗?”他倒比较相信这一切都是那小子搞的鬼,巧合?当他是三岁小孩子?
泠清若并不说话,四人存在的场面――当然可以完全忽略掉毫无存在感的洛星,气氛忽的冷了下来。场面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小子,你是想用我女儿来交换小昭然?”半晌,圣通子才缓缓开口。
泠清若坦然笑道:“晚辈的想法的确是如此!昭然是我的妻,我自然要将她带走……”
“你的妻?嘿嘿……”那苍老低哑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小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娶小昭然的用意……只怕,不是妻这么简单单纯吧?”
泠清若神色不变,面上的笑容依然温润美好:“晚辈不懂前辈的意思!”
“不懂?小子,咱明人面前就不要再说暗话了!”圣通子又哼了一声,这回似乎有些恼了:“你一早就知道小昭然身上有宝藏的秘密,你娶她,不过也是因为想要得到那宝藏……而你那老不死的父皇也觉得,将小昭然嫁给你是个不错的主意,一来可以防止宝藏落入皇家以外的人手里,二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也是为了考验你!”
泠清若洒然一笑:“晚辈还是不懂前辈的意思,父皇他因何要考验我?”
“好小子,你倒真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让我心折的人……”圣通子盯着一脸坦然的泠清若:“你父皇担心,养、虎、为、患――”
他一字一字的说道,尤其是后面四个字,更是加重了语气:“天朝国内大约无人知道,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体弱多病的若王,并不是泠璇那老不死的儿子……我说的可对?”
花月容闻言惊呼:“爹爹,你说的,可是真的?”就连毫无存在感而兴趣缺缺正面墙沉思的洛星,也转过了身,讶然的望了过来。
饶是从来不将喜怒形于外的泠清若,也不由得愣住了,但也仅一瞬便微笑开来:“前辈果然神通广大……”
圣通子似乎更得意了,可他低哑的语气里,又奇异的多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想当年泠璇那色鬼,刚坐稳皇位就想着壮大他的后宫,更令人发指的是,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已出嫁的女子,只要他看中了,必定会被抢入后宫之中……你娘亲被他抢进宫的时候刚怀了你,我说的没错吧?若王?”
他的语调里尽是嘲讽,泠清若却也并不生气,依然淡淡微笑,只他那笑容里,多了抹深沉的东西:“圣通子前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既然前辈对晚辈知之甚祥,那么,晚辈也不再兜圈子了,前辈要晚辈怎么做,才肯将千年冰禅赐予晚辈……”
“你小子想要的竟然是千年冰禅?!”圣通子的语气明显多了惊讶和不置信:“我倒是好奇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有那玩意儿的?你要那东西而不是取之不尽的宝物,为什么?”
“前辈当年从阿里山偷走阿里人的镇山之宝千年冰禅之时,曾轰动了整个武林,所以晚辈猜测那东西必定还在你身上!”泠清若微微一笑,神色虽然淡然,仔细看去却依然能看出他抑制不住的激动:“晚辈之所以需要那冰禅……”
他顿了顿,大概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圣通子似乎笑了一声,然后开口道:“可是为了解你亲生父亲身上的绵缠之毒?小子,我对你倒真是有几分好奇了,你与小昭然成亲已有一月之久,为何不从她身上讨那冰禅――你知道,她知晓我宝藏里的所有宝物……”
泠清若无奈的摇摇头,他当他没这么想过吗?他还没来得及探问出来,顾昭然没了,左小浅来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似要掐断她的生机般。她陷在黑暗的网里边,始终挣扎不出来。
像是走在沙漠里见不到天日的孤独旅行者,在遮天蔽日的滚滚黄沙中找不到出路,焦虑急躁甚至是绝望,几乎压垮了她最后一根神经。
筋疲力尽,她觉得绝望就像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倏地白光一闪,极刺目的的光线让她条件反射的眯起了眼睛。
眼前骤现的那朦胧的白色身影,她的容貌怎么那般眼熟?
“你是谁?”她听见自己疑惑的声音。
那柔弱的白色朝她轻轻一笑,便有飘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顾昭然。小浅……我可以叫你小浅吗?”
顾昭然?顾昭然!左小浅的眸子瞬间无限状放大,顾昭然不是已经死了吗?而她现在见到的,莫非是她的鬼魂?还是说,她也死了?所以才会见到已经死了的顾昭然的魂魄?
啊啊啊啊!不要啊,她还没活够,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她……
“你并没有死去!”似乎看出了左小浅眼里的惊疑,那白色模糊的影子轻缓温柔的说道:“我们现在是在你的梦境里……”
“你是说我现在是在做梦?!”左小浅不敢置信的低语,着,会不会太扯了?真的是梦?她迟疑着伸手,鼓起勇气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随即眉开眼笑的释然:“还好是做梦,不然我还真以为自己又翘掉了……对了,你不是已经,那什么了吗?为什么还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情景会不会太诡异了些?她现在占用的这个身体的前主人,跑到她的梦里边来……呃,情况诡异得让她有些消化不了呢!
顾昭然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似乎只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她飘渺的声音听得出来尽是忧愁:“小浅,因为我们俩是同一个时刻死于非命,而那时候又恰好是时空之门千年一开之际,你的灵魂被莫名的吸了过来,依附于我的体内……”
“嘎?!”左小浅茫然的睁大了眸子:“那我……占用了你的身体,你呢?你怎么办?”
她这算不算是强取豪夺?还是不问自取?那,顾昭然现在来,是要来索回她身体的主导权么?如果是,她是不是就得乖乖的双手奉上?那她呢?她又该怎么办?
将身体还给她?可是,她下意识的摇头,若这样,她以后便再见不到那个令她心动的少年了诶……
“小浅别担心,我并不是来问你索回我身体的权利的!”洞悉了左小浅的想法,顾昭然的声音又柔柔的响了起来:“我现在在时空之门……用你们那里的话说,就是我在时空之门觅了一个好职位,我喜欢那里,多过这个地方……”
她说着,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的样子:“这边让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的娘亲,我要感谢你,你将她照顾得很好……我也不得不说,你比我勇敢,比我更适合留在这里……”
听她这样讲,左小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你也不用谢我啦……我既然接收、享用了你的身体,自然就得替你尽孝道了。话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依然隔着模糊的距离,左小浅甚至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却能很清晰的听见她说的话:“那一日我心中烦闷,本想走走散散心,在假山上遇见荷妃,她本就对我不满,于是对我诸多嘲弄讽刺……我沉默,她便以为我是不屑理会她,于是拉扯之中将我从假山之上推下了湖……”
左小浅不禁感叹:“原来是这样。唉,你还不知道吧?荷妃她……因为我,疯掉了……”
“你不需要这么自责!”那把飘渺的声音如是说道,却又似乎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感觉:“那只是个意外……你不好奇我八岁时候发生的事情吗?累你受血蚁之苦,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说到这个,左小浅忍不住扬了扬眉:“我大概能粗略的将整件事情拼凑起来,但还有些方面很是不解――比如,那个老变态为什么要你记住他的宝藏?又为什么说他交给你的任务你没完成?他到底交了什么任务给你?”
顾昭然幽幽叹口气:“圣通子挟持我,强迫我记下藏宝的地点还有数以万计的奇珍异宝,其实是想,等到一个他认为对的时机之时――比如我及笄可以出嫁之时,将我身怀藏宝图的秘密散布出去,从而引发整个江湖甚至本相安无事的各国之间的纷争……”
左小浅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变态,不会还是个野心分子吧?引发纷争战火,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顾昭然叹口气,继续说道:“我原本也不清楚,特别是当时我又受了惊吓,只能勉强记住他要我记的东西,后来慢慢长大,才敢将这件改变我命运的蹊跷事情搬出来琢磨……”
“你发现什么了?”没啥耐心的左小浅连忙追问道。
“我猜想他与当今皇帝一定有着很深的仇恨,他那么做的原因,也跟皇上有莫大的关系……”顾昭然歉意的笑笑:“你大约也知道我刚被圣通子送回府没多久,因为我父亲的疏忽,皇上也知道了此事,于是将我召进宫里的事情吧?”
“嗯,我听你娘亲说过这件事!”左小浅点点头:“她说你被送回来时面色苍白,里外好几层衣服都被浸湿了……你到底遇见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顾昭然似轻叹了口气,接着道:“皇上逼迫我说出宝藏的秘密,可是圣通子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过我,如我将此件事情透露给第三者知道,我的爹娘就会成为这件事情的牺牲者,我自然紧咬了这个秘密,宁死也不愿意说出来……我看得出来皇上当时很生气,曾一度还想杀了我,可是我想,那让人眼红的宝藏让他改变了主意……他派人在我手臂上刺字――我想你已经看到那个字了,有了那个字,就再没人能用偷梁换柱的方法将我换走,我想,他既想除掉我却又极想得到那宝藏……最后甚至索性将我赐婚给若王……”
左小浅听故事一般的听完她的话,心惊之余忍不住陷入沉思,难怪泠清若与那老变态都要看她的手臂,原来他们都知道那个刺字是怎么来的?看来那从未谋面的皇帝老儿也是个不能小觑的角色呢!
唉,顾昭然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左小浅呢?天,还要不要她活了?她才刚刚恋爱,他们的恋情还需要好好培养……只是如此一来,她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情去谈情说爱?
她瞥瞥嘴,继续发问:“你和……泠清若,你们交换过什么条件啊?”
顾昭然的声音却忽然远了,飘渺而断断续续的传来:“小浅,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至于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搞什么啊?我还有问题没问完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左小浅急了,跳着脚叫道:“回来,我还没问完呢……别走那么快……”
“喂,醒醒――”
“什么人那么吵啦?!”竟还敢拍打她的脸?不想活啦?她不耐烦的挥舞着小手,猛地睁开眼睛,却被相距不到两寸远的那张冷脸吓到:“啊啊啊……”
洛星冷酷的眉毛微微掀了掀,不耐烦的举起两指,作势要点她穴位让她像来时一样的安静下来。
“别啊,小猩猩!”左小浅眼明手快的抓了洛星悬在半空中的两只手指,露出讨好的笑容来:“人家不是刚刚醒过来,被你吓到了嘛……条件反射才尖叫的嘛,嘿嘿……”
她这才有空发现自己竟然背靠着大树根,而洛星就蹲在她的面前,感情她刚才就是靠在这里做的梦?
洛星依然面无表情,用力抽出被她紧紧抓住的手指,俊脸多了一抹不自然的郝色:“完全醒了?”
左小浅用保证的眼神看着他,拼命点头:“醒了醒了,完全醒了――猩猩儿啊,这是,哪里啊?”
他们此刻怎么会在林子里?她之前不是在那个老变态的奢华的山洞里吗?
“猩猩儿,山洞呢?老变态呢?我记得我之前被你踢到那个山洞里,然后遇见了老变态……”还是她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可是没道理啊,哪有那么清晰的噩梦?她还被那血池里的血蚁咬得死去活来呢!
所以,更不可能是做梦了!那么,那个老变态放她离开了?可是有什么道理让他就这样轻易的放她离开啊?
不对劲,事情太不对劲了!她忍不住蹙了秀气的眉毛,一把拉过洛星的衣领,鼻尖几乎都要抵上了他的:“猩猩儿,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良心发现,觉得将我这样的绝世美女交给那个没人性的老变态实在是一种罪过,所以英雄救美将我抢了出来?嗯?”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明亮而锐利。温软清浅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若有若无的飘散在他的鼻尖。素来平静的心湖忽的就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如果这样想会让你觉得比较心安理得,不妨就这样想吧!”洛星声调微变,不仔细听又绝对听不出来。
所以脑袋被众多疑问弄得几乎打结的左小浅自然没有听出来:“什么啊?猩猩儿,你这分明是在敷衍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英雄救美?他就不会想也不想的将她扔进去了,白白受了那噬骨之痛。等等――为什么之前痛得要死而现在全身上下一点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既然醒了,那就走吧!”洛星直起身子,避开她的目光,冷声道。
“猩猩儿啊!”左小浅夸张的哀嚎,拼命眨着眼睛,妄想眨出两滴泪花花来博取同情:“我……我在洞里被那扔进了一个可怕的血池里,然后在池子里被恐怖的蚂蚁攻击……我现在全身都痛,动一下都好痛哦……”
“少装了!”洛星头也不回的说:“你身上被血蚁咬过的地方都上了药,怎么可能还会痛?”
左小浅却敏感的抓住了重点:“上药?是谁给我上的药?”
老变态故意折磨她,所以绝不可能叫人帮她上药!而――“猩猩儿,不会是你吧?”他有那么好心?
等等――左小浅的双眼蓦的瞪圆,她的全身几乎都被那可怕的东西咬了,要上药的话除非脱了她的衣服:“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变态,谁准你给我上药了?你你你你……”
第二十三章 计划开始了
洛星的眸子微闪了闪,冷哼一声:“我才没有那么无聊脱你的的衣服给你上药……又没银子可以收!”
什么?左小浅的眸子再次瞪圆,这家伙,不要比她还爱钱好不好?“助人为快乐之本!小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快乐吗?”
“谁告诉你我不快乐了?”洛星掀了浓眉反问!
“切!”左小浅嘁他,扶了树干站起身来,除了有点虚弱,全身上下还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瞧你那张冷冰冰的脸,活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两银子没还一样……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帮我上的药呢!”
她固执的抓住这个问题不肯松口,加快脚步撵上飞步前进的洛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侧头瞥了眼她神情倔强的样子,仍有些苍白的小脸因为努力追赶他而沁出了薄薄一层汗珠,大眼明亮又固执的望了过来。
要告诉她吗?不,当然不。于公于私都不能告诉她是泠清若帮她上的药!想到这里,他挺拔的身姿却猛地一僵。于公于私?于公是因为他必须对圣通子忠诚,所以有关山洞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告诉她,特别是,泠清若找来的事情。而于私,为的是什么呢?
他摇摇头,拒绝再想。步伐便迈的更大更急了些。
“喂,猩猩儿……”干嘛突然跑那么快?她跟不上的啦!她没好气的吼道:“你被鬼追啊?”
呼呼,好喘!她体力不支的靠在旁边的大树干上,恨恨的瞪着前面那个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的家伙——她停下来,他立刻也停了下来。头也没回便能察觉她的动作不是后脑勺长眼睛是什么?
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跟他算是耗上了——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忽然之间就一点都不害怕前面那个冷酷的男子了——她之前可是怕他怕得要死!
“猩猩儿,那个问题就算了!”反正他嘴巴就像蚌一样紧,撬都撬不开,她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不过眼下,你又打算将我带到哪个洞里去啊?”
她轻描淡写的问着,可是语气里却尽是讥嘲。洛星一回头,就瞥见了她满眼的讥讽神色,微愣了愣,才淡淡道:“送你回府!”
“真的?!”左小浅闻言一愣,反应过来立刻跳了起来,几步奔到他面前,扬了兴奋的小脸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要送我回去?”
他冰冷的眸子对上她满是期待与紧张的眸子,微顿了顿,才轻轻点头:“嗯!”
“哦耶,太棒了……”左小浅高举双臂欢呼,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愿意送她回家,她就暂时不跟他计较他将她掳来这个鬼地方了。
是以,她漾起美丽的笑容,冲洛星甜甜一笑:“猩猩儿,谢谢你咯……你真是个大好人诶……”多拍马屁总是没错的。
真好,马上就要回去了。马上就要见到他了……自己失踪,他一定担心的不得了了吧?嘿嘿,这次吓到了他,他以后一定会更紧张她呢!
洛星的视线胶在她美丽纯净的笑脸上。是啊,带她回去……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而她,也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带她回去,她会,受得了吗?
随即心神一凛,她是他的什么人?他为什么要管她受不受得了?他是个正在报恩的杀手,而她,则是他‘恩人’手里的一枚棋子,只是,这枚棋子今后怕是再没有用处了……
“猩猩儿,想什么呢?”高兴的过了头的左小浅这才发现洛星的沉默——虽然他原本就很沉默,但左小浅就是直觉的认为,他此刻是在发呆。
“如果你再那样叫我一声,你就自己找路回去!”洛星冷冷撂下一句威胁,转身就走。
“啊?!”左小浅大叫:“小猩猩你怎么这样啦?”不准她叫猩猩儿,她还有小猩猩可以叫啊,反正意义都一样。
洛星似没听到,脚步比之先前更快了。
“小猩猩,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小器?”左小浅扯开喉咙尖叫:“你真的这样狠心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扔在这个前有狼后有虎的鬼地方啊?你……你简直不是个男人……我鄙视你……我蔑视你……我要无视你丫的……”
洛星走远的身影倏的如鬼魅般飘了回来,伸指快速点了下她的喉咙处,漠然的双眼看着她正在传达咒骂意思的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这样比较好……”
好你个大头鬼!你丫丫的,给我记住这一指,哦不,加上来时一共两指,你丫的给我记住,此仇不报非君子,逮到机会我一定会整的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然,我就跟你姓……
一路“默默无语”,两人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王府大门口。洛星伸手解开了她穴位,抬眼望了望她,欲言又止想要说点什么,而左小浅早已经按捺不住满脸的喜悦,蹬蹬蹬的跑进了大门……
“唉……”洛星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他的任务就此结束,可以走人了。可是为什么,他的脚却像生根了般,一步都迈不开。
她等一下见到那种场面,能承受得了吗?看她的表情便可以得知,她很在乎那个少年,很在乎,会不会伤得也就更重了?他没有在乎过人,所以他不知道。
他只是突然的,不想见到这个相处不到两天的言行举止都奇特的女子受到伤害。可是,伤害却已经注定了……
左小浅提了裙摆,兴冲冲的穿过长长的走廊。
她的面上洋溢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欢欣与激动。虽然分开才短短两天时间,可是,她却从未那样的思念一个人,那个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良人……
她满心扑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没有发觉,一路过处几乎没有撞见一个人。安静的庭院,寂静的有些诡异。可惜,她没发现……
所以,当她兴冲冲的跑进她的院子,当她越过无人守着的前厅,当她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到房间,当她满心欢喜闯入卧室里,原本轻快的脚步顿住了,快乐美好的笑容也僵在了唇边。
最显眼的床上,此刻竟是躺着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头发散乱,衣襟大开。双目闭合的脸容上渗出晶莹的汗珠,正是她着急要找的泠清若,而另一个人,正伏在他的胸前。大半身体被泠清若遮挡住,只露出圆润光洁的肩颈,散落的乌黑发丝丝缎一般的铺散在泠清若白皙的胸膛之上……
看着眼前的情形。左小浅愣了足足一分钟。
泠清若身上的女子最先发现了左小浅,惊呼一声迅速扯过薄被将自己以及泠清若盖了个严严实实。
左小浅看着床榻上的两人,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声音出来。(.无弹窗广告)怎么回事?落星不是解开了她的穴位了吗?
那个因她打扰而一脸惊惶的女人,怎么那么眼熟?等等,她的眸子倏的瞪圆,这个女子不正是藏娇楼里那个花姑娘吗?她当时还觉得这女子挺有个性,还对她生出了喜欢的情绪……
泠清若竟然跟她……太过分了,哪里不好做偏偏在她的床上做?
她使劲咬了自己的唇瓣,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柔软的掌心,锐利的疼痛呼啸而来,硬生生的撕扯着她的心脏,那么疼,比那血蚁噬骨还要疼。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清亮的眼神黯淡,眼眶里尽是氤氲的雾气,她微微仰头,倔强的不让盈满眶的眼泪掉下来……
这个时空里,别的女人见到自己的夫君跟其他女人缠绵,她们会怎么做?她是不是该温婉的说:对不起,打扰了,你二位请继续……
可是她比较想说:泠清若,我恨你,你去死!
她身陷囫囵被折磨得几乎死掉,好不容易才脱身跑回来。却看见这样让人难堪的一幕。她原本以为他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是在乎她的,所以她被掳走他自然会很担心,会很着急……
可是看看,她看到了什么?她没看到他为她担心,也没看到他为她着急,她看到了,他与另外的女人在她的房间里翻云覆雨共赴巫山……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站在门口,一只手用力抓了门框,泛白的指节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她站在那里,她想走过去指着他的鼻尖大骂,脚下却像是生了根,竟然挪不动半分。
泠清若似乎才发现门口的左小浅,他侧头,对上她僵住的表情,他一脸春风,一双眼睛笑吟吟亮晶晶的。
他看着左小浅,眨眨眼睛,他的目光漆黑幽深,平静无澜:“昭然,你回来了……”
他竟然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对她说:你回来了?!没有担心没有焦虑……没有失而复得的激动拥抱,也没有想象中的热吻,有的,只是他那样寻常的语气,就好像是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泠清若,你实在欺人太甚!
她想上前,破口大骂,骂那对不知羞耻的臭男女,她想上去给那个男人一巴掌,她想……可是最后,她却什么都没做。
收拾好落寞疼痛的心情,她扬起苍白的小脸,微咬了咬血色尽失的红唇,冷笑一声:“打扰了王爷的好事,实在抱歉。当我不存在就好……你们两位,请继续!”
这种时候,她想,她该很礼貌的将门关上,然后转身离开吧!
可是——“泠清若,你凭什么这么伤害、糟践我?”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她到底做不了这个时空的女子那般隐忍退让。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伤害她?
他凭的,不过就是她喜欢他!才能这样无视于她好不容易敞开心扉付出的爱,才能这样毫不顾忌的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泠清若静静的看着她悲伤的小脸,她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的倔强模样。她恨恨瞪着他的憎恨表情,她深深陷进掌心的指甲……
他漆黑如夜的眸子似更深邃了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他的眉间却还是那般温润柔和:“昭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用那么无辜的语气问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会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左小浅努力仰起头,将眼眶里酸涩的眼泪逼了回去。再看向他时,她的目光冷凝绝望,却又带着坚不可摧的强硬:“泠清若……你听好,我们分手,立刻,马上……”
她不要他了!从这一刻开始,这个秀美的少年,这个让自己心动让自己喜爱的少年,她不要了……
世界上最深的寂寞和绝望——我就在你面前,你知道我爱你。却冷眼旁观我因爱而落下的狼狈。是不是?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房间里很静,静的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床上的两个人,还保持着左小浅跑出去之前的姿势。
许久后,花月容坐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打理着自己微微敞开的衣服:“王爷,这么做,你不怕自己后悔吗?”
肯为了那名女子只身一人深入虎穴,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对她的爱护之情——他必定是爱着她的。
泠清若缓缓起身,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抬起,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他的动作很慢,手指极仔细的滑过细腻的衣料。
他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微微垂眸,掩了那一闪而逝的哀伤悲悯。后悔吗?看到左小浅那受伤却又强忍着悲伤的倔强样子,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有些事,就算后悔,也必须要做。
穿戴整齐,他举步往门外走。跨过门槛时,他的脚步顿了顿,淡淡道:“你做好准备,我会按照计划,尽快娶你过门……”
花月容跌坐在床上,看着他修长而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无神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唇边溢出一抹苦笑:“过门啊……”
左小浅气急败坏的打包着她的行礼,她必须立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一眼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可恶的男子。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抖得这么厉害?为什么她的眼睛被酸涩的泪水浸泡得那么难受?为什么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了般疼痛?
不管这么样,她一定要走,一定要离开。她像掉进了冰池里的人一般,哆哆嗦嗦的收拾着她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可是,那在眼眶里蓄谋已久的眼泪,终于决堤,晶莹透澈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了膝盖。不再刻意隐忍,肆意的放声大哭起来……整个庭院,都能听见她那么悲痛那么绝望的哭泣声。
左小浅是恨自己的,因为她发现,她那么深重的悲伤和痛苦,竟然不是因为厌恶憎恨泠清若。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搂着别的女人上床——他这样伤害她,她竟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
泠清若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蹲在角落里,双手环了肩膀,用一种回归母体的方式蜷缩着身体……
他站在门口,漆黑的眸子润着淡淡的水雾,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怜惜。他很想不管不顾的走进去,将她捞进自己怀里,告诉她他和花月容什么都没有发生,替她赶走她的痛苦和绝望……
可是,他不能!戏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利喊停了。
他只能站在远处,辽望她的忧伤。咫尺之间,却隔着天涯般遥远的距离。是不是从此后,他们之间,都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她再不会腻在他怀里,用期盼的发亮的眼睛瞅着他,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吗?她再也不会眉开眼笑的扑进他的怀里,骄傲而大声的宣告他是她的所有物了……
他想,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对她的喜欢,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点点了……
屋内屋外,两个世界,同时溢满悲伤……
左小浅最后一次去看了荷妃,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愧疚与同情,她原本想一直照顾她,直到她好起来为止,可是现在,似乎没有机会了。
她静静的看着她满身脏兮兮的围着柱子跑来跑去,当她第n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伸手拉过她,将她散乱的头发绑成松松的马尾垂在背后,看着那双迷茫依赖的目光,她歉意的开口:“对不起……”
她就要离开,她希望这个苦命的女人能够被善待。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过来这里,最后看她一眼,最后再说一次:对不起……
荷妃似乎也感应到了她低落的心情,不再像先前一样咯咯笑了,怯怯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冲她温柔的笑笑:“以后我可能会很忙,忙到没有时间来看你……你要乖乖的哦!小芹,好好照顾你家娘娘……”
她低头说完,用力吸了吸鼻子,拨开那只紧抓着她衣袖的小手,掉头就走!前往顾昭然的娘亲的住所时,她却放慢了脚步,好不容易磨蹭到了,她却鼓不起勇气推开那扇门——她要怎么开口对她说,她要离开这里了?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低头徘徊的左小浅连忙抬起头,看着立于自己面前的美丽柔弱的妇人,嗫嚅着开口:“娘亲——”
“可是来跟娘亲辞行的?怎么半天不进去里面?”顾昭然的娘责备的看着她,伸手拉过她的手。
左小浅猛地抬起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娘亲,你……怎么知道?”
“你呀,想要离开王府出去玩,这么大胆的事情也想得出来,也多亏王爷,不但不计较,还先来说通我,叫我无论如何不要反对……”
左小浅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唇瓣一张一合,他来说服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先前她被绑架而他怕她担心所以这样跟她说的?
他担心顾昭然的娘亲,却一点都不担心她?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是,他跟别的女人上床,又是自己明明白白看到的事实,她不可能会冤枉了他啊……
算了,反正他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只要他能善待眼前这名妇女,她也就无牵无挂了……
“小二……伙计,再给本姑娘来一坛酒……”飘香楼里,一名身着淡黄罗裙的女子,醉眼惺忪的冲着店小二喊着。
她美丽的脸上早已经绯红一片,漂亮的杏目波光潋滟。她醉态可掬的抱着酒瓶,东倒西歪的靠坐在凳子上。而桌上,歪歪倒倒的摆着好几个空酒壶……
“客官,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店小二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么漂亮的女子,若因为喝醉了酒被歹人留意上了可不好。
喝醉酒的女子,正是伤心失意的左小浅。她歪歪扭扭的站起身来,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怕……本姑娘没钱啊?我告诉你……”
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眯着美丽的眸子走了过来:“我告诉你,姑娘……钱多得很……所以你,给我拿酒来……”
一壶酒忽的被重重砸在桌子上,灰衣男子背着长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喝吧!”
左小浅使劲摇摇头,才看清眼前人的样貌,随即龇牙咧嘴的笑了:“猩猩儿,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她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弄到那个洞里去了?呵呵……好啊好啊……我们走吧……”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毫无防备的倒在了地上。洛星大步一跨,弯身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她身上浓重的酒味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掏出一锭银子砸在桌上,将左小浅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却在酒家的门口,被人拦住了去路。
泠月曦皱着英挺的眉毛望着被洛星抱着的左小浅,眸子微闪,沉声喝道:“你是何人?你想将她带到哪里去?”
他这两天一直试图想要寻找她,天天跑到大哥府上去探听消息,无奈一点消息也没有,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她好像喝了很多酒,她的脸红得不像话。她到底被什么人掳走了?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京城当中?还喝那么多酒?抱着她的那个面容冷酷的男子,他又是谁?
洛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抱着左小浅预备绕过他。
泠月曦见对方想走,二话不说便朝对方的肩头攻去,他出掌极快,掌风更是凌厉而迅猛:“想走?把她留下来——”
洛星侧身避过泠月曦凶猛的掌风,脚尖一点,就要离开。泠月曦哪里肯让他离开,一击不中,立刻又攻了上来。
洛星抱着左小浅,自然无法与他展开搏斗。只能堪堪避过他的攻击。其实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将左小浅放下来迎战,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很不想放开怀里醉成一滩烂泥的女子,一点也不想放手。
泠月曦碍着左小浅,也不敢出手太重,怕伤到她。一时之间,两人一个攻击一个防守,谁也奈何不了谁!
“曦弟?!”围观的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呼。泠月曦闻声望去,心下大喜,扬声道:“二哥,快,帮我捉住这个人……顾昭然在他手里……”
泠月朗讶异的朝洛星望去,他怀里似乎正熟睡的那名女子,果然正是那日失踪的顾昭然,他连忙提气,飞快的跃了过去,低声问道:“曦弟,皇嫂怎会在他手里?”
泠月曦急急道:“我也不知道,我路过这里,正好看见……他想带她走!我们必须阻止他……”
泠月朗抬眼看过去,抱拳微笑道:“兄台抱着的那名女子正是我等二人的嫂子,不知这位兄台想将我们的嫂子带到哪里去?”
洛星冷冷的哼了哼,腾出一只手自左小浅的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来:“你二人的嫂子?请看清楚,这是什么?”
泠月朗准确的接住了被洛星用内力扔过来的纸张,疑惑的打开:“休书?!”
“什么?”一边的泠月曦吓了一跳,急忙侧过头看着他手里的纸:“怎么会……大哥他竟然给她……休书……”
他抬眼,不敢置信的与泠月朗对视:“大哥他……他们怎么了?”
那日在船上,顾昭然被劫走时,大哥失控的样子还刻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才这么两天,大哥竟然就将她休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喝醉酒,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曦弟,这的确是大哥的字迹!”泠月朗将休书递给泠月曦,缓缓道:“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他退开一步,诚恳的对洛星说道:“这位兄台,请问你跟我们嫂子是什么关系?没别的意思,我们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因为她好像并不认识你这样的江湖中人!”
洛星低头看着左小浅熟睡的面孔,微微蹙了眉头,他和她什么关系?大约就是她口中的绑匪和肉票的关系吧?
“二哥,跟他啰嗦什么?”泠月曦急急吼道,双眼眨也不眨的瞪着洛星:“就算大哥休了她,也绝对不能让不明底细的人将她带走……”
“可是曦弟——”泠月朗叹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大哥的确已经休了大嫂,现在没有立场的是我们……难道你想强抢不成?”
泠月曦并不看他,只坚定的回道:“就算是抢,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别人的手里……”
泠月朗古怪的看着他,恍然大悟自他眸里一闪而过:“既然这样,二哥帮你……”
左小浅头胀欲裂的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抱着脑袋哀嚎。睁眼,触及一片陌生与奢华。她坐起身,身上柔软的锦被顺势滑了下来。
“咦?这是哪里啊?”她偏头四处张望,偌大的房间布置得华美精细,高贵又不失优雅。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凉意让她的神志清醒了一大半。
“你醒了?”有低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她霍地转身,对上门口那人的视线,忍不住低呼出声:“泠月曦?!你你……我……”
她有些口吃的望着她,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这是你的住处?”
泠月曦站在门口,夕阳下那女子单薄而瘦削的身子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线中,她穿白色中衣,赤着脚站在床边,脸上飞快闪过愕然与惊讶……
“这是我的府邸!”他走进去,预备与她好好谈谈。他与二哥费了好大力气,甚至不惜让二哥动用了太子的身份和权力,从宫中调遣了大批禁卫军,这才将她从那武艺高强的男子手中夺了过来。
左小浅疑惑的眨眨眼睛,极顺手的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她才开口问道:“我怎么会在你的府邸?我不是该在……”
她忽然住口,神色也倏的黯淡了下来。她该在哪里?她已经正式的将那个人休了,她现在能在哪里呢?
“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吗?”泠月曦坐在桌旁,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缓缓的递了出去。
左小浅看着那张纸,脸色突变,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苍白得可怕,她伸出一只手,用力抵在桌上,才没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倒下去。
泠月曦看着她逞强与苍白的模样,黑眸里飞快闪过心疼及怜惜,想要伸手扶她一把,却又不知为何,硬生生的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她凄然一笑,有些嘲弄的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休书啊,什么叫休书,不需要我解释给你听吧?”
一纸休书,休的是她的人,也连带的,将对那个人的心一同休掉了。
“你们究竟发生了何事?”泠月曦皱了眉,忍不住追问:“我大哥为何会给你这一纸休书?”
左小浅闭了闭眼睛,将眼眶里的酸涩液体飞快眨掉:“休书,是我问他要的——”
相当于离婚证的休书,只是为了让她更好的死心罢了。
“你问他要?”泠月曦忍不住惊呼道:“你……应该很喜欢我大哥才对啊,为什么竟会向他要休书?而大哥他竟然也同意给你……”
他们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
问他索要休书,不过就是想要看看,她在他的心目中,究竟占有什么样的份量?而他毫不迟疑的立刻挥笔休书给她,说明在他心里,她的地位,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甚至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多么可笑啊,她曾经还自信的以为,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左小浅呼出一口气,惨淡一笑:“个中原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曦王爷讲……打扰了你,实在抱歉!”
她说着,摇摇晃晃就要往外走。这个人是他的弟弟,而既然她与他已经再无关系,那么,她就不该再跟同他有关系的人扯上关系。
泠月曦起身,飞快拦了她,微皱眉头,口气有些冲的问道:“你想去哪里?你如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左小浅愣了愣,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这个就不劳曦王爷操心了,世间之大,总有地方是可以安身立命的……”
“再没有找到能让你安身立命的地方之前,你就住在这里……”泠月曦飞快的说道,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不用了!”左小浅连忙拒绝,却见泠月曦因她的拒绝而飞快的拧了英挺的浓眉。她实在有些弄不明白,这个少年明明是不喜欢她的,甚至一开始还很讨厌她的,又为什么会在她如此狼狈之时,对她伸出援手呢?
“我说住下就住下!”从未被人拒绝过好意的泠月曦语气冷硬,带着命令的意味:“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收拾一下,准备吃晚饭了!”
他说完,转身大步的走掉了,又急又快的脚步,像是背后有人追赶着一样。
左小浅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这家伙,这是在命令我?可是,真的要住下来吗?”
她微微用力,咬了苍白的嘴唇,住下来的话,势必要经常见到那个人吧?可是她现在的小心脏还十分的脆弱,她没有办法若无其事的面对那个人,至少现在不行……
出了庭院,泠月曦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会逃也似的从她屋子里出来?他想,他大概不想再听见她客气的拒绝他吧?
她现在这幅风吹即倒的脆弱苍白模样,与先前的健康红润相差甚远。他甚至,有些怀念以前那个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他想起第一次溜到她住的地方,看到她托腮沉吟的样子,他当时想要吓吓她,也从她的表情看了出来,她的确是被吓到了。可是仅一瞬,她便不以为然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问他是哪个王?
他想着,好看的唇轻轻抿了起来。那次,他没有吓到她,却被她气得几乎跳脚。那样聪慧的女子,清澈的眸子闪动着灵动慧黠的光辉,轻灵一笑,便让人移不开眼了……
第二十四章 有什么了不起
书房里的空气安静而沉闷,少年闭目坐在书桌后,似在冥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屋子里很暗,只隐约看得出他秀美的轮廓。
没有点灯,似乎也不需要点灯。屋子里的人保持端坐的姿势,许久都没动一下。直到屋顶响起细微却又锐利的衣袂破空声,他才猛地睁开了那双温润的惊心动魄的眼睛。
“雷诺――”他失声喊道。尽管已经十分克制,可是他的嗓音里,仍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急切。
“王爷!”黑影一闪,雷诺已经立在了他的面前:“王妃目前住在曦王府内,安全无虞……只是属下发现,有可疑的人物在曦王府附近出没,属下本想探探他的虚实,无奈此人内力极高,刚一靠近就被他发现了……”
泠清若将急切掩于眼眸底,白皙修长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他沉吟片刻,才点点头,表示明了:“住在曦弟府上,也算安全……”
言毕,他这才放松一直僵硬的身体,缓缓合上那双如夜般美丽而不深可测的眼眸。
“王爷!”一身黑衣的雷诺有些迟疑的开口:“您真的打算……迎娶花月容过门吗?”
泠清若闻言,并没睁开眼睛,美丽的唇瓣却微微扬了起来:“不这么做,如何能让圣通子相信,我是诚心与他联盟?不这么做,他怎么会将千年冰禅交给我?”
“可是那老怪物天生多疑,你这么做,他未必就会信你……”雷诺有些担忧的说道。
泠清若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些,却颇有些无奈的感觉:“所以,为了取信于他,我才会用那样的法子激走她,只是,这样做……”
将她推离他身边的时候,也将她推入了危险之中,没有他的庇护,那些觊觎她身上宝藏的人,也该伺机而动了吧?希望曦弟,能护得了她的周全……
“王爷,休了王妃,皇上那边您要如何交代呢?”要担心的的事情其实还真的很多。
泠清若清润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心中自然有数……只是如此一来,多半要引起他的怀疑了,不过不要紧……”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而兵来将挡,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左小浅有些不安的捧着碗,偷眼瞧着对面优雅斯文进餐的少年。
“看我做什么?”泠月曦抬眼,撞见她慌乱的眼神,微微一笑:“多吃点……我的府上可没有野菜可挖!”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左小浅一愣,便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奚落她说没想到一个堂堂的王妃竟要靠野菜维生……
气氛好似没有方才那般尴尬,左小浅咬着筷子笑着问道“你那时候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不然怎会半夜没事跑去警告她?
泠月曦微微一笑,却是有些羞涩的样子:“我那时候自以为是的以为,你会伤害我大哥……对不起……”
左小浅看着他眼里真诚的歉意,微一想便明白他是为了什么道歉,释然一笑:“好啦,我还没有那么脆弱,还不至于听见你提起他就受不了……何况,是我不要他的……”
她故作洒脱的耸耸肩膀,不甚在意的表情与眼里暗沉的忧伤形成强烈的对比。泠月曦自然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口气:“真没事就好……”
“自然是没事的!”她想也没想的回答:“我是什么人啊?我是顾昭然诶,怎可能会栽在一个男人手里?”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睛骤然变亮,是啊,她是谁啊?她是被车碾得支离破碎后重生的左小浅,在老变态的血池里都咬牙而活了下来的左小浅,她是比小强还顽强的左小浅,踩不死也捏不扁……
如今,不过就是受了点情伤。有什么了不起?生命还在,还能继续呼吸,还能继续欣赏风景……谁说错过他,她不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呢?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泠月曦认真的看着她的表情,不但没从她的脸上找到勉强的痕迹,反而发现她的眼神更加清亮,也更加坚定,这才放心的说道。
左小浅被他认真的表情弄得想笑:“拜托,我还是觉得什么年纪的人露出什么表情来才比较合适……阁下你,实在不适合挂着这么严肃、这么语重心长的表情呢!”
泠月曦被她的话语逗笑,眼神温暖的看向她:“那么,我适合怎样的表情?”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天真活泼烂漫,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你啦!”虽然第一次见到他,两人相处的并不‘愉快’,不过那时候被她激得几乎暴跳如雷的样子,才像是十七八岁这样年龄该有的情绪吧?
“什么小孩子?”泠月曦不满了,放下筷子嚷嚷道:“我已经成人了……看到没?这个府邸,就是父皇送给我的成人礼!”
左小浅忍不住笑了,明亮的眼睛完成月牙的弧度:“是是是,你已经成人了……大人啊,真了不起呢!”
就算是十八岁,在她眼里,也还只是个孩子呢!可是现在,她被这样一个孩子收留了……想想,还真他x的狼狈!
“你这是在讽刺我!”泠月曦不依的指控,眉眼微扬,却分明很是开心的样子。只要她能真的开心起来,被她讽刺一下,也没关系啊!
桂花林后,有一处铺着三丈见方的鹅卵石空地。上头置着雪白的石桌、石椅,全是以精工雕琢出的大理石。
此时正坐着两个对饮香茗的少年,一蓝一白,一个俊朗阳光,一个秀美温润,脸上皆是闲散的笑意。
穿着蓝衣的少年沏上一壶新茶,挑起一道浓眉,似有些不满的说道:“大哥已经许久不曾来看过小弟了,真的很忙吗?”
白衣少年有着一张秀美又白皙的面孔,那种白色,是近乎苍白的倦色。一双秀气的眉下,眼瞳是身不可测的漆黑:“最近的确有些忙。不过,却不能作为我不来看你的借口……”
这两位正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的泠清若与泠月曦。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
“这是今年新收的茶叶――”泠月曦提了茶壶将泠清若面前的茶杯注满:“大哥尝尝!”
泠清若依言端了面前的茶杯,细细的浅酌,微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曦弟,这茶叶是哪家店送来的?怎地味道这么特别?”
泠月曦骄傲的笑了,浓黑的眉毛似欲飞翔般:“大哥,这种茶叶你在别处是绝对买不到的哦……这个是小浅她……小浅,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怕泠清若不明白,他又特地解释道:“这是小浅自己炒的,从采摘新鲜茶叶的时间到采摘的部位,她都非常严格,摊晒的时间与炒青的火候等等,丝毫不借他人之手。反复做了很多次,也失败了很多次,才做出这种令她满意的茶叶来。这种被她称为毛尖的茶叶,目前只供本王府内使用,她真的很厉害的……”
他献宝似的说道,眉眼却有些心虚的移向了别处。大哥他知道自己收留了他休掉的妻子吗?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要他称呼她为左小浅,他想,她改名换姓,大概是想从新开始吧?
泠清若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唇边清浅的笑容似乎有一瞬间是僵硬的,可是仅一瞬,他便又变回了那个温润的,柔和的,却又强大的泠清若了:“是吗?不枉大哥平常对你的疼爱!小浅,是你喜欢的女子吧?我似乎还从未听见你用这样的语气称赞哪个女孩子厉害呢!”
他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将茶杯放回石桌上,却并没有收回握茶杯的手,拇指缓缓的摩挲着光滑精致的杯身。
小浅?能够唤她这个名字的人,必须要得到她的认可才行吧?是不是,她的心里,已经认可了月曦呢?所以月曦才会这般亲昵的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小浅,小浅……
泠月曦轻咳一声,有似郝色的红晕慢慢的爬上他白皙却俊朗的面孔,喜欢吗?跟她在一起无疑是开心的,她总是会时不时的冒出新鲜的点子,她说话的样子和架势总是那么随意……她总会牵引着他,想要跟着她的想法,想要分享她的开心与喜悦……
那是,喜欢吗?可是,他不安的动了动,眼睛飞快的瞟了眼对面的兄长,可是,他可以喜欢她吗?
“其实……”他有些紧张的搓搓手,斟酌着道:“其实,她只将我当成好朋友,好哥们……”
“上回我进宫,父皇跟我说,你为了婚事与他闹得不欢而散……”他提过茶壶,将杯子注满,微垂了眼睫,似不经意的说道:“你那么反感这桩婚事,和小浅有关吗?”
“大哥,其实我之前本来就挺反感的!”泠月曦微皱了眉头,不满的抱怨道:“几次三番的跟父皇沟通过,他却只顾他自己的意愿,将这门亲事强加给我……开始我反对不强烈主要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再加上你又对我说,身为皇家人,是没有任性的权利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可是……”
他顿了顿,双眼明亮的望了过来:“可是小浅说,有些事情是可以将就的,有些事情,永远不能将就,譬如爱情……所以大哥,我不想将就,我只要合适我的、而我也合适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不是小浅,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小浅说的没错,感情这种事情,怎能够将就?而本就是性情中人的他,自然免不了要与自己的父皇闹翻了。
泠清若没有说话,只微微笑着。不能被将就的爱情?她的心里,应该已经真正的将他放下了吧?或许,他已经被她剔除在心灵之外了吧?
她本是极坚强的女孩,或许那件事情会让她受到很大的打击,可是他也知道,一旦她缓过了劲儿之后,她就会极快的摆正自己的心态――她不是那种会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人,因为能够吸引她的新鲜事物真的很多……
那样洒脱超然而又努力让自己过得快乐的女子,不难看出,月曦已经喜欢上她了!那么,她呢?她也喜欢单纯的月曦吗?
“泠月曦泠月曦……”远远的,有清脆的嗓音飘了过来。
泠月曦一凛,眼神有些迟疑的看了过来,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大哥看见小浅,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泠清若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迟疑和微微僵住的身体,抿唇微笑道:“大哥过来这么长时间,也该走了……这茶叶,我下次来时,能送些给我吗?”
左小浅端着盘子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时,刚好看见一方白色衣角消失在假山之后。她有些怔愣,怀疑自己是否花了眼?
“你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泠月曦目送大哥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含笑望向她。
左小浅收获视线,嘿嘿一笑,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将手上的盘子往石桌上一放,献宝似的说道:“尝尝我做的麻辣小螃蟹,味道超正的哦!”
“麻辣小螃蟹?你怎么净弄些这么奇怪的吃食出来?”他昨天吃了她兴冲冲做出来的干烧香辣虾后,今天肠胃都还有些不适呢!
可是,他又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举凡她拿过来的东西,就算再难吃他也会全部咽下去,幸好,她做的东西虽然很奇怪,但味道的确很棒,当然,如果不那么辣就更好了。
“什么奇怪?”左小浅一边忙着撕下螃蟹腿,一边反驳道:“我告诉你,整个天朝国还没有哪个人能有幸吃到我‘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
泠月曦闻言心情大好,浓眉微微一掀,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螃蟹腿,想也没想的问道:“我大哥呢?他也没吃过?”
左小浅的身子僵了僵,与螃蟹作斗争的忙碌的小手也顿了顿。晶亮的眸子有些黯淡,深吸一口气,她才若无其事的抬眼,朗声笑道:“当然咯!”
泠月曦愧疚的看着她强作欢笑的小脸,呐呐道:“对不起,我……”
“傻瓜,干嘛道歉啦!”她直起身子,踮了脚尖才能敲到他的脑袋。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却又奇怪的有着释然:“都过去了,我觉得现如今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所以,你也不要这么敏感,好像在我面前提起他就会重新伤我一次……”
她抿唇轻笑,故作轻快:“我现在已经练就了护体神功,放心,随便你怎么提,也不会让我觉得不舒服的!”
泠月曦明显不信,颇有些语重心长的看着她灿亮的眼睛:“你只是表面上放下了而已,你的心里呢?他,仍然在你心里吧?”
他原本不想戳穿她的伪装――他曾多次在她的窗外听到她压抑不住的啜泣声,有时候是伤心的梦呓,而能让她伤心让她脆弱的人,只能是他大哥。
他希望她是快乐的,即便是假装的也好,可是,他却忽然不想也不允许她永远假装快乐。即便只是作为她的朋友,即便在她眼里他也只是一个朋友,但他真心希望她能真正的快乐起来,他也希望,她大笑的时候,眼底不再有忧郁与阴霾。
她到底有多爱自己大哥?他忽然很想开口问她!
左小浅敛了脸上笑容,轻轻别开视线,他眼中的沉重与担忧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相处的这大半个月来,个性爽朗却有些孩子气的泠月曦让她觉得很放松,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好朋友好哥们,但却总会有意无意的避谈那个人,渐渐的,也就变成了一种默契。
她别开的双眼,蒙了些轻愁,看着远处层叠起伏的山峦,满山满野的翠绿忽然让她的心豁然明朗,笑容又爬上了她的嘴角,这回,却不再是敷衍的、苦涩的、或是无奈的,这回,她笑的很轻松惬意,轻快的耸耸肩膀:“或许你说得没错,他还在我心里。我没办法将他整块移出我的心里,但我想,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去记恨他,怨恨他或者忘记他,我把这一切交给时间……”
“交给时间?”泠月曦愣愣的看着她面上因了悟而轻松畅快的笑意,不甚明白的低喃。
受了伤,她从来不自怨自艾,甚至的,连怨恨记恨她都不屑为之,这样坚强又乐观的心性,除了她,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女子吗?
“时间会冲淡一切!”左小浅回头看着他,笑容清浅迷人:“所以,我不会强迫自己去忘记他……因为时间自然会帮助我忘记他,而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过,而且我接下来会忙得连想他的时间都没有哦!”
时间会冲淡一切吗?假山后那一袭雪衫的秀美少年,拧了秀气的眉毛,漆黑的眼眸渐渐的,染上了郁色……
“你忙?”泠月曦微扬浓眉:“你有什么可忙的?”忙着研究吃喝玩乐?
“嘿嘿……”左小浅掐媚的笑了笑,晶亮的眼睛带着算计落在泠月曦脸上:“我先声明,我这个计划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泠月曦撩了衣袍坐好,将手上的螃蟹腿放下后,才迎视着她过分灿烂过分讨好的笑容:“说吧,你有什么计划?你想干什么?”
“经过我这几天早出晚归对现在这个市场的考察研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清清喉咙,双手撑在石桌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打算开一家集娱乐、美食于一体的高级会所……当然,你出银子我出点子!”
没了爱情,就努力发展自己的事业!总要有一样是成功的,才能证明她左小浅同学没白来这时空不是?
“高级会所?这是个什么意思?”虽然已经很习惯了她嘴里经常吐出来的他听不懂的词语来,但这个什么什么会所,让他忍不住蹙了眉:“还集娱乐与美食为一体?你具体说说你的计划――”
左小浅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很是平整的纸张来,祭出灿烂无比的笑容:“会所说穿了是一种商业模式,它兜售的是一种生活方式,让进来消费的人看起来像个大人物。当然,没有钱的人也的确进不去……我们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
她又细细的解释了她想要经营的店的模式,完了之后在泠月曦目瞪口呆的状况下接着道:“你先看看我列算出来的预算……才八十万两银子,对你来说绝对只是九牛一毛的小数而已……店面我都已经看好了,就在最繁华、人流最多的东街……”
泠月曦看着清秀字体罗列出来的各种经费,忍不住苦笑一声,将纸张压在肘下,支了下巴问道:“你计划多久了?”
大到店面装潢,小到桌椅杯盏。不是计划了很久是什么?
“嘿嘿……”左小浅有些心虚的笑笑:“我只是觉得不能浪费了我这么好的赚钱点子啊!你说是不是吧?我们俩联手开店的话,绝对所向披靡,银子滚滚而来,啊哈哈哈哈……”
想到那样的前景,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情场失意,她怎么着也得找个能让她得意的地儿折腾吧?
泠月曦再看向她时,眼里便有了宠溺的味道。她得意大笑的样子,率真又可爱,他当初怎会以为这样的女子是个心怀叵测的想要伤害大哥的女子呢?“我除了付银子外,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左小浅抓抓脑袋:“貌似除了付银子,还真没有你能做的事情呢!开玩笑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她这是在间接的说人家无能么?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将他得罪了,不然,还能去哪找这样的金主……呃,投资人!
“若是你的主意让我不但赚不到银子,反而还损失了,怎么办?”他合拢好看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花岗石面,抬眸问道。
不是不信任她,只是单纯的想要逗弄而已。她刚说出来的计划,虽然震撼而大胆,可是,却绝对值得一试。
果然,左小浅憋红了脸,一副被人侮辱了的样子,小拳头重重落在桌面上:“若真赔了,我左小浅就将脑袋扭下来给你当球踢……”
一连串低沉好听的笑声从泠月曦嘴里溢出来,他无力的用手抚着额角:“好吧,看在可以用你脑袋当球踢的份上,我就应允了……你自己去帐房那里支取银子……”
接下来的时间,左小浅忙得天昏地暗。不但白天忙,就连晚上都忙得夜不归宿了。
这天,泠月曦好不容易才抓住换了男装正准备出门的她,不满的问道:“你这忙得脚不沾地的,到底是在忙些什么?”
“想知道?”左小浅瞥他一眼,脚下不停的往外走:“那就跟我来吧!恰好我也需要你的审美眼光……”
去哪里?当然是――青楼!
泠月曦眼角直跳的望着倚栏而立、***首弄姿的风尘女子,咬牙切齿的瞪着身边那个兴高采烈‘伪男子’:“不要告诉我,你每天夜不归宿就是在这些地方流连?”
左小浅轻咳一声,压低嗓音说道:“兄台,良宵苦短啊,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可好?”事实上,这是她这些日子逛的第十家青楼了。
她改变了嗓音,声线便有些低哑,不细听倒还真听不出她是个女孩子。
她已经抬脚走了进去,他再不情愿,也只得冷哼一声,跟了上去。暧昧朦胧的橘色光线下,莺歌燕语、污言秽语充耳而来。泠月曦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左小浅站在她身前,双手负在身后。她本生得极美,如今男装扮相,让她原本秀丽的容貌显得斯文而又英气逼人。
而泠月曦也是一俊朗的男子,虽然此刻他面带不善,但那鹤立鸡群的贵气和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人忍不住侧目……
老鸹扭着水蛇般的腰身走了过来,身上甜腻的香气熏得泠月曦立刻退了好大一步,嫌恶的眼神恨不能立刻将面前的女人丢出去。
“哟,两位公子爷,是第一次来我凤娇楼么?”她尖声尖气的说着,手上那条香巾也不停的挥舞着,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几乎能夹死苍蝇。
左小浅退后一步,笑眯眯的抱了抱拳:“麽麽,我们是慕名而来。当然,你知道我们是慕谁名而来的?是不是?”
“当然是为了我们当家花魁璞儿姑娘了!”老鸹骄傲的回答,双眼一眯,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来:“不知公子爷是城里哪户人家的?”
左小浅勾起唇瓣,邪气的笑了笑:“麽麽放心,只要你让我们见璞儿姑娘一面,我们是不会亏待麽麽你的……”
她说着,慢条斯理的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大额的银票,似随意的往她手上丢去:“至于我们是哪户人家的……”
见钱眼开的老鸹哪里还管他们是哪户人家的?翘了兰花指,利索的将票子往怀里揣去:“两位公子爷请跟我来……不是我说,我们璞儿姑娘的舞艺啊,可是一绝,所有的场子里,只怕都找不到能跟她匹敌的呢……”
左小浅扯了扯满脸不爽的泠月曦,示意他跟上。
泠月曦暗叹一声,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左小浅看着对面显得很是局促的某少年,嗤笑道:“泠月曦,你装什么纯啊?又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顾昭然你……”泠月曦面上泛起红晕,咬牙低吼。这个女子啊,她难道就不明白他局促他不安不是因为没来过这地方,而是因为……算了,反正她也不会懂!
“嘘!”左小浅竖了食指在唇边,笑吟吟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请叫我左小浅……”
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了开,一名女子迈着细碎的步子,婀娜的走了进来。她穿的相当清凉,一袭白色抹胸,罩着一件几乎透明的薄衫,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来。
左小浅有些惊艳的看着她的打扮,她的皮肤很是白皙,乌黑的秀发高高的绾在脑后,便有古典而高贵的气质流露出来。
泠月曦不解的望着左小浅,同样是女人,甚至她比那女子还要漂亮上许多,她为什么还要拿惊艳的眼光看别人呢?
“璞儿给两位公子请安!”璞儿弯了弯膝盖,福了福身。
“璞儿姑娘不必多礼!”左小浅连忙上前,扶了她的手臂。凑近了看,才发现她的皮肤好的没话说,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毛细孔诶!啧啧,看来古人也是知道保养一说的!
“公子?!”被人用这么赤果果的眼神看着,即便是见过世面的青楼女子,也被她的眼神也吓得不轻。
“左小……左兄,你太心急吓到璞儿姑娘了!”泠月曦头疼的看着她,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女人看女人也可以看得这么投入?还是只有她是与众不同的?
“哦呵呵……”左小浅尴尬的笑笑,连忙放开了璞儿的手,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璞儿真是太漂亮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嘛!璞儿姑娘,多有冒犯,还请原谅则个!”
她说着,后退一步,对着璞儿深深的鞠了一躬。
“公子,使不得!”璞儿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抓了她正行礼的手臂,急急道:“公子真是折煞奴家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呼吸有些急促,面上飞快染上一抹红晕,盈盈大眼柔柔而又怯怯的望了过来:“奴家这种卑贱的女子,怎值得公子行如此大的礼?”
左小浅抬眼,真诚的望着她的眼睛:“别妄自菲薄,这世界上,谁的命又比别人的高贵得了多少呢?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卑贱这种说法,实在不该用在姑娘你的身上啊!”
好吧,左小浅承认她在拍马屁。可是,只要等会儿挖人家墙角这件事情进行的顺利,她拍拍马屁又有什么大不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对方对她的举动还是很满意的。
泠月曦皱着眉头看着左小浅,实在有些不明白她现在唱的这是哪一出?“左兄,刚才听闻璞儿姑娘的舞艺是一绝,你何不坐下来,好好欣赏璞儿姑娘的舞艺呢?”
璞儿姑娘柔柔一笑,轻甩广袖拍了拍手,立刻有三三两两的或抱琵琶或抱琴的女子鱼贯而入。
璞儿在悦耳的丝竹管弦声中翩翩起舞,她的舞姿极美,张扬华丽又柔软,旋转跳跃间将柔美与狂野诠释得淋漓尽致。
左小浅连眨眼睛的动作都不会了。泠月曦好笑的在她眼前挥挥手,压低嗓音道:“我说,真有那么好看?”
“你不懂欣赏的,别说话!”左小浅懒得鸟他,直接叫他闭嘴!
“你……”这丫头,现在是谁在养着她?是谁那么好心的供吃供住的?她还敢跟他大小声?唉,她不跟他大小声,他恐怕还会不习惯了吧?
一曲终了,璞儿有些气喘的走过来:“希望不会污了两位公子的眼!”
“哪里哪里!”左小浅收起面上傻瓜般的笑容,起身引她入座:“璞儿姑娘的舞姿,是左某人见过的,最美的!”
璞儿俏脸通红,有些羞涩的眨了眨水漾般迷人的眸子:“奴家没有公子说的这么好……对了,公子平日里不常上咱们这边来吧?”
左小浅点点头:“事实上是第一次来,不过,我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啊?”璞儿惊讶的抬眼,小嘴微张,似有些怔愣的样子。随即,她轻咬了下唇,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子:“是,璞儿的舞污了公子的眼吗?”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左小浅有点回不过神来。她什么时候说了她跳得不好了?事实上,她正准备说服她跟她走呢!
“我想,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左小浅看着她衣服受伤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并没有觉得你的舞跳的不好,事实上你跳的真的很好……”
“可是公子你说,日后不会再来……”璞儿依然低着头,小声说道:“公子这话里的意思,嫌弃璞儿吗?”
“那个,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古代的女子怎么都这么容易受伤呢?左小浅有些头痛的看着她:“我……这样吧!我直说了,璞儿姑娘你愿意跟我走吗?”
“啊――”
“啊――”
此言一出,低着头的璞儿与一边正漫不经心喝着酒的泠月曦同时惊呼出声,都拿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当然,璞儿的目光中除了疑惑,还漾着不敢置信的狂喜。而泠月曦的惊讶,就真的只是简单的惊讶――她竟然问青楼里的花魁愿不愿意跟她走?一个女子跟另一个女子走?他怎么想都觉得很是诡异……
“公子你……”璞儿呼吸急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根本不敢望向左小浅:“你怎会,问奴家这样的问题?”
老天终于眷顾到她了吗?这个看似有些赢弱却始终温和有礼的少年,会是她的良人吗?
“这么说吧!”左小浅决定直说,她想了想,斟酌着开口:“我预备开一家规模比这大好几倍的会所……呃,会所就是,它跟青楼相似,但其实又有很大的不同……”
泠月曦看着她有些微恼的面孔,轻笑了下,她自己恐怕都说不清楚了?
璞儿倏的抬眼,望着她微微苦恼的脸庞,淡淡开口:“原来公子想带璞儿走,是因为公子自己开了青楼……那么,公子这趟恐怕要白跑了,两位请回吧!”
她说完,缓缓站起身,转身就要往外走。
“诶!”左小浅急忙拉住她的手臂:“璞儿姑娘,你连在下要开的条件都不曾听过,怎地就急着要走呢?”
璞儿并不转身,只盯着自己手臂上多出来的那只手,那只手似乎比她的还要白,手腕也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粗大,肌肤细腻的好像女子……
等等!她蓦的瞪大眼睛,直直盯着左小浅的脸。
“呃……”左小浅有些吃惊的看着璞儿明亮的眼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璞儿姑娘,请问你这样看我,是何用意?”
“你是女子?!”她缓缓说道,目中便有了忿忿之色。
左小浅心里暗道完蛋了,璞儿肯定将她误会成那种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千金小姐,她心里肯定也认定了自己是来侮辱她的,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误会大了――
“璞儿姑娘,请你给我两分钟时间……”她想了想,觉得不对,于是急急改口:“请你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可以解释的!”
璞儿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青楼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你这样高贵的女子前来……这里面的人,虽然命贱如蝼蚁,但也不是……”
“我发誓!”左小浅举起左手,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此次前来,绝对没有抱着想要戏耍你的心态……”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迎视着她的怒眸:“我也是一个女人,事实上,我是一个被丈夫休掉了的女人……我又有什么资格与立场来戏耍侮辱你呢?”
璞儿惊讶的长大眼眸,看着面前平静的女子,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伤痛被她看得很分明,她不由得软了语气:“你……看起来这么,美好,怎会?”
泠月曦也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竟然在陌生的女子面前,直言不讳自己被休的事实?!旁人那般在乎的名节,在她眼里,似乎都一文不名。他忽然很想知道,能被这名女子在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左小浅俏皮的吐吐舌头,她喜欢璞儿姑娘,她看得出来,她是个自尊心极重而又心地善良的女子:“也许就是因为我太美好了,他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我,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将我休掉了……”
璞儿愣愣的看着她笑若桃花的面孔,低喃道:“你竟然,一点都不伤心么?”
换作寻常被夫家休掉的女子,都会哭天抢地、怨天尤人的吧?可是为什么她却可以表现得这么轻松这么无所谓?她想,她对她有些好奇了!
“伤心有用吗?伤心不过是给了别人同情你的借口,而我,向来不屑被别人同情!”要同情,也是她左小浅同情别人。
她的伤心期限已经过了。她想,从今后,她再不会为了那个人伤心了!
璞儿的心被大大的震撼了,这个女子,必定拥有非常坚韧而强大的内心,她竟然,连被同情都不要。她这样心性的女子,让她极倾心极心折!
“你想让我去你那里做舞姬?”半晌后,她轻轻的开口,言语间,已然带了钦佩与神往!
左小浅笑了,轻轻摇头:“不是舞姬!我请你去我那里工作,是负责调教与训练我买来的舞姬……你不需要抛头露面出来招呼客人,当然如果你哪天忽然技痒想要表演一番,也是可以的!”
所以说,真诚是很容易打动一个人的。幸好,她左小浅为人还算真诚!
璞儿答应的很爽快,左小浅自然高兴万分。抬脚将稳坐在凳子上的泠月曦踢出去为璞儿赎身。泠月曦无奈的爬起身,摸摸自认倒霉的去找那个让他反感的老鸹。出了门口,微笑缓缓爬上他的脸庞,微摇了摇头,她啊!
当然,赎身时遇见了一点点的小阻碍,无论泠月曦出多少钱,鸹母说什么也不肯将震楼之宝的卖身契给他。最后他不耐烦的祭出了王爷的身份,才吓得鸹母二话不说将卖身契战战兢兢的拿了过来……
左小浅的高级会所正在如火如荼的装修着。由于她提出来的很多东西实在太怪异,以至于木匠师傅实在做不出她想要的那些效果来。没办法,她只得将那些东西一一画出来……
“小浅,这个,是什么东西?”刚训练完小舞姬的璞儿走了过来,顺手抄起桌上的纸,疑惑的问道。
左小浅头也不抬的回答:“这是调酒用的吧台,然后还有调酒用的工具等等――”
看来,她是打算将现代她所知道的,统统搬到古代去了!
第二十五章 最好的朋友
泠月曦皱着眉头,沉着一张英俊的脸瞪着某个扰他清梦的女子以及一院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平民百姓。(.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而那个罪魁祸首似乎根本就没看见他的不爽,依然热情的招呼着那些人。他实在忍不住,上前拉了他的手臂,将她拖出人群:“一大早的,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这你都看不出来?”左小浅一副你是猪的表情鄙视着他:“我这是在给我们的店招聘员工啊!”
现在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接下来就是员工与宣传的问题了。员工问题她解决,那么宣传,嘿嘿!她望着泠月曦防备的眼神,阴险的笑了:他这曦王的身份,不用可惜了啊!
瞧,她是多么善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她一定会善加利用的……
“你现在在打什么主意?”基本上已经非常了解她的泠月曦看着她阴险的笑容,防备的问道。
不是他多疑,实在是这家伙每次一露出这种笑容来,倒霉的那个人肯定会是他……
“小曦曦,你不要这么敏感嘛!”左小浅笑嘻嘻的看着他,看着在人群中忙着做登记的璞儿:“我这么好的人,对待朋友就像春风般的温暖,怎会……”
“我怎么就没感觉到你说的春风般的温暖?”泠月曦好整以暇的打断她的话,凉凉的反问道:“还是,你没当我是朋友?”
这指控可有些严重了!左小浅连忙绷紧面部神经:“佛祖在上啊,我左小浅怎么会不当如此英俊,如此善良,又如此迷人的小曦曦是朋友呢?你是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呢!”她指天咒地的说道。
她瞪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表情取悦了他,他轻笑,柔了神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真这么想?”
左小浅继续严肃:“当然,你在我最可怜的时候收留我,我那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你说,我若不将你当朋友,不好好巴结你,你还不得将我的丑事曝光了啊?”
泠月曦的嘴角不可避免的抽了抽:“敢情你讨好我,巴结我,做我的朋友是因为这个目的?”
“当然不是啦!”左小浅这才甜甜笑道,伸手搂住他的胳膊用力的摇了摇:“好啦,别孩子气啦,快来帮我……”
孩子气?!泠月曦的额上立刻滑下一排黑线,在她眼里,他就真的只是个孩子?!
“小浅,你这个像秋千的东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啊?还有那个被布帘挡起来的奇怪的东西,又是做什么用的?”璞儿跟在一身男装打扮的左小浅身后,不解的指着大厅中间一个类似于船舵的东西问左小浅。
左小浅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试试看?”
璞儿睁着晶亮的眸子连连点头,这些天她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左小浅身边,见识了好多从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她对她的钦佩与喜爱又上了一层楼。
左小浅往左边扳动了一下,吊在半空中的秋千便缓缓落了下来。待璞儿坐上去后,她又将那船舵样的东西往右边扳了下,秋千又徐徐回到了半空的位置。
“这个是给表演的歌伶用的,她们可以坐在这上面边唱歌边荡秋千……”她抬头,微眯了眯眼眼睛看着上方一身粉红衣衫的璞儿奋力将秋千时而荡高,时而画圈。不甘心的瞥了瞥嘴:“其实我也很想上去享受享受,只可惜啊……”
“只可惜什么?”耳边有低沉熟悉的嗓音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左小浅回头,瞪着一脸无辜且笑容灿烂的少年:“泠月曦,你想吓死我我啊?”
“你可冤枉我了!”泠月曦笑嘻嘻的看着她佯怒的小脸,不正经的说道:“你若死了,丢下这样一个摊子给谁收拾啊?砸在这里面的可都是我的银子呢!”
“臭小子,说到底还是你的银子重要,是不是?”她双手叉腰瞪着他,做茶壶状。
泠月曦连忙弯腰鞠躬赔礼道歉,眉梢眼角俱是笑意,装模作样的说道:“左兄莫恼,小弟错了!左兄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小弟这一回……”
看着他搞怪的样子,左小浅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前两天不是还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泠月曦原本轻快的神色变了变,眸光也微闪了闪:“该忙的都忙完了……对了,你刚才在说什么东西可惜了?”
有转移话题的嫌疑啊!左小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炯炯目光如同x线般在他身上扫射了一圈,扁了扁嘴唇道:“我说那个秋千啊,我也想上去试试看……”
见左小浅并没有追问,泠月曦才松了口气,忙接口道:“你若想试还不简单?叫璞儿下来换你上去不就好了?”
他说着,就要动手去扳那船舵,左小浅连忙打掉他的手,看着他疑惑不解又无辜的样子,她别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我怕……我怕高啦!”
她的恐高症貌似就是那次被小猩猩那家伙从半空中扔下去后才出现的。她也曾鼓起勇气上去过,可是一上去脑海里就出现从半空滚落下去的画面,吓得她顿时手脚发软,如何还敢爬上去荡秋千?
“怕高?”泠月曦面上先是错愕,紧跟着,发出一连串抑制不住的大笑声,她那像是羞窘的脸色,让他笑得更大声了些。
“喂!”左小浅忍无可忍的掐了他的腰一把,恼羞成怒:“这有什么好笑的?怕高怎么了?这跟有的人怕蛇有的人怕毛毛虫是一样的啊……不准笑了啦……”
“是是是……”泠月曦吃痛,赶紧停了笑,唯唯诺诺的回道,这丫头下手还真重!
“左爷!”老实木纳的木工师傅走上来,恭敬地喊着左小浅,:“如果您确定这边没问题了,那我们是不是先把工钱结了?”
左小浅连忙踢了泠月曦一脚,示意他掏钱。“王师傅,我对您老的手艺真不是一般的满意……以后还有什么活我都会交给您来做的……”她说这话,绝对没有拍马屁的成分,能毫不含糊的做出她想要的每一样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这是需要深厚功力的吧!
老实的王师傅被左小浅的夸赞弄得很不好意思,挠挠头接过泠月曦递过来的银票:“蒙左爷不嫌弃,小老儿感激不尽……只是最近这几天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左小浅于是多嘴的问了一句:“哦?是城里哪家请了您老啊?”
“是若王府的管家来找了我,说是若王要大婚了,王府需要添置很多物什……”王师傅颇有些骄傲的说着,没有发现左小浅骤变的脸色!
“闭嘴!”泠月曦瞧见了左小浅瞬间苍白下来的小脸,拉下脸沉声喝道:“工钱已经结了,还不快滚?!”
莫名其妙的王师傅连忙收拾了东西,在泠月曦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仓惶逃出了门!
左小浅回过神来,轻叹口气,微笑着责备道:“泠月曦,你这是干嘛?吓坏了王师傅下次我去哪里找那么称心木工活儿又好的人?”
“小浅你……没事吧?”泠月曦急哈哈的问道,表情小心翼翼的很是可爱。
左小浅又叹了口气,才抬眼看他:“你早知道了吧?这就是你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原因?泠月曦,其实不必刻意瞒着我的……”
可是,她的表情明明看起来就很伤心,她的眼里甚至还有没有眨回去的泪花……
“我承认,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被吓到了!”左小浅垂眸微笑,摊开自己的手心细细看着:“所以有些失神……”
真快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要大婚了?!他对她,当真是一点情分都没有的吧?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娶进另外的女子?
那个女子,是花月容吗?
泠月曦心疼的瞧着那张血色顿失的小脸,她的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他却好像听到了她心里泣血的声音。(.)他的心忽然一紧,她分明是在逞强!
长臂一伸,他想也没想将她揽进怀里,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口处,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强的……”
毫无预兆被泠月曦抱住的左小浅本能就要反抗,却在听见他怜惜般的话语时停住了所有动作。她闷闷说着:“我才没有逞强……”
承认自己此刻很脆弱他又不会笑她!泠月曦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你总觉得我像个小孩子,其实你自己才像个孩子吧?受了伤,自己说不痛,便真的以为不会痛……我一直很担心你,因为你面上总是毫不在乎的样子,可是……”
她的确在乎得要死!左小浅双手紧紧揪着泠月曦的衣服,是啊,她总是对自己说,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好在乎的?可是真的动了感情,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感情原来不是她想的那般,说收就能收,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啊!
她对自己说,不听不看不想,应该很容易的忘记吧?她也自信的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忘记了那个眉眼疏朗的少年时,却忽然听闻了跟他有关的消息……
眼泪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抑或是找到了宣泄的通道。她就那样靠在泠月曦的怀里,紧紧抓了她的衣领,像是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一般……
初时声音很小,渐渐的,低低的啜泣变成了号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样伤心欲绝的痛苦,让泠月曦的喉头一阵发苦,他静静的圈着她的腰,任她在他怀里、在别人无法窥视得到的角度放纵悲伤吧!
璞儿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向来开朗乐观的女子在那个俊朗少年的怀里,毫无形象的大哭。她看到她剧烈颤抖的瘦削的肩膀,看到那少年心疼怜惜的表情……
她轻轻叹口气,别开眼,转身走了出去。却在对上门口那略微有些慌乱有些尴尬的男人的目光时,微愣了下,随即轻蹙了眉:“阁下莫不是有窥视别人的习惯?”
冷口黑面的男子冷冷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璞儿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又急又快的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但你若想伤害里面的人,我……我跟你没完!”
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虽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可是,想到里面那苦命的女子……那般美好而又聪**黠的女子,将她带出火坑,让她大开眼界的女子,她想要保护她,是的,她的力量微薄,可是,还是那么强烈的想要保护她。
雷诺远远望见熟悉的白色身影,单薄的背影虽笔挺,却无端的落寞。
他在心里轻轻的叹口气,走了过去,静静开口道:“王爷,王妃她还是知道了……”
那背对他而立的身影轻颤了下,许久才开口。他的嗓音低沉暗哑,似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般:“她……还好吗?”
距离上次在曦弟的府上远远的见了她一面后,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一方面因为忙碌,另一方面,也是怕吧,怕听见她说,她忘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雷诺忍不住在心里又叹息了一声:“她看起来很伤心,哭得很厉害……不过还好,曦王一直在边上安慰她……”
他边说边抬眼,果不其然的看见那瘦削的背影轻轻抖了抖。
唉!唉!唉!叹气似乎成了雷诺这阵子常做的一件事情了。明明放不下那名女子,明明两个人对对方都是有情的,却偏偏走到这一步……那边的伤心,这边的失意……
想到那边的,雷诺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名明明有些惧怕他却对他口出警告的美丽女子――能在他的冷眼下警告他,这女子的胆量也是不错的……
晚风轻轻拂起他的衣衫,衣袂翻飞的欢快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低不可闻的叹口气:“如此,也好――”
至少她身边还有人安慰着,再过一些时日,想必她就能做到将他完全忘记了吧?如此,也好!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而她,就算是被他辜负了吧!
“我要大婚的事情恐怕已经传了出去,如此一来,父皇与顾宗势必会趁机刁难我……”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了起来。
“属下也正忧虑这件事情!”雷诺凝了神情,担忧的说道:“而一旦传出王妃已经被你休掉的消息,想必王妃的生活与安全也势必会受到影响!”
“我知道,不过,有洛星藏于暗处护着她,我还算放心!”他轻声说道,完美的唇瓣缓缓勾了起来,却是苦笑的弧度。
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却被他亲手推入了危险当中。只希望这边的事情快点落幕,不会再殃及她一分一毫……
“洛星?那个闻名于江湖的第一杀手?”雷诺疑惑的蹙起了眉,不过很快又释然道:“上次掳走王妃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他吧!”
有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守着王妃,确实可以让人省心不少,可是――“他是个性格很奇怪的人,从来都只杀人,何曾听说过他会保护人?”
“他欠圣通子的救命之恩,而我与圣通子达成了让他保护她的协议……”泠清若也并不隐瞒,将雷诺想要知道的,和盘托出:“雷诺,准备一下,明天去大恩寺!”
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他了,希望他的身子能挺到他拿到千年冰禅那一天……
雷诺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梢,随即静静的说道:“是,属下立刻去准备……”
风似乎更大了些,泠清若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要变天了吗?要变天了吧!
对于自己居然哭晕在泠月曦怀里这件事情,左小浅觉得丢人简直已经丢到了姥姥家了,以至于一大早看见泠月曦的带着温暖笑容的脸庞,她立刻变得不好意思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啊,你吃早饭了吗?”她没话找话!
泠月曦奇怪的看了眼明显很是怪异的她,淡淡问道:“我不是一向都与你一起吃早饭的吗?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弱智?那家伙竟然说她弱智?左小浅不服的抬起头,恶狠狠的就要瞪视过去,瞥见他带笑的眼眸,才发觉他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宽她的心吗?他怎么会对她这么好?而她又能拿什么来报答他对她的好?
“小浅,想什么呢?”璞儿撞撞她的胳膊,将她发呆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什么?”她睁着有些迷惑的眸子,慢一拍的问道。
璞儿叹口气,伸手拿过一条油条,撕了半条递到她手里:“曦王爷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哦!”左小浅淡淡的答了一声,低头啃起油条来。
“哦?!”泠月曦与璞儿飞快对视一眼,这是什么答案?她这明明就是答非所问嘛!不过,两人都很默契的住了口,知道她老人家心不在焉,也就不再打扰,让她一个人静静的思考。
“璞儿,你等会儿去看看小舞姬们的状态,对了,跟厨房里的丫头们说说,要加紧练习我教她们的菜式和点心,还有那几个歌伶,我教她们的曲儿都练会了么?你等下也去看看……”吃饱喝足,她开始安排起一天的工作:“我再出去转悠转悠,看还有什么是需要添置的……”
璞儿撒娇的噘了噘嘴:“我明明就是你请来,只负责训练舞姬的,怎么这会儿什么杂七杂八的管家活也落到我身上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左小浅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是打算将你训练成十八般武艺皆会的奇女子啊!所以,为了不辜负我的厚望,你得更加努力更加认真才行啊!”
璞儿微笑瞥了她一眼:“就知道消遣我,既然我身兼数职,那么相应的,在薪俸上你可不能委屈了我!”
她开玩笑的说道,左小浅立刻踢了踢泠月曦的屁股:“别担心,这人超有钱,跟着我,保证不会让你觉得委屈觉得像被被亏待了一样……”
“那我呢?”见左小浅安排完毕,起身就要往外走,泠月曦连忙叫住了她:“我今天很闲,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转悠,顺便还能给你当保镖,保护你的安全啊!”
左小浅低头想了想:“虽然我不知道我扮成一个男人家走在街上会有什么危险,不过,看在你似乎很无聊的份上,就让你跟好了……”
昨夜的一场细雨飘洒到今晨,微微清冷的空气很是怡人,路上的行人却并不多。
左小浅看了眼身边俊朗的少年的侧脸:“泠月曦,昨天……谢谢你了……”
虽然很狼狈,可是,谢谢总还是要说上一声的。
泠月曦扭头看她郑重的模样,微微一笑,冲她飞快的眨眨眼睛:“真是朋友,就别说这么见外的话,这话让我听起来觉得不舒服呢!”
他说着,还用力的皱了皱鼻子,表明他的确是因为她的话而感到不舒服。
左小浅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耸了耸肩膀,很是轻松的说道:“我害怕会被你嘲笑呢!泠月曦……”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视线却被街旁边的一个笼子吸引住了:“诶,你看你看,那个,那个好可爱的毛茸茸的东西……”
泠月曦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微笑了下,然后才顺着她的手指头望过去,围满人的笼子里面,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他的眉心轻轻皱了下,她该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好可爱对不对?”她大眼晶灿灿的看着他,仿佛在说,好想要好想要……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泠月曦叹口气,认命的说道。不让她一道去,是怕她被人挤到了……
左小浅站在一边,看着泠月曦很辛苦的挤了进去,他俊朗的面上微微有些发红,正急切的跟卖家说着什么。看到泠月曦提了笼子准备付钱,她连忙欣喜的走了上去……
一辆马车却在这时悄无声息的行了过来,然后急驰而去……
马车过处,已然没了左小浅的身影……
左小浅被人凌空一捞,一阵晕眩过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与自己相距不到一尺远的那张脸,她实在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淡淡道:“表哥,好久不见了!”
目前的情形是,她又被掳走了?虽然是熟人,可是,用这种手段带她走,似乎,也只能被称为‘掳劫’吧?
闵新毅那菱角分明的脸庞蕴着一层薄怒,深邃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眼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竟连对我说一声都不愿意么?”
左小浅微微皱了眉,身子往后退了退,才淡淡开口:“不是昭然不愿,只是,这种事情,表哥知道了,只是徒增你的担忧……又何必呢?”
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桩,左小浅面色平静的说道。只是这回,闵新毅担心的,真的是顾昭然吗?
闵新毅鹰般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许久才开口,低声道:“你的心里,真的半分难过都没有吗?”
难过?自然是难过的,但是,难过了,伤心了,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转变,她是下堂妻,他即将迎娶另一个新娘……她难过,有用吗?经过昨天后,她恐怕再不会难过了吧?
“表哥,我很好!”她回看他的眸子,缓慢而坚定的说道:“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吗?”
闵新毅叹口气,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拨至耳后:“你爹爹已经知道了……他很生气!”
左小浅嘲弄的勾了勾唇瓣,生气?他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生气,他会生哪门子的气?不过倒也是,一个被休掉的女儿,也算是给他老脸抹了黑了吧?
“你这些日子……”闵新毅瞧着她,深邃的眼里似多了抹疼惜:“憔悴了很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左小浅实在不能习惯他这么亲昵的举动,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她别开视线,淡淡道:“可能最近比较忙,所以……不过表哥不用担心,等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忙?”闵新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忙什么?”
忽的,他眸光一沉,似是想到了什么:“昭然,你忙的,可是跟宝藏有关?”
左小浅猛地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的眼睛,那锐利而清亮的眼神,竟盯得闵新毅有些不自在起来:“昭然为何这样看我?”
一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忽然发生变化呢?这些日子,他百思不得其解,以往那个昭然虽然心性沉静淡漠,可是,却是极愿意亲近他的,他也看得出来,她甚至是喜欢他的。可是现在面前这个,若非他亲自走了趟颜楼,恐怕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女子是真的顾昭然……
他尤其无法面对的,是她那双了然又清亮的眼睛,那么清澈的,仿若初生婴儿的,仿佛能直接看进一个人的阴暗心里一般……他甚至,有些惧怕这双眼睛!
“我若告诉表哥,我根本不知道宝藏这回事,表哥会信吗?”左小浅依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她已经烦透了,被那些人像凶猛的秃鹫盯着腐肉一般……她受够了,她不想也不愿意再做一块腐肉!
“怎么可能?”闵新毅身躯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左小浅烦闷的小脸,双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双肩被他的铁掌几乎要抓的碎了去,左小浅紧皱了眉头,痛呼出声:“表哥,你……放手……”
该死的,当她是块木头吗?痛死她了……
“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闵新毅低吼,深邃的黑眸里依然出现了狂怒的神色,抓着她肩膀的力道又打了几分:“告诉我,宝藏到底在哪儿?”
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他的耐心已经被他心中的仇恨给磨光了,所以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宝藏的秘密告诉他……
左小浅痛得眼泪直流,妈妈呀,这男人真想将她捏碎吗?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绝望的‘咔咔’声……
马车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闵新毅从狂怒中抬起头,对前面的车夫吼道:“做什么停下来?”
“爷……爷……”车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却忽的顿住,紧跟着,一声沉闷的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闵新毅神色一沉,放开几乎在他的大掌下断气的左小浅,伸手撩开了车帘――
马车在陌生的林子里疾驰,但,赶马车的车夫却分明换了一个人。闵新毅微微眯了眯深沉的黑眸,他的周身迸发出强烈的寒意和杀气,能悄无声息的开进马车,能这么快速的解决身手尚算得上高手的下属,这个人……
冷眼看着那背上背着长剑的挺拔的男子坐在方才马车夫的位置:“你是谁?”
那男子并不回头,似乎只专注的赶着马车,就像并没有感觉到身后重重杀气般。
左小浅咬了牙顺过气,恨恨的将目光扫向闵新毅,丫丫的,他还可以再用力一点……咦,现在是什么情况?闵新毅身上那张扬的杀气,啊?他他他他不会想要将她就地解决了吧?
“什么时候闵将军居然也干起了这掳掠的勾当了?”前面那个背影冷冷说道,不难听出他冷言冷语里的嘲讽。
咦咦咦?左小浅循着那有些熟悉的清冷声线往外望去,然后整个人呆掉了:现在是什么状况?新的绑匪遇见了旧的绑匪?这俩绑匪,貌似落在哪个手里也不好受啊?这样下去可不行,趁这两人对峙的时候,跑吧!
她打定主意,准备逃跑。可是一撩开马车后面的窗帘,她傻眼了。这么快的车速,她若跳下去,不缺胳膊少腿估计也会摔得脑残吧?
看得出来,这是极好的马车。这么快的速度在并不算平坦的逼仄的小路上飞驰,竟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颠簸……哦哦哦,她使劲拍自己脑门,这时候该想的不是马车性能好坏的问题好吧?
“阁下对在下倒是知之甚祥,只是,阁下又是哪一位?”闵新毅一瞬间压下了自己的怒气,身上张扬的杀气也忽然消失殆尽,但空气里的沉闷和压抑却也是不容人小觑的。
那漠然的身影转了过来:“在下只是无名小卒,不说也罢!”
他那双冷然的眼睛望了过来,却越过闵新毅的肩头,望向他身后正急得抓头挠耳的左小浅,好像她着急的样子取悦了他,他单薄的唇瓣忽然就轻轻扬了起来。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左小浅,一抬眼便望见那双了然的眸子,仿佛在嘲笑说,他就知道她会是这个样子一样。她的小宇宙忽然就熊熊燃烧了起来,恶狠狠的瞪道:“你笑什么笑?”
牙白了不起啊?你以为谁稀罕啊?她忿忿的瞪着他的眼睛,扁了扁嘴巴!
谁知那人根本就不鸟她,嘲笑她之后就将目光移开,看着对面的目光森冷阴戾的闵新毅:“眼下,我要带她走,闵将军能行个方便么?”
他说的很轻巧也很礼貌的样子。左小浅忽然就愣住了,这个冷酷的她多说两句话就点她穴道让她安静下来的男人,几时变得这么礼貌了?居然还学会了询问?
她的目光带着迷惑落在他身上,只见他神情从容冷漠,纵然衣衫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但那凌厉而张扬的霸气也在瞬间被释放了出来,似在彰显他的强大般。
“阁下凭什么带走她?”闵新毅抿紧单薄的唇瓣,目光冷厉的望了过去。
咦?左小浅乌溜溜的眸子在两人中转了一圈,狡黠的笑了笑:貌似这两人准备单挑了啊!那她要不要推波助澜一番呢?
“小猩猩――”她故作娇弱的扶着马车壁,娇滴滴的喊道:“猩猩儿,快,带我走……他刚刚差点就捏死我了……我好痛哦……”
闵新毅霍的回头,目光阴冷凌厉的瞪着她:“昭然,我是你表哥……我怎会捏死你?”
洛星咋一听见左小浅那娇弱的声音,剑眉忍不住掀了起来。看她瞥嘴而露出的不屑模样,他心知肚明她此刻耍的花样:“对啊,他是你的表哥,说起来,我带你走似乎根本就没立场呢!”
左小浅眨眨眼,再用力的眨了眨,这这这男人,是故意跟她唱反调?
“猩猩儿,这么说多见外啊!”她扭捏的抛了个媚眼过来。由于技术问题,导致她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抽筋。
呃!洛星的眉角抽了抽:“你的眼睛抽筋了?”
抽筋?左小浅怒了,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竟然说她抛出去的媚眼像在抽筋?有没有搞错?瞄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左小浅明白了,敢情这臭小子在整她?
“猩猩儿。”她的声音更柔了几分,当然,胃酸也往上多冒了几分。“你怎么没有立场带我走呢?他虽然是我表哥,可是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带走,还差点弄伤我,我的心里好怕怕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手秀气的拍拍胸口,以示她真的被吓得不轻:“但是猩猩儿你就不同啦,看在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么‘美好’的一晚,你是不是也该出手,将我带离这苦海?”
一丝晕红不自然的爬上了洛星冷酷的面上,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转移开了视线。这个女子,还真会演!共同度过的‘美好’的一晚?他记得那晚她明明被吓得不轻……这样的鬼话她也能扯得出来?
“顾昭然?!”闵新毅寒声冷哼,深邃的双目阴沉而愤怒的瞪着左小浅:“你竟然跟这个男人……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如今我总算知道,泠清若他为什么要休了你?你这种女人……”
他话音未落,洛星的长剑又快又狠的攻了过来。因为看见她因闵新毅的话而瞬间黯淡下来的眸光:“闵将军,你这可是在嫉妒?”
闵新毅险险化解开洛星凌厉的攻势,反手抽出马车壁上挂着的宝剑,‘锵’的一声,是宝剑与宝剑相撞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闵新毅咬牙冷哼:“我嫉妒?阁下这话未免也太好笑,我须得嫉妒谁?”
洛星的剑又快又强,平稳的呼吸里觉察不出一丝喘来:“昔日你所喜爱的那名名叫蔻儿的女子,据说她的芳心却一直系在泠清若身上,甚至为了他不惜一死……而顾昭然,她先前或许是对你有心的,可是后来,她的心也系在了那人身上……”
闵新毅抿紧唇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愈发的深沉,手上的招式也凌厉果决了起来。他的剑法虽不如落星那般快而强,但也狠戾无比,招招直攻人要害。
刀尖织成的银光很快吞没了两人,武功差一些或根本没武功的人,自然也就看不清打斗状况,只觉得眼花缭乱――这是左小浅的困扰。
两人已经天上地下的打斗了不知道多少回合了,左小浅还没找到让马车停下来的方法――没人驾驭的马匹,并没有因此而减缓它的速度。
“不管他们谁胜了,不管我最后落在那个人手里,貌似结果都会很惨的说……”她缩在马车的角落,一边咬着指甲一边看着打得难分难解的两条身影,分析着她目前的处境。
她这回算是彻底的将闵新毅得罪了,如果落在他手里,他肯定不会再对她客气,估计会用满清十大酷刑来逼她说出宝藏的下落来……
洛星这个人嘛,虽然冷了点酷了点,虽然还爱时不时的点她的穴道玩儿(左大小姐,你真的以为洛星点你穴是因为好玩?),总是将她丢来丢去,但实质上的伤害,他也却并没有真正的对她做过,他甚至还将她送了回来……
所以,如果真要落在一个人的手里,她还是选择落在洛星的手里吧!比较安全一点,至少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当然,如果他再次将她送到老变态手上,那就不敢保证了……但,貌似还是洛星比较安全点啊!
分析清楚利害关系、又不愿意缺胳膊少腿或者脑残后,左小浅于是扯开喉咙,挥舞着双臂冲那两条不断变幻的模糊的身影大声叫道:“小猩猩加油,小猩猩努力,小猩猩,你是最棒的……”
她还没喊完,正交手的难分难解的两人却倏的分开,一人占据小道两旁的一棵大树,成对峙局面。
左小浅闭了嘴巴,手脚并用的爬到马车前,紧紧抓了马车前面的框条,疑惑的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这就打完了?还没见血还没倒下一个呢,怎么就停下了?
气氛萧杀而沉默。马车疾驰的速度终于也缓了下来,左小浅探出脑袋,不耐烦开了口:“你们打完了?谁胜了?”
都不说话这算怎么回事?虽然两个相貌都很出色的男人在树干上迎风而立的模样的确很有玉树临风的味道,但,她看久了眼睛也是很酸的!
“闵将军,你不是在下的对手。”洛星瞥了眼左小浅不满的神色,。这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吗?”闵新毅将拿剑的手背在身后,用力握了握――刚才拼劲全力才挡住了洛星致命的一剑,此时虎口仍发麻得没有一点知觉。
这个男人说得没错,他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望去,果然看见左小浅正仰了小脸看着他们。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诡异。洛星挑眉望去,眼前却忽的银光一闪,他暗叫糟糕,飞身想要拦下那疾速下冲的剑,却已经太迟了!
左小浅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从天而降的白晃晃的东西是什么,马匹突然高高扬起前蹄发出痛苦的嘶叫声,接着,拔蹄狂奔……
第二十六章两条香肠
左小浅被一股冲力猛地甩到了马车壁上,又被重重的弹落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被撞的几乎散架的身体,她这才抬头,看见了马屁股上那把明晃晃的长剑:“kao,该死的闵新毅……”
咒骂声蓦的消失。(.无弹窗广告)左小浅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悬崖峭壁:“啊啊啊啊……救命啊!”
吃痛而发狂的马儿依然拔腿狂奔,眼见着悬崖越来越近,而马儿没有一点减速的征兆,左小浅的后背很快被冷汗浸湿了,妈妈咪诶,她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呆若木鸡的看着死神狰狞的面孔越来越清晰,却忽的眼前一花,紧跟着银光一闪……
‘轰隆’一声,是马儿失足坠崖的声音……左小浅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看着离悬崖只一步之遥的没有马儿的马车箱,死命抱了某人的手臂:“小猩猩,快告诉我,我真的还活着?”
洛星叹口气,望了眼八爪鱼一样吊在自己身上的左小浅:“你若真想像那匹马一样,我也不介意再顺手推你一把……”
“开……开什么玩笑?”左小浅结结巴巴的说道,她又不是活腻了,需要他帮那样的忙?
洛星提着她的衣领,就要跳出车厢,却不料,车厢突然被人猛力一踢,朝着悬崖直直落去。洛星连忙抓了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左小浅,提气,旋身飞了出去。
看见闵新毅表情森冷的站在崖边,阴冷的面上尽是疯狂之色。他冷哼一声,原以为他会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却没想到,原来也会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只是,他以为这样的暗算,他洛星躲不过吗?他抱着紧闭了眼睛死命搂了他脖子的左小浅,提气往崖上冲去,却不料,一枚泛着银光的薄刃疾射过来,目标却是他怀里的左小浅……
她肯定是避不过了。洛星想也没想,旋身将左小浅护在怀里,利刃在一瞬间穿透了他的后背。忍不住痛哼出声,体内凝聚的真气,瞬间溃散殆尽……
身体疾速下落,洛星只来得及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闵新毅发狂般的笑声。没想到,他竟真的会对她这样的女子痛下了杀手……
痛!好痛!像是全身的骨头被重新组合过一般,左小浅觉的全身的血液似都冲到了脑袋一样,痛苦万分的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眼下那匹被摔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黑点点,不正是刚才那匹受伤发狂的马儿吗?那把明晃晃的长剑似乎还在它的屁股上,晃花了左小浅的眼。
她能感觉到痛,说明还活着?她竟然还存活了下来?若没记错,她和洛星被闵新毅那臭男人一脚从崖上踢下来了啊……眼神艰难的转动了一圈,她才欣喜的发现,她和洛星竟被倒挂在了横生出来的巨大的树枝上面,难怪会觉得脑袋充血得难受……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知觉一点点的回来了,望向尚搂着她腰而似乎陷入了昏迷的洛星,她连忙出声唤他:“小猩猩……小猩猩你怎么样了?”
完全没反应,完蛋了,他不会是挂了吧?她忙伸了手指往他鼻下一探,微弱的呼吸让她放下心来,小手使劲拍打着他的脸:“洛星洛星……你能听的见我说话么?”
洛星紧闭着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半晌,才吃力的张开眼睛,左小浅一脸焦急和担忧的模样,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里:“你在……担心我?”
见他睁开眼来,左小浅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死掉了,我一个人呆在这山崖底下会很害怕……对了,既然你醒过来了,能不能想想办法离开这树干,我不是很喜欢这像是晾香肠一样的姿势……”
晾香肠的姿势?亏她想的出来。洛星望见她扁着嘴一本正经抱怨着的模样,咧齿笑出了声,却不小心扯到背部受伤的肌肉,忍不住低呼出声。
左小浅正手软脚软的强迫自己打量着树干离地面的距离时,听见身旁传来的痛呼声,忙扭头看过来,关切的追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怎可能不关心?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不管他先前曾怎样恶劣的对待过她。可是,这次,他明明可以没事的,只要丢下她不管,他就不会倒霉的跟着她掉下悬崖。可是,绝望之中,却是他对她伸出了手,却是他用一种不离不弃的姿势,跟她一块挂在树干上当风干香肠……
洛星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才淡淡的,若无其事的回道:“我没事……可能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石壁,背上有些疼……”
听他这样讲,左小浅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我看这里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六十层楼那么高!若从这里跳下去,估计结果会跟我们底下那匹马儿一样……”
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看下面,感觉一阵晕眩又袭上了脑袋,连忙将视线又调了回来:“小猩猩啊,你看看,你体内的真气够不够?够的话你就再带我做回鸟人……咱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上面吧?”
洛星一直试图让体内的真气聚集起来,但伤痛却让他内力尽失。看着左小浅期待的眼神,他歉意的摇头:“恐怕,咱们真要在这树上呆上一段时间了……”
夜幕降临了,一阵冷风呼呼的吹了过来,寂静的空间只听得见丝丝衣袍被撑开的猎猎声。
左小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保持这样的姿势至少两个小时了,她用力抱着树干的手臂早失去了知觉,若非洛星时不时的将她下滑的身体往上捞,她恐怕没力气坚持这么久。
又一阵风吹过,她的身体随风舞动了两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左小浅来到这里后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惊险刺激啊!
忍不住,她又用力叹了一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是她吗?那为什么她都难了这么多次了,她的福还没来呢?
老天,你要玩弄我到什么地步才开心啊!她无语问苍天!
休息了两个小时的洛星,体力虽没有完全恢复,但能勉强的将体内的真气凝聚起来了。刚准备带她下去,就听见她郁闷的叹息声,忍不住开口道:“你已经叹息了不下一百次了,你不累吗?”
左小浅在黑暗中幽幽的望着他微有些亮的眼睛,噘了嘴巴道:“我累啊!但是小猩猩,你不懂……我只是在感叹,我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的多灾多难呢?唉――”
洛星蹙了眉,淡淡道:“你若再叹,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吧!”
“啊?!”左小浅呆了呆,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味:“那你呢?”
“我?自然是下去找吃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就不奉陪了!”洛星酷酷的说道:“等你在这上面叹息够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将你带下去……或者,其实你比较喜欢当晾香肠……”
“喂喂喂……”左小浅激动的腾了一只手,死死抓了他的衣袖,生怕他丢下她一个人挂在这树上:“你这人怎么这样?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感觉他正用力扳开她的小手,她连忙降低声量,掐媚的笑道:“再说,咱们什么关系啊?共患难诶……你说,你怎么忍心将我这么娇滴滴的美女孤零零的留在这树上呢?善良又可爱的小猩猩,你说对吗?”
洛星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乱跳的眉心,口气不善:“你是自己闭嘴还是要我动手?”
左小浅立刻自觉闭上了嘴巴,晶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的望着他。洛星别开视线,揪着她的衣领,纵身往下跳。
左小浅紧紧搂了他的脖子,感受着耳边呼啸猖狂的风声,轻轻的,裂开了嘴角。
虽然已经是初夏,崖下的气温却仍是很低。左小浅跟洛星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小洞口,洞口很小,容纳他们两人都显得有点憋屈。
洛星在洞口生了火,抬眸望了眼抱着肩膀缩在角落里的左小浅:“坐过来一点,比较暖和!”
左小浅哆哆嗦嗦的靠了过来,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到火堆边上,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小猩猩……你真厉害!”
她边说边往他那边望去,却被火光下他那张异常苍白的脸吓了一大跳:“小猩猩,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说着,探出手去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火热。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疲惫的靠着石壁的倦容:“你到底怎么了?”
洛星拿下她的手,背上那几乎完全没入他肌肉的刀片还没取出来,他有些脱力,估计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左小浅哪里肯相信他的说辞,他一定是受伤并且感染了,不然怎可能会这么烫?而该死的她,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她的眼睛急切的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有受伤的痕迹。前面没有,那背后呢?她猛地跳起来,将他靠在石壁上的后背硬扳了过来,借着微弱的火光,果然看到了一大片血渍。这个傻瓜,受了伤居然吭都不吭一声……
“没事的,只是小伤……”见她眼里飞快涌上的晶莹泪珠儿,洛星想也没想的安慰道。
“闭嘴!”左小浅恶狠狠的低吼,她盘腿坐在地上,将他的身子拉过来,俯趴在她的腿上,流了那么多血,他竟还说只是小伤?!
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浸透,紧紧贴着他的身体,看不出伤口在哪里,她也不敢贸然动作。用手使劲将衣服一层一层撕开,她才在昏黄暗淡的火光中,看到了那可怕而狰狞的伤口以及整个没入他肌肉的那支刀片,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还能挺那么久,还能若无其事的跟她说他没事?
洛星听见头顶传来的吸气声,连忙就要起身:“吓到了你吧?这点小伤,我自己处理就好……”
左小浅不由分说的将他又按了下去,这还是小伤?流血过多可是会要人命的,他作为一个江湖中人,岂会不懂?他一定是怕会吓到她,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你身上有带匕首吗?”她生气的问道,语气有些僵硬。为什么生气,她想,大约是他对自己身体无所谓的态度吧!
被她以半强迫的姿势压制在她腿上,其实只要他愿意,就算虚弱得快要死去,他也能轻易的挣脱她的桎梏,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是突然觉得很累?还是,有些贪恋上了这样的温暖和关心?
即便她的关心听起来像是在生气,他单薄的唇瓣,仍然无法抑制的缓缓扬了起来:“匕首没有,剑可以嘛?”
左小浅取过他置于一旁的长剑,瞥了瞥嘴――这大概是她使用过的,最长最另类的“手术刀”了吧?静下心来,将剑尖的部分就着火烤了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划开刀片周围的肌肤……
刀片被很快取了出来,整个过程,洛星连吭都没吭一声,左小浅钦佩他毅力的同时,心里的愧疚也越来越重――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受这种皮肉之苦。
接过洛星递给她的白色小瓷瓶,她打开,将白色粉末均匀洒在伤口之上,微垂了眼睫,半晌,才缓缓而低不可闻的问道:“洛星,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不用管我,不用管我你也不会受伤,更不会跟我一起掉到这崖底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均匀而细微的呼吸声……
洛星因为高烧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左小浅将他安顿好后,捡了根粗大的柴火,强作镇定的走出山洞,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水源。
阴森而恐怖的氛围几乎吓得她立刻就要跑回去,可是想到昏迷中的洛星,她咬咬牙,拖着不停颤抖的双腿,听着如鼓的心跳,摸索着往前走去。
没多久,果然听见前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她心中大喜,强打精神奔了过去。
毫不犹豫的撕下自己的衣襟,她蹲在小溪边上,仔细的浸透后,起身准备往回走。
“你是谁?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阴森飘忽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在耳边。
“啊啊啊啊……鬼啊……”左小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了眼睛胡乱挥舞着手臂,放声尖叫。她怎么那么霉?居然真的碰上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她刚才有一直在心里念‘阿弥陀佛’的啊……
因她忽然的尖叫,惊起了林中不少飞鸟。让人毛骨悚然的‘簌簌’声,更是渲染了恐怖诡异的气氛。左小浅手脚发软,除了尖叫已经无法再有任何动。
可是她尖叫了半晌,那把声音却没有再响起过。莫不是自己太紧张,所以产生了幻听?
她惊疑不定的睁开眼睛,却被近在眼前的超大的毛茸茸的脸吓得心脏再次脱力,这个时候,她希望自己可以晕死过去……
“你你你……是人是鬼?”她听见自己抖得像落叶一样哆嗦的声音。既然没有办法晕过去,她只好吞口口水,强作镇定的打量着眼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呃,东西?!
来人看不出来多大年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以及垂到胸口的白胡子,身上的衣服刚好遮住他的重点部位,露出黑漆漆的胳膊和腿。乱发下的那双眼睛,好奇的望着被他吓坏了的左小浅,听见她的问话,不满的噘了噘嘴:“我当然是人了……我才要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见他说自己是人,左小浅这才伸手拍了拍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小心脏,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我……我从山顶上掉下来……”
“从山顶?!”那人满脸惊讶,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怪兽般:“从那上面掉下来你竟然还活着?!”
他的形象虽然让人不敢恭维,可是他的表情,却让人觉得他并没有恶意。左小浅压下心底的恐惧和慌乱,小声道:“因为掉下来的时候,被横生出来的树枝挡住了,因此才能捡回一条命来……敢问,前辈你怎么会在这崖底?”
这一看就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却好像已经住了好久的样子,怎么会真的有人愿意抛开繁华的红尘,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避世?
还是,其实他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然后没法找到出去的路,索性就一直住在这里,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人猿泰山的样子?
啊啊啊啊!那是不是说,若干年后,她也会变成这样?不要啊,她她她她死也不要这副造型……
“我乐意住在这里不行啊?”那人吹胡子瞪眼的瞪着左小浅,似乎她问了他极避讳的话题一样,不过,他的面色很快缓了缓,大约是因为她诚恳礼貌的态度:“唉,我已经许久不曾听人叫过我前辈了……”
他的性情还真阴晴不定!左小浅努力堆起笑脸,甜甜地说道:“前辈若不嫌弃,我们可以暂时做邻居啊……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前辈你要多指点哦……”
她的话似乎很受听,那人眯了眯炯炯有神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你说你们?你不是一个人掉下来的?我说,你们遭仇家追杀吗?”
左小浅的神色立刻变得悲伤起来,低眉垂眼,伤心的说道:“不瞒前辈,我们的确是被仇家追杀,被逼下了悬崖,我的那位朋友在落崖之前被暗器所伤,现在昏迷不醒……所以晚辈这才跑出来,想给他弄点水……呜呜……他若死了,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哭的情真意切,几乎哽咽着说完,才抬起小脸,满面泪痕让娇小瘦弱的她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
那人定定的盯着她的表情,似看了很久,半晌后才叹息一声,开口道:“能在这里遇见我,也算得上是缘分……走吧,带我去看看你那朋友……”
京城,天色微亮,露水颇重――
一名身着雪衫的秀美少年似极随意的在僻静偏远的小径上行走着。他的面上挂着温润柔和的微笑,眸中的光芒因为瞧见前方的人而更加柔和了些。
“雷诺,都办妥了吗?”他柔声询问,丝毫不在乎被露水打湿的衣摆。
雷诺长身而立,微抱了拳:“王爷,都安排妥当了……你这一路上来,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吧?”
少年唇边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雷诺的神情却忽的一凛,因为那个不同于寻常的笑容。双耳微动,果然听见不远处似风声的细微声响。他目中有惊讶,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属下明白――”
泠清若随意点点头,抬腿向半山腰的亭子走去。远远的,便看见一名裹着厚厚棉被的老人,神情苍白而憔悴,似是常年被病痛所折磨般。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面上温润的笑容早已消失了去,此刻更是多了一抹凝重:“爹――”
那老人双手捻着漆黑光滑的佛珠,紧闭了眼睛,面色安详而平静:“若王,老衲法号无恨……”
泠清若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他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内心的激动,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无恨师傅,在下逾举了,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那老人捻佛珠的手顿了顿,慢慢睁开眼睛,那双眼睛虽然慈祥却饱含沧桑,双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渐渐的,那双眼里便有了欣慰之色:“若王言重了……一别经年,若王可好?”
泠清若微微笑了,却有些气苦的意味:“劳大师惦记,在下这些年很好……大师的身体似乎愈发的虚弱了,是寺里的人照顾不周吗?”
老人微微摇头:“托若王的福,寺里对老衲照顾得极好。只是,老衲这身子,恐怕拖不了多久了……如有一天,老衲圆寂了,还请若王不要降罪寺里的僧侣们!”
他还是看出了他漆黑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怒气,所以才会这样请求他吗?他早知道,这大恩寺是自己一手建造的,寺里的僧侣也是为了照顾他而找来的吗?
“大师,你不会有事的!”泠清若目光温和的望过去,仔细分辨,他的眸中似乎还带了那么点依赖和安慰的神色:“你身上的缠绵之毒很快就可以解了……再多我一点时间,千年冰蝉我很快就会拿到的……”
老人摇摇头:“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了……找了这么多年,你也累了吧?”
泠清若神色一凛,震惊的抬眼望去,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王,我……也累了!”老人歉意的看着他骤变的神色:“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从今后,不要再将精力浪费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对不对?”
泠清若控制不住手指头微微的颤抖,微抿了下唇:“可是,你该知道,什么事情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从小就没有了娘亲……”
而你现在,是唯一与我血脉相连的那个亲人啊!我怎可能撒手不管你?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身受缠绵之毒,却始终无能为力?
现在,他就快拿到能解缠绵之毒的千年冰蝉了,而他竟然说他累了,他要放弃?!
老人明白他的意思,默叹一声,垂了眼睫:“是我……无能,所以保护不了你娘亲……现在又一直连累你,我实在担心,若有朝一日被‘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恐怕你的爵位身份,都会……”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些吗?”泠清若微微蹙了眉,语气有些不受控制的上扬:“被‘他’发现又怎样?‘他’心知肚明,我早已知道‘他’做过的事情……”
可是他装作不知道,他还尊称‘他’一声“父皇”,他自小便‘体弱多病’,从不理会朝中之事,因为早早便明白了一个事实:他跟月曦月朗是不同的,他若想活的久一些,便绝对不能露出自己的锋芒……
他本也是不在乎的,就算没有王爷的身份,他也不在乎,可是,他唯一的亲人需要千年冰蝉,而他王爷的身份则会方便他寻找……
“若儿――”老人提高音量低喝道,却因为太急,而险些呛到,他急促的喘息道:“你怎能这样说……”
“爹――”泠清若自责的拧了眉头,飞快上前,修长美丽的手飞快扶住了老人摇摇欲坠的身子,掌心轻抚着他的后背:“你不要着急……我以后,再不会说这样的话!”
老人很久才平息下来,他低了头,伸手推开神情焦虑而自责的泠清若:“你走吧!往后不要再来了……老衲不会再见你了!”
泠清若被推开的手,以一种孤单而落寞的方式半垂在空气里,看着忽然冷漠了面孔的老人,他后退两步,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里一闪而逝的伤痛:“你好好保重……我会尽快将千年冰蝉找到……”
他说完,抬眼深深的看了老人一眼。便转身往山下走去!
许久许久后,老人才睁开眼睛,看着早已经空无一人的山丘,轻轻地,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平静宁和的诵经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他漫步走下山,雷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旁边:“王爷……你们谈的不好吗?”
王爷虽然神色如常,可是他就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似上山时那般平静那般愉快,忍不住的,他逾越了下属的本分,问了出来。
泠清若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才轻叹道:“他叫我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怎会?”雷诺不解:“他是你的……他怎会不想见到你呢?”
父亲啊!哪有父亲会不愿意见到自己唯一血脉的?
“他怕连累我,他怕‘他’会知道他尚在人间,他也怕被‘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地位会不保……”泠清若平淡的说道。
今天的街道热闹的有些不寻常啊!眼眸微扫,满大街禁卫军像是在找寻什么人般,而领头的那个――“月曦?”
“大哥?!”泠月曦也在人群中发现了他,从马背上飞身跃下,急急道:“大哥,你……”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遇见任何事情都不要冷静以待!”泠清若笑着打断他的话:“你带着这些人,在找什么?不会是府上遭窃了吧?”
“是遭窃还好,问题是……”泠月曦依然急吼吼的说道:“小浅她不见了……”
泠清若刚抬起想要拍泠月曦肩膀的手,在空气中僵了僵,他唇边怡人的笑容也僵住了,只一瞬间,便恢复如常:“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见了?什么叫做不见了?是她自己走了,还是被人掳走了?
“今天一大早,我们一起出门看看店里还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结果在集市上,她看中一只狐狸,我去买……我刚回身,她就不见了踪影……”泠月曦焦急的诉说道:“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半点功夫……我实在担心……”
泠清若看着他焦急内疚以及自责的模样,安慰道:“也许她是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也许,等等她就回来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个洛星在贴身保护着。应该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吧?他转头,朝雷诺使了个眼色。雷诺收到,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
“小浅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女孩子!”泠月曦没有注意到突然离开的雷诺,兀自分析道:“就算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但她走开之前一定会跟我打招呼的……她说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但今早她明明是站在我对面的……大哥,怎么办?我好怕她会出什么事?你说她会不会是被坏人掳走了?”
“不会有事的!”泠清若安慰的道,他的目光盯着人群外面的雷诺,声音飘忽而悠远。不会有事的,是在说服月曦,还是在说服自己?
不会有事的,她那样的女子,怎可能会有事?不会有事的,他想,她或者只是想突然出走,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左小浅自然不会知道,悬崖上面,有多少人路人马在寻找她!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洛星一天一夜,他的烧才算退了去。
“丫头,守了这么久,你不累啊?”人猿泰山――哦不,精神奕奕且整洁干净的中年大叔模样的人出现在左小浅面前,声如洪钟的说道:“可别等他醒了,你倒倒下了……”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让她看起来极疲惫的样子,她抬起苍白无神的脸来,瞧见面前的人像被换了一个似的,她微愣,然后咧齿一笑:“大叔,我还挺得住……要多谢你收留我们,不然,他现在多半都已经翘掉了……对了,大叔,你贵姓啊?”
估计是怕自己的尊容再次吓到左小浅,所以那大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换了整洁的衣服,头发胡须都打理得很整齐,这才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所以严格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出现在左小浅面前。
“你不是叫我大叔吗?那就叫大叔好了!问那么多……我若不收留你们,难不成真要看着你们俩喂狼啊?”大叔瞥瞥嘴,不满的瞪了眼她。
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清粥,他恶声恶气的说道:“你吃点粥,然后去歇一下,我看这位小兄弟面色红润,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你若倒了,我就直接将你们丢出去喂狼!”
他得意洋洋的威胁。左小浅吐了吐舌头,缩缩脖子,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大叔,不要这样嘛……我马上、立刻就去休息,保证不会倒下的……”
左小浅实在很好奇,这个看起来精神奕奕而且似乎武功还很厉害的大叔,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原始的地方当人猿泰山?但如果他真的一直住在这里,那么,他哪弄来的米煮粥呢?
她甚至在他的屋子里发现,有许多东西都像是新添置的,比如桌上那茶壶,还有窗台边的铜盆……
难道,他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山谷?左小浅心中一喜,看来,只要等洛星好了,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左小浅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过来,夕阳透过结实的木窗洒落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她恍了下神,然后飞快掀了被子跳下床,往洛星的房间跑去!
没有人?!怎么会没人呢?她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木床,然后跌跌撞撞往外跑:“小猩猩,小猩猩……大叔大叔……”
第二十七章别丢下她
左小浅很快跑出了小木屋,神色惶急的边跑边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怎么人都不见了?小猩猩不见了,大叔也不见了?这荒芜又恐怖的地方忽然之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害怕、恐慌顿时扼住了她的小心脏……
“鬼叫什么啊你?”一声不耐烦的声音自左小浅的脑袋上响了起来。
左小浅吓了一跳,循着声音往屋顶上望去,发现大叔正斜躺在上面拿不满的眼神瞪她,似乎她扰了他好梦一般……
“呜哇……大叔……”左小浅绷得紧紧的弦一松懈下来,竟‘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小猩猩不见了……你也……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也不见了……剩我一个人……吓死我了……哇……”
她哭的情真意切,哭的可怜巴巴,完全不顾眼泪鼻涕一起流的丑样,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小丫头小丫头……”大叔被左小浅的哭功吓到,回过神来,飞快从屋顶上飞落下来,蹲在她身边,手足无措的安慰道:“丫头啊……大叔,大叔没有不见啊……你看……大叔这不是在这里嘛……”
左小浅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依然号啕大哭,哭到整个人都几乎抽搐了起来。刚才,就在刚才,她忽然就有种被世界遗弃、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爸爸妈妈不见了,泠清若不见了,泠月曦不见了,就连在生死关头不离不弃的洛星也不见了……统统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大叔焦头烂额的哄了很久,她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依然哭得惊天动地、声嘶力竭。大叔急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不停的在原地打转。一副不知道怎么是好的样子……
抬眼,正好看见洛星背着长剑走进了小院子。连忙招呼道:“小子赶快,赶快过来,这丫头不知为何忽然哭的这么厉害……我怎么哄也哄不住……”
该不会就因为他刚刚不耐烦的吼了她一声,她就哭成这样了吧?大叔眼神不安的闪了闪,可是不对啊,那晚被他差点吓晕过去,她也没哭得这么惨啊……
洛星英挺的眉毛皱了皱,伸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嫌恶的看着她满脸的眼泪鼻涕:“顾昭然,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左小浅泪眼模糊的抬头,看见眼前熟悉的酷脸,本来哭声已经渐弱且差不多进入了尾声的她,再次‘哇’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直冲云霄,大有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的味道。
大叔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大步,惊恐的瞪着她,这丫头,看着个子小小,爆发力怎么这么可怕?
左小浅使劲撞进了洛星的怀里,凄惨万分的哭道:“小猩猩……呜,我还以为,连你都不在了……”
洛星想要帮她擦眼泪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眸子里尽是不可思议和震惊!被他掳走她没哭,被他从半空中丢下去她也没哭,甚至在血池里,他听见她痛极的咒骂可都没有听见她哭的声音,从悬崖上掉下来她没哭……
以为他不见了,或者以为他离开了,她却哭的这么悲惨,为什么?
她用力撞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了他的腰,像是溺水的人抓了最后一根浮木一样,那么用力、那么紧的抱着他,像是……是了,像是极度缺乏安全的孩子一般!
他轻轻叹息,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在她不停颤抖的背上,原来,外表再怎么坚强,她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子――而已!
“别哭了……我这不是还在吗?”他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实在是他也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而她又哭得这么厉害,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左小浅却依然依然哭得眼泪鼻涕齐下,声音还缓急有序,哀痛时声音绵长不绝,激愤时声音如暴雨倾落(呃,这貌似有点技术上的难度!!)。
“再哭我就真的扔下你走了哦!”洛星皱眉,淡淡出声威胁。他这一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哭的女子……
“不要……”左小浅抽抽噎噎的喊道,手上力道更大的抱紧了洛星:“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怎样都好,请别丢下她一个人!
洛星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却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不会丢下你一人!他苦笑着摇摇头,还能丢的下吗?这颗无心无情的心,还能回到从前的无心无情吗?
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在,会一直在你看得到的地方!会一直在,你触手就可及的地方……
左小浅终于哭累也哭完了,有些虚脱般的离开洛星的怀里,她双眼红肿,用力吸了吸完全堵塞的小鼻子,鼻音浓重的质问道:“小猩猩,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跑出去了?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害她以为被丢弃了,还这么丢脸的哭了半天。吼,她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她还要不要见人了?她她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
她的脸上终于有些心虚,低眉垂眼,便瞧见了洛星胸口那大片的濡湿,蓦的瞪圆红肿的眼睛――天,你雷死我算了!
左小浅红着一张俏脸将洛星拖进房间,使劲关上房门,当然,也成功的将大叔的笑声隔绝在了外面。
她气咻咻的瞪着他:“你害我闹这么大的笑话,我告诉我,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洛星解下长剑,随手置于桌上,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径直拿了桌上倒置的茶杯,给自己倒茶,闲适安逸的模样方法没有听见左小浅的警告般。
“你你……”居然无视她,过分!左小浅气的鼻子都歪了:“你居然不理我?”
洛星慢条斯理的喝着手里的茶水,抬眼,方法是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你闹笑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左小浅瞪大眸子望过来:“跟你无关么?如果你不乱跑我会闹笑话?我告诉你,你不要推卸责任……就是你害我闹了笑话,把你那碍眼的笑容给我收一收……奇怪,你小子不是不会笑吗?”
洛星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神色忽然转为疑惑不解的女子,轻叹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我刚才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还是,你想留在这里?”
“啊?我才不要留在这里当女泰山呢!”左小浅连忙巴了过来,眨巴着眼用探询的视线望着他:“那你找到了吗?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收获……大叔他是知道的吧?”
洛星看着她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点点头:“他知道,可是……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想起之前那人用狂妄骄傲的语气宣布:小子,若想走出这里,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打赢我;第二,自己找出路……
别说他身上有伤,就算没有,估计也不会是这个人的对手,所以他只好自己出去碰碰运气,却还是失望而归了,想必她也会对自己失望的吧?
左小浅点点头表示了解,她轻轻抚摸下巴的姿势变成了啃手指头,秀眉轻蹙:“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不过时间长了点……不过,小猩猩,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养伤吧!”
她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看着他,刚哭过的眼眸,潮湿清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的脸上是志在必得的坚定神情,仿佛在说:一切包在她身上――
洛星眼也不眨的看着她,半晌才道:“你确定,你的方法能行?”
她为什么不像世间上其他女子一样,安静乖顺的依赖男人就好?可是,眼前的她这么自信,仿佛天塌下来她也可以独挡一面的勇气和信心,让她看起来似乎更加美丽更加耀眼了……
左小浅大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就看着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她小拳头猛地一收,面上是势在必得的宣誓表情:“我们一定能很快离开这里!”
帮洛星换药的时候,她还是没憋住心里头的疑问:“小猩猩啊,我被闵新毅带走的时候,你怎么刚好就在那里?还刚好被你看见了?”
她觉得他那么酷的人,就算看见了,也一定会袖手旁观的吧!毕竟她当时可没有钱雇佣他,可是,他为什么会救自己,最后还将他自己弄到这么尴尬的地步?
洛星趴在床上,赤果着上身让他的脸微微有些红,听见她问话,轻咳道:“我刚好经过……又刚好无聊,行不行?”
难不成要告诉她,他之所以在那里,是因为他一直在她身边、在暗处的原因?是因为诱人要他负责她安危的原因?
“啧――”左小浅替他伤口抹药,边抹边糗道:“瞧你这好人好事做的,差点就搭上你这一条小命,划得来吗?”
她这说教计较的口气,仿佛他不是因为救她才受伤似的。洛星不满的瞪她一眼:“若不是我多事想要做回好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奚落我?”
左小浅暗暗吐舌头,貌似把这茬忘记了,若他冷眼旁观,她不被闵新毅那濒临疯狂的疯子给捏死,估计也会被他吓死……
包扎好后,做相爱哦前拍拍手,顺便将他腰间的衣服往上提了提,重重叹气道:“洛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刚好’的出现那里,不过,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从今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她一副不管他愿不愿意的模样,兀自说道。她能猜到洛星那么刚好的出现在那里并且拼命救下她的行为不是凑巧,或者是他所说的‘无聊’,她也不愿去猜他这回又是受命于谁,可是,他救了她,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并且还因此送掉了他自己的命……
这样‘敬业’的人,她敬佩。见洛星不说话,她又快又急的说道:“喂,小猩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被我当成朋友的哦!”
言下之意,她看得起他,所以才能‘有幸’成为她的朋友?他缓缓裂开嘴角:“做你的朋友有何好处?”
“好处?”左小浅被他问倒,做朋友还要有好处才可以的吗?这是什么逻辑?所以说,这人的价值观绝对已经被扭曲了:“朋友,不是因为有利益牵扯才能被称之为朋友,不是因为能带给你好处才能被称为朋友……”
好家伙,她今天一定要好好跟他上一课,朋友不会死因为有好处才结交的。她干脆的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的眼,大有不把他不正确的观念扭转过来她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朋友是我们站在窗前欣赏冬日飘零的雪花时手中捧着的一杯热茶;朋友是我们走在夏日大雨滂沱中时手里撑着的一把雨伞;朋友是春日来临时吹开我们心中冬的郁闷的那一丝春风;朋友是收获季节里我们陶醉在秋日私语中的那杯美酒……”
“在这个世界上人不可以没有父母,同样也不可以没有朋友。没有朋友的生活犹如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苦涩难咽,还有一点淡淡的愁。因为寂寞,因为难耐,生命将变得没有乐趣,不复真正的风采……”
“没有朋友的人,活着岂非和死了一样……”
“所以我们需要朋友,我们需要可以陪我们走过风霜雨雪的人,陪我们感受爱恨癫狂,恩怨情仇的人,陪我们千年的一个关于人间挚爱的传奇……”
她说的唾沫横飞、慷慨激昂……
洛星看着她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样子,微微笑道:“咖啡是什么东西?”
左小浅正演说得不亦乐乎,忽然听他这样一问,害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个,那个,一种用来喝的饮料啊……哎哟,我们现在不是说的饮料的问题啦!说的是朋友,朋友懂不懂?”
“我没有朋友,不也活了这么多年?!”洛星轻轻摊摊手掌,似乎很不赞同她说的话:“热茶可以自己泡,雨伞可以自己带,至于春风与美酒,这更是唾手可得的,不是吗?难道别人送上来了这些东西,就是朋友了?”
左小浅语塞,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半晌才无力的翻翻白眼,她承认,她被他彻底打败了。但又不甘心如此认输,只得恶狠狠的说道:“废话那么多,我怎么说就怎么是!我说朋友很重要就很重要,我说你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给我闭嘴!”
气死她了,她竟然找不到反驳他的语句!!!她竟然败给了一个古代人!
洛星看着她火冒三丈跑出去的背影,缓缓勾起单薄的唇瓣,她的个性还真像小孩子,说不过别人就发火,无理取闹,却很可爱。
可爱?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除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长剑外,他何曾觉得世界上其他的事物可爱过?可是,那个女子的言行举止,却让他打从心底里觉得可爱……
左小浅笑眯眯的端着最后一道鲜鱼汤上桌,满意的看见大叔食指大动,忍耐不住的就手抓起了面前的爆炒野猪肉就要往嘴里塞的样子。
洛星用筷子将他的手按住:“前辈,小浅说过,吃饭要用筷子,还有,吃饭前要先洗手……”
大叔显然不愿意合作,手腕一转,从洛星的筷子下极快的滑开。刚张开嘴,那双筷子却又如影随形的贴了上来,正好打中他的手背:“前辈,小浅说过,她说过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还是前辈比较想吃在下弄的饭菜?”
大叔看看洛星,又扭头看了看端着鱼汤站在门口的似笑非笑的左小浅,嘟了嘴,却又不甘心的站了起来,不满的抱怨道:“吃个饭这么多规矩,真麻烦……”
但,妥协的人,还是他!说明左小浅的美食计划这一招已初见效果了。冲高挑了眉头的洛星甜甜一笑:“小猩猩,干的不错!”
洛星嗤笑,接过她手里的鱼汤说道:“你不会想用食物来收买他吧?”
左小浅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小猩猩,你就等着吧!反正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
她说着,眼睛晶亮的眨了眨。洛星反驳的话语就在她那样的眼神下尽数胎死腹中了……
大叔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气咻咻的瞪着左小浅,伸出双手道:“检查检查……我说你们俩,有没有趁我去洗手的时候偷吃啊?”
左小浅笑眯眯的抓过他厚实的大掌,貌似认真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口:“好了,大叔,请上座……为了感激你收留我们这两个可怜的人,我以后天天都会做好吃的孝敬您老的……嘿嘿,尝尝我的手艺吧!”
大叔欢天喜地的开动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夸道:“丫头,你的手艺……还真是……好的没话说……好吃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棒的……”
左小浅得意洋洋的甩了个眼神给对面的洛星,怎么样?你小子没话说了吧?
洛星看着她近乎邀功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端起面前的饭碗,慢条斯理的开始吃饭。不错,这丫头的手艺的确好的没话说!
“大叔,你负责洗碗哦!”左小浅搁下碗,大叔刚好意犹未尽的喝完最后一口鱼汤。
“为什么是我洗碗?”闻言,他立刻哇哇大嚷起来,显然,让他洗碗这件事情似乎伤到了他的自尊:“你是女子,这等家事自然该你做才对……”
左小浅笑眯眯的将又白又嫩的小手摆在他面前,打断他不满的嚷嚷:“大叔,你觉得我的手好看么?”
对付这种性情像是小孩子的人,当然不能以常理来。
大叔愣了愣,然后当真抓过她的手,蹙眉打量了一番:“好看是好看,可你这双手……细皮嫩肉的,练不了什么功夫……”
谁要练功夫了?那么累人的事情,她才不想做呢!“大叔,你忍心见到这么好看、这么细皮嫩肉的小手手变得粗糙难看吗?”
大叔深思了一下,赞同的点点头:“嗯,确实啊……若粗糙了也实在可惜……”
“既然大叔也这样应为……”左小浅面上的笑容更深、也更甜了些:“那么大叔,洗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辛苦你咯……小猩猩,今晚月色不错,咱们赏月去吧!”
洛星从善如流的站起身,他很努力才憋住没有笑出声:“我也觉得,月亮很美!前辈,这些碗就麻烦你咯……”
嘎嘎!!大叔的下巴掉了下来,他的表情先是茫然,接着愤愤不平:“丫头,你凭什么叫我洗碗?你别忘记了,现在可是我在收留你们……”
左小浅看着他气的鼻子直抽,雪白的胡须直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叔,你不是也觉得我的手好看么?你不是也觉得它若变得粗糙了会很可惜么?既然这样,本着怜香惜玉的态度,你也该洗碗啊……”
她忽然敛了笑,噘了嘴,神情委屈,带着哭腔道:“还是大叔非要我去洗……那我,呜呜……我只好自己去洗了……”
大叔头痛又惊恐的盯着她的表情,生怕她失控又哭了出来:“那那那……你,不用你洗了……小子,你去洗!”
他将视线转到洛星身上,恶狠狠的命令道:“你,去把碗洗了――”
“大叔啊!”左小浅连忙上前,拉过洛星的手臂,眨巴着已经泛湿的双眼:“你看看,小猩猩身上还带着伤呢!那么重那么重的伤……你,你这样的大好人,怎会让一个重伤在身的人洗碗?对吧?”
大叔咂着嘴巴想了想,点头:“的确,我这样的好人……”
洛星的下巴掉了下来,这个前辈,他的逻辑怎么那么奇怪?竟然真的被她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
“那就麻烦大叔咯!”左小浅再也憋不住,趁着要大笑出声之前,飞快的拉着洛星跑了出去:“哈哈哈哈……怎么样?小猩猩,我很聪明吧?”
她顺着木头柱子爬上屋顶,重底下懒懒靠着柱子微眯了眼的洛星勾勾手指头,得意的笑容异常灿烂,可那邀功的表情却十足十的像个孩子。
洛星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你的确很聪明,可是,这样就能让他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被困在这里,时间久了,你不怕别人担心?”
“担心?谁会担心啊?”她灿烂的笑容瞬间黯淡下来,伸手托了下巴,表情忧伤而落寞的望着天边那轮残月:“谁会担心我呢?”
她曾经以为那个人会担心她,可结果呢?这个时空,有谁会担心她左小浅?
“你不是有朋友吗?难道他们不会担心你?”洛星随意靠着的身躯缓缓站直了,眼里有类似歉意的光芒,她是想起他了吗?
“朋友?”左小浅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当机,随即像是恍然大悟般:“是啊,泠月曦会担心我吧?还有璞儿,他们应该会担心我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让人心疼的不确定。洛星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扯了下般,很不是滋味的低了头:“所以,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们不是应该要赶紧离开这里吗?”
左小浅缓缓摇头:“小猩猩,欲速则不达!对付大叔这样的人,就得像黄蓉对待洪七公一样,先以美食诱之……”
“黄蓉?洪七公?他们是谁?江湖中人吗?”洛星蹙眉,脑海中飞快的搜索起这两个陌生的人名来。
“嘿嘿……”左小浅骄傲的笑了,随即兴高采烈的说道:“这两个人都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高手哦,不过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话说,黄蓉是个活泼又机灵而且有很漂亮的女孩子……若你想象不出她的活泼机灵和漂亮,请直接拿我做参考……”
她一本正经的建议成功的逗笑了洛星,见他发现,她更加得意的说道:“她的爹爹可是名震江湖的黄药师……当时让人闻风丧胆的东邪西毒中的东邪,就是她的爹……”
她眉飞色舞的讲着她甚熟的‘射雕英雄传’,机智无双娇蛮可爱的黄蓉,老实木讷天资鲁钝却痴情的郭靖,老顽童一样的洪七公,杀人如麻的西毒欧阳峰……
洛星静静的听着,他的表情先是震惊,接着,慢慢趋于平静,缓缓的,逸出一抹笑容来:“降龙十八掌?黄蓉就用美食让洪七公举手投降?”
左小浅骄傲的点点头:“是啊是啊,很聪明吧?”
“所以你准备效仿她,打算用美食来收服前辈?”洛星掀了掀剑眉:“你就不怕弄巧成拙?”
左小浅撇撇嘴,不甚明白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啊?”
“我是怕你养刁了前辈的胃,他会更加舍不得让我们出去……别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洛星看着她想辩驳的表情,淡淡道:“到时你要怎么办?”
“嘿嘿……”左小浅狡黠的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小猩猩,你就等着瞧吧……”
洛星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却又不好再打击她的信心:“夜深了,风也大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要往屋子里走去。左小浅随口应道,却忽的哇哇大叫:“小猩猩,我我……我下不来了……”
洛星转身,蹙眉:“你怎么上去的就怎下来啊?”怎会下不来?她又在玩什么?
左小浅从屋顶上探头往下望,一阵晕眩又袭了上来,她忙闭了眼睛,面色苍白的大叫:“小猩猩,我真的……下不来啊!”
她怎么会忽然忘记自己恐高这件事情呢?人说得意忘形得意忘形,是不是就是指的她这样的?
洛星抬眼望她,她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装出来的,手脚也似发抖的样子:“你……惧怕高度?”
说起这个!左小浅一肚子火:“当初若不是被你从半空中扔下去,我也不至于落下这样的毛病……所以,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木头?还不快将我弄下去?”
洛星恍然大悟,抿唇一笑,无奈的摊摊双手:“怎么办?我亦有伤在身,如何能弄你下来?这样的高度,即便是跳下来也不会摔伤,所以……你自己想办法吧!”
他说完,当真不再理会他,转身回了屋!除了怕孤单怕一个人呆着外,原来她还怕高……他想着,唇边的笑容更深了,这算不算是又一发现?
左小浅呆呆的俯趴在屋顶上,不肯置信的看着洛星真的扔下她进屋休息了……夜风猛地袭来,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扯开嗓门叫道:“该死的,给我找个梯子总可以吧?喂……你不会真的不管我了吧?大叔……大叔,你可爱的丫头被晾在屋顶下不来了,大叔救命啊……”
吹了半夜寒风,依然没人理会,左小浅只得自己颤颤巍巍的顺着柱子满脸哀怨的滑了下来……
左小浅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脸色发青的瞪着没事人似的洛星。在连续不停的打了一百零一个喷嚏后,她揉揉被揪得发红的鼻子,没好气吼道:“滚啦,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不要在我面前晃……”
他不但见死不救,还阻止大叔出手救她。他他他就那么看她不顺眼?
“你把这药汁喝了,我自然就滚了!”洛星也不动气,眼眸一扫,扫向桌上冒着热气的苦哈哈的浓稠的药汁!
“我喝得下才有鬼!”左小浅翻了个白眼,将被子围的更紧了些,那么苦的药汁,喝下去会要了她半条命!所以,她宁愿扛着也不要喝!
“真的不喝?”洛星挑了挑眉!
“哼!”左小浅怒气未消的冷哼,将头扭向一边,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洛星看着她那似乎是誓死不从的模样,轻笑了下笑,转身往外走。
咦咦咦?就这样走了?也不再求求她?这人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啊?“没前途!”她咕哝道。
没一会儿,大叔苦着脸冲了进来,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左小浅:“丫头,这可是大叔亲自给你煎的,药效奇好,我保证,只这一碗下肚,你立刻就能下床、生龙活虎健康活泼……”
左小浅的白眼又翻了过去:“大叔,你打广告咩?”
还那么神,只要一碗?吹牛也不是他那样吹的吧?!
“广告?”大叔一愣,那是啥米东西?“哎哟,不要管广告不广告的,你先乖乖喝了这碗药,好快点好起来啊!”
左小浅看着大叔急切的模样,心里一阵感动,想不到,这世界还是有人关心她左小浅这朵小花花的!她两眼含泪,扁了扁嘴巴接过碗:“大叔,你对我真好――”
大叔见她有乖乖喝药,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呼,今天中午的午饭总算有着落了……”
“噗――”左小浅刚含进口里的药汁就以天女撒花的姿势喷了出来。大叔刚才说什么,午饭有着落了?不会、刚好、恰好就是那个意思吧?
大叔反应敏捷,迅速跳了开,才幸免于被药汁波及:“丫头啊,你怎么吐出来了?快喝啊,可别再吐了……我煎药也是很费力的呢……”
左小浅伸手按了按直跳的眉心:“大叔,你刚才说,午饭有着落是什么意思?”
“你肯喝药,身体就能立刻好起来啊!”大叔不明白她为何问这问题,便直接答道:“既然你好起来了,我自然就不用再吃那臭小子胡乱弄出来的东西了……”
他的表情忽的变得可怜兮兮,扁了嘴巴指控道:“丫头,你不知道,那小子做出来的早饭有多难吃?虽然才一顿没吃到你弄的东西,可是我……”
“停――”左小浅火大的打断大叔的话:“感情,你那么关心我,那么紧张的要我喝药,就是为了……”午饭?!
“为了吃你做的饭啊!”大叔非常直白的回答,似乎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左小浅只觉得自己的眉心眼角及嘴角,都开始了有节奏的抽搐。门外却在此时爆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声,左小浅的脸于是更黑了!
大叔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有些茫然的摸摸脑袋,看了看黑口黑面的左小浅,又看了看外面笑得似乎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洛星,疑惑道:“丫头,我说什么话?怎地你两个的反应相差这么远?”
左小浅的目光幽幽的飘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叔,中午饭自己解决……我继续睡觉!”
哼哼哼!死洛星,你给本姑娘记着!竟然敢这么大声的嘲笑她,该死的……
第二十八章两“父子”
漆黑的屋子静的像是无人存在般,绵长而轻微的呼吸,是屋子里那人存在的唯一说明。(.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他坐在书桌前,安静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王爷――”恭敬地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找到了?是找到了吗?”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因为起的太急,一阵晕眩袭来,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幸而他急忙用手撑住了桌角。
但他似没有丝毫感觉般,只抬眼,急切的望着门口一身黑衣的雷诺,他的目中再无深邃再无平静,有的只是急切的担忧和期盼。
雷诺停下上前想要扶他一把的步子,微叹口气,歉意的摇了摇头。
他颓然坐下,失望得近乎绝望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格外痛苦:“还是,找不到吗?洛星呢?他也找不到吗?”
“王爷,请保重身体!”雷诺动容的请求道:“王妃吉人天相,自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若再不吃不喝,你的身体恐怕……受不住!”
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得这样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不眠啊!唉,王妃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不知道有很多人担心着她吗?
想起下午在街头远远看见曾威胁过他的那名女子边走边默默垂泪的样子……唉,他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我……还好!”他缓缓说道,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清润好听,嘶哑暗沉的令人心惊:“曦弟那边,也没有消息吗?”
雷诺点点头:“曦王爷这几日也是不眠不休的寻找着她,听说郊外都已经寻过了……皇上对他如此大动干戈的寻找一名女子似乎很是光火……”
他随意摇摇头,已经没有心力去理会旁人那么多了:“太子那边呢?他插手了吗?”
雷诺摇头:“太子那边尚无动静……王爷,你看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与花月容姑娘的婚期是否要往后推一推?”
他许久没说话,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他清瘦的轮廓。许久后,他才淡淡说道:“不必……也不能延期,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我怕,他拖不了多久……所以……”
“属下明白……”雷诺话音未落,忽然双耳微动,沉声喝道:“什么人?”身形一动,人已经敏捷的跃上了屋顶……
“王爷,有人送来了这个!”雷诺走上前来,递过手中的匕首。随后将桌上的烛火点亮,后退一步,静静的立于一侧。
灯火下,泠清若那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上捧着那把匕首,匕首上有一张被穿透了的纸。他垂下细长的睫毛,细细端详着手里的物事,却并不记着打开:“那人呢?”
雷诺抬眼,打量着他又苍白憔悴了几分的面容:“那个人被我所伤逃走了……我担心有诈,所以没追……”
他点点头,这才伸手取下那张薄薄的纸片,慢条斯理的打了开来,仔细而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直了身子,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微微抿起:“这么快就部署好了?也好……雷诺,明天宫里那位应该要来行使他身为‘父亲’的权利,明天,是一个机会呢……”
翌日,一顶金碧辉煌的软轿在太阳初升时,悄无声息的被抬进了若王府。
明晃晃的衣袍,裹着一具显然有些过度肥胖的身躯。他撩了衣袍往主位上一坐,君临天下的气势和威严立刻显露了出来,特别是那双鹰般锐利深沉的眼眸,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有仆人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他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双腿发颤的仆人,接过他恭敬递过来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沉声问道:“你们主子怎地还没……”
“父皇……”有虚弱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泠清若拖着清瘦的身体,苍白憔悴的面上没有任何颜色,只那双眼睛,似愈发漆黑起来。
他在仆人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过来。虚弱而歉意的说道:“儿臣接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他说着就要下跪。那明晃晃的衣角却瞬间移到了他的面前,看似不经意的扶了他的手臂:“若儿,你的身体怎地比前些日子更加虚弱了?脸色也苍白的这么可怕?是府里的奴才没有照顾好么?”
他说着,双眼狠戾的四下一瞪,那些刚因为他们家王爷到了而松了口气的仆人们,一颗小心脏又猛地被吊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父皇,儿臣的身体一向就不是很好……并不是他们疏忽!”泠清若忙说道:“父皇今日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唉,你这个不孝子!”泠璇原本尚算慈祥的脸庞上立刻换上了痛心:“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休了昭然那孩子呢?朕上次追问你,你吱吱唔唔说不出所以然来……”
“父皇,儿臣实在愧疚!让您为我操心,儿臣罪该万死……”泠清若一脸的惶恐与歉疚不安,微低头,垂下的眼里却闪过一片漠然。
“唉!”泠璇又是一叹,这回,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你已经这么大了,却总叫父皇操心……你知不知道,昭然那孩子忽然失踪了,昨天顾宗在朝堂之上,声泪俱下的问朕要女儿,你说,朕拿什么陪人家啊?”
泠清若的神色更加愧疚:“孩儿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只希望她能平安……”
泠璇的眼神倏的变得凌厉深沉起来,却借着扶着泠清若转身往旁边的椅子走去时移开了视线:“若儿,你眼下也不知道昭然去了何处吗?”
泠清若虚弱的靠坐在椅子上,微抬起苍白的面容,细声说道:“父皇,孩儿的确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孩儿也派了人出去寻找。孩儿其实……也担心的紧!”
泠璇深沉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很是伤感,担忧还有愧疚,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这才叹了口气,表情重又慈祥和蔼起来:“你说你这孩子,不是自己找罪受么?你这身子,估计也是这几天折腾成这样子的吧……父皇这回还是想问,若儿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啊?”
泠清若低了头,表情有些不自在:“孩儿喜欢上了藏娇楼的月容姑娘,想要纳回来……可是昭然她却……她说我若让月容进门可以,除非我先休了她……她如此咄咄逼人,孩儿一气之下就……”
“你呀――”泠璇重又坐回主位,一副严父的模样:“昭然这孩子文静聪慧,极讨朕的欢喜,你又是朕最疼爱的长子,想着将你们送作堆,也算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佳偶,却没想到啊……”
泠清若似更加愧疚,使劲低了头,乌墨般的长发垂下来,挡了他的面部表情:“孩儿辜负了父皇的一片美意,如今还要父皇为孩儿担忧,孩儿实在不孝……孩儿实在很是喜欢月容姑娘,还请父皇恩准让孩儿娶她过门……”
“放肆!”泠璇拍案而起,威严的浓眉紧皱,低声喝道:“一个青楼女子……为了她你休了自己的妻子,这还不够,你竟还真的打算将她迎进门来……你告诉父皇,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泠清若瘦弱的身躯猛地一抖,似被吓到了般,头也低的更低了些,细弱蚊蝇的回答道:“父皇,因为月容她……她身上有逝去的母妃的味道……她让孩儿觉得心安……请父皇成全!”
他说着,竟挣扎着跪倒在了地上。[]过大的衣袍罩着他瘦弱无比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瘦弱不堪。泠璇看着他的举动,着实愣住了:“若儿你,你竟然……那般喜欢那女子?有你母妃的味道……也是,你的母妃在你两岁那年就去世了……难为你了,孩子……”
他颓然坐回椅子,似忆起了那名在他生命里只存活了短短时日的秀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你的母妃,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啊!”
红颜薄命?!跪伏在地上的泠清若轻轻扯了下唇角,倒真的是薄命的,可归根究底,她薄命的原因则是因为他……
“若儿,你真的非那女子不可吗?”他重又叹口气,低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瘦弱苍白的少年。
泠清若抬起头来,坚定的点点头:“父皇,孩儿的确非她不可。请父皇成全孩儿……”
“唉!”泠璇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既然如此,就依你罢!不过此事,你还须得谨慎与低调,若被顾宗知道,朕又要不得安宁了!”
泠清若喜极,满脸感恩戴德的表情:“孩儿定会谨记父皇的教诲,谢父皇成全……孩儿还有一事要禀告父皇,希望父皇不要责备孩儿先斩后奏的举动!”
“罢了罢了,父皇平日里也难得见你一面,今日有什么要求你就一并说了吧!”欢颜笑语间,倒是做足了父亲的派头。
“孩儿前不久听说南海国有一位名叫曾年的道人,他练就了一种丹药,据说有让人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神奇功效……”泠清若神往的说道:“据说周边许多国家都有去求他练成的仙丹,但都被他拒绝了呢……”
泠璇双眼一亮,情不自禁的抓了泠清若的手:“真有这么神奇的丹药?真的能令人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泠清若唇边的笑容更大了些,长生不老?作恶多端的人才会最怕死吧?“听说是这样呢!传说他本人年岁已经过百了,可是他的相貌却跟年轻小伙子无异……”
“真的如此神奇?!”泠璇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世上若真有长生不老之药,那么,就算用抢的,他也要弄到手!长生不老啊――
“孩儿也未曾见过,不过孩儿已经派人去请他了。原以为会很难,因为之前他曾经拒绝了好几个国家的邀约,谁知孩儿的人飞鸽回来,竟说他答应到我天朝国来……”泠清若也是满脸喜色,秀气的眉毛呈飞扬的弧度:“孩儿得到这个消息,今日正想进宫告诉父皇……”
“哈哈哈……”泠璇挺着圆圆的大肚子高声而得意的大笑,圆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一抖一抖:“若儿,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啊……若真得了那长生不老之药,父皇定会好好打赏你的……”
“多谢父皇!”泠清若连忙弯腰行礼。两人又聊了一阵,话题净在那道人身上……
“王爷,他会信吗?”那顶软轿走出去了很远,雷诺才自暗处走了出来,担忧的拢了拢英挺的眉毛。这件事情,若失败,恐怕王爷难逃欺君之罪啊!
泠清若淡淡的扬了扬眉毛,轻轻道:“他现在自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是,他定会派人去别国调查……圣通子不是都已经部署好了么?这以后,就是圣通子的事情了!”
左小浅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推开院门,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今天跟着洛星出去练功时发现,小木屋不远处的树林里竟然有野生树菇。她高高兴兴的采了一篮子,准备晚上煲汤。
洛星跟在她身后,懒懒的踢着石头,柔和的眼神却一直放在前面那蹦蹦跳跳的人儿身上。
“大叔,我们回来了,晚上有很好喝的汤……啊啊啊啊!”她欢快的声调忽的转为了尖叫:“你你你……谁啊?”
洛星听见声响,飞快赶了过来,瞧见屋子里多了名陌生的大汉,警惕的将惊慌的左小浅护于身后,冷声道:“你是谁?”
壮汉有一张粗犷的脸,见到洛星二人,似乎也不惊讶。径直从桌上取了茶杯,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茶。
“喂喂喂,你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这是你的家吗?你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实在很糟糕诶!”左小浅从洛星身后探出头,正好看见那人不慌不忙的喝着茶水,忍不住出声教训道。
洛星闻言,很用力才没让自己叹息出声,现在这种时候,虽然对方身上没有恶意没有杀气,可是她竟然还想着教训人……她的脑袋到底是用什么构造出来的?怎么跟常人的反应那么不同?
“丫头,大叔在自己家里,算不上不问自取吧!”那人放下茶杯,转头迎上左小浅数瞬间瞪圆的眸子,面上的笑容更深:“怎么?认不出大叔的脸,不会连大叔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吧?”
左小浅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从洛星身后钻出来:“大叔?你真的是大叔?”
她忽然扔了篮子尖叫着扑上去,双手揪了那人的面皮,使劲扯了扯,仔细端详着手上那张毫无破绽的脸:“大叔,莫非这就是易容?!”
哇咔咔,赚到了赚到了!她开心的口水几乎都滴了下来。
“咦咦咦?怎么扯不下来?”她的小手用力扯着大叔的面皮,可是奇怪诶,为什么会粘的这么紧?这么用力都不下来?强力胶吗?
大叔疼的‘嗷嗷’直叫,连忙伸手捉了她在他脸上肆虐的小手,红着眼哀怨的瞪她:“丫头,你想毁了我这张老脸么?”
“大叔才不老呢!”左小浅甜甜的说道:“大叔,你的面皮为什么弄不下来?”
“谁跟你说我现在易容了?”大叔气咻咻的揉着自己的脸皮,没好气的说道:“这张脸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呢!”
“啊?!”左小浅又凑近了脸,仔细打量起来:“啧啧,大叔,你这样子比之前好看太多了……大叔啊,你看我漂亮吗?”
她语调一转,眨巴着眼睛问道,笑容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叔不由自主的挪开了些,这丫头虽然可爱的紧,虽然也忍不住让人想要心疼。可是这丫头的鬼点子实在太多了,他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她这样问,谁知又有什么企图?已经非常了解左小浅的大叔于是谨慎的回答道:“呃,丫头当然……很漂亮!”
左小浅圆圆的大眼完成可爱的月牙形状,讨好的抱了大叔的胳膊:“大叔啊,你看我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女子,没有半点武功傍身,行走在江湖中有多危险大叔您是知道的吧?”
这丫头!洛星环了胸依靠在门上,眯眼望着左小浅又一次给大叔下套。他看得出来,这位大叔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屡次钻进左小浅的套里,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愿意,或者不忍心见她失望罢了。他看得出来,大叔很是喜欢她……
“嗯!”大叔低头,似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的确啊,你这水灵灵的丫头莫说行走江湖,只怕在外面走走,都得惹一身的麻烦呢……”
“嗯嗯嗯……”左小浅扁着嘴巴直点头,蹙了眉不满的抱怨:“你都不知道,我一出门,身边就会围来好多讨厌的蜂啊蝶的,害我都不能尽情的玩……可是我又很喜欢出门,所以,大叔啊,你会教我的吧?”
大叔抬眼对上她亮晶晶的盈满期盼的眸子,讶然道:“你想学易容?”
“对啊对啊!”左小浅忙不迭的点头,学会了易容,别人都认不出她来,她就可以当顾昭然真正的死了,从此后,再没人觊觎她身上的所谓宝藏,那她就可以彻底结束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她左小浅想要过的日子了,嘿嘿……
大叔难得一本正经的皱了眉头警告道:“可是很辛苦……再说了,你我无名无份的,我也不能将这门绝学传给你不是?”
“怎么没名没份了?”左小浅急了,拽着他的衣袖不依的嚷道:“我不是有叫你大叔吗?”
洛星上前,取过一只杯子,边倒茶边淡淡说道:“大叔的意思是要你拜倒在他门下――他要收你为徒!傻啦?给――”
他一边调侃一边看着左小浅傻掉的样子,顺手将茶杯递给她。
左小浅愣愣的接过茶杯,顺手倒进嘴里……啥米?大叔要收她为徒?“大叔,是真的吗?”她回过神来,兴高采烈的抱了大叔的脖子。
大叔拉下她的手,佯怒道:“如果我能有一杯徒弟敬的茶,我想,我应该会答应的――”
嘎!嘎嘎!!左小浅再次愣住,她今天的反应怎地有点迟钝呢?看了看手里的空杯子,她才恍然大悟,猛地拍向自己脑袋:“哎哟,我怎么这么笨呢?”
小猩猩给她倒的茶根本就不是给她喝的啦!她手忙脚乱的拿了杯子,又倒了一杯后,学电视剧里面演的桥段,猛地下跪,恭敬的将茶杯举过头顶:“师父,请您喝茶――”
大叔心满意足的喝了左小浅恭敬递过来的茶水:“丫头,起来吧!”
左小浅于是欢天喜地的站了起来,甜甜唤道:“师父,咱们开始吧!”
好兴奋好期待哦!如果自己换了一张脸,以另外的身份走出去,嘿嘿……
“别忙,丫头――”大叔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往他的房间走去:“你我师徒一场,你随我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啊?做人家徒弟还可以收礼物?左小浅撒开脚丫子满面兴奋的跟了上去。
大叔蓦的转身,用眼神警告依然懒懒倚在门口的洛星:“小子,你不准偷看……”
左小浅也神气的转身看着洛星,一双眼睛清澈晶亮,微眯的模样也像是警告:“小猩猩,不要嫉妒我如此好运哦!嘿嘿……不准偷看!否则――”
她示威般的扬起小拳头,做了个要你好看的表情。然后转身,露出讨好掐媚的笑容看向大叔:“大叔……呃,不对。师父,我已经警告那小子了,他绝对不敢偷看的……呵呵……咱们走吧走吧!”
洛星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这丫头――狐假虎威莫非就是她那样的?
“师父啊,你这屋子跟我那屋子一样空,除了桌子就是床啊!”一进去,左小浅的眼睛就忍不住四下瞟开了,简朴的房间里哪里有放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忍不住撇了撇嘴,看着径直走向床头的大叔:“师父,这么早你就想休息了??可是,你不是还要送我礼物?”
大叔将手放在床头旁的矮几上,左小浅这才发现那上面有一支不起眼的灯盏。她疑惑的将脑袋伸过去:“师父,莫非你想将这盏灯送给我?”
咦!她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师父没像样的东西送给她也没必要费尽心思送一盏灯给她吧?难不成她往后行走江湖还要揣一盏灯在怀里?很诡异诶――
大叔回头,淡淡的瞥了她不满的表情,正声道:“跪下――”
嘎?!左小浅有些傻眼,跪下?她刚才在外头不是才跪过了吗?不过,电视上有演说,师命大过天,那,她跪就是了嘛!
她双膝着地,跪得很是端正很是恭敬:“师父,我都跪了你怎么还这么严肃啊?”怎么跟往日那个常被她设计的和蔼大叔形象相差那么多?
大叔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要发誓,今日在这里的所见所闻,绝对不能向外人道一个字――就算是外面那小子,也不能说!”
左小浅连忙举起右手来,严肃的说道:“弟子发誓,就算别人对我大刑伺候或者糖衣炮弹我也绝不会泄漏一个字的!”
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师父这一世没有子女,也没有收任何弟子。见到你的第一眼,师父就挺喜欢你的,也曾私心的想要将你们永远留在这里陪我这个孤老头……可是,你还这么年轻,师父自然无法那么自私的将你们留在此地……”
左小浅惊讶的抬起头来:“师父,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避居在这深山老林当中?你是在避仇家吗?”
大叔又沉重的叹了口气,看着她好奇惊讶的小脸:“师父大名叫莫离,年轻时在江湖中,人称‘千面阎罗’……”
“千面阎罗?意思是指师父的易容术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对不对?可是阎罗?是指的……”不会跟她脑海里此刻想的是一样的吧?
“阎罗,是指我当年杀人不眨眼如同索命的阎罗一般!”莫离低头看她,原本以为会从她的脸上看到惊恐害怕或者嫌恶,却见她的面上只有平静,遂惊讶的挑了下眉:“丫头,我曾经杀了那么多人,你一点……也不害怕或者吃惊或者讨厌我吗?”
左小浅微微抬了眼睛:“可是师父你现在又没杀人,何况我又没亲眼看见你杀人……虽然你以前杀过人,可是江湖中人,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那些胆敢行走江湖的人,首先就要有挨刀的心理准备不是吗?“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嘛!师父比别人都要厉害,那挨刀的自然就是别人咯……”
莫离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神情,愣住了。随即,释然大笑:“丫头,我就喜欢你这性子……不像外面那些凡夫俗子或者那些自命正派的虚伪君子……来,起来,跟我来!”
左小浅从地上爬起来,不解的看着他笑的异常开怀的样子,看见他再一次将手放在灯罩上。唉,就算是送她一盏没什么用处的灯盏,只要他老人家高兴就好!
可是下一秒,她的眼睛蓦的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原本平坦的床榻快速分开成两半:“师……师父,这个是――”
秘道?还是地下室?原来小小的陋室之中,也有这样惊天的秘密……
“丫头,跟我来吧!”莫离伸手拉过她的手臂,纵身往下一跃。床板在他们身后,自动合拢了来。
“啊!哇!买尬!!”地下室传来一阵又一阵不停歇的惊奇叫声。
“丫头,吓到了吗?”莫离抱了双手看着目瞪口呆只知道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的左小浅,调侃道:“喜欢哪样?师父送你……”
“天啦……”左小浅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宝物,大张的小嘴半天都没合上:“师父,我……我没在做梦吧?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财宝……”
左小浅吞了口口水,着迷一样缓缓走上前,摸着一块冰凉的白色的没有一丝瑕疵的石头:“师父,这些,都是什么宝贝啊?”
原来她的师父还是一个这么有钱的人?!可是,为什么要将这些宝贝收藏在地底下让它们见不到天日?
呼!她蹙眉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么多一看就很不得了的东西若出现在外头,这世界的人还不得都疯掉了?所以说,师父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这些宝贝?可是,这么多的宝贝,他又是哪里来的呢?
莫离走到她身边,随手拈起她小心翼翼摸着的石头,淡淡道:“这是水玉,据说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东西,能辟邪除魔、延年益寿,价值当然是连城的……数百年前,江湖中人为了争夺它,曾发起过无数的争斗,死伤不计其数……”
左小浅将掉下来的下巴捡起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就这么块小小的东西,长的跟现代水晶差不了多少的东西,竟然引发了那么多人争夺!这小玩意儿,真能辟邪除魔延年益寿?她看比较悬――
“师父,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她随手又拿起旁边一只碗状的墨绿色器皿,低头闻了闻:“咦?好像还有药的味道……”
“这个,叫做玉横……”莫离耐心的替她解说:“这个东西,据说是上古时候的仙人们用来盛装不死药的……”
“师父,这个很贵吧?”她吐吐小舌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上古的东西诶,她左小浅能有幸见识到,真的好幸运好幸运哦!
“究竟有多贵我也不清楚。”莫离放下碗,挑眉道:“不过传说有一位富甲天下的商人,为了得到这只碗,不惜倾家荡产……只是,最后也没能保得住!”
“师父师父……这个鼎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奇怪?”她拍着半人高的一只黑色石鼎,嚷嚷道:“看起来外表也不怎么好看呢!有什么来头吗?”
莫离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丫头,这只鼎可不比这里面任何宝物差,看到上面雕刻的各种精怪没有?”
见左小浅点头,他才继续道:“相传,这叫九鼎,也是上古神器……还有这个九珠、九曲香、九鹭香、力珠……”
左小浅头晕脑胀的听着他滔滔不绝的介绍室内宝物的名字,什么女娲石、五谷石、五块石、五弦琴、五曜神珠、龙珠、玄珠……
“还有这个,这个最亮的,叫做明月珠!”莫离拿过一颗大拇指般大小的耀眼得几乎晃花人眼睛的珠子,递给身后使劲捂了眼睛的左小浅:“据说这颗珠子的光可照千里……你不喜欢?”
左小浅听着自家师父献宝般愉悦的声调,哪敢说不喜欢?只得唯唯诺诺的回答:“喜欢喜欢……可是师父,我若揣着这、这么宝贵的一颗珠子在外头晃,您不觉得,我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么?”
事实上,这里的东西,让她开开眼界就好――她还真没本事敢揣着这么些奇珍异宝到处跑,又不是嫌命太长!她现在总算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她家师父拥有这么大一个藏宝库,却还得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头……
这些是宝物没错,可也是要命的主儿啊!
莫离看着她有些沮丧的表情,随手放下手里的明月珠,拈起另一颗大小与明月珠无异的珠子这颗珠子没有可以晃花人眼的光亮,看起来晶莹剔透,细致圆润:“这颗清水珠,可以使任何浊水变得清澈见底,你喜欢吗?”
左小浅讪笑两声:“漂亮是漂亮啦,可是师父,您不觉得,我要了它也没啥用吗?嘿嘿……我想,还是让它呆在这里就好……”
这古代的水资源本来就没被破坏掉,所以她要这颗貌似用来环保的珠子也用不着啊!
莫离又看了她一眼,随手扔下手里的珠子,往前面走去,左小浅跟在他后头,看着堆积如山的各种宝贝,心里虽然惋惜,也想奋不顾身的带点什么出去,可一想到那所谓的飞来横祸、死无全尸的可怕场景,她还是心痛肉痛的选择放弃――小命要紧!什么东西比得上小命重要呢?
“这个枕头,叫游仙枕!”莫离似乎是故意的,看着左小浅惋惜又头痛的样子,他也起了好奇之心,面对这么多的宝物,换了其他的人恐怕早就乐疯了,可她除了惋惜的样子外,似乎丝毫没有想要据为己有的想法,难道真没有能让她动心的?
他今天还就偏不信邪、非要她拿点什么走不可了!“枕上这个枕头,据说可梦游五湖四海,丫头要试试吗?”
左小浅看着他捧在她面前的流光溢彩的玉石枕,并不伸手去接,只扁扁嘴巴:“师父,梦游五湖四海有什么意思?我若喜欢的话,可以自己走着去……亲眼见到的,比在梦里见到的,更好些吧?所以,我不要试啦!宝物也看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出去吧……”
“不行!”莫离厉声道,沉下一张粗犷的脸:“今天你必须从这里挑走一样宝物,作为我送你的入门之礼,否则,你也别叫我师父了……”
认真的??她面带委屈的看着莫离难得严肃成这样的样子:“那……那好吧,我就要这个好了……”
她随手捡起旁边一块东西递到他面前。莫离挑了挑眉梢:“千年冰蝉?你这丫头可真没眼光,这东西哪里比得上其他的……算了,你就放在身上玩吧!”
玩?算了吧,她还是将它贴身藏起来比较妥当――从这里面拿出去的东西,能当成玩具随便玩?还是小命重要啊……
第二十九章请慎言
“小猩猩,快看我快看我……”左小浅从木屋这边往溪边冲去,边跑边冲正在打坐练功的洛星喊道:“你看我的脸……”
洛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那抹浅蓝。渐渐近了,他才淡淡开口:“看你什么?”
“废话,当然是看我的脸了!”她跑到他跟前,兴奋的说道:“看看……”
面前出现了一张极普通的脸来,皮肤粗糙蜡黄,暗淡无光,像极了一名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村姑,只除了那双熠熠生辉的翦水眼眸。
“嗯,比起前两天的好太多了!”他打量完,重又低了头,淡淡说道:“不过你确定要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
“什么呀?”她不满他平淡的表情,那让她满心想要炫耀的欲/望大打折扣:“我出去的话,当然要顶着绝世大美人的脸……嘿嘿……”
她忽然顿住,笑的诡异无比:“小猩猩,你说如果我顶着一张绝世美/少/年的脸出现的话……哇哈哈,这个主意不错,值得研究……那啥,你继续练功,我继续研究……”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跑出了老远。洛星摇摇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眼望见负手一派悠闲走过来的莫离,淡淡招呼道:“前辈――”
“小子,恢复得不错嘛!”莫离满意的点点头,下一秒表情却变得有些唏嘘:“唉,到底是年轻人啊……”
“前辈打算什么时候送我们出谷?”洛星抬眼望他,语气依然极淡。
莫离抬眼,故作讶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们离开了?小子,如果没记错的话,你醒过来那天我就跟你说了,要想走出去,就凭你自己的本事找出去……如果一辈子走不出去,留在这里陪我这个孤家寡人也是不错的……”
洛星静静看着他似心满意足跃上树梢躺下的样子,身形一动,跟着他窜了上去:“你若不愿意放我们离开,我想,你当初就不会答应教她易容……你这样做,无非也是担心她走出这个山谷之后重遇仇家而再次遭到毒手……我说的可对?”
“我为什么要担心她?”莫离不耐烦的瞪他一眼,翻个身拿背对着他。
洛星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单薄的唇瓣勾了勾,轻声说道:“因为前辈你喜欢她!你喜欢她,自然舍不得她再次遭人毒手……我说的对吗?”
“小子你――”莫离忿忿转身,因为被人说中心事而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不过,他很快笑了:“你小子说的不错啊!我是很喜欢这个丫头,聪明伶俐、活泼率性、又不贪心……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我说,你小子应该比我更喜欢她才对吧?”
洛星呼吸一滞,随即垂下头,别开了眼:“前辈,请你慎言……”
“慎言?”莫离笑嘻嘻的望着他漠然的表情:“小子,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你若不喜欢她,怎会跟她一起跌落下来?怎会将她护得毫发无伤而你自己却足足昏睡了两日?前辈我是长了眼睛在看的,看得到你每天晚上都要跑到我爱徒的房间,看看她有没有踢被子或者有没有做恶梦什么的……”
洛星倏的抬头,目光凌厉的看了过来:“前辈你竟然偷窥我?”
“哼,不知道是谁偷窥谁?”莫离眼红脖子粗的嚷嚷:“小子,承认你喜欢我徒弟,有那么困难吗?”
“我……”洛星顿住,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望着不远处的小木屋,淡淡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就算他承认喜欢她又如何?他每天晚上听见她梦呓,听见她或哭或笑的叫同一个人的名字……与她相处过的人,哪个不会喜欢上她那样特别的女子呢?聪明伶俐、活泼率性、贪生却又不怕死……
“小子啊!”莫离敛了笑,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头:“就算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要好好努力,争取让自己驻扎在她的心里啊,光是这样默默守候,是没用的……前辈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的事了,好了,不要打扰我睡午觉,下去吧!”
他手一挥,猛烈的掌风数瞬间袭来,洛星敏捷的旋身,避开了他的攻击:“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请前辈指点!”
莫离耐心用尽,猛地起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洛星丝毫不将他的态度放在眼里:“前辈跟十年前忽然从江湖销声匿迹的‘千面阎罗’莫离,是什么关系?”
莫离一怔,随即大笑道:“小子,想不到你竟然能猜出我的身份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又……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
还是,根本是那丫头告诉他的?
洛星自他眼里看出了杀意与揣测,却丝毫不以为怵:“她自是没有对我提半个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之所以猜出前辈的身份,无非就是前辈那高明的易容术……以及前辈的武功路数。”
莫离这才缓了缓神色,淡淡道:“小子,不要以为凭此就能要挟我什么,你的命在我眼里,就跟蚂蚁一样没区别……”
“晚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晚辈依然有一个不情之请!”就算是生命受到威胁,洛星的眉眼也没动一下。
“哼!有胆识!”莫离嘲弄的勾了勾唇角,身子往后一倒,又睡了下去:“说说你的不情之请!”
“晚辈想请前辈将你独创的那门绝学,一并传于她!”洛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有力的说道。
吃过早饭,左小浅心情愉快的收拾着碗筷。莫离叫住她:“丫头,你坐下。小子,你去洗碗――”
洛星了然的起身,低眉垂眼结果左小浅手里的碗筷,便起身往厨房走去。
“咦咦咦?”左小浅吃惊的望着洛星二话不说就往厨房而去的背影:“师父,这小子今天不对劲啊!你瞧他,竟然当真跑去洗碗了……”
在这下面住了这么久,他可从来没有洗过碗诶!
“丫头,别管他了!”莫离不在意的笑笑,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去:“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这一点,早在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教你的易容术你已经学的**不离十了,所以今天,我教你另外的东西……”
左小浅跟在他身后,好奇的问道:“还要教我别的?师父,跟易容术一样是绝学吗?”
两人停在一处宽阔的地头。莫离瞥了眼兴奋的左小浅一眼:“丫头,这是师父自己独创的,关键时候可以保住小命的一套步法,你仔细看着……”
他说完,身形诡异的一动,人已飘出了老远……
“哇咧咧!”左小浅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踪影,她兴奋的握紧小拳头,双眼发亮:“这就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吗?买尬的,比段誉牛多了……”
她刚感叹完,莫离的身形已经如风般飘了回来:“怎么样丫头?看清楚了吗?”
左小浅的嘴角抽了抽:“师父,那么快我怎么可能看的清楚?”
事实上,她还没看清楚他有什么动作,他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洛星懒懒的倚在门边,看阳光下,那绝美的女子满面兴奋与好奇的样子,她本就是个求知欲旺盛的女子啊――
京城――
“王爷,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雷诺站在门边,看着临窗而立的少年,他的身体愈加清瘦,宽大的衣袍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体之上。
少年依然静默,并不说话。清瘦的背影寂寥而落寞。
雷诺忍不住叹息:“王爷,明天还要娶月容姑娘过门……若你精神不济……是谁?”
“雷诺――”泠清若转过身来,淡淡出声,唤住了雷诺即将冲将出去的脚步:“闵将军,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从暗处缓缓走出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他的全身都笼罩在黑暗当中,只一双凌厉阴狠的眸子,在夜色下,闪着灼灼的光芒:“王爷好耳力!”
“闵将军特地来,就是为了称赞本王好耳力?”泠清若微抬眉眼,淡淡一扫,将他狠戾嗜血的模样尽收眼底。
闵新毅双手一环,身体懒懒的靠在墙上,敛了眼里的精光,慢悠悠的开口:“听说,王爷明天要娶一名青楼女子过门?”
“闵将军消息可真是灵通!”隔着一道窗口,泠清若以遥望的姿势望过去:“这个消息似乎还没散布出去,闵将军却已经提前知晓了,厉害!”
闵新毅轻扯了下唇角,漫不经心的语气似在嘲讽:“说到厉害,闵某自是比不过王爷的……”
他故意顿住,见对方依然漠然,单薄的唇瓣飞快上扬,继续道:“原本以为王爷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昭然的,因为某种见不得光的原因而将她抛弃……我那可怜的表妹哟,尚且尸骨未寒……”
“你说什么??”泠清若飞快掀了眉毛,不动声色的脸庞因他这句话而僵了起来:“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做尸骨未寒?
闵新毅笑了,黑暗中,他的笑声低沉而诡异,让这无边的夜色忽的变得荒凉无比:“你还不知道吧?呵呵……也是,全世界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呢?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怎么办?到现在我依然不想告诉你……”
他的表情很故意,却还装出一副好苦恼的样子!
“闵新毅你……”雷诺看见自家王爷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色,以及微微有些喘的模样,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教训这个放肆的家伙。
“雷诺――”泠清若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缓缓抬起眼,看着闵新毅得意的嘴脸:“你这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害死了蔻儿?所以……”
他微顿,看着笑容自闵新毅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与萧杀。他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双手紧紧按住窗棂,才勉强没让自己在他面前倒下:
“所以,你杀了她,只因为你认为,我对她是特别的……”
是这样吗?闵新毅真的,杀了她?所以,任凭他翻遍了每寸土地都找不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啊?心脏仿佛被人活生生的割开了一个口,汩汩流着的,是看得见的鲜血淋漓,尖锐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掉……
原来,真的可以这么痛!!
闵新毅仰头大笑,笑声猖狂,却又隐隐的,闻出凄凉的味道:“没错!我杀了她……谁叫她谁不好爱,偏偏爱上了你?谁叫她明知道宝藏藏在哪里,却宁死也不告诉我?哈哈……泠清若,你伤心吗?痛苦吗?哈哈……”
他笑的疯狂异常,却有冰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你是爱她的……哈哈……可惜啊,她死了,她死了……”
“噗――”鲜血自泠清若的口里喷薄而出。
“王爷――”雷诺连忙闪身上前,扶住他再也撑不住而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切道:“你撑着点,属下立刻唤人来……”
“雷诺――”泠清若吃力的摇摇头,他唇边那抹刺目的红,与他此刻的脸色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用,我还……撑得住……”
闵新毅得意的看着泠清若急怒攻心的样子:“泠清若,你也有今日?!哈哈……老天真是有眼啊……这世上,竟也有能让你失控成这样的人……哈哈……早知道啊……”
早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那个女子下毒手的,他应该将她的命留下来,这样,光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失控而虚弱的样子,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闵新毅,你当真……杀了她?”仍是抱了一丝侥幸,他强忍着胸腔内奔腾而汹涌的痛楚,抬了那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的望着面前疯狂大笑的男子。
她真的不在了吗?她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她那样的女子,怎会是短命之人?她那样的女子啊……怎么可以比他先死?
都是他的错!当初他若不推开她,他若死都不放手,他若依然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她怎会死?怎会?
“你若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她掉下去的那片悬崖……”闵新毅停了疯狂的大笑,从墙上直起身体,冷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一个人会孤独……因为陪她掉下去的还有一名男子,对了,据说那名男子还曾与她有过美好难忘的一夜……所以,你不必担心她一个人在下面会寂寞!”
还有一名男子?!洛星吗?所以,洛星也一直没有消息?他们一起掉下崖去?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心存一丝侥幸……有洛星在,她不会有事……
闵新毅看到他眼里的希望,阴狠的眸子里浮现一丝残酷,冷哼道:“你是不是觉得,有那个男人在,她至少是安全的?没错,那个男人的功夫是在我之上,可是如果,他本身也受了伤呢?泠清若,你现在尝到的痛苦,还远不及当初蔻儿为你而死带给我的痛苦……”
最后一丝希望如同肥皂泡一样被闵新毅毫不留情的捅破,泠清若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再次吐了出来,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袍,那红,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王爷――”雷诺失声叫道,心急的替他擦拭着唇边的嫣红!
泠清若用力抓了他的手,漆黑的眼眸已渐失了焦距,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他冷酷的下了命令:“传令下去,全体暗卫听命,全力剿杀……闵新毅……”
倾尽他培植的所有势力,在所不惜!
“哦呵呵,终于回来了!熟悉的地盘啊,我左小……我终于又回到你的怀抱了,哇哈哈哈……”热闹的京城街头,一名身材略微瘦削,却生得眉清目秀、俊逸非凡的少年,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打不死的我,终于又杀回来了……”
与她同行的身材挺拔高大的男子微蹙眉头,看着他搞怪耍宝的样子,并不出声。
“小猩猩,回到咱们熟悉的地头,你怎么还是这样一副死人脸?”见身边的人并没像她一样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来,他于是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双手叉腰,噘了嘴道:“我说,你笑一下是会怎样?”
奇怪,被困在山谷里的那些日子他还时不时的会露出笑容来,虽然都是浅浅淡淡的,可那至少证明,他的面部神经是没有问题的……
怎地好不容易出了谷,他却反而笑不出来了呢?
高大的男子神情淡漠的低头看他不满的表情:“虽然你的易容很成功,可你若不想被人认出来,最好闭上你的嘴!”
“什么呀?”少年更加不满的用手肘撞他的胸膛:“你既然都说我的易容很成功了,那怎么还会被认出来?”
这两人,正是前些日子被困在谷中的左小浅与洛星二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左小浅一出来,便真的将自己易容成了一翩翩美少年,洛星本不愿易容,却又担心会因为他而暴露了左小浅。因此也化装成了一名相貌普通商人,就连他惯用的剑,也被他藏匿了起来!
“你一开口说话,认得你的人还不得立刻听出你的声音?还是你认为回到了这里,不会遇见以前的人?”洛星凉凉的问道。顺手将手里拎着的包袱甩到肩上。
左小浅低头沉吟,这倒是个问题:“难不成,我从此以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让她当哑巴?这似乎比要她的命还让人为难呢!
洛星瞥了瞥嘴,淡淡道:“尽量少说话,我想,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哑巴的!”
kao!左小浅怒了,这家伙是嫌弃她以往说的话太多了?
“哼!”她气冲冲的冲他哼道,抬腿就要踢他:“你小子居然敢损我?活得不耐烦了么?”
“别闹!”洛星避开她的突然袭击,沉声道:“别忘了临走前你答应过你师父什么事情?”
左小浅停下想要继续攻击的念头,气咻咻的抬眼:“你当我老年痴呆啊?师父他老人家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还要你特意提醒我哦?”
临走时,师父他老人家千叮咛万嘱咐的跟她说,切不可然外人知道她师从他老人家,以免给自己招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那套被自己取名为‘超级凌波微步’的步法,以免让别人起了疑心……她都记得呢!
“记得就好!”洛星将手上的包袱扔进她怀里:“那么,咱们就此别过,你,保重!”
“啊啊啊啊……”左小浅连忙拽了他的衣袖,瞪圆大眼问道:“小猩猩,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就此别过?你要跟我分道扬镳??”
洛星伸手扯下她的小手,淡淡道:“你我本就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别忘了,我只是一个亡命的杀手,我的仇家不计其数,分开来,你会更安全些!”
左小浅嘟起嘴巴,纯净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你难道,不想过另外的生活?总在刀光剑影之下讨生活,你不觉得累吗?”
“我是杀手,杀手不在刀光剑影之下过活,还能被称为杀手吗?”洛星斜睨她一眼,眸子里似有讽意。
不知是在嘲讽她的天真,抑或是在嘲笑自己的人生?
“你可以像我一样,抛开过去的种种,重新开始啊……你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当杀手的!”左小浅的眉头紧紧拢了起来:“还是,你觉得当杀手比较过瘾比较刺激?”
洛星轻叹一口气,认真的看着她疑惑的眼眸:“没有人喜欢在刀光剑影下讨生活,也没有人喜欢自己双手沾满血腥……可是,就算你能重新给我一张脸,你就能保证,我从此可以远离以前的生活吗?顾昭然,那只是在逃避……”
她换了一张脸,便从此可以忘记她以前身为顾昭然所爱过的人事物吗?就可以当真的,重新开始么?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左小浅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她自然明白他忽然唤她顾昭然的用意,他是在提醒她,她的那些难以忘记的过去:“洛星,没有试过,你怎知道是不行的呢?凡事,总要试过才知道是否能行得通,不是吗?”
她无法将过去统统抹煞,毕竟过去,虽然疼痛,却也是一种经历。人的一生,如果没有一次疼痛的经历,会不会其实也是一种遗憾呢?
所以即便是不好的经历,她也庆幸,她曾经,与那人,有过那样刻骨的、铭心的经历……
洛星久久的看着她,她的神情平静,漆黑纯净的眼眸安静的看着他,似有些无奈,也似有些哀悯。他的心忽的一动,单薄的唇微微一抿:“也许,你说的没错……那么,你打算以怎样的方式以哪种身份重新开始?你又打算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重新开始?”
左小浅见终于说动了洛星,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小手爬上他的肩头,豪迈的说道:“你想要个什么身份,告诉我……”
“我想做个富甲一方的有钱人,你看成吗?”洛星瞥她一眼,难得的,唇畔浮出一抹微笑来!
左小浅想也没想,拍着胸脯道:“这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想做个有钱人嘛!包在……”等等,这个,貌似她一毛钱都没有诶,这个,恐怕不能包在她身上了啊!
果然,人是不能说大话的,最后闪到的,是自己的舌头!
“嘿嘿……小猩猩啊,这个,有钱人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哦!”她尴尬的笑笑,伸手挠挠自己的脑袋:“那个,咱们现在做不成有钱人,不代表以后也做不成,对不对?那个……俗话说,胖子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对不对?”
洛星唇畔的笑容加大,看着她白皙的面上那明显的尴尬之色:“所以说,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是不是?”
“切!”听出他在嘲笑她,她反而坦然了:“你以为我是神啊?还无所不能?我就是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普通吗?洛星微笑着望向她表情生动的小脸,她这样聪慧又奇特的女子,怎会普通?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知会你一声!”腹中忽然传来的‘咕噜’声,让左小浅忽然想起尚有一件事情没有对洛星提起――
“哦?”洛星挑了眉头,以眼神询问。
左小浅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无赖的眨眨眼睛:“我一分钱都没有……请问,你有钱吗?”
洛星伸手解下腰间的钱袋,随手丢给她。看她眉开眼笑急急忙忙打开钱袋却又忽然皱起眉头的样子:“怎么?嫌少?那就还给我吧!”
左小浅连忙将钱袋护在自己怀里,不让他抢到:“那个哦……虽然少是少了点,可是,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走吧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吃他一顿……”
苦恼的是,吃了这顿,下顿去哪里找啊?苦恼啊苦恼!
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尚算干净的小饭馆,坐定后,左小浅点菜的时候,洛星便出去了一小下,等他回来,菜已经上齐,而早就饿了的左小浅正苦哈哈的趴在桌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般可怜。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他奇怪的问,顺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的碗里!
左小浅却并不动筷子,只拿眼瞪他,噘嘴埋怨道:“你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出去也不跟人家打招呼,害我还以为……”
第三十章遇见顾昭乐
害她还以为,他终是丢下她,一个人走掉了!也不能怪她会这样想啊,她跟他之间,虽然共患难过,虽然她也将她当成了好朋友来对待,可是,他却从未承认过,她是他的朋友……
这个没安全感的丫头!洛星忍不住轻摇了下头,伸手往袖袋里掏了掏,然后,一叠东西被推到了左小浅的面前:“我只是去了趟钱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才对……”
左小浅的眼睛在看到那叠不少的银票时,顿时亮了起来,先前的阴霾与埋怨早已不翼而飞:“小猩猩,你……你太厉害了,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可以打劫到这么多的银票……啧啧,无本买卖,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兴高采烈的说着,没注意到洛星顿时黑下来的脸孔以及原本热闹的大堂之中忽然空空如也的诡异情景,兀自流着口水数着银票……
“太棒了,小猩猩!”数完票子的左小浅笑眯眯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洛星异常黑的一张脸以及鸦雀无声的大堂:“咦?人呢?”
她记得进来之前,这个地方貌似是高朋满座的呀,怎地忽然之间,就剩下她跟小猩猩两个人了呢?
“掌柜的,你们这是在干嘛?”她万分不解的看着掌柜率领着身后的小二全身筛糠、战战兢兢的往柜台里面藏的样子:“地震了?”她怎么没感觉到?
洛星看着她用求证的眼神望向自己,拥有绝佳的自制力让他很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没往她的脖子伸去:“我也没感觉有地震……但,某人说的话,可堪比地震……”
某人?左小浅不解的眨眨眼,再眨眨眼,洛星咬牙切齿说的某人,不会刚好、恰好、凑巧就是她自己吧?“你是说,我?我说的话?”
她说什么话了?这么大的威力,不但将整个饭馆的食客震跑了,就连小猩猩那张很难变色的脸,都被震黑了?她说的哪句雷人的话,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洛星恨恨的瞪着她那张丝毫没有悔意依然茫然状的小脸,忽然重重的吐了口气:“算了,吃饭!”
吃完了赶紧把这煞星带走,不然,掌柜的一直缩在柜台里,也不是个事啊!他现在肯定了一件事情,跟着这女子,不被当成洪水猛兽,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唉……
唉……
“掌柜的,小二?”冰冷的女声不耐烦的响了起来:“死到哪里去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掌柜的从柜台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见来人一副江湖中人的打扮的样子,自知得罪不起,连忙颤巍巍的答道:“女侠稍待片刻……”
说着,一脚将瑟瑟发抖的小二踢了出来,戒慎恐惧的看了左小浅与洛星一眼:“女侠,您有什么吩咐跟他说就好……”
说完,在店小二哀怨与惊恐的眼神中,缩回了他的脑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店小二吞了口口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女……女女女侠,您您您要来点什么?”
左小浅抬眼,远远一望,惊呼一声,迅速抱了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自己的脸藏起来,妈妈咪诶,怎么出来的第一天就遇见了这个女煞星?她还真不是一般的背啊!
洛星瞥见她幼稚的动作,顺着她偷偷摸摸的视线往那边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红衣短装的女子,微蹙了眉头坐在那里,她的容貌算不得绝色,眉宇间的冰冷与英气,配上她腰间的软剑――似乎是行走江湖的人,她的脸上,尚有风尘的味道。
“你认识她?”他拉回视线,淡淡问着那个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让自己暂时消失的人。
左小浅从指缝中瞧见那女子凌厉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连忙伸手支了额角,试图借助宽大的袖袍挡住自己的脸,小小声道:“那个女人,顾昭乐啦!我kao,是个心狠手辣恨不得杀了我以泻她心头之恨的女子……”
“顾昭乐?”洛星英挺的眉毛微微掀起:“你的妹妹?她为什么想要杀你?”
“哼!”左小浅小声冷哼:“还不是因为我抢了她的男人?都不能算是我抢的啦,皇上赐婚,我能反对吗?她啊,几次三番的想要我的命呢……这次若被她认出来……唉……”
洛星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的表情,那张脸上,除了不满与嫌恶,似乎丝毫没有流露出对那个男人的怀想或者其他什么情绪:“你不是对自己的易容术很自信吗?怎么会怕她认出你来?”
“啊?”左小浅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随即回过神,用力给自己脑袋一记:“真笨,我竟然忘记我易过容了……”
她说着,抬头挺胸的坐直。光明正大的打量起距离他们尚远的顾昭乐:“诶,看样子她是出了远门啊!啧啧,那样子,还跟以前一样冷呢!小猩猩,你说,男人会喜欢这种冷冰冰的美女吗?”
其实,她也有不冷的时候,比如,比如面对那个人的时候……
洛星只低头吃饭,任由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她抱怨的话音未落,脖子上便多了样不属于她左小浅的东西。[.超多好看小说]
同样的场景啊同样的场景!左小浅的心里不停的呐喊着,看着面前红衣似血的少女那张冰冷的脸孔,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她都要拔剑相向呢?还偏偏都是她最脆弱的脖子?
难道她认出她来了?可是没道理啊,她的易容术明明是得到了师父的肯定的啊!那她这时候拿剑指着自己的喉咙,为的又是什么?
该死的洛星,见她被人用剑威胁,他竟然还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继续吃东西!那东西就有那么好吃?
“那个,美女啊!”左小浅吞了口口水,故意将声调压低了些,咋一听,还真像是个嗓音清润的少年:“刀剑无眼,能否麻烦你,先将这玩意儿收一收?”
顾昭乐双眼一眯,握剑的手却并不因为她的话而放松半分:“你,站起身来――”
左小浅将脖子往后仰了仰,想离那把剑稍微远些:“只是要叫在下起身?美女,你这方式,也太激烈了点吧?”
她缓缓站起身,双手自然上举过头,呈投降的姿势。洛星依然非常专注的吃着他的饭,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该死的!左小浅忍不住再次在心里咒着那个无动于衷的男子。老娘的生命被威胁诶,他竟然还能老神在在的捧着他的碗?他是猪变的啊?只知道吃吃吃……
顾昭乐冷哼一声,细细的打量着左小浅的眉宇,忽然伸手,毫无预兆了袭上了她的胸部……
“哇咧咧――美女啊,你你你……这是在调戏在下吗?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这年头,连女人都敢当街调戏男人了……”她摇头晃脑的唏嘘道。幸好啊,为了更形象的扮演一个男人,她将自己的胸部用裹布好不容易才裹平坦了……
顾昭乐撤手的同时也撤走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她的脸色依然冷然,却在听见左小浅的话时,微红了脸,别开视线,冷冷道:“对不住,打扰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左小浅连忙拉了她的衣袖,眨眨眼,无辜的眼神纯澈透明:“姑娘调戏了在下,说句‘对不住’就要走吗?”
既然没认出她来,那么,就换她来好好的玩玩咯!
顾昭乐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我已经道过歉了,阁下还想怎地?”
左小浅伸出拇指,轻撇了鼻尖,流里流气的说道:“姑娘先是拿剑逼迫我,接着喊我起身,接着,对我动手动脚……之后一句‘对不住’就要走人,姑娘你实在欺人太甚了……”
洛星抬眼,将她唱作俱佳的表情尽收眼底,放下手中的碗筷,安静的擦着嘴角。开始不是怕得要死?怎地这会儿竟然还敢不怕死的出言挑衅?
顾昭乐已然动气,眉心飞快皱起,快速打掉那只还拉着她衣袖的手,厉声喝道:“你到底想怎样?”
左小浅瞥瞥嘴角,吊儿郎当的斜睨她一眼:“不想怎样,只是我这人吃不得亏,姑娘刚才摸了我哪里,我现下自然要摸回来才算对得起自己不是??”
正在慢条斯理擦着手的洛星倏的抬头,被她雷人的话语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了下去!这个……这个女子她,她竟然毫不脸红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她是真正的男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也太……太粗鲁了吧?!
顾昭乐闻言,一张俏脸涨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红着眼恨恨瞪着她的痞子样,咬牙低道:“你找死?!”
左小浅一脸委屈的摊摊手心,耸耸肩膀:“不然,姑娘你说要怎么办吧?我总不能白白的让人占了便宜不是?就算你是这么一位貌美如天仙的美女,你也不能在对我明目张胆的进行了***扰之后,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吧?掌柜的,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么?”
她抬眼望见因好奇而将脑袋从柜台下探出来的掌柜,语气愤概的问道。掌柜刚想回答,顾昭乐充满杀气的眼便射了过去,只听‘咚’的一声,似是重物猛地滚落在地,掌柜的脑袋倏的消失在柜台之上――
顾昭乐咬牙看着面前不依不饶的俊逸少年,低声道:“算你狠――”伸手解下腰间的钱袋,掷于桌上,转身大步离去!
见那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左小浅才喜滋滋的打开桌上的钱袋子,嘿嘿一笑:“这丫头,出手这么大方……唉,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洛星忍住没让自己的眉梢眼角抽搐起来,见她那见钱眼开的样子,开口问道:“感情,你刚才上演的这出,就是为了这个?”
左小浅见他不赞同且引以为耻的样子,丝毫没有羞愧之心的说道:“当然是为了敲诈她啊!不然谁愿意跟她浪费口舌啊?嗯,收获还是可观的……”
落星因此对她,彻底无语!
“你说,钱咱们暂时也有了,有了钱之后要做些什么呢?”这还真叫人苦恼啊!她颇有些头痛的看着洛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这些钱虽然够咱们用一段时间,可是,坐吃山空毕竟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诶……”
洛星叹口气,感谢老天,她竟然也有觉得可耻的事情……
“所以你说,咱们是做点生意好呢?还是先买栋大房子好呢?”她蹙眉,沉吟道:“买了房子估计咱们就得讨饭过活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洛星不置可否,轻轻掀了掀单薄的唇瓣:“你想做什么生意?”
左小浅于是肉痛的想起,她曾经费心费力的想要开的天下第一坊,她的付出啊,还没得到收获就被该死的闵新毅抓走了……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了?投入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也不知道泠月曦那家伙懂不懂得经营之道?
赚了还是赔了?好想知道……
左小浅顶着俊逸的面庞,错愕的望着眼前尚未营业的、并且与她被抓走时一模一样的取名为长乐坊的高级会所,呐呐道:“怎么会是这样?”
她消失的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泠月曦那家伙到底到哪里去摸鱼了?还有璞儿,这两人不会因为没有她在就开不起这店吧?
她可是将很多东西都布置好了的,就剩开张的事情了,这两人都弄不好?实在是――太叫她失望了啦!
她憋了一肚子气,蹬蹬蹬的冲进并没人把守的店内,准备揪个人出来问问看是怎么回事?洛星一把拉住她:“想去质问别人?请问你用什么身份?”
左小浅气鼓鼓的嘴巴立刻瘪了。是啊,用什么身份?顾昭然还是左小浅?可是,她恋恋不舍的环顾着她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基地,可怜巴巴的望着洛星:“那我,进去看看?我保证,只是看看……”
洛星微微摇了下头,松开手,淡淡道:“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过你,进去吧!”
左小浅点点头,飞快的冲了进去。假装没有听见身后的叹息声。这个吧台,是她亲手绘的图;这些吧椅,也是她费尽力气才让别人做出来的;还有那个舞台,那个用来表演并且可以升降的秋千……
“唉……”她温柔的摸着亲手布置出来的一桌一椅,低头,飞快眨掉眼里的水汽:“这里,竟然会被弃置……”
她缓缓的,朝着舞台缓步走去。一串细微的啜泣声低不可闻的飘进了她的耳里,咦?有人在这里哭?是谁竟会在这里哭呢?
她循着哭声望去,终于在那架秋千下,发现了一抹白色纤细的身影,她蹲在秋千后面,掩面而泣的模样看来很是柔弱,这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是?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些,想要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谁,却不料踩到一块废置的木板,木板沉闷滑开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却也成功的吸引了正沉醉在伤心中的那抹人影……
她倏的抬头,未施脂粉的清丽小脸满是泪痕。看见左小浅,她眉心突地一皱,清澈的眸子仍泛着水雾,眼神却极锐利的射了过来:“你是谁?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么?谁准你乱闯进来的?”
竟然是――璞儿?!左小浅见到那人的面容时,呼吸一滞,想也没想就要冲上去,却被璞儿的问话钉在了原地!是啊,她是谁?她现在,不是璞儿熟知的左小浅,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翩翩美少年……
看着璞儿戒备的眼神,她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姑娘,在下唐突,只是看外边没人,所以进来瞧一瞧……没有吓到你吧?”
璞儿缓缓起身,抬起衣袖试了试眼角,这才抬了头,神情冷淡的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你立刻离开吧!”
“姑娘,在下不是坏人!”左小浅上前一步,急急说道:“在下只是见这地儿布置得很是……呃,奇特,所以忍不住想要进来探个究竟……姑娘,在下没有吓到你吧?若吓到了你,在下在这里,诚心的给你赔个不是……”
她说着,很诚恳的弯腰下九十度,以示抱歉。
看着她的举动,璞儿怔住了动作。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惊愕自她眼里一闪而过,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轻轻一叹,缓了语气:“倒不是你吓到了我……罢了,没什么事情,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她刚才怎么会以为眼前那俊逸的少年是她呢?眼前的,明明是个男子啊!可是为什么,她却好像看见她站在她面前一样?难道仅仅因为,她也曾经用这样的姿态向自己道过歉?
她啊……已经一个月了,却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她不相信,她那样聪慧伶俐的女子会是薄命之人,她一直坚信,她肯定还活着……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半点音信呢?
她看得出泠月曦的颓废沮丧,她看得出来,他已经绝望了、已经放弃了。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会不在了……
左小浅见她缓和了语气,不由自主的吁了口气,表情更加诚恳与关切:“姑娘,在下只是好奇,想要问一下,这家店看似都布置装潢好了,怎地却没有对外营业呢?”
璞儿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是本店自己的事情,公子,还是请快些离开这里吧!”
唉唉!这璞儿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这才多久没见啊,性情却比以前还要冷淡了!“姑娘,在下对这里很感兴趣,若你打算放弃这个地儿,在下愿意立刻接手过来――”
“你别说了!”璞儿冷了脸,转过身子,轻声却坚定的说道:“这个地儿,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左小浅一脸讪讪的走了出来。洛星挺拔修长的身躯懒懒的靠在墙上,低眉垂眼,散发着慵懒的味道:“被轰出来了?”
左小浅噘嘴,不高兴的瞪他:“怎么?我被轰出来你很高兴?”
她走过去,学洛星的样子往墙上一靠,眼睛却依然放在对面,心痛的唏嘘:“你说这地方要是被我们接手过来,唉,白花花的银子肯定会像流水一样流进来的……我的一番心血啊!小猩猩,我的心――”
她面容痛苦的弯腰捧心,一副心痛状:“好痛啊!”
“你进去遇见谁了?”他并不上当,依然懒洋洋的开口问道。
“唉!”左小浅叹口气:“遇见璞儿了,那丫头不知道为什么哭的稀里哗啦的?性情比之过去,也更加冷淡了……也不知道泠月曦那臭小子野到哪里去了?竟然这么不负责任的扔下这个地方不管……”
“诶诶诶,那个家伙――”左小浅眼尖的看着眼前飞快闪过的蓝色衣角:“不就是泠月曦吗?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小猩猩快别愣着了,咱们跟上去瞧瞧……”
洛星无奈的叹口气,将她急切的样子尽收眼底,无言的跟了上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若儿昏迷快三天了,你们除了跟朕说无能为力,还会说什么?”轻纱幔帷外,一身明黄衣袍象征着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身份的泠璇,冲跪了一排且瑟瑟发抖着的太医们咆哮道:“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一名银发老太医苦着脸哀道:“臣等的确已经尽力了……若王的身体原本便已经极度虚弱,眼下,急怒攻心导致他的心脉尽损……臣等……”
“父皇――”一个突兀的声音焦急的响了起来:“大哥醒过来了吗?”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抬袖颤颤巍巍的擦拭着自家额上晶莹的汗珠,救星终于来了……
泠璇痛心的摇摇头,双眼往软塌上一扫:“曦儿,你大哥他……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一丁点起色……父皇实在担心啊!”
泠月曦英挺的浓眉紧紧揪了起来,大步上前,拉开那层纱幔,露出床上躺着的单薄身体。他的容貌依然秀美如昨,苍白如纸的面容上,长长的睫毛安静的低垂,遮住了那双总温润的漆黑如夜的眸子,毫无血色的唇瓣,让泠月曦的心紧紧纠结了起来。
颓然放下手,他表情忧伤的垂了眼睫:“太医还是没办法吗?”
泠璇深沉的眼冷厉的扫了眼地上排排跪的太医们:“这群没用的东西,除了说无能无力、束手无策之外,还能指望他们说出点什么来?”
那群刚松了口气的太医们,被那凌厉的眸子一扫,立刻又抖得跟筛糠似的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父皇,您也别太着急!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有事的……”泠月曦低声安抚着盛怒的泠璇:“眼下,可还有别的法子吗?”
“唉――”泠璇将双手拢在袖袋里,长叹一声:“唯今之计,也只能祈祷你大哥还能熬几天……能等到那个传说中甚是厉害的曾年道人赶过来……或许,还有机会啊!”
他说着,眼里已然泛上了泪花,似很是忧心很是悲哀的样子:“父皇只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父皇身上……”
泠月曦伸手抹掉眼角滑出来的冰凉液体,上前安慰道:“父皇,一定不会的……大哥他一定能熬过这一关的……”
话音未落,一袭身着浅紫色衣服的女子,端了托盘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来,她的面容温婉秀丽,神情淡然,眉宇间锁了担忧。低头盈盈一拜:“儿臣叩见父皇……”
泠璇惊愕疑惑的盯着她的脸,待她抬起头来,他不禁失声叫道:“紫玉?!”
“父皇?!”泠月曦看着忽然失控的泠璇,他的目光怔怔的望着重又垂首的花月容,在外人面前一向从容威严的形象尽毁,他吞口口水,不由惊疑的开口说道:“这是大哥新娶的王妃……大哥娶了她后就再没醒过来……她的名儿不叫紫玉!”
不难听出,泠月曦的语气,有着对花月容的深深的不满――大哥若不是强拖着虚弱的身体娶她进门,又怎会晕倒在自己的婚礼之后?这个女子,原先在青楼时,喜欢的应该是二哥才对,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嫁给了大哥?还这么急切的?
泠璇似没听见般,双眼仍直直的看着花月容的脸,兀自震惊的低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紫玉已经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了,而她还这么的年轻……可是这世上,怎会有这么相像的人?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
花月容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微咬了嘴唇,她再次开口:“父皇,儿臣将药熬好了,现下过来服侍王爷喝药……”
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闪着不敢置信的惊愕光芒,直直的看着她,让她的心忍不住发毛起来。莫不是他看出什么来了?可是,他口口声声唤着的,却是紫玉这个名字。紫玉?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呢!
“父皇?”泠月曦不明所以的轻唤道:“大哥要喝药了,咱们先出去吧!”
第三十一章夜探
左小浅失神的趴在屋顶上,他生病了?看样子,似乎病的很是严重,他生了什么病?要紧吗?为什么从屋子里出来的每个人都一脸忧伤又担忧的样子?
为什么连泠月曦的脸上,都写满了悲戚与痛苦?
洛星趴在她身边,将她失神担忧的模样尽收眼底。[.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的心,果然还是在那个人身上啊!就算那个人伤透了她的心,可是,她还是在乎他的吧?所以,才会不顾会暴露身份的危险,央求他带她上来偷窥……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幽深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你在担心他?”他问道,可是语气确实肯定的!
左小浅闻言,用力咬了下唇:“我才……没有呢!”
没有吗?洛星侧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若没有,请问你现在的举动是为了说明什么?”
她想逃避,可是他忽然,不愿意让她逃避。直面自己的内心,不是她的强项吗?怎地一碰见跟房间里面那人的事情,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呢?
左小浅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是啊,她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呢?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了,原来,只是以为而已……
“好了,我们走吧!”左小浅避开洛星探询的视线,垂了眼眸,静静的说道:“我困了,想找个地方睡觉……”
左小浅第一百零一遍的竖了耳朵倾听着隔壁的动静,估摸着洛星确实已经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门,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隔壁的房门,在她身影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时,也轻轻的被拉了开来……
随手扯了一条手帕覆面,她踩着“超级凌波微步”,瞬间,便奔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躲在角落里瞅了瞅守卫森严的大门,她转身,悄悄摸到了后门。
她也不明白,整夜的无法安睡究竟是因为什么?心底总有个声音在不安的叫嚣着,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往这边来……
站在后门,她伸手拍了拍胸脯:“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只看一眼,确定他是完好的,她就立刻离开,从此,再不过问关于他的一切……
深深吸了口气,她后退一步,挽了衣袖,朝旁边的大树走去――几百年没爬过树了,如今竟为了那个人,操起了自己并不算熟的业务!
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吭哧吭哧的往树上爬去……
探头一望,见下边没人,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树上跨到不远的墙头上,轻手轻脚的跳了下去。摸黑顺着记忆一路前行,险险避过了巡夜的守卫们,她伸手抹了额上的冷汗,闪身拐进了白天自己注视过的房间!
屋子里点了蜡烛,借着昏黄的烛火,左小浅一进屋,便看见了软塌上的人。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却在看清那张脸时,惊骇的低呼出声!
察觉自己的失控,她慌忙伸手捂了嘴巴,他的脸,怎会苍白成这样子?他似乎瘦的很厉害,两边的颧骨也凸显的很是明显……他生了什么病?怎么会消瘦得这么厉害?
她上前一步,脑中的疑惑更深了,她方才不小心惊呼出声,他却好似根本不受打扰般……她心中一凛,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颤颤巍巍的伸了手指,往他鼻下探去――呼吸微弱的,似根本感觉不到!
她忍住心慌,侧坐在床沿,拉开他身上的薄被,俯低身子,将耳朵贴上他的胸口,许久,才听见他微弱而缓慢的心跳声。
一滴眼泪,忽然毫无预兆的从她眼里滚了出来,紧接着,两滴三滴……如泉涌般,落了下来:“泠清若……你这该死的,现在是怎样?报应吗?报应你曾经对我的伤害?”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急……难怪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难过?难怪她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依然安静的躺在这里,原来是因为,他昏迷了!
是什么原因让他陷入这样的昏迷状态?是什么样的打击让他那样强大的人都倒下了?他拥有那么强大坚定的内心啊,她曾经以为,他那样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能笑得云淡风轻的男子,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倒的啊……可是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心口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她泪眼模糊的看着他,俯身,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苍白如纸的唇边:“泠清若,你不是一直都很厉害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很了不起很强大的吗?泠清若……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他这样的祸害,遗害不了千年,至少也得遗害百年啊!所以,他才不会轻易的死掉!他若死了,他若死了……
她近乎抽搐般的流着眼泪,伸出颤抖的小手,抚上了那张瘦削的脸庞,仔细的,沿着他的眉梢眼角,缓缓勾画着,这样美好的眉目,这样迷人的风姿……
“泠清若,只要你醒来……”她哽咽着,更多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缓缓落下:“只要你醒来,好好活着……怎样都好,我再不会对你心生怨恨,我也可以不计较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不要死……你你若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左小浅依然哭的无法自抑,白皙的面上净是泪痕,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所以,她自然也没看到,床上躺着的泠清若,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
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一条敏捷的黑影迅速扑了过来,捂了左小浅的嘴就势一滚……
“唔唔……”被人突然带到黑漆漆的床底下的左小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就要挣扎,耳边却响起极细微的声音:“别动……是我,有人往这边来了……”
那冷淡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是洛星!他跟踪她来到了这里?始终还是瞒不过他啊。[]说好了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却始终还是没能放下,他一定,看不起她了吧……
洛星刚放开捂了她嘴巴的手,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接着,有细碎的步子缓缓朝这边移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了细微的水声,像是拧毛巾的的声音……
“王妃,让奴婢来伺候王爷吧!”一个耳熟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左小浅一愣,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小怜的……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另一把温柔的嗓音响了起来:“你下去休息吧!”
王妃?!床底下的左小浅身子猛地一僵,用力咬了下唇,才没让惊呼逸出声来!王妃?他,已经娶了花月容?
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这么迫不及待的娶她进门,可见,他一定很是喜欢她了……
一双三寸金莲出现在她面前,华丽的衣摆摇曳的拖在她身后。那双小脚定在床边,紧接着,那方打湿的方巾忽的飘落在她脚边,似是受了什么惊吓般……
左小浅疑惑,却听那温柔的嗓音带着急切,颤抖着发出声来:“你……你醒了……”
醒了?!他醒过来了,是真的吗?黑暗中,洛星的手准确握住了她的小手,紧紧地,似乎很是害怕她会不顾一切冲出去一般。
左小浅被疼痛拉回了不敢置信的思绪,她伸出另一只手,盖在洛星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示意他放心,她不会做傻事的。
洛星定定的看着她,过人的目力让他清楚的看见左小浅漆黑目中闪烁着的激动和狂喜的泪花,手上的力度,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水……”微弱而嘶哑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然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兵荒马乱声响过后,那双小小的脚再次出现在左小浅的视线里。
“王爷,你……慢点……还要喝点吗?”她的声音很是小心,温柔的嗓音里不难听出,她此刻的激动和欢喜……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喝水发出的浅浅声响。左小浅用力反握了洛星的手,他真的醒过来了――
那把微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细听,似还有迷茫疑惑:“怎么是你?她呢?”
“她?”温柔盈满喜悦的声音顿住,不解问道:“王爷,这屋子里就我一个啊……你等着,我立刻唤太医过来……”
泠清若虚弱的看着他新娶进门的妻子高兴的往外跑去,他缓缓抬了手,摸上湿润的面孔:“做梦吗?可是……为什么却感觉这么清晰,这么真实?”
是做梦吗?梦见她来看他,梦见她低低的哭泣,梦见她伤心的在他耳边说,你若死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将沾湿的手指放进口里,迷茫失望的眼神忽的清明起来:“来人――”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太过虚弱而重重的倒在了软榻之上。雷诺的身影快速冲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扶了他起身,喜极:“王爷……你真的醒了?!”
泠清若却似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他的手紧紧抓着雷诺的,紧紧地:“她来过了……她刚才就在这里,我肯定……雷诺,她没死……”
一定是这样的,她来看他了。所以,他听见的她说的那些话,她留在他面上的眼泪,并不是做梦……老天保佑,她没死,她还在,她一定还在……
“王爷?!”雷诺先是不明白他说的哪一桩,待明白过来,愣愣的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王爷从失控的兴奋模样,忍不住担忧,王爷莫不是想那女子想疯了?这守卫如此森严的府内,就算那女子没死,她也不可能进得来啊……
“雷诺,你快去看看……看她还在不在?”他脸上的泪痕尚未干,她一定还未走远……她也许就在附近!他要找到她,他绝对不会再放她一个人了,他不会再将她推开,就算在他身边一样危险,他也不要再放她一个人……
床底下的左小浅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急着要找寻的人,是谁呢?但,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管是谁,也不可能说的是她啊!他恐怕,早将她这个下堂妻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雷诺?!”见雷诺仍愣在床边没有动作,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嘶哑的声调有些喘,似是动了气。
雷诺忙安抚道:“王爷,你别着急,属下这就去……”
扶他重新躺好,他才转身飞奔出去。泠清若苍白枯瘦的手,紧紧抓了被角,缓缓闭上那双盈满激动和急切的漆黑眼眸,苍白的唇瓣缓缓勾了起来,她真的回来了,就在刚才……
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寂静的大街上,只偶尔传来“梆梆”的单调的打更声。月亮从云层背后探出她皎洁的脸来,安静的俯视着苍茫的人间……
“喂,小猩猩……你在生我的气吗?”转角,两条被拉长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急行着。
“生气?我为什么生气?”前头的高大身影冷冷说道。步子似乎更急了些!
身后那瘦小的身影追得有些狼狈,听见他的回答,噘嘴沉默了。小猩猩他果然生气了,唉,这下可糟了……
“小猩猩,你……你这是在干嘛?”赶回住的客栈,她傻眼的看着洛星背上简单的包袱,傻傻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洛星不说话,径直越过她,往门外走去。
“小猩猩,我错了――”左小浅回过神来,死死抱了洛星的手臂,可怜巴巴的仰头:“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走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啊……”
洛星神情冷淡的瞥了眼被她抱住的手臂:“你错了?你哪里错了?你顾昭然还怕一个人吗?”
他这番连削带打的话让左小浅顿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洛星拔开她的手,继续迈开步子往外走。
“喂喂……”左小浅慌忙跟在他身后,急急道:“小猩猩,我以后再也不偷偷摸摸跑出去了,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做让你担忧的事情了……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再给我个机会嘛……你看你看,你的全部身家可都在我身上呢……”
她自怀里掏出他白天给她的那叠银票:“你若这样走出去,身无分文会饿死的啦!”
洛星头也没回的说道:“大不了重操旧业……也好过呆在这里对着某人的脸……”
什么啊?她左小浅很丑吗?“重操旧业?小猩猩,杀戮太重会下地狱的啦!”她跟在他身后,哇哇大叫:“我知道,你是气我今天晚上这样不告你一声就跑出去的举动……我发誓,我真的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走啦!”
落星停下脚步,看着八爪鱼一样吊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人,她抬起的脸上,写满了乞求和讨好,乌溜溜的大眼,哀哀的看着他。轻叹一口气,他淡淡道:“最后一次?”
左小浅心中一喜,忙不迭的点头:“最后一次!来来来……我帮你把包包放起来,以后有事咱们好商量啊……”
千万别来离家出走这套,很吓人的说!
“小猩猩,我昨晚上仔细的想了想……”左小浅从楼上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下来,接过洛星递给她的包子,咬了一大口,才模糊不清的继续说道:“总住客栈也不是个法子啊!”
“哦?”洛星挑了挑眉:“你有何高见?”
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左小浅边吃边说道:“吃了饭咱们就去找房子……买不到大房子,咱就买个小一点的先住着!”
接着,就是生计的问题!生计的问题,等吃了早饭她再想办法!有些苦恼的皱紧了眉头,这回,要怎么接近泠月曦呢?还要说服他,将长乐坊交给她来打理?并且还能成功的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忙碌了一上午,跑了几处地方,两人总算看中了一处环境优美又僻静的小院子,房主是个赌鬼,所以这个小院子除了门还没被他卸去卖掉,房间里倒真是家徒四壁,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自己的房间。
左小浅从贼眉鼠眼的房主手里接过房契,眯眼仔细看了看,顺手递给洛星。掏出银票递给双眼闪着贪婪光芒的房主:“现今算是银货两讫了,你屋里头还有值钱的东西需要收收吗?”
“没有了没有了……”房主满意的笑着,接过银票,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啧啧――”左小浅看着跑远赌鬼,出声感叹:“幸好他上无老下无小,不然,他的老小不被饿死恐怕也得被他活活气死,你说是吧?小猩猩?”
没有得到洛星的回应,她于是奇怪的回头,看见他正整整的看着某一点,遂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那边被人遗弃的一老一小,不会刚好、恰好就是那个赌徒家的吧?”洛星的视线仍然停在巷子口转角那处。
“嘎?!”左小浅顺着洛星的视线望去,两名衣衫褴褛额的人,缩在转角的大树下,怯怯的望着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房子:“不会,那么巧吧?”
“你觉得呢?”洛星收回视线,有些凉凉的反问道。
看见左小浅走了过来,那满脸脏污、衣不蔽体的妇人将身边年岁尚小的孩子紧紧护在身后,大眼惊慌无措的望着左小浅。
“大婶,你别害怕!”左小浅尽量放轻声音:“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
“你是个坏人――”那妇人身后的小孩子却猛地窜了出来,仇恨的瞪着她:“你买了我们的房子,我们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乞丐……”
“狗子,快别说了……”妇人连忙训斥道,将那小孩子拖到自己身后,陪着笑脸说道:“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与他计较”
左小浅看着那年级尚小,大约十来岁的小孩子眼里的憎恨,无所谓的笑了笑:“大婶,我不会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如此说来,那房子,当真是你们的?”
看来,那个自称上无老下无小的该死的赌徒对他们说了谎话啊!这可怎么是好?房子已经买了,没有道理再还给这可怜的娘儿俩吧?何况,他们本身也不富裕啊……
妇人的眼里立刻蓄满了眼泪:“不瞒这位小哥,那房子的确是,是我们的……可是刚才,我看到他把房子卖给你们了……”
左小浅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她,苦恼的叹口气:“唉,若不是他说他家里除了他再无旁的亲人,我们也不会想要买下这房子的……”
那妇人倏的抬眼,想要擦眼泪的动作硬生生的僵住了,似很震惊:“他说……没有旁的亲人?”
“混蛋――这个该死的混蛋,他一定会不得好死的……”妇人身后的孩子忽然破口大骂,眼里的仇恨看的左小浅一阵心惊,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懂得了仇恨……
“这样吧,如果你们没有地方住,那就暂时跟我们住吧……”她刚才看了看,房子虽小,可也有三个房间,挤一挤应该也是可以住得下的!总不能真叫这娘儿俩去当乞丐吧?
“姐姐……”一声焦急的呼唤打断了左小浅的话,眼前一花,一名身穿淡绿衣裙的女子神情焦急的奔了过来:“你没事吧?那个人又打你们了?姐姐,你怎么哭了……”
璞儿?!左小浅看清眼前人的女子的容貌,吓了一大跳。这个,搂着她哭的妇人,竟然是她姐姐?瞧这缘分牵的……
“那个杀千刀的,不但将我们娘儿俩赶了出来,还……还把房子都给卖了……”妇人哭的悲戚难忍,靠在璞儿的肩头,眼泪长流。
“把房子都卖了?”璞儿震怒,不敢置信的低喃道:“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房子卖了,你们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了……不行,他把房子卖给谁了?”
左小浅举了右手,不好意思的插嘴道:“那个,不好意思哦,他把房子卖给我们了……”
“是你?!”璞儿这才注意到左小浅的存在,抬眼,却见眼前甚是眼熟的灰衣少年正是昨天闯进店里的那名少年:“你这人怎地这么狠心?买了他们的房子,你让他们这娘儿俩住哪里?”
“姑娘这样说就实在太冤枉在下了!”左小浅苦笑道:“在下若早知道那赌徒家里尚有妻儿,说什么,我也是不会买的!姑娘难道不相信在下的人品么?”
璞儿的面色缓了缓,放开怀里哭的一塌糊涂的妇人,上前一步,低声道:“请问,该怎么称呼你?”
怎么称呼?这是个问题诶!可是又不能想太久,以免璞儿起了疑心:“在下姓洛,姑娘唤我洛六就成……”
“那好吧!洛……六。”璞儿微皱了眉,这名字,也太怪异了些吧!“你不是本地人士?”
左小浅微微一笑:“是的,我与我哥哥,他叫洛五……”
落伍?她自己被雷了下,这取得是什么名啊?“我们本是来此地投靠亲戚的,奈何与亲戚失散多年,如今也找不到他们身在何处,只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找了好几处,才将这里买下来,作我们哥俩的栖身之地,却不想……”
“这房子,他要了你多少银子?我会如数还给你……很抱歉,这房子,不能卖……”璞儿咬咬唇瓣,自觉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于是歉意的看着左小浅的眼睛。
“这个……”左小浅想了想,看了看站在门口往这边望的洛星,脱口道:“这样吧,你们先随我进去坐坐……这件事情,我要问问我哥哥才行……”
毕竟,真正出银子的可是人家洛星,她左小浅是一个子儿都没出过的……
璞儿顺着左小浅的视线望去,也看见了一脸漠然的洛星:“如果不打扰的话……”
洛星一脸冷漠的看着左小浅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冷哼一声:“你不会打算将房子再还给他们吧?”
“那个,哥啊!”左小浅朝他猛地眨眼,讨好的笑道:“这位大婶是那赌徒的妻子,而这小孩是他的儿子……你看看,你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很可怜啊?”
哥?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礼貌了?竟然不叫他小猩猩改口叫哥了?“可怜?她自己嫁了这样一个男人,怪得了谁?”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呢?”璞儿忍不住了,虽然眼前的男子相貌普通,可他流露出的让人望而止步的冷漠,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可是,这样没有口德的说话,却让她忍耐不住了:“若是有选择,我姐她会嫁给那种人吗?”
一时间,整个庭院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洛星不耐的挑了眉头,冷眼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女子,而璞儿心里虽然畏惧,面上却不肯服输,也不肯先低了头……
“哥,哥――”左小浅连连站在两人中间。充当起和事佬来:“这位姑娘是这位大婶的妹妹,她这么着急完全是因为担心大婶和她孩子……对了,姑娘,该如何称呼你呢?”
璞儿收回与洛星对视的视线,伸手摸了摸那小孩的脑袋,淡淡道:“洛公子,唤我璞儿就好……”
第三十二章随便你
左小浅无聊的支着下巴坐在屋里唯一一条‘三条腿’的失去平衡的凳子上,看着眼前一男一女继续用眼神较劲。(.无弹窗广告)
话说,洛星不是一向都很冷酷的吗?看不顺眼的人事物顺手丢掉就好了,怎地这回,他还没出手?
再说璞儿,虽然她性情向来冷淡,可是也几乎从不与人结怨的啊!怎地这回,却偏偏杠上了洛星?莫非,这两人,有戏?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如果这样,嘿嘿,那就太好玩了!
大婶领着神情倔强的小孩无措慌张的走过来:“这位……小哥,你哥哥他……”
明白她的担忧,左小浅冲她笑笑,示意她宽心:“我哥哥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是有一点却是很好的――他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才怪,她在心里吐吐舌头,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毫不客气的从半空中扔了下来……还是,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女人对待过?所以,才不会对她怜香惜玉??
大婶似乎放下心来,拘谨的站在一边!左小浅换了只手,眼睛瞟啊瞟,视线落在大婶身后的小孩身上,一看不要紧,一看眼睛就再移不开了!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只顾着和大婶以及璞儿说话,倒忽略了这么正点的极品小正太!晶灿水亮的双眸(虽然右边挂着一个大大的乌眼青,足以聘美国宝的眼睛),小巧而挺直的鼻子(虽然此刻又红又肿),柔软乌黑的秀发(虽然此刻乱七八糟、横七竖八),加上浑身散发的倔傲和防备的冰冷气质……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左小浅直接流了口水!
随便用衣袖擦了擦口角的分泌物,她拉过小男孩笑眯眯的问道:“弟弟叫什么名字啊?跟别人打架了吗?”
小男孩倔强的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看着左小浅的眼里也充满了敌意。
两人视线纠结了好一会,左小浅才拍拍他的脑袋:“弟弟可以告诉姐……咳,告诉哥哥吗?哥哥很喜欢你哟!”
小男孩的嘴唇动了动,视线虽仍带着敌意,却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烈:“那你,可以把房子还给我和我娘吗?”
“这个……”她有些窘迫的看了看闻言转头望着她的两位用眼神‘厮杀’的男女:“其实,哥哥也做不了主……”
小男孩的英挺的眉毛微微皱起,小鼻子微微耸了耸,再不看她一眼。
左小浅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严重打击到了:“可是,如果你告诉哥哥,你这脸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哥哥就答应你,让你和你娘留下来,继续住在这里。怎么样?”
小正太抿了抿粉嫩的唇瓣,有些狐疑的望着她:“这是,那个人打的……他要卖房子,要赶我和我娘走……”
他说的语焉不详,可是左小浅听明白了,敢情是那个赌徒要买房子,而小正太不允许,于是,被赌徒打了?左小浅低叹口气,怜惜的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人说虎毒还不食子呢,真不明白,那人是怎么想的?
“好了,你们两位也别瞪了,我宣布――”她缓缓起身,面向众人,神情认真凝重的说道:“从今天起,大婶跟小……你叫什么?”
她复又低头,看着小正太疑惑狂喜的眼睛。
“我叫……狗子!”
“狗?!呃……”左小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个,你们就跟我们一起住在这边,你们还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行了……你们没意见吧?”
大婶眼里噙满了不敢置信的泪水,小正太也用讶异的眼神看着她。璞儿望过来,眼里满是感激:“公子,您是个好人,我代替我的姐姐谢谢您……”
她嗓音有些哽咽,朝着左小浅盈盈一拜:“谢谢您愿意收留他们两人――”
洛星的眉不赞同的挑了起来,冷声道:“你确定?”
左小浅摸摸脑袋,冲他傻笑两声,出声乞求道:“小……小五哥,你看大婶她这么可怜,还有这孩子……而且你看,璞儿姑娘还这么拜托我们……哥,就这样好吗?”
洛星眯眼看她,她晶亮的眸子带着祈求,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他知道,这是她每次对他有所求想要拜托他时的标准动作,定睛看了她许久,他才缓缓道:“随便你――”
他知道,她与那叫璞儿的女子之间的关系和牵扯,他刚才确实很想将胆敢跟他互瞪的女子丢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是他知道,她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他实在不愿意她跟过往的人再有什么牵扯,可是……可是若她偏要呢?他能阻止吗?他该阻止吗?
还是,随便她吧!
“谢谢小五哥……”她欢天喜地的道谢,一把拉过小正太:“狗……那个,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了哟,你高不高兴?”
狗子,这个名字她还真叫不出来,得撺掇大婶给他改个名才行……
“真的,不会赶我和我娘走?”小正太卸下了满脸的冰冷和仇恨,不置信的抬眼问道。
左小浅亲昵的拍拍她的小脸,朝他调皮的眨眨眼睛:“嗯……如果你立刻将小花脸洗得干干净净的话,哥哥保证不会赶你们走……”
“真是谢谢你了,不然,今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左小浅与璞儿并肩走在窄小的巷子中,璞儿感激的对她说道:“我本也不想如此麻烦你们,可我……现在也是寄人篱下,不得已……麻烦你们了!”
“不用客气啦!”左小浅无所谓的笑笑:“反正我跟我哥哥两个人住也太清冷了点,我相信,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的,你不用担心!”
璞儿轻叹一口气,抬眼看着左小浅:“你哥哥……他性子似乎比较冷漠……他会不会嫌弃我姐姐他们给他添了麻烦?”
左小浅连忙摇头:“我哥哥他只是外表看来很冷,其实他内心是很善良很火热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姐姐他们会被我哥哥赶走,我保证――”
呃,不知道小猩猩听见她这么夸他回事什么表情?
璞儿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小手轻掩了小嘴:“有你的保证,我很放心!再次郑重的向你表达谢意……”
“唉!”左小浅笑叹道:“缘分就是这么奇特的东西,你瞧,之前我在青……我在那个没开张的店里遇见你……不过一天,我们就再次遇见,这说明,咱们之间的缘分不浅呐……”
璞儿俏丽的脸庞忽然变得通红,低了头呐呐道:“或许吧……”
左小浅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兀自问道:“对了,我有个问题实在是弄不明白,而且昨晚已经困扰了我一晚……”
璞儿抬眼,温和的眼神美丽而柔软:“什么问题需要我为你解惑吗?”
左小浅挠挠脑袋,表情很是谨慎以及小心翼翼:“昨天我见到的那个店,设备什么的似乎都已经很齐全了,为什么却没有营业呢?”
“唉……”璞儿叹息一声,表情立刻变得悲伤起来:“那个店,是一个很奇特很厉害又很善良的女子一手打理出来的……可是一个月之前,她,不见了……”
左小浅讶然,敢情,璞儿说的那个又奇特又厉害又善良的女子,指的是她?她在她的心目中,竟然是这样完美的哦,她沾沾自喜的想着!
璞儿幽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她不见的那时候起,那里就变成了禁地……我每次到那里,看着那里的一桌一椅,便忍不住要想起她来,忍不住要伤心垂泪……”
她哽咽的说着,低了头,抬了衣袖轻轻试了试眼角。
左小浅见状,心里猛地一动:“昨天你藏在那边哭,莫非,也是为了那女子?”
璞儿轻轻点头:“是的,没想到那么丢脸,竟被你撞见了……”
左小浅愣住了,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炸开,极绚烂的绽放开来。她何德何能?竟能让人惦记担忧到如此境地?她对她做过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将她从青楼赎了出来――那赎身的钱,还是泠月曦付的呢!
而她将她赎出来,也只是因为她需要她这样的人来为她的长乐坊培养人才……说白了,仅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她哪里会想到,这个性情看似冷淡的女子,竟会对她如此看重?竟会因为她的失踪而默默流眼泪……
“难不成……”左小浅垂下眼睫,掩了眼里的感动与羞愧:“她一日不回来,那里便要继续空着?难道,非要她回来才可以吗?”
璞儿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声说道:“是啊,那是她的地方……我家主子,就是我现在寄住的地方的主人――你大约不认识,他说,那里是她的地方,她一日没回来,那里,便一日不准任何人动……”
泠月曦吗?左小浅轻咬了唇瓣,那个在她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毫无条件收留她的单纯少年,那个不管她做出什么奇形怪状口味怪异的食物总能微笑着全数吞咽下肚的少年,那个挤进人群为她买小狐狸的少年,那个不计代价不计报酬为她辛苦为她忙的少年……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她值得他们那样全心全意的对待吗?她甚至,没来得及将他们当成朋友啊!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女子,不管她身在何处,不管她能不能再回来……也许,她希望你们能将那个店张罗起来……”左小浅心里酸酸的,叹息一声:“也许,某一天她忽然回来,看到她的心血没有白费,看到那里被经营得很好……也好,她会更加高兴吧!”
璞儿倏的抬头,看着左小浅一脸感伤的样子:“她真的,会那么想吗?”
左小浅可肯定的点头,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想,她会这么想的,毕竟,那里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瓦都是她亲力亲为弄出来的……对那里的感情,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当知道。所以我觉得,你们应该将那里经营起来……”
不然浪费掉那么好的资源,她可是真的会因为心痛肉痛而死掉的呢!
璞儿眨了眨晶莹剔透的眼睛,愣愣道:“你……谢谢你,若今日不是你将我点醒,恐怕,我会一直沉浸在失去她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你说的没错,她用了那么多的心力在那上面,我没有道理让她失望的,是不?”
左小浅眉开眼笑的点头:“是的是的!你能想通最好了……”
璞儿第二次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人。
当时左小浅正睡眼惺忪的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梳洗一番,璞儿便带着来人直接走了进来。而没有遭到洛星的拦阻,则是因为他刚好出门不在家。
看着门口那挺拔熟悉的蓝色身影,左小浅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璞儿怎么会带着泠月曦这家伙到她这边来?若被洛星看见,指不定又得生气了――
不知为何,洛星似乎就是见不得她跟过去的人事物纠缠牵扯在一起,这是她的直觉,不过她自认为她的直觉一向不怎么准……
泠月曦站在门口,双眼微眯,看着怔忪在床上的那名邋遢少年,那双熟悉的眼眸让他的心猛地一突:“你就是洛六?”
洛六?洛六是谁啊?左小浅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茫然的望着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的泠月曦。
“洛六,你在想什么?”璞儿走过去,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外套就要帮她往身上套:“曦王……我家主子正问你话呢!”
“呃,哦!”左小浅手忙脚乱的、几乎是抢过璞儿手中的衣袍――她单衣下的胸部还没来得及裹呢,而乱七八糟的长发又正好散在胸前,帮她暂时挡住了,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让璞儿碰到她身体的……
“那个,我就是洛六!”再次鄙视自己,这这是什么难听的鬼名字啊?“请问你是――”
唉,明明是朋友,却在此时此刻要装作陌生人,这……很难装的诶!
泠月曦毫不避讳的走了进来,往屏风外的桌旁随意自得的坐下,漠然道:“你不用理会我是谁……我听了璞儿转述过你的建议,你真的觉得,她看到那里被经营得很好,会很开心么?”
吼,这小子,什么态度啊?左小浅不满的噘了噘嘴:“既然我都不用理会你是哪一位,那你又何必专程跑到这里来问我的意见?”
小子,基本的礼貌都不懂,这么高傲在外面还怎么混啊?姐姐今天就先从基本的礼仪礼貌开始入手,好好的调教调教你!
泠月曦浓黑的眉毛倏的蹙起,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再没人用这样随意这样讽刺的话语跟他对话过:“你胆子很大!不怕因为胆大而掉了脖子上的脑袋吗?”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浮上的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冷淡的、不无讽刺的询问他,可不可以从她眼前立刻消失……那时候的她……那时候的她啊!
臭小子,性格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了?
左小浅望着他鹰眸里那久违的锐利光芒,想了想才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阁下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这个问题,不过我想,我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短命之人,所以,应该不会因为胆大而掉了脑袋……再说了,我并不认为我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还是阁下你认为,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泠月曦闻言,握茶杯的手猛地一紧,眸子更加凌厉,如利剑般射了过来:“你……果然好胆识……”
咦咦咦?他不是要发火吗?怎地那火还没发就自动浇灭了?左小浅有些不解的望着渐渐平息了怒气的泠月曦:“你过奖了,我的胆子其实并不大的……”
“璞儿说,你对那店很有兴趣?”泠月曦敛了怒容,又是一脸漠然的样子,低头喝着手里的茶杯。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情绪变化。
他明明很是生气那小子对他的无所谓的、一丁点都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可是,对着那双漆黑纯净的眼眸,他却,莫名的熄了胸口翻腾的怒火……
左小浅双眼蓦的亮了起来,疾步奔了出去,顾不得自己衣冠不整的失礼模样:“你的意思是……”
泠月曦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对上了那双晶亮的满是喜悦的眼睛,似曾相识的感觉再一次袭了过来,以至于,他愣愣的看着那双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那么像?那么相像的一双眼睛,怎么会在这个看起来赢弱无比的少年脸上?那神采,那眼因为带了征询而微微弯起的样子……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眼眸……
“喂??”干嘛突然发呆?左小浅心虚的摸了摸脸,不会教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了吧?“我脸上……开花了?”
泠月曦急忙回避了那双眼,几乎是有些慌乱的,扔下了手里的茶杯,人已迅速飘到了门外:“既然你如此有兴趣,那里,就交给你来打理了……”
看着他如此快速的消失,左小浅眨眨眼,不解的看着璞儿:“他见鬼了吗?跑那么快?”
璞儿也是满脸的不解,微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明白泠月曦那像被鬼追的行为说明了什么状况?
“洛六,欢迎你加入我们,希望我们能将那里经营的很好,如此,她回来了,也会觉得万分高兴的吧!”璞儿上前一步,微笑着望着她,衷心道。
左小浅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原本以为跟那里再无缘分,没想到就因为她说的一席话,竟然让泠月曦那家伙找上门来,要求跟她合作诶!
“咱们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不需要亮出顾昭然的身份,就轻松的将这件事情搞定了……
泠月曦坐在二楼,出神的望着在一楼大厅中忙个不停的紫衣少年,眼里的疑虑却越来越深。他怎么会对这地方那么熟悉?他甚至不用询问一声,便径直找到了储藏物品的小房间……
他的神情开心而满足,怀里抱着精美的花瓶,上扬的嘴角几乎咧到耳后边……
“璞儿――”见忙得团团转的璞儿自身边经过,他连忙出声让她停下,下巴微扬,指了指左小浅的位置:“你带他熟悉过这里的环境?”
璞儿的眼睛也望向了下面,看着他白皙面上不满的晶莹汗水,摇头道:“没有……但不知为何,好像他对这里很熟悉似的,每一样物品的摆放他都能精确的说出来并找出来……我想,大约是店里其他人告诉他的吧!”
“行了,你去忙吧!”他淡淡的点头,目光随即又转到了楼下那人的身上。
“喂,小惊鸿,过来帮我把这些花瓶摆好……”左小浅眉开眼笑的喊着不远处模样俊秀可爱的正在奋力擦桌子的小孩子。
这个孩子正是目前跟他们同住在一起的狗子,因她实在不惯唤他那个名字,便自作主张给他改了名,最高兴的,当然还是小惊鸿,所以也愈加的喜欢跟在她身后跑上跑下。
他蹬蹬蹬的跑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花瓶,又蹬蹬蹬的跑开了。
左小浅连忙招呼他小心些,伸了伸懒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环视着已经布置妥帖的地盘,她的面上,露出了极舒心极满意的笑容来。
察觉到头顶上方有道视线似乎正注视着自己,她抬眼,果然看见泠月曦坐在楼上,正蹙眉望着她。想了想,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泠月曦不自觉的抬手,提了面前的茶壶,替她倒了一杯茶水:“都安排好了?”
“那是当然!”左小浅得意的回答,喝了一大口茶,茶水浓郁的香味让她满足的叹了一大口气,果然,还是自己炒的茶叶最棒呢!
“今天晚上肯定会人满为患的,你就等着瞧吧!”她自信满满的说道。忙活了那么久,终于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了,嘿嘿……好期待啊!
“嗯!”泠月曦看着她闪闪发亮的大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你能告诉我,这布局,是谁教你的吗?”
他用手指了指楼下,又环视了一眼楼上,淡淡问道。
“没有谁教过我啊!”左小浅眨眨眼睛,这些东西,当然是剽窃现代的,然后稍微改良了一下,这个,需要人教吗?
“你看啊――”左小浅兴致勃勃的指了指楼下,占地面积极宽的楼下摆满了桌椅,但是却是以中间的圆形舞台为中心,四下呈扇形散开:“这个舞台就不用我说了,当然是用来表演的……”
“嗯,这些呢?”泠月曦指了指不远处的吧台以及吧椅:“这些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个啊!”她献宝似的说道:“这个地方就是给那些想要喝一杯的人准备的,在这里,不但可以喝酒,谈事情,还可以观看表演,二楼的每个包厢,都有可以观看表演的视角,当然,这个费用肯定就要比在一楼高出很多……不错吧?然后三楼可以蒸桑拿,还有赌场也设在上面,四楼的包厢嘛,当然就该干嘛干嘛咯……”
她说着,极暧昧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说白了,她这个地方,就是青楼与夜总会结合下的产物……
泠月曦被她大胆的言论弄得微红了面颊,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避开她那赤果果的视线:“时辰不是差不多了?你还在这里呆着,不去准备准备?”
随即,有些微恼的瞪她一眼。自己是不是对这小子太过放纵了,以至于他竟然敢拿他寻开心?
左小浅见他的俊脸上换上薄怒,连忙吐吐舌头,讨好的笑道:“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啊,接下来,就是璞儿的事情了嘛……我也想坐在这里,观看今天的效果如何?”
他撒娇的姿势和表情,让泠月曦立刻呆在当场。他仿佛又看见,那名极俏丽的女子,对着他撒娇耍赖的样子……
为什么?他总会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呢?这是不正常的吧?这怎么可能正常呢?眼前的,明明是个发育不良的少年……
“哎哟,我知道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左小浅见泠月曦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满的撇撇嘴:“不过,能力这东西,可不是说出来的……你就等着瞧吧!瞧瞧,有人已经进来了……”
她兴高采烈的戳了戳泠月曦的胳膊,欢快的说道:“看来,我的宣传还是做得不错的……”
宣传?!泠月曦将目光从楼下拉回来,拧眉道:“你说的宣传就是白天让楼里的姑娘们游街的‘壮举’?”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及暗讽,左小浅也丝毫不以为意,只双眼放亮的望着闹哄哄的楼下:“那是一种宣传手段你懂不懂?试想,你这里有很好的东西,但除了你自己,没有人知道那东西是很好的啊,所以这个时候,宣传,就成了必要的手段了……你看看,这才什么时辰,楼下几乎就要座无虚席了……璞儿今晚估计会被累的很惨……”
第三十三章她留下的痕迹
泠月曦看了眼大门外:“那能不能解释下,为什么外面站着的招揽客人的姑娘们,要穿成那样?就连最廉价的青楼女子,也不会穿成那样……”
左小浅再度不满的瞥了瞥嘴:“你没觉得,她们穿成那样往那里一站,都有高贵典雅的气质流泻出来吗?不错,那衣服是露了胳膊露了腿,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们端着优雅美丽的笑容时,谁会有想要亵渎想要怎样怎样的肮脏思想呢?”
穿旗袍竟然会被他嫌成那样?有没有搞错啊?在她的印象里,穿旗袍的女子可都是优雅迷人的呢!没有欣赏水平的人,简直让她不想再跟他沟通下去了!
也幸好,不用再跟他沟通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因为泠月曦忽然站了起来,微笑着冲楼下刚进门且正四处张望着的两名男子招手:“大哥二哥,在这里呢!”
大哥?!左小浅的身体猛地僵住,几乎是仓惶的扭头往下望去,那抹飘逸出尘的白色,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看起来依然很是苍白很是虚弱的样子,尚带着病容的面上,依然挂着温润亲切的笑容,漆黑深邃的眸子微一转,那柔和的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我……我去帮璞儿的忙……”话音未落,她人已如离弦的箭般,飞快的往另一侧的楼梯跑去。
泠月曦疑惑的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微蹙了眉……不待他细想,已经有小厮领着两名相貌气质都很出众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连忙抛开疑惑,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大哥二哥,你们怎会一同来?”
泠月朗笑笑,潇洒的挥开手里的折扇:“我与大哥在门口碰到的……你这地方,看起来倒是不错的样子……”
泠月曦笑笑,伸手扶过泠月朗身后的泠清若,担忧道:“大哥,你身体尚未恢复,这样出门,没关系吗?”
泠清若摇摇头,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头:“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今日你这里第一天开张,大哥怎样也要过来捧捧场啊……”
是她回来了,所以,这个她一手打理布置却因为被闵新毅抓走而被弃置的店,才终于重新的开张了吗?是这样吗?
可是,她人在哪里呢?他忍不住环视了一圈,有些失望的发现,没有他所熟悉的那抹影子:“曦弟,你找到她了,是吗?”
泠月曦明白他说的是谁,面色顿时黯淡下来,牵强的笑了笑:“还没有……依然半点音信都没有……”
没有?!泠清若漆黑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这里,就是这个地方,每一处都有她的气息,每一件物什,都有她留下的痕迹……而曦弟怎会说没有找到她呢?
“那么这里,是什么人帮你打理的?”忍不住的,他还是出声探询道。从他醒来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坚信,她没死。他以为,她若回来,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曦弟……
泠月曦安排好他们落座后,才苦笑着回答:“是一个年纪大约不足十五的少年,他说……也许有一天她回来,见到这里被经营得很好,也许,她会更加高兴……”
泠清若心中一动,握茶杯的苍白修长的手指,分明紧了紧:“哦?看来那少年,倒也算得上机灵伶俐呢!能改变你决定的人,让大哥很想见见呢!”
“是啊是啊!”泠月朗附和道:“能将这个地方布置得这么新颖这么不同凡响,二哥也很想见上他一面,曦弟,肯不肯给哥哥们这样一个机会啊?”
泠月曦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哥哥们要见他,是他的荣幸呢!那个,叫惊鸿的,你……就是你,去把洛六找到这里来……”
正在这时,一楼二楼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阵轻柔的丝竹之声响起,紧跟着,醉人心脾的花香忽然飘散在空气中,飘飘扬扬的花瓣洒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绝美的花瓣雨……
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这从未见过的场景,深深呼吸着空气里的馨香。
就在他们仰起头的瞬间,一群身着雪白衣衫的少女,挽着小花蓝,缓缓飘落了下来,她们身着雪白而飘逸的短衫,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冉冉落在中间那个大大的圆圆的舞台之上。
男人们惊讶的嘴还来不及合拢,忽的,如雨点般急促的鼓点响起,灯光蓦的一亮,少女们柔软的身躯在这鼓声中不停的旋转、跳跃,鼓声越来越急,她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左小浅趴在二楼某一处的栏杆上,满意的看着所有人如痴如醉的表情:“璞儿,你可真厉害,看,几乎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璞儿的脸上也满是激动和欣慰,轻叹一口气,她缓声道:“不,是她教的好……”
左小浅瞥她一眼,便知这丫头肯定又在想她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可别在这时候伤感,你知道,接下来你要做的还多得多呢!喏,该你上场了……乖,笑容再甜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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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儿可真是急性子……”璞儿迈着轻快的步伐,缓步走上舞台,甜美的笑容让台下的男人们几乎屏住了呼吸:“欢迎大家来到我们长乐坊,相信大家在进来之前,便已经对我们这里有了一定的了解……”
“嘻嘻……”左小浅依然趴在栏杆上,开心的自言自语道:“璞儿这等人才,若放在现代,肯定得迷倒更多的男人……啧啧……”
泠清若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背对着他往楼下看。他的心蓦的一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快步走了过来。
尚未恢复的身体让他感觉到了喘,可是,他却毫不在意,一心只想快点,再快点……他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那个身影,仿佛一眨眼,那身影便会消失不见般。
他的手心几乎沁出了汗水,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走到了她身后。他张了张嘴,却忽然吐不出一个字来,喉咙就像被人扼住了般,连呼吸都觉得急促了起来。
身后好似有喘息声,断断续续的传来。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璞儿的左小浅察觉到了异样,蹙眉,缓缓转过头来,然后,她张大嘴呆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他他他,是什么时候跑到她身后来的?他,认出她来了吗?她回过神,暗骂自己的失态,眼前这个人,可是相当聪明的,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白痴样的表情,保不准会引起他的怀疑……
忍住几乎要夺路而逃的冲动,她僵硬的扯出笑容来,压低嗓音问道:“这位,兄台,你不舒服吗?”
他的眼里似乎尽是失望,可是旋即,他的眸子便恢复了原先的深不可测:“我觉得,是有些不舒服……你能扶我到旁边坐坐吗?”
面前的这个少年,他甫一回头之际,的确让他很是失望。可是,‘他’眼里飞快涌上的惊慌和想要拔腿逃掉的样子,却让他忍不住心生了疑惑。
‘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太不寻常了……
左小浅不自觉的皱了下眉,他竟然要求她扶他到旁边坐?哼,她以为他是谁啊?他以为他还能对她有任何要求吗?
可是抬眼,望进那双温润的眼眸里,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却硬是被她吞进了肚子里:“好吧……”
她伸手,扶了他的胳膊,心里腹诽不已:真是的,生病的人干嘛还要到处乱跑?好死不死还非让自己遇上,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他’一靠近,他就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味道,是如此熟悉的冲击着他的心脏,狂喜就像一只小猴子,不停的在他胸口翻着跟斗。
有一把惊喜的声音不停在他耳边叫道:是她,没错,就是她……
他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往她身上靠去,她手忙脚乱的想要将她扶正,他的手臂,隔着层层衣料,不经意的碰触到她的胸部……
竟然是平的??他极愕然的瞪大眼睛,望着身边用力扛着他的人。难道‘他’,真的是个与她不相干的少年?
‘他’,终究不是她吗?可是,除了面容,‘他’的身形几乎与她的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香味也一样……但,平坦的胸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左小浅气喘吁吁的将泠清若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往前方望去,正好看见泠月曦与泠月朗焦急的往这边看了过来,想来,他们也发现了看似身体不舒服的他了。
她的心情,从一开始见到他的惊慌与不安,到现在的平静无波,转换之快,连她自己都不免感到讶异起来,曾经,她是多么害怕见到他,害怕见到那双温润柔和的眼眸,害怕自己会毫无原则的再次深陷进去……
如今看来,他对她的影响力,也不过如此罢了!可是,看到他昏迷不醒会觉得心慌觉得心痛,为何他好端端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除了怕被他认出来,却再无其他感觉了呢?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她完全弄不清楚。不过,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她现在只需要记住,他已经有了另外的王妃这个事实,就好了!
她扶他坐好,毫不留恋的转身,没入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原来,真的可以当成陌生人。原来,只做陌生人,一点都不难……
他看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陷入了失神当中,‘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熟稔以及感情,那么清澈而冷静的,转身离开……
左小浅再次趴回到栏杆上时,底下轻快活泼而又节奏鲜明的乐声响了起来。
一群身着奇怪衣饰的少女轻快的舞了上来,她们脸上罩着轻柔的面纱,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大大的眼睛。大红色的紧身上衣,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腰间围了一圈铃铛,下身是同色系的裙子,光裸的脚踝上,也套着小巧的铃铛,扭腰提胯,那清脆的声响便溢满了全场……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鸦雀无声的场子里,那些震惊与惊艳的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轻轻勾了勾柔软的唇瓣。她就知道,这印度舞会造成这样的轰动与奇效……
如雷的掌声夹杂着欢呼声与口哨声震得人的耳朵几乎发麻。
泠清若轻轻抚着手掌,含笑望着一脸得意的泠月曦:“曦弟,演出很成功呢!来,大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泠月朗也端了面前酒杯,有些疑惑的问道:“曦弟,这酒……什么名堂?”
他摇晃着酒杯里浅绿色的晶莹的液体,好奇的问道。泠月曦凑上脑袋,傻笑两声:“这个,洛六说叫****尾酒,是用竹叶青与女儿红这两种酒调制的,然后里面还加了果汁、糖还有冰块什么的……二哥可以试试,味道真的很不错……”
泠月朗端着杯子浅啜了一口,咂咂嘴好似在回味:“味道果然很特别……曦弟,二哥对这个叫洛六的更加好奇了呢!他连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到,真是个奇才,对吧大哥?”
泠清若漆黑的双眸微一沉,那熟悉的身影已经越过他们,走进吧台里,笑嘻嘻的拍了拍正在调酒的少年的肩膀,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她才推开里面的小门,步履轻快的走了进去……
他喝了口杯里的茶水,漫不经心的往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曦弟,那方台子后面是做什么的?”
泠月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口道:“那里哦,应该是厨房……对了,我们这边还供应美食,两位哥哥要不要试试看?”
泠清若与泠月朗互视一眼,笑了笑,异口同声道:“如此甚好……”
泠清若看着系着白围裙的小女孩恭敬的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盘子里的刀叉,疑惑道:“这是何物?还有这个小刀,又是做什么用的?”
泠月曦跟着皱了皱眉头,眸中精光一闪,他迅速抓了转身欲离开的小女孩,急切的问道:“这是谁弄的?快说,是谁做出来的?”
小女孩被他因焦急而几乎扭曲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怯怯道:“回公子……是厨房里的师傅们做的啊……好痛……”
泠月朗连忙起身将小女孩从他的铁掌中解救了下来,不赞同的皱了眉头:“曦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泠月曦没有说话,眸子里净是期待的激动和兴奋的神色,顾不得理会一头雾水的泠月朗和眸色倏的幽深得不可测的泠清若,他猛地起身,转身就往吧台跑去……
“大哥?”泠月朗看着他急切往厨房奔去的身影,担忧的蹙了眉头:“曦弟这是怎么了?我们要去看看吗?”
泠清若呼吸一滞,缓缓摇头,淡淡道:“他已经长大了……”
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了,也知道寻找一个人的焦急了……所以能让他失控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厨房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
没有人察觉,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握茶杯的手看起来跟以往没有任何异样……
左小浅正坐在她的摇摇椅上,吃着面前的鸡排,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厨房这帮小子,真是孺子可教啊,她才跟他们演示了两遍,他们竟然就能做出她要的效果来,嗯嗯,真好吃!她一手握刀一手握叉,吃得不亦乐乎!
忙了一整天,现在才有时间来犒劳自己的胃,嗯,好怀念的味道啊……
厨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左小浅吓了一跳,正在切鸡排的刀子一滑,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头,险险的抹了一把汗,她头也没抬,没好气的说道:“‘厨房重地,闲人免进’,那么大的字你看不见啊?”
害我的手被切到你就死定了!她放下刀叉,忿忿的从盘子里抬起眼来,怒瞪着眼前的……咦?怎么是泠月曦这小子?
他他那是什么表情?妈呀,不会是要吃人吧?她吞了口口水,连忙站起身来,傻笑道:“老板,大老板……我因为太饿了,今天一顿饭都没吃到……所以偷溜进厨房来吃点东西以便保住小命的做法,您不会生气的吧?”
泠月曦锐利的眸子焦急的扫视着偌大的厨房,却并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那个人。他缓步走了进来,眼睛灼灼的盯着左小浅:“她在哪里?”
他/她?哪个啊?不知道是胃里太撑影响了自己的思维还是怎地?左小浅发觉,她实在是消化不了泠月曦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泠月曦双眸一沉,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的呼吸微微有些喘,紊乱的呼吸说明他此刻紧张激动的心情。左小浅有些不安的后退了一步:“呃……老板啊,你要找的人是谁啊?这里面可都是厨子……”
泠月曦的眼神并未从她身上移开,他看着她明显不安且四处躲闪的黑眸,沉声道:“你就是‘她’,对不对?”
左小浅这下总算知道了他在打什么哑谜,敢情,他看到了那两份送出去的牛排,所以联想到这些从未出现过的食物应该出自她的手,所以,顺道的怀疑起了她的身份?
“老板,我是洛六啊,怎么可能是你口里的那个人?”她打算来个死鸭子嘴硬,反正就算他怀疑,也并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啊!
泠月曦似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双手毫无预兆的爬上了她的脸,沿着她的耳后仔细摸索着……
左小浅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能动弹,待回过神来,才明白他这举动说明了什么!便也由他去了。他怀疑她易容,那她就给他机会,让他在自己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洛星都没办法找出一丁点痕迹,她不信他还能发现什么……
“我说老板――”虽然不介意被他摸摸脸蛋,可是被他这样大力的又揉又搓的,是个人都受不了好吧?“如果你摸够了,那请你看看周围好吗?”
忙碌着的厨子们早忘记了手上的活,纷纷用讶异与奇怪的眼神望向他们这两个轻薄与被轻薄的大‘男人’!
泠月曦失望的放下手,‘他’的脸光滑得没有意思瑕疵,‘他’的皮肤透着正常皮肤的温度,没有他自以为是的易容或带了人皮面具的痕迹。
所以,不是她!泠月曦垂下眼睑,颓丧的后退一步,整个人看起来甚是失望与萎靡的样子。左小浅看着他备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也很是难受:“老板……”
泠月曦摇摇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他的背垮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萧瑟而落寞。
左小浅望着那孤寂的背影,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轻轻的叹口气,她目光一扫,见厨子们还愣愣的望着她,完全忘记了手上的工作,有的锅子里,甚至还传出了刺鼻的糊味……
眸光一转,她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吼道:“看什么看?还工不工作了?小心我炒了你们的鱿鱼……做事!”
她吼完,转身望着缓缓合上的门板,心上却渐渐涌上了不安,泠月曦都怀疑上她了,那么,泠清若呢?她的易容术绝对没有问题,可是,她实在担心,若她哪天脑袋短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唉!愁人啊!
长乐坊这个人间天堂,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名声大噪。以至于男人们走在路上,打招呼时不再是‘诶,今天吃了吗?’而是暧昧而兴奋的眨眨眼‘哥们,今儿去了吗?’
左小浅趴在二楼,眉开眼笑的看着楼上楼下人满为患的盛况,成就感空前膨胀,哇哈哈,左小浅啊左小浅,这世上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吗?
她臭屁的想着,兀自笑得合不拢嘴,身边却忽然多了一个人。她扭头望过去,只见泠月曦神情淡漠的趴在他旁边,眼神定定的望着楼下喝彩欢呼的人群……
左小浅合上因傻笑而咧开的嘴巴:“老板,你已经好几天没有过来了……今天怎地这么好兴致过来呢?”
泠月曦淡淡瞥她一眼:“你这可是在埋怨我?”
他不敢过来!是的,不敢!他忍不住苦笑一声,看着‘他’,他就忍不住想到那名女子,他就忍不住想要在‘他’身上寻找那女子的痕迹与影子……
逃避了好几天,才发现,就算只是在‘他’身上寻找她的痕迹,他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他’身边了……
“我可不敢!”左小浅瞥瞥嘴巴,口气酸酸的说道:“你可是大老板,我怎么敢对你心生埋怨?诶,对了,今天出了一种新酒,我端来给你尝尝,好不好?”
她说起这个的时候,双眼闪闪发光,期待的望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泠月曦呼吸猛地一滞,心口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目光深沉的望着那双晶亮的眸子,半天没回过神来,他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大片大片清晰的画面和清脆的声音……
“泠月曦泠月曦……尝尝本姑娘的手艺……”
“泠月曦泠月曦……今天我做的是油焖大虾哦……明天给你做螃蟹吃,保证你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螃蟹……”
“泠月曦泠月曦……怎么样?很好吃对不对?全世界只有你才能这么荣幸的吃到我做的东西哦……”
…………
“老板?”看着径直在自己面前发起呆来的泠月曦,左小浅小心翼翼的拿小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不想第一个尝到我新开发出来的品种吗?第一个哦,全世界只有你才有这样的荣幸哦……”
眼前的面容与声音,忽然与记忆中的那人完全重叠在了一起。泠月曦呆呆的望着‘他’轻盈浅笑的俏皮模样,伸手抚上了‘他’的面颊,低喃道:“小浅……小浅……”
嘎?!左小浅张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手第二次爬到了她的脸上……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居然、居然叫她小浅??
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和迷茫,依然低低的呢喃道:“是你……对不对?”
那如同面对爱侣般亲密的姿势和低语,以及温软的喷洒在她面上的呼吸,让左小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路朝着四肢百骸蔓延,连忙抓下轻抚着自己面颊的大手:“那个……老板啊,你你……我是洛六啊……”
泠月曦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会用这种几乎心痛的语气唤着自己的名字?他是她左小浅的朋友,可是,朋友之间的这种气场,是不是太诡异了些?
还是,泠月曦对自己的感觉,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左小浅心惊的瞪着泠月曦,他不会,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第三十四章话里有话
泠月曦看着面前那双惊恐的眼睛,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连忙将双手从愣在原地的左小浅手里抽了出来,尴尬的轻咳一声,转开视线,望着楼下!
左小浅的小嘴依然微微张着,显然,她还不能完全消化刚才那个自她脑海里跳出来的这个念头。看着泠月曦尴尬恼怒的脸色,她抓了抓脑袋,讪讪道:“老板,你……喜欢那个叫小浅的人啊?”
泠月曦背对着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半晌,有冷冷的声音响起:“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没有事情可以忙就去帮璞儿吧……”
意思是,请她自己自觉地走远点?左小浅噘了嘴巴,闷闷的“哦”了一声,朝楼下走去。
泠月曦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的背影,‘他’刚才一定被吓坏了吧?他怎会失控,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那相当于――轻薄了吧?
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了一个,男人?!哦,不,‘他’顶多算是个少年,‘他’甚至还没开始长喉结……
“呼――”他烦躁的收回视线,双手懊恼的耙上了自己的头发,他这么心神不宁的,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一幕,被二楼角落的包厢里的人,尽收了眼底。他轻轻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眸子里看似盈满了笑意,可是细看,却发现,那如夜般美丽的眸子里,竟是冰冷一片。
曦弟他,果然是喜欢她的!那么,她呢?
叫过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后,起身,走出那个小包厢后,拐进了另一个稍大并且明亮的房间。轻柔的对在屋里等着的人微笑道:“月朗,抱歉让你久等了……”
另一头的泠月朗起身,无所谓的笑笑:“大哥,快别这么说,我也才刚到没多久……”
泠清若在他对面落座,优雅的端了面前的茶杯,浅啜了一口才抬眼,温和的望着对面神情有些不安的泠月朗:“月朗,怎地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泠月朗抬眼看他,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大哥最近看起来精神很好,你的身体没问题了吧?都复原了吗?”
泠清若随意的点点头,洒然一笑:“月朗今日约我出来,不光只是为了关心我身体这么简单吧?有什么疑问就问吧……”
这样遮遮掩掩的,忽然让他失去了陪他坐在这里的兴致!
泠月朗轻叹口气,挥退了左右伺候着的人,抬眼认真的看着泠清若:“大哥,你的身体恢复得这么快,真的跟远道而来的曾年曾道长有关?”
泠清若轻笑一声,温和的回答道:“月朗是担心还是怀疑呢?”
泠月朗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有些防备的看着对面飘逸出尘的男子:“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泠清若面上的笑容加深,面上的神情依然温和:“我知道你对曾年道长持有怀疑之心,但是,为兄的身体能以这般惊人的速度回复,我想,的确跟道长脱不了关系……”
泠月朗敛了眼里一闪而过的蔑视和厌恶,轻叹一口气:“大哥,我只是担心……父皇他现在全身心扑在长生不老药上面,连朝政都懒得再管了……我只是担心……”
泠清若了然的点点头,伸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先前父皇不是已经派人到邻国打听过了吗?如果有问题的话,父皇怎会亲自派人去迎接?”
“唉!”泠月朗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我只是,心里没底……很怕这是一个计谋,一个针对父皇甚至是针对我天朝国的一个圈套……”
泠清若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凭父皇的聪明才智,想也不会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什么花招的……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帮着父皇打理朝政就好!”
泠月朗点点头,面上依然很是担心的样子,他抬眼,眸光对上泠清若温润柔和的眸子:“但假如,有人与外人联手,想要置父皇或者天朝于险境呢?大哥,这并不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对不对?”
泠清若坦然的迎上他似探究的犀利眸子,淡淡一笑:“月朗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这话里有话似的……是对大哥不满吗?”
泠月朗的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犀利的眸子也在瞬间转为柔和:“大哥,月朗只是担心父皇,有些过头了,你别介意我的态度,也别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所以,他刚才的意思是说,那个与外人联手的人,是他?呵呵,月朗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只可惜,锋芒太露了,而且沉不住气……
“大哥自然是知晓你的担心的!”他轻言轻语的说着,微闭了眼睛,似陶醉的喝着杯里的茶水:“不过,你总将自己绷得这么紧,身体受得住吗?”
泠月朗感激的冲他笑笑:“谢谢大哥关心,我的身体算不得什么……只要父皇和我天朝国安好,我苦点累点算不了什么的……”
“现在父皇醉心于研究长生不老之药,繁重的国事就落在了你的肩上,为兄实在愧疚万分,因为身体的关系也不能帮你分担一点……”泠清若惭愧的垂下了眼睑,轻轻叹息一声:“月曦也对国事完全没有兴趣……月朗,真是辛苦你了!”
有些事情适合在青天白日里发生,而有的事情,则必须要在夜黑风高的夜里才能进行,譬如此时――
泠清若宽大的衣袍被强劲的夜风高高托起,仿若翩飞的白色蝴蝶,他安静的坐在府邸最偏僻的角落里,聚精会神的看着桌面上的残棋。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嘶哑而低沉的声音毫不避讳的响了起来:“让若王久等,在下失礼了!”
泠清若抬眼,微微一笑:“前辈说笑了……晚辈等前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会有失礼一说?更何况,本是晚辈约见前辈,前辈能‘拔冗’相见,晚辈已是万分感激了……”
他如此说着,白皙的面容温润谦逊,可是却有冰寒料峭自他漆黑的眸中一闪而过。
黑衣人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色当中,微微抬起脸来,面上却赫然戴着让人惊骇万分的恐怖面具,青面獠牙般在这宁静的夜里更显骇人。
“这么晚约见老夫,所为何事?”他端过泠清若为他倒的茶水,低声问道。
泠清若依然不紧不慢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微垂了眼睫看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前辈来了这么些日子,每天忙着为皇上提炼‘长生不老’之药,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这样的事情了吧?”
“小子,老夫最不喜人家说话拐弯抹角的!”黑衣人似不悦的的哼了一声,声音更加低沉了些:“不过,还好我听懂了你的意思……”
他得意的瞟他一眼,懒懒开口:“老夫自家的女儿,就算眼前有天大的事情,也不会忘记她……所以,老夫自然明白,你在提醒什么?”
泠清若面上的微笑更深了些,深不见底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对面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前辈能明白,自然是最好的!你知道,我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当初我们说好的交换条件,我希望前辈能早日兑现……”
他看着对面面具之下的那双本就深沉的眼睛更加的沉了,却也丝毫不以为怵,继续道:“毕竟,前辈交代晚辈做的两件事情,晚辈都已经按您的要求做到了……”
黑衣人点点头,半晌才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当日说好,你只要帮我做两件事,我就应你两个要求,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迎娶月容,你做得很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可是这第二件事情……”
他故意停顿下来,伸手拿过茶杯,漫不经心的浅啜了一口,拿眼看着神色依然淡然宁静的泠清若:“第二件事情,你虽然想了法子让我成功的接近了泠璇,可是,一时半会儿我却也拿他没有办法……所以第二件事情,其实只能算完成了一半,不是吗?”
“所以,前辈是不打算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吗?”泠清若看着狡黠的光芒自他眼里一闪而过,却也并不动气,依然不动声色的笑望着他。
黑衣人摊摊手,似很无奈的意思:“我答应你自此不再找顾昭然的麻烦,从此之后再不接近她,这件事情,算是做到了吧!”
泠清若心里冷哼一声,她人若不是因为不知了去向,他会不找她?
见泠清若并不出声,那黑衣人又继续说道:“至于你的第二个要求,我想我暂时还不能答应,将千年冰蝉交给你――”
泠清若轻抿了抿唇瓣,低笑出声:“前辈这是何意?想要背信毁约?”
黑衣人摇头,跟着低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我这边尚未成功,若贸然将你要的东西给了你,保不齐你不会回头咬我一口,所以,这样的险,我自然是不会冒的……”
“依前辈所言,我若想拿到那个东西,必须要等你大事了了之后?”泠清若的声调微微提高了一些,秀美的眉毛微挑,似不满的望了过去:“晚辈跟前辈一样,又怎能相信你的大事了了之后,还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诡异的沉默瞬间蔓延开来,安静的内院除了风吹着竹叶发出的簌簌声,便再没有其他声音!
“哈哈……”许久后,黑衣人沙哑的笑声响了起来,像是想到或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那沙哑苍老的笑声,飘散在寂静的夜空当中,如鬼魅般,令闻者心惊不已。
可是泠清若依然安坐在原地,他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就那样处变不惊的看着狂笑不已的黑衣人。
笑声戛然而止,那黑衣人目中,光芒更甚,眼里却多了抹赞许的神色:“小子,你是生平第一个敢与老夫如此说话的人……既然我们都对对方充满了疑虑,都不放心对方,那么眼下,老夫倒是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请前辈赐教!”泠清若的音调平稳的几乎没有半点起伏,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也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让月容生个孩子吧!”黑衣人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那双深沉苍老的眸子里,多了抹兴味盎然:“让月容生个你的孩子,她一有孕,我就把你要的东西给你,怎么样?”
“好,成交!”泠清若看着他了然而充满兴趣的眼眸,淡淡道。但他石桌下的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
日上三竿,勤劳的人们早出门工作觅食去了。唯独有人这时候还睡得像猪一般。
洛星第一百零一次的往紧闭的房门望去,他原本冰冷的眸子,此刻也浮现出了不耐与无奈,这个女人,睡的也太久了点吧?这都什么时辰了?
小惊鸿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他颇有些烦躁而走来走去的举动:“五哥哥,你找六哥哥有事?”
洛星转头,眼神不善的瞥了眼俊秀的小男生,他一听到他叫他五哥哥就受不了。他原本孑然一身,从未与人同住过,却因为里面那个女子,而不得不与陌生人同住在一起,偏他又不晓得该跟别人如何相处……
因此,小惊鸿被他那双眼睛一望,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六哥哥昨晚上很晚才睡,所以他睡前说了,谁敢吵他起床,他就跟谁没完……”
虽然有些惧怕洛星那样的眼神,不过,他还是挺了挺小胸脯,将左小浅交代下来的话传递了一遍。
洛星忍住想要骂脏话的冲动,淡淡道:“我知道了――”
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在门外徘徊而不敢直接推门而入啊!(你确定不是因为害怕某人的不良睡姿而见到不该见到的画面?)
那扇紧闭的房门倏的被人拉开,接着,一个顶着鸡窝般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不雅的打了个哈欠,非常不爽的嘀咕道:“一大早的……干嘛在我的门口说话?故意的是吧?”
好不容易在忙碌过后迎来这么空闲的一天,她想好好睡个觉的愿望,也变成了奢侈么?
洛星抬眼看她,原本淡漠的眸子落在她颈项处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上,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快速而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眼眸,这个女人,都不知道要整理一下仪容再晃出来吗?
他伸手按了按如鼓点般跳跃着的心脏,深吸一口气,才能故作淡然的说道:“我想,你是不是先进去穿好衣服再出来?”
只差一点,便可窥见那单薄衣料下被她因为睡觉而解放出来的胸部了……
左小浅不解的看着他有些过了的反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亵衣,还好啊,虽然凌乱了一点,领口低了点,但是,比起现代流行的低胸衣服,她这个已经算是非常保守的了吧!该遮住的可是一点都没露的!真不知他为什么那么大的反应?
“切――”不满被他挑剔,她嘁了一声关上了房门。洛星这才重重的吐了口气,转眼看见惊鸿用漆黑纯净的眼眸不解的看着他。
忍不住沉了脸,脱口道:“看什么看?我脸上开花了啊?”
说完之后,他的整张脸都变成了黑色,他他他,居然不知不觉用了她的口头禅?!唉,住在一起,他受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多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惊鸿忍不住轻笑出声,属于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让洛星的脸愈发的黑了!
瞧见洛星真的变了脸色,机灵的惊鸿忙捂了嘴巴,往厨房跑去:“我给六哥哥端早饭……”
左小浅只随便套上衣服,披头散发的拖着鞋子走了出来:“呼,今天就找人给我做拖鞋去……”
她此刻,尤其怀念方便实用的夹脚拖鞋!虽然外表不怎么雅观,也不能穿出去现眼,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将自己整个儿完全放松下来,是她目前最享受的事情……
边吃着热乎乎的早饭,她边笑眯眯的摸了摸趴在桌上看着她吃早饭的惊鸿的脑袋:“嗯,小惊鸿真懂事,姐……六哥哥超喜欢你……吃了饭我陪你出去玩,怎么样?”
洛星抱了双手靠在她身后的墙上:“你想出去玩?这么大热天的,你想去哪里玩?”
她不是最怕热的人吗?又矫情的害怕被太阳晒黑,还敢顶着一张脸出去玩?
“嘿嘿……”左小浅扭头朝他得意的笑了两声:“怎样?我不可以出去玩吗?小惊鸿,说,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六哥哥陪你去……”
她语气豪爽的说道,还用力的拍了拍胸口,似在证明她的‘男子汉’气概。
小惊鸿双眼发亮的望着她,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完全的将左小浅当成了自己人,而总跟在她身边,让他的视野更加开阔的同时,也接触到了很多新鲜的也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接触到的东西……
他觉得她身上就像藏着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藏般,什么棘手的事情到了她的手上,都会变得无比的简单……
她收留了他和他的娘亲,他感激她,现在,则更加的敬佩她……
低头想了想,他抿唇,原先兴奋的神色渐渐转为不安:“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吗?”
左小浅一诺千金的样子,眉飞色舞的说道:“当然,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哥哥都会带你去的……当然,你想要去的地方最好能实际点儿,若你说想要去月球之上那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不是杨利伟啊,哈哈……”
洛星冷不防的插嘴问道:“杨利伟是谁?”
嘎?!“那个哦,就是一个人名字啊!哈哈……不重要不重要的!”她打着哈哈企图过关:“小惊鸿,你还没说你想去哪里呢?”
“我想……”小惊鸿抬眼看见她鼓励的眼神,这才咬牙,一鼓作气的说道:“我想去赌场……”
左小浅牵着表情肃穆的惊鸿,往他指定的赌场走去,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第n次小心翼翼的问道:“惊鸿啊,咱们真的……要去吗?”
她能感觉到,越接近那个地方,小小的他就越紧张,他的小手此刻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湿漉漉的一片,焐热了左小浅的手心。
这个倔强聪明又懂事的孩子啊!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心里涌起的,是对他无尽的怜惜与同情。这么小的孩子,硬是逼着自己去目睹那个人不堪的嘴脸……
惊鸿抿紧粉嫩的唇瓣,清澈的眼眸里透露出坚毅的神采:“六哥哥,我想去……”
他想去看看那个地方,为什么就能那样的吸引那个混蛋,输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连他们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家都可以赔进去?他想去看看,那里,为什么就能让人如此沉迷?让那个混蛋,宁愿家破……
左小浅轻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明白惊鸿的想法,只是,大人的世界、大人的想法,他一个小孩子,如何能理解的了?他这是,在加速自己的成长吗?可是,明明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明明就该是天真浪漫的年纪……
唉,害人不浅的赌场啊!所以说,开赌场来盈利的人都是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的……
一只搭在她肩上的手打断了她的忿忿不平,洛星看着她精彩绝伦的表情,轻笑道:“别忘了,你的长乐坊里,可也设有赌场……要诅咒也要先将自己排除开吧!”
“你……”左小浅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是啊,貌似,她自己也有开设赌场啊!那个,天上的各路神仙啊,刚才的诅咒你们只当没听见,要是不小心听见了,也请当作是风吹过就好了,千万别当真啊……
眨着疑惑的眸子,她不解的看着洛星:“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太扯了吧!连她心里的想法都一清二楚,还是,他会读心术?真是这样的话,她想,她得离他远一点,不然,她岂不是连**都没有了啊?
落星面上的笑容渐渐加深,看着她貌似防备的有趣表情,只伸手指了指她的脸,便不再说话。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在想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最为丰富最为精彩的……
三人看似闲散而随意的走在大街上,明晃晃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脸上,眉毛上,眼睫上,鼻尖上……润出一抹金黄却并不刺目的颜色。
高大的男子虽然相貌普通,但身上却散发出冷漠疏离的气息,娇小个头的少年眉目如画,浑身洋溢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朝气和温暖,而个头更小些的男孩,俊秀却尚带着稚气,由他抿紧的唇瓣,不难看出,他此刻的紧张和不安……
有雪白衣衫自远远的街角而立,静静的看着恍若一家人的他们,静静的,露出了温润柔和的,始终迷人的笑容来……
洛星像是有所感一般,霍的回身,街角那抹白色就这样落入了他的眼中……是他?!他的眉心不自觉的一跳,心中的不安犹如忽然被人投了一块小石头般,像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
他看见那着雪色衣衫的眉疏目朗的少年缓缓勾起的唇瓣,自然也看清楚了他一开一合的似在说话的唇瓣,是的,他在说:久违了……
他回过头来,安静的垂下眼睑,垂放在两侧的手,却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他果然,还是知道了吗?
站在门口,还没进去,便能听见里面震天的声响,有赌赢了而兴奋尖叫的,有赌输了而发出绝望哀嚎的,总之,很吵!
左小浅再次看了眼身边的惊鸿,摇了摇他的手:“真的要进去?”
惊鸿咬了咬下唇,漆黑的眼眸坚定的望着那张门帘,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我要进去!”
就像完成一种仪式,也像,想要自己彻底的对那个人死心般,所以,他一定要进去,他要看看,亲眼看看那个人,在赌场里面的所有表情……
“诶,你愣在这里干嘛?一起进去啊!”左小浅牵着惊鸿,都掀开门帘了,却见洛星并未跟上来,只站在原地,似乎正出神的想着什么?
洛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的说道:“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他已经找来了,所以他相信,就算没有他陪同他们进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哦――”左小浅拉长语调,甚是不满的咂了咂嘴巴。这个人,刚才貌似心情还很好的样子,怎么才一会儿,又变得这么不冷不热不阴不阳了?“随便你吧……”
左小浅与惊鸿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帘后边,就有人立刻走了上来,恭敬的对浑身都是冷意的洛星说道:“这位公子,我们爷请你到对面的茶楼一叙!”
洛星冷冷转身,冷冷的看着对面二楼那抹刺眼的白色,此刻正笑吟吟的望向他。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他脚跟一旋,毫不犹豫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不知阁下唤在下前来,有何要事?”洛星看着对面神情从容笑容安适的少年,淡淡开口问道。
泠清若朝他轻轻颔首,微笑道:“洛星,坐下来说话,可好?”
虽然早知道他有可能已经探知了他们的底细,可洛星还是忍不住的变了脸色。这个看起来风姿绝美,总云淡风轻的秀美少年,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泠清若见洛星并不动作,也不勉强,目光越过他看向刚才他们站定的赌坊:“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
洛星单薄的唇瓣微微一掀,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以若王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到我的底细……”
既然猜得到他的,那么,他也一定看出来了,‘他’就是她吧?!这个人,就连狡猾成性的圣通子都不敢小看他,又何况是他呢?
泠清若收回视线,眼眸微扫了身旁的人,旁边的人便立刻恭敬的退了出去。他漆黑的眼眸诚恳的望了过来:“那么,跟你在一起的少年,的确是她――”
他的眸子,很小心的没有透露出紧张、期待以及小心翼翼的情绪来……
洛星冷漠的眼眸迎上他肯定的视线,微微勾了勾唇角:“既然若王都已经肯定了她的身份,又何必特意过来询问我呢?还是,若王其实也很担心,那少年,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冲,不难听出嘲讽的意味。泠清若也并不动气,只拿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所以,真的是她!”
他这时,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先前的紧张期盼和不确定,这时候才像尘埃落定了般。他原先虽对她有所怀疑,可是,没有肯定前,心情总是忐忑以及焦急的。直到,他今天故意出现,如果易容成模样普通的人不是洛星的话,他就发现不了他一路的尾随……
上天保佑,他没有猜错!
洛星冷冷的笑了声:“就算她就是你要找的人,那又怎么样?若王莫非忘了,你与她已再无瓜葛?”
泠清若温润的神情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就算再无瓜葛,可我们好歹也算夫妻一场,担心她的安危,也并无不妥吧?”
他用如此咄咄逼人的语气来质问他?他对她也……心动了吧?!
“如果,你真是为了她着想――”洛星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就当她死了吧!我相信,你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
泠清若明了的点点头,当她死了,现在的她跟他没有一点牵扯,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换她安稳平安的活着,可好?
当然――不好!她这一辈子,能与之牵扯的人,只能是他!
只是眼前的情形并不允许将她曝光出来,所以,他会忍,也会等――等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就是他向他索要回她的时候……
如今,只要确定,她是安好的,就好!
“既然你也认同我说的话,那么,我想,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次会面的必要了,就此别过!”眼角的余光瞄到对面赌坊垂头丧气走出来的两个身影,他淡淡开口,起身告辞。
泠清若唇边微笑的弧度不变,温润的眸子一直目送着洛星高大挺拔的身影,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赌坊前东张西望的人身上……
我很想你,你,可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我?
“小猩猩,你跑到哪里去了?”正四处张望寻找这洛星的左小浅,一回头,便见他在自己身后,忍不住噘了嘴吧抱怨道:“害我一通好找……”
洛星走近她,眼角的余光扫到茶楼那抹白色的身影正起身离开,淡淡道:“我随处逛了逛,你们怎么这么快出来?”
左小浅心疼的摸了摸惊鸿的脑袋,有些懊恼的说道:“里面没有那个人……”
她说着,蹲下身子,看着一直垂首不语的惊鸿,安慰道:“惊鸿啊,也许,那个人他现在改过自新了,所以咱们应该高兴才对……来,别想那么多,不然回家你娘亲看到你这副模样,就该担心了……”
惊鸿的娘亲姓舒,虽然跟左小浅他们住在一起,包揽了买菜煮饭洗衣等所有家务活,但自尊心很强的她总认为,她与惊鸿给他们添了麻烦,所以,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的她便常常拿了自己绣的绣品到集市上卖,努力的想要自食其力。因此左小浅对那个看似软弱的妇人充满了敬佩……
惊鸿噘了嘴抬起漂亮可爱的小脸来:“六哥哥,我们去接娘亲回家好不好?”
“啊?好啊!”回过神来的左小浅忙不迭的点头:“她今天又去集市上卖绣品了吗?”难怪起床都没见到人!
洛星嘲弄着开了口:“不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好命?可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什么呀?”左小浅不服气的反驳道:“我认真赚钱的时候,怎听不到你夸我一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你竟然还拆我的台!小子,你太不上道了吧?”
第三十五章寻访的主角
洛星低头,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一个人的样貌可以改变,可是身形和性格脾性,却是改变不了的啊,泠清若能看出来,那些一直对她有企图的人,也不难看出来才对吧?
他要怎么样?才能护她周全?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远离危险呢?
左小浅好不容易将满脸失望与郁闷的惊鸿哄的咧开了小嘴,一路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的准备接舒大娘回家,准备回去再美美的大睡一个回笼觉。(.棉、花‘糖’小‘说’)
“咦?前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干嘛?杂耍啊?”左小浅伸长脖子,望着前面稍远一点的混乱场面。
远远的,能听见男人粗鲁肮脏的咒骂声以及女人小小声的啜泣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惊鸿已经一把甩开她的手,飞快钻进了人群里。
“怎么……回事?”左小浅看着泥鳅般滑入人群的惊鸿,错愕的问着身边的洛星。
洛星只往人群里边稍微一望,便淡淡道:“我猜是舒大娘出事了……”
“嘎?!”左小浅连忙冲上前,扒开围观的人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舒大娘泪流满面的趴在地上,死死抓了一名形容枯槁猥琐又凶狠的男子,那名男子似乎挣脱不了,于是骂骂咧咧的想要抬脚踩舒大娘的手……
惊鸿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熊熊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小小的身子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力气朝他的手臂咬了上去。
“嗷――”那男的忍受不住,猛力一挥,将惊鸿小小的身子甩了出去:“臭小子,你竟然敢咬老子,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他挽了衣袖,一脚踢翻死死拉着他的舒大娘,舒大娘被他大力一踢,脑袋撞到碎石子上,额角的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那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气势汹汹的朝摔在地上的惊鸿走了过去。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这个凶恶的男人。
左小浅挤进人群,脚跟都还没站稳,就见那人飞起一脚就要往惊鸿小小的身子上招呼过去……那人飞踢的一脚,眼看就要落在惊鸿的身上了。旁观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为他单薄的小身板捏了一把冷汗。
眼睛一花,一抹娇小的身影飞快扑了过去,挡在了惊鸿的身体之前。“啊――”旁观的人忍不住发出尖叫声来,这个少年郎这时候跑过去,这一脚下去,无疑是送死啊!
左小浅也紧紧闭了眼睛,做好了受伤倒地的心理准备。她原本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她的心地也不见得会有多么的善良,可是,她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比她还弱小的弱小,所以,想也没想,她便飞身上前,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了惊鸿面前……
“咔嚓――”耳边传来奇怪的貌似骨折的声音,左小浅一抖:“骨头断了?妈妈咪诶,好痛好痛啊……”
“六哥哥――”惊鸿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无语的看着闭了眼睛原地跳脚喊痛的人,断掉骨头的人又不是她,她做什么那么痛苦的样子?
左小浅依然闭了眼睛大叫道:“我完蛋了……我骨头断掉了啦……”
一记暴栗落在她的脑袋上,接着,洛星郁闷而不耐烦的语调响了起来:“我说,你哪根骨头断了?”
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偏还哀嚎得跟真的似的,真受不了!洛星瞥瞥嘴,有些嫌弃的看着她,他的另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抓着一只扭曲到背后的手臂,却让那个人怎么挣也挣不脱。
左小浅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映入眼帘的是洛星鄙视的面孔,仿佛在说,有本事充当英雄好汉,就别做出胆小鬼的嘴脸来啊!
惊鸿扯了扯瞠目结舌的她的衣袖,关切的询问道:“六哥哥,你没事吧?”
左小浅回过神来,丢脸的吐了吐舌头:“那个,我没事……你呢?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惊鸿摇摇头:“我还好……我过去看看我娘!”
“臭小子,你是什么人?胆敢……管大爷我的家务事……”带着痛呼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了起来。
左小浅这才看清洛星手里抓着的‘东西’,他单腿跪在地上,另一只腿,毛毛虫一样软趴趴的拖在地上――呃,难不成刚刚响起的骨折声,是他腿断的声音?
洛星下手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啊,光是听那声音,就让人觉得痛的受不了,偏这人还好似习以为常了般,脸上挂着恶狠狠的表情,拼命反抗,想要将自己的手臂从洛星手上挣脱出来。
“啧――”左小浅好奇的看着他那条腿,他一点都不痛吗?背了手围着他转了两圈,蹲下身子看着他的脸:“耶?怎么这么面熟?小猩猩,你不觉得他很面熟吗?”
洛星叹口气,轻轻一推,让那人跌了个狗吃屎:“卖房子给我们的那个人,就长这副德行,你忘记了?”
“呃……”左小浅眨眨眼,再眨眨眼,这才完全消化掉洛星的话。感情这个男人,就是今天他们要寻访的男主角啊……
扭头,看着惊鸿扶着哭成泪人的舒大娘走了过来,她连忙迎上去,掏了手帕出来替她擦净额上的血渍和满脸的泪痕,关切问道:“舒大娘,你还好吧?”
舒大娘哽咽着点点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左小浅叹口气,一个古代的女人,摊上一个这样的老公,唉……她的目光担忧的看着惊鸿,他正满眼仇恨的瞪着地上哀哀直叫的那个男人。
“舒大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人他欺负你了吗?”她伸手扶过舒大娘的手臂,轻声询问道。
舒大娘抹了把眼泪,怯声说道:“他又输光了……还抢走了我卖绣品的钱……”
“kao!”左小浅怒了,上前对准在地上不停蠕动的人形渣子狠狠的踢了两脚:“你这个社会的败类,人类的公敌,动物世界里的渣子……你这个简直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祸害人民大众的生物体,不对,就算生物体也没你这么厚颜无耻、卑鄙不堪的……”
她怒气冲冲的骂着。一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不但嗜赌成性,输光了所有的家底,还强行抢走弱小女流辛辛苦苦刺绣挣来的那么两个钱,还敢打骂妻儿,这种行径,太让人不齿了……
她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男人,她就不姓左!
人群外面,一抹白色的身影远远望了过来,唇边,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她啊,果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雷诺快速走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宫里的那位派人到府中找你,说是有要事相商……”
泠清若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淡淡道:“我知道了,走吧!”
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临走时,深深的看了看那个仍然处于激愤状态中的人儿……下次再见,希望你还能保有这样的活力与无畏……
左小浅打累了也骂累了,她靠在洛星肩头,喘着气道:“呼……累死我了,借靠一下……”
洛星无语的瞪着她的小脑袋,话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吧?她怎么比当事人还激动?骂了大半天且还不带重样儿的,只不过,那些张大嘴巴明显受到惊吓的人估计也跟他一样,没听懂她骂的什么生物什么火星人种到底是什么?
“骂够了?”洛星的问话里带了揶揄的味道,原来她骂人也可以这么强悍的!了不起!
哪那么轻易的就够了?左小浅瞥他一眼,她觉得还差得远呢!只不过,现在有些口干舌燥了而已,瞥眼地上蠕动的那一坨,他正恶狠狠的瞪着左小浅:“臭小子,老子的家务事……哪轮得到你插手?”
态度依然很嚣张啊!而且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啧啧,这人的‘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她无语兼无奈的看着洛星,这回,她算彻底的拿这个刀枪不入的男人没办法了!打骂都不起作用,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洛星微微一笑,这世上,还有她搞不定的事情?也算稀奇了!
“惊鸿,去买些纸笔墨砚过来!”他冲身后的惊鸿说道,嗓音淡淡的,却带着让人不敢拒绝的威严。(.无弹窗广告)
惊鸿不甘的咬了咬唇瓣,接过左小浅递过来的碎银子,迈着重重的步子去前面不远的地方买纸笔墨砚!
左小浅有些傻眼的瞪着洛星,这会儿,他老人家不会还想着吟诗作赋、诗情画意一番吧?看来,他大脑的构造异于常人啊!
洛星都不用看左小浅的脸,便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遂淡笑道:“放心,我此刻并没有吟诗作赋的心情……”
想法异于常人的,怎么看都应该是她才对吧?
纸笔墨砚很快被惊鸿买了过来,围观的人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人在这种时候要纸笔做什么!
洛星漫不经心的看了左小浅一眼:“背对我,趴低身子――”
“干嘛?”左小浅一脸防备的看着他,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整她,门儿都没有!
洛星因为她那防坏人一样的表情,笑出了声:“你若想要帮助他们,想要他们以后再不受那个地痞流氓的欺负,就听我的话,趴低身子!”
左小浅噘了噘嘴巴,既然他说的那么严重,她――趴就趴咯!不甘不愿的背对着他趴低,感觉他将纸张平铺在了她的背上,紧跟着,是刷刷的落笔书写的声音……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左小浅皱了眉头思索,好在,没一会儿洛星就写完了,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可以起身了。
她连忙往他身边凑,想要看清楚他究竟写了些什么东东?奈何,他借着身高优势,故意不让她看见。
笔直走到那坨她口中的‘生物体’面前,他蹲下来,掏出怀里的钱袋,在他面前上下晃了晃:“我这里有些钱,你想要吗?”
嘎?!左小浅瞠目结舌的看着洛星居然脑残的要将钱送给那个简直不配当人的‘东西’,他他他……没问题吧?
那人艰难的抬起头来,视线胶在洛星手上的钱袋子,露出贪婪的光芒,伸手就要抢过那只钱袋。
洛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简单,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我就把这钱给你……足够你再进赌场去玩两把了,怎么样?”
那人看着洛星,想也不想的点头:“好,我签――”
只要给他赌本,别说要他签一个名字,就是让他签一百个,也没关系!
左小浅再也按捺不住,屁颠屁颠的冲了上去:“小猩猩啊,你到底要让他签什么东西呢?”
洛星站起身,转身看了看一头雾水的舒大娘和惊鸿:“这样的丈夫和爹,不要也罢!但,始终是你们的,所以,在他问也没问我要他签的是什么东西时便毫不犹豫的答应要签之后,你们,对这一纸休书,有意见吗?”
始终是他们的家务事,他掺和进来,也是因为她而已。但是,有资格最后做决定和拍板的,是舒大娘和惊鸿两个人……
休书??不光左小浅愣住了,就连舒大娘与惊鸿都被洛星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围观的人群中甚至还传来一大片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还是左小浅最先反应过来,她笑嘻嘻的走上前,抬手搭上洛星的肩膀:“治标又治本的作法,小猩猩,想不到你也能这么聪明这么厉害……”
洛星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敢情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不成?
“干嘛?我在夸你耶,你竟然还瞪我?天晓得我可是很难得才会夸别人聪明的……”左小浅不满的掀了眉毛,噘了嘴巴说道。她的大半个身子都吊在洛星的肩膀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洛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喷洒在他颈脖上的温热呼吸。
深呼吸,洛星别开视线,想要不着痕迹的拉开与她的距离――他近来发现,她对熟悉的人似乎特别不设防,不管男的女的,一律爱往人家身上靠。他,惊鸿和舒大娘就是很好的凭证……
奈何她依然像是一只顽固的水蛭般,牢牢的趴在他的肩头。他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很感激你的慧眼识珠以及你难得的夸奖,行了没?”
左小浅吐吐舌头,笑的畅快,小手使劲拍着他的肩膀:“你说我慧眼,这个倒是真的,不过,你这颗珠嘛,也许是跟我这个聪明无双的人在一起久了,也就渐渐的开始闪亮了……嘿嘿……我闭嘴我闭嘴……您忙您的,不必理会我……”
她死死抱了洛星的手臂,扬起讨好的笑容,娇憨的看着他。直到洛星收回那点穴特有的手势,她才悄悄吁了口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点住不能说话,是很丢脸的事情啦!
这人,翻脸跟翻书一样快。真没风度……这样下去可不行,会讨不到老婆的说……嗯,这件有关于他人生的最大最大的大事,她就暂时帮他管了吧!
睨了一眼她松口气的表情,这家伙,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她点什么了……
“舒大娘,惊鸿,你们意下如何?”看舒大娘与惊鸿尚处在不敢置信的震惊状态,他微扬了声音,淡淡问道。
舒大娘那双泪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名为她丈夫的男人,仍不敢相信,颤声问道:“洛公子……可是……真的?”
洛星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你大可相信于我!还是,你要跟惊鸿再商量一下?”
惊鸿急急的拉了拉舒大娘的衣袖,清亮的嗓音快速而焦急的响了起来:“娘,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他那样的人……害的我们还不够吗?”
舒大娘避开那双正恶狠狠威胁着她的目光,低了头,声音依然颤抖,却已不再结巴:“一切,但凭洛公子做主……”
得了这样的话,洛星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地上那坨走了过去,伸手拍拍他的背:“好了,你可以签了――”
那人拿起笔,恶狠狠的瞪了落星一眼,却又忽然将笔扔掉:“你当我是傻瓜吗?告诉你,我是不会签的……呸你娘的,竟然敢跟老子玩这套……”
洛星毫不动气,甚至,他唇边还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来:“真的不签?”
那人梗着脖子,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子说不签就不签……”
他若签了,以后再找谁要赌本去?哼,他们休想把他当成傻瓜来耍……
kao,这丫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左小浅蹬蹬蹬两步跑了上去,拧了眉,本想踢他两脚,可又见他本身有伤在身,便忍住了:“喂,你还真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诶,本姑……本公子告诉你,你若现在签字还来得及,这袋银子照旧是你的……若你不签――”
她蹲下身,凑近他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三人才听的到的语调说道:“你信不信,明天,你就该死于非命了……像你这种人渣,就算突然死掉,也是不会有任何人想要追究调查的,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不料那人不但丝毫不以为怵,还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臭小子,你以为本大爷怕死吗?本大爷才不怕……有种的,你就立刻结果了我,否则……”
呀嚯,还敢反过来威胁她了?!她今天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她就……这个人竟然连死都不怕了,她还能怎么样?
“我来!”洛星拦住她欲挽起衣袖的举动,冲她微微笑道。
左小浅愣愣的看着他的笑脸。他平时笑得其实并不多,就算笑的时候,也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可是这回,她明明感觉到了,他是在笑,连眉毛都飞扬起来的快乐感觉,不是她的错觉吧?忽然发现,这样的洛星,其实很酷很帅呢……
洛星将左小浅发愣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边那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
扬了扬手上的钱袋,他淡淡说道:“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钱吗?”
那人吞了口口水,目光又贪婪的望向了洛星手上的钱袋。
“你知道,这里面的钱足够你豪赌一把,甚至更多把……可是现下看来,你似乎并不想要……”他继续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觉得,若休了你的妻子,以后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提供赌资给你了,是不是?”
这回,左小浅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先前答应的很痛快,怎地忽然之间又反悔的原因了。原来是担心以后没有赌资的问题……那么,小猩猩打算怎么说服他呢?她忽然有了拭目以待的感觉。
洛星也不管那人的表情如何,更不理会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的举动,仍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来算笔账好了。假如你的妻子,就算每天拼了命的绣东西出来卖,估计两三年也挣不到此刻我手上这么多的银子……而现在,你只要签个名,我手上的银子――相当于你妻子两三年不吃不喝的劳作换来的银子,就全数归你所有……我也不逼你,你自己慢慢想想吧!”
他站起身,在左小浅赤果果的崇拜的目光中,朝她粲然一笑,微活动活动了腰部,他语气慵懒的对她说道:“听说,手气背到极致的人,如果还能有孤注一掷的资本,他会很快翻身也说不定的哦――”
左小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嘿嘿一笑,大声道:“是啊,哥,不如今儿我们就着这袋银子,杀到赌场去玩玩……说不定还能将以前输掉的一并捞回来呢!”
洛星朝她勾了勾手指头:“那还等什么?走吧……”
左小浅会心一笑,伸手极自然的勾了他的臂弯,一手拉过愕然的惊鸿,一边对舒大娘眨眨眼:“大娘,你跟惊鸿也一起去,就算是帮我们哥俩助威好了……输了那么多次,今天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等……等等……”身后有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洛星与左小浅相视一笑,默契的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等一下,我签……”身后那人总算爆发,大声喊道。那个人说的不错,就算那臭女人不吃不喝的绣绣品来卖,也不知道要绣到何年何月才能赚到那么多的钱……而眼下,先拿了钱再说吧!
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不知道是长时间窝在不见天日的赌坊里边还是因为腿伤痛极,他的脸上没有半分颜色,苍白如纸而瘦削的不成人形的面上,挂着恶狠狠的表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说我签――”
“耶――”左小浅笑眯眯的伸出食指和中指,朝洛星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舒大娘颤巍巍的将大拇指按在那一张纸上时,眼里蓄积已久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一滴滴地,落在左小浅的脚边……
左小浅叹口气,想起曾经的自己咬牙将拇指狠狠按在那一张纸上时的情景……唉,往事还是不要回首的好啊!
“大娘,我知道你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左小浅拍拍她的背,将那纸得之不易的休书叠好递到她手中:“这个东西收好,我想,从此以后,你跟惊鸿,算是能彻底摆脱他了……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应该高兴才对啊!是吧惊鸿?”
她手忙脚乱的望着因为她的话而越哭越厉害的大娘,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的样子,难道,大娘她其实并不想要这一纸休书?那她跟洛星做的……
“娘――”惊鸿软软的声音响了起来:“惊鸿会努力赚钱……会好好孝顺你的……娘,我们两个人,可以过的更好!你别哭了好不好?”
左小浅拿眼无助的望向洛星,后者只闲闲的负了双手,往前走去。仿佛该他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诸如善后之类的,就与他大老爷无关了似的。
舒大娘哽咽着,用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净,这才歉然的抬了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左小浅:“对不起,我只是一时之间,太激动了……我没有想到,这辈子,竟然能有机会摆脱他……”
左小浅这才释然的拍了拍胸口,舒大娘那眼泪,吓得她以为跟洛星帮了倒忙的了呢!伸手挽过舒大娘,一手牵着惊鸿的手往前走:“难得今天这么开心,不如我做东,请大家吃顿大餐,如何?”
洛星走在前面,低眉垂眼的兀自笑着。后面的人儿,明显情绪很高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别人的事情,她至于这么开心吗?她的骨子里,那种单纯善良又快乐的东西,很容易便能感染了周边的人……
可是很快的,他脸上那难得温暖的笑容敛了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淡的忧愁。那个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也看似答应,为了她的安危不再来打扰她……
可是,他很清楚明白的知道,那个人是在什么情况下,被迫将她休掉的……倘若有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不,他使劲的摇了摇头,他不会给她任何机会,让她知道当初他们计划的那一切的……
泠清若赶回府中,只见花月容身着艳丽却不失端庄高贵的正装,似乎正等着他回来般。见他进门,她忙迎了上来,柔声道:“王爷,这位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躬身迎上来的公公忙行了礼,恭敬的道:“若王爷,皇上宫中设宴,特派小的来迎接您与若王妃……”
泠清若伸手虚扶了他一把,温和的笑道:“还请公公稍待片刻,本王换套衣服便立刻随公公进宫……”
等泠清若与花月容赶到的时候,宴会似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他漆黑的双眼只微微一扫,唇边挂着惯常的温润笑容走了过去:“父皇,孩儿来迟,还望恕罪!”
泠月曦忙站了起来,想要与他招呼的样子,泠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满面红光的泠璇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他从杯盏当中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看着泠清若:“若儿来了?嗯嗯,很好很好……快坐下,跟父皇喝一杯……那是,哦,月容是吧?今天这是私宴,桌上的,也并无旁人,所以你不用拘束,坐下来吧!”
他看着那张酷似紫玉的年轻脸庞,还是忍不住失了神,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足以叫身边的人窥视了去。所以,他左手边的人,微乎其微的笑了笑……
花月容微微抬眼,瞥了眼身子极胖的泠璇的左手边,那里坐着一名相貌极其普通却极其慈眉善目的看似具有仙风道骨的人,他看起来年级不是很大的样子,安静的坐在那里,独自浅啜着,看到她,也只微微瞥了一眼……他的右手边,则坐着许久不见的泠月朗,她偷眼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了眼,只淡淡一望,便收回了视线!
泠清若过来,体贴的扶了花月容坐下后,这才在她身边落座:“父皇今日兴致颇高,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哈哈……”泠璇抚掌大笑:“若儿,看看父皇今日有何不同?”
泠清若闻言,似极仔细的打量着他:“父皇,您今日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呢!面上的皮肤光滑细腻如同年轻小伙子般……可是‘长生不老’之药提炼出来了?”
泠璇闻言,更加得意的笑了起来。泠月朗微笑道:“大哥猜的没错,父皇的确已得了‘长生不老’之药……”
他的面上,却分明很快的闪过了一丝阴郁及懊恼。
泠清若假装没看见,开心的举了酒杯:“儿臣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诶……”泠璇停了笑,摆摆手,道:“先别恭喜得太早,曾道长说时辰还未到,还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提炼,才能让朕拥有长生不老的身体……哈哈……七七四十九天,朕能等……”
全桌的人都附和着笑了起来,泠清若微微笑着,目光却越过手中的酒杯,望向那一直宠辱不惊的男子,而那人,也刚好抬起了头。
视线在空气中只一碰触,便不慌不忙的转移开了。
“今天朕将你们兄弟三人召集起来,除了想要将这件开心的事情告诉给你们知道外,还有一件事情――”他说着,面上的笑容缓缓敛了去:“边关告急,拓国的军士几乎都快攻了过来……可是,我们的主帅不见了……我想问问你们三个的看法……”
“什么?”泠月曦首先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说道:“父皇,你说闵新毅将军不见了?他竟然敢在这时候擅离职守?”
泠月朗也是满脸的错愕:“父皇,此时当真?”
泠璇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朕会拿那等大事开玩笑么?”
泠月朗立刻噤声,垂了眼眸不再说话,这些日子因为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他曾多次与父皇起了冲突,看来,他的心中,已经不再只信任他只宠爱他这个太子了吧?
这一切,都怪那该死的曾年曾道长!他忿忿的想,却也没敢恨恨的朝那人瞪上两眼。只得低了头,闷闷的喝着酒。
“若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泠璇的目光转了过来,望着泠清若平静的眼,淡淡问道。
泠清若放下手中的杯子,微笑道:“父皇可有派人查找过闵将军?或许,是有人故意散播不实的、不利于我军军心的谣言。父皇,这件事情,孩儿不敢妄下评断,还是等查明真相比较好吧……”
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他做的事情了?可是,虽然他派出全体暗卫要不遗余力的杀了闵新毅,但目前为止,他这边仍是没有消息的……
“也罢!”泠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就等探子回报了再说……如今,我边关缺了主帅,眼看着拓国就快逼进我天朝,你们三个倒是说说,眼下的情形该如何是好?若儿,你先说说――”
这下,不光是泠清若,就连泠月朗和泠月曦,都惊讶的抬了头,望着泠璇。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当着泠清若的面提过朝堂中的事情,更别说征询他的意见……
泠清若清了清喉咙,漆黑的目中迅速闪过一丝惊愕,却在看到泠璇旁边的那人微微勾起的唇瓣时,顿时了然――敢情,圣通子想要将他拖进朝堂来?!可是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还是,他在玩什么他不知道的把戏?
第三十六章制约的手段
泠清若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父皇,眼下边关将士因为闵新毅的擅离职守而军心不稳,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安抚将士们的心……不妨再派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前往边关……”
泠璇一边玩着手上的杯子,一边点了点头:“不错,与父皇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若儿觉得这朝中武将,有谁可担当此任?”
“父皇,不如让儿臣前往边关吧!”泠月朗立刻起身,撩了衣袍跪在他面前请命道:“儿臣愿往边关,请父皇恩准!”
他此言一出,整个空间立刻被噤声了般。[.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一桌的人都仿佛被点了穴,不敢置信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泠月朗。
只有泠清若,他的神情依然云淡风轻,借低头喝酒的动作,掩了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月朗他,危机意识还真强!
首先出声的,却是一旁的泠月曦,他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嚷道:“二哥,你疯了吗?带兵打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你是太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叫父皇怎么办?”
泠璇点点头,微皱眉,口气颇为严厉的训斥道:“是啊,月朗,兹事体大,怎能由你这样胡来?”
“父皇!儿臣绝不是胡来,也不是冲动了事!”泠月朗依然跪在地上,表明自己的态度:“事实上,儿臣自知道此事后,便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不错,儿臣是太子,儿臣顶着太子的身份前往边关,试想,将士们能不受到鼓舞吗?到时,咱们士气大增,我相信,一定能顺利退兵,早日班师回朝的!”
“不行,二哥,战场上刀剑无眼,若真伤了你……”泠月曦跳着脚,着急的说道:“父皇,曦儿觉得不可行……”
“父皇!”泠月朗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坚定的说道:“儿臣在此请命,还请父皇成全!”
泠璇又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挥挥手,叹息道:“罢了,就当是磨练吧!朕拨给你大军十万,后日即启程前往边关……务必要平安回来!”
泠月朗俯身谢道:“儿臣谢父皇成全――”
自始至终,那名嘴角挂着些许古怪笑容的男子,没有说过一句话!
“前辈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有何见解?”依然是夜黑风高的深夜里,依然是一白一黑两条模糊的人影,依然在最僻静的角落里。
面上依然带着骇人面具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若王希望听到老夫怎么说?”
泠清若神情温润,并没有因为他的冷笑与不屑生气,淡淡道:“前辈恐怕是故意将晚辈拖进朝堂之中的吧?晚辈实在不明白,前辈这样做的用意――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他拂了衣袖,替黑衣人斟茶。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微微颤抖了两下。
黑衣人粗嘎的笑声响了起来:“你是老夫的贤婿,老夫得势时,自然不忘要提携你一把。怎地,贤婿对此有意见不成?”
泠清若唇边的笑意渐深,端了茶杯与他遥遥一举:“如此,晚辈要多谢前辈你的提携了……”
提携?只怕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始吧!
“太子离宫之后,我会继续游说泠璇,你会得到很多机会……所以,要珍惜老夫给你的机会啊!”黑衣人眼神深沉,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此,便要多谢前辈了!”泠清若温润的嗓音,不带一点起伏地说道。
他不会想要借他之手,将天朝国玩弄于股掌吧?如果他真抱了这样的想法,那么,他恐怕要教他失望了――没人可以控制他的意志,利用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上次老夫跟你说的事情,可还记得?”听泠清若如此回答,黑衣人似满意的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
“请前辈明示!”泠清若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黑衣人轻笑一声,深沉的眼眸直望进他漆黑的平静眸子里:“我说,想要个小外甥的心愿,若王当不会让我失望才是啊!”
泠清若轻轻勾了勾唇瓣,缓缓笑开:“那当然――晚辈也到了该有子嗣的时候了……”
他算是弄明白了圣通子用令月容怀孕的要求来交换千年冰蝉的原因了――不过是想借着孩子来要挟他。也算是一种制衡吧!可是啊,圣通子想让他受制于他,还得看他给不给她这个机会呢!
他的孩子,不是谁人都可以孕育的!他的孩子,能喊娘的那个女子,只能是‘她’!
“王爷,他居然妄想控制你……”见黑衣人走远,雷诺才从暗处闪了出来,语带不满的说道:“这人,着实太狂妄了……”
泠清若伸手,打断雷诺的话,缓缓起身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王爷――”雷诺语气里又不甘,什么时候,他家王爷这样受制于人过?若非为了千年冰蝉……“王爷,既然冰蝉在他身上,不如属下带着暗卫将之硬夺过来吧!”
“不可!”泠清若连忙反对道:“此人功力到底有多深,你我心里都没底……我最怕的,还是打草惊蛇,‘他’那里应该还能在拖些日子,所以,我还有时间……”
“难道王爷真的打算让那个女子怀上你的骨肉?”雷诺惊道,如此,王爷必定会被那人控制的死死的。
泠清若那完美的唇瓣以绝美的姿态,缓缓勾了起来,漆黑的眸子愈加深不见底:“明晚约太子来府中,就说本王设宴为他践行……”
泠清若推开房门,便见那张清秀美丽的小脸,带着些微哀怨的情绪,呆坐在桌边,出神的凝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烛火将她的脸庞映衬得很是柔和……
见他进门,她的神色先是错愕,接着转为惊喜,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王爷,你……”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泠清若见她忽然止步,也不甚在意,只柔声问道:“想什么想的这般入神?”
花月容微抬了头,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风姿卓绝的白衣少年,见他关切的目光柔和的望着自己,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妾身在想,王爷歇下了没有……”
原也是无意的啊!原也知道,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女子……娶她也仅仅是因为那个女子!可是,后来,还是动心了,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也无济于事,他的风姿,他的才智,无一不使她为之倾倒!
她在他的眼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可是,他的心里呢?永远都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吧?
泠清若扶着她走向床边:“都快三更了,赶快歇息吧!”
“王爷您……”花月容激动的抬起脸来,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问道:“今夜要在这里歇息吗?”
虽然是夫妻,可他们,却从未同床共枕过……
泠清若望着她期盼而紧张的神色,歉意的说道:“本王明日便要上朝议事了,所以,今晚恐怕还有诸多要准备的事情……你先睡,好吗?”
失望自花月容的眼底一闪而过,低头,微抿了抿唇瓣,她轻声道:“如此,王爷要小心身体……您的身体才康复没些日子……千万别又累倒了,臣妾就不耽误王爷了……”
终是无心的啊!她有些酸涩的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温柔的替她掖好被角,泠清若特有的温和嗓音轻轻响了起来:“今晚要好好休息,明晚我要在府中宴请太子,所以,希望我的王妃能艳光四射……最好啊,能迷倒所有在场的人……”
花月容闻言,身子微微一抖,清亮的眸子也缓缓黯了下来,他知道,她与太子的事情,才这样说的吗?还是,他只是随口一说?
俯低头,他将温暖细致的唇瓣轻轻印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希望我的王妃能有个好梦……”
熄了灯,他关好门窗,缓步离去。
床上那名女子,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僵硬姿势,轻轻闭上眼睛,有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她红润的唇瓣,却情不自禁的,轻轻的,勾了起来……
左小浅敢肯定,泠月曦那家伙今天吃了炸药,不但事事找她的茬,就连她走路的姿势,他老人家这会儿竟然也看不顺眼了:“我说你七老八十啊!走路干嘛要驼着背?你挺起来是会断还是怎地?”
听听听听――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小浅忿忿转身,小拳头捏的‘喀吧喀吧’直响,扬起僵硬的笑脸,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大老板你走路好看?那你出来走几圈……让我这个‘七老八十’的人见识一下……”
她每天跑上跑下、忙东忙西,睡得比长工晚,起得比周扒皮还早……她像个陀螺般,忙得滴溜溜的转……
苦命的她,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偏他这个坐着就有银子可以数的家伙还对她指手划脚、嫌东嫌西……天理啊,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泠月曦梗了脖子打算给这个胆敢跟他呛声的少年一通好骂,却在抬眼触及‘他’那双清澈明亮但此时尽是哀怨的眸子时,啥气势都没有了。心底反而还歉疚的感觉,不停往上冒。
心烦的挥挥手,他粗声粗气的说道:“算了,你去忙吧!”
耶?!这家伙,变脸还真快啊!她刚还以为他准备大骂她一顿呢!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她?
见他兀自紧锁了眉头,一脸苦恼的望着楼下,她轻轻摇了摇头,这家伙,是遇见烦心的事情了吧!
“喏,给你!”交代完一些杂碎的事情后,左小浅钻进吧台调了两杯淡红色的酒,一杯递给烦恼依旧的泠月曦,一杯毫不客气的自己享用了。
泠月曦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有些嘲弄的看着她因满足而微闭了眼睛、伸出小小的舌尖轻舔唇的样子:“你这算不算是占公家的便宜?”
听她每天义正严词的教训底下的人,不得贪公家的便宜,就算是一根筷子,也不能偷带回去……如今,她这举动,算什么?
“有没有搞错?”左小浅挑了眉:“我为你赚了那么多的银子,让银子就像流水一般哗啦啦的往你口袋里流去……劳苦功高啊,如今,不过就喝了你这一杯酒……你真是个小器的老板!”
见她不满的抽动着小鼻子,明亮的眼睛里却分明盛满了笑意。他也不禁摇摇头,轻笑道:“你这个做员工的,竟敢对老板有诸多的不满,不怕老板一怒之下,让你回家吃自己吗?”
“哎哟!”见他不再绷着一张脸,左小浅也笑了,故作娇嗔的说道:“看老板说的,我哪敢对老板不满啊……呵呵,说笑说笑啦!来尝尝这个,是昨天才出来的新产品哦……看到没,今天来这边喝酒的客人,可都是赞不绝口的呢!”
那双明亮的眸子,忽然间与记忆中那双总漾着狡黠率真笑意的眸子,重合在了一起。泠月曦一怔,随即轻叹口气。
见他好不容易明朗起来的面色又阴郁了起来,左小浅无语的瞪着他:“老板啊,你怎么竟想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呢?有句话说得好,我说给你听啊……你有在认真的听吧?请问,老板的耳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又搞怪!泠月曦哭笑不得的瞪她一眼,没好气的问道:“你想说什么?我的耳朵正聆听着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呀,你懂不懂?”左小浅兴冲冲的说道:“你看,你这么愁眉苦脸的也是一天,何不放开心胸,将心里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通通抛开呢?人生嘛,再长也不过那么短短数十年,若总是为一些琐碎的事情劳神伤心,怎么会过的舒坦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若世上之人都能如你这般想,那么,还有烦恼这玩意儿吗?”泠月曦叹口气,有些落寞的说道。
“所以啊,世人的觉悟都不及我高嘛!”左小浅笑嘻嘻的、毫不谦虚的说道:“老板,来吧,有什么烦恼的事情,跟洛六说说,看洛六能不能帮你扛点?”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装出豪爽的样子来,泠月曦忍不住笑了,但片刻,阴霾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你跟了我这么久,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左小浅毫不犹豫的点头,随口道:“知道啊!天朝国的三皇子嘛!虽已经成年搬出了皇宫,但目前仍孑然一身,没有娶妻……对不对啊?”
“可是,你似乎一直都不怕我?”泠月曦的目光耐人寻味的看着她:“是你天生胆子就大,还是你根本就没将我放在眼里呢?”
“天地良心天地良心啊!”左小浅捶胸顿足的嚷道:“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岂止将你放在眼里,我还恭恭敬敬的将你供在了我的心里……天上各路神仙都可以作证的哦!”
她夸张的样子,终于还是逗笑了泠月曦:“你呀!我可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将我放在眼里过……”
左小浅一本正经的坐好,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乖宝宝好学生的样子:“可见,曦王爷兼我大老板的你,眼神一定不是很好……”
泠月曦的眉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些。他想,他其实很是喜欢这个脑袋里总是装满了稀奇古怪的想法的家伙……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泠月曦忽又叹息道:“如今这长乐坊的声名,已经远播到了其他国土,你说,她会听说吗?她如果听说了,又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她?”左小浅愕然,脑袋一时间没转过来。
“是啊,她,小浅……”泠月曦嗓音渐柔,渐渐的,似低喃般,愁绪又爬上了他俊朗的面容。
这个傻瓜,居然在担心她!!左小浅扁扁嘴,被一个人这样牵挂这样担忧,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吧!
“我相信,她如果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这样牵挂她,一定会很感动的……”半天,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泠月曦失神的摇摇头:“我不需要她的感动……我只希望,她,不管身在哪里,都能好好的、像以前一般恣意快乐的活着……你不知道,她那样的女子……有多么美好和慧黠……”
左小浅看着他似追忆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动,傻瓜,她哪里有他说的这么好?美好和慧黠?她跟哪一个也沾不上边啊!
真是的,害她不感动都不行啦!她噘了唇,用力吸了吸鼻子,安慰道:“有你默默的祝福着她,我想,她一定会好好的、会恣意快乐的活着的……但是,你在这么希望的同时,我相信,她也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祈愿你能健康快乐呢!所以,你也要快乐,不要让她失望哦!”
“真的……吗?”泠月曦抬眼,漆黑的眼眸期翼的望着左小浅感动的小脸,小心翼翼的表情让左小浅的喉咙忍不住一紧。
这个傻小孩!她的眼里噙着两泡晶莹的眼泪,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所以,就算小浅她不在,就算她不会回来,你也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因为,她希望你开心呢!所以,你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对不对?”
泠月曦长叹一口气,缓缓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奇怪,你你你……一个男人家,这是什么表情?你你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他这才发现左小浅的异样,手忙脚乱的跳了起来,像是碰见瘟疫般,迅速躲了老远。大哥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再痛苦再伤心的事,微笑着咬牙挺一挺,也就过了……
左小浅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忙抓了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滑下来的眼泪:“我我……我只是太感动了嘛……”
奇怪,当她是左小浅的时候,在他身边哭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大反应啊!真搞不懂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璞儿端了左小浅的下午茶来,就着新出炉的小点心,三人静静的品着茶,享受着难得的安闲时光……
只是,他们的安静并没多久,就教人打搅了去。
泠月曦接过小厮恭敬递上来的请柬,随意瞄了两眼,便放回了桌面。看着左小浅伸长脖子想要看的好奇样子,他将请柬往前一推,淡笑道:“看吧!”
他的性子,为何都跟她一样呢?就连好奇的模样,都是那般相似……打住打住,她是她,而‘他’是‘他’,两者怎可同日而言……
看到请柬上熟悉的字体,左小浅面上的笑意缓缓退了去,半晌,她又扬起笑脸,将请柬放在桌上:“我一直以为生在皇家的人,是不会有骨肉亲情或者兄弟之情存在的……如今想来,是我错了,你跟你哥哥们的感情好似很好呢!”
“那当然!”泠月曦骄傲的说道:“身为皇家人,虽有很多的好处与不好之处,也会遇到你所说的父子反目或兄弟争权的事情,但我们不同……今晚大哥设宴为二哥饯行,对了,你想不想跟我去见识见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呃?!”左小浅看着兴高采烈提着这个不管怎么看起来都不算好建议的泠月曦,他正期待的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那个,不太好吧?你们兄弟聚会,我去凑什么热闹?”
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念道:好久没见顾昭然的娘亲了,她过的好不好呢?还有因为她而疯掉的荷妃……
上次泠清若生病时,她冒险混进府去,当时只顾着泠清若了,都没来得及看看她们俩……
“你就扮成我的随从或者我的小厮不就成了!”泠月曦拍板定案道:“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你随我去赴宴……”
这小子还真是霸道得可以!左小浅磨着牙想,这样,好吗?要不要试试呢?
夜幕降临,左小浅紧张的跟在泠月曦的身后,至今仍有些不敢置信,她竟真的跟着这家伙,来到了她前夫的府上……
“你很紧张?”泠月曦边回过头来,正好见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取笑道:“我还以为你的胆子很大呢!我大哥人很好的,就算你不小心犯了错,他也不会与你追究的……更何况,你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保证走出这里的时候,你全身上下一块肉都不会少……”
“嘁――”左小浅故作不在意的嘁他一声:“我说我紧张了吗?我只是,在认真的记路线,以防等一下迷路罢了――”
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她还故意东张西望两下,来增强她说那话的效果。迷路?好歹她也在这府邸里生活了好长时间诶,何况她也并不是很路痴……
泠月曦将她逞强的模样尽收眼底,低了头兀自笑着。两人刚转到府门口,就见泠月朗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泠月曦忙带着左小浅迎了上去,亲热的说道:“二哥!真巧,咱们居然在这里碰到――”
泠月朗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小厮,微笑道:“是啊,还以为你已经进去了呢!这位,你身后那位,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眼睛真毒!左小浅心里嘀咕道。上前一步,她学男子的模样冲泠月朗抱了抱拳:“小的是长乐坊里跑腿的……曦王爷见小的见识太少,所以特地带小的过来见识一番……给,朗王爷问安了……”
朗?狼?她的眼前立刻出现一只披着纯白毛皮的狼来……
“哈哈……”泠月朗看着左小浅装模作样的样子,心情似很畅快的笑道:“你就是洛六吧……难怪曦弟会这么赏识你……”
“二哥,你就别夸他了,他这个人啊,可是经不得夸的!”泠月曦笑着瞥她一眼,但他的神情,却分明像极了宠溺。
“好好好,我们进去吧!大哥该等急了!”泠月朗这样说着的时候,又朝左小浅这边望了两眼。
踏进她熟悉的地盘,四处张望了下,貌似守卫并不是很森严的样子。她拉了拉泠月曦的衣袖:“老板,我内急,想上厕……茅房!”
泠月曦拿眼瞪她,不悦的说道:“憋着,等进了宴会厅再去……不然真的迷路了,我看你怎么找的回来?”
“哦――”他是老大,他说了算!左小浅缩缩肩膀,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那就再忍耐一下吧,等宴会开始了,她再溜出去看顾昭然的娘亲和荷妃好了……
泠清若坐在主位上,见下人领着一行三人走了进来,他忙起身相迎,眸光落在跟在领域系身后那抹娇小的身影时,停顿了下……
只一瞬,便笑着迎了上来:“二弟曦弟,来的这么晚,可叫大哥一通好等啊!”
那个人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温润舒服得如同春风一般。左小浅暗道,那又怎么样?没见他身边那美丽端庄、一脸温婉笑意的女子么?
甫一进门的时候,她便看见他了,当然的,也看到了他的正妻,端庄典雅的挨着他身侧……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啊!
可是心里,为什么还是有点酸溜溜的不舒服呢?嗯,肯定是下午喝多了酸梅汁的关系,她坚定的将此刻的心情归罪到下午的酸梅汤身上……
兄弟三人寒暄了一阵后,便各自落座――当然,她左小浅是没有座位可以坐的,于是,她低眉垂眼,乖乖的站在泠月曦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曦弟,听说你昨晚从宫中回去之后,发了很大的脾气……”泠清若关切的望了过来,视线却有些飘忽的落在某个准备将自己入定的人身上。
她怎会来?他以为,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想踏进这里一步的……心口蓦的一紧,她,是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一切,所以,才会心无任何芥蒂的出现着这里……
泠月曦不在意的笑笑,瞥眼看着身边的泠月朗:“二哥昨晚的举动,让小弟很是担心……因此,反应未免大了些……大哥你也是的,昨晚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劝说二哥?前往边关,是很危险的事情呢!”
泠月朗感动的冲他微笑:“曦弟,二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泠清若摇了摇头,单纯的月曦怎么可能会知道,月朗会这么请命的原因――他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地位更加巩固一些,更加牢靠一些罢了……
他举杯,微笑道:“曦弟,我们都该尊重月朗的决定……来,我们兄弟三人,也已许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朗弟曦弟,大哥敬你们一杯――”
泠月曦与泠月朗连忙端了面前的酒杯。
各自又说了一些叮嘱与祝福的话语,左小浅偷偷的瞄了瞄似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众人,悄悄的、缓缓的,将自己的身子往外间退去……
而里面的杯盏交错,仍在继续。
先去看看顾昭然的娘亲吧!她找准方位,低了头,行色匆匆的往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去。一路上,也有碰见巡逻的守卫,却并没有人上前拦阻她!
她趴在院门口,看着里面唯一亮了灯的房间,映在窗户上的剪影让左小浅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她怎么还是那么瘦,比起之前,似乎又瘦了些。紧紧蹙了眉头,她小心翼翼的,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摸了过去。
是泠清若那混蛋没有遵照他们的约定,好好照顾她么?该死的,她咬牙切齿的诅咒道,若被她发现他真的没有善待她,她一定会剥了他的皮……
窗户上的身影动了动,左小浅此时已经摸到了窗台下面,于是很清楚的听见了里面的人长长的叹息声。
她有什么烦心事吗?这么晚了不休息却杵在窗户这边叹气……
“老夫人,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似小怜的声音恭敬的轻轻的响了起来。
她复又重重的叹息一声:“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会儿!”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很虚弱的样子,左小浅捏了拳头,泠清若那混蛋,果然没有好好照顾她……
“老夫人,王妃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了……”小怜的声音有些怯怯的响了起来,听起来甚是关切的样子。
王妃?哪个王妃?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左小浅随即骂了自己一声,真是越来越笨了,她担心着的人,肯定是她啦!怎可能是那个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的花月容?
所以,她如此消瘦的原因,也是因为她?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当初跟泠清若离婚的时候骗她说她要出去走走,她已经知道了吗?
那声叹息似落在了左小浅的心里般,让她格外难受:“你叫我怎能不担心?她一个女子家,如今只身在外……我这个做娘的,却帮不了她半分……”
“老夫人,王妃那么好的人,她定然会吉人天相的……您若在这样下去,有朝一日她若回来,见你这般模样,还不得心疼不已啊……”
是啊!左小浅无声的点头,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天天呆在这府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每当我一想她……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饱暖也没人照应着,她一个女子家,又长得那么出色……万一遇人不淑怎么办?”那夹杂这哽咽的担心,让左小浅的心紧紧纠结在了一起。
这世界上,还有人这样担心她!这个妇人,原本跟她应该扯不上半点关系的――唯一的关系便是她借用了她女儿的身体……
但她的关心和担忧却是那么真切,一字一句仿如刀刻般,深深的烙在她的心上。她该怎么报答,这个妇人对她这般无私的爱?
有冰凉的液体,顺着她光滑的面颊一路滑落下来,无声的滴落在脚下的土地里……
她又停留了会儿,直到屋子里的烛火被吹熄了,才轻叹口气,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小院子。
借着头顶上那清冷的月亮,左小浅继续摸往下一个目的地。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极长,却也将之渲染的很是伤感与落寞……
“娘娘,外面风大,着凉了可不好,快进里屋歇着吧!”透过密实的矮丛灌木,左小浅看见一名极眼熟的婢女,正恭敬而耐心的劝说着坐在长廊上的女子。
皎洁的月光落在那女子姣好的面容上,看来却更加的苍白与憔悴,微伸了下腰,她淡淡道:“前厅的宴会还没结束吗?”
“回娘娘,还没……”左小浅总算将那婢女的容貌看清楚了,原来就是她初来乍到时‘好心’给她送猪食的小芹!
“还没?”那女子将披散在面前的长发漫不经心的拨到身后去:“王爷带了那个女人去,是不是?”
第三十七章五雷轰顶
左小浅瞪圆眼睛飞快捂了自己的嘴巴,这才将快要溢出喉咙来的惊呼吞了回去。那个女子,竟然是荷妃,她她她……说话这么有条有理,难道,她已经不疯了?她已经恢复正常了?
算他泠清若做了件好事!她心底忽的放松,嘴角欢快的勾了起来……
“娘娘,那女人不过是青楼出身……”小芹似在安慰那神情落寞的女子,急急说道:“虽然一天到晚端着她温婉体贴的样子,可,王爷不定喜欢她呢……”
“好了!”荷妃伸手打断小芹的喋喋不休,轻拧了秀眉,讥嘲的一笑:“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在乎吗?自从我小产后,他以我家族的性命相挟,逼迫我装疯那日起……我对那个人,便再无情分了……”
五雷轰顶般,炸得左小浅动弹不得!装疯?装疯?荷妃竟然在装疯?
而,逼迫她装疯的那个人,竟然是泠清若?!他们究竟在完什么东西?
如果她的记忆没问题的话,她依稀仿佛记得,他因为失去的那个孩子而很悲痛,甚至因为她的失手而将她打入了地牢当中,还不惜扔休书给她……
等等等等,她抱着已经糨糊了的脑袋瓜,拼命命令自己冷静。可是,怎么冷静得了?她因为荷妃的疯而曾经自责的几乎要死掉……
可结果却是,荷妃她竟然在装疯!还是被那个人所逼迫的……噢,她需要冷静,需要绝对的冷静……
“娘娘,昔日那些事情,过了就别再想了……您瞧您眼下的身体,已经瘦成了这幅模样……”
荷妃微仰了下巴,眼神有些朦胧的望着天上的洁白的散发着圣洁光晕的月亮:“怎么能不想呢?小芹,你随着我的日子最久,你很清楚,我以前有多么的爱他……可是啊,这个男人,他总是对你很温和的笑,他的举止也总是体贴温柔得仿佛你是他手中的宝一样……”
她微顿了顿,唇边的笑意渐渐苦涩起来:“可是,谁也进不去他的心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芹嗫嚅着没有回答。事实上,左小浅觉得,她也不需要小芹的回答,因为她又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道:“因为,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呵呵……没有心的人,他又怎能体会别人对他刻骨铭心的爱呢?”
左小浅怔住了,这个女子字字带泪的控诉,不正说明,她其实有多爱那个人吗?但她说得又不错,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心,没有心的人,的确没有办法体会别人付出的爱。
幸好,她的爱放的似乎并不多。所以,伤心过一阵后,那痛,自然是没有荷妃那么厉害。何况,她现在忙得要死,哪里还有时间去为他黯然伤心呢?
“娘娘……”小芹担忧的看着她悲戚的面容,轻唤道:“咱们别想那么多了,好不好?”
“他娶了我,却从没碰过我……你相信吗?这就是身为他侧妃的待遇……”有眼泪自她眼角缓缓滑落,她凄然一笑:“从没有……碰过我呢!”
左小浅再次被头顶的雷轰得头晕眼花!泠清若从没碰过荷妃?!从没碰过?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噢买尬――
这这太叫人意外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的?左小浅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她眼下,急需有人往她脑袋上浇盆凉水……
“娘娘――”小芹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往后倒退一步:“那您,您的身孕……”
“呵呵……”荷妃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传了过来:“你是想问,既然他都没有碰过我,我如何会有身孕?对不对?”
左小浅已经被前面的两个天大的打击打得有了些许的免疫力了,听见荷妃这样说,她也不禁竖起了耳朵,到底谁是那个给泠清若戴绿帽子的‘奸夫’呢?
老实说,她也很好奇的说!这里的守卫虽说算不得森严,可泠清若那一看就很聪明很厉害的样子,竟然会被他的妃子给他戴了绿帽?!嗯,‘奸夫’一定很厉害的说――
“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荷妃的笑容愈发飘渺愈发诡异起来:“那个男人,就是闵新毅――”
闵新毅?!妈妈咪诶!纵使已经做好再次被雷轰的心理准备了,左小浅仍是不可避免的被雷轰了,闵新毅?那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连人家的老婆都偷,太没品了吧?
“我知道,闵新毅心里是恨他的,他恨他,因为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荷妃那像是从地狱里传来般的冰凉语句,一字不漏的钻进了左小浅的耳朵里面:“蔻儿,那个名叫蔻儿的女子……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他要看着他痛苦,他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奇耻大辱……呵呵,他以为睡了我,他就会愤怒就会暴跳如雷……”
他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人,在乎过什么事情呢?荷妃冷笑一声:“他唯一在乎的,恐怕就是顾昭然吧!利用我装疯,利用那个女子对我的愧疚……可是,顾昭然也断然想不到,他对她的在乎,竟然也只有那么短……”
原来,他耍尽一切手段,只为将她留下来!在乎吗?左小浅扬起一抹苦笑,微微摇摇头,他在乎的,不过是她身上的有关宝藏的那个秘密!
在乎吗?那个男人,怎会在乎她?
呼,左小浅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听了!她手脚并用的刚爬起身,却被眼前的人吓得再次跌坐了下去。[.超多好看小说]妈妈咪啊,这人,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来的?
他是鬼啊,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的心脏因为刚才听到的秘密而已经负荷不了了,偏他还无声无息的跑到她身后来扮鬼吓她……
现在是怎样?比谁的眼睛大吗?
她清澈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瞪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那双漆黑的眼眸,如玉般温润的神情在月色下更显温润与秀美……
哦哦哦,左小浅想也没想,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大腿上,这个人是什么人?是毫不客气的将你休掉的前夫诶,你丫竟然也能对着他发花痴?真该死……
她垂下眸子,再次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那个,貌似被他抓到她偷窥,也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诶!何况,这是他的地盘……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刚才荷妃说的那些话啊?要是听见了――完蛋,他会不会立刻、马上杀了她灭口?
毕竟,被人听见自己的小老婆对人说给他戴了绿帽子……啊啊啊,他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也不适宜亮出她的身份――总不能让他知道说,他的小老婆在叙述她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而她这个下堂妻则躲在暗处听的津津有味吧!
那么眼下,可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
泠清若依然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一会儿害怕一会儿担忧一会儿苦恼的样子。她就在他面前,天晓得,他多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搂她入怀!
可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她听到了那些他对她使的伎俩和心机,她的心里,应该更讨厌他了吧?!
低不可闻的轻叹出生,他扬了微笑,淡淡问道:“你不是曦弟带来的侍从吗?怎地会跑到这边来?”
“哦哦哦……那个,我我我迷路了……”她丝毫不敢大意,这男人,虽然是笑着的,可谁知道,他是不是皮笑肉不笑的呢!
“迷路?你原本想去哪里?”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他的心微微抽了抽。他和她,还有机会回到从前吗?
从前那样的日子,她腻在他身上,率真可爱的对他说,她喜欢他……
这样的话语,也许穷其一生,他也再听不到了吧?!可是无妨,往后的日子,总有机会,轮到他跟她说,我喜欢你……
“那个哦,我想去茅厕!”左小浅依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的表情,做好了随时使用‘超级凌波微步’来逃生的准备!
泠清若依然笑得很是温文:“我带你去吧!”
嘎?!左小浅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他他他,带她去茅厕?
“那个,若王爷,其实不用麻烦您的……”她连忙摆摆手,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您只要帮小的指点一下就好了……小的就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
他不是正陪着泠月曦与泠月朗喝酒吗?怎会抽身跑到这里来?让他带着她去茅房,别说她本来就不急,就算此刻她真的很急,她估计也便不出来……
看来,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啊!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将他完全赶出她的心里,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来的!
这个,后话啦!关键是现在,要怎么脱身才好?她又不是真的不晓得茅房在哪边?
“跟我来吧!”泠清若转身,不再理会她弱弱的挣扎,径直说道。
耶?!那个,真的要带她上茅房?!不要啊不要――
左小浅神情哀怨的跟在泠清若身后,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两步远的距离,泠清若被拉的极长的影子,与她的,密实的重叠在一起……
“你叫洛六?今年几岁了?”像是闲话家常般,泠清若淡淡的问道。
姓洛,是沿用了洛星的姓吧!只是,洛六这个名字,为什么是六呢?
“哦,小的今年……十六了!”左小浅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谨慎的答道。貌似,她也不知道这副身体到底有多大了诶!
“听曦弟讲,你几乎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他依然没有回头,宽大的衣袍拖在地上,摇曳出别样的风情。
左小浅抬眼,看着雪白衣袍下罩着的清瘦身体,瞥瞥嘴:“承蒙曦王爷看得起,小的其实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而已……”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偷听了他奇耻大辱的秘密的人诶,他不但不灭了她,反而还跟她闲话家常?这个人的心思,的确不是她左小浅能摸的透的……
不过,这种非常时期,她其实不怎么想跟他讲话,可是,装哑巴也已经来不及了啊!唉,究竟是谁把个茅房修的那么远的?
轻轻若闻言轻笑一声,察觉出了她的不甘及并不愿意跟他讲话的想法,便也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听见身后之人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他唇边的笑意,不可避免的变得苦涩起来。
终于见到了茅房,左小浅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了进去,顺便抹了一把额上沁出来的汗珠,再也没有力气站稳,虚脱般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泠清若看着她像躲避瘟疫一般躲进了茅房里,那双漆黑的眼眸,渐渐的,黯了下来,轻轻动了动唇瓣,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喃道:“小浅,你,还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吗?”
左小浅紧张完后,蹲在茅房的墙角仔细整理方才自己听到的讯息。第一,荷妃并没有真的疯掉,只是在装疯,而很明显,被当成猴耍的自责得要死伤心得要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第二,荷妃怀的孩子不是泠清若而是闵新毅的,闵新毅想要借此打击羞辱泠清若,那么,他得逞了么?泠清若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奇耻大辱的表现诶!所以,他本来就不在意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因此,被她偷听到也无所谓??
第三,泠清若用荷妃族人的性命逼迫她装疯,旨在利用她迫使自己留下来?这个可以省略不想,猪头都猜得到他留她下来是何用意?
可是等等,她烦恼的抓抓头发,如果一开始他想留她在这府里,而利用她对荷妃的自责和愧疚,并且成功的将她留下来是因为宝藏的关系的话,那么后来,他为什么又很干脆的签了那纸休书给她?
是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宝藏了?还是,从另外的途径寻到了宝藏?抑或是,他已经放弃了?再次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洛六,不舒服吗?怎地这么久?”温润而关切的声音忽然自外头传来。
左小浅一惊,嘎?!这人还没走?一直在外头等她?有没有搞错啊,她不过一介身份卑微的‘侍从’罢了,怎敢劳他若王爷在茅厕这等污秽之地等她这个无名小卒呢?
“那个,若王爷啊,您先走吧,小的……小的还有一会儿……”用手捏了鼻子,她皱着眉喊道。先前净顾着紧张了,这会儿,她的嗅觉才算恢复了过来。
“没关系,你慢慢来不用急!”泠清若想象得到她此刻急得抓头挠耳的样子,微笑道:“反正本王此刻也无事……”
老大啊,你再无事你也不能站在茅厕前面吧?熏不死他,估计快熏死她了!
无奈,左小浅只得幽怨的步出茅房,一眼便望见月光下那洁白衣衫的少年,美轮美奂得仿佛月下仙子一般。
可是左小浅知道,这个人,永远也做不成仙子。纵使他的外表洁净美好得好像天使,可是他光鲜外表下的那颗内心……唉,不说也罢!
“咦,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会儿?”见她愁眉苦脸、怏怏不乐的走了出来,泠清若佯装惊讶道。
“小的岂可让王爷您久等?!”她的脸上堆满假笑。再不出来,熏死在里边谁负责任啊!她的命可是金贵的很的!
小浅,你可知道,多久我都愿意等!因为,对象是你!可是,你会知道吗?如今的我在你眼里,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吧?
依然是一前一后,左小浅走着走着觉的不对劲了:“若王爷,这条路不像是回前厅的路吧?”
她有些警惕的望着前方那抹飘逸柔美的白色,奶奶的,他不会想要将她弄到什么不毛之地之后再将她‘咔嚓’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原本放下去的小心脏又‘咚’的一声,被提到了嗓子眼。
泠清若不用回头,便能将她此刻戒备不安的表情想象出来,苦笑一声,他淡淡道:“天色已晚,我先带你去厢房休息――”
“嘎?!”休息?左小浅脑袋再一次打结了。她说了她要在这边休息了吗?奇怪,他凭什么留她在这里休息?“那个,不用了吧!等一下我跟曦王爷一起走……”
“曦弟与朗弟今晚喝得实在有些多了,此刻已经歇下了!”泠清若不疾不徐的打断她的话:“况且此时已过了三更,你一人回去,也未免太冒险了些……”
虽然她的安危有洛星随时护着,可是,想要将她留下来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在所有事情尚未解决前,留下来,一晚上,可以吗?
左小浅傻眼了,泠月曦那家伙喝多了?kao,他丫酒量不是一向挺好的吗?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等等,他们三人都有喝酒的状况下,为什么前面那人身上,却丝毫酒味也没有?她又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中只淡淡的飘散着一丝香甜的菊花酿的味道……
“我家曦王爷醉了?”左小浅皱了眉头,装出苦恼的样子来:“小的也很想留下来照顾他,可是,小的的家人如果见小的夜不归宿,恐怕会着急了,所以……多谢王爷的好意了!”
住在这里?会不会只是他想灭了自己的一个借口?那个,为了安全起见,她硬着头皮拒绝道。
像是早预料到她会这般将似的,她话音刚落,泠清若便轻轻的笑了起来:“洛六大可放心,你家兄长可是叫洛五来着?”
怒了!左小浅怒气冲冲的抬起头来,他果然连她的身家都调查过了!kao,还让不让她活了?但是,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算了,她……忍!
“回王爷,洛五的确是我兄长,请问王爷是如何得知的?”她深吸好大一口气,才将心里的怒火压制了下去,平静的开口问道。
早该想到的,他这个人,一向都是心思缜密的让人觉得可怕的,也早做好了会被他怀疑的准备――因为在外人看来她过于奇特的处事手段和层出不穷的各种想法……
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会那么快!估计这会儿,她家有几只苍蝇几只老鼠崽,他也已经一清二楚了吧?她忍不住不满的掀了掀唇角。
“方才你不知了去向,有人在门口徘徊似找人的样子,那人,宣称他叫洛五,是你家人!”听出了她言语里的不羁和不满,泠清若不慌不忙的回道:“于是我就着人告诉了他,你今晚因为要照顾醉酒的曦弟,所以恐怕没办法回去,之后他便走了……”
虽然洛星当时的神情让他很不舒服,可是他大约也知道,她在他这边,会很安全……他临走时那状似了然的目光,让他的微笑差一点没挂住。
洛星来找过她了?左小浅眨眨眼睛,可是,洛星如果真的来找过她,没道理一两句话就将他打发走了啊!毕竟,洛星是知道她与这家伙的关系的啊!
泠清若回头,将左小浅拧眉深思的样子,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暖:“你似乎很怕我?”
“您是王爷,我怕你是应该的!”左小浅惊讶于他忽然抛出来的问题,抬眼望他,便正好望进那双漆黑无底却似闪烁着笑意的眸子。
不要对她这样笑啦!她有些忿忿,努力才忍住没有拿眼瞪他的冲动!臭小子,长得好看笑起来好看了不起啊?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男人诶!他竟然也敢对她放电?!
啊!难道、莫非、其实这个人他,好男色?!他的那个取向其实是男的?可是不对啊,他虽然没有碰过荷妃,平时貌似也对女生不怎么激动的样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第一次貌似也是她主动的……
对啊,他有跟她做过的,虽然仅有一次,不过,从那次看来他似乎也不排斥啊……还是,其实他男的女的都可以?
所以眼下见她易容成的美/少/年,便动了勾引的念头?(左大小姐,不得不佩服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啊)
想着,她眼中的警戒更甚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现在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危险的不得了了?
泠清若这回自然猜不到左小浅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圈的想法。只是见她神色颇为古怪颇为苦恼,以为她眼下只是触景伤情:“那么,曦王爷同样是王爷,你为何不怕他呢?”
他这摆明了就是存心刁难嘛!左小浅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时候,脑中警铃大作,提醒她随时逃跑――可是,逃得了和尚,逃得了庙么?
“呃,可能那个……小的和曦王爷年纪相当……”她胡乱找着理由:“再加上,曦王爷平日里也并不对下面的人摆架子……”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老了?还是说,本王是个爱对下面的人摆架子的人?”他回头,睨了一眼小心谨慎的人。
kao,左小浅第n次的想骂脏话!他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将她逼到这种进退维艰的地步?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就想逗她玩?
连‘本王’都出口了,不是摆架子是什么?
但这个人,不像是会逗弄人的人啊!还是,生了一场病之后,受刺激了?所以,连脾性什么的都转变了?怎么可能?
假笑两声,她努力控制好面部正抽搐着的肌肉:“王爷您真是爱说笑,您瞧您,眉目如画、秀美非凡,风姿卓绝,怎可能老呢?而且王爷您一看就是特具亲和力的人,怎可能对下面的人摆架子呢?哦呵呵,说笑说笑哈……”
“既然如此,那为何洛六你会害怕本王?”三两下抓了她的语病,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左小浅的脸彻底黑了,该死的!她若不是怕身份曝光了会怕他吗?捏紧了宽大袖袍里的小拳头,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大概是因为洛六第一次跟王爷接触,且王爷又长得这般的俊美不凡……所以小的心中对你充满了敬畏之情……”
虚伪得她都没办法说下去了啦!好想吐!
泠清若岂能不知道她此刻正忍耐着他的心理,微微一笑:“那么从现在开始,洛六还会觉得我可怕或者还会怕我吗?”
你那话不是一个意思吗?重复累赘……“那个,呵呵,当然不会啦!”她抬眼,望见他正望着她,目光充满期翼的看着她。
“那么,我以后可以常常见到你吗?”泠清若的语气渐柔,他定下脚步,就这样看着左小浅不停闪烁的晶亮大眼。
看着他如此郑重的表情,左小浅无语了!他凭什么要常常见她?他跟她现在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诶――唯一的关系也只能是前夫和下堂妻的关系吧?
有必要搞的那么熟络吗?她扁扁嘴,已经决定将他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了,他凭什么还想挤进来参与她的新生活?
可是,她垮下肩膀,方才理直气壮的想法也自动滚到了九霄云外――他的身份是王爷,而她的,不过是个小小的、没有半点份量的小人物,她能对他说no吗?
“那个,王爷您若不嫌弃小的出身卑微的话……”到底还是她低头了,有什么办法?人家的身份压在那里的,更何况,她还知道了人家那么私密的事情……
都说好奇杀死猫了,她还偏不信,如今,她估计就是那只被好奇心按在粘板上的可怜的猫咪,提心吊胆着随时会落在她身上的屠刀……
妈妈咪诶,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第三十八章只能是她
她被他吓坏了吗?所以才会辗转这么久都没睡着?听着漆黑房间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叹息声以及辗转反侧的声音,窗户外头那抹略显纤弱的人,温润的面上难得的露出了苦笑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应该是被他吓坏了吧!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呢?看着她跟随在月曦的身后走进来,那瞬间,他惊得几乎打翻了面前的杯子……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他受到的惊吓,又怎会比她的少?
唇瓣渐渐勾起,他温润的眼也逸出了一抹笑意――这一次,就当扯平,好吗?
自然是没有人应答他的!
夜风渐强,一抹黑色身影倏的落到他身旁,刚欲说话,泠清若立刻伸手制止了他,转身率先离开:“雷诺,计划出了纰漏?”
雷诺的表情有些迟疑,但仅一瞬:“王爷,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只是,王爷,她现在,名义上毕竟是你的王妃……”
泠清若微一扬眉,温润的眼神逐渐转冷,就连一向温和的嗓音,听来都觉得冷了几分:“雷诺,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你也该知道,我的妻子,只会、也只能是她一个人,旁人,不过是可以利用或牵制的人罢了……”
他从不否认,他的天性,一向凉薄无情。纤弱温和,谦逊有礼,不过只是他的保护色罢了。一直以来,生存教会他的便是,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事物……他本来就是在充满了算计与争斗的环境下存活下来的。
直到遇见她,那个女子,唯一能走进他心里的女子……那个女子,她用她的聪明她的慧黠,她的坦然她的倔强以及她的骄傲,征服了他那颗冷寂的心……
“那么,王爷要去看看吗?”雷诺垂了眉眼,那女子让他们家王爷活的更像一个人了,可是,王爷他,会因此受伤吗?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泠清若微微摇了摇头:“不用了……记得,天亮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接近那里……”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不明――”雷诺忍了忍,还是没能将心里的疑问憋住。
泠清若只微微扫了他一眼,便明白了他想问什么,径直道:“月朗之前便一直对花月容有心,只是碍于父皇碍于他太子的身份,只能将这个念头压下了……而如今,我不过是成全了他们两个而已!”
雷诺小心翼翼的抬眼望了望他:“可是属下觉得,太子他不会感激你的……”
泠清若浅浅的笑了起来,秀美的眉毛微微一挑:“雷诺,你不会以为我稀罕他的感激吧?”
月朗怎会感激他?只怕从今后,他又给自己竖了一个劲敌。可是无妨,他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有何妨呢?
圣通子想要一个孩子来制约他,他会如他所愿,给他一个孩子……至于,那个孩子的出身,他想,是谁的,并不重要吧!
左小浅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睡了一宿,天刚蒙蒙亮就再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用力蹦达了两下,抓过旁边的衣服起了床。
府里静悄悄的,想必大家都正好梦吧!她轻轻拉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荷花混着泥土的清新空气。她忍不住闭了眼睛,深深的、用力的呼吸了一大口。
满足的睁开眼,她四下张望了下,打算找个人带她去找找泠月曦被安排在哪个院落里头,等了半天没等来一个人,于是她决定,自己去找。
途径一大片荷花池,看到嫩绿的荷叶衬托着或粉红或纯白的花朵,忍不住又逗留了一阵……越过荷花池,穿过拱形的小门,她抬眼,正好看见一个人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她兴奋的张了张嘴,正欲招呼的时候,却忽然觉出了不对劲……
迅速隐身于拱门后方的假山之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脑袋来!那人也渐渐的离她更近了。是……泠月朗?!他一大早的,衣冠不整慌里慌张的,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铁青的脸上,甚至还带了不容忽视的强烈恨意……
哇咧,他的腰带都还没有系好,头发胡乱披散在脑后,与他平日里干净整齐斯文的气息半点边都搭不上呢!
他的造型,很明显的,也是刚刚才起床的样子,慌成这样,不会是从别人床上起来的吧?左小浅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见泠月朗跑远了,左小浅才从假山后面转出来,循着他方才跑出来的路线,一路偷偷摸摸的摸了过去。
路过一方窗户,她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却无法压抑的啜泣声,里面的人好似很悲切,悲切的左小浅似乎都能感受到她伤到骨子里的痛苦般……
她猫着腰,做贼似的四下张望,然后伸出颤抖的如同秋风的落叶般的手指头,学电视里的桥段,将手指头用自己的口水沾湿后,小心翼翼的将戳穿了薄薄的窗户纸,凑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这样做很不道德,更何况,偷窥这种行为她自己都很鄙视。可是,可是她真的很好奇嘛……
房间貌似很大,纱幔床帐一看就是女子的住所。她屏了呼吸,眼睛像雷达般搜寻着正啜泣着的女子,嘿嘿,目标找到――
满室狼藉当中,女子光裸着洁白的脊背,薄被滑落到她的腰间,她趴伏在床头哭的无法自已。[.超多好看小说]白皙却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这是一幅美的不能再美、绝对会让所有男人喷鼻血……
想远了想远了,左小浅连忙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不小心流出来的不雅的分泌物,眼下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啦!瞧瞧人家哭得那么悲切可怜……
看不到她的脸,左小浅有些烦躁。刚才泠月朗是从这里跑出去的吧?那么,是他把人家强了?所以人家才哭得这么伤心?
可若真是他强了别人,那他的面上怎会是愤怒而不是心虚或愧疚呢?奇怪――
诶诶,她起身了,她转过脸来了……左小浅石化了。竟然是她?!
泠清若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可怜了吧?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爱给他戴绿帽子呢?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左小浅来不及细想,脚跟一旋,飞快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洛六,你小子慌慌张张的往哪边跑呢?”睡眼惺忪的泠月曦揉着因宿醉而发疼的额角,唤住胡冲乱撞的左小浅。
“老板?啊,老板啊――”左小浅像是终于见到走失多年的亲人般,夸张的噙着两泡眼泪,朝泠月曦扑了过来……
她呆在这个地方一晚上,就听到了那么多不该听的,见到了不该见的……呜呜,她好可怜啊,一个人承受着这么多沉重的不敢跟别人说的秘密……
泠月曦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刚起来的朦胧也不翼而飞,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小身板,她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你这小子一大早的,演的这是哪一出?”
左小浅扑了个空,不满的跺了跺脚:“我……我一晚上没看到你,心情激动嘛!”
这理由,牵强的她都不信!
看她泛红的眼眶不是装出来的,泠月曦拧了眉,关切的询问:“不会是这府里边有人欺负了你吧?”
“怎么?府里有人欺负了洛六?”左小浅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温和的嗓音便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来人是谁,看着泠月曦固执而担忧的眸子,她傻笑两声:“呵呵,那个……没有啦!我就是……因为没看到我家王爷而觉得不安,嘿嘿……不安罢了!”
泠清若似乎是跟她走的同一条路线过来,那么,他有看到吗?她回头打量他的表情,眸子里便装满了同情与怜悯。真可怜,被人家这么肆无忌惮的戴那个帽子,啧……
泠月曦听她这么讲,直觉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家伙,好意思跟别人说你是个男人吗?还不安?有什么好不安的?”
他没发现,他这样说的时候,眸子里尽是宠溺和安慰。
可是泠清若发现了。他轻笑一声,迎着左小浅别样的目光走了过来:“洛六大约是觉得我这府邸里不够安全,是吧?洛六?”
kao,她敢说是吗?微低了头,她才小声道:“小的不敢――”
“大哥,二哥他人呢?怎么没看见?”泠月曦四下打量着,也没瞧见泠月朗的身影,便忍不住问道。
左小浅的眉角抽了抽,那个不要脸跑到自己大哥府上做出这么不道德的事情的男人,早就夹了尾巴逃之夭夭了……
真替泠清若觉得不值,摊上这样的弟弟,唉,不幸啊不幸……
泠清若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往正神游着的她身上,微笑道:“你二哥今日就要整装出发了,这会儿,大约已经回到了军中吧!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要出成了……你要去送送吗?”
“嗯!”泠月曦匆匆忙忙的答道:“昨晚上净顾着喝酒了,我给二哥准备的东西还没拿给他呢……洛六,你自己去店里,别忘了今天璞儿请假,别偷懒啊……”
他的声音随着他的人,渐去渐远……
“诶――”该死的泠月曦,你丫顺手也把我带走啊!留她一个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那个,若王爷,洛六就不打搅了……”无奈的转身,不想对上那张脸,便低眉垂眼道:“小的感谢王爷昨夜的慷慨收留兼照顾,那小的……就不打扰王爷了,先行告退!”
我溜――
可惜不够快啊!看着自己的手臂被一直白皙好看的爪子抓住,她疑惑的抬眼以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拦了她的去路?
“你都看到了吧?”泠清若面上依然挂着温润的笑容,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眼睛!
她趴在那放窗户看了半天,想是已经推演出了里面曾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才会用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呃……”左小浅小心翼翼的吞了日口口水,黑白分明的大眼不安的四处转动:“王爷,小的,不明白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被他发现她偷窥了?唉唉,她就知道,她这人是做不得坏事的,你瞧,这么快就被会被抓包现行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或看到严重打击他男性尊严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吧?
所以,不知道装傻这一招,能不能过了眼下这一关?
安静的院子里,只有泠清若与左小浅两人,呈对峙状态的面对面站着。日头渐高,左小浅渐渐觉得有些热,看了眼依然被对方拉着的手臂,她再次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王爷,可以让洛六离开了吗?”
她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吧?若这欠揍的家伙还不放手,她倒不介意真的给他两拳……
察觉到她的耐心似已经用完,泠清若这才松开手,淡淡道:“我知道你看到了,所以……”
他故意顿住,左小浅连忙抬起头来,所以?他想把她怎么样?
“王爷,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真的真的……我发誓我保证!”她急急忙忙表明态度:“就算看到了我也会当作没看到的,而且我会守好我自己的嘴巴,绝对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
她在说什么?看着泠清若一脸了然的样子,左小浅黑着脸住了口,她这不是直接承认她看到了别人不该看的事情了吗?哪有人说话会像她这样子?她想晕死过去……
他干嘛不说话?是在想打算怎么处置她这个偷窥狂吗?左小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偷偷抬眼,快速的瞥了眼似正在出神的泠清若。
妈妈咪啊,他不说话的时候,怎么那么可怕??
从昨晚到今早,那么多突如其来的事情,一定吓得她不行了吧?他望着她小心翼翼抬眸看他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好吧,陪本王吃过早饭,你就可以回去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尚未落幕,即便他很想就此让她留在他身边,可是,可是现在不行――她好不容易安全了,他怎可再一次将她拖下水呢?
战战兢兢的陪着泠清若吃完早饭,左小浅直到走出了王府大门,才敢伸手去擦脑门上的冷汗,想不到,那古怪的家伙当真只是拉着她一起吃了早饭便将她放了出来……
真搞不懂,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甩开大步准备先回家一趟,一抬眼,便望见前方倚着树而立的人!
“小猩猩?!”她惊讶的唤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以等人的姿态?等等,他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她吧?
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她心疼的看着洛星眼窝下的淤青以及垂落在他颊边的尚带着露水湿气的长发。他不会在这里等了她一夜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吃了早饭没事做,所以四处走走,走到这边的时候想起你在里面……”看着她自责的泫然欲泣的表情,洛星试图微笑,不甚在意的说道。
“傻瓜!”左小浅猛地打断他的话,张了双手飞快抱了他高大的身体:“你是担心我,所以一整夜都守在这里的,对不对?洛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对她这么好,她能拿什么报答他?她会无以为报的啊!所以洛星,可不可以不要对她这么好?
突然被她拥抱住的洛星,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起来。她带着啜泣般的声调,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小头颅……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半晌,他才柔软了身体,轻叹一口气,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在她单薄瘦削的背上,呢喃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啊……”
他原本只是想在她身边,默默的守护着她。他原本以为,总有一天她会发现就在她身边的自己……可是,他想,他恐怕等不了让她来发现他了!
昨晚他找过来,他从泠清若的神态和语气中发现了,他并没有对她死心,甚至的,他根本就没打算对她放手……他对她那种势在必得的感觉,让他忽然很慌……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劈头盖脸的冲他砸过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从头到尾,泠清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而他自己,就像当铺一般,她只是暂时的寄放在他这里,而他,随时会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左小浅没有听清洛星的低喃,她只顾着感动,抬起红红的眼眶,她轻轻道:“以后再不许为了我做这样的事情,知道吗?”
见他正欲开口,她连忙伸手捂了她冰凉的唇,心疼的说道:“你应该相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瞧你憔悴成这样,啧,胡须还真扎人……走啦,回家休息……”
她说着,改拉了他的手,往他们的住处走去,一路还不忘喋喋不休的说教……
洛星听话的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关心的碎碎念,唇畔忍不住逸出一朵温暖的笑容来。原来,被她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回家?是的,回家!有她的地方,才能被称为家吧!而他,做了很多年的孤儿后,终于,有家了……
直到那一前一后两条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王府门口的石柱之后,才缓缓的转出一个人来。他白皙秀美的面上再无温和亲切的笑容,他漆黑如夜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左小浅与洛星方才拥抱着的地方……
“王爷――”雷诺看着面无表情的泠清若,担心的唤道:“要除了他吗?”
许久后,泠清若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必理会――”
左小浅气咻咻的将洛星用力按在床上,命令道:“闭上眼睛,睡觉!”
洛星轻笑一声,便当真乖乖闭上了眼睛。左小浅坐在床边,看着他疲累的面孔,忍不住轻叹一声,起身,准备退出他的房间。
一只大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她低头,看到洛星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挑眉问道:“干嘛?你不会还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吧?”
拜托,她可不会唱!
“我睡不着!”洛星的嗓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笑意:“不过,如果真的有摇篮曲听,我想,可能于我会有些帮助!”
买尬!这家伙,真要让她唱?瞪圆眼睛看着笑意自他眼底一闪而过,她才知道被他耍了!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她凶巴巴的说道:“摇篮曲我可不会,不过,嘿嘿,马杀鸡我会,你要不要试试看?”
“马杀鸡?是什么东西?”洛星秉持不耻下问的精神问道。
望着他眼里的好奇光芒,左小浅忍不住笑了!从来没有想到,她会与一个个性冷漠的杀手,建立起这样深厚的友谊来!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冰冷无情,渐渐的,变得像一个正常的、拥有七情六欲的人了!真好,不是吗?
“我算是服了你了!”她咯咯笑道:“好啦,马杀鸡我不会,摇篮曲我也不会,所以……”
洛星打断她的话:“你可以唱你会唱的啊……不是摇篮曲也没关系的!”
这家伙,今天极度不正常啊!左小浅怀疑的眼神像雷达一样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我说洛星,你这黏人的劲头,比起惊鸿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洛星的脸,难得的红了起来,避开左小浅似嘲笑的笑容,他淡淡道:“……从没有人为我唱过曲儿……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从没有过?“你妈……我是说,你的娘亲也没有为你唱过摇篮曲?”
洛星闻言一怔,随即脸色黯然的垂下眼睫:“我娘亲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病故了,所以,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你父亲呢?”明知道触碰了别人的伤心事,左小浅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认识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未跟她说过,他为什么会做杀手?又为什么会跟圣通子那样可怕的人在一起……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可以询问……她绝对没诶有想要挖人家**的意思,她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洛星而已!(左大小姐,真的是这样吗?不是你自己好奇想要知道吗?)
“我的父亲?”洛星有些茫然的低喃:“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啊!小猩猩的身世原来这么可怜啊!她扁了扁嘴巴,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有什么好抱歉的?”洛星睁开眼睛看着她内疚的样子,微笑道:“没有他们在身边,我不也平安的存活到了现在?”
“可是,你一定很寂寞很寂寞!”忍不住的,她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从小便没有双亲,可想而知,你吃了多少的苦头……”
她一直认为,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倒霉更可怜的人了。可是现在看来,跟没有爹娘的洛星比起来,跟从小便要学会如何生存的洛星比起来,她的那点苦难,其实真的很微不足道……
洛星的眼眸,忍不住湿润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真的是常人所无法想象得到的。可是万幸的是,他挺过来了,并且,还幸运的认识了她。
所以,她是上天安排到他身边来,补偿他那些年所受的苦吗?
左小浅吸吸鼻子,真诚而豪爽的拍着他的肩头道:“小猩猩,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我会对你好的……”
洛星看着她故作豪爽的样子,忍不住掀了掀唇瓣:“你会怎样对我好?”
“嗯?”左小浅低头沉吟了下:“你饿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渴了,我给你倒水喝,你冷了,我给你缝衣服……”
她干脆手舞足蹈的唱了起来:“小猩猩,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对我小浅讲,小浅我给你做面汤……”
洛星的眉角不可控制的抽搐了起来,最后,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大笑出声……
“干嘛干嘛?”难得有了表演欲的左小浅不满自己被打断,她还没唱完呢!这家伙,真是太不多面子了吧?她唱得是有多难听啊?
但,想起方才那个场景,配上那么悲戚的调子……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笑成了一团。
洛星好不容易才止了笑:“你不是叫顾昭然吗?怎么自称小浅?”
他想,她搞怪的功力,简直无人能够企及,思及她方才的好笑模样,忍不住的,他又扬起了唇瓣。
“那个吧……”左小浅歪了脑袋想了想:“顾昭然是我的大名,我娘亲私下里都叫我小浅……我告诉了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这世界上,知道她叫左小浅的,统共也才那么几个人。若洛星不小心说了出去,那她的身份岂不是就被曝光了?
虽然,有一瞬间,她也很想将她的来历她的一切都告诉给洛星知道,可是,她怕把他吓坏了,或者吓跑了!
第三十九章拍老板马屁
洛星到底还是没有睡觉,一方面是睡不着,他们习武之人,几宿不合眼也无大碍。.另一方面,他忽然格外的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间……
跟左小浅笑闹了一阵之后,就起身陪她一起往长乐坊走去!
一到店里,就瞧见泠月曦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似在等她。见她走近,放下环胸的双手,冷哼一声,转身往楼上走去。
“你老板生气了?”洛星淡笑道:“这回,恐怕你的下场有点危险了哦……”
左小浅不客气的往他肩头送去一拳,不高兴的说道:“我将要挨训了诶,你这家伙倒好,竟还敢幸灾乐祸、嘲笑我?”
洛星抓下她的拳头,笑道:“你若再不进去,恐怕连这份工也不保了……某人不是说要将我当老爷一样的养着吗?若是没了工作,你要拿什么来养我?”
“凭我左小浅,还怕养不活你吗?”哼,也太小看她了吧!“好了,老爷,你先回去吧!奴才当牛做马去也——”
她装腔作势的说完,急急忙忙往店里跑了进去。
洛星微笑着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微微蹙了眉头,左小浅?她不是姓顾吗?这丫头,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口误了去,真不是一般的粗心……
他转身,准备原路返回。原本轻松的神情在见到街角一片飞快闪过的青灰色衣角时,渐渐的敛了起来,只一瞬间,他的身上,便散发出了让人不容忽视的冷凝萧杀。
想也没想,他脚尖一闪,飞快的循着那人的踪迹,跟了上去。
待他追到一条狭小偏僻的小巷子时,那抹青灰色的人影背对他而立,似乎正等着他似的。
洛星丝毫不敢大意,沉声道:“阁下因何要跟着在下?”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是一张从不曾见过的陌生的脸,看着洛星,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主人让我来问你,你玩够了没有?”
洛星闻言,身上冷冽的气氛更甚了:“这是我的事情,我欠他的,已经还清了……”
“主人早料到你会这样说!”那人似根本不惧怕他,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说,你再替他做最后一件事情,你跟他,就两清了——”
洛星微蹙了眉头,冷声道:“什么事?”
“杀了顾昭然——”
“好老板好老板,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嘛!”左小浅腆着一张脸,跟在将脸板成扑克牌一样的泠月曦身后:“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嘛!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真的真的,我发誓哦……哎哟,你瞧你,将这么英俊的一张脸,板成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泠月曦停下脚步,看着她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掐媚的跟在她的身后,皱眉问道。
“呃……”左小浅偷偷抬眼,泠月曦那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生气了?这家伙生起气来可一点都不可爱。但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你看你平时开开心心的样子都迷人多帅啊……”
泠月曦好整以暇的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就不迷人不帅了?”
她能回答说是吗?她再次偷眼瞄了瞄泠月曦的表情:“嘿嘿……当然不是啦……那个,老板你无论怎样都超迷人超帅的……而且老板的心地超级好,对待员工就像对待自己家人似的,让员工在寒冷的冬天,都能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啊,老板你就是春日温暖的阳光,夏日里凉爽宜人的微风,秋日里……”
“够了够了!”泠月曦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张板着的脸也忍不住咧开了笑容:“我说到底是谁教你拍马屁的?”
拍马屁也需要人教吗?左小浅无辜的眨眨眼睛:“老板,我没有在拍马屁啊。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呢!老板你本来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少罗嗦!”泠月曦难得的涨红了脸,低吼道:“还不快去干活?小心我扣你月银……”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将泠月曦的窘迫尽收眼底,左小浅憋了笑,下意识的吐吐舌头,飞快的跑了下去!
泠月曦那家伙,居然会脸红!呵呵,真是单纯的家伙啊!
看着那抹娇俏的身影飞快跑远,泠月曦忍不住掀了唇瓣,这家伙啊!为什么言行举止都跟她一模一样呢?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清澈的眼眸难得的深沉了起来,‘他’跟她,真的没有关系吗?还是,‘他’本来就是她?!
突如其来的想法震得他忍不住倒退了两步,瞪圆了眼眸,他依然不置信的摇着头:“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他’若真的是她,为何不与他相认?为何要扮成陌生人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身旁?会,真的是她吗?
如果不是她,如何解释,她对这家店的熟悉和谁人也比不上的热忱?如果不是她,怎么解释他胸腔内对‘他’的那种几乎要破膛而出的熟悉感?
他俯身,看着‘他’犹如辛勤的蜜蜂般,脚不沾地的忙碌着,面上却挂着最最舒心最最满足的笑容……
“左小浅,如果,真的是你……”他紧紧握了拳头,眼里有火花迸射而出:“如果真的是你,如果真的是你……”
他一定会扑过去掐死她,一定!
左小浅很无语,为什么她上街买个菜都能碰上他?他们就那么有缘?可是如果有缘的话,为什么又会离婚?
“呵呵……若王爷,您逛街啊!”更可恶的是,他还故意挡在她的面前,让她连想要装作无视他都办不到。
除了衰,她已经找不到另外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泠清若微笑着看她垮下来的小脸,以及她不情不愿非常勉强才挤出来的笑脸,淡淡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专程来找我?”左小浅面上没有半点受宠若惊,有的只是惊愕和担忧,舔舔唇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不知道若王爷找小的有什么事情?”
不会跟她‘不小心’听到或者看到的事情有关吧?妈妈咪啊,昨天他看在泠月曦的面上,而且也不好在他自己的府里对她下手,因此才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找上门来?干净利落的将她做了之后弃尸荒野?
泠清若了然的看着她突变的面色,以及慌里慌张的模样,微笑道:“我记得洛六说过,只要我不嫌弃你身份低微,便可以常常见到你啊……难道,你先前是在敷衍我?”
“哦呵呵……”左小浅尴尬又无奈的发出一连串没有营养的笑声,再笑下去,她的面部神经非得抽搐了不可:“王爷说笑……小的,小的怎敢敷衍王爷您呢?”
这个人不在家里安抚他身心受创的小娇妻,跑到大街上来堵她?脑袋没问题吧?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老婆被人睡?这个人,这么大方?
“那走吧,陪我喝两杯去!”他说完,不等左小浅的回答,便迈开了步子径直朝前走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左小浅万般无奈的转过身子,低眉顺眼的跟在他身后。臭小子,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了不起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明知道她不能喝酒,居然还叫她去陪他喝两杯?肯定不安好心……
当然,这些抱怨她也只能在心里头念念,她这时候可没有勇气敢发泄出来。不由得再次仰天苦叹,天老爷啊,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诶诶……老板!老板呐……”双眼无意一瞥,便瞥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左小浅兴奋的好似打了鸡血般,拼命的跳了脚打招呼:“这边这边啊……呵呵,好巧好巧啊……”
泠月曦正背了双手漫无目的的在接上闲逛着,本也没注意,直到那兴奋的呼唤声响了起来,他才发现那兴奋得有些不正常的人。
随即的,也发现了那白衣翩翩、风姿绝好的男子。他收了折扇,快步迎了上去:“大哥,怎么这么巧?”
泠清若还没来得及说话,左小浅便钻到他身边,忙不迭的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是啊……真的好巧好巧啊!呵呵……”
这家伙除了做错了事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会笑得这么掐媚……“大哥,你怎么会跟这个懒家伙在一起?”
还是,大哥其实也怀疑,‘他’就是她?或者,大哥已经肯定了?
懒?吼,泠月曦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仅仅一个月下来,她就给他将本钱全部赚回来了诶,他居然还嫌她懒?!
有没有搞错?她神色不郁的瞪了眼正低头看她的泠月曦。扁扁嘴巴,安静的退到一边,不敢说话——谁叫他是她的老板呢?
“上次与洛六一见,觉得很是投缘——”泠清若淡淡的瞥了眼飞快缩到泠月曦身后的左小浅,轻声道:“这次巧遇,便忍不住想要约她去喝两杯!曦弟,不忙的话一起去吧!”
泠月曦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轻微的闪了闪:“大哥,小弟正好闲得很……”
左小浅无聊的支了下巴,至今都有些想不明白,她不过就是趁着心情好出去买个菜而已,怎会被这两兄弟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而最最过分的是,这两个人,却当她不存在似的,一直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也没兴趣的话题,唉,无聊啊!
跑这俗艳的地方来喝酒,还不如去她的长乐坊呢!舞不好看,曲儿也不好听——她好想睡觉哦!
一阵扑鼻的香味忽然钻进她的鼻孔,她的瞌睡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诶诶诶,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会熏死人的啦!
她惊恐的瞪着那三个刚表演完的舞姬扭着纤细的腰肢朝他们款款走来,那个,左边那个大姐,并不是粉上的多就会将皮肤显得白皙水嫩好吧?中间的小妹,你不笑或许不会那么愼人啊!还有右边那个,啊啊啊……不要朝她走过来啦,她又不是男人,实在是无福消受的!!
都怪那该死的泠月曦,哪里不好居然偏偏要来喝花酒……
“三位爷,纤纤三人陪你们喝喝酒好不好啊?”声音嗲的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左小浅忍不住缩起肩膀搓了搓手臂。
“那个,呵呵,我我我还年幼——”她努力避开那自称纤纤的的女子那硕大的且一直以她的傲人之物不停的摩挲挤压着她平坦的胸部:“姐姐,你你还是去伺候那两位吧……”
妈妈呀,她憋红了脸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口气来,原来胸部长得大,也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呢!太吓人了——
“洛六啊,已经十五的年岁了,不小了……”泠清若神色泰然的接过几乎是贴在他身上的女子递过来的酒杯,意味深长的瞥了她的胸部一眼。
“咳……”左小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张脸更是红到了极点,该死的泠清若,什么叫不小了?你丫的喜欢享受这些庸姿俗粉不代表她也喜欢好吧?
kao,臭小子居然还一脸的享受兼自得?就那样的货色??那是什么审美观啊?放着家里的娇妻美妾跑出来抱这种,哼,严重鄙视他丫的……
“呀?公子你还是个童子呢?”那叫纤纤的女子一脸惊喜的望了过来。
左小浅连忙避开她那恨不能立刻将自己拆了下肚的赤果果的眼神,讪笑道:“那啥……那个,我其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对不起他不是?所以……”
“男人嘛!”泠月曦好笑的看着她吃瘪的样子,云淡风轻的说道:“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更何况……”
他顿住了话头,但左小浅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不过是逢场作戏,所以更加的不用放在心上了!
“呵呵……”左小浅一边辛苦的挥着爪子想要把趴在她身上的女子扒开,一边红着脸口不择言的大吼道:“我也知道你们这个鬼地方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就算有更多的女人也很正常……可是,可是我不行,我这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跟一个人生活……我我我除了他我哪个也不要……”
她这一番话,毫不意外的将在场的人震慑住了,包括三个舞姬。泠清若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左小浅,因为拼命挣扎,她的衣衫和头发都显得很是凌乱,微微有些喘的伸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说,‘你们这个鬼地方’?她说,她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跟一个人生活?除了那个人她谁也不要?
他竭尽全力,才没让握着酒杯的手颤抖。她说的那个人,是他?还是,洛星呢?他忽然没来由的心慌,不能确定的感觉,让他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试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泠月曦不动声色的将泠清若的表情尽收眼底,当然,没有放过他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微微颤抖着的手,漫不经心的转开视线,他懒洋洋的一笑:“哟,看不出来,洛六你还蛮痴情的……那么,你除了他谁也不要的那个人,是谁呢?”
嘎?!没料到泠月曦突如其来的一问,左小浅愣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正看着她的泠清若,他漆黑而不见底的眼眸,微微有些波动的样子,却只一瞬,便恢复了平静。速度快的,让左小浅觉得那根本就是自己眼花……
“是啊是啊——”纤纤虽也被左小浅的言辞吓到,但却认为她不过是因为嫌弃她所以找出来的借口,不由得讪笑道:“公子倒是说说,哪位姑娘这么好运,能得公子这样的青睐?纤纤可真是羡慕的紧呢?”
这世上的男人,哪一个是不喜欢左拥右抱的?哪一个是不喜欢妻妾如云的?只喜欢一个?只要一个?这种说法,也未免太可笑了一点……
“是啊!”泠清若缓缓开口,眸子又变成了惯常的温润之色:“洛六不妨说说,你想要的那个唯一,是谁呢?”
如果不是他,如果真的是洛星,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除了他!毫不留情——
见房间里的人统统望向自己,左小浅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睛,幸好没有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是个男子:“那个……我喜欢的女子,她很纯洁很美丽,而且心地善良的无人能比……”
这个世界,还有比她更纯洁更美丽、心地更加善良的女子吗?就算真有,他泠清若也不相信!
“哦——”泠月曦拉长音调,好奇的眨了下眼睛:“这样的话,我们就更加好奇了。来吧来吧,跟老板我说说,那个女子是谁?”
是谁?她去哪里找个女子来跟他们说这就是她的心上人?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嘴:“老板啊,人家害羞,可以不说吗?”
说完,还应景的做了个害羞的表情,搓着自己的衣角。这样的理由,他们会信才有鬼?
果然,泠月曦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这样的话,你老板我可就更加好奇了……快说快说,是哪个美女入得了咱们这么俊秀的洛六的眼?”
该死的泠月曦!左小浅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橫了心恶狠狠的说道:“就是……就是璞儿啦!我很喜欢很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行了没?”
这个答案,很明显的让在场的两位男士愣住了,最先回过神来的,当然还是泠清若,他完美的唇瓣微微勾起,似随意的说道:“璞儿姑娘?那倒的确是个好姑娘呢!洛六,你的眼光不错——”
泠月曦看着自家大哥的表情,许久,才淡淡道:“是呢,璞儿的确是个好姑娘……”
他想了想,忽然漫不经心的笑开:“我觉得,你俩倒也挺般配。这样吧,我回去探探璞儿的口风,若她对你也有好感,你老板我就替你们做主,把婚事办了吧……”
啊????左小浅当场石化!
绿竹疏桐围绕着的一座亭子里头,一抹纤细的身影寂寞的抚着琴,琴声悠扬,却又哀怨,让闻者忍不住叹息出声。
闻见那一声叹息,抚琴的人儿身体一僵,琴声戛然而止。她单薄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却始终不敢回头,看立于身后那叹息着的人。
“月容心中有事?”白色身影的男子轻声问道,他的声音跟他的人一般,温润柔和!
女子并不回身,她白皙宛如玉石般美丽的手,依然放在琴上面:“王爷多虑了……月容,很好,多谢王爷的关心……”
泠清若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府里的管家说……你愈发的瘦了……”
花月容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她美丽却满是忧愁的目中瞬间盈满了晶莹的眼泪,她轻轻摇着螓首,缓声说道:“我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可是,我的丈夫他,并不要我……”
泠清若的神色依然如常,他上前一步,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月容,你这是在说气话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这样的话?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花月容倏的起身,回身,目不转睛的看着泠清若,她清丽的面容上尽是泪痕,她的神色虽然哀怨,却也倔强强硬:“你要我?可是你……从来不抱我!从来不……你这样,还算是我的丈夫吗?”
她抛却身为一个女人的矜持和含蓄,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对她好,却从不尽丈夫的职责!他对她好,却不需要她尽一个身为妻子的职责……这是,对她好吗?
如果是,她宁愿不要,不要他这样的好!
泠清若的神情依然温润如玉,他看着她湿润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月容,你想的太多了……我并不是不愿意抱你,只是大婚后我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花月容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泠清若真诚的秀美的面容,苍白的面容忽的潮红一片,忙低了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真的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真的是这样吗?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刻意的在回避她?
可是,可是她呢?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她其实,有什么脸面来质问他?她自己,早已经不洁……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地一颤,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红晕的脸庞,又苍白了起来,她还配站在他身边吗?他……会嫌弃她吗?她该不该跟他说,那毁去清白的耻辱的一晚……
“好了,别想太多,瞧你身子骨愈发的清减了!”他伸手扶过她的手臂,讥诮自他眼底一闪而过:“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问我,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不光是我,就连你爹爹,他也会心疼的呢!”
她是圣通子的女儿,却也是他手里的一枚妻子,一枚要挟与监督他的棋子。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泠清若,绝对不会任凭任何人摆布的,任何人——
左小浅远远的看见泠月曦的身影,‘吱溜’一声准备开溜。
泠月曦眼明手快的窜了过来,顺手提了她的领子:“你小子最近胆子不小啊,看见你老板我竟然还敢溜?你溜什么啊?我是要吃了你还是怎地?”
“啊哈哈……”左小浅连忙装傻打着哈哈,回过头来:“老板你可真爱说笑,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的救命恩人,我若看见你,敬礼都来不及了怎还会溜呢?呵呵……你肯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自从那天之后,逮着机会泠月曦便要拖着她商量璞儿的事情。她除了逃,还能怎么样?真的娶璞儿?她又没疯!
“我昨天又探了探璞儿的语气,她对你的印象非常好哦……”泠月曦仔细的看着她的脸,将他的反应完完全全的收在眼底:“我觉得,你俩有戏!”
“呵呵……”左小浅笑得万分心虚,该死的泠月曦,他这不是故意的她左小浅的脑袋就给他当球踢。等等,他这样热心的想要撮合她跟璞儿,到底想搞什么鬼?
不管他想干什么,左小浅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泠月曦他丫的绝对没安好心!
“那个老板啊,我……我和那个,璞儿我们现在都还太小了,更何况我现在还一无所有,怎么能给璞儿幸福呢!”她傻笑道,企图想要不着痕迹的逃离他的魔掌。
泠月曦哪能让她这么轻易的逃开,牢牢抓了她的手臂,眯了眯眼:“所谓成家立业,自然要先成家再立业。再说,璞儿这姑娘挺好的,你若不抓紧时间将她娶回去……只怕以后便没你什么事情了呢!”
左小浅实在很无语,面对泠月曦灼灼的目光,她半天才憋出话来:“老板啊,其实吧,真爱一个人,并不是自私的将她占为己有,而是,如果有更广阔的天地有对她更好的人,那就放手让她往更幸福的方向飞去……”
泠月曦直直的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般,许久,他才黯然放开她的手臂,牵强的笑了笑:“原来,你小子对爱的理解,已经有了这么深刻的领悟了……不错……”
爱一个人,不是自私的占有,而是放手让她幸福。是这样吗?可是,他不是她,他的境界,也没有她那么高……
左小浅很烦恼,事情似乎越来越棘手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去。惊鸿乖乖的跟在她身边:“六哥哥,你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
左小浅叹口气,低头摸了摸惊鸿的脑袋瓜,冲他笑笑:“没有,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六哥哥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可以告诉惊鸿啊,惊鸿帮六哥哥一起想……”惊鸿摇着她的手臂,认真的说道:“惊鸿长大了,可以帮你分担的!”
左小浅忍不住笑了笑,揉了揉他柔顺的头发:“惊鸿真乖,六哥哥只是有些烦恼,不过呢,这个烦恼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呢,就不需要惊鸿帮哥哥分担了……”
惊鸿噘了嘴吧:“你还是将我当成小孩子,觉得我没用,所以才不愿告诉我吧?”
真是敏感又多疑的孩子!左小浅摇摇头:“当然不是,惊鸿可是我最得力的帮手呢!呀,天色不早了哦,我们要赶紧的,回家吃晚饭去,不然又要被五哥哥念了……”
气氛有些不对劲哦!左小浅推开院门,便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怎么回事?家里来人了?
“小猩猩,你怎么蹲在外面?”一眼便瞧见洛星冷了脸蹲在院子角落的秋千旁边,本也没注意,但他身上的怨念似乎太重了些,让左小浅完全没有办法忽略。
洛星抬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拿手指了指屋子里,便又低了头,继续他的怨念。
左小浅更加好奇了,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吗?竟然能厉害到将洛星这样的高手赶了出来?啧啧,她一定要进去看看!
她刚跨进门,就瞧见舒大娘眉开眼笑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房间里:“大娘,你这是……怎么了?”
笑成这样?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想着,她的视线落在屋子中央那张大大的饭桌之上,上面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哟,舒大娘,今天什么节日啊?怎地晚餐这么丰盛?你的生日?还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她说着,走上前,从盘子里抓了一块香喷喷的排骨,毫不在意的啃了起来。舒大娘的表情有些拘谨,却又透露出说不出的高兴似的。
“你回来了!”一道温柔的嗓音响在她身后。
难怪洛星要躲到外面去,难怪洛星这个从不知道惧怕为何物的大男人要丢脸的蹲到墙角画圈圈——上次两人用眼神厮杀,他输给了对方!
“咳——”软软的肉忽然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去!璞儿她,怎么在这里?这些日子,因为泠月曦,她连璞儿的面也不太敢见,就因为怕她误会……
如今她,不会真的已经误会了吧?完蛋了,这可怎么办?
“呵呵……璞儿你过来了?”她万般无奈的转过身,露出最白痴的笑容:“你是来看舒大娘和惊鸿他们的吗?他们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哦……”
璞儿娇嗔的瞥了她一眼,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瞧你说的,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五雷轰顶啊五雷轰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残局了,只能祈祷,璞儿她,对她,并没有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璞儿她……打住打住,这么恐怖的事情,不能再往下想了啦——
她伸手抹了满脑袋的冷汗:“那个,璞儿,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可以吗?”
璞儿俏脸一红,美丽的眼眸飞快的瞥了她一眼:“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吃完饭后再说吗?”
完蛋了,璞儿她一定是真的将泠月曦的话当成真的了。还是,泠月曦那小子又给她灌输了什么别的想法?
“很重要,必须现在谈!”她严肃了面容,率先往她的房间走去。
璞儿不解,却也听话的跟了进去!洛星这才从院子里慢慢的挪回房间,脑中想的事情,却与左小浅她们的毫无干系……
将门严严实实的关好,左小浅才返回桌旁,伸手替忽然有些紧张有些羞涩的璞儿倒了杯水:“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她苦笑着安慰道,事实上,她就算想对她做点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
璞儿偷偷的抬眼,正好看见她唇畔的苦笑,不由得担忧道:“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么?或者,跟我有关?”
左小浅赞许的笑笑,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你一直是很聪颖的女子……璞儿,我想知道……”
她顿住,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瓣,却又像下定决心般,艰难的开口:“我想知道,泠月曦都跟你说了什么?”
璞儿的脸这回更红了,她几乎是惊慌失措的避开了左小浅探询的视线,呐呐道:“王爷他……他就问了我对你的印象如何?可否满意等等这样的问题……”
虽然觉得羞涩,可是璞儿始终不是骄矜含蓄的大家闺秀,虽面上已经挂上绯红,手指不停的绞着衣襟,却还是说出了左小浅想要的答案:“他说,你对我亦是有心……如果我没意见的话,他可以帮我们主持……”
该死的泠月曦!左小浅忍不住咬牙切齿,那家伙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吗?眼下,可怎么收场才好?真是愁死她了……
第四十章诚恳面对
静默许久后,左小浅才抬起头来,迎视着璞儿不解的目光,坚定的说道:“对不起,璞儿,我不能娶你!”
璞儿显然没想到,她会说的这般直接,血色从她的面上消失殆尽:“为什么?不能?因为什么理由不能?”
她的胸口起伏的甚是厉害,先前宛如水般温柔的目光也凌厉的起来,不待左小浅回答,她又接着道:“别跟我说什么是为了我好,这样的理由我不会接受的――”
左小浅呼吸一滞,随即苦笑着摇头,是呢,璞儿是那种看起来柔顺骨子里却异常坚强以及倔强的女子,她要怎么告诉她,两个女人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无弹窗广告)
更何况,她对拉拉一点都不感兴趣!
沉吟了下,左小浅觉得,无论哪一种说辞,都不太可能说服璞儿。她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对在厅里一直表现的坐立不安的舒大娘说道:“舒大娘,麻烦你给我一盆水,好吗?”
璞儿不解的看着她一脸慎重的将清水端了进来,疑惑道:“你这是?”
左小浅面向她,深吸一口气,诚恳的说道:“不管等下发生什么事情或者你看到了什么,都请你不要惊慌,好吗?”
璞儿虽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左小浅还是不放心,想了想,找出条手帕递给她,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眼神,她解释道:“若你等下觉得受到惊吓想要尖叫,请务必咬紧这条帕子,好吗?”
见她点头,她才转身,站定在盆架前,就着铜盆中的清水,沾湿布巾后轻轻擦拭脸颊边缘,浸了一会儿水,她两边的脸颊侧逐渐浮现一条不起眼的的白线来。
纤细的手指探入那白线之中。指间轻挑,挑起来的却是一层肉色薄膜,就着水盆沾了水慢慢撕开来,如此反复几次后,褪下那张俊美的面皮后,才终于露出真实面容来。
就着毛巾轻轻的将脸上的水珠擦尽,她慢慢的回过头来,一张绝美的面庞,不施脂粉,却盖过世间任何佳丽,尤其那双明亮灵动的眼……
璞儿瞪大眸子,拼命咬了帕子,才没让尖叫逸出来。踉跄着后退两步,她几乎是见鬼般的,抖抖索索的指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小浅上前扶了她的手臂,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璞儿迅速甩开她的手,单薄的身子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你你……竟然是你……怎么可能是你?你……”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不停的后退,直到身子抵到门板,才停了下来,她的眸子里,尽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璞儿,抱歉,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愿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左小浅抱歉的说道,见一向淡定的璞儿被自己吓得几乎方寸全乱了,忍不住自责道:“璞儿,请相信我,我并没有想要戏耍你们的意思……”
“不是戏耍是什么?”璞儿飞快的镇定了下来,小手依然紧紧抓了那方丝帕:“你明明回来了,明明就认识我……却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还连带的……”
还连带的,害她将一颗心,也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而忽略了,‘他’其实与她,时不时透露出来的一样的气息与性格特征……
左小浅苦笑道:“我原本也是不想这样的,只是,我的生命受到很严重的威胁,所以不得不采取这种折衷的方式……但不管怎样,我依然觉得很抱歉!”
特别是她真的将她当成男子,而错放了一颗心……罪孽啊!
璞儿微挑了眉,情绪已经迅速的稳定了下来:“生命遭到威胁?什么意思?你被人追杀吗?”
她的言语之间,已然换上了关切与焦急!左小浅点点头,反正眼下连真正的身份都让她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好隐瞒的?
“之前我失踪的那段日子,正是被人追杀而掉下了悬崖……好不容易能捡条命回来,我实在没有理由不珍惜啊!”
“那你,你也没有必要非扮成男子不可啊!”璞儿咬了咬嘴唇,说不怨?可是放了真心进去,又怎么会真的不怨呢?
“扮成男子一方面危险性会降低许多,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左小浅并不介意璞儿的态度,说到底,还是她误导了人家。
她又真诚的道了歉,虽然不能一次性解开璞儿的心结,但总好过让她一直这样误解下去吧!两人又聊了一阵,璞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担忧的问道:“不知道曦王爷为何对你我之事如何上心?他甚至,已经差人准备我们的婚事了……”
不是吧?左小浅额上滑下一滴大大的冷汗,泠月曦这小子的性子是不是太急了一点?可眼下,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璞儿看着左小浅紧皱的眉头,迟疑道:“我想,是不是王爷他,对你的身份起了怀疑之心,所以假借逼婚,来逼使你主动的承认自己的身份……”
不会吧?左小浅微张了小嘴,那小子不会真的有这样的意图吧?那么这样下来,她岂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好烦,为什么她想做个普通人做个简单单纯一点的人,这样卑微渺小的愿望,他们也不肯成全?
送走了璞儿,左小浅慢慢往回走。.如果璞儿担忧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打消泠月曦的企图呢?泠月曦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那么,泠清若呢?他一定也早知道了吧?
“干嘛皱着眉头?”见她去了许久尚未回来,洛星正打算出门寻她,刚一出门,便瞧见她紧皱着眉头一副苦恼不已的样子。
她是适合快乐无忧的,他直觉的想,烦恼这种事情,真该离她远一些。
左小浅叹口气,抬头见洛星一脸担忧的样子:“我的身份已经引起泠月曦的怀疑了……我在想,泠清若是不是也发现了……”
洛星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还真以为没人看得出来吗?泠清若,恐怕是第一个发现的吧!可是,她实在不该担心,泠清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揭穿她身份的。但,泠月曦……
“那个女子过来,也是因为发现了你的真正身份?”他淡淡问道。
左小浅扁扁嘴巴,忽然笑了:“诶,小猩猩,当初我说要给你易容成绝色养眼的大帅哥吧,你偏不要,你说,今天如果是你顶着我的面皮出去,得有多少女子喜欢上你啊……”
洛星先是不明白她这说的是哪儿跟哪儿,蹙眉一思索,便明白了:“敢情,那女子喜欢上了你?”
左小浅得意的点头:“是啊!所以泠月曦那小子才想着说将我跟她撮合在一起……璞儿说,依她之见,怕是泠月曦已经怀疑上我了,所以才采取这种方式来探我的底……”
她说着,可怜巴巴的叹口气,眨巴着眼睛望着身边的洛星:“你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呢?我要怎么做,才能打消他对我的疑虑?”
洛星取笑道:“你那么聪明,还怕想不出办法来么?”他顿了下,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如果真的没办法,我倒可以给你支一招,只是……你多半是不会采纳的!”
说的那么笃定?!左小浅的好奇心被顺利的勾了起来:“你说说,是什么办法?”
“迫不得已的时候,不如就将那女子娶回来吧!如此,也好避人耳目!”洛星唇边的笑容慢慢扩大,看着身边的人张大了嘴巴拿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自己:“怎么了?可是你叫我说的……”
左小浅一巴掌排在洛星的肩头,清亮的眼眸似兴奋的眨了眨:“小猩猩,你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啊,这样的把办法都能想得到……真是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
洛星有些傻眼的看着左小浅兴奋的模样,她不会真打算那样做吧?
“如果真那么作做了,我怕你会后悔!”洛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眼睛:“你那样做,不是破坏了一个女子最看重的名叫名誉的东西吗?”
所以,他敢打赌,她是不会这样做的!果然,左小浅的脸垮了下来:“你不要这么聪明行不行?”
其实刚才璞儿也曾那样建议过,说如果不成,她愿意牺牲自己的名誉与贞洁,‘嫁’给她!她自嘲的说反正她出自青楼,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她又怎么可能那么自私的要别人为她牺牲呢?
就算璞儿出自青楼,可她仍是清白自爱的好女孩!原还想跟洛星开开玩笑,没想,这家伙也这么聪明,早明白了她的想法!
“如今可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了!”洛星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显然,她早就否决了刚刚自己的建议。其实,依照她的聪明,他能想到的,她又怎会想不到呢?
“唉!”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左小浅的门口了,她停下脚步,叹息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如果泠月曦非要紧紧相逼,她大不了就把真面目拿给他看好了!顶多,顶多被他发一顿飙。可是,若换作泠清若,又该如何是好呢?唉,老天爷果然是不肯看她好过的!
直到房间里的灯熄灭了,一直站在门口的洛星才转过身子,往外走去。目的地却并不是他的房间。
提了一口气,他几个纵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无边际的黑暗当中。
循着有人可以留下来的记号,他很快赶到了街头的老槐树下,那里,已经有人背对他而立。听见空中轻微的衣袂翻飞声,他也并不转身,只淡淡道:“你迟到了吗?”
撕裂沙哑的声音仿若鬼魅般,飘散在寂静的夜空当中。洛星不以为怵,淡淡道:“你约我来此,有什么事情?”
那人倏的转身,骇人的招牌面具在夜色下闪着幽幽的蓝光:“你为什么还不下手?”
洛星神情不变,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不会杀她的,我也不会允许,有人伤她一分一毫……”
“哼!”那人冷哼一声,拂袖恨恨说道:“你竟然因为那个女子忤逆我?洛星,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谁给的?”
洛星听着他愤怒的指控,依然不为所动:“我的命是你救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为你杀过的人做过的事情,还不足以为报吗?”
那人定定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深沉如夜:“如此说来,你是打算与我为为敌了?”
“如果你非要取她的性命――”洛星平静的看着面前那双深沉的眼眸:“那么,我们只能是敌人!”
许久后,那人才点头,后退一步道:“我可以为了你不杀她,但是――”
他语锋一转,厉声道:“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弄清楚我那批宝藏的去向,否则,就算是你洛星,也挡不住我要杀她的决心……”
左小浅心虚的看着泠月曦虎视眈眈望过来的视线,愚蠢的自我催眠,我看不到你我看不到你……
泠月曦大手一张,拎小鸡似的将她拎在了手里,邪邪笑道:“假装看不到我?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呵呵……老板呐,怎么可能呢?我怎可能做出假装看不到你这么不上道的事情来呢?”她睁眼说瞎话:“老板你在我心目中,就跟神一样伟大――”
“少来了!”泠月曦恶声恶气的打断她的话,手上的折扇毫不客气的挥上她的脑袋:“在我的地盘上还想躲我?谁给你的胆子,说――”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她左小浅自己给自己的胆子了!她很想翻个白眼,嘲笑泠月曦同学的幼稚问题!可是,她不敢!
“冤枉啊老板!”她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我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躲你呢?”
泠月曦好整以暇的眯了眯眼:“是啊,你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躲呢?”
“其实吧!”左小浅牙痒痒的说道:“主要是太忙了,你看,什么事情都需要我,哪里也离不开我……这不,厨房里的事情还没忙完呢!啊啊,璞儿走过来了,她一定也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拿主意……”
她眨巴着眼睛,表情很是无辜的看着泠月曦,那模样仿佛在说:你看你看,我就是这么忙――
泠月曦松开她的衣领,淡淡的扫了眼款款走来的璞儿:“有什么事情吗?”
璞儿微弯身行了个礼,这才抬起头,对泠月曦说道:“璞儿仔细想过了,虽然洛六她说现在无法让我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虽然她家里还欠着无数的债务,但我……愿意嫁给她!”
这话,是对泠月曦说的,可是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被吓傻的左小浅身上。
左小浅的的确确被吓傻了,璞儿这是做什么?她不是已经很诚恳的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她不是跟她说过绝对不会牺牲她来打消泠月曦的企图吗?
让她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欠着无数的债务?她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这样的话?璞儿她这没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当然,被吓到的,除了左小浅,还有泠月曦。他久久的看着璞儿,想从她平静柔美的面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最后,他失望了:“既然这样,那就择个好日子,本王会替你们主婚的……”
他说完,似有些愤怒有些悲伤的拂袖而去。
左小浅看着他走远,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分说的拉了璞儿往吧台后的小厨房走去。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她才放开璞儿的手臂:“璞儿,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不是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么?这件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你没有必要因为我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清白和名声……”
璞儿看着她急红了一张脸,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昨晚回去之后仔细的想了想,我的名誉或者清白那些虚无的东西,怎么可能及得上你的性命那般重要?”
左小浅看着她毫不在意的微笑,呼吸一滞,好半天才干涩的挤出一句话来:“璞儿,我何德何能?难为你这样的帮助我?”
璞儿敛了面上的微笑,伸手握了她的手,目光温和却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是你,因为――你值得!”
泠月曦喝醉了。左小浅是第一次看到他喝得这样酩酊大醉,他趴在吧台上,脸色铁青,紧闭了眼睛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
左小浅心中暗叹一声,唤来店里的男员工,将他扛回了他的床上。璞儿连忙出去打水,说最好帮他洗个脸,可能会清醒一些。
左小浅站在床头看着他紧皱眉头的痛苦样子,想了想,伸手替他脱掉靴子,让他尽可能的感觉舒服一点:“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喝那么多酒……就算长乐坊是你开的,就算你丫的钱多烧包……”
她一边用力将他往床里边推,一边不爽的碎碎念。
只是还没等她念完,眼前一黑,她被一股大力拉下,落进一个充满酒气的怀抱里:“喂,泠月曦……你丫的想谋杀啊?”
抱得那么紧,他是想将她勒死吗?
泠月曦依然紧闭了眼睛,翻个身,将她压在身下:“小浅……小浅……你究竟在哪里?我以为,我以为我找到了你……你在哪里……”
左小浅被他困在身下,原本想要死命挣扎,却忽然听见他痛苦的呢喃,她叹口气,轻声道:“泠月曦,你这个傻瓜……”
泠月曦依然紧紧抱着她,他的头埋进她的颈窝,有冰凉的液体,顺势滑进左小浅的颈脖:“我那么想你……你究竟在哪里?”
左小浅无言,伸手拍抚着他的后背。所以,泠月曦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朋友之情吗?她叹口气,感情这种东西,她涉足一次,便被伤得遍体鳞伤,所以,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心情,想要再次扎进去……
更何况――“你是他最心爱的弟弟啊……泠月曦,我们,就做朋友,不好吗?”
门口传来的‘哐啷’声,将左小浅神游的魂给拉了回来。她吃力的推开压在她身上此刻已经沉沉睡去了的泠月曦,扬声喊道:“璞儿?是你吗?”
莫不是摔跤了?她心急的滚下床,一片白色的衣袍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挤出笑容来:“原来是若王爷……”
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门口惊慌失措的璞儿身上――这家伙的突然出现,把璞儿吓得不轻呢!
泠清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来不及分析消化,怒火瞬间蔓延了开来。若非拥有绝佳的自制力,他很难想象,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宽大袖袍下的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尖利的指甲甚至扎进了他柔软的手掌心,但他却毫无所察。定定的看着她似不自在般的样子,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像尖锐的利剑一般,瞬间扎破了他的心脏……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人,心痛成这个样子……
干嘛?这个人一径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啊?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读不懂他的表情啦!
“那个,若王爷,曦王爷他喝醉了……”可是一直不说话,一直这样互看会很尴尬诶!没办法,左小浅只得傻笑着说道。
泠清若的目光只淡淡的往床上一扫,便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这回,他轻轻的开了口:“出去――”
“啊?哦――”敢情他大爷心情不好?没关系,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一般见识。想着,她扁着嘴巴越过他打算往外走去。
擦过他肩膀的时候,却被他毫无预兆的抓了手臂。左小浅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该死的,他以为他现在抓的是煮熟的鸡爪吗?
“喂,你什么意思啊?”她皱着眉头大声嚷道:“你叫我出去我就乖乖的滚出去了,你还想怎样?放手……很痛呢……”
痛?比得上他的痛吗?
泠清若并不看她,漆黑深邃的眼眸难得凌厉的往门口扫去,他的声音低沉,不似往日那般温润:“出去――”
“你猪啊?我是想要出去,可是你抓着我……”她忿忿的抬眼,口不择言的骂道,可是似乎不对诶。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想要赶出去的人,不是她而是璞儿!
可是璞儿明显很是担心她,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弄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左小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依然站在门口的璞儿说道:“璞儿,你先出去吧!”
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在生什么气――虽然从没见过他生气,可那并不代表,她看不出来他在生气……
但,不能连累了璞儿,她是这样想的,因此,她对璞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会有事,要她不必担心……
璞儿轻轻咬了下唇瓣,这才转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铜盆,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你想……唔!”她仰起头,正想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时,他的头却忽的低了下来,然后,柔软而完美的唇瓣,精准的覆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左小浅的眼睛倏的瞪圆,他他他……竟然在,吻她?买尬,现在是什么状况?
直到真切的吻上了她的唇,他心中的不安惶恐和愤怒,才渐渐的,消散开去。看到她被曦弟压在身下,虽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可是,那不安和恐惧,忽然朝他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他急切的,想要拥她入怀,想要证明,她是他的,只能是他――泠清若的!
这男人,是在吻人还是啃人啊?左小浅被唇上清晰的痛楚拉回了注意力,有血腥的味道?该死的,他竟然咬破了她的唇……
她手脚并用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偏头想要逃离他几乎是失控的啃咬:“喂……你疯了……”
她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这个从来都从容自若的男人,今天到底是在发什么疯?没记错的话,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是个叫洛六的男人诶――
泠清若依然紧紧禁锢她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有任何逃离的机会。尝到了她口中的血腥味道,他呼吸一顿,慢慢的离开了她的唇瓣。
他低下头,没有看她愤怒与不解的眼睛,他的视线,只紧紧的盯着她唇瓣上那一抹嫣红,固定在她脑后的手缓缓移了过来,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痛吗?”
他的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暗哑的感觉。他问,痛吗?仿佛带着无边的怜惜与心疼般……
左小浅差点,就迷失在他那双漆黑的、漾着心疼与不舍的眼眸之中。幸好她定力还不错:“你让我咬一口试试?”
她不高兴的挥手,想要打掉他在自己唇瓣上作祟的那只手,真是有够假的,将她的唇都咬破了他竟然还敢问她痛不痛?
泠清若没理会她的不满,俯身,轻柔的含住了她的唇瓣。这回,他的动作格外轻柔,那片被他咬破的红唇被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轻柔舔舐着,仿若对着最心爱的人儿般……
第四十一章被抢走的东西
左小浅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这个男人,一下子猛地啃她,一下子又这么温柔的吻她,他到底想干什么啊?但,最诡异的是,她凭什么要给他啃给他吻?
他吻她,是因为当她是左小浅还是洛六?妈呀,一想到后者,左小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顺利的抖落了一地。(.棉、花‘糖’小‘说’)再顾不得其他,只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虽然,被他视若珍宝般的亲吻,让她几乎生出了飘飘欲仙的感觉来――他的亲吻,从来都是那么温柔体贴,当然,得排除之前的‘狗咬式’吻法……
泠清若自然没有办法继续亲吻下去,虽然,亲吻她的滋味是那么美好,虽然,他非常舍不得抱她在怀的亲密的感觉……
可是,怕她太用力挣扎会伤了她自己,他离开她的唇,双手扶了她瘦削的肩头,后退一步,气息微乱的看着气息紊乱的左小浅。
她的衣服因为用力的挣扎,而更加的凌乱起来,他望过去,便能望见她颈项处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她蹙眉瞪着他,兀自喘息着。
他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不高兴以及充满疑惑的眼睛,轻勾了唇瓣,似想对她微笑。左小浅用力甩开他搭在她肩头的手,这家伙,竟然还敢笑?是觉得她很可笑吗?
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一只用红丝线拴着的晶莹剔透的仿如正小憩着的蝉一般的物什,从她的领口处滑了出来……
泠清若面上的笑容顿住,双眼一眯,飞快上前,单手勾住了那只物什。这是?他平素总漆黑无波的眼眸,蓦的一动,随即,有狂喜涌上他的心头,这是千年冰蝉,不会错的,这冰凉的质感,这蝉的形状……
天,竟然在她身上?!居然会出现在她身上!
左小浅被他突然的欺身上前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去,奈何脖子上的丝线却制约她的动作,见退不了,她急忙伸手去抢被泠清若抓在手里边的东西:“你干嘛抢人家东西?还来啦……”
这个男人,也忒不道德了吧?这个东西,可是她入师门之时,师父半强迫的送给她的礼物……他该不会是看着着物什奇特,所以想要抢了去吧?
“这是哪来的?”泠清若依然死死的注视这手里的蝉,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他肯定,她以前身上绝对没有这东西,那么,这东西,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哦,哪里来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能够化解世上任何一种毒药或毒物,甚至,能起到延年益寿的作用……
他费尽心思费尽力气想要得到的东西,竟然,在她这里……
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对她的嘴巴感兴趣,这一刻,竟然对她的东西感兴趣了,还真是变化莫测,让人措手不及啊!
“你管我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她扬起下巴,不羁的看着他明显很是焦急的神色。心里颇有些暗爽的感觉,哼,也有你泠清若不知道的事情?
泠清若用力一扯,那东西便赫然被扯落下来,乖乖的躺在了他的手心当中,飞快合拢了手掌,他几乎是有些急促的说道:“这个东西,容我借用一段时间……”
不待左小浅回答,他的身影,已迅速飘到了门外。左小浅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白色,再睁开眼睛时,那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kao,他是土匪啊?”她忿忿的瞪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她答应把那东西借给他了吗?他这就叫做不问自取,简直可恶透顶……
左小浅很困扰。左小浅被泠清若的那个不明意味不明原因的亲吻,弄得非常困扰。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顶着两只熊猫眼,她支了下巴坐在桌前,第一千零一次的叹息出声,唉,那家伙,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吻她?他吻的,到底是她左小浅还是洛六?
如果是前者,说明她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可那么长时间以来,他又分明是将她当成男子对待的――她的记忆里,没有半点关于他发现她伪装的身份的蛛丝马迹……
可是,如果他吻的是洛六……哦呸呸呸,那就说明,他的确是个好男色的男人,那就说明,他是一个gay,他喜欢的是男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左小浅……
噢,天啦!她的脑袋快打结了,谁来帮她理顺一下啊?
洛星站在门口看着莫名其妙唉声叹气的她,淡淡道:“什么事情将你烦恼成这样?”
左小浅放下手臂,将下巴搁在桌子上,双目无神的低喃道:“天大的事情……唉,说了你也不明白……”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情,她也不晓得要怎样开口问他……算了吧,她给洛星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想到麻烦,她蓦的抬头:“对了,小猩猩,泠月曦刚才过来干什么?”
她记得她好不容易能睡得迷迷糊糊之时,泠月曦来过,见她睡着,便也没有惊动她,只转头去找了洛星……
“他跟我商量你婚事的事情……”洛星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眼眸,据实相告。泠月曦过来,的确是来跟他商量,有关她与璞儿的婚事的细节……
“嗷……”左小浅哀嚎一声,将头埋进自己的手臂当中:“泠月曦那家伙,他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啊――”
想到他昨天醉酒后吐出的真言,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她真的要拿璞儿的名誉与幸福来做保全她自己吗?泠月曦,怎会喜欢上她这样的女子并且如此执念的想要找到她……
“他还说了――”洛星顿了顿,接着道:“他还说了,长乐坊将在你们成亲那天,转移到你们的名下,就算是他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瞧她那明显是因为兴奋而瞪大的眼眸,他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家伙,果然动心了,是吗?她这么单纯的一个丫头,放她一个人,他真的,放心不下呢!
可是,一个月之内,找不到圣通子要的东西,她的一生,都将生活在被追杀的坏境之下……他能护得了她一时,却很怕,没办法护她一世……
如果,他真的没有办法找到圣通子要的东西,那么,他一定会将她亲手送回泠清若的手上,他,对她是有心有情的,而他的心思缜密他的强大势力,是足以护得了她的吧?
可是,他的大事未成,他会接手她的安全吗?他那样的人,会允许有人――就算是他最为看重最上心的那个人,扯他的后腿么?
“怎么样?这样的条件很诱人对不对?”尤其是很诱她。[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洛星强扯了笑容,看着她晶亮有神的大眼。
左小浅丝毫不理会洛星的嘲笑,兴奋的点头:“当然诱人了……只是,我无法接受的心安理得啊!”
她假惺惺的叹息,洛星也不戳破,抬脚走进她的房间:“这么说来,你真打算娶璞儿?”
说到这个,左小浅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你不知道,璞儿那丫头昨天竟然当着泠月曦的面,说她愿意嫁给我……你说,这件事情如今还能如何收场?”
她无法对璞儿横加指责,因为璞儿的出发点和用心,皆是为了她好。可是,跟一个女人结婚,不光她的心里会觉得难为情,而且对璞儿的愧疚和亏欠,也许会一辈子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泠清若静静的站在窗前,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捏着一张刚从信鸽身上取出的密信,微垂了眉眼,静静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半晌,他轻叹口气,将纸条揉成一团,再松开时,掌心飘落而下的,竟是细小的碎屑,直到掌心中的碎屑完全飘尽,他才收回那白皙漂亮的手,极缓慢的用巾帕擦拭着掌心……
雷诺隐身于黑暗之中,看着他一连串的举动,担忧的问道:“王爷,难不成,送到大恩寺的那东西是假的?”
“不,‘他’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而且,疼痛的次数也锐减,他现在,几乎能自己走动了……那东西,的确是千年冰禅!”正因为如此,他才感觉不安感觉惶恐!
原本以为在圣通子身上的东西,忽然出现在她的身上。而且,她似乎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何物,自然也就无法知道那东西的价值……
他之前一直对圣通子掳走她的事件存了疑点,只是,因为急于得到千年冰蝉,而让他忽略了,圣通子他劫走她的目的,当时,他说,因为她没有完成他交给她的惑乱天下的任务……
会不会?他脑中猛地灵光一闪,会不会是那批宝藏早已经不明了下落,而圣通子怀疑,是她将宝藏的秘密泄漏了出去,所以,才抓了她去……
所以,千年冰蝉才会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圣通子的身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真的知道那批宝藏在哪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处境……
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迅速转身:“雷诺,知道千年冰蝉这个秘密的人,杀、无、赦――”
“是――”雷诺平静的声调没有半点起伏,转身就要往外走,脑海里却在思索,知道这件事情的,包括大恩寺的所有僧侣们……
“等一下!”泠清若出声唤住雷诺的脚步:“所有暗卫听令,不惜一切,也要顾全她的周全……”
原来,王爷做的这么多事,只是为了那个女子!虽然,知道千年冰蝉的人不多,可是,若已经有人将之泄露出去……所以,解决那些知情的人,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见雷诺火速的离开,泠清若才回过身,继续看着窗外的垂柳依依。快了,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了,只要再等一等,等一下就好……
可是,幸福,经得起等待吗?
有侍女恭敬的走了进来:“禀告王爷,王妃她……”
泠清若并不回头,只漫不经心的看着池塘中盛开着的满目鲜嫩的荷花,淡淡问道:“王妃她怎么了?”
侍女想了想,小声道:“王妃这几日精神很差,几乎没什么胃口,还总恶心、干呕……奴婢觉得,王妃她定是有了身孕……”
“哦――”泠清若微挑了眉,拉长了音调,转过身来:“着人去宫里请个太医来,若王妃真有了身孕……切记,若她有任何闪失,我要你们提头来见!”
即便是拿生命威胁着人的时候,他的神态与语调,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完美的唇瓣轻轻勾了起来,她有了身孕,他是不是该见见‘忙碌’的抽不出时间来见他的圣通子了?
“大哥?你怎会来?”趴在吧台边上以酒浇愁的泠月曦愣愣的看着落座在自己身边的人,惊疑的问道。
他们两兄弟,自从二哥上战场了之后,似乎,便一直没有碰过面了。一方面,他忙着确认洛六的身份,另一方面,大哥他也忙,忙着帮助父皇打理朝政的事情……
泠清若拍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怎么?这地方,大哥不能来?”
“自然不是!”泠月曦回过神来,笑嘻嘻的说道:“只是近来,大哥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小弟以为,这个时候,你该在父皇的金銮殿上才是……”
泠清若用手中的折扇敲敲他的脑袋语气似不满的说道:“怎么?你这是在抱怨大哥冷落了你?”
“不敢不敢!”泠月曦求饶的朝他拱拱手,嬉皮笑脸的说道:“小弟只是无聊的紧,又不敢跑去打扰大哥,唉,小弟的忧愁寂寞,大哥你为何看不见?”
泠清若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搞怪的模样,忽然敛了笑容,面上浮上些许担忧:“你近日懒的连向父皇请安的礼数都荒废了么?你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进宫跟他老人见请安了……”
泠月曦英挺的浓眉微微皱了起来,伸手打断他的话:“我进宫去也无多大意义,父皇的全部心力都放在研究能让他长生不老的仙丹之上……他才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接见我……”
“曦弟,你有所不知啊!”泠清若严肃了神情,看着他不满的眼睛,痛心的说道:“最近父皇因为不顾曾道长的劝阻,胡乱吃了许多仙丹,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差了……我也曾经劝过他,可是他根本不听我说的话……”
泠月曦大惊失色,手中的杯子也因为太震惊而跌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哥,你说,可是真的?”
泠清若点头,看着他急切的模样,继续道:“你是他最宠爱的儿子,我觉得,父皇也许会听你的劝告……”
泠月曦霍的起身,飞快往外跑去:“我这就去……”
看着泠月飞快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泠清若的嘴角,轻轻的、几不可见的勾了起来,那表情,无比泰然舒适,细看,却又隐隐觉得很是诡异。
至少,这表情落在藏在一旁的左小浅眼里,是这样的意思!微蹙了眉头,她伸手挠挠脑袋瓜,这个家伙,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是针对泠月曦的吗?可是,他们是亲兄弟啊,泠月曦是他最疼爱的弟弟,他怎么可能会算计他……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泠清若缓缓踱着步子,往王府走去,他代为执政的这一月来,西北地区遭遇罕见蝗虫灾害,致使民不聊生,百姓们苦不堪言,莫说纳税,就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
而他果断的开仓房粮,实实在在的解决了当中民众的生活问题,也因此,他在民间以及朝中的声望,迅速飙升……
一路上有认得他的百姓尊敬而感激的对他鞠躬行礼,他面上挂了最温和最耐心的笑容,一一回应着……
“王爷――”刚踏入府中,便有朝中官员迎了上来。他微眯了眯眼,认出了此人乃是顾宗以前的得意门生!
泠清若挥挥手,示意他先别说话,负手往书房走去:“王大人,朝中出了什么事情?还劳你往我府里跑这一趟?”
王大人恭敬的回答道:“王爷,小的刚才在宫中,见到了曦王爷……”
“嗯?”泠清若颇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在宫中见到曦王爷,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王大人就为了这个过来?”
“王爷,下官听见曦王爷与皇上不知为了何事引发了激烈的争吵……”王大人讨好的回答道:“皇上对此很是生气,甚至不顾身体虚弱的想要冲下床教训曦王爷……”
泠清若微微一笑:“是吗?王大人特意赶过来,就是想要告诉本王这件事情?”
他自然知道,月曦莽撞的冲进宫内,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人,也不过是看着苗头,往他这边攀附过来的小人罢了!不过,小人也是有小人的用处的!
“王爷英明――”王大人掐媚的说道:“小人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情相告――听说顾大人已经有了王爷您的前任王妃的消息……”
泠清若猛地顿住脚步,眉头微微蹙了下,却瞬间恢复平静,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吗?王大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顾大人前段时间因为王爷休妻的举措让他很是恼火,大病一场好不容易能下床了,谁知道又传来顾昭然失踪的消息……”王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滔滔不绝道:“直到昨日,忽然有人在他家的房间里用匕首插了一张纸条,上面说知道她女儿如今身在何处,而且还说了她身上有一个关于宝藏的秘密……顾大人的病立马就好了……”
泠清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什么人在从中作梗:“如此隐秘之事,王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王大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人的……是听顾大人府里的小妾说的,她当时就在顾大人身边……”
圣通子将她的行踪透露给顾宗,为的是什么呢?猛地,一个可怕的想法迅速窜进了他的脑子里:惑乱天下?惑乱天下?!
最近洛星有些反常!左小浅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虽然他还是很爱损她,虽然他的笑容还跟以前一样,可是她能从洛星越来越疲惫的面容上推断出来,他一定是遇见什么事情了,而那件事情,还不方便对她提起!
唉,她以为以她跟他之间的深厚情谊,他会告诉她,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独自承担。
屋顶上忽然传来的轻微细小的瓦片移动的声音,左小浅一惊,反射般伸手捂了鼻子闭了呼吸。瓦片被人移开,银色的月光从屋顶倾泻而下,借着微弱的光亮,左小浅看见,有白色粉末自上面飘了下来。
该死的,什么人竟然对她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正想翻身下床,一声极细微的闷哼响了起来。乖乖,来人还不止一个么?
这下要怎么办才好?洛星怎么还没过来?她都听见动静了,他不可能没听见吧?不管了,她快憋不住了……
连摸带爬的摸到门口,轻轻拉开房门,悄无声息的贴着黑暗的墙根,用力呼吸两口,妈呀,差点憋死她了。
借着月光,她瞪圆眼睛,打量着静悄悄的庭院。刚才那一声闷哼是从屋顶上传来的,她隐约还听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咦?那边有个貌似正在地上蠕动的黑影,她要不要过去看看?可是,过去有没有危险的说?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她又看了许久,那人貌似也蠕动了许久,确信没有危险,也没听见周边有任何异常的声响后,她才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咦,没动了。不会挂了吧?她伸脚踢了踢黑影,瞧见他正吃力的抬起头,立刻又吓得倒退了一步:“你……你是谁?”
“小姐……”那人万分吃力的说道,看着她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一抹神采:“老爷派小的来……接小姐回家……”
老爷?哪个老爷?“你说什么呢?这里哪里有你家小姐?还有你家老爷,哪尊神啊?”
就算真有什么小姐什么老爷的,接人回家为什么要挑这杀人放火的时间段?太可疑了,而且她几乎敢肯定,这个被人打伤的男子,就是刚才在屋顶上往下撒奇怪东西的人。
那么,出手袭击他的那个人,是敌是友?现在又在哪里?她忽然有些害怕,莫非,她的身边,已经杀机重重了?
“小姐……老爷他很……挂念你……”那人不管她的态度,依旧吃力的说道:“我是顾鸣,老爷的贴身侍卫……小姐不记得了吗?”
顾?顾宗的人?!左小浅闻言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顾宗,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洛六就是左小浅的?他就那么肯定?
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慌乱的咬着手指甲:“我并不是你家小姐……我也不认得什么顾鸣……”
“小姐……”那人唤住她欲往洛星房间奔去的脚步:“老爷自觉以前对你不住……所以,特地派小的来……”
对她不住?算了吧!他对不住的是顾昭然,而不是她左小浅。她想着,头也不回的往洛星房间奔去。
满室的黑暗,左小浅往冰冷而空无一物的床榻摸去,果然,洛星不在屋子里!这么晚了,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床边,原来,关系再好再亲密的人,就算是共同患难过,也是有秘密的啊!
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她打算绕过庭院之时,却听见外面隐隐传来的兵戎相接的声音。不会吧?她家变成什么地方了?屠宰场吗?
忘记了害怕,她气咻咻的来拉院门,咦,远处那背对自己而立的身影,不就是洛星吗?心里忽的一暖,她缓缓咧开嘴角,原来他在!
原来他一直都在,这感觉,真好!
“阁下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有何意图?”洛星持剑而立,剑尖朝下,敢打的身躯散发出迫人的寒意来。
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站了个黑衣黑面的男人,左小浅只隐隐觉得他露在外面的眉眼有些眼熟,但,仅凭那双眉毛和眼睛,她也没办法猜出来人的身份!
那人似乎发现了想往门后躲的她,沉声道:“你只要知道,在下无意为难你们就对了……还有,她的身份如今已经曝光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
说完,他脚尖一点,几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洛星依然站在那里,敛了一身的冷寒,淡淡道:“出来吧!”
左小浅这才挪动脚步,往洛星身边走去,刚才那个人,似乎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所以,他那些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那么,他不是敌人?可是,她左小浅倒霉的来到这个失控,除了洛星貌似也没有机会结识别的朋友啊?
“你都听见了?”洛星望着她状似正冥思苦想的小脸,淡淡问道。
左小浅随口说道:“他讲那么大声,我怎么可能听不见?你跟他交手了?”
洛星点头,表情却很有些凝重的感觉:“他的身手不错,也幸好因为他,才让你免遭了院子里那人的毒手……对了,院子里的人还活着么?”
当他赶回来发现屋顶上的异样时,已经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的动了手,那个人,就是方才离去之前出口警告他们的人……
看来,她的身份的确已经曝光了。而且,争夺她似乎也变得白热化了……这里,的确已经不再安全……
他想着,就要往院子里跨去,左小浅伸手拦了他,叹口气道:“我已经问过了,那人是顾宗派来的……大约是想趁我睡觉的时候下药掳劫我,眼下,顾宗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不止顾宗――”洛星缓缓的摇头,泠清若与圣通子,也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顾宗是怎么知道的?传言她与她爹并不亲近,刚回来那天也遇见了她的妹妹,可是那时,她并没有认出她来不是吗?
“为了不给舒大娘他们带来麻烦,我们明早就离开这里吧!”左小浅神色黯然的说道。离开这里,能去哪里呢?
忍不住苦笑一声,天下之大,莫非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洛星瞧见了她眼里的无奈和伤感,那么脆弱那么孤单,却又故作坚强的想要对他微笑……他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在他的注视下感觉不安而移开了眼睛。
轻声叹息,他终于缓缓的伸出双手,将她瘦小的身体轻柔却坚定的拥在了怀了:“不用担心,我在……我还在呢!”
酸涩难忍的眼泪终于涌泉般的喷了出来,她顺从的窝进洛星的怀里,小手紧紧抓了他的衣领:“为什么?我已经那么努力了……”
她那么努力,不过就是想要活着,为什么?那些人连条活路都不肯给她走?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要被老天爷惩罚而被丢到这个地方来?
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代替顾昭然接受她的命运她的厄难?她不奢求荣华,也没有奢望富贵,她更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事情……
她的前世,甚至还救了那么多人,积了那么多德……
她的哭声,起初很小,像是压抑着自己不敢哭得很大声一般。洛星怜惜的抚摸着她的黑发,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他的声音轻柔而暖和:“你也很想像平常人一样自由自在的活着……小浅,其实,你原本是可以不用遭受这些的……”
劫后重生后,如果他们没有回来,如果他们只是携手天涯,今天这一切,应该是可以避免的吧!可是,她终究是要回来的!因为她的心里,没有办法真的放下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人……
哭声渐大,是的,洛星说得对,如果她没有回来,如果她没有与泠月曦搭上线……如果当初她听从了师父的安排,让洛星带着自己执剑天涯……
那哭声,终于没有忍住,转变成了号啕大哭,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人生还能够重新选择,该有多好?
洛星低声叹道:“好好的哭一场吧――”以后她在哭泣的时候,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的抱着她,让她在他怀里尽情哭泣!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头顶,他沉痛悲伤却略显空洞的眸子,渐渐的,也有了水珠凝聚……
是那般的不舍与心痛!可是,阴谋已经开始了,那些人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今晚没有那个黑衣人,如果他回来的在晚一些,他实在不敢想像……
所以,即便再不舍再心痛,他也要将她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因为他的一己之力,已经无法再护她的周全了……
而现在,那个人,比他更有能力保护她!就算心痛的快要死掉,他也会将她送回去,因为,她的安全于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把她送回他身边,他以后能见到她的机率,大约很小了吧!可是,他怅然的叹口气,眼里凝聚的水珠飞快坠落下来,融进了她的黑丝当中!
即便是再也不能相见,只要她安全无虞,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低头,伸手捧了她低垂在他胸口的脑袋,拇指腹轻柔的擦拭着她满脸的泪痕……他从未对女人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一度也曾不屑于儿女情长,可是,她却无端的叫他动了一颗心,从此,眼里只看得到她,她的美丽她的调皮、她的坚强她的隐忍,就像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不是没有机会告诉她他对她的喜爱之情,可是,他却怕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深刻情谊,会因为他说出口的喜爱而立刻发生改变,因为他知道,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没有放下那个人,一直没有……
可是,眼下再不说,这一辈子,怕也没有机会说了吧?难道他要抱着那么深的遗憾和惆怅,过完这一生吗?
左小浅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的洛星,他温柔的举动让她忘记了哭,因为月色的关系吗?为什么她会觉得,今晚的洛星好温柔,他眼底的温柔让她甚至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沉醉其中……
洛星他,竟然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而让他这么温柔的人,是她?
洛星低头,将微凉的唇瓣轻轻的、深情的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这是第一次,大约也是最后一次……小浅,我很喜欢你……”
第四十二章孰轻孰重
被洛星的举动及话语吓呆了的左小浅,还没来得及将震惊惊讶多表现一会儿,肩上一麻,眼前一黑,她软趴趴的倒在了洛星怀里!
将她拦腰抱起,洛星静静的看着她苍白的犹自挂着晶莹泪珠的脸庞,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果断的往他一直很排斥的地方走了去……
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啊——”左小浅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拥了薄被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她刚刚竟然梦见洛星一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
“怎么?做恶梦了么?”一把温润的声音略有些焦急般的自头顶响了起来,紧跟着,眼前一暗,一抹白色身影已经坐在了她的床畔。
左小浅抬眼,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那张清晰而秀美的脸庞,他温润的神色一如往常,只那明亮之中,带着淡淡的担忧和紧张。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蹙眉,脱口而出:“小猩猩呢?”
她犹记得,陷入昏睡之前,她跟洛星在一起!她也记得,洛星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字,清晰的如同烙在了心里一般。
他说,这是第一次,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他说,小浅,我喜欢你——
泠清若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淡淡道:“你是问你的兄长洛五吗?”
他没有想到,昨天夜里,洛星会将她亲手送还回来。他知道那个男子对她动了情,所以对于他的作法,他很是费解,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不后悔吗?”
因为自此,他跟她之间,便再无纠缠的可能了……
那个男子转过身去,背影忧伤而寂寥,他淡淡道:“我只要她好好的——”
他想,这就是他跟洛星不同的地方吧!洛星喜爱她,却只要她平安!可是他自己呢?他是做不到他这般胸怀的吧?即便是死,他也要她死在自己的怀里……
左小浅瞧见他不知因何而忽的暗沉下来的眼眸,小心道:“是的,请问若王爷,他人现在在哪里?”
她看出来,这里是他的府邸!可是,小猩猩做什么要把她弄晕了之后将她丢到这里来呢?诡异的是,还是在他对自己表白之后……
“他说有事,将你暂时安顿在我这边……”泠清若看着她面对他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防备目光,左边胸口处,有隐隐的却不容忽视的钝痛感觉,铺天盖地袭了上来!
不管哪种身份,她一醒来,寻找的人是洛星,看得出来,她很依赖他。而他,则成了令她防备的对象!孰轻孰重,一眼便可明了。只是,洛星在她心中的地位,真的已经那般重要了吗?
“有事?”左小浅顾不得研究泠清若的心情或面色,只低了头沉思着。洛星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支开她的?该不会,是因为她的身份被人泄漏了,洛星觉得她跟着他会很危险,所以,将她寄放在这边?
“那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洛星是为她好所以才将她留在了这边。
她相信洛星,因为他说过,他在,他一直在——所以,他一定会回来接她的,她坚信!
见她整副心思都放在了洛星身上,泠清若不自觉的蹙了眉头,语气更加淡了:“具体归期他也没说……你就暂时住在我这边,有任何需要,告诉我一声就好,会有人过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他说着,人已经移到了门口:“这几日外面不太安生,你就呆在府里,不要乱跑……”
“他在生气吗?”望着泠清若单薄却有些僵硬的背影,左小浅自言自语道:“奇怪,他生什么气啊?”
是觉得她在这边住,打扰了他?还是觉得,给自己揽了一个麻烦所以不爽?切,她还觉得不安呢!特别是上一次他不分青红皂白咬破了她的唇……洛星似乎很为此生了很长时间的气!
洛星啊!左小浅重又躺了回去,他竟然喜欢她?而她却从没发现……如果他回来,她要以哪种面貌面对他呢?
忆起与洛星相识的一点一滴,她忍不住弯了明亮的眼眸。初时,他是一名冷冰冰的杀手,而她,还没有变成弃妇……他掳劫她,恐吓她,甚至恶劣的将她从半空中扔了下来……后来,他搭救她,甚至在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要救她!
然后,就是相濡以沫!从山崖下,到他们立足的那个被他们称为家的地方……她想,他回来时,她会告诉他说,洛星,我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哦!
她幻想着,洛星听到她的回应之后的表情,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嗯,洛星,你要快点回来,我会乖乖的等你来接我的……
她睡着了!她连睡着,唇边那抹甜蜜的笑容都没有消散去。她在想什么?她想起的那个人,是洛星吗?
一抹白色身影静静的立在被拉开一条缝隙的窗外。他低垂了眉眼,忧伤和不安,瞬时就像潮水一般,将他包围了起来。因为她,他学会了忧伤,连带的,也学会了不安!
她的心里,果然没有他了!她拿着休书离开的时候,他曾开口跟她说,若有一天,她想回来,他府里的大门随时为她打开!
她怎么说的?对了,她当时冷笑着看着他,有些事情有些人,一旦离开,便再也回不去了……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左小浅在王府里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寄生虫一样的生活,根本不知道,外面正发生的因为她而天翻地覆的变化,基本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了……
这些天,大街小巷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宣扬这一件事情。(.)传说顾家长女的身份是各国相互争抢的圣女,传说她拥有一个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巨大宝库,传说她后来嫁给了若王,传说她坠崖后涅磐重生……
传说她女扮男装出现在京城里面,传说她的身边总跟着一名面冷心冷的杀手,传说在几日前他们凭空消失,传说只要找到那名冷面杀手就可已找到她,传说,得此女者得天下……
传说还在继续,而左小浅的懒猪生活,也在继续——
绿竹疏桐之中,舒适的躺椅上安静的躺着一名白衣男子,微风轻抚他如玉般的温润脸庞。强烈的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翠色叶片,细细碎碎的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发上……
“王爷——”雷诺急匆匆地赶了进来,扬声唤道。
他一直闭合着的双目这才缓缓睁开,看着因焦急赶来而馒头大汗的雷诺,他柔声问道:“怎么样?这两天京城之中都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过?”
“王爷,这两天京城里突然多出了很多江湖中人,看样子他们都是冲着宝藏来的……而且,属下发现,邻国也有不少人混了进来,看来,这个消息已经被散播到别国了!”如此一来,就算王爷想要保那名女,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些人,迟早会知道她就住在王府之中,就像他们会知道宝库的秘密一样。
“我知道了!”泠清若安静的垂了眼帘,十指交叉放于胸前:“密切注意顾宗的举动,看他最近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皇宫那边,也要多多留心……”
“是!”雷诺应道,却神色不豫似还有话说。
泠清若轻叹一口气,淡淡道:“雷诺,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也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曾经失去过她一次,他知道失去她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所以,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睁开眼睛,太阳已经西斜,就等着落下去了!鲜血般殷红的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左小浅坐起身,懒懒的神了个懒腰。唉,最近好像长了不少肉了,就连她以前最满意的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也快粗成水桶了。
摇摇头,她弯腰穿上鞋子:“得找点事情来做啊,不然这样见天的长,再过几天就该直接被拉到屠宰场了……”
“呵呵……”有人轻笑出声。
“谁?”她警惕的抬头,便瞧见窗前那抹白色!诶,他怎么天天来啊?真是的,他不烦她也快烦了!
一点礼貌都没有!虽说这是他的地盘吧,可这不请自入的行为实在是让左小浅不能苟同:“王爷真是好兴致!这要有心脏病的人,这会儿估计已经接到玉皇大帝的宣召,驾鹤西去了!”
她扁着嘴巴,语带嘲讽的说道。真不知道他是特别闲还是怎地?天天往她这个‘大男人’的房间跑,她几乎都能从下人们的眼神中,读出暧昧这两个字眼来!
“从你这房间看落日,似乎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泠清若并不将她的暗讽放在心上,微侧开身,示意她往外看!
左小浅不以为意的抬眼,天天找这样的借口进她的房间,他觉得她还会相信?
“王爷,我明天想出去走走!”虽然他并没有限制她在府邸之中的活动自由,可是,闷了这么些天,她实在很是想念外面自由清新的空气!
泠清若闻言,只淡淡的蹙了下眉头,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最近外边很不安生,京城里来了很多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这个时候出门,只怕会极不安全呢!”
左小浅穿好鞋子,依然坐在床沿,抬眼疑惑的问道:“京城中怎么会忽然出现那么多江湖人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泠清若转身走到桌前,一手提了袖袍,一手提了茶壶,动作优雅的倒着茶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举国上下忽然有了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神鬼论吗?她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瞥瞥嘴道:“公鸡下蛋了?”
她忽然想起前世一名红遍全国的小品演员的一句搞笑台词:公鸡下蛋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哦耶!忍不住爆笑出声,瞧见泠清若疑惑担忧的目光,她连忙摆摆手:“没关系,我只是……忽然想笑,王爷不必理会我……”
泠清若看着她笑得几乎前俯后仰的举动,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却也并不出声打断她,只任她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左小浅却忽然有些心酸起来,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名她最喜爱的小品演员的演出了吧?
神色顿时有些黯淡,她勉强笑笑,伸手接过泠清若递过来的茶杯:“抱歉,王爷你继续说吧——”
“传说,顾宗之长女,也就是我的前任王妃,是传说中的圣女,传说,她在世间的任务,是负责守护传一个巨大的宝藏,传说,近日,圣女在京城出现了,传说,得此女者得天下……于是那些人,蜂拥而至,就是为了传说中的圣女和宝藏……”泠清若淡淡的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左小浅,微笑道。
左小浅一口茶水含在口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神情呆滞的看着泠清若,眉梢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圣女?见鬼的圣女!
他口中的所谓圣女所谓宝藏,不会指的是她吧?而,导致京城安全秩序出现问题的罪魁祸首,也是她?是什么人在恶搞她?太没德了吧?诅咒他丫的生儿子没屁眼儿,她恶狠狠的想着。
是什么人故意将这样的消息散播出去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冲着她来的?还是,根本就是拿她做障眼法,暗地里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好不容易才将口里的茶水吞了下去,左小浅茫茫然问道:“那,当今皇帝也不管管么?”
这毕竟是他的领地诶!还是这皇帝,其实也憋足了劲等着她现行?
唉唉,她左小浅的苦难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完啊?她现在,已经从原先别人对她的暗夺演变到了明抢的地步了……
泠清若微笑道:“父皇他日理万机,哪里有空闲的心思理会这些江湖中事?”事实上是,他对长生不老之药的研究,已经濒临疯狂,哪还有心思理会谁是圣女什么宝藏之类的……
现在把持朝政的,是他!手握大权的,也是他!而圣通子,却妄想操控于他!
md,左小浅忍住想要骂脏话的冲动,这些人,果然是不打算让她好好活的!tmd,要让她知道是谁散播了这样的谣言出去,她一定会让他好好享受一下无痛阉割,让他为太监的事业献上一份力……
泠清若将她忿忿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边的笑容似更深了些:“所以,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你最好还是呆在府中别出去……”
这话听在左小浅耳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抬眼,望着泠清若温润的眉眼,她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洛星怎么样了?他好不好?会不会,就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才将她暂时安排在这边?那么他呢?他不会有事的吧?
可是,都这么几天了,他为什么连个信都不捎给她?他难道不知道她会担心他吗?唉,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烦心事一大堆,于是一向好吃好睡的左小浅,在今天晚上失眠了!那个恶意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的人,那个该死的人,到底是谁呢!
恨恨的扎了个小人,写上xx二字,学电视里面的情节,用针扎了个遍,郁倅的心情才微微好转了些!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找她,而她,呆在这边,便能躲过这场浩劫么?她会不会因此而连累泠清若?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小肥猪?只不过她这只小肥猪,争抢的人更多了些而已。
她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和编造能力,圣女?她是头上有光环了还是背后长翅膀了?宝藏?她有宝藏的话还会沦落到现在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么?
等等,宝藏?!她脑中倏的灵光一闪,师父房间的地下室里,堆放的那些她从没见过的师父却说件件都很珍贵的东西,莫非,那个就是人人都想要肖想的宝藏??难怪师父要住在深山老林中,难怪师父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她绝对不能将有关山谷中的一切说出去……
天!这下,连师父都被自己牵扯进来了吗?她忍不住低吟一声,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中!若是让人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圣女’,买尬,她死定了啦!
忍不住悲从中来,想她左小浅,人生本该处于最美的花季时候,可是,命运却偏偏跟她开了这么滑稽的一个玩笑!天啦,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死,一点都不想上天堂去伺候主啊……
一阵低沉婉转却掩不住忧伤落寞的啸声蓦的响了起来。似很远,却又近在耳畔。左小浅烦躁的坐起身来,这么晚了,是什么人不睡觉却跑出来吹箫?
顺手扯过旁边的外衣,她摸索着点燃了房里的烛火,取了挂在门廊上的灯笼,闻着箫声而去——反正她现在的处境已经这样了,真要遇见什么心怀叵测的人,算她运气!
昏暗的水榭旁边,静静的立着一名身形修长却有些单薄的人影,见到左小浅提了灯讶异的站在不远的地方,他歉然一笑,温润的嗓音格外温和道:“抱歉,吵醒你了么?”
左小浅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你吵到了我,而是我本来就没睡着!听见有人吹箫,便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王爷你在此——”
“睡不着?”泠清若微挑了眉,眼里却飞快闪过一丝了然,白天告诉她的消息,把她吓坏了吧?所以今晚才没有似往日般,睡得那般香甜畅快!
“呃……”左小浅避开他类似探询的视线,随口道:“大约是白天睡得太饱了……”
泠清若也不戳破,只点点头,收起萧后,冲她微笑道:“既然睡不着,可否过来坐坐,陪我说说话?”
左小浅本打算告辞回去接着睡,听见他诚恳的邀约自己,想了想,便朝他走了过去。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左小浅眨眨眼,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啊!
来不及细想,泠清若已经执了酒壶替她倒好了酒:“洛六,这坛女儿红据说已经在地下埋了二十余年,你尝尝看——”
左小浅盛情难却,端了酒杯,放在唇边浅啜了一口,香醇的味道从喉咙一直蔓延到了胃里,她满足的冲他笑笑,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真香!对了,我方才听见王爷的箫声,似悲似愁,却又好像有无穷尽的惆怅……”
泠清若轻叹口气,端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在,想念我的妻子……”
左小浅握酒杯的手微微一抖,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有些惊讶:“王妃不就在王府之中吗?王爷若想她了,直接去找她不就行了吗?为何还要在这里吹奏这么悲戚的萧声呢?”
左小浅发现,她问这话的时候,虽然面上很是坦然,可是心里,不可避免的,还是有那么些些的不自然——就像她住进来的这段日子,她看似不经意的忽视这个府邸里,尚有一位女主人的事实……
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明明已经放下了,面对的时候,却为什么,还有那么一些些的难以释怀呢?甚至的,在先前见到他面上无意流露出的伤感和脆弱时,她的双腿,会下意识的向他走过来……
哦,她想,她大约是疯了!
泠清若的目光渐柔,越过疑惑的左小浅,看着湖面上跳跃着的星星点点,半晌,才轻轻摇头叹道:“我说的是,我以前的妻子,她叫顾昭然,她——就是传说中的圣女,负责保管宝藏的人……”
左小浅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在想她?拜托,一个被他无情无义抛弃了的糟糠,他为什么会想她?真是奇怪!不会——又是因为宝藏吧?
左小浅眼里的疑惑和不屑,让泠清若的心脏不自禁的抽搐了下:“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女子!可是,却被我亲手推开了……”
嘎?!左小浅不置信的看着泠清若,他说什么?她是他唯一在乎的女子?开什么玩笑?他若在乎她,怎会在她被人掳走后依然若无其事的跟其他女子被翻红浪?他若在乎她,怎会这般轻易的就将休书给了她?
睁眼说瞎话,泠清若简直算得上是达人级别了!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她倒要好好问问了:“既然王爷如此在乎她,又为什么要推开她呢?王爷果然是不同凡响啊,就连在乎一个女子的表现,也跟寻常男子不同呢!”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泠清若松了口气,她嘲笑他讽刺他,怎样都好,只要她还在这里,肯听他解释。是的,他在借机跟她解释:“昔日我与她的结合,是当今皇上的旨意。那个时候,全天下知道她身怀宝藏秘密的人,不到五个,而我,是其中之一……”
果然,一开始便不安好心!左小浅瞥瞥嘴,好,我就再听听,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可否认,我对她,也抱有别样的目的……”
“王爷也觊觎那所谓的宝藏?”隐隐觉得不安,泠清若是什么样的人?是个看似温润实则腹黑的人,他的心思之剔透,心机之深沉……怎会随意的对她这个几乎算不得朋友的人说那么**的事情?而且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可以随意对人吐露心中想法的人……
难道,他已经怀疑她了,所以以此来试探她?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是赶紧闪吧,虽然外头也很危险,找她的人也很多,可是,也好过面对他,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泠清若只一眼,便明白了左小浅的意图,忍不住黯淡了神色,她对他,已经戒备到了如此地步了吗?要她再次信任他,恐怕很难……
“你说的没错,我当时,觊觎的是传说能治百病解奇毒的千年冰蝉……因为,我要用它,替我的父亲续命……”泠清若漆黑深邃的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疑惑的眼神:“我的父亲,并不是当今皇上!”
他不过是在赌,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人如此坦诚的说起过这个必须烂在心中的秘密,他用冒着自己有可能会被灭满门的危险,换取她的信任,筹码很大,所以,他必须赢!
左小浅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这个依然从容自若的秀美男子,准备伸向鸡腿的筷子,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他在说什么?而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不会是真的吧?应该是她幻听了吧?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会告诉自己?他难道不清楚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的道理吗?
“那个,王爷……我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那个……我忽然很困很困了,您老也早点休息……呵呵,好困好困哦!”她回过神来,一边僵硬的笑着,一边装傻充愣的打着呵欠想要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洛六啊!”泠清若看着她想要撒腿就逃的背影,淡淡道:“你已经知晓了我那么多的秘密,也不差这一两个的,坐下吧!”
逃跑计划宣布失败,左小浅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尴尬的笑道:“其实,那个吧……我也不是很困,您请继续——”
又不是她想知道的,比如荷妃怀的不是他的种的事情,比如他现任王妃跟泠月朗的事情,再比如他,他刚才说的事情,哪一件也不是她想知道的啊!
可是,该死的,怎么就偏偏都让她给赶巧了呢?
第四十三章她不相信
左小浅尴尬的坐了下来,泠清若没说话,只顾着喝自己的酒,一时之间,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那个……你刚刚说你娶她是为了什么千年冰蝉,那你后来得到了你要的东西了吗?”这尴尬的令人如坐针毡的气氛让左小浅忍不住开了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千年冰蝉?她心中猛地一动,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脖子――师父送给自己的礼物,后来被他非常没品的抢走的那个东西,长得就很像蝉的说!难道……不会那么巧吧?
泠清若看着她微微瞪大的眸子:“她是一名聪慧而沉静的女子,她嫁过来的第一天,我们便达成了一个协议……”
协议?“是,什么协议啊?”她问的很是小心翼翼的样子,记得在那个受尽折磨的山洞中里,她曾经梦见过顾昭然,当时她曾经问过她跟泠清若交换过什么条件,她却卖了个关子,让她自己问……
“我替她挡掉知晓她身怀异宝这个秘密的所有人,而她,替我拿到千年冰蝉!”泠清若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她主动提出搬到废弃的那座小院子独居,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不用他说,左小浅也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了。后来,荷妃杀死了顾昭然,再后来,她左小浅来了!最开始,他一定认为她是个被人换掉的假的顾昭然,因此假扮成王若来接近自己……
“后来,她跌进池塘,醒来后便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般,她的性格不再深沉内敛,变得直率可爱,她的表情开始丰富多彩,她的精力总是充沛十足,她的笑容那样璀璨夺目……”泠清若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汪深潭,他望着左小浅呆滞的表情,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的说道。
呃,这个人,是存心要恶心人吗?直率可爱?丰富多彩?璀璨夺目?他确定,他说的人是她?她真有他形容的这么棒?
“后来,你就爱上她了?”她支了下巴,瞥瞥嘴,随口问道。因为知道答案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问得很是随意。仿佛就是一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般。
“我想是的!我爱上了她,并且,一直都爱着她!”泠清若神情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他漆黑的双目微微一动,似有笑意流泻出来。他从没想过,他对她的告白,竟然是在这个时刻,竟然是当着‘洛六’的面……
左小浅被他那句话惊掉了下巴,她的眼睛,几乎是惊恐般的瞪着面上染了些忧伤的男子,他刚刚说什么?他爱上了她?并且一直爱着?这个人的撒谎技术未免也太高了吧?他以为说的那么情深款款的样子,她就会相信他说的话?
“呃,能被王爷你爱上的女子,那真是她的荣幸呢!”惊觉自己的表情容易让人引起怀疑,她连忙捡回下巴,佯装若无其事的说道。
他爱她?在她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而她如果相信他的话,那么,她就是本世纪最最没脑子的猪……
泠清若的微微垂了眼睫,她果然,并不相信他:“可是,她本人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他又知道了?这个人啊,估计天下就没有他猜不透的事情吧?那么,她一直认为他没有看出她的伪装的这个想法,是不是错误的?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不会觉得那是荣幸!”泠清若苦笑一声,端了桌上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她那样的女子,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身份地位……就像在她眼里众生都是平等的一样,她丝毫不会因为有个身为王爷身份的丈夫而感到荣幸……”
对啊,她从来没有觉得荣幸过!左小浅几不可闻的冷笑道:“看来王爷很了解她?”手也不闲着,他不是想喝酒吗?那她今晚就伺候他喝个够吧!最好还能给他灌倒了、喝趴下了……
“她的所有情绪全部写在脸上,所以要看出来也不难!”泠清若意有所指的说道:“就像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很坦诚很坦然的告诉对方,她喜欢上了他……她不会怨恨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曾让她伤透了心,因为她觉得,怨恨,其实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她会收拾好心情,告诉自己,只是喜欢错了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然后,扬起笑脸,重新开始……”
嗬,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她嘛!左小浅被他的话惊得忘记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黑玉似的眼眸里,微微动荡着的,可是忧伤?
“洛六?”泠清若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席话出来会是怎样的效果,他微拧秀眉,疑惑的唤道:“你在想什么?酒都洒掉了――”
“啊?啊!哦――抱歉,浪费了你这么好的酒……”她慌里慌张的放下酒壶,看到桌面上一大片水渍,伸手就要用袖子去擦:“我只是在想……王爷你果然很了解她啊,呵呵……只是,为何她会变成你的过去式呢?呃,过去式的意思是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泠清若伸手,示意她他明白她语无伦次说出来的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既然我对她如此的上心,那我为何还要休了她,是吗?”
总算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了,左小浅连忙点点头:“是啊!很好奇呢!”
她倒要好好听听,他要怎样告诉‘洛六’,当初他是怎样薄情寡义的对待她的!
泠清若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有一次她被人掳走……”
他还真敢说?!她被人掳走的时候,他在哪里?他那时候,根本就没管她的死活好吧?她想着,面上便流露出鄙视和不屑的神色来。(.)
泠清若并不介意她的态度,接着道:“掳走她的那个人妄图利用逼迫她做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她显然已经忘记了,所以,她遭到了最严厉最痛苦的惩罚――算起来,那其实是她第二次遭受那样的浩劫和痛苦,那种惩罚,叫做‘血蚁噬骨’……”
左小浅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血蚁噬骨’?他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
“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得晕死了过去……”
他赶到??他在说什么?左小浅紧紧咬了下唇,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望着泠清若的脸:“你,去救她了?”
“可是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泠清若看着她探询的眼神以及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神情,淡淡道:“她被扔进血池里,捞上来时早就昏死了过去,所以,她不知道我曾经去过……”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左小浅脱口问道:“如果你真有去过,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这样做,就不怕她误解你吗?”
如果他真的有去过,那她,不是一直在误解他么?他为什么宁愿让她误解,也不愿意告诉她真相?这个男人,到底想要隐瞒什么样的事情?
还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在杜撰?可是,如果是杜撰,他又怎会知道有血池?又怎会知道她当时所受的苦?还有她被折磨得昏死过去的事情?
这会儿,左小浅的脑袋基本上已经处于打结状态了!她实在弄不明白,今天晚上,他说的这些话,她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我那时别无选择!”泠清若低头,握了桌上的酒杯,修长漂亮的手指抵上额头:“你在笑我对不对?别无选择?你在想,别无选择,也许只是我的一个荒谬的借口对不对?”
买尬?!这男人,他是会读心术吗?他竟然能将她心里的想法猜的这么准确,她实在――被吓到了:“呵呵,王爷说笑,我怎会这样想呢?那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宁愿让她误解你呢?”
小心翼翼的探出小手,趁他不注意时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虽然一早知道这个人的心思很缜密,可是缜密到能够完全窥透一个人的内心,这也太恐怖了吧?!看来,她是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呢!
“我跟掳走她的那个人,达成了协议!”泠清若依然没有抬头,他微闭了眼,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盖了他满眼的忧伤――
就算,让她知道所有事情的真想,他们就真的,可以回到从前么?
他的心里,忽然慌得那么厉害!前所未有的恐慌,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跟圣通子达成协议?他们之间能达成什么样的协议?左小浅微愣了下,他身上为什么会忽然散发出哀伤的气息来?那连绵不绝的哀伤,像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般……
“简单的说,我们互换了条件!”泠清若的有些低沉的嗓音重又响了起来:“我帮助他完成他的‘宏伟’大业,而他则答应我,从此再也不会为难她以及千年冰蝉――我的利用价值显然高过她,因此,他自然答应的很是爽快。当然,他有附加条件,我必须迎娶他的女儿花月容为妻……”
左小浅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他的意思是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都是为了她的性命安全?
那么,她兴高采烈的跑回来,看见他跟花月容上床,是他故意那样做,甚至故意让她撞破的?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定不会跟他善罢甘休,所以,他知道她会跟他提出离婚?所以,他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因为她?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如果他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爱她的话――相爱的人,不是应该要互相坦诚的吗?如果连信任都无法给她,又怎么可能谈得上爱呢?
是她搞不懂这个人的思考逻辑,还是她本来就比较笨的原因?可是啊,她低了头,轻轻叹息一声,不管怎样,都已经事过境迁了……
她会感动他为她做的一切,可是,只是感动和感激!
她曾经爱过他,不,是很爱很爱吧!可是,她对他的爱,已经被时间磨蚀的苍白不堪了,她现在,只想简单的爱一个同样简单的人,过一种简单而干净的生活!
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吧?一想到如今外面的形势,她的嘴角忍不住轻垂了下来。
“王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回想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何况,你已娶妻,说不定她也遇见了另外的良人……”左小浅鼓起勇气,抬眼望着他。
大约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他如玉般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抹绯红,让他比平时看起来多了生动的色彩。
她也遇见了另外的良人?她说的,是洛星吗?她果然,喜欢上了他,那他呢?他要怎么办?他将当时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她了,结果,换来的不过是他的徒增伤感、她的另外的良人……
一杯一杯的酒下肚,也浇不灭泠清若心中的愤怒,也带不走连绵不绝涌上心头的绝望。她怎么可以,爱上别的男人?她难道真的可以忘记,他们之间的甜蜜吗?
不,就算她忘记了,就算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她这一辈子,也只能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能去,哪里也去不了!她,只能是他泠清若的!谁叫她捣乱了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谁叫她要让无心无情的他尝到了被人爱着以及爱着人的美好滋味……
他不说话,只顾着灌酒,左小浅看着他,他的情绪似乎更坏了一些,他的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可是左小浅似乎就是知道。
心中一动,她想也没想的伸手,按住他举杯的手,诚恳道:“王爷,再喝就要醉了……身体要紧呢!”
如果事情真如他说的那般,那么,他们之间,爱情没有了,可是,她还欠着他的恩情呢!所以,她告诉自己,她有理由关心他!
泠清若飞快的反握了她的手,却只一瞬,便神色黯然的放开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着隐身于乌云层中的月亮:“你说,像她那样的女子,能接受我今日的说辞么?你说,她,还会回来么?”
左小浅轻拧了眉头,揉按着刚才被他大力抓过的手:“我想,她可能会觉得,过去了的事情,很难再回头了吧!我想,王爷如果真的爱她,何不让她在她的世界里,活的畅快恣意呢?”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想,她如果知道自己曾经被那样的深爱过,一定会心存感激和幸福的吧!”
泠清若完美的唇瓣轻轻扯出一朵笑容来,过去的事情,很难再回头了?是她不愿意回头了吧?她活的畅快恣意了,那他呢?
他要的是她,不是她的心存感激!她的幸福,就算是用强的,他也要介入她的所谓幸福……
“她幸福了,那我呢?”他对着终于从乌云层中挣扎出来的昏黄的月亮,轻轻闭上眼睛,低喃道。
左小浅缓缓起身,看着他颀长却单薄的身体,那种名唤忧伤的东西,又一次袭上她的心头,他的幸福,不是早就跟她无关了么?
“王爷,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不也是一种幸福么?”她看着他忧伤却依然美丽的侧脸,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们之间,错过的太多太久了,幸福曾经光临的时候,他们让它从指缝中溜走了。而现在,任他们想要怎样用力的握紧手指,也握不住那叫幸福的东西了!
他有了花月容。而她,有了洛星!
“不早了,王爷早些回房歇着吧!”她关切的说道,他也许是真的对她有情,他也许直到现在仍是对她有情,可是,命运啊,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明天就离开这里,不能再为他惹麻烦了,她已经,把他拖进了麻烦里一次了,这一次,不能再让他为她受累,因为,他是他,而她是她,他没有必要与义务,再扛起属于她的麻烦了……
还是,趁夜离开比较好!将泠清若扶回房间的左小浅,决定立刻离开。离开,将危险与麻烦远远带开,远离泠清若。
自此后,便真的要,相忘于江湖了吧!所以,请保重!
将自己快速易容成一名神情憔悴脸色黯然的中年妇女,左小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身用品,留下一封告辞的书信后,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若王府!
只是,刚溜到门口,便被人拦住了去路。眼前那人,化成了灰左小浅也不会忘记,因为,蚂蚁噬骨的滋味,她恐怕永生也忘不了。此人,就是圣通子。
气氛,压抑而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
“小昭然,许久不见!”许久后,戴着诡异而恐怖的面具的圣通子先开了口,虽然已经听过了一次他的声音,可是,再次听见,左小浅还是被那把嘶哑与低沉吓得瑟缩了下肩膀。
这个时候,她若说他认错人了,不知道能不能得逞?她思索着没开口。
“是不是在想,你都易容成这样了,我怎么还能认出你来?”圣通子盯着她蜡黄的脸,一字一字缓慢的说道:“你的妆容的确很成功,可是,你身上的味道,是最大的败笔……”
她身上有味道吗?左小浅蹙眉,按捺住想要低头嗅一嗅的冲动:“想来,前辈也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她说着,准备转身就走,她的身上真有特殊味道的话,那么,泠清若也早就认出她来了吧!他那样细心的人――所以,今天晚上,他说的话,是对她说而不是对‘洛六’说的,所以,那天他那么愤怒的咬破了她的唇,是因为,看到她在泠月曦的身下?
会不会更久之前,在长乐坊里,他就已经认出了她来?那么,今天晚上的对话,她可以当成笑话听听就算吗?
“老夫向来一言九鼎,只不知,老夫曾允诺过你什么?”因她的话而有片刻怔愣的圣通子,很快欺身上来,一身宽大的黑袍在颇强劲的夜风下,犹如一直邪恶的黑蝙蝠般。
左小浅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抚了下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脏:“泠清若说,你答应过他从此后不再为难我,只不知,你如今这样的举动,算不算言而无信?”
正好可以印证一下泠清若有没有对她说谎?她耸耸肩,无奈的笑了笑。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圣通子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低沉的语气在静谧的夜色下显得尤为阴森:“他为了你,果然是用心良苦啊!怎么样?你不是应该很感动么?这个时候更应该投怀送抱才对,怎会半夜偷偷摸摸的想要离开……你不会是,喜欢上洛星那小子了吧?”
“我喜欢上了谁,那是我的自由!”左小浅冷笑一声,因为他最后那句明显带了讽刺色彩的话:“难道,我连喜欢上什么人,还要向前辈你汇报么?”
他又不是她老爸?她不满的瞪他一眼,洛星怎么了?她喜欢上洛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么?
“牙尖嘴利!”圣通子冷哼道:“小昭然,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就此放过你吧?”
他在嘲笑她天真,她当然听出来了。绕过他,她直接将他无视掉往前走去:“话说,只有小人才会做这言而无信的事情吧?既然前辈想做小人,顾昭然多说什么也是无益的……”
“站住――”圣通子低喝一声,伸手就要往她肩膀抓去。
身后传来的无形的压力,让左小浅忍不住皱了眉头,看来,这家伙早就有要置她于死地的决心了,出手这么辛辣狠毒。
左小浅矮身错开他的攻击,脚步诡异的移换,打算用‘超级凌波微步’来脱身。可是圣通子在一击不中的情形下,鬼魅般贴身移了过来,左小浅的身形已经换的很快了,可还是没有甩开步步逼近的圣通子。
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以胸袭的方式往她胸部拍来。左小浅凄然一笑,看来,这条小命,今天真的得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依然不甘心啊!俗话说,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看见未来嘛!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还没有看到呢,怎么可能甘心呢?
更何况,她还没来得及跟洛星说,她喜欢他呢!这么重要的一句话,今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吧?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电般的飘了过来,想也没想的抱住了左小浅的身体,紧跟着,一声闷哼响在左小浅的耳边……
左小浅与圣通子都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圣通子甚至忘记了继续攻击,眯了眯眼,嘶声道:“泠清若?”
抱着左小浅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左小浅扶回房间休息的泠清若。左小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是喝醉了吗?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并且刚好来得及救她一命?
泠清若紧闭的唇缓缓溢出一抹殷红来,与他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他扯开唇瓣,想要对她笑笑,可是那笑容却显得那么无力与脆弱:“为什么要冒险做这么傻的事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上哪儿去?”
他唇畔的血越来越多,渐渐的,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左小浅连忙伸了手,抓了袖子小心的为他擦拭着,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泠清若,我不能连累了你……”
她不能连累了他,天下之大,难道还真没有她左小浅的栖身之地么?
糟了,他看起来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圣通子守在一边,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开……
圣通子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泠清若,想不到,你竟然为了她甘受老夫的烈焰掌……你不会不知道烈焰掌的厉害吧?看来,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既然这样,老夫就送你们一程,让你们在阴曹地府,还能做对鬼鸳鸯……”
他边说边阴阴的笑着,清冷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地极长,看上去更显诡异与恐怖,他缓缓的扬起了手掌……
“怕吗?”泠清若身体有些虚软的靠在左小浅身上,刚才承受的那一掌,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功力,他强撑了一口气,才能勉强让自己没有立刻倒下去。
他看着左小浅盈满眼泪的满是担忧与惊惧的眼睛,轻笑道:“有我在呢!”
他说,有他在呢!洛星说,他在,他一直在……可是洛星,你现在在哪里?左小浅怔怔的看着泠清若那双漆黑温润的眸子,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死就死了吧,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为什么要冲出来?为什么要代她承受那致命的一掌?为什么,她的心难过的像要死去了般?为什么那句话,他以前不对她说?偏偏要等到洛星说了之后,他才说?
他唇边的鲜血,以一种连绵不绝的姿势,不停的往外流出来,左小浅慌乱的擦着,刚擦完,刺目的殷红又流了出来:“你还笑?你为什么要冲出来?我们……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管我的死活?我……呜呜呜呜……我是死是活才不要你管呢……”
因为不想连累他所以才选择偷偷的离开,只是没想到,如此一来,却害他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她怎能不自责不懊恼自己的莽撞呢?
“呵呵……”圣通子怪声怪调的笑了起来:“多么的鹣鲽情深让人感动啊……既然如此,老夫送你二人共赴黄泉,还算是成全了你们一桩美事吧!”
他说着,快速扬了手,速度飞快的移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只要你在身边
一抹纤细的身影倏的挡在了泠清若与左小浅的身前,生生拦下了圣通子的动作,待看清眼前的人,他不耐的说道:“月容,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爹爹,女儿求你放过他们吧!”花月容矮膝一跪,含泪苦苦哀求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圣通子瞪着她,严厉的说道:“月容,你这傻孩子……快让开!”
“爹爹,女儿今日,说什么也不会让开的!”她清丽的脸庞上能清晰的看见湿漉漉的泪痕,看着圣通子的眼里,虽然有恐慌和害怕,但是,也有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果决:“女儿求你,看在女儿的份上,放过他们好不好……”
“你这傻孩子,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圣通子气得几乎要跳脚:“你看看他,他的眼里何曾有过你?别傻了,他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你……”
花月容幽幽的转身,看着被左小浅辛苦扶着的泠清若,他的目光,依然胶在她的身上,他,根本没看她一眼,可是――
“爹爹,就算他没有喜欢过女儿,可女儿已经……”她低下头,用力咬了下唇瓣,才小声道:“女儿已经有了他的骨肉……难道爹爹你忍心看我成为寡妇?看你的外甥成为没有爹的被人随意取笑辱骂的孩子吗?”
“你说什么?”圣通子倏的瞪大眼睛,身形一移,便到了花月容的身前,探手一抓,抓住了她的手腕脉搏:“哈哈哈哈……月容,你果然争气啊!来来来,快起来……”
“爹爹,你若不答应女儿的要求,女儿……女儿就不起来……”花月容低头,有些怯怯的说道,自己从未忤逆过爹爹的意思,这回,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了吧……
圣通子想也没想的回答道:“好好好……看在你的面子上,爹爹答应你,不杀他们就是……我的乖女儿,你可真争气,快起来,别动了胎气……”
花月容不敢置信的抬起小脸,正怔愣时,圣通子已经将她从地上小心的扶了起来:“有了身孕,就要乖乖的在府里呆着,哪里也不能乱跑知道吗?爹爹还盼着你给爹爹生个白白胖胖的乖孙呢!”
他转头,看着虚弱的靠在左小浅身上的泠清若,语气冷了下来:“你们两个――老夫看在月容的面子上,便饶了你们一命……泠清若,如果让我知道,你没有好好照顾我的月容,哼――”
他撂下威胁的话语,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泠清若……你还好吧?”感觉到压在自己肩头的重量越来越沉,左小浅忧心的唤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怎可能没事?他的身体热烫得就算隔着层层衣料,也几乎快灼伤了她的地步……她又一次连累了他,害他为了自己受苦!
“我没事――”泠清若虚弱的挂在她的肩上,冲她安抚的笑笑,雪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肌肤,在月色下显得透明而脆弱:“你没事就好――”
左小浅紧紧皱了眉,有眼泪在她眼眶里打着转儿,她不眨眼,拼命的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早就知道是我了对不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给我你不会认出我来的错觉?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泠清若吃力的抬起手来,轻抚着她蜡黄干燥的面容,怜惜道:“因为,我只是贪心的想要多见见你……不管你用哪种身份,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左小浅呼吸一滞,愣愣的看着他,很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瞄到神色黯然、紧咬了下唇的忧伤女子,她叹口气,移开视线不看泠清若期待而温柔的眼神:“先别说这些了,你受了很重的伤……”
“顾……昭然姑娘,麻烦你将王爷扶进去好么?”花月容上前两步,想要伸手帮忙扶着,却又最终无力的垂下了手!
“王妃,还是你扶王爷进去吧!”左小浅将泠清若的身子往花月容那边移去:“顾昭然为你们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所以,决计不能在麻烦你们……”
她原本想着,远远的离开,不让他因为她而遭到不幸,他已经为她的麻烦买过一次单了,却没想到――她又一次,连累了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泠清若的眼睛,刻意的忽视掉自己肩头那只恨不能捏碎她骨头的手:“王爷,王妃……顾昭然告辞,你们请多保重!”
“你想去哪里?你以为,眼下还能由得了你么?”泠清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你真以为你的易容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吗?圣通子能将你认出来,别人就不会了吗?左小浅,不要这么天真……”
他唤她左小浅,而不是顾昭然!左小浅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叫过她左小浅!
左小浅用力想要甩开泠清若的钳制着她的手,却不料,他的手越握越紧,她蹙眉看他,这是身受重伤之人该有的力气么?
“天下之大,总有我左小浅的立足之地!”她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倨傲的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眼眸――她从没想到,这样一双永远温润深邃、波澜不惊的眼睛,有一天,也会发生改变。.
泠清若咬牙,拼命忍受着体内热灼难忍的疼痛,用尽力气唤道:“雷诺……拦下她,没有我的命令……哪儿也不准去……”
左小浅低头愣愣的看着即便实在昏睡当中也死死握着她手的躺在床上的人,第一百次的叹息出声,她目前的处境,算是被软禁了?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要将手抽出来,只是,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她试了几次后,不得不宣布放弃,只是,这样的处境会不会太尴尬了?
花月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额上不断冒出来的汗,谨慎专注的表情,让左小浅忍不住在心底感叹了一声,这个女子,一定很爱很爱他吧!只是,有这样的佳人相伴,他为什么还不满足?还愣要将自己绑在他身边呢?
他的脸色白的恍如纸张的颜色,紧蹙了秀气的眉,说明他着实难受的紧。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雷诺不是请大夫去了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照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因为虚脱而挂掉的!左小浅想了想,对一旁伺候着的侍女吩咐道:“去弄些淡一点的盐水和糖水过来,要快――”
在这个时空,就算她是个金牌外科医生,在没有任何设备的情况下,她那双眼睛也不能演化成x线,看看他身体内部有没有脏器受到损伤?所以,在大夫还没到之前,她得保证他不会因为虚脱而挂掉!
很快有侍女将她要的东西端了上来,左小浅请狐疑的花月容帮忙将泠清若扶坐起来,示意侍女端了碗站在床边。她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拿了勺子往他嘴里喂着盐水……
陷入深度昏迷的泠清若,牙关紧闭,那些盐水于是如数的喂给了他的衣服。左小浅有些着急:“喂,你上去,掰开你们家王爷的嘴……”
她还不信灌不进去了!她深吸一口气,握勺子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内心的恐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深重――他,会不会死?这是第二次,她为了他如此担忧和害怕!
旁边的侍女却不敢上前,只睁着无辜的大眼,战战兢兢的看着左小浅。
“算了,你下去吧!”花月容叹口气,挥退了几乎吓软了腿的小婢女,这才转头看向一脸焦虑的左小浅:“不知道昭然姑娘眼下想做什么?”
左小浅急切的说道:“当然是要救他的命……算了,我自己来吧!”
她端起置于矮桌之上的碗,大大的喝了一口盐水,却含在口中并不下咽,一手擒了他的下巴,逼迫他张了口,然后,她迅速的贴上了他的唇,以哺喂的姿势,将口中的水一滴不剩的哺喂过去,堵着他的唇,直到他无意识的将水全部吞咽下去为止……
左小浅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原本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想起在前世的电视剧中看到过的这样的情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倒真的有效。
直到将水喂完,左小浅才吁了口气,极自然的抬袖,细心的为他擦拭这额上豆大的汗珠……
“昭然姑娘心里面,还是有王爷的!”一直看着左小浅的花月容忽然低低出声,神色黯然的说道:“就像王爷的心中只有你一样……”
她不得不承认,除了她,恐怕真的没有人,能走进这个看似温和美好、平易近人的男子的心中了!她不能,就算用尽力气耍尽手段,也不能――更何况,耍手段也并不是她的强项。
左小浅闻言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她淡淡道:“对不起,我逾举了……”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老公了,而是面前这个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女子的丈夫了,所以,她刚才那样的举动――买尬,来道闪电劈死她吧!她刚刚,竟然当着人家正主儿的面,对他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来……
虽然她旨在救人,可是,那样大胆的作风……她会不会误会她是在勾搭她的老公?
“抱歉……我刚刚……我是在救人……你别误会……那个,啊,好像是大夫来了……”她红着脸窘迫的说道,大眼不敢看向花月容,只得慌乱的四处张望,看到雷诺领着一名大夫样的人进来,她连忙起身就想走。
真是太丢人了,她就算是救人,她也……不用亲自上阵啊!他的现任老婆不是就在眼前呢嘛,怎样也轮不到她这个前任啊……
她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因此忽略了一直被泠清若紧紧握住的手,刚走出两步,就被拉了回去,手忙脚乱的想要掰开他的手,无奈……
“算了,昭然姑娘,有你在这边照顾着王爷,我也比较放心了!”她将泠清若小心的扶躺了下去,嘴角噙了抹淡淡的笑容:“我的身子有些乏了,想要躺会儿……”
花月容出去后,雷诺看了眼满脸不自在的左小浅,淡淡道:“麻烦你帮王爷宽衣――”
嘎?!左小浅抬起眼,疑惑的看着冷冰冰的雷诺:“宽衣?做什么?”
“王爷中了圣通子的烈焰掌,那是当今武林最为刚劲的武功,杀伤力极强,若不是王爷奋不顾身帮你挡了那一掌……”她以为她还有机会在这里跟他大眼瞪小眼吗?
左小浅从雷诺的眼神里读出了嫌恶和不耐烦,知道他心中定是在责怪自己,害泠清若受了伤。低叹一声,她开始费力的解除泠清若被汗水浸湿而紧紧贴在身上的衣物:“那他……会有生命危险么?”
“暂时不会……但是,王爷十数年来的武功修为,只怕要毁于一旦了……”雷诺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失去内力护体的王爷,身体将会虚弱得连普通人都不如……”
微风吹来,撩起了轻薄的床幔,露出躺在床上的苍白的几近透明的人的脸来,似是被调皮的风儿打扰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然后,缓缓睁开了那双漆黑得惊心动魄的眼眸……
“王爷,你醒了?”随侍在旁边的雷诺两忙奔了过去,坚毅的脸上溢满关切:“感觉好些了么?”
泠清若伸手,示意他扶他起身,全身虚软无力让他轻轻蹙了下眉:“她呢?”
“王爷不用忧心,她很好!”雷诺小心翼翼的扶他半靠坐着,然后退回桌旁倒了杯茶水过来。
泠清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她人在哪里?”
雷诺忍不住轻声叹息,低低回答道:“她一直在这边守着你,刚刚才去休息……”
事实是,王爷他一直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她挣脱不了,因此才被迫一直守在这边――她是这样跟花月容说的。但是,她听了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后,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想,她守在这里,只是出于内疚和歉意吧?!
泠清若一直轻蹙着的眉头松懈了下来,轻点了下头,开口问道:“皇宫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王爷,有消息来说,皇上可能命不久矣,太子正日夜兼程的往回赶……”雷诺细致的汇报道:“还有,大恩寺那边传来消息说,‘他’的身体已无大碍了,相信再调理数日,便可痊愈……”
泠清若苍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微微勾了起来:“如此甚好……洛星呢?有他的消息吗?”
雷诺摇摇头:“他本来就是江湖中人,而且武术也很精湛,一般的宵小还不能伤他分毫,王爷你何须为他担心?”
泠清若笑笑,不再说话!他何须为他担心?的确,他担心的,不过是他再次回来,从他身边带走她罢了。泠清若啊,原来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他摇着头,唇边的笑容渐渐苦涩起来。
雷诺扶他重又躺下,垂了眼睫,似不甘心的问道:“王爷,你这样……值吗?”
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将自己的身体弄到这步田地……王爷他一直是心肠极冷的人,他想不到,为了一名女子,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数十年的内力修为……
泠清若一时没反应过来雷诺的意思,微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淡笑道:“只要能将她留下来,就值!”
“属下明明可以……”
“我知道你的疑虑!”泠清若打断他的话,任他替自己盖上薄被:“你明明就在暗处,想要拦下圣通子虽然困难,可也值得一试,你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准你出手?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形下出手救她……”
当时,雷诺离她甚至更近!可是他用眼色示意雷诺不可妄动!千钧一发之际,他飞扑过去救下她,只是因为――如果他的爱已经留不住她了,那么,歉疚和责任呢?
他清楚的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所以,他拿命来赌,赌她会因此而留下来――至少在他尚未康复的时候,她不会离开……
有些卑鄙?那又怎么样?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他,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算,就算她对他已经没有了爱!
“我现在能明白了!”雷诺静静的看着他忧伤却蕴着微笑的绝美面容,轻轻道:“只是,我不能苟同你的想法……”
大约是,他从来没有爱上过人,所以,除了王爷,他不会将生命浪费在其他的人身上。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留下一个女人――他就算疯了也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王爷为了那名女子,算是彻底的失去理智了吧!
“雷诺,你只是,还没有遇上那个能让你心动的女人……”而他,幸运的遇上了。所以,终其一生,他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他了,就算是死亡!不,就算死亡也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带离开!
“王爷,你再休息下……”没有内力护体的他,会比寻常人更容易累:“她估摸着中午就能过来,我再派人探探宫中的消息……”
泠清若闭上眼睛,只一会儿,便传来细弱均匀的呼吸声,他已经飞快的进入了梦乡!
雷诺又站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离开。细心的拉好房门,他对守护在门边的侍卫说道:“好好照看着王爷,不准任何人有机会接近王爷……当然,除了她!”
他吩咐完,转身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却并不是他跟泠清若说的去宫中探探消息。左小浅刚穿上外套,便看见门口似乎立了一个人影。她微有些疑惑,谨慎而小心的问道:“是谁?”
“雷诺――”门外的雷诺简洁的回答:“我想跟你谈谈――”
那个总是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时常跟在泠清若身边的雷诺?那个似乎并不喜欢她的男人!他想跟她谈?谈什么?她跟他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虽然疑问重重,她还是打开了房门,侧身让他进了屋子。
雷诺看着她依然一身男装打扮的清爽样子,刚毅的浓眉微蹙了下:“刚才王爷醒过来了一次……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
雷诺定定的看着她有些惊讶的眼睛,淡淡道:“他害怕你独自又溜走了而遭遇不测……我知道跟你说这些话很逾举……”
他看着她的眼睛,他的身体,缓缓的矮了下去。左小浅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雷诺在干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连忙蹲下身来,伸手拉他,涨红了小脸急切的说道:“雷诺,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好吗?我不习惯这样……”
雷诺依然笔直的跪在她面前,任她怎么拉怎么扯也撼动不了他半分,他依然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说道:“雷诺除了王爷,从没有跪过其他的人,雷诺今天跪你,是有事相求,还请你应允了在下……”
左小浅见拽不动他,干脆也双膝着地,跪在他面前,泄气道:“好吧!有什么请求,你说,我听!”
这样就算扯平了,她可不希望别人无缘无故的跪她之后害她被折寿――爱惜生命,人人有责!她只是经历的比别人多了点,于是,比别人更加的爱惜生命罢了!
雷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小条,但很快回过神来:“雷诺想求你,在王爷的身体没有康复之时,不要离开他好么?我知道,你其实很想离开这里,可是,请你暂时不要,至少不要是现在,可以吗?”
左小浅从他的眼眸里看得出来他对泠清若的关心和担忧是那么的真诚和坦荡,微微叹口气,她别开视线:“我只是觉得,离开或许会更好一些……你也看到了,我留下来,也许只会给他添麻烦,只会让他因为我而遭遇不幸……”
她轻抿了下唇瓣,接着道:“我无意给他增添哪怕一丝烦恼与危险,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不觉得,我离开,才是对每个人都好的么?”
泠清若不会因为她而受伤,花月容不会因为她感到难堪……而她,也不用因为眼下身份的尴尬而刻意回避所有人!
“我承认,你说的很对。”雷诺淡淡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有力的说道:“可是,你离开了,王爷他,必定会活不成……”
左小浅紧皱了眉头,微眯了眼:“雷诺,你这是在威胁我?!”居然拿他的性命来威胁她?雷诺他到底在想什么?
房间的气氛因为左小浅的薄怒而变得有些压抑起来,雷诺仍然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在陈诉事实!你可知道,当王爷从闵新毅的口中知道你遭遇不测,他当时是怎生反应的吗?”
闵新毅?左小浅方一听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有些愣,呐呐道:“他是怎样的反应?”
“气急攻心,当时就口吐鲜血,晕死了过去!”雷诺平静的陈述道:“整整昏迷了三日,连宫中的太医都宣布了无能为力,只差一点就……”
左小浅紧张的绞着手指头,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那次他病的那么严重,是因为……”她吗?
她犹记得,她偷偷溜进府里看到昏迷中他孱弱苍白的样子,她当时的心情,难过的几乎要死去一般……原来,他那样,是因为她!
雷诺似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随即恍然大悟:“王爷醒过来,说你来过……你那天,果然来过?!”原来是因为她,王爷才从死亡边缘转了回来,是这样吗?
左小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看雷诺的眼睛,只得紧盯着自己的手指头:“那个,我听说他生病了,于是偷偷进来看过他……他醒过来的时候,我在床底下!”
就是那次,她曾在心里暗暗发过誓,如果他能安好无恙,从此,她再不过问关于他的一切!
忍不住叹口气,她的目光重新移回雷诺的脸上:“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可能,她真希望,雷诺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他那时候推开她,他解释过,是因为顾忌她的安危而不得不推开她,可是,她却不能,接受他那样的说辞――一有危险就将她推开,什么都不告诉她的将她推开,任她误解任她伤心……
这样的感情,再深厚也长久不了吧?
忽然想到洛星,他也是因为这样而将她送回来的吧?她能理解他们这样做的心情,可是,是该说他们的爱太自私还是太无私??
她从来就不是软弱无能的一离开别人的保护就存活不了的人,好吧,她承认,她总是生活在他们为她安排好的保护伞下,她因此而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他们爱人的方式太主观――他们从来不问问她的感受!
觉得对她好,便那样做了!不曾知会她一声,更别提与她商量!她低叹一声,他们的爱啊,她忽然统统都不想要了!
泠清若不要,洛星也,也不要――她近乎赌气的想着!
可是如今,泠清若因为她而再次卧病在床,洛星因为她而杳无音信……她是在什么时候,将自己逼到这种两难的局面的?
两个同样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舍弃的人,她能舍弃谁?
第四十五章可是有你啊
左小浅端了药汁,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见泠清若已经醒来并且试图想要自己坐起身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快步走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外面伺候着的人啊!”
将他扶坐好,她又返身端了桌上的药汁,坐回床边:“来,该喝药了――”
泠清若只一径微笑着望着她,他的眼眸依然是漆黑如夜的颜色,与透明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的笑容里,却有着极少见的满足的意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给――”见他迟迟不伸手接碗,只盯着自己的脸看――虽然这张脸不是她原本的那张,可是,看久了她也是会脸红会心慌啊!
泠清若依然没有伸手接过碗,他的眼睛,依然定定的看着左小浅已经绯红的小脸:“怎么办?我的手没有半点力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软软柔柔的,好似在对她撒娇一般。左小浅忽然就愣住了,泠清若诶,他居然会用这种撒娇的依赖的语气跟她说话……
“呃,那我……我喂你好了!”她收回惊愕的视线,拿了勺子舀了一勺,小心的放在唇边吹凉,然后――“张嘴啊……”
搞什么?他说手没劲,她就亲自喂他,他干嘛还状似委屈和无辜的看着她?
“我不要这种喂法――”看出了她的疑惑,泠清若笑着说道:“我昏迷的时候,你是怎么喂我的?”
嘎?!左小浅手一抖,勺子里的药汁全部贡献给了质地上好的被子。她瞪着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不是昏迷了吗?怎么会知道?”她用那种方式喂过他?
买尬!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当时他不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么?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泠清若忽然抬手,白皙的几乎透明的依然漂亮的手指,轻轻落在左小浅涨红发热的小脸上,大拇指似无意的摩挲着她柔软粉嫩的唇瓣:“我有感觉啊!我能感觉得到……”
“当时……当时是情况危急……”左小浅垂下头,妄图解释:“我我……那样做,是因为你……可是现在,你已经醒了……”
泠清若看着她羞窘的表情,淡淡笑道:“我现在又昏迷了……你当我昏迷了不就好了……”
“你耍我?!”左小浅忿忿的抬起头来,看着泠清若微微闭合着的双目:“哼,你爱喝不喝,我不管了……”
她说着,佯装恼怒的就要起身离开。泠清若连忙睁开眼睛,拉了她的衣角,盈满温柔的双目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小浅……”
他唤她,用最温柔的语调,他看她,用最温柔的目光:“你不抱抱我吗?你已经,许久不曾抱过我了……”
左小浅有些艰难的吞口口水,她的目光低垂,落在他小心翼翼拉着她衣襟的手上,他的语气充满了期翼,仿佛一个很怕被大人拒绝的小孩般,脆弱而敏感!
左小浅微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后,淡淡道:“王爷,我左小浅现在,有什么资格可以抱你呢?”
我是你的什么人?而你,又是我的什么人?我们之间,凭什么还能有拥抱那样亲密的举动?她的脑海里,突然涌上来的画面,是那天晚上,花月容将他们护在身后,跪在圣通子的面前,求他放过他……
她的心中,忽然犹如被打翻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总之不是个滋味!
她抬眼,看到他黯淡下来的眼眸,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与难过,她的心中忽然一痛,像针扎般的感觉瞬间蔓延了上来!
他现在,竟然也学会假装委屈与可怜来博取她的同情了吗?但,鬼知道,她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看到他那样的表情――他不是一向都是从容自若的吗?他不是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泰然微笑的吗?
他为什么,也会有这么脆弱与可怜的表情?而她,竟然会受不了他的这种表情,天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啦好啦!”她有些郁闷的看着手里已经冰冷下来的药汁:“你若将汤药喝掉,我就……抱抱你!”
就当是对病痛中的小朋友的鼓励好了!她如是自我催眠道。而且只是抱抱,有什么大不了?人家外国人的见面礼节都是亲亲呢,她抱抱他,就当是礼节好了!
泠清若闻言,满脸喜悦的接过她手中的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将那碗浑浊而苦涩的药汁喝了下去。他低头喝药,碗挡在他的唇边,因此,左小浅没有看见,他唇畔那朵得逞的快乐笑容。
将空碗递给惊讶的忘了合上嘴的左小浅,他开心的笑道:“小浅,我喝完了!”
“你都……不觉得苦吗?”上帝作证,她在煎药的时候,用筷子沾着药汁想要尝尝有多苦,结果差点没把她的胆汁给苦出来!可是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满脸的开心!他味觉有问题吗?
“苦啊!”泠清若点头,坦然而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有你在啊!”
左小浅紧抿了唇,他的意思是说,虽然苦,但是,她在,所以,他便不觉得苦,是这样吗?
“小浅,我已经喝完药了!”泠清若轻声唤着尚在神游中的左小浅:“你可以抱我了么?”
左小浅回过神来,将空碗放在桌上后,才重新折回身来。[]那个,为什么她的心脏忽然不收控制的乱跳了起来?为什么她脸颊上的温度就像快要着火了般?为什么就连她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随即,她鄙视的笑了笑,又不是干嘛?只一个拥抱而已,至于紧张成这样子吗?真是没出息!
她坐在床沿,垂下眼睫,根本不敢拿眼去看他的眼睛,双手缓缓穿过他的后背,她将他,轻轻的环在自己怀里。
耳边传来泠清若满足的叹气声,他的手环着她的腰,轻声呢喃道:“小浅,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左小浅本就僵直的身体,这下子更加僵硬了起来,想要将他推开,可是整个人,却忽然动弹不得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泠清若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之上,语气甚是怜惜的说道:“你瘦了很多!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好好保护你……”
他的话,字字句句柔软的敲打在她的胸口之上,有什么东西飞快的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微一眨眼,便有晶莹的泪珠飞快滴落下来,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来!
“你何错之有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似带着赌气的意味:“你不是都为了我好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倒是我,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不是?你这样几次三番的救我于危难当中……”
泠清若轻笑一声,稍微侧头,看着她晶莹小巧的耳垂上那细小的耳洞:“你在跟我生气么?你在气我,当初那样自私无情的推开你,对不对?”
有温热轻缓的呼吸轻轻滑过她的颈脖之间,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耳根处连及白皙的脖子,忽的漫起了红潮,这个人,故意的吗?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扰乱她的心智?
她轻叹一口气,摇摇头:“我不气你,真的!也许一开始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但是,你有你的计较你的担忧……”
他跟她说过,她需要用千年冰蝉来续他父亲的命,而他深知,与圣通子合作,也许能更快的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或许顺便还能顾全她的安全……
一举两得,是他这样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那么你――”泠清若从她怀里惊喜的抬起眼睛来:“你不会怪我?也不会气我了,对不对?更加不会离开我的身边,是不是?”
左小浅松开他,看着他惊喜明亮的眼眸,淡淡道:“泠清若,我没有怪过你,也并没有气过你……只是,有些事情,遗忘会比较好一些,不是吗?”
不如一次说个明白吧!她看着他的眼睛,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得见自己绷得紧紧的很严肃的一张小脸,当然,还有他眼神里的惊慌和无措。
她从来不知道,泠清若,他也会有这样脆弱无助的眼神!“我会留下来,直到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后――”
那么,康复之后呢?她还是选择要离开?是不是?泠清若垂下长长的眼睫,掩了眼里一闪而逝的阴沉狠戾,她就那么急切的想回到洛星身边吗?
左小浅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歉然的看着他:“泠清若,其实,早在当初,你推开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将来了……”
他为她做了很多,承受了很多,她很感动,也很感激!她的心里,若是对他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倒也罢了,可是,她知道,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在乎他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个在危难时候将她推开的人,难保不会有下一次,难保他不会再推开她……所以,凡事只要尝试一次就够了!
她左小浅本就是怕受伤害的人,一次伤害,已经让她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阴影了!
更何况,她的心,已经不纯粹了!她的心里,还有洛星!一个人的心里,原来真的可以同时住进两个人,只是,深浅不同而已!泠清若被她放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因为,这是她爱过了的人,而洛星,在她心里,因为,她正爱着他!
是的,比喜欢深一点!她想,那应该是爱吧!
“那么,你跟洛星就有将来么?”泠清若斜靠在床榻之上,那双温润的眼睛换上了咄咄逼人的精光:“他这次不也推开了你?你们,也没有将来,是不是?”
左小浅呼吸一滞,原本因想起洛星而有些温柔的眼眸呆滞了起来。半晌,她才叹口气,淡淡道:“可是洛星他愿意陪我平凡!他是杀手,却甘愿退出他的舞台……”
是的,他是杀手!她从雷诺的口中得知,洛星是江湖排名第一的顶级杀手,他的要价极高,因为他从不失手。可是,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他手中的剑,做一个默默无闻平凡无奇的普通人……
“他甘愿与我过平凡简单的生活!泠清若,其实,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陪一个简单的爱人,过一种简单而纯粹的生活――洛星能给她,但是,他不能!
“你想要的生活,我也可以给你……”泠清若急急的说道:“我也可以陪你简单……”
左小浅用眼神打断了他的话,她说:“你知道!你不能,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能……”
他是谁?他是从小靠着算计与攻心而成长起来的人,他是天朝国的大皇子――虽然貌似品种不纯,可是,他注定了一生都要在这种尔虞我诈、危险重重之下过活。比如他现在要面对的圣通子,比如当今皇上……
她不喜欢成天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她也没有办法必须做好有一天会失去自己心爱之人的心理准备……所以,她抽身,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所以,她选择了洛星!可是,为什么隐隐有悲伤从心底晃晃悠悠的冒了上来?为什么那悲伤越来越明显?为什么她连呼吸都觉得疼痛了起来?
原来放弃,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简单那么容易!但他和洛星,她总算做出了选择,她终于舍弃了一个……
不敢再看他受伤的眼睛,左小浅起身端了桌上的空碗,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不用――”泠清若冷声道:“暂时别过来……”
他要想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他要想清楚,她所说的平凡简单……
左小浅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泠清若颓丧的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他果然,被她放弃了,她真的,连头都没回的走开了……
左小浅顺着走廊一直往前走,毫无目的的往前走……许久,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的郁结释放了出来。
远远看见亭子中央坐着一名白衣女子,似在抚琴,但是又听闻不到琴声,她心下奇怪,忍不住朝那边走了过去!
近看,却是花月容!她一抬眼,也正好看见了左小浅,她的目光幽怨至极,却又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安慰一番。
有些尴尬的朝她笑笑:“对不起,打扰了你的清净!还有,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她指的是当日她跪在圣通子面前替他们求情的事情――虽然,她想救的人或许只是泠清若,但不管怎么说,她确实欠着她的恩情!
花月容有些艰难的想要起身,左小浅连忙上前扶了她细瘦的手臂:“你有了身孕,怎么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丫鬟……若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花月容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一聊么?”
她可以对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说不么?左小浅有些无奈的想着,口里却答道:“好啊!王妃想在哪里聊?”
左小浅没想到,花月容带她去了她的房间。她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门口,看着花月容在衣柜中吃力的翻找着什么:“那个,王妃,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帮你好了……”
“不用……我找到了……”她吁口气,从衣柜中抬起头来,她的手上捧着一套桃红色的衣衫:“你换上这个吧!”
嘎?!她找了半天就是为了找这件衣服给她穿?她的眉角忍不住抽了抽:“王妃,我穿这样,挺好的……”
“我知道你穿这样是为了避嫌!你怕府里的奴才们认出你来到处胡乱嚼舌根子……”花月容将衣服捧到她面前:“你放心吧!他们不敢――”
左小浅正欲拒绝,她又接着说:“再说,你离开你娘亲这么长时日,难道不想去看看她吗?她,因为想念你已经病倒在床了……”
左小浅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怎么会病倒?上次她来的时候,她除了瘦了些,并没有生病啊!她急急的捉了花月容的手:“她病的怎么样了?要紧么?”
花月容垂下头,静静道:“已经有大夫去瞧过了,药也喝了不少……都说没大碍,只是因为心中有事,我想,你就是她心中放不下的事情吧……”
左小浅这才放下心来,诚恳的看着花月容的眼睛:“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娘亲操的心……”
花月容苦笑着摇摇头,将她推进屏风之后:“除了能操心你娘亲,这个府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操心的呢?”
她爱的那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她的操心啊!
左小浅换衣服的手顿了下,听着屏风之外的幽幽叹息声,她忍不住出口安慰道:“王妃说笑了,你是这府邸里的女主人,这个府里的一切,当然都要由你主持由你操心……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你还记得那次你被洛星带到山洞之中,被血蚁攻击那次……”花月容似乎并不想要跟她讨论这个王府里头谁做主之类的话题。
左小浅正在解束缚住胸的布条,想也没想的回答:“那次?永生难忘!毕竟,那可不是常人能够享受得到的‘待遇’呢!”
几乎要了她一条小命,她能忘记么?只是,她怎么知道那件事情?泠清若告诉她的?而她,现在提起这件事情,又意欲为何?
“当时你晕死在血池当中,是王爷将你抱出来,并且不假他人之手,坚持自己为你上药……”花月容目光幽幽的穿过重重轻纱帐幔,声音飘渺的传进了左小浅的耳朵里:“我那时候便知道,那个男人,他有多么珍惜你!”
左小浅系腰带的手顿住了,表情有些愕然的瞪着面前的屏风。花月容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他那样的人,要爱上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错,我只是牵制他与父亲之间保持平衡的一颗棋子而已,可是,这颗棋子,却爱上了对弈的那个人……”
她叹气,左小浅也忍不住随着轻叹一口气,好似,最近叹气成了她最常做的事情了!她记得,那天醒过来,追问洛星是谁给她上的药,洛星缄口不答,却没有想到,是他为她上的药……
泠清若啊!花月容说的没错,他那样的男子,要爱上实在太容易了……
将高高束起的头发放了下来,她就着铜盆中的水,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容貌,顺手将头发绑成简单的马尾,缓缓步了出来:“爱上他,的确是很容易的事情,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是圣通子的女儿……”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这个善良却盈满忧伤的女子与圣通子那样邪恶可怕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从小便被父亲送进青楼,利用美色替他收集他想要的情报……”花月容的目光落在她不施脂粉的脸上:“你这样绝丽的容貌,就连我,都忍不住要倾倒!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男子都会爱上你……我的确,及不上你的一半……”
“有时候,容貌太美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左小浅无所谓的笑笑,这张脸再漂亮,也不是她左小浅的,这是顾昭然的脸,而她,不是顾昭然!
“王爷他……”花月容有些迟疑的看着她的眼睛,低了头呐呐道:“你会留在王爷身边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她有些慌乱的抬起眼来,看见左小浅并没有生气,只一脸平静的望着她,她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会去跟王爷说,将王妃的身份还给你……可是,我希望,我能继续留在王爷身边……我希望,你能成全!”
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左小浅心中一叹,上前拉过她的手,轻拍道:“王妃,我跟泠清若之间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喜欢上了别的男子……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样的话以后也别再说了,知道吗?幸福不是靠谁去成全的,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花月容愣愣的看着左小浅,似乎不敢置信她说的话。她竟然如此坦诚的告诉她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男子,难道比王爷还要出色还要好么?
她那么诚恳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对自己说,幸福不是靠谁去成全的,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争取?难道她主动的争取,就真的能迎来她的幸福么?
“王爷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花月容有些艰难的开口:“他对你的用心,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么?他甚至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虽然心里难过,可是,她是王爷喜欢、在乎的人啊!只要他开心快乐,她愿意让出王妃的身份,来成全王爷的幸福!
她要成全的,竟然是别人的幸福!原来,她花月容也是可以这么伟大的!“你说幸福要自己争取,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再给王爷一个争取的机会呢?你这样,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她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想,那个时候她的心是疼的――她从未见过王爷那般卑微那般委曲求全的样子,原来再美好再厉害的人,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也会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左小浅被她的言辞和表情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想,只有很深很深的爱一个男人,才会不顾自己的悲伤自己的痛苦,也要让那个男人幸福快乐吧!
她不是花月容,她想,她绝对做不到她那样的无私与善良――她想,她也决计不会如此没有自尊没有立场的爱上一个男人。她想,就算她左小浅爱上一个让她奋不顾身的男人,她也决计不会舍弃自我吧……
多么矛盾的想法,却又是,她真正的想法!
“王妃――”许久,左小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怜惜的说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对泠清若的感情,也让我很是感动……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它不是建立在感激与感动之上的,我想你能明白这一点……”
“那么,感情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门口传来虚弱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左小浅与花月容同时被吓了一跳,举目望去,才发现泠清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而她们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然都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他脸色苍白表情憔悴虚弱的倚靠在门上,漆黑的眼眸紧紧锁住左小浅的眼睛:“你说说看,感情究竟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
花月容飞快的移了过去,小心的扶了他坐下来,他的眼睛,却依然紧紧的看着左小浅,半分也没有看过身边的花月容。她的神情,忍不住黯淡了下来。
左小浅有些恼怒的咬了嘴唇,他需要这样咄咄逼人吗?感情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她这个爱情白痴也知道,她不信他还不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她果断的迎上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字清晰有力的说道:“我想,感情,应该是建立在信任之上……如果两个人,连最起码的信任都给不了对方,那么,就算感觉再好,也会让对方有如履薄冰的恐慌感吧!”
他们之间,就是因为缺乏信任,就是因为他不曾给过她信任,就是因为他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因此,他们之间,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吧……
第四十六章危险再次来临
左小浅去看顾昭然的娘亲,被她的瘦骨嶙峋狠狠吓了一跳,妇人神态憔悴,苍白的容颜却依然美的惊心动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躺在床上,看着左小浅走近。吃力而急切的伸出手来:“昭然……昭然……我的女儿……”
左小浅心酸难忍,飞快上前握了她的手:“娘亲,女儿在呢……女儿回来了……”
“真的是你……回来了么?”她紧紧握了左小浅的手,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了她的手骨,颤颤巍巍的伸手,摸着左小浅的脸颊:“是的……真的是你回来了……”
她似松了口气般,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喜色:“你瘦了很多,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吧?”
左小浅见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连忙扶了她的手臂,让她借着她的力量做了起来:“娘,我还好……倒是你,怎么会虚弱成这般模样?”
“小姐――”小怜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走过来:“老夫人这是因为总挂念着你……你这回回来,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吧?”
愧疚和自责就像潮水般劈头盖脸的朝她打了过来,她当初是怎么答应顾昭然的?她说她会好好照顾面前这个美丽的妇人,可是,她做到了吗?
她只是将她丢在这个地方,任其自生自灭。论心肠,她其实也算是比较狠的那一类人了……
左小浅将眼眶里的泪水擦净,才冲缩在一边表情怯怯的小怜招招手:“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谢谢你将我娘亲照顾得这么好……”
“小姐……”小怜惊恐的看着左小浅将腰弯下去九十度,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几乎都要蹦了出来,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拉她:“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呢?照顾老夫人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呢……只是,小姐如果再走的话,能不能将奴婢带在身边……”
左小浅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点头道:“如果我再次离开,一定会带上你的……”
“昭然……”顾昭然的娘亲慌忙的拉了她的手:“怎么?你还要离开这里?你还要到哪儿去?”
左小浅忙坐了下来,伸手将她瘦弱的身体搂进怀里:“娘亲……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放心,女儿除了这里哪儿都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啊……”
她一脸的恐慌,似乎怕左小浅再次离开一般,细瘦的手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身体:“真的?这回,不会骗我吧?你真的,哪儿也不会去的?”
左小浅叹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低道:“是的……所以,娘亲你要乖乖的吃饭喝药哦……”
反正她还要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如果风声不那么紧了,她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带上她一起离开的――她对泠清若,都已经将话挑明到那种地步了,她想,她实在没有脸再拜托他继续照顾她了……
嗯,到时候和洛星汇合了,便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师父那里也不错啊!抛开红尘俗世。到时候,他们就能平静并且永远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陪顾昭然的娘亲吃过晚饭,哄她睡着了,左小浅才缓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今天晚上的星星很漂亮,她抬头,便迷失在漫天的繁星当中……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惬意的看过星星赏过月亮了?还是,她天生就是忙碌命,因此总停不下来?总也欣赏不到最美的景色?
还好还好!她现在终于停下来了――哪怕只有短短这么一会儿,她也心满意足了!是啊,从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她便一直生活的小心翼翼,担心着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
深吸一口气,有怡人的夜风轻送着荷花的淡淡清香,飘进了她的鼻端:“真香啊――”
“是啊,的确很香――”一把阴恻恻的声音响在左小浅的耳边:“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
左小浅一惊,几乎是仓惶的睁开了眼睛,那近在身侧的犹如鬼魅一般的男人,让她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闵……闵新毅?”
他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天啦――她不过才放松这么一小下下,危险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凭什么啊?还让不让她活了?
“吓到你了吗?昭然表妹?”他阴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没有想到吧!我竟然还活着……哈哈哈哈……泠清若的暗卫们也拿我没办法……”
左小浅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惊慌和瑟缩的表情来,可是,这真的好难!上次洛星奋不顾身,才从他的手里救下自己一条小命来,这次――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泠清若这个该死的,他的府里守卫竟然这么松懈,她她她……这回,恐怕是小命休矣!
“呵呵……”她傻笑着,企图拖延时间,也想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一点――太近的距离,只怕她还来不及施展‘超级凌波微步’,就被他给咔嚓掉了吧!
“表哥啊,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在哪儿发财啊?呵呵……看表哥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混的很好,呵呵,表哥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啊……那个,表哥你饿吗?要不要吃点宵夜?话说,这府里的厨子手艺还不错……”
老天,她在说什么?
闵新毅的全身都笼罩在黑暗当中,只除了那双邪恶而凶狠的眼睛:“表妹啊……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吗?”
他一把扼住左小浅的喉咙,诡异而残忍的笑道:“我最近好不好?你不是应该很清楚才对吗?”
泠清若不但发动他自己培植的黑暗势力刺杀他,还公然的派出朝廷的禁军,四处搜查他的踪迹……他倒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朝中势力会落在他的手上!
而他,也没有想到,他闵新毅还活着,并且再一次的发现了她――这次,他一定会好好的留着她的命,不会叫她轻易死去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因为,泠清若的痛苦,他还没有欣赏够呢!
“表哥,啊――”该死的,她呼吸困难了啦!左小浅翻着白眼,手脚并用的想要让自己的脖子得回自由!无奈闵新毅的手,就像一只铁掌般,撼不动半分……
“闵新毅,放开她!”清亮却坚定的嗓音淡淡的响了起来,只是,那嗓音里,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虚弱和轻喘……
左小浅艰难的将头瞥过去,望进那很是模糊的白衣男子的漆黑深邃的目中,他跑来干什么?他替自己挨了圣通子的那掌,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他还跑来做什么?
闵新毅将左小浅扣在自己身前,冷笑道:“哟,这回来的挺早!只是,你叫我放开她我就要放开她么?”
“闵新毅,你恨我,大可冲着我来……”泠清若上前两步,微风吹拂起他身前的黑发,犹如一个巨大的网般:“你的本意本也不是她,所以,放开她,冲着我来好了!”
他忽然一笑,苍白的容颜在夜色下显得妖魅却漂亮到了极致:“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不是很恨我么?不是很想要替死去的蔻儿报仇么?”
闵新毅的眸子飞快的紧缩着,特别是听到蔻儿的名字从他口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卡住左小浅脖子的那只手,不自禁的用力:“泠清若,你没有资格……永远没有资格提蔻儿的名字……我不许你提她的名字……因为,她的名字从你口里出来,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呃――”左小浅忍两眼一翻,艰难的发出声响来。两眼一黑,几乎立刻就要背过气去。该死的,他恨的人是泠清若,他抓着她干嘛啊?再用力一点而她就真的要找阎王报道了啦!
泠清若察觉了左小浅的异样,心中万分焦急,想要上前,又怕惊动了处于激动或者疯狂边缘的闵新毅,眼角的余光瞥见雷诺正从后方悄无声息围了过来,他的心这才稍微放下来了些。他只要再拖延一会儿,就能给雷诺下手的机会……
“那么,这是我与你以及蔻儿之间的恩怨,你更应该冲着我来才是……顾昭然,她可是你的表妹呢!”泠清若缓缓说道,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满脸通红的左小浅身上!
必须要快,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用眼神示意着后方的雷诺……
“哼哼!本来也不关她的事情……可是,谁叫她知道宝藏的秘密却不告诉我?”闵新毅低下头来看着被自己挟持住的左小浅,这才发现她似要昏厥的样子,忙松了松手,他将嘴唇贴近左小浅的耳边,犹如低喃一般的说道:“她竟然爱上了你?呵呵……”
左小浅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妈妈咪啊,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都已经看到了黑白无常的脸了……该死的闵新毅,她若真不幸见了阎王,化成厉鬼也一定要回来把他咔嚓掉……
“谁叫我发现了,她是你的弱点这个秘密呢?”闵新毅抬起头来,露出满足而舒心的笑容,望着面色苍白如雪的泠清若:“折磨她,你的心里会更难过更痛吧?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几乎笑出了眼泪来:“泠清若啊泠清若,想不到你这样无心无情的人,也会爱上人……我该说,这是你的幸运呢?还是你的不幸呢?”
他重又将头低了下来,状似亲昵的挨着左小浅:“我可怜的表妹,世间那么多的男人你不爱,偏偏爱上了他!呵呵,谁叫你要爱上他呢?”
左小浅血红着眼睛瞪着他,她犹记得他当初似警告般的对她说过,世界上任何男子她都可以爱,唯独不能爱上泠清若。
如果她现在跟他说,她其实不爱泠清若,他会不会放了她?哦,拜托,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他已经认定她爱上了他,并且,她现在在他的府邸里,他会相信她说的话才怪!
“表哥――”她垂下眼睫,敛了满眼的憎恶之色,柔弱的说道:“你满心只有蔻儿一人呢?我那么喜欢你,你何曾正眼看过我……是你先将我的心弃如鄙帚的!”
能多活一秒是一秒!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忍住满腔的厌恶与恶心,继续胡诌道:“当初,你若不将我推开……你的眼里若是有我,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昭然嫁进王府来?表哥……”
她宽大袖袍下的手用力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立刻飙了出来,妈呀,下手太重了,痛得她几乎要跳了起来:“你杀了我吧……你既然狠得下心杀我第一次,那么――”
她睁着盈满晶莹泪珠的双眼,静静的望着闵新毅深沉的眼睛,轻扬起脖子,她缓慢的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沿着她绝美的脸庞缓缓滑落下来:“请你杀了我吧――”
泠清若望着她泪眼模糊的样子,她脆弱的仿佛轻轻一碰就要消失掉的样子,虽然明知道她是在演戏,明知道她只是想要让闵新毅松懈下来,可是他的心,仍然紧紧的揪了起来……
还差一点点,雷诺就要到他们背后了,还差一点点……他宽大袖袍里的手,因紧张,掌心早已经濡湿一片……
闵新毅望着面前那张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的小脸,忽的冷声笑道:“昭然……昭然,表哥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呢?你看你看――”
他一把扣住左小浅的脸,迫使她睁开双眼,面对着前方的泠清若:“你看他多紧张你……你知道吗?上次他仅是听说你死了,就差点吐血身亡了呢……”
他薄薄的唇瓣似轻蔑又似嘲弄般的轻轻勾了起来:“你说,既然你对他是如此的重要,表哥又怎能让你轻易的死掉呢?所以昭然,表哥告诉你哦,你一定会活很长很长时间的……”
变态!左小浅差点脱口骂道。可是,为了不让自己难过,她咬紧牙关,才没让她鲜少用到的国骂脱口而出――
闵新毅见她乖乖低了头,不再说话,这才扬起脸来,正想得意的说点什么,眼角余光一扫,立刻勃然大怒道:“竟然想偷袭我……”
他话音未落,雷诺已经飞快的攻了过来,他挟持着左小浅一转,矮身避过雷诺又快又猛的招式后,抓了左小浅挡在身前,足尖一点便上了半空之中……
雷诺顾忌左小浅,也不敢硬攻,一时之间,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闵新毅抿唇,得意的笑道:“泠清若,我眼下就给你一个机会来杀我……不过,你觉得,让昭然表妹为我陪葬,这个主意如何?”
他话音未落,一柄突如其来的长剑干脆利落的自他身后刺来,贯穿了他的背部……
左小浅只来得及听见衣帛撕裂的声音以及清晰刺耳的肌肉撕裂声,闵新毅的手一松,她顿觉身子一轻,等她反应过来,她连死了的心都有了――她再一次做了鸟人!
紧紧闭上眼睛,等着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疼痛感!‘扑通’一声,咦,为什么熟悉的疼痛感没有如期而来?而且刚才那‘扑通’掉在地上的声音,貌似也不是她发出来的……
“小浅,你可以起身了吗?”一丝微弱而混合着痛苦的声音自左小浅的身下响起。
她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体下面的面色更加苍白、且额上还挂着晶莹汗珠的泠清若:“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刚刚她掉下来,他正好给她做了肉垫?所以她才不疼!!忙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来,顺便将他扶起来:“你没事吧?我有没有压疼你?啊!你流血了……完蛋了,你的内伤本来就还没好……”
她蹙眉,提了袖子焦急的替他擦拭着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急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要压你的……你看着我掉下来怎么不闪开呢?”
泠清若虚弱的靠在她的肩上,轻喃道:“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痛?”
左小浅的手不停忙碌着替他擦拭血迹的手顿在了她的唇边,愕然的望着他的眼睛,难道刚刚,她不是凑巧掉在了他的身上,而是他,故意跑来,做了她的肉垫……
“你怎么那么傻?”左小浅只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很是难受,她一手扣着他的腰,防止她虚软的身体往下滑:“你已经受伤了,为什么这种情形之下不先顾着你自己的身体?你是存心要让我担心难过吗?”
“我只是,无法看到你在我面前受伤……”泠清若艰难的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别哭,我……没事……”
他刚说完,整个人便软软的倒在了她的身上。左小浅用力稳住瘦小的身体,惊慌失措的看着泠清若紧闭的眼眸:“来人啊,快来人……”
雷诺迅速奔了过来,从左小浅身上接过泠清若,低喝道:“来人,马上宣太医……”
左小浅心急的想要跟上去,已没有好奇想要看看刚才是谁从背后捅了闵新毅一剑,一心只想跟上去看看泠清若有无大碍?
“小浅――”有熟悉的低沉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左小浅蓦的回头,双眼圆瞪:“小猩猩?!是你!!”
所以,刚才,从背后给了闵新毅一剑从而救下她的那个人,是他?!
“我来接你走――”洛星星眸暗沉,朝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我来接你……”
左小浅摇着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她在落星眼里看到了犹如星星坠毁后的那种晦暗色彩,她连忙解释道:“小猩猩,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泠清若现在怎么样了她还不知道。而在这个时候,让她不管不顾的离开这里,她――办不到啦!泠清若因为她一而再的受伤,在道义上,她也没有办法抛弃他一走了之:“不是现在,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洛星低眉垂眼,淡淡道:“我明白了!”然后转身,缓慢的步出了她的视线。
这就是她的答案,不是吗?在她心里,份量最重的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他啊!他自嘲的咧嘴笑了笑,右手缓缓抚上左边肩膀――那里,早已经被血水浸透,只是昏暗的夜色下,没有人曾察觉到……
左小浅呆呆的站在原地,洛星他,就这样走了?有点不对劲,他走的很慢,好像很费力一般,他的脚步也有些虚浮,难道,受伤了吗?她张口,想要唤住已经走远的洛星――
却有一个声音比她快一步的响了起来:“王爷已经醒过来了……他看不到你,所以拒绝诊疗……”
左小浅微微蹙了眉,转身看见雷诺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深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微咬了下唇,淡淡道:“我马上过去――”
她最后的望了一眼已经走出了她视线的洛星,然后回头,迈着有些慌乱的步子,朝泠清若的房间跑去。
雷诺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目光一直望着洛星消失的方向,半晌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江湖第一高手,果然是名不虚传!可是,他受伤了!而自己,是唯一一个目睹他受伤的人,不,或许,王爷也看到了吧?
他看见他从闵新毅的身后给了他致命的一剑后,随即旋身俯冲下去,想要接住从半空中掉下去的那个女子。
然后,银光一闪!闵新毅用最后一口力气快速的射出了暗器。心里只顾虑着那个女子的洛星,没有来得及避开那枚暗器,疼痛让他的身形在空中顿了下,因此,才没来得及接到那女子……
他眼中的疼痛和落寞,让人忍不住想要感叹。可是……唉,情字这个东西,果然最是伤人啊!洒脱冷绝如洛星,凉薄无情如王爷,都栽在了同一名女子手上。
所以,他摇头向躺在草地上的已经断气的闵新毅走去,他这一辈子,打死也不要沾染那玩意儿……
蹲下身,他看着闵新毅仍然圆睁的双眼,以及唇畔那抹诡异的笑容,微皱了下眉头,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枚再也没有机会发射出去的闪着幽幽蓝光的薄刃之上。
饶是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薄刃上,明显的喂了剧毒,所以洛星他……
寂静漆黑的大街上,一名犹如喝醉了酒般的男子歪歪倒倒的行走着。他右手紧紧压着左肩,却仍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不停的往外流,那颜色,却并不是红色,而是骇人的紫黑色……
他的相貌虽然普通,可周身却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冷意,他的面上,尽是晶莹的汗珠!他面无表情,不停的走着,没有目的的走着,直到,终于倒下……
一刻钟后,一抹娇小的身影自街角走了过来,东张西望似在找寻什么,嘴里还喃喃道:“奇怪,刚才明明就在这儿的……跑去哪里了?”
脚下一个踉跄,她踢到地上的障碍物,身子失了平衡跌倒下来:“洛五?!害我找了大半天,原来你竟在这里……喂,醒醒啊……”
她用小手推搡了几下,见地上的人仍仍然紧闭眼睛,一脸痛苦的模样:“喂……洛五,你怎么了……”
不会是生病了吧?可是之前她偷偷跟着他的时候,他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他就这模样了?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手指触及到黏稠的液体:“天,你受伤了……这可怎么办?冷静冷静,对,先把他拖到客栈再说……”
“王爷――”见左小浅回屋休息后,雷诺才从暗处走了过来。
泠清若虚弱而苍白的面上浮出点点笑意:“处理好了吗?”
雷诺恭敬的答道:“闵新毅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
“雷诺,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呢!”泠清若漆黑的眼眸微闪了闪:“是关于洛星么?我知道他受伤了!”
“属下觉得,他不光是受了伤,还中了毒……”
“中毒?”泠清若秀美的面容微怔了怔,随即问道:“暗器上面有毒?你可知道是什么毒?”
闵新毅,是存了心要他的命吧!所以才会在暗器上喂毒……
“王爷,是,独步武林的至今尚无人可解的紫淦毒……或许,只有千年冰蝉可以一试!”雷诺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缓缓说了出来!
紫淦毒?泠清若缓缓合上双眼,沉吟了下,淡淡道:“以他的身体,还能拖上一段时日!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她知道……”
她若知道了,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跑去找他吧?可是,现在,还不能让她随便乱跑,闵新毅死了,圣通子还在――
“朝堂上这两日可还安生?”动了动全身几乎散掉的骨头,他蹙眉问道:“皇上还能撑多久?太子大概什么时候赶得回来?还有月曦那边……”
“王爷,这正是属下想要禀告的――”雷诺在心迅速的整理了一下,神情凝重的说道:“皇上这几日精神状况似乎有了一定的好转,今天甚至还下床活动了一会儿,圣通子依然寸步不离的伴在他身边……太子大约还有两日功夫才能赶得回来,边关已经传来捷报,皇上心里自是非常高兴……”
他顿了下。见泠清若的表情依然很是平静,才继续说道:“至于曦王爷,他目前被皇上打入了大牢,并且不准任何人求情以及探视!”
“好,我知道了!”泠清若抬手挥了挥。示意雷诺可以下去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吧?若已经康复,派人取回千年冰蝉。我累了……”
第四十七章入宫
在床上躺了足足两日,泠清若才能下地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左小浅扶着他的手臂,不住叮嘱道:“慢点走……今天一定要进宫吗?”
他的身体还这么弱,谁知道能撑得了多久?若是再遇上袭击或者再出点什么意外……她都不敢想象,他这身子骨还能经得起怎样的折腾!
泠清若安抚的冲她笑笑:“我还好……撑得住!你想不想进宫去玩玩……”
今天,太子回来了!他无论如何也要进宫走一趟,他有预感,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他怎么能错过?
“进宫?”左小浅眨眨眼睛,有些消化不了他说的话:“我进宫去干嘛?玩玩?皇宫里是随便能让人玩的吗?”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当我是傻瓜啊?”
“那你乖乖呆在府里,不要乱跑知道吗?我会尽快回来的……”展开双手让她替他套好外套,才转身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会等我回来吧?”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向自己求证的表情,左小浅忍住叹息的冲动,微笑道:“嗯――刚才不是还很急么?怎么这会儿倒不急了?”
有婢女扶着盛装打扮的花月容走了过来:“王爷,妾身准备妥了,可以出发了么?”
她楚楚动人的目光落在左小浅身上,轻点了点头。左小浅退开泠清若的身边,朝她露出颇有些尴尬的笑容来。该死的泠清若,明明是他们夫妻俩进宫,他还故意邀请她?有没有搞错啊?他把花月容放在了何处?又把她放在了何处?
切,不是不在乎么?她垂下眼睫,狠狠的在心里将自己鄙视了一番!左小浅啊左小浅,你还真是无理的可以……
男才女貌,其实他们两人还真挺配!看着被人扶着走远的两人,左小浅倚在门上,出神的想着……
发了一阵呆,她叹口气,预备去后院看看顾昭然的娘亲,这两天她的精神好了许多,但是对她却更加依赖了,一会儿见不到她的身影,便觉得好似被她给抛弃了一般。
看来,上次的出走事件,给她留下的阴影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庄严肃穆的议事大厅当中,昔日那个身宽体胖的人,如今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斜倚在金光闪闪的宝殿之上,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泠月朗,他的目中似有欣慰之色:“朗儿,你能平安回来,父皇实在太高兴了……”
泠月朗单膝跪在地上,征战沙场为他原本白皙斯文的脸庞添了一抹英气。他蹙眉,望着殿上的泠璇:“父皇,您的身子怎会变成这副摸样?我走之时,您的身体不还好好的么?”
“唉――”泠璇叹口气,有些惭愧的说道:“都怪父皇太急功近利,将三日一颗的长生不老之药全吃了下去……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曾道长在,父皇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眼光移到一直随侍在身边的模样普通的男子身上。那男子见泠璇正望向他,不慌不忙的弯腰行了下礼:“多谢皇上对草民的信任,草民一定不会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泠月朗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他是第一次听见眼前的这位曾道长说话,他的声音,嘶哑仿若鬼魅般,令他忍不住倒竖了寒毛:“父皇,儿臣听说,您下令将曦弟关进了大牢……曦弟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您如此震怒?”
“那个不孝子――”听见泠月朗提起泠月曦,泠璇立刻冷了面色,忿忿道:“他竟敢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是昏君,骂朕瞎了眼,识不清身边的奸人……”
泠月朗小心的抬眼望着陷入抓狂状态下的泠璇,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他的脸色红润,眼睛却是血红一片,震怒的模样仿佛吃人的野兽一般,他整个人,几乎陷进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曾年立刻上前,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倒出两粒黑色药丸,表情平静的说道:“皇上,你该吃药了!”
泠月朗分明看见了他平静表情之下那没来得及掩饰的一闪而过的狠毒和得意……这个人,绝对不是良善之人,这个人,他以前便觉得神秘莫测,现在,却叫他无端的觉得恐惧,那种恐惧,是深入骨子里的恐慌和惧怕……
泠璇听话的吃了药,神色几乎是立刻的,恢复了过来。恰好这时候,泠清若携着花月容走了进来。泠月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望了过去。他的目光深沉,似愤怒又似羞愧,却根本不敢看向他身边的花月容……
泠璇缓过一口气,看着面前更显消瘦的泠清若问道:“若儿,听说你这两日病的很严重,到底什么病啊?瞧你瘦成那样――”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大碍了!”泠清若微笑着跪了下来:“父皇今日看来气色颇佳,看来,曾道长的医术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这话的时候,淡淡的憋了眼立在一边的男子。眼里闪过的深意,或许只有那个人才能明白。
泠璇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的样子:“朕刚才还跟曾道长说,如果你的病再不见起色,便让曾道长到你府上去一趟,还好,除了瘦了点,苍白了些,倒也没有大碍……你两日没进宫来,奏折几乎都堆满了,你等下记得去批阅了……”
泠璇停顿了下,坐直身子,没有理会泠月朗眼里的愤怒与不平,他的目光慈爱的落在泠清若身上:“批阅完后,记得将重要的事情告诉给朕知道……”
“是,父皇!”泠清若弯下腰,恭敬的应道。[.超多好看小说]他垂下眼睫,不看泠月朗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眸子。
花月容面无表情的站在泠清若的身边,低垂了眉眼,宽大袖子掩盖着的那双手,被她绞得疼痛不已,但是,都比不上她心里的那疼痛,胸口宛如被人挖了一个血淋淋的洞一般,一动,便是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那个人回来了!那个毁去自己清白并且还疯狂索要了她一整晚的男人……她肚子里孩子的爹,他回来了……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让她见到他?
一时间,整个大殿极为安静。泠璇的目光一转,便落在了花月容的身上,他的神色一变,几乎是踉跄着站了起来,恍惚的看着她,喃喃道:“紫玉?紫玉你回来了?紫玉……”
他神色恍惚,却是满脸喜色的奔到花月容与泠清若面前:“紫玉……朕这些年来,从没有忘记过你……”
他说着,抓起了被惊吓得直往泠清若身后躲去的花月容的手:“紫玉,是我啊!你难道认不出来了么?你看看我,我是你的璇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父皇,她不是您说的紫玉……”泠清若原想拉开神智不清的泠璇,无奈力不从心,于是只好温声道:“这是月容啊,您见过的不是吗?”
“不不不……”泠璇忽然大吼出声,浑浊的眼珠再次开始变成赤红色,他力大无穷的将吓得瑟瑟发抖的花月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不是的,这是紫玉……是我的紫玉……”
泠月朗以及一干宫女太监被泠璇疯狂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正在众人都不知所措之时,大殿上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疯狂的嘶哑的大笑声……
泠清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捂了自己被震得发麻的耳朵,他静静的站在一边,完美的唇瓣几不可见的勾了起来,他叫他今日带花月容进宫,果然是有预谋的……所以,果然就在今天吗?
很好,不枉费他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切,总算要过去了!如今,他只要做个好好的看戏的人便成……
泠璇依然紧紧的搂抱着花月容,完全不顾她的挣扎和求饶,只一径用开心的语调说道:“玉儿……我的玉儿终于回来了……答应朕,以后再也不离开朕的身边好不好?我告诉你哦,如今朕已经寻到了能练出长生不老之药的道长……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长生不老,永享富贵荣华,你说好不好?”
他像献宝的小孩子一般,喋喋不休的说着。花月容挣脱不出来,只得弱弱的喊道:“皇上,皇上请你放开我……我不是紫玉……”
“不――朕不准你否认!”泠璇又暴跳如雷了起来:“你就是朕的紫玉……”
“泠璇啊――”那嘶哑恐怖的声音毫无顾忌的响了起来:“你抱着的女子,她的确不是紫玉……”
“大胆,你竟敢直呼我父皇的名讳,来人――”泠月朗双目圆瞪,厉声喝道。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侍卫听命进来。
“哈哈哈……”那骇人的嘶哑声再度狂妄的响了起来:“太子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你不再的这段日子里,这宫里的人,已经被老夫悄无声息的换掉了……这里的人,只会听命于我,而不是你……”
泠月朗气得双目发红,却恨恨的不敢莽撞行事。他不过才离开皇宫这么些日子,不光父皇变了,就连整个宫廷,哦不,是天要变了吗?“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他轻巧的重复,随后衣袍一撩,身子随意歪进九五之尊方可坐的龙椅里,讥嘲的勾了勾唇角:“这个问题,你应当问问你的好父皇,他应该知道我是谁?”
泠璇却好似根本不晓得正在发生着的事情,他抱着花月容,他的眼里,似乎此刻只有她而根本看不到别人……
“泠璇,我说,你抱着的那个女子,她不是你的紫玉――”坐在龙椅之中的人提高了音调,却成功的将神志混乱的泠璇拉回了现实之中。
“不是紫玉?!”泠璇终于松开几乎被他勒死的花月容,不置信的瞪圆眼睛:“你骗人,她就是紫玉……你看她的模样,她的神情……跟紫玉一模一样!”
那人面上的笑容更得意了些:“是吗?你也觉得她跟你最宠爱的妃子长得一摸一样么?”
花月容得了自由,惊骇不已的扑进泠清若的怀里,瑟瑟发抖。她的目中有惊疑,有恐慌,还有一触即碎的脆弱。
她张大眼眸,惊恐万分的注视着龙椅上那个被自己叫了十几年的爹爹的人,她看着他,他的视线也正好看了过来。
仿若看着陌生人般,他的视线没有半分温情,冰冷的仿若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不,爹爹他怎么可以用那样陌生的眼神来看着自己?
她紧紧抓了泠清若的衣领,爹爹已经不要她了对吗?爹爹他正准备将自己推进永无天日的万丈深渊了,她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
她抓着泠清若衣领的手更紧了些,现在能倚靠着的人,只有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泠月朗忍不住出声喝问。他看着扑进泠清若怀里的花月容,她眼里的恐惧和绝望让他的心里忽然漫上了漫无边际的不好的预感。
泠璇呆滞的神情在看见花月容紧贴着泠清若的身体时,再次疯狂起来,他面目狰狞,眼冒凶光:“紫玉……紫玉,朕这么爱你,你却还要背叛朕……你该死你该死……”
花月容不停的打着哆嗦,全身冰冷,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道:“不不不……我不是紫玉,我不是……不是紫玉……”
她多么想叫那个冷眼旁观的她喊了十几年爹爹的那个人站出来告诉发狂的泠璇,她是他圣通子的女儿,真的不是什么紫玉……
可是,她却张不开口。她甚至,没有勇气看向那双冷漠绝情的眼……那么绝情的双眼,怎么可能会是爹爹的眼睛……
“王爷王爷……”她抬眼,可怜而无助的看着泠清若依然温润漆黑的双目:“你告诉皇上……你跟他说,我是你的妻子花月容……王爷,你告诉他啊……我不是紫玉,我真的不是紫玉……”
泠清若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每个人一出生,便注定要背负他无可奈何的命运,这是宿命。他如此,她亦如此,纵使心下不忍,可是,他无能为力……
美丽的唇瓣忍不住勾出了一抹苦笑来,他连自己都无能为力了,又如何能顾得了她呢?
“容儿,你的确不是紫玉――”依然非常随意的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淡淡的开了口,他的唇边,挂着残忍而邪恶的笑容:“因为紫玉她――是你的娘亲!”
“不――”花月容凄厉的惨叫一声,眼前一黑,晕倒在了泠清若的怀里。
而大病尚未初愈的泠清若,显然无法承担她身体的重量,快要摔倒在地的时候,一抹身影飞快的奔了过来,承接住了花月容下滑的身体。
是泠月朗!他的面上净是不敢置信的震惊之色,看着自己怀里已经失去知觉的那苍白的清丽的小脸,他的脑子,已经完全无法转动了――
她是父皇妃子的女儿?!那么他与她,便是亲生的兄妹关系!!而他竟然,跟自己的妹妹,发生了那样可耻的事情……
被众人忽视的疯疯癫癫的泠璇不知是被花月容那凄惨的尖叫声惊得清醒了起来还是怎地,他的眼睛不再血红,也没有那骇人的凶狠之光。
他目光充满疑惑,瞪着龙椅之上仰天狂笑的那个人问道:“你是谁?”
“哈哈哈……”那如鬼魅般的嘶哑笑声响彻了整个宫殿,半晌,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嘲讽的斜睨着虚弱憔悴的泠璇:“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他说着,忽的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一张被恐怖疤痕占据了的脸,哦不,那简直不能叫做脸,除了眼睛,他的脸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恐怖的疤痕从额头一直蔓延至脖子。
他此刻,犹如地狱修罗一般,看着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的泠璇:“我这张脸,能不能给你点启示呢?泠璇――”
饶是泠清若,也忍不住被那张脸吓了一跳。更别提定力没有他强的泠月朗,他将花月容抱扶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撑着雕龙的大柱子吐得昏天暗地……
“不不不……”泠璇使劲闭着自己的眼睛,不停挥舞着双手:“不不……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是你?你不是已经……”
那人缓缓的从殿上走了下来,唇边勾着嘲弄的笑容:“你是想说,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不是早在十七年前就该葬身火海的吗?是不是?”
他慢慢的迫近,得意的看着泠璇惊慌不已的往后挪着身子:“泠璇,这张我自己看着都恶心的脸,也亏得你还能认出来!不错不错,说明你还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啊……”
“不不不……”泠璇语无伦次的挥舞着手:“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泠清若轻轻拧了眉,他早在之前泠璇看花月容那不对劲的眼神里便猜出了她有可能是皇室中人的身份,可是,如果真是那样,圣通子当年是如何从皇宫中将花月容偷走的?他那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那样做的?
泠月朗也吐完了,虚弱的靠在柱子上,却还是不敢拿眼望那张脸:“你究竟是谁?如果月容真是父皇的女儿……你抱走她是什么用意?”
圣通子那张令人发怵的脸转了一圈之后,满意的收回视线来:“都想听故事是吗?哈哈……好啊,我今天就给你们讲讲,泠璇这个猪狗不如的人,当年曾经做过什么样的坏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过缩在椅子腿旁边不停发抖的泠璇,将他往大殿正中一扔,才缓缓道:“当年,我圣通子的名号还没闯出来之前,便靠着一张玉树临风的脸行遍江湖,那时候,江湖中人送我‘玉面千手’的称号,和当时的‘千面阎罗’并列两尊……”
他停顿了下,咬牙切齿的抚上自己满是疤痕的脸庞:“你们看看,我这这张脸,就是因为他而毁掉的……”
满殿的寂静。除了圣通子粗重的呼吸,再没有别的声音。
泠清若依然站在一边,静静的垂下眼睫,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头。这是别人的故事,他安静的当个听客,没什么不好!
可是泠月朗就不同了,他是太子,没有意外的话是下一个就要成为皇帝的人,这种有关自己父亲有关自己甚至有关那个有可能是自己妹妹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你的脸……是怎么被毁掉的?”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点猜测,这个人,是带着仇恨而来,他能顺利入宫并且不动声色的呆在父皇身边那么长时间,却迟迟没有动手杀死毫无反抗之力的泠璇,必然还有另外的目的。
而眼下,他已经猜到了――他大约是想看到父皇惊恐、痛苦、以及懊悔疯狂的样子吧?是谁说过,仇恨一个人,绝对不能让他简单痛快的死去。心灵上的折磨和凌迟,才是复仇者的最大乐趣?
“当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我,初出江湖,便引的众多女子的喜爱……”圣通子沉声说道,眼睛盯着某一处追忆着自己的早就逝去的大好年华:“许多女子喜欢我,可是我唯独喜欢上了她,她啊,喜欢穿白色衣服,纯洁美丽,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我们结伴腥风血雨的江湖,我们劫富济贫,我们鹣鲽情深……”
他的眼神越来越柔和,看得出来,那个女子至今仍然在他的心里。看得出来,他有多么的爱那个女子……
泠璇神色从先前的惊慌恐惧渐渐的变得萎靡起来,精神恍惚的抬起头来,看着圣通子,恐惧和害怕不知为何忽然消失了,甚至还对他露出依赖般的笑容来,孩子似的抱着他的腿不停的摇晃。
他不停的打着呵欠,丝毫不理会眼泪鼻涕不停流的狼狈,仿佛很是焦躁一般。泠月朗连忙奔了过来,伸手将他拉往自己的身后,警惕的瞪着嘴角扬起邪恶笑容的圣通子。
圣通子冷笑一声,看着泠月朗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屑的轻哼道:“太子殿下,你觉得眼下,你能拿什么来与我抗衡?想要保护他?也要问我同不同意才行?”
泠月朗明白眼下的形势已经不是他在短时间内可以扭转的,可是,从未被人如此放肆的对待过,让他觉得很是窝囊:“别忘了,我手中尚还有十万大军……”
“哈哈……”圣通子仰天狂笑:“十万大军?太子殿下,我该说你太天真还是怎地?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么?”
他忽然顿住,诡异的看了眼一直没有出声的仿佛并不存在的泠清若一眼:“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都及不上你大哥吗?”
泠月朗的眼神利剑一般的射了过来,看着依然无动于衷的泠清若,他恨声道:“大哥?他也配么?当初我就怀疑,是你将这个存心毁我天朝的人弄进来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他摇着头,一脸痛恨的看着泠清若:“我实在不明白,父皇哪里对不起你?我天朝国又哪里开罪了你?你竟然帮着这样的人来对付父皇对付天朝……”
泠清若在他愤怒的指责中,终于抬起了头来,他的目光依然温润如水,语气因为身体虚弱的关系而显得有些飘渺:“他没有哪里对不起我,甚至的,还无条件的将我抚养这么大……”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视线落在不停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泠璇身上:“可是,月朗,我没办法……”
害他家破人亡的,是泠璇。虽然后来,他因为对母亲的亏欠或愧疚让他继续留在宫中,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一种变相的监禁……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世上,恐怕只有雷诺一人才知道。
“没办法?他用什么逼迫于你?”泠月朗讥嘲的看着他仍然温润的一张脸:“他是我们的父皇啊,什么样的逼迫会让你连父皇都要陷害?”
泠清若唇畔的笑容更深了些:“他是你和月曦的父皇,不是我的――”
他的父亲,常年住在大恩寺里,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缠绵之毒,终日与一群不是僧人的‘僧人’在一起……
“哈哈哈哈……”嘶哑的大笑声再次疯狂的响了起来,许久,才在泠月朗呆滞与错愕的目光中停下:“不错不错。太子殿下,你喊了二十年的哥哥,他其实,并不是皇家所出……这个秘密啊,他本来打算隐瞒一辈子的……”
但是现在,不用了。因为能威胁他生命的那个人,已经快不行了!圣通子得意的看着脸色铁青的泠月朗,随后视线落在依然焦躁的趴在地上的泠璇身上,招呼小狗一般的说道:“来,泠璇,过来我这边……该吃药咯!”
“呵呵呵……”泠璇听见这把声音,傻笑着抬起头来,竟真的听话的往他的方向爬了过去:“呵呵呵……药药……药药……”
他的摸样,分明像极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泠月朗心痛的拉住他:“父皇,你怎么会……不要过去,他是坏人,他会伤害你的!”
泠璇却并不听她的,大力推开泠月朗。继续傻笑着往圣通子的身边爬去:“我要吃药药……”
“父皇――”泠月朗几乎绝望的跌坐在地上,昔日里那个威震四方的父皇,昔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父皇……竟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四十八章复仇者的身份
“来――张嘴!”圣通子好心情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玉瓷小瓶,从瓶中倒出两粒鲜红色的药丸来,恩赐一般的对泠璇说道。(.)
“你――你要给我父皇吃什么药?”无能为力,他也无能为力啊!眼下,就连‘大哥’,都是与那个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而自己,孤身一人的自己,拿什么与他们争斗??他竟然,连个可以帮忙的人都没有……
“放心――”圣通子拍拍乖乖将药吞下肚的泠璇,诡异的笑道:“这个药,当然是帮助他恢复神志的……我的痛苦过往,若少了他专心聆听,会变得很没意思的!”
而他不惜耗费时间与精力,布下这样的天罗地网,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么?泠璇,一定要被自己亲手推入地狱推入深渊,方能解他的仇恨与痛苦!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刚吃了药的泠璇身上。果然,没多大会儿,他呆滞的眼神便变得清明起来,原本看来很是虚弱的身体,也好似忽然之间注满了活力――嗯,如果左小浅在的话,她会说他这是打了鸡血的典型表现!
他从地上起身,似乎很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地上?他的目光幽深而严肃,于是泠清若与泠月朗知道,以前的泠璇回来了!
“原来一直以来,父皇是被你这个卑鄙的小人控制了心志!”泠月朗恍然大悟,指着圣通子的鼻子骂道。太卑鄙了,他一直心存怀疑,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怎么会在这个人进宫没多久后就对自己冷淡了?
原来都是他在搞鬼,不,还有泠清若……
“朗儿?”泠璇惊讶的看着满脸激愤之色的泠月朗,他还没来得及看向周边的人:“你不是在边关领军打仗么?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父皇一声?”
泠月朗呆住,父皇他,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他不得不说,那个人,也太厉害了……
泠璇迈着稳健的步伐,满脸欣慰与疼爱的正要往泠月朗走去,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拉住了他的脚步:“泠璇,你不看看老夫是谁吗?”
泠璇转身,在看见那张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疤痕脸时,微微一怔,随即喝问道:“你是谁?怎会出现在朕的宝殿之上?”
圣通子轻笑一声,越是清醒的泠璇,他呆会儿受到的打击会越是深重,他忍不住想要看看,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怀了自己儿子的孩子……那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嗯,先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随手一扬,他将那张撕下来的人皮面具再次贴了上去:“或者,这样的容貌你看起来会觉得顺眼一点……”
“曾道长?”泠璇微微皱眉,虽然身形已瘦的不成比例,可是多年在位的威严与气势却仍然没有渐弱半分:“你刚才那是――”
圣通子踩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请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泠璇,老夫是十九年前被你夺去挚爱苟活下来的‘玉面千手’――汪千瑞,你可还记得,那个被你用禁军抢进宫的名唤玉凤的女子?”
见泠璇蹙眉细思的模样,他又加了句:“后来被你封为凤妃的女子!怎么?忘记了吗?还是,你的心里只装得下你的紫玉一人?”
泠璇猛地倒退一步,双眼圆瞪,枯瘦如老人的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了过来:“你是,你是当年那个……怎么会是你?你当时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是啊!”圣通子怪声怪调的笑了起来:“当时,玉凤引火**时,我的确冲了进去――我还看见了你倒映在火光中那气急败坏而狰狞的脸……可是玉凤用最后一口气将我推送了出来,她要我,替她报仇……”
“你竟然,没有死于那场大火!”泠璇沉声说道,阴冷的语调中再次泛起了杀意:“那么,今日,你以为朕还会让你轻易的离开这里吗?”
“呵……”圣通子轻笑,大摇大摆的往龙椅走去,好整以暇的说道:“泠璇,今时今日,你能奈我何?莫说这个皇宫,就连京城当中,也净是我的人……”
泠璇的手紧紧握了起来,那个位置,没有人敢随意觊觎与亵渎的位置,他竟然……“来人!把这个试图弑君攥位的狂妄之徒给朕拿下……来人,来人啊……来人……”
他的嗓音从冷淡从容到凄厉惊慌,可是半天,也没有上来一个人……他目中渐渐透露出绝望的神色来,踉跄着四处打转:“你们都聋了吗?给朕把这个人拉出去乱棍打死……来人啊……”
泠月朗悄悄拭去眼角温润的液体,上前两步扶了他几欲摔倒的身体:“父皇……除了我们俩……没有别人了,没有别人啊父皇……”
他的绝望,绝不会比父皇少。可是这个时候,这个插翅也飞不出去的地方,他跟父皇两个人……结局恐怕早已经注定了!
“你你……”泠璇阴鹜的眼眸直直的瞪着圣通子,一口鲜血从他口里吐了出来,接着,更多的血液连绵不绝的从他口中涌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干脆的杀了我?你……在我身边,有那么多的机会……”
“杀了你?”圣通子支手撑了下巴,身体前倾,嘲弄的看着震怒恐慌下的泠璇:“我觉得,留着你慢慢的折磨会比较有意思……你看你看,毁了你健康的身体,从你手里夺下你的江山……对了,江山是你最重要的么?啧……”
他摇摇头,面上的嘲弄与了然更加深了:“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哦不,现在又多了个女儿……你觉得,看他们死在你的面前……这个主意怎么样?”
“你,你敢――”泠璇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的样子虽然狼狈,可是凛人的气势却是半分也不减:“你敢伤害他们……朕跟你同归于尽……”
女儿?他哪来的女儿?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早在出生之时就已经夭折……
圣通子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轻蔑的笑了笑:“哦?你是不是在想,你唯一的女儿早死了?”
他瞥眼看见先前昏倒的花月容幽幽的醒了过来,下巴一扬,淡淡道:“月容,过来!”
花月容迷茫的大眼眨巴了两下,似乎还没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随即,她便瞪大了眼睛,兀自不停的摇着头:“不要……我不……”
“过来!”圣通子深沉的眼微微一瞪,语气变得有些凌厉阴狠!
泠清若走了过去,伸手扶起几乎瘫软在椅子中的花月容,朝她温柔笑道:“去吧……他不会伤害你的……”
“不不……”花月容依然惊恐的瞪着眼睛,望着泠清若的眼里充满了恳求:“带我走……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泠清若歉意的低下眼眸,扶她起身的同时,巧妙的侧身,背对着殿上的圣通子,一样冰凉的物什巧妙的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滑进了花月容的冰冷的掌心:“你的爹爹已经将这里包围了起来……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花月容被掌中的东西吓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忍住将那物什扔丢出去的*****,她不住的摇头:“我……我……不能……”
他是那个意思吗?而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敢?
“月容,我叫你上来!”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的圣通子沉不住气了,语气更加低沉与凌厉:“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泠清若轻轻的拍拍她的手背,似有鼓励之意,眉梢眼角依然温润如初:“上去吧!你难道不想知道事情的真想吗?”
他顿了下,牵引着她往殿上走去。[.超多好看小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眼睛:“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也避免不了的……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亲手做的……”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圣通子警惕了起来,双目一扫,见并没有异样,这才放松身体,继续窝在龙椅之上!
“汪千瑞你……”泠璇眉心紧皱,紧紧抓了泠月朗的手臂才没有使自己在他面前倒下出丑。
圣通子笑得很是快活,那双深沉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他朝迈着细碎步子且全身颤抖着的花月容伸出了手,快乐的打断了泠璇的话:“接着,请允许我隆重的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名女子……我亲手将她抚养到十二岁、疼爱得不得了的女子,她――就是你与你最爱的女人的女儿,你们认为一出声就夭折了的女儿……”
“你胡说――”泠璇几乎眼冒金星,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再次吐了出来:“你以为,凭你的一面之词,朕就会相信你的话吗?”
泠月朗的脸色铁青,额上的青筋隐隐爆出,说明他此时心中的隐忍与愤怒也已经到达了顶点――如果她真是父皇的女儿,不,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你不信!不过……”圣通子用力拉过瑟瑟发抖的花月容,转过她的身子,让她背对着泠璇父子:“你可还记得,你的紫玉爱妃身上有枚蝶形胎记?你可还记得那枚胎记的模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的挑起花月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细心的将发丝全部拨到了一边,他才伸手拉低她的衣领,指着右边颈侧靠近肩膀的位置,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枚胎记很眼熟?”
泠璇的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枚紫红色的胎记,他的身体不停的打着哆嗦,他想说话,可是,他却忽然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泠月朗的眼里,渐渐漫上了绝望之色!原来,竟是真的!他膝下不稳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竟对自己的妹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
“哈哈……”瞧见泠璇的狼狈和不敢置信,以及他眼里的愤怒疯狂之色,圣通子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泠璇啊泠璇,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是不是觉得不能接受?”
这样的复仇方式,比直接要了他的命刺激百倍不止。所以,才不枉费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来布局以及实施这个计划……
他边大笑着,边缓缓步了下来,眼睛阴鹜的盯着面如死灰的泠璇:“还有让你更加接受不了的……你知道你的女儿她,已经有了身孕了吗?”
泠璇用力扶住一旁的柱子,灰败的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双眼着急的投向立于一旁无动于衷泠清若,求助的神色很是分明……
圣通子自然看出了他的企图,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白衣卓然的男子,嘲弄的开了口:“你是不是想要求他帮你?你是不是觉得,他会看在你女儿怀孕的份上,出手帮你……”
花月容转过身,目光幽幽的投向依然从容淡雅的泠清若身上,那里面,能轻易的读出了然、绝望以及轻轻淡淡的忧愁,却就是没有恨意……
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吧!他早猜到了她的身份,他从不与她亲热,他……知道她怀了身孕却依然一如既往的对她温柔……
这一切,其实他可以阻止的不是吗?可是他冷眼旁观,他甚至还推波助澜……她几不可闻的叹息,可是,她对她却依然恨不起来!
多奇怪,她竟然一点都不恨他!因为她知道,他一直以来的身份和苦衷……只是她没料到,他会是这般的无心无情――或者,他的心他的情,只会给那个叫做顾昭然的女子吧……
“若儿若儿……”泠璇忙不迭的唤着泠清若的名字,眼里有懊悔有不甘:“父皇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联手外人来对付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泠清若轻轻勾了唇瓣,漆黑的不见底的眼眸淡淡的扫了过来,他的面容依然苍白,却隐隐的,有妖诡之气流泻出来:“为什么?因为当年你派人掳走我的母亲……因为当年你下在我父亲身上的那叫缠绵的毒药!你可能想不到,他还活着……而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无非只是想求得解药而已……”
泠璇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抖抖索索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不容错辨的讨好之色,他语无伦次的开了口:“真是好消息……原来他也还活着!好好……我们不说那些了,你看,现在月容……对对,月容是我的女儿,她怀了你的孩子……若儿,朕知道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回,不用泠清若开口,圣通子神色愉快而惬意的说道:“可是泠璇啊,你做梦也想不到,月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泠、清、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得意的瞟了眼泠清若,那模样仿佛在说,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肠子拐了几个弯,你的一举一动,老夫清楚的很……
泠清若依然只是淡淡笑着,并不出声。只任圣通子独自得意!
泠璇眼里刚刚燃起来的希望被圣通子的话无情的粉碎了。他呆呆的,几乎是机械的看着依然站在殿上的抖的像是秋天的落叶般的花月容:“不是若儿的……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圣通子看了眼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泠月朗:“是你的宝贝儿子――泠月朗的!哈哈哈……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啊!天朝国里,竟然出现了兄妹通/奸这样丢尽你泠璇脸面的事情……”
“不――”这声凄厉而绝望的嘶喊,出自浑身颤抖的泠月朗口里。他痛苦的看着花月容,眼中的绝望如同海水一般深:“这不可能……不可能……”
“你该知道!”圣通子环了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崩溃的泠月朗:“虽然月容长在青楼,可是,她的身子是清白的……你也应该知道,她清白的身子是被谁毁去的!哦,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他好整以暇的看了眼前方的白衣男子:“泠清若,他从来没有碰过月容……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哈哈哈……你说,皇家这等丑事如果传了出去……啧啧,那将会让百姓们津津乐道好长时间吧……”
“我要杀了你――”泠璇红着双眼恶狠狠的冲了过来,他的身形狼狈,声音嘶哑凄厉仿佛濒临死亡的野兽:“你这个魔鬼……魔鬼……”
圣通子一闪身,避过了他蛮牛似的攻击:“泠璇啊泠璇……现在除了边关那十万大军,整个天朝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你想杀我?哼――”
泠璇一击不中,调转方向,用尽力气朝圣通子扑去,只是这回,圣通子没有避开,他伸出手,五指成爪,扣在泠璇的脑袋上,微一使劲,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
“父皇――”泠清若这才如梦初醒,哀痛至极的痛喊出声,眼睁睁的看着泠璇枯瘦的身体缓缓滑到在地上。
即使是死,他也没有合上那双凶恶又绝望的眼睛……
“我跟你拼了――”泠月朗从地上爬起来,抽出悬挂在柱子上的宝剑,毫无章法的攻了过来。
圣通子不屑的勾了勾嘴角,飞快下腰避开他凌乱的剑法,随即回转身,一掌击在泠月朗的后背之上,将他整个人,拍飞了出去,直直的撞向了墙壁:“哼――敢跟老夫……唔――”
他极愕然的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回身,看着满手是血、惊慌颤抖着的花月容往后退去,反手一摸,他摸到了插在自己背心上的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完完全全的没入了他的身体当中:“你……你竟敢……”
他踉跄着、面色狰狞的朝花月容扑了过去。他算来算去,也没有算到这样的结局……
花月容惊恐的往后退去,那张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双眼一翻,再次昏死了过去!
“扑通”一声,圣通子倒在了离花月容不到两步的地方,他的双目之中,尽是不甘之色。一片白色衣角出现在他逐渐涣散的视线当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望着满室的狼藉和混乱,他轻吐了口气,缓缓起身,扬声道:“来人,皇上遇刺……”
京城郊区的一栋农家小院里,一名身穿淡黄衣裙的女子端着熬好的克瑟药汁,推开陈旧的木门,走进了昏暗的房间。
却在触及那双冰冷深沉的眼神时,吓了一大跳:“你醒了?”
男子冷冷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说话,他的嗓音低沉暗哑,似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般:“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黄衣女子丝毫不将他的态度放在眼里,只淡淡的瞥他一眼:“我若不在这里,你估计已经没有机会跟我说话了!喏,喝药……”
床上躺着的那人却并不伸手接碗,只一径拿那双冰冷的眼看着她:“我昏睡了多久?”
“不久!”黄衣女子神情冷淡的回望他:“三天而已!”
男子冰冷的神色换上一丝疑惑:“你一直在?还是说,那日,你跟踪了我?”
黄衣女子轻轻的吐口气:“谁叫你和她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踪影?那晚上我远远看见你,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去……我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谁知道你一眨眼不见了踪影,接着,我再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受伤了!”
床上的男子闻言,轻轻闭上了眼睛。那天晚上……她拒绝跟他走!
黄衣女子见他似隐忍着痛苦般,微咬了唇,蹙眉道:“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喂,你不要吓我……”
她那样的女子,绝对不会有事的!她的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最近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什么圣女杀手,不会就是……”他们两个吧?!
这样的话,她的安全岂不是更加没有保障?如此想着,她的眉心不由皱的更紧了些,紧紧绞着自己的手指头:“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看出她面上真诚的关心和毫不作假的紧张神色,他淡淡道:“她很安全,你毋须操心……”
那女子这才拍拍胸口,放下心来,可是随即又蹙了眉:“不对啊,如果她真的安全,你又怎会受伤?还……中了毒……”
她去城里抓药的时候,有向大夫仔细的描述过他伤口的形状以及流出来的紫黑色的血液……大夫惋惜的说那叫中毒,如果三日之内他还醒不过来,便要她准备后事……
床上的人挣扎着坐了起来,紧闭了眼睛忍受着脑中的晕眩:“璞儿姑娘,在下已经醒过来了,你可以离开……”
那面色冰冷的男子,正是日前晕倒在街头的洛星。而黄衣女子,则是当日尾随着他想要见见左小浅的璞儿。
此刻听见洛星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她也丝毫不恼,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要我走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她要亲眼看到她,确定她是安好的,她才能够放得下心来……而他,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又表明了不想看见她,那她也没必要自讨没趣不是?
洛星的神色忽的一凝,想要翻身下床,却立刻扯到左肩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眉心不自觉的轻皱了一下。
“怎么了?”瞧见他的异样,璞儿忍不住开口问道。伸手扶了他一把,免去了他险些亲吻大地的尴尬。
“有人来――”洛星简洁的回答,试图推开她的手,却发现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
有人来?这个偏僻的地头怎么可能会有人找来?微皱了眉头,她淡淡道:“你躺着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她话音未落,门板已经被人用力的撞开了,伴随着的还有洪亮的嗓门:“小子,我来了……”
洛星微蹙的眉头松懈了下来,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他淡淡道:“前辈,你怎么会来?”
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用力瞪他一眼:“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江湖上都传开……咦?这女娃儿是谁?”
璞儿大方的面对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罢了……”
她说着,扭头去看洛星:“既然这位前辈是你的熟人,那么,我先走了――明天我会带药过来!”
她说完,客气的对没有礼貌撞门进来的男子点点头,飘然远去!
“小子,艳福不浅呐!这丫头倒是挺有个性的,不过――”他咂着嘴巴看着璞儿走远的背影:“没有我家徒儿可爱……对了,我那不孝的徒儿跑哪里去了?”
此人,正是洛星与左小浅落难谷底而结识的‘千面阎罗’莫离:“还有,那姑娘刚说要带什么药来?你受伤了?”
洛星颇有些无奈的点点头,但他的面容却依然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起伏:“我中毒了……是紫淦之毒……”
“什么?”莫离一惊,立刻抓了他的手,探上他的脉搏,半晌,才神色凝重的放开,言语间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轻松:“怎么会中这么厉害的毒?丫头她知道吗?你们这一出来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如果不是无意听到江湖上关于‘圣女’宝藏之类的传言,我也不会知道你们遇到麻烦而特地出谷了……”
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只形象不怎么好看的布袋子,将里头的瓶瓶罐罐都摆了出来,随手拈起一只小小的玉瓶:“幸好出谷之前我有准备。喏,将这个吃了,可以暂时压制毒性……将你们这一路的遭遇给我详细道来!”
洛星将两粒泛着青色光芒的药丸丢进了嘴里,然后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下,只省去了他与左小浅之间……
第四十九章心乱
左小浅深吸一口气,才推开了面前那犹如千百斤重的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泠清若面色苍白的坐在书桌之后,他的面色虽然是病态的苍白,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秀美姿态……他微仰了头,紧闭眼睛靠在椅背上,露出颀长白皙的颈脖,似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听见开门声,他睁开眼,见左小浅有些无措的站在门边,遂绽开温暖的笑容,轻笑道:“小浅,有事吗?”
左小浅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外面,半天才在他漆黑眼眸的注视下,嗫嚅道:“那个,他们已经在外面跪了快两个时辰了……我只是帮忙问问,你打算要他们跪到何时?”
满院子的文武百官,跪倒在他的书房之前,只为了一件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君!
当目睹他和花月容被宫里的人抬着回来时,她吓了好大一跳,后来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宫中一夕之间遭逢巨变,皇上遇刺,当场死亡,太子遭袭,醒后竟变得疯癫,连人都不能识,而许久没有见过面的泠月曦,被先皇囚在了地牢当中……
她不知道那日真正的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不好问,他于是也不说——
只是今天,府里突然出现这么多一起请命的官员,而她只不过是路过这边,便被眼尖之人认了出来,求她帮忙,说服他开门接见他们!
“你忙吗?”泠清若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问道。
她有什么好忙的?“呃……我不忙!”事实上,她闲得快疯掉了。若不是顾忌他的身体,她早就包袱款款走人了!
“过来坐坐,好吗?”泠清若朝她招手,语带恳求的说道:“我现在很乱……”
嘎!这个总表现得云淡风轻、从容自若、运筹帷幄的人,竟然跟她说,他很乱?她耳朵没问题吧?可是,他漆黑的眼里,好似盈上了一丝无助与脆弱,含着那样深的请求和小心翼翼……
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伸手提了书桌之上的茶壶,替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后,才抬眼看他:“你……先喝口水吧!”
她本来想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乱?可是想了想,这样的关心太过明显,她便生生的将那句话吞了回去!
泠清若听话的端了茶杯,小小的啜了一口,抬眼笑道:“这茶叶还是我之前死乞白赖的跑到曦弟家要来的……这种味道的茶叶,除了你,天下怕是再没人能炒得出来了!”
左小浅失笑,他死乞白赖?摇摇头,她很难想像他死乞白赖的样子:“所以,你一开始便知道,我住在曦王的府中?”
“不,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会遇见曦弟!”泠清若轻轻摇头,语气温柔的说道:“那个时候,放心让你在外面,是因为,你的身边有洛星……”
“什么?”左小浅被狠狠的吓了一跳,蹙眉不解的问道:“有落星?难道那个时候,洛星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了?”
所以,才能那么凑巧的将她从闵新毅的魔掌中救出来?可是,她一直以来都以为,那是一个巧合!
“难道,洛星是你安排在暗处保护我的……”她抬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泠清若的温润漆黑的眼眸。他虽然表面上跟她断绝了一切的关系,可是背地里却派人保护她?
可是不对啊!洛星先前是替山洞里那可怕的怪人办事的,怎么会听从他的调遣?而且,洛星那样性格的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指使的了的……
泠清若朝她伸出白皙漂亮的手:“有江湖第一高手的他在暗处护着你,我才能放心……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闵新毅会按捺不住突然向你出手……”
左小浅愣愣的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白皙手掌,他的掌心向上,她甚至在他掌心的地方,发现了一颗鲜红的小痣。只是,他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的思绪停留在他的掌心上面,呐呐问道:“所以当闵新毅告诉你说,我死了……你那时候才会差点醒不过来?”
见她似乎并不明白他朝她递出手的意思,他轻叹一声,那只手转变方向,飞快的将不知所措而在桌上不停爬来爬去的小手抓进手心,轻轻一带,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身体有些僵硬,但他似没察觉般,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天知道,我想这么做想了多久……”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将拥在自己的怀里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
被他毫无预兆的拥进怀里,左小浅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待回过神来,想要挣扎,却有顾忌到他的身体,于是只好作罢。听见他满足的低喃时,她的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那个……那个……”
‘那个’了许久,她也没有‘那个’出所以然来!心里忍不住暗恼,左小浅啊左小浅,你丫是魔怔了还是怎地?左边胸口,那控制不住的心律,让她心里的恼怒更深了些——
他说,他想这么做想了很久?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样的话呢?他难道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过去了、已经玩完了吗?
他这样说,除了无端惹乱自己的心……哦,该死的,她的心竟然还是会因为他而乱……
“那时候,我‘父亲’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那天我上山去看他之后,便从曦弟口里得知你被人掳走的消息……”泠清若将她小心的环抱在自己怀里,尖细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我派人四处寻找查访,却依然没有你的消息,而洛星,也不知了去向……”
左小浅静静的听着他说话,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你明明不是……儿女情长的那种人……”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对她真心的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她对他有多重要的样子来……
可是为什么?分开了他却反而这般的……让人吃不消?
“你原本是想说,我明明就是一个凉薄无情的人,对不对?”泠清若轻笑一声,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裸露在外的颈脖之上,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下!
哟,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小手轻而坚定的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推开了些:“泠清若,你因为听到我的死讯,气急攻心而昏倒……我知道,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变成那样……”
她想起当时藏在床底下的窘迫,他听见他焦急而虚弱的说,她还活着,她没死,她刚刚在……她以前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可是现在,她知道了!
“那时候,本来已经到了鬼门关,可是,听见你的声音,听见你那样绝望的哭泣声……”他温柔而甜蜜的看着她的眼睛:“我都听见了,真的……可是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你……”
“那时候,我跟自己说——”左小浅伸手遮了他的唇,打断他的话:“我对你,将不再有怨,也不会有恨。如果你能醒来,我甚至不计较你对我的伤害……”
泠清若的眼里涌上狂喜,波光潋滟的黑眸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喜悦色彩:“小浅,这么说来……你已经完全不怪我,不恼我了?”
左小浅缓缓的摇头,轻声道:“我不怪你,也不恼你……你甚至还暗地里为我做了那么的事情,吃了那么多苦头!可是——”
泠清若的眉心不安的蹙了起来,她的表情那么凝重,她难道还是要告诉自己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将来这样的话吗?
他颓然放手,低了头不再看她的眼睛,温润轻柔的嗓音里,混着不难察觉的伤痛:“别说,求你——”
他不懂得爱人的时候,她教会了他!当他爱上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不要他了!
看着他受伤的表情,左小浅始终于心不忍,但,他的心里亦是明白她要说什么的吧?从他膝上起身,退开两步后,她淡淡道:“屋外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还等着我的回话呢!”
原谅她的止步不前吧!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想要的,亦只是一份平凡朴实的感情,可是,他的爱人方式她能理解,却始终还是无法让她心安与释怀!
她跟他,先这样吧——
他有些疲劳的闭上眼睛,缓声道:“叫他们回去吧!我累了……”
他这回,是真的觉得累了!父亲的毒解了,她身边大的威胁已经解除了,而没有她,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她从来就没将身份地位放在眼里过……
见他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左小浅轻叹一口气,向前一步伸手想要扶起他:“我扶你到软塌上休息一下吧!”
泠清若朝她摆摆手:“无碍,你出去吧!”
左小浅伸出去的手僵在空气里,想了想,她转身,提了过长的裙摆往外走去,他那样的人,怕是从未遭到过别人的拒绝吧?他那样难过,是因为她让他感到挫败吧?
“小浅——”左小浅闻声转头,疑惑他叫住她的用意。他依然紧闭了眼睛,头轻轻靠在椅背上:“左小浅,你到底,从哪里来?”
左小浅愣住,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她这样的话题。轻抿了下唇,她微笑,目光穿过门外层层叠叠的绿影和斑驳的光线:“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我无论如何,也再触及不到。很远很远……”
“我想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地方?”泠清若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纤细的、微微颤抖着的背影,固执的问道。什么样的地方,能哺育出她这样钟灵秀美、聪慧敏感、敢爱敢恨的女子来?
左小浅重重的吐了口气,飞快眨掉眼里因乡愁溢出的水珠,霍的转身,浅笑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
“我不勉强你!”泠清若无奈,苦笑道。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在他手里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可是,她,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措手不及!
她不是顾昭然,从她落水后,他就知道。可是,她的身上,却有着只有顾昭然才可能有的标记……
“那……”左小浅舔舔有些发干的唇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泠清若的眸中闪过一丝希望之色,飞快的点头,示意她问!任何问题,他都愿意毫无保留的回答,任何问题——
左小浅望着他满脸的希翼,轻声问道:“那样的结果,是不是你早就意料到了的?”
泠清若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她的问题虽然没头没脑,可是,他听得出来她的意思,但,他能告诉她实话吗?只怕,她会因此而离他更远吧!他想过坦诚,可是坦诚若只会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那么……
“什么样的结果?我不明白——”他疑惑的摊摊双手。
“就是……算了,当我没问!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她其实想问,整件事情,从开始,到结局,都是他一人布下来的局吧!
他从来就不是一颗棋子,尽管圣通子曾与他交易甚至想要掌控于他,可是他那样的人,从来就是一个善于下棋用棋的人,所有人,几乎都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也许,包括她……
“王爷,属下大胆直言——”雷诺从暗处走了出来:“如今是个好机会,王爷为何不趁机……”夺取天下?
泠清若有些疲累的摇摇头,淡淡道:“雷诺,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虽然知道我真正身份的,圣通子已经死了,可是,太子没有!他只是疯了……”
“王爷——”雷诺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吧!太子现在,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将他监禁起来,或者以休养之名弄到远远的地方……总之,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叫他永远无法清醒……”
所以,王爷的顾虑,只是一个借口!
泠清若笑了笑:“雷诺,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知我最深的人,你从没有对我的决定有任何异议!为什么这回,却对这件事情有了意见?”
雷诺坦然回答道:“因为属下知道,王爷这么做,还是因为那个女子——雷诺不希望王爷因为一名女子,而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泠清若轻声叹息,果然,什么都瞒不了雷诺!他伸手抵上额头,用近似低喃的语调说道:“雷诺,这么多年来……我累了。她对我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的距离,已经隔了千山万水……我只是不想,离她更远……”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不要他……
原来,爱情,可以将一个人变得那般卑微……
偏僻的郊区,简陋的小院子里,依然弥漫着苦涩的药汁味道。璞儿捧着煎好的药,看着径直蹲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的莫离:“前辈,药已经煎好了……”
莫离神色凝重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璞儿:“端进去给那小子续命吧!”紫淦之毒,不是常人能扛得了的。
洛星依然安静的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薄被以及枕上都有着星星点点的刺目的红色,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冰冷,却带着不可错认的空洞。
冰冷而空洞!多么矛盾的组合!璞儿掀开帘子,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洛星,淡淡道:“该吃药了!”
他不告诉他们任何人,她在哪里?只说她现在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应该是担心她知道他中了毒而伤心难过吧?
连外面的大叔都对这种毒束手无策,所以,他才想就这样默默的死掉吗?
洛星在她的扶持之下坐起身来,接过药碗,几乎没皱一下眉头的将碗里的药汁全部喝完,哑声道:“谢谢——”
这个女子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的,他们还一度交恶过。但是因着小浅的关系,她不但救了自己,还任劳任怨的照顾自己……无论怎样,他都该跟她道声谢!
“谢倒不用!”璞儿依然淡淡的说道:“毕竟,我救你也是因为她的关系……”
果然,一提到她他就闭紧了嘴巴,本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更加漠然起来。璞儿轻叹道:“还是不能提吗?你总该跟我们说一声,她现在在哪里啊?”
她现在,在他身边,应该很幸福吧!她的心里原本就没有放下过他……“知道她过得好很安全不就行了么?”
她幸福,就好!有什么必要将她扯进他的悲伤中来?何况,他的身体,应该熬不过一年吧!既然这样,何必让她看见然后徒增伤感呢?
就这样,她好好的,他静静的、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好么?不要去打扰她的平静和幸福,就这样吧……
“不行!”洪亮的声音响在门口,莫离瞪着他无所谓的洛星:“老夫好不容易出谷一次……小子,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她,老夫连你都能找到,还怕找不到她么?”
“前辈!”洛星见他转身要走,急忙出声唤道。心中一急,便有鲜艳的血丝溢出了他的嘴角:“等我……死了之后再去,好么?”
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不记得生命中曾经有过他这样的过客了吧?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彻底的忘记了曾经有那样一个人喜欢过她吧?
“唉——”莫离急得几乎要跳脚了:“你这个傻小子,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啊——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全?你你你……随便你吧……”
他说完,拂袖而去!璞儿无声的叹息,这个本让她并没什么好感的男子,因为对她的一片深情,让她也禁不住动容:“你好生休息吧——”
夜色深重,万籁寂静!一道飞快的身影敏捷的跃进王府大门,躲过隐藏在哥哥角落的暗卫后,直奔左小浅的房间。
“丫头——”他扯下蒙面的巾帕,露出毛茸茸的胡子,低声唤着大床上正好梦的左小浅。
“嗯?”左小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时,忍不住惊呼出声:“师父?!”
她在做梦吗?不然,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见好久不见的师父?
“砰!”房门被猛地撞开,雷诺持剑冲了进来:“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若王府——”
“那个,雷诺啊!”左小浅手忙脚乱的接过莫离递给她的外套套在身上:“这个不是坏人,是我的熟人我的师父啦……”
“你哪儿来的师父?”温润的声音响起,左小浅看向雷诺身后,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泠清若已经站在他的后面了。
他的表情如常,平静而温和,却隐隐的,有不安流连于秀美的眉间:“若真是你师父,又何必鬼鬼祟祟的用这种方式来王府见你?”
莫离粗手粗脚的帮左小浅系好腰带,回身,大大咧咧的笑道:“若王是吗?眼下我要带我的爱徒离开这里,还请行个方便!”
泠清若的眉心猛地一跳,漆黑的双目眨也不眨的望着笑嘻嘻的莫离,半晌,才在左小浅不安的状态下开口道:“小浅,你要跟他走吗?”
左小浅看看门口虚弱苍白的他,又看看身边的莫离,轻声道:“能不能让我与我师父单独谈谈?”
泠清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示意雷诺跟他出去:“小浅,我就在外面……”
她果然还是想要离开的吧?如果那个人,带来的是洛星的消息,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毫不犹豫……
而这回,他还能拿什么留她在他身边?
“丫头,快,穿上鞋子跟我走……”迷离急急的催促道。
左小浅听话的穿起鞋子,疑惑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出谷?”
莫离双眼一瞪:“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我若不是听到江湖上有关宝藏与圣女的风声,担心你是不是一个不小心泄漏了我的秘密……不然,我才不会出来呢!”
“呵呵……”左小浅傻笑两声,上前摇了他的胳膊撒娇道:“师父,你是想我了吧?那么久没吃到你徒儿我做的爱心大餐,嘴馋了吧?至于……”
她刻意压低声音:“宝藏的事情,放心,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哦——”
“你这丫头!”莫离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柔了一张严肃担忧的脸:“吃了很多苦吧?瞧你,瘦了那么多——”
他孑然一身,在初次见到左小浅的时候便喜欢不已,又经过那么一段时日的相处,早将古灵精怪又招人疼惜的她当成了自家的女儿。眼下见她消瘦成这般模样,便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哎哟,师父,你不觉得我瘦点比较好看吗?”看莫离心疼的模样,左小浅忙笑道:“你看,我现在比在山谷那时候还漂亮还有吸引力吧?”
“你呀——”看着眼前努力想要让自己打消担心疑虑的明媚笑颜,他伸指,轻戳了下她的眉心:“就知道哄你师父我开心——”
见莫离终于露出粗狂熟悉的笑脸,左小浅这才转移了话题:“师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哼——”莫离得意的哼了哼:“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你师父所做不到的?那小子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你……”
那小子?!“师父,你连洛星都见到了?”左小浅闻言,立刻抬眼看着莫离:“他现在在哪里?还好吧?”
说到这个!莫离猛地一巴掌拍在梨花木桌上,懊恼的看着一脸惊疑的左小浅:“我竟然把他给忘记了!丫头,那小子受了伤,中了毒,他,不好……”
“什么?”左小浅的音量倏的拔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莫离:“那天晚上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受伤……原来,他那时候便已经受伤了吗?”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天晚上,脚步迟缓背影萧瑟的洛星缓缓离开的样子,她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却因为担心泠清若而没有深想而这两天,又接连发生了诸多的事情……
“师父,快,带我去见他——”她拉着莫离的手臂,表情急切而担忧!
泠清若就站在门外,他静静的垂下眼睫,单薄的身子在夜色下显得更加萧瑟与脆弱。看着将门打开表情急切的左小浅,他微抿了下唇,却依然没有说出话来。
左小浅抱歉的看着他:“泠清若,对不起!我必须要离开——”
之前答应过他和雷诺,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直到他的身体康复为止。可是,因为洛星,她不得不对他们食言了!
扭头看向暗处面无表情的雷诺,左小浅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对不起,雷诺!请你好好照顾他……”
当初,雷诺跪在她的面前请求她,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应该跟他说声抱歉!说完了,她扯了扯莫离的衣袖,急急道:“师父,我们走吧……”
她没有看向满脸落寞的泠清若,或者,她只是不敢看吧!她怕,看到他那样的表情,她会忍不住的心痛……
第五十章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王爷――”雷诺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外套,细心的替似乎石化的泠清若披上:“身体要紧,回去歇着吧!”
她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吧!王爷他就这样,保持先前的姿势站了一个时辰……那个女子啊,想到她离别时,跟自己说的那声‘对不起’……
让他想要讨厌她,都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王爷一定很伤心吧!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和方式,还是没能将她留下来……
“王爷,如果硬要将她留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的问题,整个王府里边,怕只有雷诺敢问吧!“王爷你,为何没有出手拦阻?”
泠清若秀美的眉目被深深的夜色笼罩住,他抬眼,看着左小浅离开的方向,一个字一个字极缓慢的说道:“因为,她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直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捏着一样物什,那物什硌得他的手生生的疼,可是,他却将它捏的更紧了些――她会为了洛星,再次回到他的身边的!
然后,他会以此来困住她的一生,一生!
温情的手段已经不能打动她了,那么,从不对人使用强硬手段的他――却要对她强硬?他缓缓勾起唇瓣,夜色下,那苍白容颜上浮出的诡魅的笑容,让雷诺都忍不住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左小浅一进屋,便瞧见洛星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躺在简陋的床上,他的情况已经到了这么糟糕的地步了吗?天,她瞪大眼眸,捂住从嘴里溢出的惊呼,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那形消骨瘦的洛星,他的双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并且泛着病态的红色……
他似乎正在熟睡,可即便是熟睡状态,他的眉头仍然紧紧的皱着,似乎正极力的忍受着身体里那可怕的毒药的侵蚀……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瞬间便盈满了眼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是她,又是她,将他连累到这样的境地的吧?她不停的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飞溅出来,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再也压抑不住的呜咽声,终于惊醒了床上的洛星。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落在立在他床边而泪流满面的左小浅时,蓦的僵住,瞳孔因为太过惊讶而紧缩了下:“小浅?”
“呜呜……”左小浅俯身扑在他的身体上,悲恸的大哭起来。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而她,竟然现在才知道……
洛星紧皱了眉头,吃力的伸手,环住了她的后背。侧头,看向门口那因为动容而胡子直颤抖的莫离:“前辈,我不是说过……不要去找她吗?”
他就是因为害怕她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而伤心难过……他其实也怕,因为舍不得她,而让自己变成怕死的胆小鬼!他现在就已经,害怕死去了……
莫离看着几乎是悲痛欲绝的左小浅,忍不住叹息一声,转身,安静的退出房间,将将窄小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左小浅哭了许久,才缓过劲来,抬眼,她泪眼婆娑的伸手抚上洛星苍白的连唇瓣都几乎呈白色的面孔,哽咽道:“是不是,那夜救我的时候受的伤?”
洛星轻轻的点了点头,深深的、眷恋的看着她很是狼狈的小脸:“料到闵新毅会用暗器,只是没想到这回,他在暗器上喂了毒……”
左小浅红着眼睛噘了嘴吧质问道:“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沉默的走掉?”
他当时如果让她知道他受伤了,她绝对不会放他一个人走的啊!
洛星艰难的冲她笑了笑:“我那时,不想你替我担心……因为你要担心的人,实在太多了!”
“傻瓜――”左小浅捏了捏他的脸颊,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有很多人或者事情令我担忧,但是,在我心里,家人才是最重要最让我放不下的呢!”
“家人?”洛星低喃着重复,连日来一直黯淡的眸光忽的明亮起来:“你将我当成,家人么?”
是那样的家人吗?
左小浅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用力的点点头:“当然――”
她拉起他的大手,与他十指紧扣:“小猩猩,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所以,你绝对不可以有事哦……如果你敢再次丢下我……”
眼泪再一次泛滥而出:“我一定,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洛星轻叹一口气,瞥眼看着他们那样亲密的十指相扣,向来清冷的神色,渐渐的,染上了温暖和满足――好吧,如果他的命注定只有这么短,那么,有她陪在他身边,他也认了……
洛星沉沉睡去,左小浅坐在床边,看着被子上面的斑斑血迹,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滑落了下来,都是因为她,洛星才会这个样子的啊!
轻咬了嘴唇,她伸手替他掖好被子,轻轻掰开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小心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莫离粗壮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蹲在屋檐下,抬头望着渐渐发白的天际。左小浅走过去,学他的样子蹲了下来,将头轻轻的靠在莫离的肩上:“师父,洛星他,会好起来吗?”
莫离侧头打量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沉重的叹了口气:“怕是很难!紫淦之毒,是当今武林最厉害的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既然是慢性的,那么,是不是说,她还有时间,找出解毒的方法来?
左小浅双眼蓦的一亮:“师父,中了这种毒,除了洛星现下的症状,还会有哪些症状?”
“他会渐渐的变得很虚弱,不能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会吐血,会昏睡……”莫离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到了后期,他会愈加的虚弱,他的手脚,慢慢的僵直不能动弹,接着,他的全身也会开始出现僵硬状态……然后,因为无法再进食,而……”活活饿死!
“只要有时间……”莫离的话无疑将刚看到希望之色的左小浅再次推入了深渊,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呐呐道:“只要还有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替洛星解毒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师父?”
莫离心有不忍的看着那双欺冀的眼睛,缓缓的摇了摇头:“当今武林,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无药可解……”左小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无药可解吗?“那,当真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不用药石,其他的呢……”
“对了――”她猛地站起身来,脑海里浮现出泠清若有一晚跟她聊天时透露出的,能解奇毒的千年冰蝉……
她伸手抚上空空如也的脖子,这才想起,那东西早被他抢了去……
“怎么了?”莫离跟着起身,奇怪的看着她乍惊乍喜的表情。(.棉、花‘糖’小‘说’)
“师父,洛星有救的……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个礼物吗?”左小浅激动的抓了莫离的手臂。如果千年冰蝉真的能解任何毒性,那她明天就去问泠清若要回那东西……
莫离皱眉想了想,方想起当初送她礼物之时,她随手挑中的一只并不起眼的东西,疑惑道:“记得呀,我还嘲笑过你没眼光呢……”
“那个东西据说叫做千年冰蝉,我听泠清若说那可以解世上任何奇毒……师父,洛星他,真的有救……”她猛地冲进莫离怀中,抱着他又蹦又跳。
莫离惊讶的挑起眉毛,伸手制止住她又蹦又跳的行径:“等等等等――你说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就是千年冰蝉?”
他居然眼拙的认为,那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
“怎么?师父你不知道吗?”左小浅偏头看他:“你自己的宝物诶……说到宝物……”
左小浅贼头贼脑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师父,你地下室的那些宝贝,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莫离抬手,不客气的敲上她的脑袋:“你管我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你该担心的是床上那小子吧?既然你说那东西能解他的毒,那你倒是拿出来去解啊……”
“那个――”左小浅讪讪的笑道:“师父啊,那东西被泠清若借去了,我明天……哦不,天都亮了――我今天就过去拿回来!”
莫离看着她满脸的开心与释怀,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丫头的心思太单纯了,她怎么就能肯定,那东西,她还能轻易的要的回来呢?
是她把人性想的太好?还是,他早就不信人性那玩意儿了?他只瞥了一眼那个若王,便知道那个人,绝非善类……
左小浅耐心的喂洛星喝着稀粥,,细心的擦拭干净他的嘴角:“怎么样?今天感觉好吗?”
洛星半靠在床头,冲她温柔的笑笑:“嗯,很好!”
她在他身边,比什么都好!尽管他的身体依然很痛,尽管他的手脚似乎越来越难动作,可是,她在啊!
左小浅握了他的手,用湿帕子细细的擦拭着他修长却满是薄茧的手,嘴角噙着温柔美好的笑意:“小猩猩――”
“嗯?”洛星勉强撑着,不让自己短时间内昏睡过去。他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她,她那样温柔娴雅的表情,他几乎没有见过……
她不管哪样的表情,都会叫他着迷不已吧!
“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就随着师父回山谷吧!”抛开红尘的一切恼人之事,回到了那个清幽封闭、无人能寻的山谷之中,过只属于他们的生活:“带上我娘,就我们四个人,你说好不好?”
“好啊!”他没有异议的点头。她今天安静的有些不正常,安静当中,隐隐的透露出兴奋的情绪:“可是,一呆就是很多年,你难道不怕闷吗?”
她是那样热爱自由热爱热闹的人,若真将她困在山谷之中,只怕,她会闷得受不了吧!
“不会啊!因为有你嘛。”左小浅侧头,冲他笑的甜蜜开怀:“你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吧?”
洛星的笑容黯淡下来,他也想要一直一直陪着她,直到世界的尽头。可是……他知道,他的身体,不允许他有这样的念想……
左小浅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倾身,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小猩猩,你一定会活的比我还要久的……”
她在开玩笑吗?洛星嘴角带着苦笑,看着她坚定的眼眸,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新一轮的昏睡当中!小浅,有你我才能活的久啊,没有你,我依然行尸走肉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莫离不耐烦的瞪着左小浅,这丫头,真的当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么?她说来说去不就是要他在她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那小子嘛!他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还叮嘱个没完:“我说丫头,你到底走是不走?”
左小浅在他粗声粗气的嗓门下闭上了嘴巴,莫离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打算出去透口气。身后那折磨了他一早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那个,师父啊,我再说最后一遍……”
“你不要瞪我啦……我只是担心你……不是,担心洛星,若你出门了,他醒来看不到我们会难过的啦……所以,你要乖乖的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啊!”
莫离仰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用我照看,等一下会有别的人来照顾他……对了,那丫头听说是你的旧识,也很是关心你呢!”
旧识?是璞儿吗?正想着,院门口便传来了清冷平淡的声音:“前辈,我来了……买了些早点,你趁热吃了……你,回来了?”
璞儿正打算将手里的早点交给莫离,眼角的余光瞄到飞快从屋子里奔出来的那抹纤细的身影,原本冷淡平静的嗓音蓦的飙高,惊讶的呼道:“你……没事吧?”
左小浅冲她咧齿而笑,跑上前飞快的抱住了她:“璞儿,我很好……我很想你哦,你呢?想我没有?”
璞儿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只反手紧紧抱着她的身体,低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激动的抱了半天,然后坐下来,各自述说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听闻左小浅就住在昔日的王府里,并没有遇见什么危险的事情(当然,左小浅隐瞒了自己差点死在闵新毅手中的事情,以免璞儿担忧),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想不到,若王爷虽然休了你,却还愿意提供你一片安全的天地……”
左小浅有些哭笑不得,戳着她的脑门说道:“好了,说完了我,该说说你了吧?这些日子我不在,长乐坊没有垮掉吧?还有泠月曦……他,我听说之前被关押在地牢里了,如今可好?”
璞儿重重的叹息道:“长乐坊虽然没有你在,可是要倒闭的话短时间内还不太可能……至于曦王爷他,皇上遇刺后他便被放了回来,只是连逢巨变,让他终日借酒消愁,如今……唉,你若有时间,不妨去看看他……”
她看得出来,泠月曦对她用情至深,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她不懂,所以,也没有资格在其中置评别人的感情。
那么,泠清若,泠月曦以及里面躺在床上的那个身中剧毒的可怜男人,她所喜爱的,又是谁呢?
这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不美满!大约因为,这世间再也没有她这么美好的女子了吧……
“我知道了!”左小浅点点头,表示明了。泠月曦对她有心,她何尝不知道?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是洛星,再没有一件事情比他的性命更重要了:“我有时间便去看他!只是眼下,我必须要去一个地方……洛星就拜托你帮我照顾了……”
璞儿神情凝重的起身,目送着一身布衣的她离开。纵使没有华衣美服,她清纯高洁的气质还是那么出众,即便只是素面朝天,可那样美好干净的容颜……唉,也难怪那么多的男子喜欢她……
左小浅刚走到集市,便发现今天的气氛极度的不寻常,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挤满了百姓,大家都喜笑颜开的伸长脖子望着前头……
奇怪,这阵仗,怎么像是前世列队欢迎什么大领导什么国家领导人才有的待遇呢?她忙扯过不停往里挤的一个憨实的汉子:“大哥,你们这是在……有什么大官员要出巡吗?”
“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人奇怪的看她一眼,见她一脸茫然,又长得漂亮,便热情而仔细的讲道:“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新皇登基,当然要去太祖庙进行登基典礼和祭拜啊……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一睹新皇的风采……”
新皇?左小浅焦急而忐忑的问道:“大哥,请问新皇是哪一位?”
“你这人怎么这么孤陋寡闻啊?告示早贴出来了,你没看吗?”那人状似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一脸鄙视状:“新皇就是咱们爱民如子的昔日若王爷啊……”
泠清若?!那汉子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心乱如麻的左小浅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
泠清若,竟然是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只是,明明昨天他还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谁知今天就……他其实,对那个位置也是有觊觎之心的吧!
庞大的队伍终于在众人的引颈期盼中姗姗来迟,左小浅透过人群,看着安坐在华丽轿子上的泠清若,他身上穿了明黄的象征最高统治者的衣袍,他苍白的面上,依然挂着温润美好的微笑,但她分明看除了他眼底深处的冰冷和忧伤……
路旁的人口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跪拜在地,左小浅依然蹙眉呆愣愣的站着,看着那抹稍嫌刺眼的黄色。
如此一来,她立刻变成了街道上最出众的人了……正朝着众人温暖微笑的泠清若,自然一眼便看到了满脸惊诧的她,他唇边的笑意似有冻结之意,但仅一瞬,便恢复如常……
左小浅被刚才的那个汉子猛力一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眉,紧咬了唇瓣才没让疼痛溢出口。
“姑娘,对当今皇上不敬,可是要杀头的……”汉子本着好意低声说道。
左小浅试着动了动麻痛不已的膝盖,苦笑道:“多谢大哥好意提点……”
心里终归不是滋味,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这般的跪过,如今却要跪他泠清若……算了,反正跪一下又不会少她身上一块肉!
泠清若自然没有错过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她低了头,表情有些木然的跪在那里……她这个样子,应该是要到府上去找他的吧?因为那个人,她来的倒真是快……
喧闹的人群中,他面目温润祥和,他看着那个自始自终都低着头的布衣女子,他看着她漆黑柔软的发丝在阳光下闪动着那般动人的光泽……
他只是看着她,然后不动声色的与她,擦肩而过……只是他的唇边,慢慢的,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却明显很是苦涩的笑容来!
人群渐渐散去,左小浅抚着疼痛不已的膝盖站了起来,这么痛,刚才一定是蹭掉皮了……她走到人流较少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毫不避讳的捞起裤腿查看自己的膝盖……
果然!左小浅‘嘶’的倒吸一口冷气,看着两只破损很厉害的膝盖,鲜红的血丝顺着破损处不断沁出来,她忍不住张口呼了呼,又用小手扇了扇此刻正火辣辣痛着的痛处……
忽然眼前一暗,一个挺拔的身影当头笼罩下来,左小浅下意识的抬眼:“雷诺?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记忆里,这个男子几乎是跟他形影不离的。所以这个时候,为了他的安全,雷诺不是更应该随侍在他旁边吗?
雷诺轻叹一声,将手里的小玉瓶往她面前一递:“王爷让我过来看看你,伤得严重不严重?”
左小浅呐呐的伸手接过那个瓶子:“他刚才,都看到了?”随即想起,所有人都跪下了,就她一人还站着,他能看不到她吗?
雷诺看着她苦笑摇头的样子,忍不住关切道:“你,没事吧?”
左小浅重重的叹息一声,这才扬起笑脸:“谢谢你,同样也替我谢谢他……我还好!”
还好吗?为什么不光眼角酸酸的想要掉眼泪,就连心里头都酸得很不是滋味?哦,她想,可能只是太痛了……
“你没事就好!”雷诺说完,预备转身离开。
左小浅忙唤住了他:“雷诺……那个,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他现在是皇帝,她要见他一面,恐怕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容易吧?可是,因为洛星,她又必须要见上他一面,拿回属于她的千年冰蝉……
雷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以眼神相询!左小浅抿抿唇,半晌才犹豫的开口说道:“我有事要拜托他,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问问,我最快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麻烦你……因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双手合十拜托道,她的眼里也盛满了担忧和请求。王爷他果然没有料错――从来就没有王爷会料错的事情,包括她。
只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会因为她而忽然涌上那么一点怜悯呢?暗叹一口气,他淡淡道:“王爷现在虽然贵为皇上,可是暂时不会移居宫中,你若想要见他,晚些时候便过去王府那边吧……”
当然,这其实是王爷他吩咐下来的!
“雷诺你真是好人!”左小浅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哦!那我午后过去,成吗?”
“恐怕不成!”雷诺淡淡说道:“王爷初登基,想必会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你最好晚膳时间过去……”
“晚饭吗?”左小浅低头沉吟了下:“嗯,好吧!我晚饭时分会准时到的……”
雷诺闷闷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这样一个女子,将王爷弄成那般的女子,他原本应该是讨厌的,甚至的,在王爷因为她而不想上位之时,他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
可是,她却将他当成好人?!好人,他雷诺是好人吗?他摇摇头,将她的笑面狠狠抛于脑后,大步追上前头那浩大的队伍……
左小浅呆怔了许久,任脑袋一片空白,半晌,才轻轻的呼了口气,拧开那只一直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玉瓶,为自己惨不忍睹的膝盖上药……
既然晚上才能见到他,那她还是先回去吧!洛星这会儿也该醒了……
将裤腿小心放了下来,她起身,准备往回走,一扭头,眼角余光瞄到一个趔趄着从酒馆里走出来的人,她微皱眉,想也没想的走了上去。
那人不光身上的衣袍凌乱不已,就连头发都似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般,凌乱的长发掉落在他的脸颊四周,他也毫不顾忌……扬了脖子,他一边踉跄着往前走,一边抓着酒壶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
左小浅追上他,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泠月曦,你够了没有?”
都醉成这样了,还喝?他是想死吗?
那醉的不成样子的醉汉,正是左小浅许久没有见到过的泠月曦……看着眼前颓丧成这样的人,左小浅的心忍不住轻轻疼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泠月曦醉醺醺的转过头来,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舌头打结般的问道:“你……你是谁啊?竟然敢管本王爷……你信不信,本王爷立刻叫人砍了你的脑袋……滚……”
醉成这个样子?左小浅皱了皱眉头:“你到底喝了多少啊?”竟然连她都认不出来了!
她说着,伸手去抢他的酒壶,本以为抢不下来,谁知道轻轻松松便叫她夺了下来,随手将酒壶扔在路边,她腾出手去扶几乎站不稳的泠月曦:“我送你回去……”
泠月曦歪着脑袋看她,然后渐渐的,浑浊的目光清明了一丝丝:“你是……好眼熟,你是谁啊……”
他歪着脑袋看她的表情,干净无辜的好像一个孩子!
左小浅吃力的扶着他的身体,没好气的说道:“曦王爷你贵人多忘事,既然不记得了,就不必多问了……”
别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好吧?很重诶!她喘着粗气瞪着那个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人:“看什么看?看了就认得出我来了?”
喝成这德行!她真想一脚将他踹到阴沟里去!她在心里忿忿的说道,早知道就不管他,让他醉死算了……可是想归想,看到他醉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做得到视而不见?
眼前忽的一暗,她被一股大力狠狠的一拽,整个人都跌扑到了泠月曦的怀里,他紧紧的抱着她,那力度,只差没有揉碎了她的骨头:“小浅……左小浅,是你吗?是不是你……”
左小浅呼吸困难的翻了个白眼,小手使劲推搡着快把自己内脏都给挤出来的泠月曦:“泠月曦……你丫的想……谋杀呀……”
“左小浅……左小浅,真的是你……”
左小浅忽然停止了挣扎,因为,裸露在空气中的颈脖上,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上面,渐渐的,越来越多……
左小浅轻声叹息,缓缓拍着他的后背:“泠月曦……我先送你回去好么?”
他的心里,一定装了很多的悲伤和委屈,所以才会这么难过。.难过的,在大街上便抱着她哭。虽然她很乐意借他一个肩膀让他痛快的哭,可是,在这个民风并不开放的大街上,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
哦,他们周围已经渐渐的围上了不少指手划脚评头论足的人了,再呆下去,估计等下就会有人拿着猪笼来浸他们这对世风日下不知羞耻的‘狗男女’了……
将泠月曦半扶半抱的弄回他的府邸,左小浅将他交给管家后,预备甩手走人。可是醉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泠月曦,却死死抓了她的手臂,不让她有机会说告辞。
年迈的管家心疼的看着泠月曦,满含热泪的诚恳的对左小浅说道:“姑娘,王爷醉成这样,您看您就留一下吧!”
管家自然是认识她的,否则绝不会开口请求她留下了。左小浅想了想,洛星现在有师父和璞儿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意识点点头,决定先把这家伙搞定!
扶他躺下了,左小浅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热毛巾,替他擦拭了脏兮兮的脸庞,然后皱眉脱掉他散发着酒气熏人的脏衣服,又在管家的帮助下强行给他灌了醒酒汤后,才累瘫在椅子上挂着!
管家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左小浅因晚上睡得很少,因此泠月曦睡着没多大一会儿,她也闭上了眼睛。
她醒过来,哦不,确切地说,她是被食物的香味唤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泠月曦正咧着小白牙对着她笑。
他显然已经打理过自己了,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衣服也是新换的,淡淡的几乎能闻到阳光的味道,于是左小浅知道,清醒的泠月曦又回来了。
“你醒了?快起来吃饭吧!”泠月曦伸手拉她起来。
她这才发现,她居然躺在床上:“咦?我刚刚不是在椅子上吗?”
“我怕你醒来后全身都会不舒服,才抱你去床上睡的……”泠月曦朝她笑笑,努力想要营造出以前的氛围来。
左小浅还是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淡淡的哀愁和忧伤,这个少年,先是入狱,再是失去最亲近的人……唉,她叹口气,才将手放进他宽厚的大手里:“你好些了吗?喝那么多酒,头会不会痛?”
泠月曦的笑容僵了僵:“左小浅,你在关心我吗?”
“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左小浅看着他隐者怒火的眼,真诚的说道。
“朋友?”泠月曦嗤笑一声,语气倏的改变,不再是先前的柔和语气,他咄咄逼人的看着左小浅的眼睛:“你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朋友,原来是这样做的吗?”
她在他的身边失踪,他有多恐惧多自责,她不知道吗?她回来了,却以另一种身份接近他,就算有苦衷,可是,难道她不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吗?她将他当成猴子一样的耍弄,可是他却……
他展开双臂,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左小浅一把拥进怀里,低低的呢喃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明白他指的是哪桩,左小浅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因为当时那种情势……”算了吧,解释等于掩饰!
“难道,连我都不可以说?连我都不能信任吗?”泠月曦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低低的说道。(.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可是心里,又隐隐的有那么一点释怀,因为,她也没有告诉大哥,她也没有将信任给大哥……
左小浅干脆不出声了,这样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而且,就这件事情来看,也的确如泠月曦而言,她没有告诉他,没有将信任给他。
不是不给,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已经知道泠月曦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了,如今要假装不知道吗?可是好难――
“泠月曦,能放开我说话吗?”她伸手推推他,对于泠月曦,她对他是心存感激的,虽然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可是,他在她最失落最可怜的时候,二话不说的收留了她……
那段日子,如果不是他每天可以惹她开心,让她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想泠清若,她想,她也许不可能那么快从悲伤的阴影中走出来……
可是感激,不能当成感情啊!她现在已经够乱了,不需要老天爷再特意的给她加送一些风花雪月的轶事来当生活的调味料……
泠月曦依然放开她,这才发现她满面的严肃,不安道:“你在生气吗?因为我……刚刚的举动?”
他问的很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左小浅勉强的勾了勾嘴唇,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泠月曦,我怎么可能会对你生气?我只是,心疼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你的父皇?为什么会被你父皇关入牢里?”
今天泠清若的登基大典,他没有去,反而窝在酒馆里头喝酒。他的心里,应该也是很清楚明白的吧?
父亲猝然离世,二哥也疯疯癫癫的成了疯子……这番打击,他这个心智不算成熟的孩子,如何能承受得了?
泠月曦引她前往餐桌:“我饿了,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
左小浅点点头,坐好后替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吃吧,这些天净顾着喝酒了吧?”
泠月曦冲她温柔的笑笑,听话的吃了起来:“去喝酒的原因只是因为心中的烦闷无法排解……小浅,我被父皇下令收监入狱之前,曾去找过你,只是那时候,你跟洛五……呵,那人必定也不叫洛五吧?”
左小浅不好意思的笑笑,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叫洛星,对我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泠月曦的笑容僵在脸上,夹菜的筷子也僵在了半空中:“很重要的意思是――”
左小浅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愕然的眼眸:“如果没有意外,我想跟他共度一生……”
没有意外的话!可是,心中不断扩散的不安,为的又是哪般?
“你……喜欢上他了?”泠月曦放下筷子,屏了呼吸看着她:“你们会成亲么?”
“我想……会吧!”左小浅淡淡的笑笑:“只是目前,我没有精力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因为我要想办法救他的命――他因为救我,总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她唇边的笑渐渐的有些苦涩起来:“而且啊,就算是受了伤中了毒,他也不愿意告诉我,怕我会因此担心会难过……一个人默默的等死也不愿意告诉我真相!若不是我师父,我恐怕直到现在仍是一无所知的吧!”
所以,她怎么能负他的一片深情?
泠月曦的眸子黯淡下来,低喃道:“可是,那是恩情,还是爱情呢?你对他,是恩多于爱吧,因为他一次一次的救了你……小浅,你爱他吗?”
“他是能与我心灵相契合的人……”左小浅避开泠月曦的眼睛,怎么回事?她竟然,说不出她爱洛星这样的话来!她,爱洛星吗?
她很快释然,她与洛星之间的相处,更像家人,她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家人呢?“别说我了,说说你吧!那时候你没有找到我,因此就进了宫?”
“之前我听大哥说父皇因为迷恋长生不老之药而将身体弄得很糟糕,我便已经进宫去了一回,那时候父皇的身体还不算太遭,我恳求他不要再相信所谓的长生不老……那一回我们便闹了个不欢而散!”泠月曦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可是左小浅知道,他在隐忍。她静静的听着,手也不停的替他碗里夹菜。
“后来,我接到宫里老太监传来的消息,说父皇的身体更差了……那时候我本来想找你,告诉你,你跟璞儿的婚事可能要缓缓……”
左小浅忍无可忍的笑出了声,想起那时泠月曦想将璞儿与她送作堆,不过是想试探自己虚实的手段……
泠月曦颇不好意思的瞪她一眼,她还好意思笑?若非那时她告诉了自己她的真实身份,他会用那么愚蠢的方法去试探她吗?
左小浅连忙收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你继续你继续――”他那时候没有找到她,她那时候应该已经被洛星送到泠清若那里去了吧?
“我进宫,看到父皇的身体已经消瘦得――几乎不像一个人了,我求他,求他不要再吃那玩意儿……求他把那个道长赶出宫去。他一怒之下,倒把我关进了大牢――”
“那么,外间传说你父皇是遇刺身亡,你,相信吗?”左小浅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眼,轻声问道。
泠月曦低了头,长长的眼睫安静的垂下来,遮掩住了他的眼眸:“大哥说的,我相信――”
泠清若说的,他就相信?天,最可不信的,应该就是泠清若吧!她猜,他一定不知道泠清若的真正身份……
“大哥说,他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延误了进宫的时间,而当他赶到的时候,父皇与二哥,已经遭到了不幸……万幸的,大约是二哥能保住命吧!”
但这对于有着远大抱负的二哥来说,是最毁灭的打击了吧?不过,总好过他神志清醒的看着大哥登基……毕竟现在这样,他也感受不到所谓的痛苦了!
左小浅撇撇嘴巴,她才不会相信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不过,总归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也没有她左小浅置评的余地:“今天你大哥登基,你不去没有关系吗?”
“大哥体恤我现在的心情,所以特地恩准,我不需要履行那些繁文缛节,只要我愿意,便随我去……你之前看到我大哥了?”泠月曦一笔带过后便试探着问道。
左小浅毫不介意的点点头:“嗯,看到了!很威风,也很帅……”事实上,她当时完全呆掉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看他威不威风帅不帅的?
“其实……”泠月曦又低了头,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东西:“你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吧?你根本就做不到将他彻底忘记对不对?”
左小浅呼吸一滞,握在手中的茶杯紧了紧:“你怎么会这么想?不过――”
她顿了下,淡淡笑开:“你大哥他也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他对我的好、为我做过的事情,是值得我将他放在心里的!没错,我是做不到将他彻底忘记,因为我原本就没打算要忘记他……”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喜欢、倾慕的第一个对象,纵使没有关系了,或者以后老死也不相见了,可是,他会一直在她心里,一直……
这个时候的左小浅哪里知道,她愿意将泠清若装进心里,可是泠清若却在不久的将来,连人带心,将她一起囚禁了?
“那我呢?你将我置于了何地?”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想,是缘于不甘吧――大哥得到了她的心,而那个洛星,可以得到她的人,那么,他呢?
一无所得?一无所获吗?
左小浅看着他的眼睛,清澈透明的眼眸坚定的迎视着他有些不甘的眸子:“你是我的朋友,长长久久的,值得一辈子的朋友!”
只是朋友!她告诉他说,他们之间,有友谊……泠月曦想要讥笑的表情在左小浅认真的眼眸下,消失无踪,他久久的看着她,许久,才重重的吐了口气:“也罢!能做你长长久久的朋友,我想……我也该知足了!”
他终于可以从这一场无望的喜欢中抽身而出了!无望,是的,他一直处于无望的状态,只是他以前不愿意承认罢了。她这一回又快又狠的拒绝,终于将他彻底的敲醒,他跟她之间,隔了千重万水,至死,也只能是朋友……
见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左小浅忍不住松了口气,玩笑道:“泠月曦,我这样的女子毛病一大把,我说你是眼拙还是怎地?”
“是啊――”泠月曦附和笑道:“我想,我是眼拙才会看上你吧!不过呢,既然只能做朋友,那么我会安分守己的,做好朋友的本份,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因为我喜欢过你而感到困扰……”
“我明白!”左小浅终于爽朗的笑了起来,举了杯子与他的茶杯轻轻一碰:“泠月曦,希望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希望你……赶紧从颓废里爬出来,重新振作、重新做人,争取为社会为人民做出杰出贡献,争取让天下的百姓的能目睹到你的丰功伟绩,争取在你死后,墓碑上能刻有‘名垂不朽’这样的碑文……”
泠月曦已经笑趴在桌面上了,他的头埋在臂弯里,因此,左小浅没有看到,有眼泪自他的眼眶溢出,浸湿了他的衣袖……
他们之间,注定要擦肩而过的。之于大哥,他来的太迟!之于洛星,他又太早了些,总之,他的不早不晚,注定他们之间不会发生缠绵辗转的故事……
没有故事,也是一种幸福吗?他想是的,至少,他认识了她,至少,他们是朋友……
轻松顺利的将泠月曦从泥沼里拉了出来,左小浅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无论怎样的高兴,也没办法将心中的阴霾赶出去。
吃过午饭后,想起要晚上才能见到泠清若,她想了想,便辞别了泠月曦,赶回去看看洛星。洛星依然处于昏睡状态,璞儿正细心的擦拭着他唇角的血渍。
“他刚睡过去。对了,你拿到了吗?”莫离难得轻言细语的说道:“丫头,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没事吧?”
左小浅冲他牵强的笑笑:“师父,我没事的。只是,洛星恐怕还要撑一阵子……我要晚上才能见到泠清若!”
她说着,语气略显疲惫的讲述了泠清若正式登基为皇的所见所闻……
莫离认真的听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只怕丫头要拿回那块千年冰蝉,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丫头,你出来下!”莫离在门边唤着左小浅。他眉间的担忧,浓的化不开。
左小浅看了看昏睡中的洛星,替他掖了掖被角,便转身走了出去。师父的表情,凝重的让她也跟着不安了起来!师父他,必然也察觉到什么了吧?
“师父,怎么了?”随莫离站定在屋檐下,她当脑袋斜放在他的肩上后,才开口问道。
迷离叹口气,表情莫测的看着她:“丫头,你跟那小子,是相互喜欢的吗?”
左小浅回头往屋子里望了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回道:“师父,我想……是的吧……”
“如果真心喜欢,那么,呆会儿他醒过来,为师的做主,让你们拜堂成亲……”莫离看着她赫然瞪大的眼眸,接着道:“一来,就当是冲喜,图个好的兆头,二来嘛……谁也不敢肯定你能顺利的拿回千年冰蝉,谁也不能肯定,那千年冰蝉真的那么有用……”
“师父!”左小浅低声打断他的话,表情坚定的说道:“我无论如何也会将千年冰蝉拿回来的……千年冰蝉,一定可以解了洛星身上的毒……”
一定可以的!她不要洛星死,洛星怎么可以扔下她先死?不,她绝对不会允许……
“丫头啊!”莫离叹口气,为师也是为了你好……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进城去买些红烛灯笼什么的回来……”
他说完,不等左小浅回答便匆匆忙忙的跑开了……他有种预感,丫头此去,能回来的机率几乎为零。那个若王的野心与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手段……他不得不担心啊!
“唉……”左小浅站在原地,直到这时候,她面上的坚定神情才垮了下来,师父其实担忧的没错,可是,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泠清若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洛星的生命,才是最可贵的!
这大约是左小浅见过的最寒酸的婚礼,除去新郎新娘,只剩主婚人莫离和证婚人璞儿,没有亲朋,也没有好友……
璞儿替她梳了简单的桃心髻,发髻的中心点缀着一朵银丝编织的桃花花饰,相当典雅与美丽。
她的礼服也是最平常的一件红色衣衫,浅施脂粉的面上,却挂着幸福而甜蜜的笑容,只那笑容里,隐隐的透露出悲凄之色……
她含笑望着身边虚弱却强自硬撑着的洛星,他也正深情的望着她,他苍白透彻的容颜上,那笑意是有些呆滞的,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之色!
拜堂,他和她,即将成为最亲密的人。他想,就算这一刻死去,他也会含笑下黄泉的吧!
左小浅从薄纱般的盖头下,看着他的眼睛,本想学电视里面的人,对他来个羞怯温婉的笑容,只可惜自己本不是温婉之人,因此那既不羞怯也不温婉的笑容,便颇有些为难她面皮的意思了……
洛星依然笑望着她,紧紧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当中,随她一起听从莫离的指挥拜玩天地拜玩高堂然后夫妻对拜……
只是,随着莫离最后一句‘礼成,送入洞房’,洛星也终于坚持不知的昏倒在了左小浅的怀里。甚至来不及与她含情脉脉一番……
左小浅在璞儿的帮助下,扶他躺好后,才吁了口气,伸手摘下头顶的薄纱,婚礼,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她与洛星之间的感情,就算没有这个婚礼存在,他们,也是会不离不弃的吧?
毕竟,洛星从一开始,便以不离不弃的姿态站在她的身边……
她伸手,心疼的抚过他苍白的脸庞,刚毅的浓眉因面色的关系,而显得愈加的漆黑,她跟他,现在是有关系的人了,他们,在刚刚,成为了夫妻呢!
她想着,止不住的笑着,可是,却又类似绝望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我们的夫妻缘分,会不会,只有今天一天而已?
洛星啊,就算与你只能做一天的夫妻,我也满足了!她含着泪微笑,俯身,将头靠在他微微起伏着的胸膛之上,如果今晚我还能回来,我们立刻离开……
她猛地抬起头,倒吸一口冷气,扭头冲门口的莫离说道:“师父,麻烦你今天晚上走一趟若王府,将顾……我的娘亲带出来,我答应她若走,一定会带上她……”
她的面上竟是坚毅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后才继续道:“今天晚上,我无论如何也会将千年冰蝉拿到手……然后你带着洛星与我娘亲,立刻回山谷,立刻……”
若是被泠清若知道她已经嫁给了洛星这样的事实……她完全不敢想象,他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一定,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洛星,她的直觉尖嚣的告诉她……
莫离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默默的点了点头,也难怪,她终于也明白自己之前嫁的那人的脾性了:“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一有机会,便会立刻回谷与你们相聚……”
“我看用不着了吧!”清冷的嗓音似闲适的响了起来:“京城是个如此美好的地方,你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左小浅闻言,脸色唰的变得苍白起来,几乎从床沿上跌落下去,她蹙眉,懊恼的咬着贝齿,该死的,他竟然派人监视她!
被他发现了她的企图,怎么办?
第五十二章过来我身边
依然白衣飘然,依然的秀美柔和,只那秀美中,多了一抹阴鹜与萧杀:“小浅,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非常适合洛星休养。[]见你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便忍不住跑来,想要亲口告诉你……”
伪君子,这样的借口也能说的出来?他们约的是晚饭时分,现在太阳还明晃晃的挂在天空中呢!
左小浅有些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戒备的说道:“泠清若,你说的地方再好再适合,也没有我师父的家好,所以,劳你费心了……”
“是吗?”那秀美的温和的神情不变,只淡淡一笑:“若是如此,我会派人护送他们安全回去,这样,你觉得好吗?”
左小浅呼吸一滞,紧紧咬了下唇,她现在总算是明白孙悟空的无奈了――怎么翻也是翻不出佛祖的五指山的,她怎么算,也是算不过泠清若的。
当然不能让别的人发现师父的隐身之地,不光因为那里藏有足以致使天下大乱的宝藏,也因为,那个地方,是属于师父的隐身之地,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某些原因避世而居的师父因为自己,而不得已暴露自己的行踪?
“小浅,你考虑得怎么样?是要将洛星送到我选的地方,还是要送到你选的地方?”泠清若负手而立,漆黑深邃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潭般,透过窗户波澜不惊的看着脸色由白到青的左小浅。
“丫头,如果你不愿意,没人可以勉强得了你……”莫离张狂不羁的看着泠清若,缓缓说道。即便面前的人是当今皇上,他也不能勉强丫头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师父――”左小浅低低出声,唤着莫离,轻叹口气,她微眯了眼,表情甚是疲惫,淡淡道:“我不想做无谓的抗争……千年冰蝉在他身上,就……照他说的做吧!”
莫离瞪她一眼:“丫头,你不相信师父么?就算千年冰蝉在他身上,师父我也可以抢回来……”
左小浅抚额,低低的苦笑一声,若是论武,已经失去内力的泠清若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泠清若从来都是一个以智取胜的人,她跟师父,就算拼命,也是算计不过他的……
而且,他此番前来,只怕早就已经清楚了师父的身份,若他‘不小心’将师父的身份泄露出去,只怕,师父从此的日子便再难有宁日!
“很好!”泠清若清冷的声音仍然没有一丝起伏,双眼依然眨也不眨的望着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出来吧!”到我的身边来!
就算她对她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感情,那么,就算用困的,他也一定要将她困在自己身边――绝不放手,永不放手!
他将一直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提了起来,停在半空之中,缓缓摊开掌心,手指微勾,一枚被红丝线拴着的东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小浅,你过来拿――”
他看着她回过身去,他看着她用眷念温柔的眼神轻轻的扫着床上那昏睡的男子,他看着她俯身,将嫣红的唇瓣缓缓的印在那张血色尽失的唇瓣之上,他看着她扣着他的双手……
他握着冰蝉的那只手,止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胸腔中肆意翻腾的气血,逼得他几乎是立刻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却丝毫不在意,只缓缓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踉跄的单薄身姿,被后方的雷诺及时扶住了:“王爷――”
“无碍――”他无视雷诺的焦急担忧,只淡淡说道,他的视线,依然落在左小浅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左小浅从容的起身,璞儿双目盈泪的冲了上来:“小浅,你,当真要过去吗?”
左小浅宽慰的冲她笑笑,抬手温柔的拭去她的泪珠:“不要伤心,也别替我担心,我会好好的……”
璞儿展开双臂,将她的身体紧紧拥进怀里:“可是……怎能不叫人担心?”
左小浅将嘴唇凑近她的耳旁,又急又快的说道:“璞儿,告诉师父,一有机会,便带着我娘亲和洛星逃走……”
她快速的与她分开,极自然的抚着璞儿有些呆滞的脸庞,淡笑道:“璞儿,请替我好好照顾洛星……”
她说完,退开一大步,朝着璞儿深深的鞠了一躬:“拜托你了――”
直起身子,她不再停留,大步向外走去,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存了一丝侥幸,希望她刚刚的举动,没有叫他起疑……希望,他猜不到她在璞儿耳边说过什么话……
可是,左小浅,他从来就不是傻瓜啊!他敏锐的观察力,恐怕早已经将她心中的想法洞悉完了……
经过莫离身边的时候,左小浅第一次那般真心诚意的跪下来,缓缓说道:“师父,徒儿对不起您,给您添麻烦了……您,还是回去吧!”
“丫头――”莫离有些哽咽的拉她起身:“你哪里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情?你自己……万事小心!”
他当然知道左小浅的递给他的眼色是什么意思,只是,唉,苦了这一对才成亲便要立刻分开、且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再见上一面的有情人啊……
左小浅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全身蓄满力气,至少,可以跟那个人对视而不会灭了她的气势――虽然,她本身便不具备所谓的气势!
缓缓的摊开手掌,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承诺,我要你永不会伤害洛星与我师父的承诺――”
泠清若勾着红丝线的食指轻轻一提,便将千年冰蝉抓回了自己掌中,他迎视着她坚定的眼神,漆黑的双目微微一闪,唇角一点一点的勾了起来:
“好,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答应――在我的势力范围内,他们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可满意?”
“好!”左小浅用力说道:“既然是交易,那么,开出你的条件,你要我做什么?”
真可笑啊,那冰蝉原本是她的东西,到最后,她竟要用条件交换,才能拿回属于她的东西……泠清若,这世界上,再不会有比你更可恶更恶劣的人了……
泠清若看着她微蹙的眉,唇边的笑意仿佛更深了些,缓声道:“我以为,你该是知晓的――我要,你的人、你的心永生永世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左小浅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竟然也还能笑得这般秀美雅致?就连霸道和强势,也能被他演绎的这般动人……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她颇有些嘲弄的笑道:“永生永世?泠清若,我的心――”
她的小手缓缓覆盖住心跳所在的位置,一字一字清晰有力的说道:“它永远只属于――我自己!”
他可以用洛星用顾昭然的娘亲或者用师傅、反正随便一个人便能叫她缴械,乖乖的投降,可是,投降是一回事,失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坚定的认为,一个人,若连自己的心都没办法守住,那么,这个人,注定是个可怜的人!她从不给机会让别人来可怜她,因为她是左小浅!
听了她的话,泠清若却一点都不恼,甚至的,他漆黑的双目还有淡淡的喜色流泻出来,她说,她的心只属于自己,她的意思是,她的心,连洛星都不曾交付?是这样么?
是这样,便好!因为她的心里,能住的人,只能是他泠清若一人!将手中的冰蝉放进她柔软的手心,他看着她的眼睛:“好,既然是交易,那么我宣布,交易从这一刻起,宣布生效。.你若背信离开我,那么,我会让你知道,毁诺而会有的后果……”
只要将她留在身边,就算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留在身边,就算她会因此而厌恶他、记恨他,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在就好!
没有爱过人,不懂得怎样爱人的他,软硬兼施的他,只能用她在乎的人的性命,胁迫她留在自己身边,左小浅,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不惧怕所谓的恶报,我也不惧怕他日身落黄泉而该受到怎样的责罚……
左小浅的手心一触到那冰凉之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垂下眼睫,不看泠清若那双不动声色的眼睛,飞快的握紧掌心,朝璞儿点了点头。
璞儿快步走了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物什,冲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奔回了屋里:“我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左小浅松了口气,回身看着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一丝波澜:“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走吧!”
她迈开脚步,却是率先走了出去。她走的又快又急,有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的融进泥土里,悄无声息的,左边胸口的位置,疼痛漫无边际的袭了上来……
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左小浅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忍不住有些心酸起来,重重的叹息一声,她呆在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任性的拴上门,将跟在她身后的泠清若隔在外面。
她斗不过他,但是,她有生气和任性的权利,谁也没有办法剥夺了去。
外面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紧跟着,是温润好听的嗓音:“小浅,就算要恨,要讨厌我,也得先将自己的肚子填饱不是?”
我乐意饿着。你管不着!她冲门外的身影忿忿的做了个鬼脸,并不出声。明明他们刚刚还争锋相对,恨不得掐起来的紧张架势,怎么一转眼,他就可以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性极度坚韧――若是不够坚韧,他怎么可能从一个不是皇室血统的身份的不受宠爱的‘病弱’的皇子,一步一步的,到达今天这样的巅峰?
暂时不用担心洛星与师父他们的安危,可是,唉,她将自己的头埋进臂弯中,她左小浅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小浅,你开门!”门外的声音俨然换上了请求的语气:“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是不会碰你的……”
似乎是保证的语气?左小浅瞥嘴,负气的想道,谁知道你这伪君子说的是真还是假?这大概,也是她宁愿将脑袋埋进沙子里当鸵鸟的事情了吧!
他迟早会对自己提出做那种事情来,可是,她心里对他的纠结和反感……到底是什么,将他们推倒这样对立尴尬又微妙的局势的?
见她还是没有出声,泠清若几乎是苦笑着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膝盖上的伤……”
左小浅依然没有出声,他在这种时候,还想用温情这一招来打动她么?泠清若,他也不是这么单纯的人才对啊!
“小浅――”泠清若温润的语气里无奈更深了些:“你知道,一道门难不住我的……”
左小浅忿忿的扁扁嘴巴,什么啊?他还打算破门而入不成?
“我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她话音未落,泠清若已经落落大方的推门走了进来。kao,她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她明明将门栓好了的呀,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她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他秀美的面容一如从前,真的好似他们之间没有错过没有分开没有伤害一般,从容自若,温润雅致。
“你到底想干什么?”见他根本将她的意见直接无视,她忍不住恼怒的开口问道。
泠清若来到她的身前,蹲下身子,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轻轻扳过她的膝盖,将裤腿往上捞了几分,露出白皙细致的小腿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上来回抚摩着,语气甚是怜惜:“疼吗?”
左小浅呆了呆,因为他亲昵的举动和疼惜的眼神,这样一个几乎是有些反覆无常的男人,让她忍不住蹙了眉――之前,他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威胁她,若她胆敢背信,他一定会让她知道毁诺的后果……
可是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将她捧在手心里边的表情――她实在很困惑,到底那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她动了下膝盖,伸手拂开他的手,淡淡道:“劳你惦记,已经不痛了……”
她说着,就要放下裤腿,挡住那有些狼狈的伤口――这个伤口,意在提醒她,她曾经那样难堪的在他面前下跪过!
她想,她的内心里边已经不能平衡了――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目前与他的身份差异,虽然,她从来没有将那些东西放在眼里。可是,跪过后,她的心里,终于生出了一种名叫距离和疏离的东西……
原来人与人,真的是不同的!
泠清若却飞快的挡了她的手,不让她放下裤腿,在她似惊愕似恼怒的目光下,从袖袋中掏出一只小玉瓶来:“你这膝盖,虽说伤口无碍,可是女子家,总是爱美的,若留了疤,总归不是好事……”
他说着,拧开瓶口,细心的将白色粉末轻轻洒在她的伤口之上:“小心不要浸了水……”
左小浅暗叹一口气,他又恢复成平日的模样了,先前那个气势逼人的泠清若,又被他藏了起来,只是,这样做人,他不累吗?
“泠清……”本想开口叫他的左小浅顿了顿,再开口时便换了称谓:“皇上,你……”
泠清若正细心涂抹着药粉的手倏的一顿,却并没有抬头,只淡淡道:“叫我名字便可……”
他抬头,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希望,在我面前,你能依照你自己的喜好和习惯……”
“可是皇上,好多事情都已经发生改变了……我不明白,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我想跟你说的是,我已经跟以前不同了,我现在已经是……”洛星的妻子了……
泠清若因为她的称呼,而再次蹙了眉头,他静静的低了头,伸手看着手上的玉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我心里的想法,我以为我已经用行动表达得够清楚了――”
他说着,微顿了下,扬了愈发尖细的下巴:“我想你能留在我身边,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小浅,我不在乎要用哪种方式才能留下你,我也不在乎,你所说的那些不同……在我眼里,你,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他的目的更明确了!只是,她的心渐渐的远离他了。有变的,怎么可能没有变呢?
左小浅无语的叹息一声,半晌,才开口道:“泠清若,我到底是哪里好?”好到让你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泠清若已经上完药,他边替她拉下裤腿,边淡淡的说道:“小浅,你的确没有哪里好。甚至连女子该有的以夫为尊、从始而终的自觉都没有……可是,你的倔强,你的骄傲,你不为人知的坚强和勇敢,对自己认定的事情的那份坚持……”
左小浅呆呆的望着他深邃的黑眸,那漾满深情的好看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她的样子,他,说的那是她吗?
“左小浅,一开始,我就已经决定了,永远不会对你放手……不管哪种情况下,除非――我死!”他完美的唇瓣微微勾起,苍白的面容上,那笑,美的那般惊心动魄……
“可是,泠清若,你已经对我放过一次手了,就算,那是你迫不得已之下的结果,可是,我们离婚,是事实……覆水难收,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她低垂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泠清若依然以蹲着的姿势,抬眼看向她,伸手握了她的手:“我知道,时至今日,你仍是不会接受我当初对你做出的那些事情,可是小浅,让你对我重新敞开心扉真的就那么的难吗?”
“泠清若――”左小浅深吸一口气,才缓缓的抬头,迎视着他貌似恳求的目光:“我已经跟洛星成亲了,我现在,是他的妻子……”
第五十三章变相的监禁
夜风怡人,本是让人很好眠的夜晚,却有人,还守在窗边,难以入眠。[.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夜风下衣袂破空声很是清晰的传入窗边那人的耳中,他一只保持着的站立的姿势,微微动了下:“雷诺,事情办好了么?”
黑色身影缓慢的降落在他窗前:“王爷,因为她的师父一直守在旁边,属下……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罢了!”泠清若疲惫的揉揉额角:“莫离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他们总共才两个人,加上明天才能过去的舒大娘和惊鸿,也才不过四个人,再怎么防范,也是有机会下手的……对了,那药没问题吧?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任何影响?”
雷诺淡淡道:“王爷放心,那人说过,这药不会伤害人的身体……”
“好,我知道了!”泠清若挥挥宽大的袖袍:“你去休息吧……”
既然她那边没有收获,那么,就从洛星那里下手吧!他漫不经心的转身,离开一直等待消息而伫立了一整晚的窗边……
左小浅从噩梦连连中挣脱出来,瞪大的眼眸显得有些空茫,她的小手侧放在两边,紧紧的揪了床单――她竟然梦见洛星满身满脸的鲜血,面容模糊而忧伤的看着她……
心中的不安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紧紧揪着她的心脏,洛星他,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不然,她为什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
汗流浃背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没有站稳,险险的朝地板上扑去,却有一双手,飞快的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温润的语气是难得的紧张和担忧:“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左小浅抚着额头,侧脸看了看这个在自己房间里可以来去自如的男子,摇摇头:“没事,可能有点低血压……缓缓就好了!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疑惑的望了望天色,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去宫中办理他的大小事务了么?简称上班!
泠清若面色不变,只眸光微微一沉:“不然,小浅认为,我这时候应该在哪里?”
她就那么讨厌他?讨厌到连看到他都觉得受不了?
“呃……”左小浅眨眨眼,有些奇怪自己居然会感应到他此刻颇有些低落的心情:“你不用上朝么?还有那什么批阅奏章什么的?”
他不是才刚刚登基,要忙的事情理应很多才对啊?怎会一天到晚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闲晃?他这个所谓的皇帝,也做的太轻松了吧?
“我过来正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情!”他小心的扶她重新坐回床沿,淡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必须住进宫里……当然,你也要随我一道进入宫中……”
左小浅低叹一声,唇瓣嘲弄的轻勾了起来:“那么皇上,打算让我这个有夫之妇以何种名义进宫?”
泠清若扶在她肩上的手蓦的一紧,她的话,毫无防备的,狠狠的劈头盖脸的朝他砸来,他的心,像被人用手生生的撕开了般,血淋淋的,惨不忍睹:“有夫之妇?自然,只能伴在你夫君的身边,小浅,你不会认为,我会在乎你与洛星拜过堂吗?”
怎么会不在乎?他的心里有一道几近绝望的嗓音不停的喊道,她,没有与他拜过堂。当初与他拜堂的是顾昭然,不是她左小浅……
“就算你与他拜过堂,但始终没有夫妻之实,小浅,你们甚至没有媒妁没有高堂……”他的脑中,渐渐的浮出了一个计划来,有生之年,就算用缠的、就算用强的,他也要她与他真正的拜堂成为夫妻……
左小浅恨恨的瞪着他,他似乎消瘦了很多,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面庞,终是让她心生了不忍,轻叹口气,左小浅啊左小浅,什么时候开始,你竟也变成了这般婆婆妈妈的人了?
“好,泠清若,我随你进宫!”她定定的看着他的黑眸,一字一字的说道:“但是,洛星的情况,我必须每天都要知道……璞儿的书信,你绝对不能扣押……”
“好!”他低缓而坚定的吐出一个字来,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了她的手!
“恐你担忧,我派人接了舒大娘和他的儿子过去,也是为了帮璞儿姑娘减轻负担,毕竟她一个女孩子,恐怕照顾不过来……”
左小浅眨眨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这般的懂得体恤旁人?只一瞬,便了悟的皱了眉头,他这,也算是另一种变相的监禁吧?
现在,被他掌控着的,跟她有关的人越来越多,她如何还能轻易的全身而退?从此后,要想离开他,怕真的是很难的事情了……
“对了,你的娘亲,你想怎么安排?”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他依然从容自若的轻声询问道。
左小浅轻叹口气,微微笑了下,那笑,苦涩而干涸,没有半分色彩,他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所以,她还是有发言权的?
发言权是有,但是,他会给她决定权吗?他会听她的吗?作梦吧,左小浅!
“你想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吧!”她似很疲累的说道,微垂的眼睫,掩了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个时候,顺着他,会不会稍微降低他的戒心?
“那么,便将她一并接入宫中,这样,你也不至于无聊,好不好?”他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仍是轻言细语的问询道。
地处偏僻的大恩寺中,简单朴素的禅房当中,璞儿惊喜的替洛星擦拭完唇角的血渍,转头对不耐烦而抱胸毫无坐相歪倒在椅子上的莫离说道:“前辈,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呢!而且,今天才吐了四次血而已,脸色也不似原先那般苍白了……看来,那东西果然是有用的!”
莫离起身,漫不经心的踱了过来:“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清醒过来?”
而他倘若真的清醒了过来,问他们要那丫头,他们到哪里去找个丫头给他?若他不依不饶的非要闯宫劫人,他们到时候该怎么拦他?
烦心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也不知道那丫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受虐什么的?唉,一想起她的处境,他忍不住要摇头。
还有她交代的她娘亲的事情……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一个人并不是难事,只是让人为难的是,他若真将她接出来,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把她安顿在哪里?
璞儿连忙安慰道:“前辈,应该不用等太久,他就能够彻底的清醒过来了吧!你不用太担心了,对了,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了,还没吃东西呢……我先前做了些馒头,放在寺庙的厨房里,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来――”
她说着,放下替洛星擦拭嘴角的巾帕,转身走了出去!
莫离看着她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丫头,虽然之前性子稍嫌冷了点,不过,倒是少见的细心与谨慎呢!
因为自己是小浅那丫头敬重的人,所以,连带着,她对他的态度也尊敬了起来……因为那小子是丫头担心的人,她对他的照顾,便更加的无微不至起来,昨天晚上,她也几乎一整晚没合眼,就怕发生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来……
正想着,窗外忽的闪过一片黑色的衣角。他拧眉,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想也没想,他脚跟一旋,飞快冲出了窄小的窗户,朝着那隐现于浓密树叶里的人飞奔了过去……
只是,他前脚刚离开,便有另一个黑色身影,迅速钻进了洛星的房间,快速的掏出早准备好的药丸,他轻捏洛星的下巴,在他张口之际,将那东西飞快的喂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将手掌平贴在他的胸口,似引导着药丸快速进入他的身体般。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闪身出门……
正好与担心中别人调虎离山之计而转了回来的莫离错了开,没让他发现,屋子里在那一瞬间,曾发生过的事情……
“前辈,馒头来了!”璞儿将馒头送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名质朴的妇人与一名精明讨喜的男孩子:“这位是我姐姐,这是她的儿子惊鸿,他们二人,昔日与小浅他们甚是熟稔,被,皇上送了过来,大约也是负责照顾洛星的吧!”
莫离随手抓了一颗馒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那个拿好奇眼神望着他的小男孩:“照顾?不,只怕跟你一样,是软禁吧!不过,这小孩倒挺讨人喜欢的……”
有缘分的话,他倒真想将他收于门下――
左小浅无聊的在偌大的宫中晃来晃去,幽魂一般游荡着。因为泠清若有命,因此,五人敢拦阻她,随她好奇而无趣的东看一眼西晃一腿――
泠璇在为留下来的宫女嫔妃都被泠清若安排到了别处,因此,眼下泠清若的后宫之中,倒真正的,只有她一人!
顾昭然的娘亲被安排在偏远的东边,她若想要晃过去看看她,还得坐几乎半个小时的轿子,跑步也要二十分钟的样子,所以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将力气存储起来,留着想办法对付泠清若那丫的!
漫不经心的逛啊逛,谢绝了侍女的陪伴,她晃到一处夏花灿烂的院子里,看着满园竞相开放的美丽花朵,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闭了双眼,抛却一切杂念,将自己融进那一片馨香之中……
泠清若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她此刻正徜徉在花海中的绝美容颜,此时的她,褪去了面对他时的小心和戒备,卸下了她的重重心事和重担,闭了眼睛,微仰了脑袋,快乐而自在的张开双臂,仿若正欲展翅翩飞的蝴蝶……
那么美丽,那么纯净!他原想悄悄退开,不去打扰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轻盈与宁静。
有宫人迈着细碎的步子急急跑来,尖锐的嗓音恭敬地响了起来:“皇上,曦王爷此刻在崇阳殿中,等着求见……”
他挥挥手,视线却一直落在像是受了惊吓而倏的张开眼睛回身望过来的左小浅身上,淡淡道:“朕知道了……”
他朝左小浅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左小浅扁扁嘴巴,站着没动。就算他是皇上又怎样,她不愿意被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还能勉强她不成?
泠清若的确不会勉强她,只接过旁边宫人递来的书信一般的东西,淡淡道:“若你不想看璞儿写来的信件,那么,我可以帮你毁掉它,毕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左小浅的身体飞扑了过来,抢也是的从他手中抢过那纸书信来:“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忙?”
还不去?伫在这里好看么?虽然的确好看,不过,心肠蛇蝎的男人,不看也罢!
洛星已经有了好转,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醒来!左小浅几乎是喜极而泣的将璞儿清秀娟丽的字迹捧在自己胸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泠清若微蹙了眉,苍白的面容上,却缓缓勾了一抹笑,那抹笑容极淡,淡到,左小浅几乎看不见:“小浅,我遵守了我的承诺,当然希望,你也能做个守信之人……”
左小浅的狂喜被他一盆冷水浇熄,怏怏的瞥嘴说道:“好啦!不用你天天耳提命面的在我耳边提起……我自然是记得的!”
只是,记得是一回事,遵守,又是另一回事……
见泠清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她才忍不住欢呼一声,跳将了起来……
阴霾的心情终于渐渐的开朗了起来,左小浅咧着嘴,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回自己的寝宫个给璞儿回信……
吃了晚饭早早便上了床,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隐约感觉有人从身体后面将自己小心的揽进了怀里,但连日来因担忧和焦急而总睡不好的她,仅挣扎着抬了下眼皮子,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左小浅神清气爽的醒了过来,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嘤咛声来:“嗯……真舒服啊……”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心中的重担卸去一大半,怎不叫她心情好而睡得好?
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咦?貌似有些不对劲啊!她瞪着横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半晌,才回过神来,僵直的脖子缓缓的转了过来――
“小浅,早啊!”温润而略带了点低哑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响在她的头顶,她只觉得‘轰隆’一声,一道雷在瞬间,又快又狠的劈中了她的脑袋:“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他是什么时候摸上来的?而她竟然一无所察,该死的,她真是戒心太低了,才会让他有机可乘!
泠清若柔软的唇瓣似无意的擦过她的脸颊,然后停落在她光洁美丽的额上,圈在她腰间的手不着痕迹的收了收,让她的身体更加的贴近自己:“这是你的寝宫,同时,也是我睡觉休息的地方……”
左小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只是,这般近距离的,肌肤是与他肌肤相贴的暧昧姿势,让她忍不住想要挣扎:“那个,现在时辰不早了,该上朝了吧?唤人进来伺候你更衣……唔……”
柔软的唇瓣蓦的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只因为,他不满她总想将他赶离她身边的迫切心态……
只是,原本并没有想要深入的泠清若,在尝到那睽违许久的甜蜜时,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脱缰的感情……
她的唇瓣,一如记忆中的那般甜蜜美好!他轻柔而极有耐心的诱哄着她张口,灵活的舌尖探出唇外,细细的勾勒着她红唇的形状……
左小浅瞪圆眸子,足足怔愣了十秒钟,才明白过来自己此刻的处境以及他可能会有的企图。可是,她有些艰难的吞口口水,她要不要推开他呢?
若是在这时候推开他,他会不会因此而迁怒洛星?或是璞儿舒大娘他们?可是,不推开他?跟自己的前夫做这种事情,貌似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吧?
她咬紧牙关,依然在推与不推之间挣扎犹豫!他的唇舌,比之以前似乎更加温柔而缠绵,密密实实的,困住柔软的唇瓣……
该停下来了!泠清若有些惋惜的想道。
若再继续下去,只怕她不会轻易的饶恕自己。气息微有些紊乱的喷洒在她的脸上,他的唇缓缓退开,却在她松一口气的同时,吻上了她一直睁着的眼睛,轻柔而深情的,犹如蝴蝶栖息一样的,落在她微微颤着的长长睫毛上……
“等我早朝完,便回来陪你早膳……”他的嗓音有些微的暗哑,不仔细辨听,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而脑袋一直处于发懵状态的左小浅,自然也没有听出来。只呆愣愣的看着他好看的容颜泛起的丝丝温柔的笑意。
“你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回来!”他说着,替她掖好被角,才翻身下床!盛了冰块用于消暑的房间,凉意怡人,的确很是适合爱睡回笼觉的左小浅。
她张大嘴巴,不甚雅观的打了个呵欠,看着泠清若一件一件的穿着自己的衣衫――即便是做皇帝,他貌似也没有唤人服侍自己穿衣的习惯,他似乎,总是自己打理着自己的事情……
嘁,她也才不过跟他住了多久啊!弄得好像自己很了解他似的,她嘲弄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翻身,她拒绝再看到他,闭上眼睛,继续会周公……
可是,她恼怒的再次摆正身子,继续蹂躏身下柔软的床榻,根本就睡不着了嘛!那被他碰触过的唇瓣以及眼睫,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那让她不安的亲吻,蛇一般的钻进了她的心里……算了,还是起床吧!
她也没有唤人伺候的习惯,只除了刚来时对这些个衣物饰物还不太懂用的时候,被小怜服侍过几日,却也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
刚穿好衣服便有小巧玲珑的宫女进来恭敬的禀告,她的娘亲正在前厅等着求见她。为了不让她久等,她胡乱挽了头上的长发,仅以一根普通的桃木簪子将头发盘成团固定在脑后,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看见美丽瘦弱的妇人焦急而不安的神情,左小浅忙迎了上去,握了她紧紧纠结着的双手,柔声问道:“娘亲,怎么了?”
这般憔悴,晚上没有睡好么?
“小姐,老夫人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未眠呢!”小怜红了眼眶低头说道。
“一夜未眠?娘亲,怎么了?是因为突然换了地方所以无法成眠么?”她伸手,拂开她苍白面容的细碎头发:“还是因为担心,所以睡不好?”
美丽的妇人依然一脸紧张,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左小浅于是索性转头问着小怜:“小怜,老夫人用过早膳了吗?”
“小姐,老夫人根本吃不下,一睁开眼睛便要过来找你……”
这么没有安全感!左小浅低叹一口气,瞧见门口有个宫女模样的丫头正抬了眼,见她望过去,便慌忙低了头去――看来,周边已经安插了无数双泠清若的眼睛。
“娘亲,要吃点东西吗?”她柔声问道,小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别怕,我在这里呢!”
脆弱的女人似乎这才缓过气来,大眼惊惶的眨了眨:“我……我吃不下!”
“来!我陪你到园子里转转――”她小心的挽着这个玻璃板易碎的女人,抬脚往外走去,经过那小宫女面前时,淡淡道:“你,去御膳房端些补气血的药膳过来!”
不算迁怒,何况她也做不出迁怒的事情来,只是,看着碍眼,所以想方设法想要将她支开而已,只是,支开了这个,谁知道暗处还有多少?
来到昨天那个漂亮的花园中,左小浅嘱咐小怜在园子的入口处守着,随行的宫女太监也被她摒除在了园子外面:“娘,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来,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这才平静下来的样子,神情焦急的抓了她的手:“小浅,告诉娘,王爷……哦不,当今皇上……唉,我只是担心你和他……”
那个明明身份是王爷的男子,怎么一夜之间,便变成了皇上?这期间的转变,有没有让人不敢想象的正发生的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有没有可能会祸及她?这个,才是让她寝食难安的问题……
左小浅忙安抚道:“娘,不必担心――”
她四下望了望,这才附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不久,会有一名叫做莫离的人,他会前来带你离开……到时候,你跟他走就对了!”
“啊?那,这样,没关系吗?你呢?我若走了,皇上迁怒于你怎么办?”美丽的妇人吓了一大跳,惊疑的看着她的眼睛。虽然她不明白眼下的局势如何,但总觉得,离开比呆在这里,似乎更好一些。
左小浅摇摇头,目光轻柔而坚定的望着她:“待你们都被安排妥当了,我自然会前去与你们会和的,你不用担心我……”
“那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呐……”她仍然满面担忧:“刚才我过去找你之时,远远看见你爹和你妹妹进了宫,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宗和顾昭乐?谁有空理会他们想要做什么?她自己的事情都乱成了一团麻,哪里有别的心思去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娘,管他们要做什么,只要不与咱们为敌就好了……”只是,真的不关她的事情?唉,恐怕不可能吧。也许,他们这次进宫,便是为了她而来……
“顾大人要见昭然?不,这当然是很合理的要求……”泠清若不动声色的坐在书桌后方,看着顾宗恭敬谨慎的样子。
“是啊!”顾昭乐上前一步,羞涩的笑了笑:“清若哥……呃,皇上,我和爹爹真的很想念姐姐,现在姐姐好不容易安全无虞了,我们一家人也总算可以相聚了……”
“昭乐说的是,只是经过上次的刺客事件,昭然被吓得不轻,此刻她的精神状态恐怕不太适合……嗯,与你们一家团聚呢!”泠清若随手拿过一本奏章,淡淡道:“对了,昭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吧?”
顾昭乐的小脸瞬间红透,娇嗔的看了笑容美好的泠清若一眼:“皇上……”
“皇上,老臣多谢皇上对小女之事如此挂心……”顾宗上前一步,撩袍跪了下来,老脸上明显有了喜色。
“顾大人毋须多礼!”泠清若忙起身上前,虚扶了一把:“昭乐妹妹自小与我一同长大,她的事情,我自然会放在心上的!”
“爹爹……”顾昭乐面上的红晕更甚,娇嗔的跺了下脚:“清若哥,人家还小啦!”
“不小了!”泠清若意味深长的笑笑:“顾大人,昨日父皇刚下葬,因此今年的选秀就取消了吧……”
“皇上,万万不可啊!”顾宗连忙上前请命:“皇上刚刚登基,后宫空虚,这个时候,更应该大肆选秀才是,更何况,皇上现在尚无子嗣……”
“爹爹――”顾昭乐不满的唤道:“清若哥自有他的考量……清若哥心里,说不定早就有了人选,爹爹你何必如此忧心……清若哥一定会有很多子嗣的!”
她觊觎的,当然是那个虚悬的后位――虽然顾昭然被安排住进了宫里,可是到底,清若哥也没有给她任何头衔上的封赐不是吗?
所以,她仍然是有希望的,她坚信!
第五十四章兄弟之间
“大哥,你不会还想将顾昭乐推给小弟吧?”顾宗父女二人走远后,泠月曦才嬉皮笑脸的从书桌后方的屏风后走了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泠清若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难得的用懒洋洋的语调说道:“这毕竟是父皇的意思,曦弟难不成还想推辞不成?何况,你也不小了……”
“是啊,本是父皇的意思,我以前的确也太任性了些,可是……”泠月曦敛了满脸的不正经,忧伤浮上他那张俊朗的脸庞:“可是大哥,你没发觉吗?顾昭乐想嫁的人,依然是你……这样的话――”
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这样的话,小弟我的自尊可是会很受伤害的呢!毕竟若是自己的妻子喜欢自己大哥这样的事实,呃,还蛮难让人接受就是了……”
泠清若微笑着摇了摇头,明黄色的衣袍有些松垮的罩在他的身上,却并不会让人有突兀的感觉:“那曦弟,打算让大哥怎么做?”
泠月曦的身子横趴在书桌上,双眼狡黠的眯了眯:“泱国不是派了使者,希望我天朝国与之结盟么?不如,让顾昭乐去和亲好了……”
“竟然与为兄的想法不谋而合!”泠清若赞许的点点头,这样,让顾宗少了强力的臂膀,于他,自然不是坏事。他近日才知道,顾宗在朝廷中的暗势力有多么的惊人,而那惊人的势力,却几乎都是顾昭乐帮他完成的!
他倒想要看看,没有顾昭乐在身边的顾宗,还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不过,话虽这样说,到时候,顾昭乐肯乖乖的当个和亲公主吗?”泠月曦的眼睛眨啊眨,似乎很是犯困与无聊的样子:“而且她那冷冰冰而又暴力的不得了脾性和手段,啧,我真替泱国的国君担心……”
“是吧?既然曦弟这么担心泱国国君――”泠清若微笑着,好整以暇的说道:“那么,顾昭乐还是嫁给你好了……”
“算了算了!”泠月曦连忙直了身体,大力的摆着双手:“我想,还是泱国国君比较适合她……大哥,我看你明天就下旨吧,嗯,越快越好!”
泠清若看着他那一脸无福消受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半晌,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月曦,我可以帮你挡掉一个顾昭乐,可是,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个‘顾昭乐’出来,你要怎么办?我以前便说过,身为皇家的人,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的,而你,已经任性了这么多年……”
他对月曦是有感情的,但是,心里那关于他与左小浅的心结,却始终如喉哽刺般,始终不是滋味――虽然小浅对他,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泠月曦面上的笑容渐渐的,终于完全消失,他看着泠清若,低声道:“哥,我不是想要任性,我只想,找个自己喜欢并且愿意珍爱一辈子的人……”
就像她在青楼差点被青楼女子调戏时候说过的话,她只要那个爱的人,其他人都不行,其他的人都不要……他其实,也想要个自己爱的人啊!那个人,可以不是左小浅……
难道,身为皇家的人,连这样的愿望都是奢侈吗?
泠清若看着他有些伤心与恍惚的表情,轻轻的摇了摇头:“曦弟,你我兄弟一场,大哥心里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你务必老实相告,可好?”
泠月曦惊讶于他认真肃穆的面容,不由得也认真严肃了起来:“大哥,你问吧!”
他的心里,却隐隐的有了预感,大哥要问的,或许,跟她有关!
“你心里,也是喜欢着顾昭然的,是吗?”他漆黑而不可度测的深眸眨也不眨的看着泠月曦,一字一字缓慢清晰的问道。
他说顾昭然,并不说左小浅,是因为怕曦弟难堪――难堪于自己对他曾经想要隐瞒的心思了若指掌……
果然!泠月曦沉默的看着他,一时之间,静默的空间让他觉得很是不安,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坦然的看着泠清若的眼睛:“大哥,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她的,甚至现在,答应她只做好朋友,但我的心,还是不可遏止的喜欢她……”
就算大哥会因此而对他心生怨恨,就算大哥跟他之间的感情会因此而有了芥蒂,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说出来,他想,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即便那个人是自己兄长喜欢的对象。
泠清若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只是……月曦,既然你已经表明了你的态度,那么,我也不妨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对她放手的,所以……”
泠月曦苦笑一声,释怀的说道:“大哥,不必你特意的告诉我这些,因为她之前便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她只拿我当朋友,一辈子的,长长久久的朋友,所以大哥,我们只是朋友……”
如果大哥想要的是他这样的保证的话,那么,他会毫不吝惜的高色给大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可以谈心可以享尽宠爱的二哥,他不想,也不愿意,连大哥的信任都得不到――他现在,真的只有大哥了……
可是,他要不要告诉大哥,她的心里虽然住着他,可是,想要一起生活一起到老的人,却是那名叫洛星的男子呢?
他要不要告诉大哥,感情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呢?可是,大哥,是不会听他的吧……
把话说开后,兄弟两人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立刻又变得活络而温馨起来。(.无弹窗广告)日头渐高,两人又商议了一些朝中之事……
泠月曦偏头看了看屋外晴好无云的天空,恳切的说道:“大哥,我可以去看看二哥吗?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也不知道宫人将他照顾得好不好?我,很担心他的状况……”
泠清若了解的点点头,唤来随侍在外的太监,命他领路带泠月曦去看望昔日的太子后,他也起身,打算回寝宫陪左小浅吃饭。
泠月朗当日被圣通子拍飞而撞到墙上之后,不知是撞到了脑袋还是受到的刺激太大,醒来后便疯疯癫癫、整日不是呆坐傻笑就是发狂破坏,泠月曦过去的时候,他正尖叫着大肆破坏他的殿里的所有事物,大到桌椅,小到茶杯花瓶……
有两名太监使劲力气也没办法阻止他,泠月曦见状,连忙上前帮忙:“二哥,二哥……快停手,别再砸了……”
“走开走开――”泠月朗披头散发,发出尖利的叫声:“你这个奸人,你这个坏蛋……”
他被头发遮挡住的脸,凶恶又恐怖的瞪视着泠月曦:“你这个勾结外人,弑父害兄的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
他吼着,脏兮兮的五指成爪,就要朝泠月曦的颈项掐去,泠月曦闪过他凌厉却毫无章法的攻势,旋身抓了他的两只手,蹙眉急急的问道:“二哥?你刚才说什么?”
“啊啊啊啊……”泠月朗像是被吓到了般,缩了脖子抱着自己的头,惊恐的喃喃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她不是我的妹妹……不是的不是的……”
“二哥?!”泠月曦看着面前这个反覆无常、语无伦次、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男子,痛心的喊道:“那天,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
他不相信,事实真的就是大哥轻描淡写的一句遇刺而已,二哥的心机虽比不上大哥那般深重,但是,他的心志却也属于极强的那类人了,没有道理一个简单的刺杀,就能将二哥吓疯了过去……
所以,那里面,一定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除了二哥,恐怕无人能解――宫里当天当班的那些侍卫,一夜之间,全不见了踪迹……
“不要不要……”泠月朗痛苦的抱了脑袋,蹲下身去,手脚并用的朝桌子底下爬了过去,惊恐的神色不变:“父皇,父皇快跑……她不是公主,不是我妹妹……不是的不是的……”
“二哥――”泠月曦看着如此举动的泠月朗,心酸的喊道。一向自信而拥有远大抱负的二哥,如今竟成了这个样子!叫他心里怎能好受?
“曦王爷,太子殿下自从醒过来后,便一直这样了……宫里的御医也是束手无策!”一名太监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泠月曦难过的表情:“皇上还从民间找来许多郎中,可是都没有效果,太子殿下已久这般模样……”
“是啊曦王爷!”另一名太监恭敬的接口道:“说起来,皇上每日都有过来看太子殿下,希望他的病症能够有所起色,好协助皇上查明这起刺杀的真正原因,可惜……”
“大哥每天都来?”泠月曦微微一怔,迅速问道:“每天来,呆多久呢?”
二哥刚才的反应,冲他又叫又杀的举动,会不会,是将自己当成了大哥?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他的脑中忽的闪现除了这样的念头来!
又问了他们一些问题,他才略显疲惫的说道:“好了,今日之事,谁都不要提起……好好的照顾太子殿下,若让本王知道你们伺机欺负他或者对他不善,小心你们的脑袋――”
他说完,拂袖离开。脑海里,那个念头却疯狂的叫嚣着――二哥说,弑父害兄,弑父害兄,这四个字,尖锐而疯狂的在他耳边萦绕……
大哥,大哥,千万不要是你啊!千万不要让他对人性以及亲情失了信心啊……
替兴趣缺缺的左小浅碗里夹了筷子爽口的小菜,泠清若才淡淡的开口道:“早朝完后,你的父亲和妹妹跟我请求,希望能见你一面,圆他们一家团聚的愿望,你怎么看?”
左小浅咬着筷子,大眼眨巴了两下:“他们想见我我就要给他们见吗?会不会太没有性格了?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是怎样对待我和我娘亲的,所以,不见――”
“好!”泠清若语气宠溺的说道:“你说不见就不见――”
左小浅低了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碗里的菜,泠清若,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拜托,她对这种宠溺疼爱的感觉,最没有抵抗力了……
见她似失神般的低了头,不再说话,他关切的询问:“是宫女太监伺候得不够好么?怎么心情这么闷?”
被人当成近似麻雀圈养起来,她的心情能不闷吗?“没有,他们伺候得挺好的,我就是,有些无聊……”
宫里不似若王府,她想出去,便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溜出去――现在,什么理由他也是不会让她溜出去的吧?
唉,愁眉苦脸、似苦大仇深的瞪着碗里的菜,以他对她这么严密的监控,她想,若没有帮手,只凭她一人之力,怕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走的吧……
“前辈,快来看,他终于醒过来了……”璞儿几乎是喜极而泣的望着洛星缓缓睁开的星目,不枉费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丝毫不敢大意的照顾和守护,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莫离上前,从他的胸口处取出千年冰蝉来,满意的看了看原本晶莹无暇的蝉身变成了紫黑之色,点了点头道:“不错,他身上的余毒算是彻底清除了……小子,你现在感觉如何?”
洛星冰冷的神色微微有些讶异,双眼缓缓的环视了一圈后,冷声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试着想要起身,璞儿连忙伸手去扶,却被他巧妙的躲开了,拧眉,他受伤了么?体内的内力怎地这样涣散?
璞儿的手僵在半空中,颇有些自讨没趣的暗讽道:“怎么?睡太多了?连自己受伤中毒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受伤中毒?你在说什么?”洛星神色依然冰冷,好看的星眸微微一闪,却似有寒光一闪而过:“我在青楼见过你一次,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男人见鬼的在说什么话?璞儿恨恨的瞪着他,她这几日劳心劳力的伺候他照顾他,他几乎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她,但他此时却说,他在青楼中见过她,他是故意要提她的的出身让她难堪吗?
莫离面色一沉,飞快抓过洛星的手腕。洛星直觉想要避开,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放手,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语气冰冷,已然含有警告的成分。
不会,真的出什么岔子了吧?璞儿紧张的绞着双手,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莫离:“前辈,怎么样?他没事吧?”
他若出了什么事情,她要如何跟她交代?
半晌,莫离才神色怪异的摇了摇头:“他的脉象没有一点异样,也不像是被人动过手脚……可能是刚刚醒来,思维还有些混乱吧!”
他其实也拿不准,这个小子虽然冷了点,酷了点,可是,至少不会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跟他讲话才对啊!他疑惑着开口:“小子,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洛星冰冷的星眸微微一弯:“你在说笑吗?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倒是你们,究竟是何许人也?”
“洛星你在搞什么鬼?”璞儿忍不住蹙眉吼道:“你记得自己,却不记得我们?”
她眉心忽的一皱,试探道:“那你,还记得小浅吗?”
洛星撑起身子,并不看她,只淡淡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人是谁?”
怎么回事?他记得,他明明是奉了圣通子的指令去抓一个名叫顾昭然的女子,怎么一觉醒来,会莫名其妙的躺在这里?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围着自己追问莫名其妙的问题?
洛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在璞儿的头顶之上,他竟然连小浅都不记得了?扭头看着一脸莫测的莫离,她有些紧张的唤道:“前辈,你看这……”
她要怎么在每日例行的书信中告诉小浅,洛星除了自己,似乎已经将他们全体忘记了,甚至,包括她?
“唉――”莫离叹口气,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不是千年冰蝉因为使用过一次而功效有所改变,那么就一定跟那天他追出去的那个黑衣人有关了――如果真的有人能动手脚,那个时候,应该是最好下手的时候,因为他似乎也只疏忽了那一次而已……
“前辈啊,‘唉’是什么意思?”璞儿只差没急得团团转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都快愁死没有办法跟她交代了,他倒好,还有心情悠哉的喝茶:“我们要如何跟小浅说……”
莫离看了眼冰冷疑惑的洛星,淡淡道:“实话实说――”
“既然这里没有在下什么事情,那么,在下告辞!”他说着,不顾身体的虚弱,就要往外走。
“洛星――”璞儿慌忙开口叫住他:“你真的,不记得小浅了么?”
那个不在乎身份,不计较富贵,甚至为了他的性命而委曲求全的女子,他怎么可以忘记她呢?怎么可以?
洛星头也没回,撑着虚软的身体,大步走了出去。
璞儿首先崩溃了,她双眼无神的瞪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怎么可以忘记,他曾经拿生命相护的人?他怎么可以忘记,抛弃一切只为挽回他生命的人?不行不行,我要把他弄回来我要让他记起来……”
她说着,慌里慌张的冲了出去,顾不得刚要进门而被她撞倒在地的小惊鸿,脚步慌乱的追着前方那快看不见了的人影……
“只记得自己,不记得其他的人,更加不记得自己深爱的人……”莫离坐在椅子上,皱眉冥思苦想:“这种表现,难道是――”
他身体猛地一僵,褐色的瞳孔不自禁的收缩了下,不敢置信的呐呐说道:“难道是忘情丹?可是,那东西不是失传了上百年之久了吗?泠清若,他是怎么找到那玩意儿的?”
如果真的是忘情丹,那么他敢肯定,这幕后的主使,除了泠清若,再不会有别人――这个男子,步步计划,步步精心,让人不得不为之臣服啊!
他的城府,就如海底一般,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小浅……”泠清若微笑着捧着一叠衣物进来:“换上这个吧!”
左小浅随手翻了翻他拿进来的衣服,蹙眉道:“男装?你要我穿上这个干嘛?”
他还真的当她有换装癖啊?不高兴的甩了他一个白眼,他若不说明,她打死也不要换――哼,怎样?咬她啊?
泠清若自然知道她在使小性子,也不揭穿,只温柔的揉揉她的头顶心:“不是说无聊?我陪你出宫去转转,可好?”
左小浅双眼猛地一亮,也顾不得计较他像拍抚小孩子一样的举动,急急道:“真的?你真的要带我出去转转?”
泠清若唇边的微笑更深,漆黑的双目中盈满宠溺之色:“是啊,不过如果你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了?”左小浅大吼一声,急急忙忙从他手里抢过衣服来,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后悔一般:“你出去,我换衣服――”
闷了这么久,整天无所事事的吃了睡睡了吃,她都觉得快残废了。而且,这几日也没有收到璞儿写来的信件,不知道他们情况到底如何?她的心情几乎已经跌到了谷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短暂的放风的机会,她当然要紧紧的抓住了……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半天,见泠清若仍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回头,疑惑的问道!
泠清若温雅一笑,那笑里,却带了那么点痞痞的味道:“我在想,你或许需要我的帮忙……”
帮忙?拜托,他当她左小浅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吧?”
“可是怎么办?你的事情,我都想要操心……”泠清若似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但仔细看去,他美丽的双目中盈了些微的笑意。
kao,左小浅怒了,这家伙脑袋被门挤了吗?这样的话他也说的出来?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他他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他不会以为她是肤浅到会相信他的甜言蜜语的人吧?切!她不屑的扬了扬下巴……那个,其实听起来感觉也还不错啦!
“那个,我比较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操心……”她看着他似乎很是坚持的模样,连忙从甜言蜜语中缓过劲来说道:“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这回泠清若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干脆利落的走了出去:“我就在门口,若有任何帮忙或需要,记得通知一声哦――你知道,我是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左小浅闻言,差点被过长的裙摆绊倒,这个人,她严重的怀疑,他还是昔日那个美好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泠清若――他该不会,也被调了包吧?
跟她一样,灵魂被换掉了?可是怎么可能?她大力拍向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瓜――想象力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繁华的京城中,那些为了圣女和宝藏而来的各方人士,不但没有消减,似乎更多了。左小浅呼吸困难的挤在一堆人中,举步维艰,满脸通红――早知道出来是这番景象,打死她她也不要出来。
反关泠清若,虽然也被挤得无法动弹,却依然风姿大好,秀美的面上没有一丝窘迫和不满,本就出色的容貌,让他在拥挤的人群当中,仍是鹤立鸡群,抢眼的不得了。
那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挤过来的人,让心情差到极点的左小浅忍不住想要骂脏话……可是,她的身体蓦的僵住,背后那恶寒而恶心的感觉是――
妈妈咪啊,竟然有人在摸她的小屁屁?!靠,想死吗?她愤怒的转身,想要破口大骂,整个人却忽然像被雷劈中了般,张大嘴巴,愣愣的看着身后那个……呃,比如花还吓人的女人,正翻着她的金鱼眼,故作娇羞的暗送秋波状……
娘诶,她想吐!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一定是你的不对了……而且吓谁不好,偏要来吓她?神啊,来道闪电劈死我吧!
泠清若挤了过来,伸手一揽,便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回头看那明显更加花痴状的女人,淡笑道:“对不起,我不喜欢自己的爱人被人摸……”
就算是女人也一样!他说着,搂着怀里的左小浅往前挤去:“脸色不好?被她吓到了?”
她从来也不是个容易被吓到的人啊!一个丑了一点的女人,竟吓得一向胆大无比的她说不出话来,想来都叫人觉得有趣!
左小浅看神人一样的看着泠清若,面对那样巨丑无比的女人,他竟然还能笑得一如往常……不是神人是什么?
“你不觉得,那个女人很丑?”她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第二眼她的尊容。
“是吗?”泠清若淡淡反问,低头看着她缩在他怀里似寻求着庇护一般:“还行吧――我对美丑没有多大的概念,这世上的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便是有利用价值以及没有利用价值,如此而已!可是,唯独她不同,他用了那么多的手段,费尽力气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所以,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别个男人而义无反顾的离开他?
“什么?”左小浅惊讶的抬眼望他:“那你,那什么我,跟我的相貌没有一点关系么?”
第五十五章信任我,好么
泠清若他竟然不爱美女,他的观念里,也没有美丑之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吗?她忍不住要深深的怀疑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泠清若轻轻的摇头,事实上,如果她的个性跟真正的顾昭然一样,也许,他根本没有兴趣要去招惹她,更别提,将心都遗落在她的身上……
“我喜欢你,只因为的独特个性,只因为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左小浅……”他在人群中,用那样深情的眼睛望着左小浅微微错愕的眼眸,静静的说道。
那么拥挤熙攘的环境,她本应该听不到才对的啊!可是,刚刚那个瞬间,她却有种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的错觉,他的话,一字一字的,用力的砸进了她的心脏:“不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我早知道,你于我,没有半点可以利用的价值!”泠清若回答的很干脆。
左小浅却忽然怔住,说不出话来。若是一开始,他便没有想过要利用她,或许,她对他的戒心,不会这么重。
可是,这种一遇见他就忍不住警惕起来的内心——是习惯使然吗?
泠清若啊泠清若,你丫做人,也未免太失败了点吧?习惯性的警惕?她忍不住扬了唇瓣轻笑出声,原来连警惕这种东西,也是会变成一种习惯的!
“想什么呢?”见她不说话,只一径微笑的样子,泠清若揽着她肩膀的手下滑至她腰间,轻捏了下她腰侧的肌肉,语气颇有些不满的意味。
左小浅扑哧一声笑出来,对他的动作,却似乎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我在想,你真的有做情圣的本钱……当然,如果你每天都能保持今天这样的状态……”
微微有些痞,微微有些坏,却又形象一流,这样的男人,不做情圣倒真是可惜了:“对了,你的后宫……呃,后院,貌似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呢!你不着急么?”
她对这个问题颇有些好奇,一个上位者,拥有三宫六院是很正常的事情,或许因为自己喜欢,或许因为政治需要,总之……他的后宫空虚的令她发指——他若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一定没有办法离得开的!
搂着她腰间的力度改成了勒着她的腰,他的语气依然温润如玉,但,却隐隐的,有怒气横生的味道:“我的后院,永远只有一个女人……那个位置,自然也是留给她的!只有她,才配站在我的身边……”
这小子,这么强势的话居然也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她震惊的抬眼,望进他云淡风轻却微微漾着狂妄的眼里,再次愣了愣——为什么最近,他在她面前流露出来的,再不是以往的从容自若?渐渐的,他的表情与眼神都越来越丰富了起来……
太奇怪了,他最近没有被人灌错药吧?可是,若没有,怎么解释他异常严重的反常行为?
“泠清若,你还好吧?”愣愣的,她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泠清若的唇瓣欢快的勾了起来,低头,快速的浅啄了下她的唇瓣,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竟让人觉得多了抹孩子气,虽然与平日的温雅的举止并不同,但,也足以叫左小浅惊讶的活似见到了鬼一般……
“我很好!”她听见他轻笑着说道。他以前的笑容,虽然优雅温和的很是迷人,可是,眼下这样的,微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却是左小浅第一次看见!
“可是,你这样很怪——”她是想说,他这样的表现不仅很怪,而且还很诡异!诡异的让人觉得鸡皮疙瘩全体复苏,在皮肤上跳着踢踏舞……
“你不是说,感情是建立在相互信任之上的么?”泠清若好整以暇的圈着她的腰,在拥挤的人群中怡然自得的说道:“我会让你感到我的诚意……我会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喜爱,并不是嘴上说得那般肤浅——可是小浅,我希望,你能给我这样的机会,你会……试着去相信我吗?”
如果这是她要的爱的方式,那么,他原意为了她,学习用这样的方式来爱他……
不好说啊!她持怀疑态度的叹了口气,腹黑惯了的人,真的能坦然的将自己非常透明的摊开在另一个人眼里?貌似不大可能——变色龙尚且要颜色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变化着身上的皮肤,何况人呢?
“我知道,我往日的累累不良记录,让你就这样相信我,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从小生存的那个环境告诉我,若想活下去,便要戴着面具做人。”他苦笑一声:“这面具,一戴便是这么长的时间,想要一下子摘下来,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说对吗?”
说不好啊!左小浅有些动容,却依然对面前这个男人心存怀疑:他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好降低她的防御之心吧?
哼,她的心,可是坚固的仿若碉堡呢!只是,真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还要因为他的话而动容呢?
何况,在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讲这样的话,会不会不太合时宜啊?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她为什么会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是她变笨了?领悟能力突地下降了?
泠清若轻叹口气,眉宇间便涌了疲惫的神色:“小浅,你要给我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我希望得到你的信任,从今后,试着慢慢的信任我,好么?”
信任?放信任在这个家伙身上?她又不是活腻了!扁扁嘴巴,她本不想不以为然的白他一眼,可是,他那样诚恳而认真的看她,却叫她说不出依据完整的话来:“那个……泠清若啊……我……”
不是我不想相信你,只是,我们之间横桓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之间,还会有信任这玩意儿吗?相信你,会不会让我再次深陷万劫不复呢?
泠清若,相信你,真的好难!
“还是很难是吗?”泠清若微垂了眼睫,她的反应她的迟疑仿佛闷生生的给了他一拳头般,苦笑一声,他淡淡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太为难……”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淡淡的,却似带着无尽的惆怅般:“就当,听了个笑话吧……”
左小浅怔了怔,因为他那似受伤的语气和神态,他的表情似乎很失望,隐隐的,带着自嘲的痕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这个向来目空一切的男人啊!她忍不住轻叹一声:“泠清若,我若真的将信任交付于你,你会……让我失望吗?”
话音刚落,她就想一头撞上前面那人的后背,这样的话,她竟然真的说出口了?!天哪,她肯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刚才说那话的,也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泠清若一脸狂喜,捉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用力带了带。他温柔的唇轻抵着她洁白的耳后,一向温和轻缓的声调,也因激动而微微拔高了些:“不会,我发誓,今生,再不会让你对我失望……”
他紧紧的拥抱着她,仿若抱着绝世珍宝一般,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那么显眼,那么的,美丽……
左小浅捧着脸,呆愣愣的坐在窗前,再次轻叹一声。她不明白,不过是跟他出去了一趟,那颗原本对他失望的心,为什么会重新复活了起来?
想起他在街头说的话,她忍不住轻咧了嘴唇,不自知的笑出了声,却随即,面色苍白的停了下来:“左小浅啊左小浅,现在到底是怎样?难道,我真的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我不是应该心里只有洛星才对吗?”
她苦恼的瞪着自己的手指,她现在应该想的人,不是洛星吗?可为什么……
“呜呜……”她返身将自己甩进柔软的大床上,用力将脑袋埋进柔软的被套之中,她明明已经是洛星的妻子了,这样,算不算是出轨?
买尬!她再次呻吟出声,左小浅,你丫究竟在想什么?
“洛星,你站住——”璞儿连扑带爬的拦在洛星身前,这些天的追赶,让她原本清秀细致的面容疲惫不堪,当然同时,也有狼狈不堪的感觉。
洛星微微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毅力坚定的小女人,她这样跟着他,已经几天了?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并不认识她所说的人,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契而不舍的跟着自己?
“我再说一遍!”他冷冷勾了勾唇瓣,淡淡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所说的那个人……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即便你是个女人,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璞儿倔强的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瓣,黑眸微微有些紧缩,却并没有因此而退缩:“洛星,你必须跟我回去,就算你不记得她了,你也要跟我回去……”
说不定,他看见了她,然后再次想了起来呢?她答应过她,会好好的照顾他,那么,他现在就是她的责任,她一定要带着他去见她,就算他现在已经忘记了她……
洛星冷嗤一声,眼前这个他伸手就可以将她扔出去的小女人,竟然敢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命令?就连圣通子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所以,眼前这个女人,是活腻了吗?
“让开——”他沉声说道,冰冷的嗓音里已然换上了警告的意味。如果她不让开,他不介意让她尝尝亲吻大地的滋味……
璞儿紧紧抿了唇,张大双手站在他的面前,倔强的神情依旧——她既然答应了小浅,要好好照顾他,他对她的深情,让她还没感动完,所以,他怎么可以忘记他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她,也不允许他忘记她。
“我不让,除非你跟我回去!”她安静的眼眸沉默的瞪着已经耐心尽失的洛星:“你跟我回去,只要见到她,你一定能够想得起来的……那个人,是你的妻子你最爱的人啊……”
“哼,妻子?最爱的人?”洛星继续嗤笑,单薄的唇毫无感情的勾起,似是嘲笑:“这位姑娘,你当洛星是猴子吗?”
胆敢戏耍他?还妻子与最爱的人?他洛星是会爱上人的那种人吗?爱?这东西也未免太好笑了些,可是,为什么他此刻的心中,竟微微的有些惆怅的感觉,惆怅啊……
“洛星,我说了好多遍了——”璞儿急急说道:“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也没有心情没有精力与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相信你?”洛星单薄的唇勾起的讥嘲弧度似乎更深了些:“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脑中白光一闪,似有什么捉不住的东西一闪而过,他蹙眉,想要抓住那有些熟悉的想法,却无奈,那想法消失的太快了……
相信?他洛星从小便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而已。所以,面前这个女子,凭什么要他相信她?
可是,她这么契而不舍的跟着他,已经这么些天了,究竟是想干什么?而自己的反应似乎更奇怪,遇上这种人,他简单的一挥剑,便能叫她人头落地,而他,为什么迟迟挥不下那一剑?
他洛星,分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啊!
璞儿深吸一口气,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洛星,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可是,我请你跟我回去,回去见她一面……就算你真的忘记了她,也请你,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你已经不记得她了……”
因为她自己,说不出口。怕看见她忧伤难过的眼神,所以,她说不出口……
“我凭什么……”他原本有些轻蔑的语气倏的一转,冷冷的瞪视着前方凭空出现的两名彪悍的江湖刀客,低喝一声:“什么人?”
真该死,他的戒心什么时候这么低了?敌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才后知后觉的看见……都怪那该死的倔强的如牛的女人……
两名彪形大汉得意的互看一眼,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其中一名刀疤汉,张狂的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张继,瞧瞧,我们的运气真不错啊……竟然能够碰见江湖第一高手洛星……哈哈哈哈……”
另一名壮汉也跟着大笑出声,用力拍着同伴的肩膀,壮硕的身子因为激动和开心,也跟着轻微的颤抖着:“是啊是啊,真是好运……洛星竟然被咱们兄弟二人碰上了……这下,圣女就是咱哥俩的了……哈哈哈哈……”
洛星冷冷的蹙眉,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两个笑得几乎无法自抑的男人,圣女?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两个胆敢当面挑衅他的人,他轻轻一眨眼,浑身的冷意混合着萧杀的气势,凛人而威慑:“速战速决吧!”
敢在他面前叫嚣,就要有两把刷子,而他们,在他眼里,显然还不够份量……
张继二人止了笑,显然,他们也是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可怕的,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总归要拼一拼不是?
“洛星,我们再问你一次,圣女在哪里?”摆出攻击架势,那叫张继的人厉声喝道。
洛星冷笑一声,看了眼身旁那不知为何发愣的狼狈女人,缓缓将斜背在背的宝剑抽了出来:“圣女?如果你们还有命的话,我会告诉你们……”
那所谓的圣女是什么鬼东西?那个莫名跟着他的女人,应该知道吧?
两人飞快的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的攻了上来,他们很快,但显然,洛星的剑比他们更快更狠——
这两个人,虽说在江湖尚算无名之辈,不过,剑术似乎还不错。洛星冰冷的唇瓣缓缓勾起,他倒有兴趣,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
璞儿紧张的绞着手指头,看着面前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不安的紧咬了唇瓣,洛星身上的毒才刚解了,伤势也才初愈,如今进行这样的打斗……
“啊——”瞧见洛星险险的错开身后攻来的一剑,璞儿紧张的尖叫了出来,满手心尽是汗渍:“洛星小心啊——”
洛星反身错开那把致命的长剑,长剑倏的递出,让人防无可防,“噗”的一声,沉闷的哼声过后,第一具壮硕的身体被甩出了战斗局面。
“呀——”不偏不倚的,那具已经变成了尸体的男人被甩在了璞儿身前,饶是一向胆大的她,也被吓得倒退了两步,别开眼睛,不敢看那双依然圆睁着的死不甘休般的眼睛。
看来,洛星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她在叹气的同时,也颇觉的欣慰……只是还没欣慰完,眼前白光一闪,冰冷的刺骨的东西,紧贴了她的脖子……
那是——“洛星,别过来,否则,我立刻让她血溅五步……”穷途末路的壮硕男子气喘吁吁的站在璞儿身后,用尖利的剑身抵住了璞儿白皙的喉咙。
失策啊,落星这样的人,他们兄弟两人,的确不该惹——但是,明白了这一点,却是用了自己兄弟的性命……
洛星的剑尖斜指地面,不屑的冷嗤一声:“你以为我会在乎旁人的性命?”
他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让璞儿身后的男人张继呼吸一滞,握剑的手一僵,璞儿白皙的颈脖立刻有红色泌了出来……
“洛星,从她刚才紧张的表情看来,她……不像是你口中的旁人啊!我就不信,这么水灵灵的美人儿,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他的眼里有紧张和害怕,吞了口口水干干的笑了两声:“让我走,我就放了她……”
洛星轻轻抬眼,视线落在一声不吭的璞儿身上,她的目中虽有恐慌和紧张,却紧紧咬了下唇,不让自己害怕出声。
真是倔强的人,他单薄的唇微微抿起,如果她开口请他救她……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睛,心下明白,要让这个女子出声求救,只怕,比较困难!
跟在他这种江湖煞星身后,明知道会有种种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可是,就为了叫他去见一个人,她竟这样,义无反顾的,提着自己的脖子跟在他身后……
真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看在她身后那人有些碍眼的份上,他决定,顺便,只是顺便,解救一下那倔强的莫名其妙的女人……
“洛星,放我走!否则,大爷我就与她同归于尽……”眼睛血红的壮硕男子,依然不停的叫嚣着,手上的力度因为洛星的沉默而加重了几分。
鲜红的血水顺着明晃晃的剑尖往下流,‘啪嗒’一声,在洛星的心里,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微眯眼睛,那个女人依然紧咬了唇,极力忍痛的模样让她看来很是可怜。
“好——”洛星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剑*****背后的剑鞘当中,懒懒的,半掀眼皮:“我放你走——”
“哈哈哈哈……”男子忽的仰天长笑,搁在璞儿脖子之上的剑却不移开:“洛星啊洛星,看来这个女子,对你来说的确是很重要的……既然这样,我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了她呢?”
璞儿的面上,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可是心里,却如紧绷的弦般,稍微一撩拨,便会硬生生的断掉,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状似平静的注视着洛星,可是洛星却从她的眼底,读到了害怕与恐惧……
个性还挺强!洛星难得的勾了勾薄唇,颇有闲情逸致的问道:“那么,阁下意下如何?”
那男子自以为自己抓到了洛星的弱点,他害怕的神色稍缓,露出得意的嘴脸来:“我不想怎么样,你只要告诉我圣女在哪里或者宝藏在哪里,我就放人……”
胃口还真不小!洛星讥嘲的笑了笑,懒散的样子看上去很欠扁,半晌,他才抬了头,冰冷的目光仿佛冻结了般:“好,我告诉你……圣女就是——”
“洛星,不能说!”见洛星一副将要说出来的样子,璞儿心急的大喊道:“洛星,你不可以说的……你这样会给她带去无妄之灾的。天知道,她已经经历了很多的磨难了……”
她这一急之下,竟忘了洛星已经不记得了左小浅,于是扯直喉咙拼命的喊道。
那男子不住的皱眉,恶狠狠的说道:“可恶的臭娘们儿,你信不信我抽死你?闭嘴——”
语音未落,一枚沉重的飞刀疾速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扎中他的咽喉部位,他只来得及瞪圆眼睛,惊慌的往洛星这边看了过来……
洛星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手指头,斜睨了死到尽头犹不自知的男人:“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用威胁的语气跟我讲话,没有人……”
所以,这个人,他该死!
身后的威胁骤然消失,璞儿这才抬眼,定定的看着转身要走的洛星:“你就这样走了吗?”
她没想到,他会出手救她——他明明那么不屑的啊!
洛星几不可见的点点头,然后头也不抬的准备离开:“姑娘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江湖这玩意儿,不适合姑娘你这样身骄肉贵的娇客……洛某人言尽于此……”
“洛星——”璞儿伸手摸了摸颈上刺痛的伤口,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凝重的说道:“我想我的确不太适合江湖这东西,可是,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却是极其重诺之人,既然我答应过那个人要照顾好你,那么,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洛星看着她坚定的表情以及颈间不停的流血,眉心微微一沉,淡淡道:“既然你坚持,那好吧——约个时间,我答应见见你口中的那位于我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璞儿闻言,几乎是喜极而泣的看着他,目中的盈盈泪意让她看来更加的楚楚可怜:“谢谢你……谢谢你洛星……”
就算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可是,至少她能面对左小浅,至少她能对她说,对不起,她已经尽力了……
“在那之前——”洛星看着她脖子上的殷红,轻叹口气:“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他不明白,这个心性坚韧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看似柔弱的女孩子,是什么力量,导致她这么的不管不顾呢?
而一向冰冷如铁的内心,为什么会因为她,而生出一种陌生的悸动来呢?
左小浅全身僵硬的躺在床上,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正思想激烈的斗争着,是要推开,还是就这样?
泠清若自然感觉得到她的僵硬,从后面贴近她的项背,他柔声道:“小浅,还是不行吗?”
他的碰触,她在清醒的时候,连忍受都觉得很困难吗?
左小浅低叹一声,转过身来,诚恳的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自己正在出轨……我……眼前尽是跟洛星拜堂时候的片断……对不起……”
的确是没有办法,她不讨厌也不反感他的碰触,可是出轨两个字,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的,紧紧箍在她的脑袋上……
面对左小浅的诚恳,泠清若微愣了下,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当初不是我自以为是的推开你,如果当初我没有给洛星那样的机会……小浅,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呢!”
左小浅静静的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许久,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泠清若,你……为什么非我不可呢?”
她记得他在大街上,用那样激动的语调跟她保证,他不会再让她失望,绝对不会……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的坚持?
第五十六章学习爱情
“因为,是你让我知道,爱一个人的美好感觉……”泠清若的下巴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头顶,缓声道:“你说,爱情不是建立在感动或者感恩之上,爱情应该是建立在彼此的信任之上,我开始不懂,后来我才明白,你的信任于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可是,泠清若,我还是觉得,没有办法毫无条件的相信你!她无声的长叹一声:“泠清若,那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小浅,我知道,知道现在你仍是不确定,我是不是个值得你信任的人?其实……”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迷茫:“我自己也不能确定呢……小浅,我曾经做了许多你不认同的事情,比如曾经的欺骗,比如曾经的胁迫……你,会不会给我改正的机会?”
左小浅抬眼望着他柔美的下巴,这个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承认他自己的恶习,承认他对她做过的伤害的事情……承认那些手段,是错误的行为……
她伸手捧了他的脸,让她的视线能够与他对上:“不是一直以来都很自信吗?怎么,这回,你的自信被狗吃了么?”
她盈盈浅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惊愕的模样:“泠清若,我一直觉得,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光阴几乎是转瞬即逝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将我的人生浪费在嫉恨或者仇恨或者报复的事情之上,我努力的想要自己活的健康自信,我努力的让周边的人都能感受到我开朗快乐……”
他仔细的聆听,眼里已经有了感动的湿意,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仔细的剖析她自己,于他,自然又是另一个全新的起点――这表明,她的确有在接受与信任他!
“可是有时候我也会怀疑,那样的自己,是真正的自己么?我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泠清若,我答应你试着相信你,可是我还是会忍不住的偷偷的想,你真的不会再对我有所隐瞒了?你真的会将自己透明的呈现在我的面前?”她继续说着,眼睛依然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泠清若,你真的,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了,对不对?”
像是寻求安心一样!泠月曦说的没错,她的心,其实一直在他的身上,她死不承认,只是不想让自己输的很难堪很彻底罢了……
那么对洛星的感觉呢?她一直回避,不让自己去探寻真相,怕的,恐怕就是――她到最后才发现,她对洛星的感觉,更倾向于朋友或者家人吧!
泠清若沉默的望进她期盼的眼睛,他要告诉她,他对洛星做过的一切吗?好不容易才能换来她一点点的信任,如果说了,她会不会再次转身离开?他现在,能够冒险么?
“果然还是有的!”左小浅泄气的扁扁嘴巴,不满的垂下眼睫:“看你的表情,还是很难说出口的那种吧?泠清若,不是说要我信任你吗?”
这个样子,让她怎么信任他?
泠清若无声的张了张口,许久,才轻咬了下唇,低声道:“小浅,有这样一件事情,虽然出发点仍在我不想也不愿意失去你之上,但是……”
真的好难说出口,可是,不忍看到她失望的样子,他勉强撑着笑脸,故作平静的说道:“但是……我那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方法,便去做了……”
他说的,正是派人潜去大恩寺,对洛星所做的事情……
见他说得如此辛苦而艰难的样子,左小浅低叹一口气,感觉自己眼下就像个逼供的牢头一样,轻笑着打断他的话:“好了,很难说出口的话,就别说了……”
虽然她很好奇,那件他说不出口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是,心中还是不忍,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小心翼翼的表情,她真的,很不忍心:“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好了……可是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是不是?”
他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开心自是不言而喻,虽然她这个时候的不追究不代表日后她知道真相后的态度……
“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任何让你伤心的事情……”他将她的头紧紧压在他的胸口,温润的嗓音早被激动的颤音取代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闭上眼睛,左小浅放纵自己沉沦在他的激动中――洛星,这算不算是,我对你不忠的表现?可是,她的心,她根本无力控制啊!
泠清若,这个美好如花一样的男子,她真的,没有办法能抵挡得住……唉,就算跟着他,会让自己随时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可是,理智依然战胜不了情感啊……
泠清若,我如你所愿的再次爱上了你,再次对你心存希望,再次向你敞开心扉……所以,千万别再让我对你失望……
泠清若将她不自觉发出的感叹声听进了耳里,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的勾起了唇角,他们的感情或许依然薄弱,依然处于如履薄冰的状态,可是他有自信,她一定会重新爱上自己,一定会……
他也会如他自己所说,从此后,再不会对她有任何的隐瞒,就算是阴暗和不幸,他也不会再刻意的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她在教他学习爱情,而他相信,他一定会是最好的学生……
接到璞儿的信时,左小浅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同时,她的心里却又微微的有些彷徨――这几日跟泠清若的相处,让她羞愧的发现,她原来,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轻叹一口气,转身,泠清若微笑着站在门边,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信纸时,瞳孔几不可见的收缩了下:“是璞儿的来信么?洛星已经没事了吧?”
“嗯!”她将信纸有些慌乱的装进自己的袖袋里:“那个,璞儿想约我见上一面,所以今天想出去……”
本着坦诚的态度,她吱吱唔唔的说完,坦率的看着泠清若的眼睛:“她说洛星醒了,但是出了点状况,所以……我必须过去一趟……”
泠清若微笑着点头,白色衣袍随着他的走动而左右摇摆着,竟有种摇曳生姿的错觉:“好!需要我陪你一道去么?”
“呃……不用了吧!”她眼眸圆睁,有些怔愣的说道。(.)前夫陪同自己去看现任的老公,这种情节,怎么想都觉得很是诡异……
她自嘲的笑了笑,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想这样的问题!呼,她脑袋一定是生锈了啦――
“也是,你们一定有许多的话说!”他走近她的身边,在她依然处于怔愣的情况下,将她轻拥于怀:“我若去了,恐会打扰,对吧?”
左小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小鼻子抽了抽,吊儿郎当的说道:“哟,这是哪家的醋坛子被打破了?怎么这么酸啊?”
她笑着说道,眼神晶亮,闪着狡黠而调皮的光芒。
泠清若宠溺的拍拍她的脑袋,瞧见她因此而吐了吐小舌头,忍不住笑道:“你呀,就知道取笑我……我就不陪你过去了,雷诺会带你上山去的……”
他说着,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顿了顿,才郑重其事的说道:“告诉我,你会回来――”
左小浅看着他期盼的神色,知道他心中所担忧的事情,故作轻快的笑笑:“那……如果我不回来,你会怎么样?”
泠清若面上的微笑倏的消失,握着她肩膀的手也情不自禁的用力,他的语气虽然已久温润,却不容错辨的带着一抹阴狠:“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如果不会回来,他也不知道,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
左小浅心中一惊,却故做若无其事的说道:“哎呀,你说说看嘛,我想知道!”
“如果你不回来,我想,不是你替我收尸,便是替你在乎的人收尸……”他不是威胁,他看着她的眼睛,这样认真的说道。
左小浅浑身一僵,艰难的消化完他话里的意思:“你……你的意思不会是说……”
没有她他会死?没有她他会变成不受理智控制的疯子吗?是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左小浅艰难的吞口口水,虚弱的问道。
泠清若温柔的执了她的手,目光如水般平滑温暖:“小浅,你知道,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泠清若……你这样,好可怕――”左小浅曲手拍抚着自己的小心脏。他阐述的事实怎么会让人忍也忍不住的颤抖?
泠清若瞧见她的模样,似得意的笑了笑:“是你说要坦诚相对的,如今我对你坦诚了,你倒不喜欢了么?”
“呼……”左小浅大力呼出一口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啦,我知道啦……”
反正他也不是一两次的威胁她了――只是以往,他会做的含蓄一些,现在啊,分明是明目张胆了嘛!
“好,你早去早回!”泠清若说着,不舍的将她拥得紧了些,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代我问候你师父和璞儿姑娘……”
左小浅发现,自己很紧张,等到她从失神中回过神来,轿子已经停了下来,而她也才发现,已经被自己绞得不成样子的手帕……
“已经到了,你要下来吗?”雷诺贴着轿子小声问道,这个时候,他有些尴尬的发现,他竟然不晓得用哪种称呼称呼她,真是要命,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左小浅有磨蹭了许久,才慢吞吞的掀开轿帘走了出来,抬眼,发现璞儿早已经紧张的等在了一旁,见她出来,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
双目一扫,没有发现洛星,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她还真不晓得该用何种面目去见洛星――虽然必须要见,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璞儿心急的拉了她的手往里边走去。语气微微有些责备的意思――她好不容易才将洛星给弄了回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对了,洛星的身体没有大碍吧?”她连忙收回自己的心神,缓声问道。
璞儿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神情悲悯的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让左小浅的心里直发毛:“璞儿,洛星他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洛星他……”璞儿微微咬牙,目光一闪,淡声道:“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唉,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左小浅终于明白了璞儿为什么会吞吞吐吐的原因――眼前的洛星,用那么冰冷那么陌生的目光,只眯眼打量了她一下下,便移开了视线,仿佛,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般……
这个,就是问题的所在吧?
她微拧了眉,担忧的唤着坐在桌旁的洛星:“洛星?你……”
“她就是所谓的圣女?”洛星冷冷的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旁的璞儿,微微蹙起的眉宇,在在说明,他的耐性已经快磨尽了――他自己都感到奇怪,自己竟会真的出现在这个地方,就为了见面前这个只知道盯着自己发呆的女人……
左小浅眯了眯眼睛,他说自己是谁?
“璞儿?”她拿求证的视线望着一旁面色有些紧张的璞儿:“洛星他这是怎么了?”
璞儿低叹一声,走近她的身旁:“他醒来后,记得自己,但似乎忘记了你和与你有关的一切人事物……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这种洒狗血的连续剧桥段,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左小浅呆呆的望着一脸冰冷的洛星,他这个样子,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哦!
“看够了吗?”洛星冰冷的嗓音再次响起,不悦的紧皱了英挺的眉毛,下巴微扬,却是看着璞儿的方向:“如果将我找来,就是为了让她这样盯着我发呆,那么我想,我没有必要奉陪了……”
他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璞儿连忙上前,张开双臂拦了他的去路,语带恳求的说道:“请你……再等等好么?”
她目中诚恳的请求让他微微动容,只一迟疑,他便被璞儿拉着,重又坐了回去:“小浅,你看眼下这……如何是好啊?”
左小浅的目光依然呆呆的胶在洛星的面上,听见璞儿的问话,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双冰冷不耐的眼神:“洛星,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的心中,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这感觉,立刻引爆了她的负罪感――她跟他是拜过堂的夫妻啊!
她犹记得,当时他用那样幸福那样甜蜜的笑容望着自己,他的神情也是那般的温柔和深情……
洛星连眼皮都懒得掀,只淡淡说道:“我不认识你――”
“你怎么可以不认识她呢?”璞儿急急开口,语气似乎带着谴责与不赞同的意味:“洛星,她就是你的妻子,她就是当日与你拜堂的妻子,她甚至为了你……”
“璞儿――”左小浅忽的开口,打断了璞儿的慷慨激昂,轻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她下意识的避开璞儿探询的视线:“那个……既然他不记得了,就……”
别再提起了。好吗?就当,给彼此的人生,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吗?
可是璞儿更加激动了,她涨红了小脸,不敢置信的低吼道:“为什么?小浅,你是他的妻子,他虽然忘记了你,可是,你仍然是他的妻子啊……”
“笨蛋――”洛星冷眼一扫,将左小浅不安以及惶恐和负疚的模样尽收眼底,视线最后落在璞儿激动的小脸上,冷冷的骂道。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他的妻子?但,有一段空白的过往却让他不得不正视,有关那段时期发生的事情……
可是,真的跟面前这个女子有关么?他刚才,从她的脸上看出了那种种情绪,便已经敏感的察觉到,眼前的那个女子,真正在乎的人,并不是自己……
只有那激动的为别人抱不平的傻瓜才看不出来吧?他神色颇有些复杂的,看着依然激动不已的璞儿……别人的事情,她凭什么这么上心?跟她有什么关系?
璞儿依然忘形的抓着左小浅的手:“小浅,他忘记了难道你也忘记了吗?你们,曾经患过那么多的患难,你们相互扶持着,好不容易才走到坦白真心的那一天……好不容易才能结成夫妻……”
左小浅的脑海里,关于洛星的记忆,忽然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洛星的冷,洛星的酷,洛星对自己的不离不弃,洛星的甘于平淡,洛星的温柔,洛星的深情……忽然一一闪现在她的眼前……
她眼神迷茫的看着洛星,他依然神情冰冷的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冷声问道:“我们真的是夫妻?”
“你们本来就是夫妻!”璞儿大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们呢?小浅,你快告诉他啊……你还在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做什么?”
“我……”左小浅深吸一口气,倏的抬起眼来,迎视着洛星的双眼,却又忽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个‘是’字,就像堵在她的喉咙口般,无论怎么挤都挤不出来――苦笑一声,她左小浅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洛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许久,才别开眼睛淡淡道:“或许,你我曾经的确做过夫妻,可是,你现在的表情告诉我――”
璞儿不明所以的看着洛星,又转头看了看眸子因不安而闪烁着的左小浅,愣愣出声问道:“什么?”
“现在,她显然,已经爱上了另外的人――”洛星淡淡的话语一出口,随即掀起一出惊涛骇浪来……
“不――”最激动的,仍然是璞儿。她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左小浅:“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
她怎么可以爱上别的男人?她难道忘记了,眼前这个待她一往情深的男子,为她甚至甘愿付出他自己的性命?她怎么可以忘记,他们共同经历的所有点滴?
她原本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啊,她为他们的感情感动,她为她的勇敢无畏感动过……可是,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甚至有可能是在洛星卧病在床、遭受可怕毒药的伤害的时候,爱上别的男人呢?
“璞儿……我……”左小浅张了张嘴,试着想要对情绪俨然已经处于失控边缘的璞儿解释,却发现,现在这个时候,似乎所有的解释都变得那么的苍白起来……
璞儿看着她,表情顿时变得失望而寒心起来:“小浅……竟然是真的吗?你真的,爱上了别个男人?那个人,是曾经伤害过你的那个,是不是?”
左小浅不敢看她的眼睛,呐呐不能成言――心中也很是疑惑,璞儿这般焦急担心,为的是哪般?
“璞儿……璞儿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重新爱上了他?可是,她却无法开口否认,说她并没有爱上那个人……
所以,是真的重新爱上了吗?所以,才会听说洛星不记得自己的时候,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不是伤心与绝望,而是舒了一口气的庆幸?
轻咬了下唇,她垂眼,飞快的瞟了一眼仍是满脸寒霜的洛星,却发现,他似乎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气得有些踉跄的璞儿……
“这本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你为何这么激动?”洛星淡淡问道,目光根本没向左小浅望上半分。
左小浅于是莫名的松了口气,顺着洛星的视线望向忽的又激动起来的璞儿……
“我激动?是啊,我为什么不激动?”璞儿涨红着一张小脸,用力吼道:“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证了你对她的深情,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你为了她而差点一命呜呼的义无反顾,因为我见证了你们之间的美好感情……因为……”
洛星冰冷的神情微微有些诧异,看着璞儿那样激动的模样,眉心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而左小浅,内心的愧疚与不安更甚了,深深的埋下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头……
“因为我心疼你的付出,却终于还是被她抛诸了脑后……”
“心疼?”洛星的眉心猛地一突:“你心疼我?”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从小就没有亲人,不要说心疼,就连可以撒娇可以任由自己任性妄为的对象都没有,而那个女子竟然说――她心疼他?!
嗤笑一声,洛星,你未免想的太多了些吧?
璞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无意间吼出了什么话来。她低了头,不敢看洛星的眼睛,那冰冷却又掩不住些微期盼的眼睛,呐呐道:“你……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其实,我只是觉得……那个你们之间明明都是深爱对方的……”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左小浅却忽然恍然大悟,璞儿她该不会对洛星,有了那种感情吧?如果真是这样……
“所以呢?”洛星轻瞥了下唇,淡淡道:“你就因此而感动的不得了?我跟她若不按照你的意向来和好,便是伤害了你真心的关心和爱护?”
“你――”璞儿猛地抬眼,望进他满是讥嘲的冷目中,拧了秀气的眉毛,负气道:“好了,随便你们吧……你们的事情,我也不要管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左小浅与洛星两人!气氛沉默的让人忍不住心慌。左小浅抬眼,试图对他轻轻一笑,那笑,却僵硬的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受:“洛星……对,对不起……”
“如此说来,你果然是我的妻子――”洛星十指扣于胸前,身子往后微微一靠,整个人看上去,便不似刚才那么冷,带了点随意慵懒的味道:“而你,果然爱上了其他的男人?”
左小浅重重的叹息一声:“这事说来话长……但我相信,璞儿会给你最详尽的解释……而且,璞儿她似乎,对你很上心――”
大约是之前,洛星对她的深情打动了璞儿吧?所以,璞儿才会义不容辞的担起照顾洛星的责任来……
洛星,如果真的忘记我,会让你比较好过,那么,彻底忘记吧!永远不要记得,他的生命里,曾经那样用心的爱过她……
但是,她会永远记得,她是多么的有幸,曾经有人那样用心的爱过自己……洛星,原谅那个对你并不忠贞的女子吧!她的确,不适合站在你的身边……
因为,你给出的感情那么纯粹那么美好,可是,她却总拿辜负来回报……
“洛星,对不起――”她的眼眶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她弯腰九十度,艰难的哽咽出声,她久久的保持同一个姿势,她愧疚伤心的模样,自然落进了洛星的眼里!
许久,洛星才几不可闻的轻轻叹息一声:“既然,我真的已经不记得了,那么,你也忘记了吧――”
第五十八章被囚禁的心
“哼,算你跑得快――”顾昭乐被她疾速而诡异的步法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她原本偷偷的进宫,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求清若哥不要让她去和亲,谁知,竟让她窥见了她与清若哥亲热的画面。(.无弹窗广告)在暗处,她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很长一段时间,脑袋里尽是空白一片……
然后不知为何,她却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她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若不是太紧张,那一剑她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轻咬了微有些肿的红唇,她恼怒的跺了下脚,平白的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下一次,要杀她恐怕更难了吧……
“来人,这边有刺客……?”凌乱的脚步声蓦的响起,顾昭乐权衡了下被人发现的利弊,飞快消失在雾色浓重的夜色中!
“皇上――”雷诺躬身立于轻纱薄幔之外,抬眼望着帐内以手抵额的绝美男子。
泠清若的声音有些疲累,不难听出落寞和伤感:“她走了?”
“回皇上,她……是走了!”雷诺迟疑了下,才开口道:“但她受了伤――”
帐内的人倏的挥开帐子,一贯从容不迫的面上立刻挂上了震怒:“受伤?是谁……伤了她?”
不过一瞬间,她便让人伤着了?这样的她,他如何放心放她离开?
“属下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地上尚有未干的血迹……”雷诺微微蹙眉,声音没有半丝起伏的说道:“属下正好撞上了顾昭乐离开的背影……她显然没有追上去!”
顾昭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害他的人?很好,这笔帐,他势必要与她好好的算算了……
“皇上,如果去追她,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她受了伤,势必不会走得太远,可是,一心想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他,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呢?甚至是,故意的让她离开?
泠清若飞快的垂眸,亵衣下的那双手,侧放在大腿两侧紧紧的握成了拳,他又何尝舍得让她离开?他下这样的决心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难受有多么的痛?他想,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可是――“雷诺,我这一生,太习惯掌控他人,也太习惯他人被我掌控……可是,她是个例外,她用行动告诉我,她是人,是会思考是有自己主见的人,她拒绝被我操控……她有她做人的原则,爱憎分明,我用各种办法各种手段将她强留在身边只是希望离她更近一点,可是,却反而将她的心推的更远……”
“皇上……”
“我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泠清若苦笑着摇摇头,这些话,他本没有打算说出来,他本打算一辈子烂在心里面,可是不知为何,对着雷诺,他却忽然有了想要倾诉的*****。
“我一味的掠夺,用她所珍视的人的性命一再相逼……雷诺,我想,我是错了!”他坦然的微笑,承认他的错误,原来一点也不难!
“可那,也是因为你爱她呀――”雷诺不忍他低落的表情,忍不住替他辩驳道!
“我爱她,却用错了方法……”他秀美的眉微微蹙起,却又很快放松下来:“我的爱,一再将她逼走……她是觉得太压抑了或者是对我太失望了吧……”
“皇上你……你为何这样想?”虽然,他说的,也许是她离开的真正原因,可是,皇上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看到的是他从容自若的样子,运筹帷幄的样子,秀美宁然的样子……如今这样的颓丧与自责的他,让他的心忍不住跟着酸了起来:“若她真是因为这样离开你,那你更要将她留下来,让她亲眼看见你的改变啊……”
“不!”泠清若举手打断雷诺的话,他漆黑深邃的双目紧紧盯着窗外如他眸色一般深沉的夜色,淡淡道:“我想,她要的爱情,首要的,应该是尊重――尊重她的所有决定,不是纵容不是溺爱,她要的,应该是建立在平等地位上的尊重和信任……”
可惜的是,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他苦笑一声,已经为时太晚了吧……
为了她,他愿意用心的学习怎样爱人?为了她,他愿意忍受心酸和惶恐看她撇下他独自离开,为了她,他甘愿承受那因爱却不得的锥心疼痛……
他甚至,已经不敢想象,她还会回到他的身边了――当他学会爱的时候,为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对她放手!真是讽刺啊!
只是,她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对待感情也是巧取豪夺、工于心计的泠清若了?她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他已经学会,用她想要的方式爱她了?
左小浅,你还会回来吗?会吗?请允许他,留一点点的念想,好么?
“雷诺,差人暗处保护她,但是――永远不要打扰她……”只要她不愿意,他,便会做到永远不去打扰她的决定的!
左小浅,我放了你,却囚禁了自己的心!多么可怜!而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是真的愿意为了你而改变?改变成你喜欢的任何形状?这一生,还有可能吗?
雷诺没有发现,泠清若低垂的眼睫,飞快的眨出一朵晶莹纯净的泪珠来……
左小浅惶恐的躲了一阵,见并没有任何或明或暗的搜寻她的人,遂放下心来,将自己打扮成村姑的样子,走进一家不算大的药房,准备包扎她那已经止血了却并没有上药的手臂……
该死的顾昭乐,下手这么狠,这回,她的手臂上非得留下难看的疤痕不可了……她一定会让她为这一剑付出代价的!
咦?前面那正买药的挺拔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浑身都笼着一层寒意害得抓药的郎中都忍不住颤抖的人――不是洛星是谁?
只是,他为什么抓药?难不成,他生病了?
苍白着小脸,她犹豫了良久,才下定决心慢吞吞的走了过去,拍了拍洛星的肩膀:“洛星――”
本是不想打扰他的,何况他也不见得会希望她去打扰,只是,心里涌上来的担忧与不安,让她情不自禁的迈了脚步朝他走去……
洛星转身,微微拧眉,冰冷的视线在看清面前的人时更冷了几分:“你是谁?”
“嗯?哦――”左小浅这才想起自己易过容的脸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我是左小浅啦――”
见他依然疑惑的拧着眉头,她忙加了句:“就是你不记得的那个人,也是璞儿的好朋友……”
“原来是你!”洛星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检视了一遍,敛了沁骨的寒意,淡淡道:“既然你是她的朋友,那么,照顾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将手上的药包一股脑的扔进她怀里,转身便要大步离开。
“诶诶,等等啊――”左小浅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什么意思?你要我照顾谁?”
“那叫璞儿的丫头,你不是说她是你的朋友么?”洛星飞快甩开她的手,没有发现她眼里有受伤的痕迹一闪而过。
曾经那么亲密的是家人也是朋友的人,如今竟会毫不客气的将她摔开,说不难过,怎么可能?她半垂了眼睑,难过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璞儿她,生了什么病?很严重吗?昨天见到她,不都还好好的吗?”
“昨天她伤心的跑出去,半道上遇见了两个耍流氓的人,挣扎的时候崴伤了脚……”洛星冷淡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她就住在隔壁的客栈……既然遇见了你,那我就告辞了!”
他实在弄不明白,那个丫头为什么为因为别人的事情伤心成那个样子?他的耳边,蓦的回荡起她大声吼着说她心疼他的话语……
真是够了!他有些心烦的摇摇头,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想起那丫头带泪的楚楚可怜的面孔来?他在心中冷嗤一声,迈开大步就要离开!
“等等等等――”左小浅回过神来,连忙又拉了她的衣袍,不顾他警告的眼神,急急说道:“我恐怕没法照顾璞儿……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走……”
他的眼神愈加冰冷,而她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不可闻。洛星再一次毫不客气的甩开她的手:“什么叫做我不能走?”
这天底下,还有胆敢规定他的去留的人?
因用力拉扯,左小浅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迸裂开来,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裳。尖锐的疼痛再次毫不留情的袭来,她深吸一口气,才抬起手臂来:“因为我也受伤了……所以我没有办法照顾璞儿!”
她恳求的看着他冰冷稍缓的眼睛:“就当是帮忙,就当是……”看在我们那过去的短短的情谊的份上:“麻烦你了――”
她说完,将怀里被鲜血染红的药包统统塞回洛星的怀里,深深的鞠了一躬后,转身,朝里面走去,有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可是,她没有伸手擦掉,任它们那样孤单而倔强的蓄在她的眼眶之中……
洛星站在原地,看着她瘦削却挺得很直的背影,脑中忽的白光一闪,一些凌乱的片断飞快闪过脑海。疼痛瞬间袭上了左边胸口那个位置……
他努力站稳身子,紧紧闭上眼睛,等待那一阵锥心的疼痛过去――脑中忽然闪过的片断,他若用力去向,心就会痛得无以复加……
“啊……啊啊啊……轻点轻点啦……”内室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令闻者忍不住都捂上了耳朵,避免让那恐怖的嚎叫声刺破耳膜:“好痛啊……麻药麻药啊啊啊……”
此刻的左小浅,只能用鬼哭狼嚎来形容她的惨状――呃,其实也没有多惨啦,不过就是上药的时候,她老大被药粉刺激的很痛罢了――
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狼狈,让年纪稍稍有些大的郎中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当真有这么痛,就别小小年纪学别人行走江湖……”
左小浅含着眼泪扁扁嘴,感情这大夫将她当成了不知死活而闯荡江湖的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了?行走江湖?她左小浅倒是想,可是也得敢行走才行吧?
“大叔,我不是行走江湖受的伤啦!”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抽噎着道:“大叔,你这里,有没有麻药什么的……没有那东西?那止痛的呢?止痛的总有吧?你行行好,给我弄点――”
她实在痛的不行了!她左小浅,这辈子以及上辈子,绝对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居然当着陌生人的面,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可怜……
左小浅一脸泪痕无比狼狈的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间或还能听见她可怜的抽泣声。
“你这模样,打算去哪里?”一把冰冷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她蓦的转头去看,洛星正环了双臂,身姿有些慵懒的斜靠在墙上,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没有一丝温度!
“呃?你怎么还在?”她忙伸手抹了一把小脸,疑惑的问道。洛星又变回了以前冷漠无情的样子,照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的走掉才对啊,怎么还会站在这边,貌似正等着她的样子?
“把她交给你后,我立刻离开!”他的眸色又冷了一分,撇开眼,淡淡的说道。
原来还是要走的啊!左小浅抿了抿唇,点点头表示明白:“好吧!现在带我过去吧!”
上次见到她,她衣着华丽,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人,可是这次,她一身狼狈,还受了挺严重的伤――听她的鬼哭狼嚎声便能判断出来!不过,他甩开脑海里的想法,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他没什么兴趣!
洛星推开门走了进去,布置简单干净的房间里,璞儿正半倚在床头,似乎正想着心事的样子,见洛星进门,忙慌张的理了理头发:“你,你回来了……”
洛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点头道:“嗯。还带了你的朋友过来――”
左小浅这才从洛星身后探出脑袋,有些尴尬有些不安的朝璞儿挥了挥手:“嗨,璞儿,是我――”
“小浅?”璞儿惊讶的呼道,原本放松的身体猛地绷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受伤了?”
她看到她手臂上包扎过的地方,有隐隐的红色沁了出来,心急的要跳下床:“你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你在宫里,守卫那么森严的地方,怎么会受伤呢?”
左小浅忙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释然的笑笑:“我没关系,一点小伤,现在已经不痛了……倒是你,伤得怎么样?”
能被朋友这样的关心与担心着,她想,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呢!她原本以为,因为她辜负了洛星的事情,璞儿会生她的气很久,甚至,还有可能与她断交……生命中能有这样真心关怀自己的朋友,真真是一件幸事!
璞儿在她的阻止下重又躺了下来,她焦急的看着她故作不在意的表情:“我没事,静养一段时间就能下地――倒是你,到底是谁伤了你?”
“呼――”左小浅吁了口气,知道璞儿从来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遂淡淡道:“没事,这个伤口……”
她低头看着手臂上的伤,停顿了下,才抬起脸来,扬起一抹宽慰的笑容来:“是我自己削水果时不小心划伤的……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璞儿的面上的惊慌和担忧散去,她蹙眉,静静的看着左小浅的眼睛,淡淡道:“别想骗我,这个伤口,根本不是削水果划伤的……说吧,到底是谁?”
洛星提了茶壶进来,正好听见左小浅低沉却虚弱的声音:“是顾昭乐……她大约想要置我于死地!”所以才会下手这么狠!
璞儿轻叹一口气,视线不自觉的瞟到一脸寒意的落星身上,见他正好望过来,忙心慌的收回视线:“那个……你的仇家怎么那么多啊?”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磨刀霍霍的向她砍来……
左小浅苦笑一声,微微摇了头:“这个,我也没办法回答你呢――”
她也很想知道,她穿过来不过半年的光景,为什么她的生命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威胁?为什么她不像别的穿越女那般吃香喝辣、享尽一切荣华富贵不说,还能左拥右抱、得到无数美男子的青睐……
她呀,除了水深火热,倒真没有其他的幸运或者幸福一说,忍不住要埋怨老天,凭什么她的命就这么苦?
洛星端了杯茶水递给璞儿,淡淡道:“既然如今你有了朋友照顾,那么我想,咱们就此别过吧――”
“你要……走?”璞儿有些慌张的喊道,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慌忙低了头,不敢看向洛星与左小浅。
左小浅心中一突,猛地明白了璞儿的心慌与眼下的羞怯不安――她果然,对洛星动了情!轻叹一声,她的表情微微有些僵住,这样,于她或者于洛星来说,都是好事一桩吧?
而向来冰冷且不爱管人闲事的洛星,这回,也破格的管起了璞儿的事情来,说明,洛星对璞儿,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是不是?
可是为什么,眼下她的心情,仍然有那么点不可理喻的难过呢?左小浅,你丫不会是那么贪心之人吧――
洛星淡淡的瞥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的璞儿一眼,将她的不安与紧张尽收眼底,冷冷说道:“洛星一介武夫,本就是个亡命之人……你,好自为之!”
她因为他受过伤,他的视线下滑,落在她白皙脖子上那已经结痂的伤口上。他不否认,这个女子,总能让他的心闪过一阵又一阵的异样,可是,他是江湖中人,没有理由连自己都保全不了的情况下,还去招惹别人……
“我……”璞儿飞快抬起头来,轻咬了唇,漆黑的眸子泛着湿意,定定的望着洛星:“我并不怕……”
就算他是亡命之人好了,就算跟着他只能过着担惊受怕、战战兢兢的日子,她也……愿意的!她照顾他的那些日子,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因感动而沦陷进去了!
只是,以前隔着左小浅,她以朋友的立场,衷心的希望并且祝福他们能够幸福快乐、百年好合!他们拜堂那一刻,她甚至因为感动而哭了好久……
可是现在,他忘记了她,而她,也爱上了别人,所以,那些埋藏在心底原本准备让它们烂在肚子里的话,此刻终于可以说了吧?
她不确定的拿眼看向左小浅,她担心看到她愤怒鄙视和不屑的样子,但……
左小浅一脸笑容的看着她,伸手握着她的手,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呢!”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璞儿的手臂,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外走,她想,此时这个地方,她算是个多余的人吧!既然接下来是璞儿的真情告白,她自然,没有理由杵在这里当个大功率的电灯泡……
路过洛星的身边,她微顿了顿,轻声道:“璞儿是个好姑娘,请你,善待她……”
为什么眼角那么涩,涩的她的心,也跟着有些酸酸的很是难过呢?
仔细的替他们关好房门,她才抬起头来,美丽的杏目中,早已湿润!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她才迈着坚定的步伐,大步往外走去!
璞儿,我的朋友,要幸福哦!洛星,你也要幸福,要好好的生活……也许终其一生,再也不能相见了,但,她真心的祈愿与祝福,他们能够在一起,他们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左小浅前脚刚离开客栈,一名长相粗狂表情却无比小心翼翼的男子,扶着身边用白色纱巾懵了面容且身材瘦削的女子走了进去。那两人,正是莫离与顾昭然的娘亲。
莫离看着身边直到现在扔瑟瑟发抖的女子,无奈的笑了笑:“我们先在这边落脚,等晚上,我再进宫去打听一下有没有那丫头的消息?”
顾昭然的娘亲虽害怕,却礼数周全的对他福了福身:“如此,便有劳大侠你了!”
她这一辈子,除了自己的爹爹和丈夫,便从没接触过其他的男人,而身边这个据称是那丫头的师父的男人,粗狂豪迈的长相,便足以吓得她只剩了半条命――这样的男人,若是喜欢打人,那么,她绝对承受不了他一根指头的力度!
虽然他一路并没有对她做出逾举的事情来,也并没有露出凶神恶煞的面目,甚至面对她的时候,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可是,她对他的恐惧,仿佛从骨子里带来的一样,就连说话,那声音都颤抖破碎的仿佛受到严重惊吓的濒死之人一般!
莫离看着她强作震惊却不停颤抖的身体,轻叹一口气:“你没有必要如此怕我――我不会打女人的!”
果然,她在听到后半句话时,身体僵硬了一下下。莫离微微蹙眉,难不成,她以前经常被人打?所以才造就了她这样胆小怯懦的性格?
可是,她是那样美丽且乖顺的女子啊,哪样的男人,舍得打她?
“我我……”她低了头,目光不敢与他的对视,嗫嚅道:“我……不怕!”
用这样的表情说她不怕他?莫离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了下来――就算她好心的想要宽他的心,也请做出与语言相符合的表情来,这样才有说服力嘛!
“真不明白,你这样性格的娘亲,怎么会带出丫头那样性格坚韧又积极乐观的丫头来?”莫离放松了一直蹙着的眉头,在小二的带领下,扶了她的手臂往楼上走去。不知不觉的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感觉身边的人僵了下,接着有淡淡的叹息声响起:“幸好,她不像我――”
只怕,也只有小浅,才能勇敢坦然而又积极乐观的面对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吧?如果,是自己的女儿昭然,恐怕她,也应付不了眼前的那团乱麻――唉,幸好是小浅,而不是昭然啊!
她感叹完,微抬了眼,视线在触及刚从前面屋子里跨出来的那抹灰色时,顿时僵住了,美丽清澈的眼眸闪着惊惧和恐慌,若不是莫离扶着她,恐怕她会当场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
“怎么了?”莫离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之间走廊的尽头,那身着灰色衣袍的、面容清瘦目中却闪烁着矍铄与冷漠光芒的男人,正望着他们的方向。
莫离微沉了脸,扶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是谁?为什么她见到他,会露出比初见到他时更紧张更害怕更惊惧的表情来――她用力拽着他的手臂,用力到,指关节处都已经泛白!
那灰色衣衫的男人缓缓移了过来,淡淡的瞥了眼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她,冷冷的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微皱了眉头,视线落在莫离身上,视线变成了评估和打量:“他是谁?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我……我我……”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更加用力的抓紧了莫离的手臂,惊慌恐惧手足无措的可怜模样,几乎是立刻的,便让莫离从心底里燃起了想要保护这个软弱女人的念头!
第五十九章什么情况
往前一步,莫离用身子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迎视着顾宗威慑的视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阁下你是谁呢?你这样面目可憎、咄咄逼人的看着我的内人,为的又是哪般?”
顾宗微微眯眸,目中立刻有杀意迸现:“她是你的内人?芸娘,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相公?老夫记得,你目前的身份仍是老夫的夫人……”
躲在莫离身后的芸娘,颤抖的更加厉害,莫离不用回头,都知道她此刻欲昏倒的可怜摸样:“芸娘?真是好名字,可惜,在下的内人并不是你口中之人……”
他说着,将身后害怕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人,,小心的搂进自己怀里:“我的内人非常怕生,平常几乎足不出户,头一回出来,便叫人错人而吓成这般模样……”
莫离的手轻轻拍抚着芸娘的后背,唇角轻轻勾起,因为芸娘将他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的态度,让他很是受用:“在下现下要好好安慰我的内人,告辞――”
他说着,搂着芸娘越过顾宗,往前走去。(.无弹窗广告)顾宗冷眼看着,却也并未出声阻止,只淡淡道:“芸娘,若你不希望昭然难过,还是早些回府比较好……”
他意味深长的话语,并没换的芸娘的回应――因为莫离已先他一步,点了那可怜女人的睡穴……
顾宗依然站在原地,双目闪着幽深难辨的光芒。此时,却又另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从转角处走出来:“咦?顾大人,你怎么还在?”
他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下,才走近顾宗的身边,淡淡道:“什么情况?”
顾宗忙恭敬的行了一礼:“回曦王爷,并无情况。老臣只是……似乎眼花将刚才过去的那名女子,认成了昭然的娘亲……”
“昭然?”小浅的娘亲?他下意识的蹙眉,回头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压低声音道:“她不是被皇上接进宫里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而小浅自从回到大哥身边后,他便一直没有再见过她了,如今,她可安好?
“老臣也觉得很是怪异,若她真是昭然的娘亲,那么眼下,昭然去了何处?”他垂了眼睫,掩了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不慌不忙的说道:“老臣实在有些担忧啊!”
“顾大人要担忧的事情还真多!”泠月曦冷笑一声,他这时候在自己面前提起小浅,无非就是为了乱他的阵脚。这老狐狸,虽然他们已经确定了合作伙伴的关系,但他,不得不防啊!
“不过眼下顾大人知道什么事情才是迫在眉睫的么?”他闲闲的问道,俊逸的面庞浮出点点的漫不经心!
顾宗忙弯腰行礼,似有赔罪之意:“曦王爷提醒的对,顾宗必定会将先皇之死查个水落石出……眼下,老臣已经寻到了当日在宫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一名侍卫,不过因为受了刺激,脑子有些不清楚,老臣会尽全力医好他的……”
泠月曦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一点声色都不露:“是吗?如此,便要有劳顾大人了,你多费心了!”
“这是老臣应该做的,毕竟先皇之死的确很是蹊跷,而先皇待老臣更是……”顾宗垂泪,语气低沉:“老臣只是希望,待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后,曦王爷能做到你对老臣的承诺……”
泠月曦眉眼微弯,面上挂着愉悦的神色:“顾大人大可放心……届时,本王一定会隆重的将昭乐妹妹娶回府,不会让她受那和亲之罪的……”
他笑,眉目间尽是月般华美流畅的光滑,但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他的眼底!娶顾昭乐?算了吧,他还想多活两年……
华丽却寂然的大殿之中,香气怡人的熏香在鼎中热烈的燃烧着,袅袅的白烟漫过书桌后那一袭黄色衣袍的人的头顶。
他撑着额角,秀美安宁的面上,净是疲惫的神色,眉宇间,涌动着深切的思念和不安!有疾速的脚步响起,他忙抬了头,焦急的询问着面前的黑衣男子:“雷诺,怎么样?”
“回皇上,她……遇见了洛星!”雷诺垂了眼,不看他有些怔怔的神色。
遇见了洛星?!他的神色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的屈起,这算,天意吗?她才离开,便遇见――
“他们结伴进了一家客栈,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独自出来了……”雷诺叹口气,不忍见他那般失意的表情,继续说道:“属下的人一路尾随,发现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泠清若紧皱的眉稍稍松开了些,轻叹口气:“她应该在寻找她的娘亲……我有些累了,你下去吧!”
雷诺踌躇了下,并没离开,有些迟疑的说道:“属下手下的人说,就在那家客栈,看见了顾宗和曦王爷,他们似乎在那里碰头,商量了什么事情……属下担心,曦王爷恐怕已经对你起了疑心!”
泠清若微叹口气,满不在乎的说道:“曦弟本是非常聪明的人,只是平日里懒散惯了,不愿意去想许多的事情……我早知道,他一定会对我起疑的!”
“那么皇上,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什么都不准做――”就让他看看,月曦的能力到底在什么程度吧!
左小浅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在街上转了好几圈,依然毫无所获,不由万分沮丧道:“师父他们到底在哪里落脚啦!怎么连个记号都不留给我?”
这样寻找两个人,比大浪淘沙还难诶!
她从一家客栈失望的走了出来,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十家客栈了,再找不到,她估计要饿死了啦!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身上唯一的那么点儿银子,也在包扎伤口时用了个一干二净……
她站定在客栈门口,虽已是秋天,但午后的阳光仍刺得她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眸子,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忍不住发起呆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经过她的‘明查暗访’,这京城之中,前段时间发疯发狂寻找圣女寻找宝藏的江湖中人,忽然全部消失了个精光……
不但如此,就连,泠清若似乎也毫无动静。她以为她不见了后,依照他的性格脾性,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将自己追回去――如今这算什么?
他对自己彻底的放手了?还是他觉得没劲儿没意思了?反正自己都已经对他投怀送抱过了,所以他反而觉得无所谓了?kao,他丫竟是这么薄情的人吗?
噘了嘴吧,她忍不住暗骂自己,左小浅啊左小浅,你丫有病吧?别人天天追着你的时候你烦,别人不追了你倒全身不自在了?汗,她不会还对他的追逐上瘾了吧?
呃,不可能不可能!她神经质似的在大街上将自己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半晌,叹口气,拖着两条发软的腿,向下一家客栈出发……
她原本还担心会有人认得她而特意易容,如今看来算是多此一举了!
“施主请留步――”身后有清脆的女声响起。
左小浅疑惑的回头,看着那双手合十正恭敬的朝她行礼的俏生生的……呃,尼姑?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啧啧,这么漂亮的面相却当了尼姑,真是太可惜了……
“那个,小师父,你是喊我吗?那个,你唤住民妇有何指教?”观察别人的时候,她庆幸自己还记得目前的打扮和身份!
“施主请往那边看――”小尼姑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茶楼,那里坐了一名看来很是端庄与温婉的女子,只不过,她的装扮与面前的小尼姑一般无二,虽是简朴灰色的衣衫,却不能掩了她清丽秀美的容貌,只是,这容貌在哪里见过?怎么那么眼熟?
“那是贫尼的师姐――”见左小浅疑惑的皱了眉头,小尼姑忙轻声说道:“她说与施主曾是旧识,因此想邀施主过去一叙!”
旧识?她什么时候结识了尼姑朋友?貌似没有吧?那――去就去吧,两个小尼姑,若是对她有歹意,那她要逃,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而且,她已经饿的快不行了,趁机垫垫肚子也是不错的。想着,她朝小尼姑点点头,然后跟着她往那茶楼走去。
直到在那端庄温柔的尼姑面前坐了下来,左小浅依然没有猜出来人的身份,但那熟悉感,却是愈发强烈了:“小师父,请问,我们见过吗?”
对面那人看来年纪也不大,约莫十七八的样子,左小浅不知道她是真的剃掉了三千烦恼丝还是将头发藏在了灰不啦叽的帽子当中,露出一张清丽柔美的脸来,左小浅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那清丽柔美曾经属于谁?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她轻叹一声,抬手替左小浅倒了一杯茶水,唇角的微笑自然大方。
她一说话,左小浅便瞪圆了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花月容?!你是花月容对不对?”
可是,面前的人若真是花月容,便有很多疑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这样的打扮?你不是应该在深宫休养身子吗?”
她猛地住口,脑袋中灵光一闪――该死的泠清若,又骗了她!说什么她受了惊吓,在偏远的殿里休养身体?!哦呸――
花月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淡然道:“贫尼现在是清道庵里的弟子,法号戒痴――”
左小浅艰难的吞了口口水,依然觉得不能接受:“你这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一向自诩自己的易容术没有十分的火候也至少有了八分,可是,这接连二三的人将她认了出来,让她再没自信相信自己的易容术了!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花月容,哦不,是自称戒痴的尼姑平静的说道:“但是,眼神却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左小浅愕然,她的言下之意便是,她之所以认出她来,是因为她眼神的缘故?这时候,她极想寻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自从,宫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没多久我就请求王爷,不,现在应该是皇上了――”戒痴微微苦笑了下,轻摇头,淡淡道:“我请求他送我走,送我远远的离开那罪恶又可怕的地方……”
“是你请求他?”左小浅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眼睛,她当时是那样的喜爱泠清若啊,她看得出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想要离开他呢?
“为什么这么做?你当时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她疑惑的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眸,纯净透彻、平静无波……
戒痴唇边的微笑凝固了,却只一瞬,便坦然的说道:“那孩子不是他的!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什么?不是他的?”这回,左小浅是真的跳了起来,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戒痴:“怎……怎么可能?若不是他的,那会是……啊!难不成是――”泠月朗的?!
泠清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娶了荷妃,宁愿头顶绿云他也不碰她,娶了花月容,也是这般!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是,心底里那慢慢溢出来的甜甜的东西,是什么?
他除了自己,谁也没有碰过!这是,什么意思?
戒痴看着她呆滞的表情,轻声道:“你猜到了?也是,你同他一样,都是很聪明的人――”
这世上,最聪明的那个,最算无遗漏的那个,应该就是他了吧!当日,他借圣通子的手除了泠璇,毁了泠月朗,再借自己的手,除了圣通子……
这样的心思缜密,能配上他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女子了吧!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还是会有那么点介怀与哀伤的吧!
毕竟,那个人,是自己倾尽了全力去爱的人啊!即便现在,她的心里,依然装着他。只是,当那日她睁开眼睛醒过来时,她便知道,她与他之间,再无可能了――无关爱恨!
从他将那把要了圣通子的命的匕首不动声色的滑进自己的手里时,她便知道了,她一直在一盘棋局里,原本以为是圣通子的棋子,却没想到,她一直是他手里的一颗棋……
她爱他,所以不在乎被他利用。可是,真正无法原谅与理解的是,他在明知她与泠月朗有可能是兄妹关系的情况下,仍然毫不手软的设计了泠月朗和她,并且导致她因此而怀上了自己哥哥的骨肉……
多么残忍,可是,她依然对他恨不起来!既然无法爱也无法恨,所以她果决的选择了离开,远远的离开那些扰人的红尘往事……
只是,当在大街上看到神情迷茫沮丧的她时,她所埋葬的那些记忆,又统统的复活了……原来忘记,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呢!
左小浅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冰冷起来:“他,知道你和泠月朗两个人……的事情吗?还是……”那根本就是他所设计好的?
戒痴回过神,冲她温和的笑笑:“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也不需要再来追究谁对谁错……你不在宫里好好的呆着,怎会这般模样的跑出来?你……不会是跟那个人在一起吧!”她想起她曾经在自己面前大方坦然的承认说她喜欢上了别的男子……
呼!左小浅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来:“世事难料,我没有跟他们任何人在一起……”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皇……他有多爱你吗?”戒痴蹙了眉头,不解的问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与那名男子之间的情感究竟为何,但是,他对你的感情,我看得很清楚很明白……我以为,你们会……”
他对她那样深厚的感情,她作为旁观者,看的一清二楚,同时,她也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呢!
她一直很是喜欢左小浅的率性与坦然,不管面对顺境或逆境都勇往直前的态度,让她钦佩的同时,也羡慕不已。所以即便知道她是他心中份量最重的那个人,她还是对她讨厌不起来……
左小浅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或许,是我自己太龟毛了吧?我只是,容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哄瞒……把我当成傻瓜一样的耍弄,让我很是冒火!”
她想,归根结底,她所在意的,就是他的态度吧!她怕自己再次付出真心后,落得荷妃或者是花月容这样的下场,那时候,她想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唉,为什么遇上他,原本勇敢无畏的左小浅,渐渐的,变得连她都觉得陌生了?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那天,你们进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她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心很重,但她也不敢随便的问人,这件事情就一直像根刺一样的卡在她的心口――她有预感,这事,十之**跟泠清若那家伙有关!
戒痴的表情怔了怔,回过神来端了面前的茶杯,掩了嘴角那一抹苦笑:“这件事情,我并不想提……”
那有关自己屈辱自己尊严以及皇家颜面的事情,如何能对她提起?而且,只怕对她说了,她对他的厌恶会更深吧?
见花月容的确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左小浅只得压下自己的好奇之心:“可是再怎样,你也犯不着这样的……委屈自己啊?”
她这般动人的人儿,就算离开泠清若,想要找个好的归宿,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啊!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便如此想不通的跑去长伴青灯?
“这不是委屈!”戒痴神情向往的微笑道:“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既是虚幻,我又何必执着那不属于我的缘分呢?”
虚幻?“你说的很有道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左小浅浅笑着,举了面前的茶杯,与她的轻轻一碰,感叹道:“这世上,真实的事物又少又短暂,幸福和快乐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一触便破灭……”
戒痴微笑着望着她有些迷茫的面容,淡淡道:“佛曰:刹那便是永恒!所以施主,当珍惜的时候,还请珍惜……”
她说完,喝完自己杯中的茶水,站起身来冲她行了个礼:“贫尼尚有要事在身,希望……”
她抬眼,静静的看着左小浅的眼睛,语气中尚带着期翼之色:“希望贫尼此生还能有机会见到施主,请施主务必好好保重――”
她说完,跟方才引她过来的那名小尼姑结伴而去,只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淡淡的飘了过来:“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左小浅怔怔的站在原地,片刻,轻轻勾起了唇瓣,笑着面对,不去埋怨……
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她大步往外走去,悠然,随心,随性,随缘,这不是她左小浅以前努力追求的生活的至高境界吗?什么时候,她连这样的追求,也忘记了?
不过还好,从现在开始,也不算晚――她再也不要自怨自艾可怜巴巴的过日子了,连日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只觉得,那些消失掉的力量,重新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感觉,真好!无与伦比的好!
她神情悠然的行走在午后的阳光下,唇角微微上扬,是惬意而美好的可爱笑容。她的面容被蜡黄的人皮面具覆盖住,可是周身散发出的轻灵欢快的气息,还是让人在第一眼便将视线投注到了她的身上
黑影当头罩下的时候,小小的吓了她一跳,条件反射的抬眼,面前那张含笑的俊逸面孔,让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泠月曦?!啊呵呵,好巧啊,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了……”真的是很久没见了呢!
“是啊,的确很巧!”泠月曦伸手拖过她的手臂准备将她带离开。
好死不死的,他抓住的,竟是她受伤的那只手,当即的,左小浅便哇哇大叫了起来:“放手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泠月曦忙放开她的手,迅速的撩开衣袖:“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低低的问道,可是左小浅分明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抬眼,逼视着她的眼睛:“是谁伤了你?”
左小浅痛得眼泪使劲的在眼眶里打转,娘诶,差点痛得她翘掉了……
“跟我来!”泠月曦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往前走去:“你的伤口处理的这么粗糙,若是不小心感染,可是很麻烦的事情!”
“那个,泠月曦啊!”左小浅努力想要挣脱他:“没事没事的,我自己会注意,绝多不会让伤口恶化感染的……我现在还有事情……”
“你不用觉得不安或者愧疚!”泠月曦脚下不停,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不是说是朋友吗?真是朋友的话,就闭嘴!”
左小浅于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任他老大拉着她往他的府邸走去。
“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跑出来的?”见身后的人安静的有些异样,他忍不住回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晕!这些人见到她怎么都问同一个问题啊?来点有新意的行不行?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轻声回答:“我闷了,所以出来走走……”
泠月曦明显不信,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犹如‘x’线般,四面八方扫视了下,却又疑惑的收回了视线――没有可疑的人,怎么会?大哥怎会允许她一人跑出来?
“随便走走也能弄得自己一身伤?”泠月曦淡淡道,语气微微有些嘲弄。
左小浅怔了怔,抬眼望向泠月曦线条好看的侧面:“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嘲讽别人了?随处走走也会遇到疯子什么的,我不去招惹她她也会来招惹我的啊……”
“是吗?”泠月曦并不回头,沉默许久后,他才低声问道:“是顾昭乐做的,是不是?”
“嘎?!”左小浅吓了一跳:“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有特异功能?”
泠月曦的手指关节不轻不重的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哭笑不得的瞪着她:“我说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不过是照常理推断出来的而已――”
这世上,能伤害她的,闵新毅和圣通子都已经死了,那么,谁还会那么讨厌她恨她呢?除了顾昭乐,他想不出其他人选来!
“啧,我原本还以为你就是一不事生产、整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呢!原来你的脑袋也可以这么好用的啊!”左小浅由衷的说道。
泠月曦的眉角抽了抽,她这是在称赞他?怎么就连称赞从她嘴里说出来,也不是那个味儿?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得很呢!”如此说来,伤她的人果然是顾昭乐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小疯子,他一定会寻个机会,将她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到了他的地盘,又折腾了一番,直到大夫用生命跟泠月曦保证,左小浅的伤势并无大碍,他才皱了眉头让那人离开。
左小浅瘫软在椅子里,看着泠月曦那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泠月曦,你刚刚那表现,好像鸡妈妈的妈妈哦!”
“什么意思?”泠月曦在她身边落座,扬眉问道!
左小浅面上的笑容更甚,却带了点诡异的色彩:“鸡妈妈的妈妈就是――鸡婆啊!哈哈哈……你竟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第六十章如果
得知左小浅已经饿的快不行了,泠月曦忙叫了府中的厨子,做了一大桌丰盛的美味,小心的伺候这位娇客:“喂,你慢点吃……”
见她左右开弓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忍不住出声叮嘱道:“别噎着了,呐,喝口水吧……”
左小浅乖乖的伸手接过茶杯,‘咕噜咕噜’一气喝完,孩子气的抹抹嘴,将茶杯还给泠月曦:“我还要……”
泠月曦心疼的叹息一声,继续伺候她的‘大业’:“我说,你到底是饿了多久?”
左小浅啃着香嫩的鸡腿,口齿不清的说道:“也没有饿多久啊,就两顿没有着落……不过你知道,我是个不禁饿的人嘛……”
泠月曦将盛满水的杯子递还给她:“你这又是何苦呢?非要跑出来遭这些罪……”
大哥不是在他面前说过,他一辈子也不会对她放手这样的话吗?可是如今,这又算什么?
“我呀,可能天生就是命苦之人吧……”她笑嘻嘻的答,面上没有一丝难过或晦涩的影子:“泠月曦,你要不要也吃点?看着我吃东西,应该会很有食欲才对啊……”
泠月曦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那盘虾子,仔细的剥起壳来,然后放进她的碗里:“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吃这东西的吗?多吃点!”
“咦?你竟然记得!”左小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张口‘啊呜’一声,将虾子满足的丢进嘴里:“泠月曦,你这个朋友可真不是盖的……真好吃啊!”
泠月曦垂下眼睑,似乎很专注的剥着手里的虾子,随意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左小浅歪头想了想:“接下来,先找到我的师父和娘亲,然后带着他们,远远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嗯,再也不要回来了!”
剥虾壳的手顿了顿:“你能放得下这里的一切?包括,我大哥??”
左小浅咬了筷子满不在乎的笑笑:“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放不放得下呢?泠月曦,凡事总要试试才能下定论吧!”
泠月曦抬起眼,神色肃穆的看着她笑嘻嘻的表情:“如果我告诉你,我怀疑我大哥就是害死我父皇的凶手以及导致我二哥疯掉的元凶,如果我查到证据后准备起兵反他,你会……如何?”
咬在嘴里的筷子‘啪唧’一声掉下了地,左小浅愣愣的看着泠月曦认真的神情,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记得,泠清若跟她说过,他其实并不是皇家所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如果,泠月曦知道,这个他喊了二十几年的大哥,其实并不是自己的大哥,而且又可能是策划一切的幕后凶手,那么泠清若他……
“如果真是这样……”半晌,左小浅才深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会怎么处置他?”
他会死吗?如果泠月曦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世,那他,必死无疑,是不是这样?
泠月曦的神色忽然变得茫然起来,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是,多么希望跟,这一切跟大哥无关啊……”
左小浅的唇瓣嗫嚅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出声,这个时候,她能说点什么呢?
“你不知道,我与大哥的感情,自小便很要好……”泠月曦歪了脑袋,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似在回想过去的日子一般:“大哥的母妃在他很小的时候变过世了,父皇便让他跟着我的母妃,我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四岁了……”
左小浅静静的听着,并不出声打扰他!她其实看得出来,泠月曦对泠清若,一直有一种无条件依赖及信任的感觉,原来这感情,缘于孩提时代啊!
可是,如果最后真的被他查到了泠清若是幕后黑手的话,他们两兄弟,将情何以堪呢?哦不,应该是一直将他当成至亲大哥的泠月曦,他要情何以堪呢?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艰难的往嘴里扒了两口饭,顿觉食欲全无!
“父皇其实一直不喜欢大哥,我看得出来!”泠月曦继续淡淡的说道:“从小,我和二哥得到的赏赐比大哥的多出好多倍,甚至,父皇有时候行赏的时候,都不会记得还有大哥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是应该的啊,因为又不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那么小,便饱尝人情世故的泠清若,其实,也是很可怜的吧?
“我记得我三岁那年,有了自己的夫子,二哥也有了,但,大哥却一直没有夫子……”泠清若的嗓音渐渐的低了下来,眉毛轻轻拧起,神情带了点心疼和愧疚:“我不明白,大哥为什么明明比我们大,却不能有自己的夫子,于是我跑去问父皇,那是第一次,父皇用一种我看不懂的别样深沉的目光看着我,许久,他才说道,曦儿,记住,永远不要和你大哥走的太近,他是孽种,是孽种……”
左小浅的心忍不住一抖,孽种?!不用泠月曦再说了,她也想像得到,一个不受宠的根本不是皇室血脉的小孩,在深宫里,要多么艰辛多么努力,才能让自己存活下来……
他不但存活了下来,还爬到了如今那样高的地位,她忽然能够理解能够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善于心计的人,她想,他不过就是为了能够生存下来,而生存,需要练就技巧……他的那些手段那些技巧,不过都是他求生的本能!
左小浅的心里,忽然酸酸的有些难受。低了头,不让泠月曦看见自己泪湿的眼眶!
而泠月曦,还在继续:“我记得有一次,我和二哥因为调皮,将御花园里父皇最喜爱的牡丹折断了几株,怕受罚所以溜走了,而当时,大哥刚好从那边经过,便被父皇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一顿板子……那时候,大哥还不满八岁吧?”
左小浅藏在袖袍下的那双手,忍不住又抖了下。
“大哥开始还拼命辩解,说那花儿不是他弄折的……可是,震怒的父皇根本不听他说话,只命人狠狠的打,直到他承认错误为止……”
泠月曦的轻轻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打下了淡淡的阴影:“当时,若不是我冲出去求情,大哥一定会被父皇活活打死……那一次,大哥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走动,就从那时候开始,大哥的身体便变得很虚弱,一年到头,大病小病总也没有断过……”
左小浅心中一动,怕是从那时候开始,泠清若便学会了不动声色的隐藏自己了吧!尽量让自己不被人注意,小心翼翼的积攒自己的力量,温和谦逊,待人和善有礼,这些,都是他为自己上的保护色而已……
她的心,忽然狠狠的抽痛了起来,那疼痛的感觉,那么明显,仿佛有人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剜着她的肉一般,那么疼……
泠月曦歪了头,看了看她轻咬下唇的表情,轻轻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大哥很可怜?其实,这只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罢了,我见过父皇用最残忍的刑罚惩罚大哥,不过就是因为大哥袒护了他的贴身侍卫雷诺,我还记得,雷诺因为不忍我大哥每日饥肠辘辘,便一个人跑到御膳房偷了些馒头什么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被父皇发现了,他一怒之下,要杖毙雷诺……而大哥,在盛怒的父皇面前,承认是他指使雷诺去做的……”
天!左小浅快速捂了嘴巴,挡了那忍不住溢出口的惊呼――就因为,一些馒头什么的,他又受了罚?
“父皇将大哥绑在石柱上,命人用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的抽打鞭挞……直到晕死过去,醒来,再继续……”泠月曦伸手抵上额角,他的手,也不可避免的颤抖着:“那一次,大哥差点死在了父皇手里……只差那么一点!若不是我和我母妃跪着苦苦相求……”
“所以你与他,感情自小便很要好……”左小浅努力忍住眼泪,打断了他的话,她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她对他的心疼,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是的!自从大哥代我和二哥受过那次后,我便一直觉得心中有愧……”泠月曦的唇畔溢出一抹苦笑:“我不敢当着父皇的面送东西给大哥,但经常偷偷摸摸的给大哥送吃的穿的和玩的!后来我才知道,整个宫里,大哥只敢接受我送的东西,因为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儿子……后来,父皇不知为何,不再像以前那么暴戾,大约是,大哥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能在摧残的地步了吧……”
多狠的心啊!她这时候忽然觉得,那皇上老儿,死了也就死了,死了也是活该……
“我一直试图想要弄明白,父皇会这么对待大哥的原因……”泠月曦的下一句话将左小浅彻底震呆了:“后来,我无意听到宫女太监议论,他们说,我大哥,根本不是我父皇的儿子……”
原来他知道!左小浅的脑海里,只来来回回的转动着这个念头,他竟然知道,那么,如果他真的查出来……那他,不会对他客气吧!
“这……这怎么可能?”她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虚弱得仿佛年老的老妪。[.超多好看小说]
泠月曦抬眼望她,将她震惊的与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小浅,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我……”左小浅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却不敢拿眼去看泠月曦的眼:“我也……不知道……”
她会怎么办?她想跑回去,跟他说他现在很危险……可是,别急,冷静,要冷静,事情,不一定是他做的呢?
可是,那么精密的算计,那么天衣无缝的手段,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她要怎么说服自己说那些事情与他无关?说不是他,她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啊!
她第一次觉得,心慌心乱的说不出话来。喘息着,她猛地抓了泠月曦的手:“如果,如果真的是他,你会,杀了他吗?你是不是会杀了他?”
她妄图冷静的逼视他的眼睛,可是不行,她根本冷静不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裂开来了……
“小浅……”泠月曦无奈的叹息一声,微仰了头,试图让眼眶里那尚有温度的眼泪再倒流回去:“你让我怎么办?杀父之仇,我……我能怎么办?”
可是,他是他大哥,他叫了那么多年的,曾经亲密无间的大哥。他敬他、爱他,可是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呜呜……”左小浅彻底崩溃,孩子气的抱头大哭,先允许她脆弱慌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可是,她眼下,除了哭,还能怎样?
泠清若,我没有办法,绝对没有办法,看着你眼睁睁的死掉……
“小浅――”泠月曦低叹一声,伸手抚上她枕在臂弯中的脑袋,轻轻摩挲道:“如今,你……要如何呢?”
她要如何?左小浅一边抽噎着一边想,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泠清若死掉,所以,她要……回去!
是的,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他虽然,做了很多可恶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明知道他也许会死还无动于衷……
他曾保护过她那么多次,好,这次就换她左小浅来保护她好了!
猛地起身,她来不及擦掉一脸狼狈的泪痕,转身就要往外跑。
泠月曦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蹙眉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回去,是不是?”
“是!”左小浅坚定的点头,她的眼神里,是无法撼动的坚硬肯定的神色,泠月曦眼神黯淡下来,后退了一小步,淡淡道:“那么如今,你是要与我为敌吗?”
“什么意思?”左小浅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知晓了我的目的――”泠月曦抬眼,定定的望着她哭得发红此刻有些惊慌的眼睛:“你会告诉他,然后,我的下场,也许会跟父皇或者二哥一样……你说是不是?”
“我……”她的确是要回去告诉他,可是,这样一来,便真的会连累泠月曦,可是若不说……
苦笑一声,她这时候,会不会比较像是夹心饼干?颓然低下头,她惨然一笑:“泠月曦,你想软禁我吗?”
“不,我只想请你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泠月曦不看她的眼睛,松开手淡淡道:“你有选择的权利……但,如果你也想知道有关我父兄一死一疯的原因和真相的话,你会选择留下来的……”
还需要真相吗?她几乎都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件事情,十之**的和泠清若脱不了干系。低叹一口气,她很快从慌乱中镇定下来,淡淡问:“这么有把握?手上已经有证据了吗?”
若是没有用证据,他如何能这么自信?可是,泠清若他,当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泠月曦似乎松了一口气:“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夜色渐深,虽然还不到深秋,但偏低的温度还是让趴在窗户上的左小浅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痴痴的望着天边那轮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皎洁的圆月,怔怔的想着心事。
泠清若,泠月曦,他们最后会不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泠清若是自己喜欢的人,泠月曦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收留过自己,是自己的好朋友……
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呢?
“睡不着?”一个黑影罩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她正看着的月亮。
左小浅瞥瞥嘴,看了黑影一眼:“你不也睡不着?”无声无息的,差点把她吓死!
“看你这边灯还亮着,便过来看看!”泠月曦淡淡的解释道,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想也没想便解下自己的外套:“这么更深露重的,你也不多穿点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左小浅顺从的接过他的外套:“今天晚上的月亮很漂亮,我看着看着,就着迷了……”
“月亮?”泠月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和以往的月亮有区别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左小浅依然呆呆的望着那轮明月,忽然开口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词,很美对不对?”
“高处不胜寒?”泠月曦微皱了眉头,低头一番思索,良久,才淡淡道:“高处,真的不胜寒吗?”
左小浅噗哧一声笑出了声,伸手指了指孤零零挂在天边的月亮,装模作样的晃着脑袋:“嗯,这个问题,我想,嫦娥姐姐来回答你比较合适……”
泠月曦微有些肃穆的表情被她这么一弄,再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你呀,真不知道脑袋里成天都装着些什么?”
“自然是你脑袋里没有的东西!”左小浅呛完声,忍不住叹息,敛了面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其实,这首词里,我更喜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两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泠月曦低声念道,唇边溢出一丝微笑:“你这是,寄相思于明月吗?你,想我大哥了?”
只愿互相思念的人能够天长地久,即使相隔千里,也能通过月光来传递思念,她这思念的,除了大哥,还有谁?那个杀手吗?
“为什么只有你大哥?我想的人,多得很――”比如,另一个时空的亲人,比如洛星,比如璞儿,比如师父,比如娘亲……她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她希望,每当月圆的时候,一仰头,便能有大家同在的幸福感觉,即便隔着遥不可及的空间的距离,即便隔着千山万水的地域距离,即便是,隔着血缘关系却能够相依为命亲密无间的人……
她能够思念的人,太多了,可是,这是她的幸福,因为还有人,可以思念……那个住在深宫中的寂寞的男子,他呢?他可有值得思念的人?
“泠月曦,如果我说――”左小浅深吸一口气,眼睛依然没有从月亮上移开,她极缓慢极郑重的说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我能将泠清若远远的带离这里,你会不会,因此而放过他?”
她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若是,他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就算泠清若的确做了那些事情,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身边,被迫与他为敌……
“皇上,你估得没错――”一身黑衣的雷诺站在一身白衣的泠清若身后,沉声禀告道:“曦王爷果然与顾宗联手了,他们查到当日有个侍卫并没死,如今,那个神志有些不清楚的侍卫被安顿在顾宗的府上!”
“好,我知道了!”泠清若头也不回的说道,强劲的夜风翻飞了他的头发和衣袍,在这静谧的夜里,他整个人,美的愈加的不真实:“她也知道了吧?”
“回皇上,明天曦王爷会带她去见那个侍卫――那侍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雷诺的浓眉微微蹙起:“皇上,属下立刻前去除了那个人!”
“雷诺!”泠清若摆手,回身淡淡的说道:“不用……让她去吧!”
“皇上――”雷诺不解的喊道,近来,他想他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从他放任她离开之后,他便弄不明白他的想法了。
“你下去休息吧。我累了!”他淡淡说完,转身回到寝宫,留雷诺一脸凝重而疑惑的站在原地!这一切,还是跟那个女子有关吧?
他不明白的是,以前,皇上将那些事情藏着掖着不让她知道,如今又为什么要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摊开在她面前呢?他难道就不担心她会因此而更加看轻更加讨厌他吗?
唉,既然是他的决定,他这个做下属的,除了听命,自然也没有资格置评主子的事情……
左小浅易容成泠月曦的仆人,跟在他身边,去了顾宗的府上。顾宗明显吓了一跳:“王爷,老臣认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泠月曦眉头都没动一下,只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才淡淡道:“顾大人放心,她是可以相信的人!把那个人带出来吧……”
“既然如此――”顾宗稳了心神,淡淡道:“既然是王爷信得过的人,老臣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他对立于他身后的顾昭乐慈爱的说道:“乐儿,你亲自去――”
顾昭乐听话的下去了,只是临走之前,疑惑的看了眼安安分分立在泠月曦身后的本应该很不起眼的灰色身影。
那人很快被带了上来,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左小浅还是被他颠疯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他乱发蓬面,脸上带着惊惧之色,惊恐的望着屋子里一圈的人,忽然双腿一软面朝泠月曦跪下,不停的磕着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救主不力,奴才罪该万死!”
泠月曦飞快上前一步,蹲在他的面前,紧紧的盯着他涣散惊慌的眼神,许久,才淡淡道:“朕不怪你,朕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左小浅呆了呆,敢情,那人将泠月曦当成了先皇?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那人一脸狂喜,接着又是‘砰咚’的磕头声,泠月曦拦下了他的动作,柔了声音:“来,告诉朕,那天,你在哪里?”
那人脏兮兮的脸上开始有些迷茫,渐渐的,左小浅发现,他的神情似乎逐渐的清晰了起来,刚放下的恐惧又被提了起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看到皇上被杀,奴才不敢上前……”
“把话说清楚――”泠月曦用力提了他的衣领,逼视着他的眼睛:“是谁,杀了皇上……快说,不然本王立刻杀了你――”
他身上立刻漫上的萧杀和冷意,让左小浅忍不住又呆了呆,原来泠月曦,也是会有这么强势和可怕的一面的啊,或者,在自己面前的他,也是伪装过的吧?
“回皇上,是曾年曾道长……是曾道长杀了皇上,是曾道长曾道长……”那人被泠月曦高高提起,闭了眼睛语无伦次的喊道:“奴才看到……曾道长用手抓了皇上的脑袋……‘咔嚓’一声,皇上就躺在地上不动了……哈哈,不动了……然后,然后太子殿下扑了过去……”
不是泠清若动手杀了泠月曦的父皇!左小浅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泠月曦颓然松手,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地面:“我竟然猜错了吗?竟然跟,大哥没有关系?我错怪大哥了吗?”
“曦王爷,别忘了,那个曾道长,当初是谁引荐的?”顾宗坐在旁边,捋了捋不长的花白胡须,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左小浅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难不成,那个什么曾道长……她脑中猛地灵光一闪,那个曾道长,会不会就是,圣通子?如果真的是圣通子……
天,那事情便真的跟他脱不了关系了。因为他说过,他和圣通子达成过的协议其中一条便是帮助他混进宫……
泠月曦迷茫的神色霍的被锐利取代:“你说得没错……”
他复又转头,看着伏在地上筛糠般的侍卫,淡淡道:“当时,若王可在场?”
“然后……然后,哦,对,然后太子殿下提了剑扑了过去……”那人似乎听不懂他的话,继续语无伦次的说道:“接着,‘砰’――好大一声啊,太子殿下被曾道长摔在地上了……哈哈,一动不动了……”
侍卫抬起头,似在努力的回想一样:“跟着啊,曾道长也‘砰’的一声倒地了……”
“曾年也死了?!”泠月曦倏的打断他的话:“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是若王吗?”
“若王?”那疯子歪头,似在回想若王是谁一般,跟着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般:“不是若王……是那个长得像紫玉娘娘的那个……哈哈……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是皇上的女儿,是皇上的公主啊……”
“你说什么?”泠月曦厉声喝道,大手一抓,将他的脸抓到自己面前:“长得像子毓娘娘的那个,是若王的王妃对不对?你刚才说,她是谁的女儿?”
“皇上的啊……”那人一脸天真的回答道:“奴才听到曾道长说,那是皇上和紫玉娘娘的女儿……哈哈……是公主呢……是当年,被他偷抱出宫的婴儿啊,就是皇上的公主……哈哈……是公主唷……”
不光顾宗顾昭乐傻了,左小浅也傻在了原地,那个疯子说什么?花月容是先皇的女儿?那么,她跟泠月朗?还有她怀的泠月朗的孩子?神呐……
“想不到,若王妃竟然是……”顾宗回过神来,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住口!”泠月曦大声喝道,显然,他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抓过那不停发抖的侍卫,他恶狠狠的瞪视着他:“告诉我,曾年,为什么要杀我父皇?还有,凭什么说,她……就是父皇的女儿?”
那人受了惊吓,蜷缩成一团,嘴唇不停的颤抖着:“他他他……啊哈哈哈,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他说,皇上当日抢走了他的相好的……哈哈哈,相好的……不要不要,好恐怖的脸……好恐怖的脸……还有蝴蝶胎记,好漂亮的蝴蝶……”
左小浅呆了呆,原来这是,情杀吗?可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泠清若在整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侍卫的神志似乎又不清了,不管泠月曦问什么,他都紧紧的抱了脑袋,不停的低喃着,但,说的是什么,却没有听得懂!
顾宗起身走了过去:“王爷,你这般紧逼,他如何受得了?不如你先歇着,待老夫来问上一问?”
黔驴技穷的泠月曦只好黯然的走了回来,左小浅注意到,他袖袍里握成拳的大手,正剧烈的颤抖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大约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自己的父皇竟然是死于这种说不出口的报复中!还有花月容是公主这件事情,也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吧!
若,他知道花月容曾经怀过泠月朗的孩子,他恐怕,会被气得吐血身亡吧?等等,泠月朗的疯癫,会不会就是因为得知了花月容是自己的妹妹的实情,而受到严重打击造成的?
有可能,绝对有可能啊!如果说,这一切尽是泠清若布下的棋局,那么,她不得不说,那家伙,怎一个‘厉害’了得?
可是,他明明可以做到毫无破绽的(比如顺手解决了泠月朗,或者将那天在场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全部杀死),却为什么,偏偏要留下这些破绽,还偏偏要让泠月曦发现呢?
泠清若他到底在想什么?对于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来说,他难道不知道,留着这些隐患的危害吗?还是,这其实,又是他布下来的一个棋局?那么,这回,他要算计的人,是谁?
顾宗安抚般的摸着那侍卫的脑袋,许久,那侍卫渐渐的冷静下来,不似刚才那边惊慌和害怕,他才开口问道:“来,告诉老夫,你们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先皇遇害,却不上前保护先皇?”
“因……因为……”那人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因为若王爷……跟小的们说……若不想死的话,不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准擅入大典之内……”
“放肆――”刚坐下来的泠月曦拍案而起,吓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左小浅一大跳:“若王这么说,你们就这样做吗?你们到底,是领了国家的俸银还是若王的俸银?”
“王爷息怒――”一脸真相大白的顾宗站起身来,悠然说道:“你可能不太清楚,那段时间,朝政已经被若王一手把持,而太子远赴边关,你又对朝事不敢兴趣,先皇又对长生不老之药狂热无比……这个时候,宫里的侍卫们,自然便成了若王的人……”
顾宗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阴狠,泠清若,他本无意与他为敌的,但,他欺人太甚――不但削减了他在朝中的势力,还妄图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兼得力助手调离自己身边派去和亲……
是他逼他的,否则,他也不会想要与泠月曦联手****他!若,事情成功了,他将泠月曦扶上了帝位,那么,他可谓是开国功臣了――而皇后之位,自然非他的宝贝女儿莫属了!到时候,哈哈哈……
左小浅冷眼将顾宗的得意嘴脸尽收眼底,聪明一世的顾宗,会找上泠月曦,是因为看中了泠月曦的无所作为吗?是觉得泠月曦是那种会因怒火而蒙蔽双眼而任由他宰割的人吗?
如果他真这样以为,那么,她会提前对他表示悲哀――他一定会全盘皆输!泠月曦也绝对不是那种会任人撩拨任人宰割的人,到最后,还不一定是谁宰割谁呢!
第六十一章尘埃落定
“你怎么看?”回府的途中,一直沉默的泠月曦终于开了口,却并不看左小浅的眼睛,只淡淡说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左小浅耸耸肩膀:“不予置评!”这个时候,说实话,有她置评的余地吗?
“说说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泠月曦不容反抗的说道,语气里,有难得一见的霸道气势。
“好吧!”左小浅无奈的点了点头:“但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泠月曦,我希望你能用朋友的身份告诉我――你想做皇帝吗?”
泠月曦迅速抬头,惊讶于她的直接,默默的注视她良久,许久才低哑的回答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一手打下来的江山,落在……”外人的手中!
左小浅微微一笑,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所以,王爷,你还需要听我的什么意见呢?你不会是希望我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吧?”
他的心里都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要听她的意见呢?这个时候,想要改变泠月曦的想法,恐怕会很难!
泠月曦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看着左小浅唇边那抹似嘲讽的笑容,他淡淡道:“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左小浅却忽然甜甜一笑,目光坦然、纯净如水:“不管他是对是错,我的心里,永远都是向着他的――”
花月容临走前说,要悠然,随心,随性的面对生活,可是,她不但要这样面对生活,还要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她心中一直在逃避的感情……
全然的坦然与坦率,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这种体验了――泠清若,你就是使我迫不及待的那个人,所以,要等我……
左小浅从泠月曦身边光明正大的溜走了,当她施展她的‘超级凌波微步’穿梭在人群中时,她看到泠月曦傻眼的样子――她微笑着望着他,唇瓣轻轻开启,只说了两个字……
隔着远远的距离,泠月曦正想追上去,却在看见她唇瓣的形状时,停了下来。她在跟他说再见,再见,是永不相见的意思吗?
她真的,打算带着他离开?她就有那样的自信,认为他一定会跟着她离开?他要放弃的江山,是可以指尖轻点便能横扫天下的江山,她凭什么认为,他会为了她放弃?
他愣愣的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忽然,泪流满面……
他要失去的,也许,不仅仅是他心灵的纯真,不仅仅是对大哥的信任和依赖,还有那个一直住在他心上的女子……他要失去的,就算用江山用天下来填补,只怕也补不了他左边胸口的空洞……
躺在躺椅中小憩的泠清若睁开眼睛,便看见眼前那对着自己盈盈而笑的熟悉面孔,微怔了下,他愉悦的笑着,朝她伸出了手:“你回来了――”
左小浅点点头,大方的将手递给他,调皮的笑道:“我刚刚在想,你若再不醒来,我要用什么方法让你醒过来呢?结果想着想着,倒真的被我想出了办法来,正想付诸行动,你却偏偏醒了过来……”
泠清若就着她的手轻轻用力,便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缺失的某些东西,立刻满满当当的回到了自己的胸膛:“嗯?是什么办法?”
“传说中,王子用亲吻唤醒了沉睡不醒的公主,而我刚刚,正想扮演一回将公子吻醒的勇敢的王子――”左小浅顺从的贴着他的胸膛,小手不自觉的爬上了他柔软的唇瓣,惋惜的叹息道:“可惜啊,你偏偏自己醒了过来……”
“害你失去了这样绝佳的一个机会,我真觉得很抱歉!”泠清若闷笑一声,连日来堆积在胸口的慌乱和不安,在终于能紧紧抱着她的这个时候,终于全部尘埃落定了:“作为补偿,我允许我勇敢的王子,可以在我清醒的任何时候亲吻我――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嗯?”左小浅故作考虑的哼了声,抬眼对上他温润如初的眼眸,忍不住笑了:“泠清若,我在占你便宜诶,你居然还表示欢迎?你怎么也该露出委屈加羞恼的模样来应应景嘛!”
害得她都觉得自己的调戏好没意思!反倒还有反被调戏的不爽感觉……
“呵……”泠清若忍不住轻笑出声,弯弯的眉眼说明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轻抚着她的头发,他柔声问道:“告诉我,因为什么回来?”
左小浅扁扁嘴巴,对上他的视线,缓缓说道:“因为‘黄雀’回来……”
他这狡猾的家伙,就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哼,刚在顾宗的府上,她的脑海里便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来――那些人,不过都是他棋盘上面的棋子儿……
泠清若却一点都不惊讶,依然笑得很是柔美与甜蜜的样子,微微坐起身,与她额头相抵:“嗯?你都知道了?”
左小浅得意的哼道:“我是谁啊?我是宇宙超级无敌聪明的左小浅,我能不……”知道吗?可是等等――那家伙一脸笃定的表情:“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该死,她之前便隐隐觉得不对劲,依照他的谋划和布局,整件事情想要不露一点破绽,是很轻易的事情――所以,这个局,是为她左小浅布下的??
“可恶,你在设计我??”左小浅气急败坏的揪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的吼道,呸,她还自诩聪明呢?结果呢?被他耍的团团转!
太可恶太可气了。[]她真想将他吊起来毒打一顿!
“若非这样,我怎么会知道我在你心目中的重量呢?”泠清若一脸温和而满足的看着她,目中是无尽的缠绵和深情:“你不知道,我好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离我越来越远――这是我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的如果――”
“如果,你真的对我失望透顶,你会不会连我的死活也不要理会……”
“如果,你真的连我的死活都不要理,那么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便连最后的意义也没有了……”
“你是猪头啊!”左小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若是不理你、对你失望了,那你要怎么办?我若不回来,你就准备束手就擒吗?笑饮黄泉吗?”
这个家伙!她含着眼泪瞪他,她她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栽在他的手里?
“谁叫你总是不相信我啊!我除了这样,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伸手抚上她的眼角,倾身,将温热的唇瓣印了上去。
“臭小子,以后再这样算计我,我跟你没完――”左小浅依然气势汹汹的样子,只是她的唇边,有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再也不会了……”如发誓般,他将他的低喃,悉数哺进了她的嘴里:“小浅,谢谢你回来……让我得到了救赎……”
他以为他是会被她放弃的人,可是,她回来了……他对什么事情都胜券在握,唯独她,让他尝到了挫败,让他明白了心痛,让他知道了珍惜,也让他,懂得了爱……
左小浅温顺的靠在他的怀中,仰头承接他的亲吻,热烈的给予回应。泠清若,就算你一次次的算计于我,就算我曾经真的有打算要放弃你,可是,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只有你呢!
一吻终了,左小浅气喘吁吁眼神迷蒙的看着泠清若明亮的眼睛:“现在……是怎样?”
“嗯?”不太明白她这无厘头的话,泠清若疑惑的挑了挑眉。
“你啊,害死了人家的父皇,害疯了人家的哥哥,还抢了别人家的皇位,现在你要怎么收场?”她斜眼睨他,一副嫌弃的表情。
仿佛在说,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呢?
泠清若依然从容的笑着,拇指不带任何杂念的轻轻摩挲着她愈加粉嫩的唇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你不是特意赶回来,教我怎么做的吗?”
“我……”我oo你个xx,左小浅怒目相视,他这丫,这语气,她怎么听怎么像是揶揄!切,他还真以为他将她摸的很清楚很透彻啊?
垮下肩膀,她的确是啊!被他吃的死死的不说,还要担心他的安危担心他的死活……她天生欠他的呀?
“怎么?你不是回来帮我想办法的吗?”他继续笑言,看她就算吃瘪的表情,也是那么的可爱和动人!
左小浅正了表情,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严肃点儿,皮给大爷我绷紧一点……”
“是,我的大爷!”泠清若憋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大爷有何指示?”
左小浅帅气的用手勾了他的脖子,横眉竖眼的命令道:“抱大爷上床睡觉……”
瞧见泠清若挑高的眉毛,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过,反手给他一个暴栗:“大爷我昨晚上被你的事情折腾的一夜没睡好,瞧瞧这眼圈黑的……你个没良心的,还笑?”
“小的错了,小的这就服侍大爷您休息――”泠清若非常上道的配合她,让她大大的虚荣了一把!
拥着她躺下,他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颇有些感概的轻叹一声。
“泠清若,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若我真的没有回来,你想好自己的退路了吗?”左小浅好奇的问道,他这样面面俱到的人,肯定也早想好了万全之策,带他撤走之前,不如也听听他的安排计划……
却听泠清若极淡的说道:“这一次,我完全没给自己留下可以后退的路……”
嘎?!左小浅彻底愣住,傻傻的抬眼看他:“你……开玩笑的吧?”
可是他那认真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玩笑啊!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猛地紧紧抱住他,她若不是遇见花月容,她若继续做鸵鸟,那么后果……她简直不敢去想象!
“呼……幸好我回来了,幸好……”她紧紧的抱着他,那力度,几乎要将他瘦削的身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原来,因为他,她的不安也可以这么强烈!泠清若完美的唇瓣微微勾起,那笑意渐渐加深。他也用力回抱了她:“是的,幸好,你回来了……”
两人静静的拥抱着,一时之间,安静的屋子里萦绕着幸福与满足的味道。许久后,左小浅才放开他,抬头看向他:“告诉我,江山和我,那个更重要?”
泠清若想也没想的回答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的重要性,能够与你相提并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当然――”左小浅欢快的欺上他的唇:“既然如此,你愿意陪我看细水长流、赏云卷云舒、陪日升日落吗?”
“小浅,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你相信吗?”任她的唇胡乱的亲吻着自己,他珍惜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好――”左小浅坐起身,也不管衣衫的凌乱,大眼坚定的看着泠清若:“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泠清若反握住她的手,用稍安勿躁的眼神望着她:“我也想……可是现在,我们好像走不了……”
“为什么?是你不想走找的借口吧?”左小浅双眼一瞪,正想好好说教一番,外面却隐隐的有兵器碰撞以及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
看着左小浅愕然的表情,泠清若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却单纯美好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你看,我说走不了吧……小浅,保护公主的艰巨任务就落在你这个王子身上了哦!”
kao,这时候他还有心跟她开玩笑?左小浅用手推开他搁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这个场面……是不是你早就料想到的?”
她冲门外努努嘴,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是被包围起来了吧?“那个跟你形影不离的雷诺跑到哪里去了?他不用保护你的安全吗?”
晕,她四处张望了下,终于知道瓮中捉鳖是个什么概念了!早知道刚刚就直接带着他闪人,争取时间说不定现在早安全了,如今这样,要怎么办?
“我让他出宫办事去了!”泠清若眨巴着眼睛,面上一派无辜,看着她慌却力持不乱的表情。他想,她的勇敢和坚强,也是令他着迷的原因吧!
“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派他出去……”左小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泠清若,你相信我吗?”
“当然!我说过,这世上,我只信任你……”他甚至连命都允诺给她了,更何况信任呢!
“好――”左小浅豪气干云的抓了他的手,郑重的看着他的眼,低声而坚定的说道:“不能同生,便求同死――泠清若,就算是死,你也只能跟我死在一起……”
“我比较喜欢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句话――”
“泠清若,这个时候你还玩――”左小浅的心脏有些无力,咬牙切齿的瞪着始作俑者。
“我没玩啊,我说的是真的――”泠清若有些委屈的看着她,仿佛她的低吼让他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般!
“你……”左小浅被他气得无力!
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已经近在了耳边,房门被猛地推开,走在最前面的,是面无表情的泠月曦,顾宗紧随其后,却被他喝退在门外:“除了本王,谁也不准踏进这个房间一步――”
左小浅仰天长叹,天啦,再多给她一点点时间是会怎样?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啊!
泠清若微笑,将她揽进怀里,旁若无人的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所以,我怎么舍得抱着不能与你相亲相爱的遗憾死去?所以,相信我,我们都会没事的……”
左小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的拿眼去看门口的泠月曦,他深沉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们,那目光,深沉锐利,却无半点波澜,今天要全身而退,恐怕有些难!左小浅如此想着,却还是漾了笑脸,望向泠清若:“嗯,我相信你……”
反正能不能一起活她已经不在乎了。爱人爱到这种地步,她想,她着实有些佩服自己――
“曦弟不经通报擅闯我的寝宫,有何要事呢?”他微笑着,望向门口那张沉默的脸。
“我只是想要讨个说法!”泠月曦沉沉的开口,视线与左小浅的一碰便移了开去:“大哥你,为什么要引那个可怕的人进宫?就为了报小时候父皇对你不善的仇吗?”
“两个原因――”泠清若自床上起身,温柔的伸手扶起左小浅:“第一,我需要千年冰蝉,解你父皇当年下在我亲生父亲身上的毒,而千年冰蝉,据说就在圣通子身上――你知道,百善孝为先!”
他不知道为什么千年冰蝉最后是出现在她身上,他没有过问,她自然也不会说!
“那么,第二个理由,是,因为她吗?”他轻扬下巴,眼神总算能光明正大的落在她的身上了。
“你猜的没错,我为她换取的是永不被圣通子打扰的生活……”他看着左小浅感动的目光,轻轻一笑:“只不过,后来他毁约了……”
“还害你因此而受了伤……”左小浅扁扁嘴巴,接口说道。
“你答应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伤好为止,可结果呢?你听到洛星受伤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这是他一直很介怀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介怀?自己深爱的女人,一颗心却完全扑在了别的男人身上!
“吼,要翻旧帐是吧――”瞧他一副计较的样子,左小浅不服气了:“之前闵新毅抓我那时候,你看到洛星受伤了对不对?你敢说你没看见?!”
“你……怎么知道的?”他还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是她当时明明没有发现啊!
“都跟你说了,本姑娘可是冰雪聪明……”当时没有想到,可是过后一深思,便全部明白了过来,包括他的苦肉计!
“真高兴我娶了一名冰雪聪明的妻子!”泠清若十分诚意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丝毫不在乎一旁还立着一名名叫泠月曦的人。
左小浅嘟了嘴巴,佯怒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如果今天,你真能让我们化险为夷的话,我也会很高兴嫁了你这样一名聪明睿智的好相公……”
“好吧――”泠清若随即抬眼,望向门口面无表情却暗自警惕的泠月曦:“曦弟,理由你也知道了,接下来,说说你的条件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撤去包围住我寝宫的这些侍卫们?”
泠月曦愣了愣,他没想到,面对逆境,他不但不求饶,还用这样稀松平常的语气跟他谈条件!但这时,早想好的条件他却忽然说不出口了――他要怎么对他说,我要的,就是你现在的这个位置?
尤其还要当着她的面,他想,她一定会狠狠的鄙视自己的吧?真可笑,直到现在,他仍是在乎她对自己的任何看法……
“你现在有什么,值得我与你交换条件?”他听见自己用如此淡漠的声音说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冷漠到如斯地步的呢!
泠清若于是眨眨眼睛,看着托腮望着自己的左小浅:“小浅,咱们有什么可以作为筹码来交换条件?”
这种时候还玩?当心惹毛了泠月曦,人家六亲不认――哦,本来就不属于六亲……人家翻脸不认人,看他怎么收场?
“江山啊!”她淡淡说道:“不然你还有我可以作为筹码,你自己选咯!”
“嗯?你嘛,估计曦弟是不会稀罕的――”泠清若那明亮的眼神貌似挑剔的在她身上打量着,随后苦叹一声,视线重又回到泠月曦身上:“那我只好拿江山做筹码了,曦弟,你意下如何?”
泠月曦看着他,缓慢的说道:“那个位置,如今我唾手可得……”
“唾手可得?”泠清若轻轻笑了笑,秀美的面庞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曦弟,要知道,任何一样事物,从来就不是唾手便可得的……”
“所以大哥,我有特别准备!”泠月曦也微微笑开,笑容却并未到达深沉的眼底:“如果准备不够充分,我自然也不敢贸然过来――”
“可是――”泠清若语重心长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呢!”
泠月曦猛地一凛,浓黑的眉毛紧紧拢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用了二哥那十万大军,包围了城里城外,就连这寝宫,也被我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他们今天,就算插翅,也是飞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啧,泠清若,插翅难逃哦!”左小浅闲闲的坐在一边,置身事外般的看好戏的表情。既然他跟她说,要她相信他,他们一定会没事,那么,她当然也相信,他们不会有事――何况,泠月曦的眼睛里,没有杀意!
“曦弟,不可否认,这段时间,你成长的很快!”泠清若不理会左小浅的挖苦,轻叹一声后才淡淡道:“但,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我有一支训练十分有素的暗卫,不足一千人……”
“大哥,你不会指望用这不足千人的暗卫与我抗衡吧?”泠月曦打断他的话,冷哼一声道:“兵权虽然在你的手上,可是大哥,真正忠心的人能有几个?该倒戈的,已经全部倒戈了……”
“不错!”泠清若赞许的点点头:“在收买人心这一块上,你做的的确不错,只是,我们不如打开房门,看看外面的局势如何?怎么样?”
泠月曦的眉头越皱越紧,许久后,他转身,欲打开那扇门,泠清若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话,却是对着左小浅说的:“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呢?用一个关于皇家的秘密,来换我们俩的安生,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呢……”
于是,左小浅总算知道了,其实这个,才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该死的,先前还骗她说没有退路,真是可恶的家伙:“早不亮出来,扯那么多废话你觉得有意思啊?”
“你敢!”泠月曦霍的转头,眼里写满明明白白的杀意:“我可以杀了你们,杀了知道这个秘密的所有人……”要是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天朝肯定会大乱――绝对会有人举着皇家血统不正的名义起兵造反,届时,那样的局面,他要如何收拾得了?
“你还是先看看外面吧!”泠清若笑笑,下巴轻扬,指了指门外:“看了你也许会改变主意的……曦弟,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敌,我可以出让皇位,出让我所有的身外物,换取我和她的安全和自由。从此后,再不踏入天朝一步……”
泠月曦没有回头,只放在门框上的手微微停顿了下,便不再迟疑,打开了那扇门――他带来的人包围了偌大的寝宫,原地待命,似乎,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可是等等――他用力的嗅了嗅,浓郁的酒香味道四面八方扑鼻而来……
他的神情变了又变,倏的抬头,目光落在屋顶上身穿黑衣手持火箭面无表情的黑衣人身上,四面八方的火舌晃花了他的眼:“大哥,你想与我同归于尽?”
“这是下下之策,我相信,我们之间,不用走到那一步的,是不是?”泠清若温声说道:“对于父皇和月朗,我很遗憾,但是,我不会道歉的……因为,这是泠家欠我的。而你,自小与我最亲的人,我宁愿你惹怒父皇被他关进地牢,也不愿你有一丝的差池……”
泠月曦的面上有了一丝松动,他讶然的望着他:“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当时若去找父皇,肯定会惹得他不高兴?你早料到了,是不是?所以,我才会是泠家唯一幸存的那个?我才没有死在圣通子的报复下?”
泠清若只看着,不点头也不说话!时间空间仿佛凝固了般,半晌,泠月曦垂下眼睫,淡淡道:“你们走吧……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小浅――”泠清若冲呆愣的左小浅伸出手,她的神情仿佛取悦了他,他唇边的笑容于是更深了,眼神也更加的温柔:“我们走――”
左小浅起身,微笑着迎着他的目光,毫不迟疑的将手交到他的手上,轻却坚定的说:“我们走――”
珍藏番外:我的若王子
天朝国一夕间易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有人传,上位不到一个月却深得百姓爱戴的先皇突然得了怪病暴毙身亡,因此昔日的曦王爷便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皇位。有人传先皇根本不是得了怪病,而是遭人陷害,而最有可能这么做的人,便是当今的皇帝……
总之,传说有很多版本!而天下百姓,自是对这种事情津津乐道——当然,这只能是在背地里!
小小的却很热闹的客栈里,两名身穿白色衣衫看来秀美而飘逸的客人,真安静而优雅的享受着他们的午餐,呃——优雅的,似乎只有靠右边的那名男子,另一名,正风残云卷般的对付着桌面上的食物。
“慢点——”风姿绝好的男子宠溺的说道,微笑着将盘里的食物往她碗里夹,殷殷叮嘱道:“小心别噎着了——”
不过一顿没吃,就饿成这个样子,她还嚷着要闯江湖呢,这么不禁饿,要怎么闯?
“咦?泠清若,你不饿哦?”他跟她一样,赶了一晚上的路,她都饿的快挂了,他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一般,真牛!
“我还好——”这位,正是时下被人津津乐道的议论不休的先皇泠清若:“你没听到大家的议论吗?泠清若已经死了……”
那么另一个,很显然便是某人了!
“嘎?!”正埋头猛吃的少年倏的抬头,眨巴着晶亮有神的大眼,疑惑的看着泠清若:“不叫你这个名字?我要怎么叫你啊?”
泠清若暴毙身亡这样的消息,想必是泠月曦传出来的吧!也是,不找个有分量的理由,他敢登基吗?怕天朝的百姓就不会同意——从这些天他们所到的每一处而听到的对泠清若那狡猾的狐狸赞不绝口的称赞和爱戴便可以看得出来……
“若,你以前不是这样称呼过吗?”泠清若明显的不高兴起来,因为她忘记了这样的称呼而显得小心眼。
“呃呵呵……”左小浅心虚的笑了两声:“那个,我……太久了忘记也是情有可原的对不对?”
见泠清若低头吃饭,根本不甩她的样子,她连忙拉长语调,用百试不爽的撒娇语调说道:“不要这样嘛!人家知错了啦!若……小若若……偶家的若王子,你的宝贝公主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啦!”
经不住她的缠功,他软下了神情,抬眼看她,却露出一抹微有些诡异的笑容来:“那我,是要称呼你顾昭然呢还是左小浅呢?”
“吼,你故意的是吧?”左小浅双眼一瞪,双手自然上了腰,他丫这纯属皮痒欠收拾呢!他若真享受,他倒不介意帮他‘松松’皮止止痒!
泠清若低笑一声,见她忽然拔高了音调而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道:“本来就已经很惹眼了,你是要大家都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两个大男人出现的他们,本来打算要易容的,谁知道她的皮肤忽然对易容药水过敏,人皮面具一沾上便奇痒无比,她说,可能是药水过期了。于是两人只得顶着两张走到哪儿都格外引人注意的脸,尽量的低调低调再低调,以省去一路的危险。
左小浅忙扫视了一圈安静的出奇的大堂,恶狠狠的站起身来,冲那些看的呆了的食客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吃东西?”
丫的,这一路,那些人不时投来的或爱慕或猥琐或兴奋的目光,早就让她的忍耐绷到极限了,这回,这根弦算是彻底的断掉了:“还看?再看本少爷对你们不客气……唔……”
嘴巴忽然被人捂住,泠清若忙站了起来,冲脸色各异的人们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舍弟的脑袋有些问题,冲撞了各位……还请见谅!”
说着,丢下一些碎银子,拖着左小浅出了门。
“喂——”甫一得到自由的左小浅怒气冲冲的瞪着笑得一脸无辜的泠清若:“你丫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我脑袋有问题?我脑袋有什么问题?你丫今天不给大爷我说清楚了,哼哼——”
泠清若万分配合的做出一脸怕怕的样子来:“大爷想要怎样惩罚小人呢?”
左小浅笑得那叫一个阴险,那叫一个奸诈,那叫一个色/情,一手摸着下巴,一手轻佻的勾了他的下巴:“今天晚上,大爷就叫你……”
她忽然魅惑一笑,眨了眨水波粼粼的大眼,朝他飞去一记媚眼。[]
泠清若上前一步,低了头,温润的眼眸泛起阵阵涟漪,低了头,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手背上:“怎样?下不了床吗?嗯?这样的惩罚,小人很……喜欢!”
kao!左小浅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这丫的,不过短短几天,竟然连*****都学会了!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别开晕满红晕的小脸,她冷哼一声,高傲的扬起下巴:“今天晚上,就罚你跪一晚上大爷精心制作的搓衣板,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小样,敢跟她斗!不给点苦头吃,还真当她好欺负啊!
泠清若垮下脸来,漆黑的眼眸求饶般的望着她:“不要啊小浅,好痛的——”
左小浅疾步往前走:“痛?要的就是那个效果——”
“不要可不可以?不然,换其他的也好啊——要不然,伺候你宽衣好了?不然,洗澡也可以啊……我们再商量商量嘛……”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小浅,你看我们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找到你的师父和娘亲,我想,他们会不会已经先行回谷了?”泠清若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全靠自己拖着才能行走的累垮了的左小浅,安慰的拍着她的头,轻声问道。
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如果不是已经回谷,他们的踪迹怎么会连雷诺跟暗卫们都查不到?
“不太可能吧!”左小浅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了泠清若,丝毫不理会周围人群对这两个‘大男人’公然在大街上勾肩搭背的暧昧的议论声:“如果他们真的回谷了,师父一定会先给我留个记号才对……”
“他们有没有可能听到我们出事的消息,所以……”泠清若拧眉,思索道:“他会不会带着你娘亲……也或者,他们只是来不及给你留下任何记号!”
“混进宫去打探我们的消息……不会吧?我娘亲她那么胆小怕事,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左小浅自我安慰道,可是,如果——“泠清若,他们,不会真的跑去了吧?”
“如果,他们真的回去了,你当如何?”泠清若拉下她的手,紧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看着她错愕不安的表情问道:“你要再转回去找他们吗?”
左小浅深吸一口气,扁了扁嘴巴,拿依赖和信任的眼光看泠清若:“相公,这个时候,你可是我的主心骨啊,这种时候,为妻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她拿盈盈大眼看着他,轻咬了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所以,相公,你是不会让娘子我失望的对不对?而且,相公在妾身的心里,一直都是足智多谋的人,任何事情到了相公你的手里,就跟玩似的,所以相公这么棒的人,不可能没有办法对不对?”
这家伙,连拍马屁这一招都用上了,瞧她那样子,分明没有半点担心,有的,只是好玩的神色,他叹气,故作为难的说道:“唉,如今,为夫的失了身份失了地位……”
“少来!”左小浅恶狠狠的打断他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哼,失了身份失了地位是吗?那么昨天晚上,来敲我们门的是谁?”
“咦?你不是睡得很沉么?怎么知道有人来敲门?”他故作惊讶!
“我……我就是被敲门声弄醒的……”她的声音顿时低下去不少,可是随即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心虚的必要——该心虚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你说,为什么你所谓的暗卫还在?你不是已经充公朝廷了么?”
“想知道答案?”泠清若看着她复又理直气壮的脸,忍不住逗弄道。
“废话!快说,不然,今天晚上你继续跟搓衣板为伍……”她得意洋洋的威胁道,还不忘拿眼斜睨他。
“好!”泠清若爽快的说道:“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但是什么?”她阴恻恻的开口,手指头已经开始有些发痒了。她就知道这丫不是这么干脆利落的人!
“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俯身,柔软的唇瓣几乎贴上了她的耳朵,轻声说道,这暧昧的举动,让他们的回头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左小浅愕然,瞪圆的眼眸有瞬间的怔愣:“你干嘛,突然问这个?”她记得他以前就有问过这个问题,可是她没说……
左小浅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这个秘密,是泠清若心里最大的隐忧和不安,他的脑海里,时常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来:她会不会有一天,会像她来时一样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以掌控的,在他心里都不叫做变数,唯独她,变数太大,他越在乎,就越害怕,她会以他不知道的形势忽然消失!
因着这个原因,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他的手,也不敢放开她的……
“告诉我——”他再次说道,语气轻柔,却带着些微强硬的味道,他的眼神温柔深邃,却也夹杂着坚定的神色。
看着他正经又认真的样子,左小浅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这个……说来就有些话长了,所以我们改天再来进行这个话题好不……”
“不好!”泠清若微挑了眉,打断她的话,放开她的手兀自往前走去:“不是某人说,两个人相处必须要坦诚相待么?我没有刻意隐瞒你的事情,但你却有……”
听着他状似指控的语气,左小浅呆了呆,才大步追上他:“若?若若——”
吼,竟然胆敢不理会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她随手挽了袖子,见他脚步依然不停,知道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忙追上去,扁了嘴巴妥协的说道:“好啦好啦……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嘛!”
泠清若倏的停下脚步,目光炯炯的望着她,意思很明显——赶紧交代。
左小浅吱吱唔唔半天后,有些苦恼的扬起小脸:“若啊,其实,我不告诉你的原因是怕把你吓到了,你知道哈,你这样阴险卑鄙又没人疼没人爱的人……”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幸福的生活也才刚刚拉开序幕,这个时候若将他吓跑了……貌似她会很亏诶!来古代一趟就捞了这么个老公,还被自己吓跑。可是,不说的话……
“不要废话!”泠清若发现自己额上的青筋隐隐有爆出之势,瞪着面前的女子,他有些咬牙切齿的低吼!
说?不说?说?不说?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非常严肃又严重的问题。
瞧那张已经变色甚至接近变形的秀美面孔,左小浅吞了吞口说,讪笑两声:“那个,若啊,你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要听吗?”
她不告诉他,真的是为了他好嘛!若将他吓出个好歹来,她的良心也是会不安的,更何况,她还担心就此把他吓跑了,她以后的人生,换谁来负责啊?
“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要知道——”泠清若从来不知道,原来不用当圣人、痛快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的感觉是这么的舒服——虽然眼下,他发泄的是不好的情绪!
“好啦,你别瞪了!”左小浅噘着嘴巴嘟嚷道:“说就说嘛——但是,先说好哦,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不要以为我是在骗你……”
“你到底要啰嗦多久?”泠清若双手环胸,微挑了秀气的眉斜睨着她:“不管罗嗦多久,你今天都必须跟我说清楚……”
左小浅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心知再怎么拖延再怎么敷衍也是不可能的了,索性豁了出去,深吸一口气,朝他勾了勾手指头:“附耳过来——”
泠清若身子朝她的方向微微倾斜了些,淡淡道:“耳朵来了,你可以说了——”
左小浅望了望周围的人群,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对街耍杂耍的父女俩吸引住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着的问道:“不知道你对借尸还魂这个说法有什么看法?”
“借尸还魂?”泠清若的反应却并不若左小浅相像的那么大,只微微挑了挑眉。难道,她真的是这样来的?
他记得,他当时猜想她的出处的时候,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始终觉得太过荒谬而没有深想,原来,却是真的!
“对啊!”见他没什么反应的秀美的脸庞,左小浅紧张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知道,这个也许听起来很荒谬……但是……”
“你就是那样来的——”泠清若看了看她紧张得几乎要发抖的表情,轻笑一声,伸手握了她紧紧纠结的小手:“就是顾昭然落水的那次,她其实已经死了,你是后来的那个,对不对?”
所以,她的身体上,才会有属于顾昭然的特征——因为,那身体根本就是顾昭然的!
“你——不怕吗?”他到底是个什么生物啊?这么耸人听闻的说法他竟一点害怕的神色也没有?若是有人跑过来跟她说他其实是借尸还魂什么的,她估计早吓傻了……
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啊!她在心里偷偷感慨!
“因为之前有猜想到这个可能,所以,还好——”泠清若愉快的勾了勾嘴角,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告诉我,你来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
瞧他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有些开心的神情,左小浅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来:“我以前的那个国家,叫做中国,我们那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我们用来代步的不是马车也不是马匹,而是汽车火车和飞机……”
她兴高采烈的讲述着现代的事物,她的心里,涨满了感动和欢乐,原本以为,这会是她永远的秘密,是会烂在她肚子里的秘密,因为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别人不将她当成妖怪也要将她当成是不详的人。
可是他没有,他的表情告诉她,他甚至是开心的,像是跟她一样放下了心里的大石一样——所以,他是真的很爱自己吧!因为,他连自己的来历都能接受……
“你,很想念你的家乡对不对?”泠清若一转头,就能看见她那张泛着美丽而兴奋光芒的小脸,她生动的小脸上,尽是想念和向往!
“吼,怎么可能会不想念?”左小浅用力的吐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道:“我的爸爸妈妈,我的朋友同学,我的工作……怎么可能会不想呢?”
只是,从知道回不去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努力的说服自己忘记、说服自己放下。因为回不去,所以越是想念,心里只会越加的惆怅和难过,还不如不要想起……
“有办法回去吗?”他问这话的时候,握着左小浅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他原本想问的是,她会不会,有一天悄无声息的消失,回到她原本的世界里去?她,那么的想念她那边的亲人、朋友和一切——代步的汽车,冰冷却亲切的键盘……
“有办法回去的话,我还会在这里吗?”左小浅丧气的说道:“顾昭然说了,时空之门千年才开那么一次……靠,千年一次这样的机遇竟然也能被我碰到,我是运气太好还是太不好啊?”
“你这是在抱怨?”听见她说再没办法可以回去,他的心,这才真正的放了下来,不满的斜睨着她,轻声道:“你是觉得,到这里来委屈你了么?遇到我,也是委屈么?”
他的声音那么轻柔,轻柔的仿佛是舒服的羽毛般,他的表情也很温柔很和气的样子,可是左小浅知道,这个时候,她若不小心回答错了,呃,她的后果——
可是,要她回答说这些都是她的荣幸吗?拜托,一来就陷在阴谋的堆里,被身边的人像是狼觊觎着小肥羊一样的状态,不是刺杀就是绑架,不然就是落崖,她实在想不到她来到这里,究竟过了几天的好日子……
珍藏番外:要求平等
见她委屈的表情,泠清若倾身,蜻蜓点水般飞快的亲了亲她的唇――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做出在大街上公然亲吻她的举动来,可是,看着她惊讶错愕的表情,他心里刚涌上来的那么一点悔意,瞬间消失无踪!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委屈,特别是遇上了我,对不对?”他不看她的眼,也不看因为刚才的举动而引来了多少侧目的人:“可是,尽管是因为我才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苦难和伤心难过,但最后你还是选择留在我身边,我很开心,也很――感激!”
是的,是感激!感激最后的那一刻,她没有放弃他!她回头来找他,她终于愿意、并且勇于承认,她是爱他的!
就像是救赎,他是一个近乎绝望的站在悬崖边的人,是她,将他拉了回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幸运以及难能可贵?!
左小浅感动于他第一次如此坦然的在她面前说出他心底的想法,但必要的乔还是要拿的:“知道我的好就好。哼,你若敢学别的男人给我包二奶养小妾,我绝对会让你好看……”
警告的话要说在前头,左小浅得意的扬了扬她的小拳头。威风凛凛的斜睨着他。
“娘子,为夫的好怕哦!”泠清若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忍了笑问道:“倒不知,如果为夫真的做了错事,惹恼了娘子,娘子要怎么让我更好看呢?”
“哼哼……”敢跟她耍嘴皮子?!左小浅阴森森的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道:“为妻的我,会让你享受到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无、痛、阉、割,你觉得怎么样?”
饶是泠清若,也忍不住变了变脸色,无痛阉割?她还真说得出来:“娘子真的忍心这么对我?若,为夫的被阉了,娘子你要怎么办?你还――这么的年轻,为夫怎舍得你为我守活寡?”
想不到这丫也有表演的天赋啊,瞧他那一脸的唱作俱佳,左小浅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神气的说道:“守活寡?相公你可真爱说笑,这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吧……何况,凭我这样容貌,还怕找不到第二春吗?”
开玩笑!他想刺激她?最后被刺激到的,不一定是谁呢?
“你敢――”她竟如此大方的说,不怕找不到第二春?!泠清若的脸黑了个彻底,修长的大手轻轻一抓,将她硬是拽进了自己的怀里:“除非我死了――否则,那见鬼的第二春,你想都不要想!”
第一次,他这么淋漓尽致的将他的霸道他的强势不留余地的表露了出来。花小浓偷笑出声:“哼,那你的二奶小妾梦也不要想……”
许久,泠清若才放开她:“小浅,你这是,在与我要求公平吗?”
“很高兴你弄明白我的意思了!”左小浅开心的笑着,两只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这个模样,可爱又有些欠扁:“我就是再跟你要求公平!我才不要像你们这里的女子,没有原则没有立场的任自己的相公娶进一个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进门……”
她只爱他一个,那么,他必须也一样,纯粹干净的感情,只给她一个!若他变心了,那么,她会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哭啼着哀求才不是她左小浅的性格呢!
“所以,就算我老了,就算我丑了,你也不准对别的女人动心――听明白了没?”原来,她也是可以这么霸道的!爱情啊,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捍卫……
“我真高兴,与你交换平等的是我――”而不是洛星,不是任何一个男人:“不管你信与否,我的真心,只允诺你一个人!”
“好了好了,我信了还不成吗?”左小浅受不了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那接下来……”
“我们立刻回客栈――”泠清若拉过她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回客栈?干嘛?”左小浅警惕的拿眼瞪他,他们不是正在打听寻找她师父和娘亲吗?
回客栈?他不会,又想xxoo了吧?“那个,若啊,那种事情做多了,其实也是很伤身体的呢!”
不自觉的,她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泠清若微微一怔,便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子,为夫没有想到,你对这种事情的热衷,远远的高出于我了呢!回客栈就为了做你喜欢的‘那种’事情?”
“咦?难道不是?”后知后觉的左小浅这才发现,又被泠清若耍了,她涨红了一张小脸,纤细的手指颤抖的指着他的鼻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什么啊?那种事情,那那那……是我喜欢的吗?”
明明每次迫不及待的扑倒人的都是他好不好?那个,虽然每次都是他开始引诱她,虽然过后的的确确总是她急不可耐的将他吃得干干净净……
可是,这种事情,是女孩子都是会很矜持的啊!他这该死的,竟然敢在大街上嘲笑她?看她无影脚的厉害――
泠清若敏捷的躲过她的突袭,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轻笑道:“好了,别玩了!我们回客栈等雷诺,相信他已经探到了消息……”
玩?她在玩?左小浅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泠清若,我想宰了你――”
他明明已经派雷诺等人去打探消息了,却还天天抓着她出门,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他丫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气氛却是一派肃穆与压抑!高坐在金銮殿上的年轻男子,早褪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与稚嫩,他的面上,是令人难以捉摸的高深莫测的表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随意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他斜睨了眼站在殿下的顾宗,不急不躁的开口问道:“顾大人这么急着要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顾宗至今仍是十分后悔,当初找上他合作之时,以为对方只是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想要将其控制在自己手心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哪晓得,他竟然再一次失算――这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经强大到令人心惊的地步了!
“皇上,老臣要禀告的事情……”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太监宫女:“事关重大,还请皇上……”
“好了!”泠月曦淡淡的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漫不经心的对太监宫女命令道:“你们先行退下吧――”
整个大殿中,一瞬间只剩下了殿上殿下两个人。泠月曦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淡淡道:“顾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皇上,老臣发现,泠清若他们两个,并没有依照先前的约定离开京城……”顾宗压低声音说道:“这几日,他们毫不避讳的出现在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
“哦――”泠月曦拉长语调,面上的表情不变,甚至,连细微的变化也没有:“顾大人可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
“暂时没有,但是皇上,老臣认为,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啊!”顾宗语重心长的样子,像极了拼死相谏的忠臣:“皇上难道忘记了他的谋略之高明、手段之狠辣了吗?”
“闭嘴!”泠月曦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深沉的黑眸灼灼的逼视着顾宗:“顾大人可知道,你要朕除掉的人,是朕的大哥――你竟然怂恿朕要杀了朕的大哥?!”
他不是他的大哥,可是,却是这个世界上,跟他唯一有关系的人了!
就算他设局害死了父皇、逼疯了二哥,可是,他却丝毫也恨不起他来……
“皇上息怒――”顾宗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臣这么想,都是因为担心皇上,怕皇上您因为一时的仁慈与不忍,而,追悔莫及!”
“哼!”泠月曦冷哼一声,双目冷冷的瞪视着顾宗,居高临下的的威严气势,将他君临天下的感觉烘托得很到位:“顾大人,朕需要你来教朕怎么做吗?”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见自己是真的惹怒了泠月曦,饶是三朝元老的顾宗,也不敢仗着他的功劳在他面前放肆:“老臣只是担忧……”
“哼,担忧?!”泠月曦双手负于身后,缓缓的从殿上走了下来:“顾大人就不担忧自己的女儿吗?”
“昭乐?”顾宗不解的抬起头来:“请皇上明示,昭乐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了皇上您不开心啊?如果是这样,老臣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朕指的不是顾昭乐!”泠月曦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唇瓣呈嘲讽的弧度勾了起来:“顾大人难道只有一个女儿吗?”
“皇上指的是……昭然?!”顾宗愣愣的伏在地上,大惑不解:“那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老臣就当……就当没有生过她这样的女儿!”
“所以,你才不管不顾她的死活?顾大人,你明明知道她与朕的大哥在一起,若朕真的派人剿杀他们,你认为,她还能活的成吗?”泠月曦冷眼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妄想将自己当成傀儡的男人,冷笑道:“还是,顾大人其实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顾宗的额上,早已经布满了冷汗,面对这样气势逼人的泠月曦,他竟然,会从心底里生出怕意来――他的父皇,都没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难道,真的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不经吓了吗?
“皇上明鉴,老臣虽然很是恼恨她,恨不得没有生过她,可是……她毕竟,也是我的女儿呐!”既然他要欣赏的是他的父爱,那么,为他表演便是自己的本分了。
“顾大人,你这番哭叫,说实话――”泠月曦撩了衣袍蹲下身来,看着他盈满悔意的眼睛,那里面,一丝阴狠和残忍飞逝而过:“很假,而且,令人作呕!”
“你……”顾宗气急,他何时被人这样侮辱过,先皇不曾,就连泠清若,也会给他留点情面,可是泠月曦这小子,竟然连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太可恶了!
看着气得发抖的顾宗,泠月曦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顾大人不服气朕这样说?你摸着你的胸口自问一下,这么多年来,你对顾昭然,尽过一天身为父亲的责任吗?你正眼看过她吗?你关心过她心里的真正想法吗?顾大人,你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恐怕就是怎样威逼哄骗宝藏的秘密吧?”
“不是的,皇上……”顾宗急急辩解:“宝藏是属于我天朝的,老臣那么做,也只是希望能早点找出宝藏,好壮大我天朝的国土啊……老臣并无二心,请皇上明鉴……”
“你无二心就好――”泠月曦噙着冷冷的笑容,返身走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近几日朕接到好多大臣弹劾你的奏折,你知道,朕也很是为难,毕竟,你在我天朝,已经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
“皇上,您千万不要听信奸佞小人对老臣的中伤,老臣对皇上、对天朝的衷心,日月可鉴啊……”顾宗慌忙俯下头,又是通‘砰砰’的磕头:“请皇上明鉴啊!”
“朕自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泠月曦撩了衣袍,缓缓走在那金碧辉煌的椅子上后,才淡淡以施恩的语气开口说道:“顾大人,起来吧!”
“谢皇上谢皇上……”顾宗连忙爬了起来,老泪纵横的模样让藏身于暗处的某人忍不住想笑,幸好,另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及时的捂上了那张嘴巴!
“好了,朕今天累了,你若没有其他事情,就下去吧!”泠月曦用手抵了额头,随意的挥了挥衣袖。
顾宗忙磕头拜别,躬身往殿外走去。泠月曦的声音却又缓缓的响了起来:“顾大人,稍等一下――”
“皇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朕已经传令了下去,任何人,若胆敢伤害朕的大哥以及他身边的人,朕,绝不会轻饶――”他语气轻柔的说着威胁的话语,末了,轻轻闭上眼睛:“明白了就下去吧――”
泠月曦懒懒的将身子放倒在那个尊贵又舒适的椅子上,见顾宗的身影远到看不见了,才淡淡的开口道:“你们两个,可以出来了吧?”
“咦?居然被发现了?!”一声混着好奇的女声响了起来:“都怪你啦,不藏好一点――”
连偷窥都被人发现真是太不专业了!“你竟然说我?刚才是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的?”
“好了!”泠月曦好笑的望着从大屏风后走出来的两名并不陌生的人,面上挂了温和的笑容,跟刚刚那个气势逼人的他判若两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俩藏在那里了!”
“哟,这么厉害?”女声清脆的嗓音夹杂着敬佩的意味,随着她的人,一起清晰的出现在泠月曦的面前:“不过,泠月曦,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好威风哦!特帅,我简直快迷死你了――”
“你说什么?”一道温和的嗓音平静无波的响了起来,却叫前面那手舞足蹈,已然已经忘形的人顿时警觉着住了口!
“呵呵……没,没说什么呀?”不过就是夸了下他弟弟很帅嘛,这样他也吃醋哦?真是个小气的男人:“要说到帅,说到迷人,当然非我们家若王子莫属啊,你看看,这脸蛋,这身段,啧啧,这光滑细腻的皮肤……”
“我怎么有种身在青楼的感觉呢!”泠月曦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左小浅那讨好掐媚的样子:“而小浅,就像那个对客人推荐姑娘的鸹母呢!”
“你说什么?鸹母?我像吗?我像鸹母吗我?”左小浅悲愤交加,指着泠月曦的纤细手指不停的都啊抖,仿佛受到多大冤屈似的。
也难怪,她前世今生的印象里,鸹母都是那种娱乐世人的丑角儿,她左小浅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能当小丑角色吗?她当然不依啦!
泠清若抓了她在空气中颤抖的小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掌心,微笑着望向泠月曦:“曦弟,谢谢你!”
泠月曦微微一怔,笑容便显得不自在起来:“谢我?我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有做什么?”
泠清若唇边的微笑更生动,也更柔和了些:“谢谢你,依然将我当成你的大哥――”
泠月曦别开视线,微低了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传来:“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不喜欢,自己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感觉!”
他不喜欢,自己坐在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俯视天下苍生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真正的孤家寡人,那样的感觉,太可怕了!
泠清若轻轻笑了笑,深邃的黑眸真诚的看着那神色忧郁而感伤的少年:“曦弟,如果你愿意的话,大哥,还有她,会一辈子是你的亲人,就算我们不在你身边,但我们对你的关心和牵挂,是不会变的……”
“你们,要去哪里?”泠月曦从他淡淡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对劲来,坐直身体,他急急的询问道。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依赖自家大哥的永远不想长大的孩子了:“现在京城很安全啊,没有人敢动你们……”
“曦弟,我和小浅决定,等找到她师父和娘亲后,便隐居深山……”泠清若微笑的看着泠月曦错愕的样子,嗓音不自觉的缓了下来:“我们进宫来,也是想打探看看,她师父同她娘亲的去向!”
泠月曦深深的看了泠清若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有不舍、有难过、还有一丝丝的愧疚和不安:“你们,已经决定了?”
泠清若坚定的点了点头,握着左小浅的手愈发的紧了些:“我们已经决定了,这决定,对我们大家都好不是吗?”
纵使他们还有感情,但是,这感情已经变得脆弱了,维系这感情的,不过是小时候的情谊以及,她――这次他没有轻信顾宗的话,他想,其中的原因,也跟她有关吧!
“既然如此――”泠月曦勉强的笑了笑,他的眸色很是黯淡,抵在椅子上的大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
左小浅自然理解不了这对异于常人的‘兄弟’――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没有掐个你死我活就已经让她觉得很奇怪了,但更奇怪的,泠月曦似乎直到现在,都还对泠清若有着依赖……
不是应该恨到你死我活或者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吗?她在他们身上,却完全找不到有恨的感觉呢?或者,跟他们小时候的情谊有关?
泠清若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微微笑了笑,漆黑的眼眸尽是温柔和宠溺:“在想什么?”
“在想你们这对奇怪的兄弟……”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瞧见泠清若头来的疑惑目光,警觉的笑了笑:“呵呵……没事,胡思乱想而已!”
“大哥――”虽然决定仍是要做兄弟,可是,他们之间的裂痕,却依然是清晰可见的,泠月曦做不到完全的不当一回事,大哥他,应该也一样吧,所以,才果断的选择要离开!“她的娘亲被顾宗设计带回了顾府,她的师父,目前下落不明……”
这个,就当成是他送给他们的离别的礼物吧!今次一别,恐怕,真要等到来生,才能再见彼此一面了吧!
“什么?被顾宗那可恶的老贼带走了?”左小浅怪叫一声,嚷嚷道:“可恶,害我们找了这么久……”
“昭然,那个老贼,他名义上还是你的父亲呢!”泠月曦轻笑出声,她忿忿的模样让他晦暗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恐怕早就找了一个名目,治他一个流放之罪了……”
“好啊好啊!”左小浅几乎手舞足蹈了起来,眉开眼笑的恨不能立刻放鞭炮来庆祝:“流放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顾昭乐那丫的……”
胆敢几次三番的刺伤自己,这笔帐,她若暗自吞得下她就不是左小浅了!
泠月曦被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开心吓了一跳,目光下意识的飘向望着左小浅一脸温柔与宠溺的泠清若身上。
像是感应到泠月曦的注视般,泠清若移开几乎黏在左小浅身上的目光,迎上泠月曦不解的目光:“曦弟,如果为难,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什么啊?怎么会为难?泠清若,你没看到泠月曦刚刚有多么神勇吗?吓得顾老头几乎要屁滚尿流了……”左小浅不服气的反驳道,明明有捷径可以将那该死的老东西和顾昭乐那小东西整的死去活来,他却说不要?!
“好了!”泠清若上前,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她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好笑的诱哄道:“你不觉得,这种事情,要自己来才有意思么?”
自己来?左小浅蹙眉看着他,伸手打断在自己脑袋上作祟的大手:“明明可以省去不少力气的说,你你你……”
泠清若抓了那指着他气得不停颤抖的手指头,拖了她往来时的路走去:“好啦,我们已经打扰曦弟很长时间了,走了……”
他回头,冲泠月曦真诚的笑笑:“曦弟,我们告辞了!”
“不要拖我啦,泠清若,你以为你拖的是抹布吗?”该死的,就这样拖着自己走,虽然除了泠月曦之外没有其他的人看见,可是还是很丢脸诶:“喂,我自己会走啦,你松手行不行?”
不是功力全失了么?不是连平常人都不如了吗?怎么她的力气还是没有办法与他抗衡?还是,这家伙,那次根本就是骗她?
“泠清若,你给我老实交代,那次,那次你是不是伙同雷诺一起骗的我?你这个死家伙……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啊?”左小浅越想越生气,尖叫着吼道:“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好了别吵了,你是想将外面的人都引进来吗?”泠清若拖着她转到屏风后,将手搭在一直不起眼的花瓶上,轻轻旋转了下,完好的地板缓缓的裂了开来:“曦弟,我们走了……你,保重!”
泠月曦跌坐在龙椅上,失神的望着那扇屏风,喃喃道:“大哥,你们……也保重!”
泠清若的声音渐行渐远:“曦弟,小心顾宗这个人,今天你与他闹僵成这样,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大哥……”泠清若的声音已然听不见了,泠月曦呆坐着,干涩的眼角,渐渐的,有湿润的迹象:“大哥……请千万,保重!还有,小浅……”
还记得,是什么人说过,高处不胜寒的?是了,就是小浅说的,高高在上的人,的确是容易觉得寒冷的,就像他现在……
他原本,可以不必享受‘这不胜寒’的的孤单和寂寥的,可是啊……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处,缓缓滑了下来,从此,他们天涯相随,他们淡然漂泊,他们幸福快乐,却与他再没任何关系了……
他会不会一个人,孤单的在这深宫大院里,然后孤独的老去?
“喂,你怎么了?”她叫嚷了这么久,怎么身边的人却愈发的沉默了?“你这是因为欺骗了我,所以心虚哦?”
宽敞却并不明亮的地道当中,左小浅看不清楚低了头一言不发的泠清若的表情,微蹙了眉,不安的拐了拐忽然散发出孤寂味道的泠清若:“你没事吧?”
身体忽然被他用力的抱住了,左小浅微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伸手抚上他的背,安抚道:“泠月曦已经长大了,刚才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泠清若单薄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左小浅心疼的贴近他的耳畔:“而且有这样一条秘道,你若真想他了,我们……随时可以回来的,我陪你回来,好不好?”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乎!对泠月曦,他比她想象的,要在乎多了……
珍藏番外:唱歌给你听
“心情好些了么?”出了秘道,左小浅才扬了头,看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泠清若,怜惜的问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泠月曦是他自小最亲近的人,她想,就算他背弃全世界,也是不会背弃泠月曦的吧!这个在他儿提时代、在他成长时期唯一给过他关怀和温暖的人……
泠清若沉默的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微微有些哑:“刚刚,吓到你了吧?”
“不会啊!”左小浅飞快的挽了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刚才那个泠清若,是我见过的,最真实的呢!你呀,平常就是太习惯于伪装,因此别人看到的,总是那么优雅迷人、温柔无害的样子……”
“如果没有曦弟,我想,这世上,恐怕也不会再有一个叫做泠清若的人……”泠清若感慨的说道,回身望了望已经看不见的皇宫!
“所以,你才会有兴趣打下这一个江山,然后再拱手相让,对不对?”左小浅打断他那些酸涩的回忆,从泠月曦那里,她已经够了解他苦难的小时候了,他,真是让她太心疼了!
“你知道?”左小浅的话小小的惊了泠清若一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后来慢慢琢磨琢磨也就想明白了啊!”她一开始的确没有料到,他用阴谋诡计算计下来的江山,原来是要送给泠月曦的!
“好啦,我们不要再想那些不愉快不高兴的事情了,好不好?”不习惯看到他那样落寞与寂寥的神情,左小浅摇摇他的胳膊:“你心情不好,不如我唱歌给你听?”
“你会唱歌?”泠清若知道她的用心,意在将他从不良的情绪中拖出来,于是配合道:“我以前怎么从没听你唱过?”
“哼,你以为本姑娘的歌喉是谁都可以听到的吗?”她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斜睨他的神态仿佛高傲的公主!
“哦,那我现在能听到你的歌声,实属在下三生有幸,是这样么?”她的那表情果然取悦了他,伸手捏了捏她高扬起的下巴,他的心里,生出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生命中,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千方百计的想让自己快乐开心起来,所以,对她而言,他于她,也是重要的人,是吗?
“那当然!”她毫不谦虚的点点头:“想当年,我是唱遍天下无敌手啊,有无敌麦霸之称的,就是我左小浅了……嘿嘿……”
只可惜,光明美好的过去,不堪回首了啊!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唱过歌了?来到这个鬼地方,每天担忧着小命的她,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用来唱歌?又不是吃的太饱了……
“那,你要唱什么歌给我听?慰籍我这颗伤心的小心灵?”跟她在一起久了,他竟然也习惯了她的说话模式,甚至的,他连她的话都会说了!
“嗯咳……”左小浅拿眼斜睨他,清了清嗓子,张口唱道:“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拉拉拉拉我摔了一身泥……”
饶是泠清若,他的眉角,也在听清了这歌词后,忍不住的抽搐了起来,用小毛驴来慰籍他的心?
“怎么样怎么样?我唱的还可以吧?”唱完后,某人得意洋洋的询问道,视线在落到对方那无言抽搐的眉角时,不客气的拧了眉:“你那表情是怎样?很难听吗?我告诉你,当年我上幼稚园的时候,凭借这一首歌,得了多少小红花你知道吗?哼,不识货……”
泠清若在她不满的目光下,慢吞吞的开了口,虽然不知道幼稚园是什么,也不知道得那么多小红花到底是有什么用处:“我想请问你,读幼稚园的时候,你几岁?而现在,你又是几岁?”
“那个,有差吗?”左小浅装作疑惑的挠挠脑袋,当然有差啦!
泠清若直接摔了个白眼过来,表明她问的问题有多么的愚蠢。(.棉、花‘糖’小‘说’)
“哼,竟敢看不起我?!”左小浅的小宇宙燃烧起来了,挽了袖子扳过他那状似对她很不屑的脸,她的额头几乎抵上了他的:“告诉你,刚刚只是在热身,现在,精彩的才要开始呢,你给我仔细听着――”
泠清若毫不费力的扳开她的手,微微一笑,那秀美绝伦的笑容,那颠倒众生的笑容,尽管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尽管已经看得习惯了,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让左小浅的小心脏失序了起来!
“好,你请,我洗耳恭听――”他的表情毫不谦恭有礼,可是他那漆黑明亮的眼眸,该死的,他绝对绝对在嘲笑她!
哼,今天她若不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左小浅三个字就倒过来让别人念:“你可注意听好了――”
“嗯哼――”他学她,不耐烦的哼道:“既然真的会,那就快点啊!”
小样儿,竟然这样的不将她放在眼里!左小浅用力咳了两声,吊了吊嗓子,这才开口唱道:“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胧/我不忍心再欺哄但愿你听得懂……”
“请解释下,什么叫‘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有始有终’?”泠清若沉了脸,不满的看着犹自兴高采烈的某人:“你,真的爱过洛星?是不是?”
还是介意的!尽管她在他身边,尽管她已经完全属于他了,可是,关于她与洛星那一段,关于她曾经为了洛星而与他抗衡的那些事情,他的心里,免不了又酸又苦……
左小浅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一首歌而已,他怎么就能联想到洛星那边去呢?真是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些吧?
“若王子,小的从始至终,都只爱你一个人,行了没有?”翻了个白眼,她没什么诚意的说道。想不到,连他这样看似无欲无求、看似云淡风轻的男人,竟然也会吃醋?!
吃醋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
“你的表情与语气,很没诚意!”泠清若微蹙了眉,指控道!
“老大,你究竟想怎样?”左小浅干脆停下脚步,拿眼瞪着他:“不管我有没有爱过洛星……好吧,就算我有爱过,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过去了你懂不懂?老在这问题上面纠结,我们之间迟早会出问题……”
“出什么问题?”泠清若温润的双目看着她不满的小脸,淡淡问道,他的面上,又带上了那温煦如春风的微笑。
可是左小浅看得出来,他很不爽!并且,很有可能,他正在生气!这个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可爱的啊?
“你不知道,猜忌是最厉害的感情杀手么?”左小浅斜睨他一眼,小手飞快穿过他的手臂,甜甜笑道:“所以,我的若王子,没事请别胡思乱想,行不行?”
泠清若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一声:“总归还是有些介意的!若全然不在意,便不会被你因为洛星而与我交换条件时气得吐血了……”
他的心里也是明白的,有些过去的事情,现在重提起来,难免会伤了感情,但,是她说过,不开心的事情憋在心中太久,会影响身体健康的――他还想陪她走一辈子呢,怎么能够先她而去?
这回,怔住的人,换成了左小浅。虽然那日从皇宫里出来,他便渐渐的放开了一直被他紧紧固守的内心,但是,今天这样的他,却真的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在抱怨,那时候的自己,曾伤他那么重!
抱怨?她以为,他这样的人,连抱怨是什么东西都不会知道……他活的,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她想着,唇瓣忍不住轻扬了起来!
“你笑什么?”泠清若微微凝眉,不明白她此刻的笑容是因为什么!
“我刚刚发现哦――”她故作神秘的凑近他的耳边,小小声说道:“我好像越来越爱你了哟――”
她说,爱?泠清若怔怔的停下脚步,温润的目光早已不复存在。左小浅调皮的冲他吐吐舌头,呵呵,这男人发起呆来,也是这般的可爱呢!
不过一句‘我爱你’,便叫他怔愣到如此地步了么?
“小浅,你……”泠清若修长温热的手,微微用力,握了她的手:“你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左小浅看着他目中渐渐涌上来的狂喜,俏皮笑道:“是吗?那,我以后经常说给你听好不好?”
“好――”他的唇瓣抑制不住的上扬,想也不想的说道。
却紧接着,一个暴栗用力的甩在了他的脑袋上:“好?你想的倒美――”
她说给他听了,那他呢?虽然知道,男人都是内敛深沉的,而他又比别的男人更加的内敛与深沉,可是,眼下她都已经跟他说了爱诶,这相当于是表白,表白他懂不懂?
竟然不给她回应?小嘴一噘,丢下他大步离去。
很明显,泠清若不明白她此刻生的是哪门子气?就算他聪明过人,就算他谋略过人,可是,这样的她,还是让他懵了!
回过神来,他连忙追了上去:“为什么打我?”
他没看到她在生气哦?他问的,居然不是为什么生气而是为什么打他?呆子呆子死呆子……
见左小浅几乎是怒气冲冠的瞪着他,他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理会她的反抗,硬是抓了她柔软细腻的小手:“好啦,我知道错了……我也……”
爱你两个字尚未出口,他的话便叫人打断了去:“清若哥?清若哥真的是你――”
语毕,一抹鲜艳的红顺势冲进了他的怀里,他躲避不及,堪堪的被来人抱了个满怀,而左小浅,也被险险挤开!
怀里飞奔而来的女人,并不理会泠清若的推拒,也不理会一旁那几乎快要然起来的眼眸,只紧紧抱着泠清若:“清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可能会死……我好高兴,你还活着我真的好高兴啊……”
“可你再高兴,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别人家的相公不撒手吧?”左小浅上前一步,凉凉的说道。周边因为顾昭乐当街抱着男人而驻足的围观者,听见左小浅的话,忍不住发出了唏嘘声来。
“是啊是啊,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败坏世风败坏道德的事情来呢……”
“还是女孩子呢,怎地没有半点羞耻之心?何况,这还是别人家的相公呢……”
“咦?她好像是顾大人家的千金呢?传言不是说,顾家小姐温婉端庄、贤良秀致么?怎地,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大叔,你没记错吧?”左小浅闲闲走到刚才说话的大叔面前:“顾家小姐温婉端庄、贤良秀致?拜托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个当街抱男人的女人,跟端庄贤良挂的上钩吗?”
“顾昭然――”顾昭乐一张俏脸被她气得几乎发绿,自泠清若的怀里退出来,恶狠狠的瞪着她:“别忘了,你还姓顾――”
左小浅骄傲的扬了头,笑吟吟的迎视着她那几乎喷火的眼睛:“我姓顾?顾大小姐可真爱说笑!乡亲们――”
她转开头,笑容满面的看着围观的众人:“你们大家给我评评理,顾家大小姐说我也姓顾,可为什么,她每次看见我总要拔剑相向,恨不能置我于死地、巴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一次又一次的刺伤我,顾小姐,你凭什么说我姓顾?还是,这是你顾家对待所谓家人特有的表现?”
她当然知道,顾昭乐那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她抢了她的心上人!可是,自己没本事凭什么怪别人啊?典型的那什么什么怪地心引力嘛!
“顾昭然,你……”顾昭乐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哪一次的口舌之战不是她将她气得半死?该死的女人,她真想立刻让她血溅五步、横尸当场……
“我什么我?”她冲她甩了个示威的眼神,径直走向垂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泠清若身边,得意的捞了他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腰上:“你觊觎我相公多时,可是我相公只爱我一个人……所以啊,我劝你以后不要再对他投怀送抱了,他是――不会喜欢上你的……”
她这般占有和宣示的模样,成功的惹了泠清若发出一串轻笑声,当然,也成功的将顾昭乐惹到了暴走边缘――
泠清若俯身,将嘴唇贴至她白皙可爱的耳边:“别玩的太过火!你忘了,你娘亲还在顾家,若惹恼了她,她必定不会让你的娘亲好过……”
左小浅猛地拍了下额头,懊恼的模样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她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神呐,她老年痴呆了吗?
“现在怎么办?你看她鼻子都已经被我气歪了的样子……好可怕……”她若要泄愤,估计她娘亲一定会不好过吧!
“你呀!”以前没发现她是那么冲动不计后果的人啊,还是,因为对方是顾昭乐,所以……
“昭乐,你姐姐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他上前一步,将左小浅往身后推了推,挂了温润秀美的笑容,对气得全身发抖的顾昭乐说道。
再大的火气,也因为那温煦如春风的笑容而消失了:“清若哥,姐姐她……总这样对我……”
kao,你丫还委屈了?每次皮肉受伤的人可都是她诶!左小浅眯了眼危险的瞪着泠清若,忽然泄气,这个时候,她还是乖乖的不要说话比较好,以免再次激怒那个肖想她老公的女人……
“你姐姐她任性惯了……”泠清若微笑道:“我知道你自小便很懂事,所以,不要将你姐姐讲的话放在心上好么?”
什么?这回,脸被气的发绿的换成了左小浅。恨恨瞪着面前那个修长瘦削的背脊,她真想一拳头招呼上去!他阁下的言下之意是说,她在无理取闹?
虽然明白他的初衷,但对于这样的说辞,她的心情,还是非常不爽!但,为了她老娘,她忍――
“清若哥,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的――”示威的甩了个眼色给左小浅,这回,扬眉吐气的人,换成了她:“这里闲杂人等太多,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好么?”
这群胆敢对她指指点点的东西,若不是当着清若哥的面,她非挖了他们的眼睛、割了他们的舌头不可!
“好啊――”泠清若抬眼张望了下,抬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茶楼:“就那边吧――”
左小浅恨恨的捏了拳头,该死的泠清若,到底谁才是你老婆?你丫居敢将本姑娘扔在这边,自己却携着顾昭乐那可恶的丫头往前走?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偏偏他丫还回过头来,冲她露出灿烂无比、温柔无比的笑容来:“昭然,怎么不走?”
昭然?好好好,她左小浅现在扮演的是顾昭然,冷哼一声,她才勉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相公,奴家来了――”顾昭然是吧?
泠清若挑了一间僻静一些的厢房,甫一落座,顾昭乐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清若哥,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哪里啊?自从你失踪后,我找了你好久……直到今天才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泠清若端了面前的茶杯,浅啜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瞟向旁边不自在抠着手指头的左小浅,淡淡道:“你找我?如今,你还找我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依然温润,却微微带了些暗讽和不满,顾昭乐心一慌,急急说道:“清若哥,逼宫这件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若我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
“是吗?”泠清若神色不变,抬眼望进她慌乱的眸子:“你的父亲大人可是亲自参与过,你难道也不知道么?”
“清若哥,你要相信我……父亲,他并没有告诉我……我,我若知道的话,怎么会瞒着不告诉你?”她连忙表明自己的立场,焦急的模样,让一直不语的左小浅忍不住冷哼出声!
珍藏番外:若许你天下
“清若哥,你要相信我……”顾昭乐急急的说道,抽空凌空瞪了用鼻子发出不屑声响的左小浅,她这时候,没空与她计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泠清若依然悠然自得的喝着杯里的茶水,轻声笑道:“昭乐妹妹,如今,天下局势已定,功劳有大半是属于顾宗顾大人……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他微挑眉,笑容似笑非笑,却分明染了嘲讽的意味。
这家伙又想玩什么?深知他秉性的左小浅忍不住蹙了眉头,看他那样子,这回,他想玩的,不像是小事啊!
“清若哥我……”顾昭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自知理亏的她,微抿了下唇,低垂了眼眸:半晌,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定定的看着泠清若:“如果,如果我许你一个天下呢?”
“什么意思?”泠清若微有些讶然的挑了挑秀气的眉眼:“许我天下?昭乐妹妹真爱说话……”
“我不是说笑,我很认真!”顾昭乐微蹙了眉,定定的看着他漆黑温润的眼眸:“清若哥,我许你天下……只希望,顾昭乐能够像姐姐一样……”
她顿了顿,抬眼瞟了旁边正襟危坐的左小浅一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能够在清若哥的心上留下一席之地!”
“昭乐妹妹你……”泠清若似疑惑的紧皱了眉头:“何出此言呢?”
“昭乐的心事清若哥一直都是知道的吧?”顾昭乐的脸庞微微有些红,却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便一直幻想长大后能够成为你的新娘……可是长大后,却是姐姐成了你的新娘!”
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低了头紧握了面前的茶杯:“清若哥,我并不贪心……如果,如果我以江山相送,你……愿意娶我吗?”
左小浅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着显然已经疯狂的顾昭乐――为了泠清若,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在古代人眼里算是大逆不道的足以被诛九族的话来?
江山?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许泠清若江山?她如果真的如她说的那般喜欢他,那她为什么不知道,泠清若他想要的,原就不是江山?
顾昭乐,她真的疯了吧?爱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她想,虽然恐怖却不得不令人动容――只为了成为他的新娘,不管不顾的要拿下江山?顾宗若知道了,会不会给她气得吐血身亡?
不过,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啦,跟她左小浅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真的没有关系吗?为什么胸口闷闷的那么不舒服?
“昭乐你……”泠清若也露出一副很是吃惊的面容来,有些怔愣的看着对面的顾昭乐:“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就算一天!”顾昭乐猛地抬头,打断了他的话:“就算只给我一天时间好么?清若哥,就算只能做你一天的妻子,我也……满足了……”
左小浅彻底的愣住了,面前面容忧伤的女子,忽然深深的撼动了她的心灵――顾昭乐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她没想到,她对泠清若的爱,竟是这般的强烈与执着!
这个冷酷却情深女子,忽然之间,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起来了!只是,她蹙了眉瞪着她,再怎样,她想要的那个男人,是自己的老公呢!
就算她对她的态度和认知稍微有了些改观,她也不容许自己的老公被她这样赤果果的觊觎。想着,她忙将凳子往泠清若身边挪去,紧紧挨了他身边,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
他若是敢答应顾昭乐那小疯子的要求,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让他好好尝尝她新长出来的手指甲的厉害,哼――
泠清若自然感应到了来自身边的无声威胁,低垂的眼里掩了浓浓的笑意,这家伙,可是在捍卫她的所有权?
“清若哥,你考虑看看好么?”顾昭乐抬眼,近乎卑微的看着泠清若:“我并不奢求能与你永远啊……只一天,也,不行吗?”
“昭乐,你何必这样?”泠清若轻叹一声,语带惋惜:“像你这么好的女孩,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何必为了我冒险呢?值得吗?”
左小浅惊得嘴巴都忘记了合上,直愣愣的看着一脸温润的泠清若,刚刚他那张嘴里说了什么?他的意思,不会刚好就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她才觉得自己有那么些些了解他了,一转眼,他又变得这么陌生这么难以捉摸……她轻咬了下唇,双目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桌下面放在膝上的那只手,却忽然被一只修长温暖的手覆住,那令人感觉安心的温暖,果然驱走了她心里的不安。反手,紧紧的握住了那只手!
好吧!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无条件的全力支持与相信!
同样怔愣的顾昭乐回过神来,绽了满脸的笑容,开心的说道:“不,清若哥,为你做任何事情,昭乐都不会觉得不值……昭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昭乐,你有这般心意,我已经很感动了!”泠清若叹息道:“清若哥怎能见你为了我去冒险呢?”
“就算刀山火海,昭乐也愿意为了你去闯的!”顾昭乐起身,眉宇间有羞涩与喜悦轻盈流转,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明亮开怀:“如此,我先走了……等我消息哦!”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见那抹红色迅速消失,左小浅再也忍耐不住出声问道:“你竟然鼓励顾昭乐去为你打拼王位?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那言语里的意思……”
顾昭乐都能听得出来,她难道比顾昭乐还笨么?
泠清若连忙捂了她的唇,微笑道:“娘子,隔墙有耳的道理你不明白么?”吼的这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到吗?
“唔唔唔……”你丫给我放开!她忿忿的用眼神对他说道。(.)
泠清若却并不放开,微俯身,低头,放手的瞬间,软软的唇不偏不倚的欺了上去!
左小浅压根想不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吻住她,但,他的吻总是那般温柔缠绵,而她,从来就是先沉醉的那一个,当然,这次也并不例外……
一吻终了,泠清若微微错身,放开他为她点上嫣红的漂亮唇瓣,看她眼神迷离的轻喘,满意的展臂,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安宁不过片刻,左小浅自热吻中回过神来:“喂,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我刚刚问的问题……”
想到这家伙有在混淆她思维的嫌疑,并且成功的混淆了片刻,她忍不住有了些微的薄怒和不满,噘了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嗯?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再说一遍――”确定周围已经没有了讨厌的苍蝇后,他这才有些散漫的开口说道。
太过分了吧!居然没把她刚才的问题当成一回事!“我说,你刚刚说那些话的用意是什么?”
“用意?你觉得呢?”泠清若不答反问,修长漂亮的手好整以暇的抚弄着她顺滑如丝的长发,这般柔顺的触感,让他隐隐生出了上瘾的感觉。
“我若知道还用问你么?”不满意他这般轻慢的态度,她伸手揪了他的耳朵,恶狠狠的眯了眯眼:“原本以为你要用美男计告诉顾昭乐那家伙要对我娘亲好一点,结果呢,你虽然是用了美男计,却算计了什么我想不出来的事情,对不对?”
“美男计?”泠清若轻笑出声:“那也算是美男计么?”
“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快点回答我!”左小浅看穿了他的用意,不依不饶的说道。
“好吧,我这样做,不过是给了顾宗一个想要反的理由和借口……”
“但真正的用意却是――”左小浅脑中一闪,恍然大悟的看着他:“给了泠月曦一个堂而皇之的除去顾宗的机会,是不是这样?”
这个谈笑间便已经将事端制造出来了的男人啊,实在是,呼,太恐怖了!
泠清若赞许的拍拍她的头顶:“不错,在下正是这样的用意,怎么,一劳永逸的作法,你不赞同么?”
“是一劳永逸!”左小浅无精打采的看着他,心里涌上不明所以的不舒服:“可是,我觉得不舒服――”
“因为顾昭乐?”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般,泠清若淡淡的说道!
“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利用的,是一个女子对你的一片痴心……”总觉得,利用女子的感情而达到目的,是一件卑鄙又可耻的事情。对象是顾昭乐,她虽然厌恶她,却也免不了可怜她……
不过爱错了一个人,便要遭到灭顶之灾,这种后果,她光是想,便觉得受不了!
泠清若眉眼微沉,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目中的不赞成甚至些微的鄙夷,冷哼一声,他淡淡道:“同情她?我发现,你还真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这个人,目前的心情算不得好,呃,非常不好:“好啦,虽然她是几次三番的伤过我,喏,我这手上的伤疤还没好呢……”
“那你还同情她?我说过,胆敢伤害你的人,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他不由自主流泻出的暴戾和残忍,让左小浅忍不住呆了呆,半晌,她才轻叹一声,用力撞进他的怀里,听见头顶上传来的几不可闻的闷哼声,又不免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意:“泠清若,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感觉好像嗜血的猛兽一样!”
他其实鲜少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虽然是她自己说,在她的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所有表情,她愿意欣赏他的所有表情,可是――
泠清若怔了怔,缓缓抬了手换上她的脊背,她这是,感觉不安了吗?还是,他刚刚的模样,吓到了她?
“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她窝在他怀里闷闷的说道。
“你说――”他表情很是慎重的样子。
“扳倒顾宗后,不要株连什么九族,顾昭乐她,如果能保全她的性命,便救下吧……”她的心肠终是不够狠,即便对方是几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如果她的心再狠一点,会不会就不会这么难受这么不舒服了?
泠清若还没来得及回答,怀中的人儿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离开他的怀抱……这一变故,不过电光石火一瞬之间!
“放开她!”只一瞬,他便回过神来,缓缓起身,看着面前面生的男人将自己的妻子往身后塞的举动。
微眯了眼,他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身形分明有些眼熟的男人,他的面孔虽然陌生,可是,他的身上并没有敌意,甚至的,他将小浅往自己身后藏的那种举动,都仿若是保护!
“师父?”左小浅伸手拉了拉将自己挡在身后的男子的衣服,试探着喊道。眼前这个身形,真的跟师父的很像诶!
“丫头,你怎么会跟这个危险的小子在一起?”来人果然是莫离,他原本只是从这边经过,却听见包厢里面那把声音如此熟悉,这才闯了进来,没想到,果然是他寻找已久的左小浅。
“师父,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边?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好久哦?”左小浅兴奋的扑了上去,抱了莫离的手臂,忙不迭的说道。
“我这些天也在找你啊!”莫离拿眼瞪她,颇有些不满的意味:“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回皇宫之后,我跟你娘都快担心死你了……”
“对不起嘛师父!”左小浅赶紧双手合十,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因为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
“因为那小子,对不对?”莫离拿下巴指了指面前撤下警惕与戒备的泠清若:“就是因为这个坏小子,你才会抛下你的师父跟娘亲,是不是?”
“师父啊――”听着莫离语气里浓浓的不满与指控,左小浅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因为他有危险……我必须要去救他,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危险的境地而无动于衷啊……”
“那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与你娘亲陷入危险而不管不顾?”莫离钻了牛角尖,抑或是,故意的找她碴儿!
“师父――”左小浅用力跺了跺脚,微蹙了眉头反驳道:“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与娘亲陷入危险而不管不顾呢?事实上,这些天我们一直再打听你们的下落……直到今天才知道,娘亲被顾宗带回顾府了……我们这不正在想怎么样才能将她营救出来么?”
“那你们,想到办法了吗?”莫离缓了口气,但看向泠清若的眼神,依然不善。
“前辈,不如坐下来再说吧!”将莫离眼中的敌意看得分明,泠清若仍是扬了温和的笑容,温声邀请道。
这是小浅的亲人,是救过小浅性命的人,所以,他不计较他对自己的态度,他会尊敬他,一如小浅那般的尊敬――尽管,他也许会不屑自己的尊敬。
果然,莫离双眼一瞪,恨声道:“我才不要坐下来说,我就要站着说,我偏要站着说……”
他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逗笑了左小浅:“好好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别说我这做徒弟的和他那个做晚辈的不敬重你老人家哦……”
她笑着,蹦蹦跳跳的回到泠清若的身边,轻声道:“你别与他计较,他的脾性就像小孩子一样,嗯,有些无理取闹呢!”
泠清若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另一个人说的,也不点破,笑笑道:“如今看来,你说的没――前辈想必已经探过顾府了吧?”
“是又怎样?”莫离被左小浅的举动和言语气的只差翘了胡须,瞪圆眼睛,他恶声恶气的回答道。
“不怎样――”好吧,既然他不想谈,那就算了!返身坐下,顺便也拉了左小浅坐下:“喏,尝尝这荷花茶……”
“好!”左小浅冲他甜甜一笑,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我平日里也喝过很多茶,唯独这荷花茶,倒真是第一次……师父,你干嘛抢我的茶水?”
不甘心被这两人冷落的莫离,气咻咻的抢过左小浅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左小浅飞快的与泠清若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会心的笑容来――“师父,你怎么坐下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偏要站着吗?”
爱唱反调又希望被人重视的莫离同学,眉梢忍不住抽了抽,脸红脖子粗的吼道:“怎样?我喜欢站就站,喜欢坐就坐,你这丫头还能管得着吗?”
“呃,我确实管不着――而且身为你的徒弟,我也没有资格管你啊……”左小浅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道。
转头面向泠清若,露出颇有些苦恼的笑容来:“唉,师父这么生我的气……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既然这样,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既然如此,那――”泠清若随着左小浅起身,无奈的笑了笑:“前辈,那我们先告辞了……”
“站住!”莫离猛地大吼出声,他这个鬼灵精怪的徒弟,她迟早会被她气得归西:“都给我坐下――”
“哦――”左小浅噘了噘嘴,重又坐了下来:“师父,你有什么指教吗?”
对付师父这种爱无理取闹的人啊,无视绝对是最好的方法!瞧,此刻急的不就是他老人家吗?
“你刚刚不是说,你们,有在想办法救你娘……你们到底是想出了办法没有?”莫离无可奈何的瞪了左小浅一眼,真是的,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却总是被徒弟牵了鼻子走,真真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了啦!
他这个师父,到底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可悲可叹啊!
“咦?”左小浅眨眨眼,故作惊讶的看着泠清若说道:“若,你有没有发现,师父他老人家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啊?”
“嗯,你观察得很仔细!”泠清若也不吝啬他的赞扬,微笑着说道。这个家伙,居然连自己的师父都敢拿来寻开心?
“左小浅你这个不孝徒儿,再不给我认真点你信不信我逐你出我师门?”莫离的神色一变再变,终于忍不住沉了脸威胁道。
“我问你到底有没有可以救你娘脱离狼窝的办法?”莫离的脸彻底黑掉,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子――她认真?她这是认真的态度?
“前辈,请恕我打断一下――”泠清若礼貌的说道:“顾宗究竟是怎样从你的手中将小浅的娘亲带走的?”
“顾宗那卑鄙无耻的小人,自知硬夺芸娘不可能会是我的对手,于是竟然派人潜至我们住的客栈内……”莫离恨恨的讲述道。
“然后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便将我娘亲掳走了?”左小浅接口道。只是,芸娘?师父这样称呼自己的娘亲,貌似,有点不妥吧?
她记得,古代女子的名讳,只有自己的夫君才有权利这样称呼的吧?她抬眼,朝泠清若递去疑惑的一瞥,而泠清若,轻轻地点了点头。
左小浅的双目骤的瞪圆,泠清若点头的意思,不会刚好就是,她的想法吧?
莫离有些窘迫的红了脸,声音粗嘎的说道:“谁知道那家伙那么卑鄙?居然跟这坏小子一样……”两次调虎离山,而他竟然都中计了!
这只能说明,这些人都太狡猾了,大大的狡猾,一点都不可爱,哼――
“师父,你老人家,该不会是喜欢我老娘吧?”不知不觉的,左小浅几乎是无意识的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莫离慌乱的挥舞着双手,原本因为窘迫而微红的脸,这回更加的红了:“我我我……”
泠清若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明明都已经猜到,却又偏偏说出来,不是拆人家的台是什么?
“怎么了?我猜错了?原来你并不喜欢我娘亲?”左小浅恍然大悟状:“哎哟,师父,不喜欢就不喜欢啊,多么简单的两个字,你干嘛说不出来?”
看他那样子,他若不喜欢她娘亲,她的头就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谁说我不喜欢?”莫离大声吼道,吼完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懊恼的咬牙瞪着笑得一脸奸诈的左小浅:“你这丫头,竟敢诓我?!”
左小浅瞥瞥嘴,不怀好意的说道:“谁叫你如此不诚实呢!不过,如果是师父的话,我想,我会比较放心的……”
“放心什么?”泠清若看了看一脸想要发作又无从发作起的、显得很是憋屈的莫离,接口问道――他能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其实莫离比较想问,但之于小浅的恶劣,他干脆闭紧嘴巴生起了闷气来。
“如果师父真的喜欢我那多苦多难的娘亲,我想,被错待了半生的她,一定会很幸福,不是吗?”左小浅纯净的眼眸突然逼近兀自生着闷气的莫离:“师父,你一定会善待她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啊!”莫离条件反射般、闷闷的回答道。那样柔弱美丽的女子,本就是该捧在手心里疼惜的啊!
只可惜,她遇见了错的人,有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可是,他能带她远离阴霾远离过去,重新展露出那柔弱却绝美的笑颜……
“所以啊,将娘亲的后半生交给师父你,我很放心啊!”她笑嘻嘻的拍了拍莫离的肩头,转头去寻泠清若的眼睛:“这样,我们不是多了很多时间么?”
“你这丫头――”莫离哭笑不得:“敢情你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他腻在一起,才将你的娘亲不由分说的推给我吗?”
哪里会有人鼓励别的男人带走自己的娘亲?更何况,她的父亲尚在人世――她是第一个将所谓妇德狠狠踩在脚底下的那个人吧!
“师父,瞧你说得那么委屈的样子……”左小浅慧黠的眨了眨眼睛,微仰了下巴,做出骄傲的样子:“好吧,既然你觉得接收我的老娘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情,那就算了……”
“谁委屈了谁委屈了?”莫离差点跳了起来,瞪圆眼睛急切的喝问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委屈了?”
左小浅已经笑歪倒进泠清若为她准备好了的怀抱里了:“若,你看师父的脸……看到了没?变绿了诶……”
泠清若微摇头,有些同情的看着莫离那由红转绿的脸,不赞同的伸手敲了敲怀里笑得猖狂的人儿的脑袋:“小浅,他可是你师父……”
他在提醒她,不要玩得太过火。遇上她这样的徒弟,莫离的心脏,估计要很强硬才能保证不会被她气得停止运作……
“前辈――”见怀里的人终于乖乖的安静了下来,泠清若才抬眼望着对面那被她气得恼羞成怒的男子:“相信你已经闯过顾府了吧?”
莫离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颓然叹道:“闯过了,可是却连芸娘的面都没有见到……”
“难不成顾老头派了很多高手守着,你没有机会下手?”忍耐不住的左小浅好奇的开了口!
“你师傅我是这么不济的人吗?”造孽啊造孽,他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开眼,收了这么个只知道打击他的徒弟啊!苍天啊,大地啊……
“我以前曾经听闻,顾宗精于奇门遁甲,想必,前辈这次正好碰上了吧!”泠清若微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千面阎罗’岂是泛泛之辈,一般的高手恐怕还入不了他的眼。
而他说,连芸娘的面都碰不到,想必,是顾宗动了手脚吧!
珍藏番外:歪理
莫离垂头丧气的摆摆手:“或许是吧,我一进去,就像踏入迷宫一般,差点被困死在里面……”
“顾宗是想干什么?那么长时间对我娘亲不闻不问的,这回又把她带回去,到底想玩什么把戏?”左小浅用手撑了下巴,疑惑的眨眼望着身边的泠清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最近,她的脑袋估计已经生锈了,自从跟了这个脑袋超级好用的男人后,思考基本上就与她绝缘了――她只要提出她的疑惑,他自然会负责将答案乖乖奉上。
果然,泠清若微抿了抿唇,轻笑着斜睨她:“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啊,好好想一想――”
“我不要想,你告诉我――”她不依的摇头,蛮横的说道:“女孩子操心太多很容易变老的,你也不希望看见我未老先衰的样子吧?还是,你心里边巴不得我未老先衰了,然后找这个借口好一脚踹开我?嗯?跟着就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带在身边……”
“你呀!”泠清若失笑,什么事情到了她那里,有理的总是她,当然,,总是歪理!并且总是乱七八糟的歪理!
“臭小子,顾宗到底想做什么?你别在这时候卖关子行不行?”莫离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抓头***耳了,他们这两人还在他面前打情骂俏,故意刺激他这个孤寡之人的吧?
“若,你看,师父他老人家头顶上是不是在冒烟了?”左小浅‘惊奇’的指着莫离的头顶,瞪大眼眸好奇的问道:“我原先以为电视上面演的脑袋上冒烟的镜头都是假的呢,原来真的有烟可以冒的啊……”
“左小浅……”莫离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大有她再说一句就要将她撕碎的警告意味。她竟然还敢取笑他?天啊,他迟早会被这个丫头气死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左小浅顽皮的吐吐舌头,躲到泠清若旁边寻求保护,终于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泠清若看着莫离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狼狈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他的宝贝妻,绝对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捣蛋鬼。
“好啦,师父你也别气了啦!”见莫离还是一副恨不能扒了她的皮的忿忿的样子,左小浅忙开口道:“我以后再不取笑你了,我保证――”
“你的保证谁会信?”不气死他她岂会甘休?
“为了我老娘后半生的幸福,我也不能把你气死了对不对?”他若被自己气死了,她的老娘要交给谁负责啊?
一时间,小小的斗室里,再次剑拔弩张起来,哦不,应该是怒气横生起来。泠清若头痛的摇了摇头,伸手拉了拉左小浅:“你还是暂时不要说话,好吗?”
“不要说话?你倒不如直接叫我闭嘴!”左小浅不满的横他一眼,嘀咕道:“好啦,那你说说,顾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啊,等你自投罗网――”泠清若微笑着淡淡说道,顺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拨至耳后,修长白皙的手指将她微有些凌乱的衣服也一并的整理了下。
“等我自投罗网?”不光莫离觉得惊讶,就连左小浅也被吓了一跳:“他凭什么认为我会自投罗网啊?而且,他图的是什么啊?”
“是啊!”莫离皱了眉,不甚明白的问道:“他要什么?这丫头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或者应该说,是他一直垂涎的!”泠清若轻轻帮左小浅合上她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小口:“你应该想到了吧?”
“不是吧?死老头还没死心啊?”左小浅颓然的噘了嘴巴,这老家伙,不会真的是为了宝藏来的吧?
可是,宝藏是师父的,又不是她的!她想着,视线飘到因疑惑而紧皱了眉头的莫离身上:“他想用我的娘亲来要挟我,交出宝藏……全世界的人都对那虚无的宝藏失望放弃了,怎么他还这么顽固啊?”
“是吗?”泠清若笑的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虚无?你的意思是说,宝藏是确实不存在的咯?”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明显有些闪躲的眼神,虚无?那么她的千年冰蝉是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眼角的余光发现另一个人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活像身上有了跳蚤般,东摸细挠的样子让人不起疑都难――那宝藏,必定跟莫离脱不了干系吧?
让他好奇的是,莫离是用什么办法将圣通子的宝藏全部偷走并且据为己有且从没被任何人发现的?
“那……那当然啦!”说好彼此没有秘密,说好彼此之间一定要很透明,因此,左小浅在这说谎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跟平时的理直气壮完全判若两人:“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宝藏嘛……真是可笑,对不对啊,师父?”
曾经跪在师父面前发过誓,这个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啊,她左小浅从来就是一个信誉良好的公民!
“是……是啊,哪里会有什么宝藏……”莫离傻笑两声,附和着左小浅说道――那臭小子的目光像是透析了什么一般,清亮的有些吓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该死的,他大名鼎鼎的‘千面阎罗’在此刻,竟然难得的有了心虚的感觉――奇怪,他为什么要心虚啊?就算被他知道宝藏在自己手里,他也没什么好心虚的才对吧?
“就是啊!这个世界上啊,怎么可能会有宝藏那东西嘛……”左小浅讪讪笑道,泠清若那家伙什么意思嘛?他那愈加优雅而高远的微笑,为什么会搅得她心慌不已?
看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
“果真没有?那么我就好奇了――”泠清若眸色渐深,掩了深深的不满――直到这个时候,她仍是不愿意对他说出实话来:“你的千年冰蝉,是从哪里来的?”
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毫不掩饰的看向了瞬间僵化的莫离!
“哦呵呵……那个哦,是我捡来的啊!”左小浅傻笑两声,根本不敢与泠清若了然的眼对视。这家伙,明明都已经猜出来了,干嘛还要为难她啊?真是的――
师父啊,她快扛不住了啦!若真抖了出来,千万不要怪她啦!
“捡的?在哪里捡的?我也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其他的什么宝物……”泠清若很有些嘲讽意味的说道。
“臭小子,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就算……就算那宝藏是真的存在的,那又怎样?”要他把宝藏交出来给那个可恶的男人,给那个对芸娘并不善的男人,想都别想!
哼――他倒比较想偷光她顾家所有东西,让顾老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泠清若微微一笑:“前辈,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宝藏在你的手里……我并没有恶意!”
见莫离目中露了杀意,他也不慌不忙的说道:“晚辈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从圣通子的手上得到那些东西的?”
“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莫离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左小浅,悻悻的瞪着他,不满的说道。那些被尘封的往事,他凭什么要告诉他?
泠清若耸耸肩膀,低头轻笑不语!
左小浅叹口气,右手一甩,用力搭上莫离的肩头:“你还想不想救我娘了?还想不想跟我娘双宿双飞、比翼双飞了?”
“你……你这丫头……”莫离因为她如此露骨的话语,惊得差点岔了气:“什么双宿双飞比翼双飞的?这话,在我面前讲讲就好了,可别被你娘听去了……”她一定会因为羞涩而不敢见人的!
他说完,假装没有看见左小浅偷笑的样子,疑惑的问道:“怎么?我是怎么得到这笔东西的跟救你娘亲出来,有什么关联吗?”
“有啊――”左小浅抬眸,望了望‘沉默是金’的泠清若,阳光从窗外钻了进来,恍若在他秀美的面上镀了一层金,璀璨的颜色让人有些不敢逼视:“你有办法吗?没办法是吗?我也没办法,但是,他有――”
而他刚好又很好奇宝藏的来历,所以――“师父,你说有关系么?”
莫离的眉角剧烈抽搐了起来,握着茶杯的手,青筋爆出了一片:“你……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这家伙的手段啊,左小浅忍不住摇了摇头,谁能拒绝得了他的要求?泠清若接收到她不赞同的目光,微微笑开:“前辈,这件事情,待到将人救出来之后再说,你觉得如何?”
莫离原先因憋屈而涨得通红的脸微微有些愣,随即缓了脸色说道:“小子……如此,当然好!”
“诶,好快啊!”左小浅不解的望了眼面带赞赏笑容的莫离,又望了望微笑不语的泠清若,颇疑惑的问道:“不过这么一下下,你就从臭小子变成小子了,这称呼也变的太快了点儿吧?刚才,你们有打什么眼色吗?”
“好啦,别问那么多了!”泠清若拍拍她的头:“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娘亲了?”
莫离必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才换了称呼吧!虽然他很想知道莫离的宝藏是怎么来的,并且以此作为救她娘的条件,但,他想,那宝藏的来路肯定不是多么光彩,而,莫离之所以愤怒憋屈,必定是怕他唯一的徒弟小浅会因此而看轻他吧?
既然如此,那么,私下里挑个机会,告诉给他知道,这样,不算为难他莫离吧?他给他留了台阶留了面子,他对他的感官,怎么可能不会发生变化?
“什么办法?怎么救?”左小浅扁扁嘴巴,不满的拿眼瞅他。她很确定,这两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而那种共识,正是为了避开她而达成的……
泠清若伸手握了她的小手,不看她忿忿的样子,漆黑的眼眸跳跃着类似顽皮的光芒:“前辈,今天晚上,我们再去探探顾府,你觉得如何?”
“你真的不要去?”夜幕降临,泠清若换好黑色的夜行服,转身问赖在床上装死尸的左小浅。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她偏头,躲开泠清若探询的视线,别扭的说道。没错,她在闹性子,谁叫他不告诉她她与自己师父之间的秘密?
可是,她的眼睛忍也忍不住黏了过来,看惯了这家伙穿白色的衣衫,总觉得白衣胜雪的感觉不仅飘然还很秀美高雅。没有想到,就连穿黑色的衣衫,他也能这样的迷人――
昏黄的灯光下,他白皙的肌肤因着如夜的黑色更加白皙温润,如玉的肤色让她忍不住呆了呆――这个顶尖级的祸水,为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她一定要将他牢牢看住才行!
俗话说:天高正是杀人夜,风高正好放火时。呃,错了,眼下既没有人要杀、也没有火要放,只有两抹,嗯,姑且称之为鬼鬼祟祟的身影好了……
守卫森严的府邸,几乎每个口都有一小分队的侍卫把守着,那两颗鬼鬼祟祟的脑袋从墙上冒了出来,借着浓密的树叶的遮挡,打量着里面的情形!
“前辈,你还记得小浅的娘亲被关在什么地方吗?”其中一颗只露出两只漆黑如夜的美丽眸子的人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人。
“芸娘应该在这个院子后面,我记得有个单独的小院子……”另一名黑衣人压低嗓音,深沉的眸子在夜色下更加的深邃晶亮:“但我不能确定,芸娘是不是真的在里面?”因为他自己也没有闯进去过。
“得想个法子进去探探虚实啊!”这两个人,正是夜探顾府的泠清若和莫离。
“是啊,小子,你有法子吗?今天晚上的守卫是那天晚上的三倍不止……”莫离微蹙了眉,有些头痛的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影。
“前辈,你负责引开这些人,然后我趁乱溜到后面的小院子,你甩掉他们后到后院与我汇合,没问题吧?”泠清若想了想,果断的说道。
“你行不行?”莫离拿怀疑的眼神看他:“小浅那丫头不是说你功力尽失了么?莫非――”
他思索着,手已飞快的翻了出来,蛇一般灵巧的探上泠清若的手腕:“果然……”
“前辈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泠清若不慌不忙的缩回自己的手,微笑道:“这件事情,希望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吧?”
“知道啦,第三个人不就是指的小浅那丫头吗?”莫离明了的说道,忽又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打算一辈子瞒着她?你要知道,我那徒弟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哦……”
嘿嘿,到时候会不会上演一出精彩的角斗呢?他很期待呢!
“这个,就不劳前辈操心了!”小浅的脾气,他能不知道吗?“现在,行动吧……”
左小浅趴在床上,无聊的滚了几圈之后,闷闷爬起身,自言自语道:“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回来?去那么久,不知道人家会担心的咩?”
算了,去看看什么状况也好!飞快捞了椅子上的外套,打开房门奔了出去。秋天的温度已经有些偏低了,寒流袭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万籁寂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左小浅忍不住心生惶恐,加快了脚步往顾府赶去……
太好了,转过这个街角就到了,她拉高了领口,心情愉悦的勾起了唇角――
她就说嘛,这世界上,没有那么顺利的事情。或者说,她左小浅就没有一件顺利的事情。顿止脚步,她忍住仰天长叹的冲动,无语的望着前方拦住她去路的红色身影……
遇见谁不好,偏偏遇上这个煞星!还是,她算准了她会在这里出现,因此故意埋伏在这里等着她的?
“顾昭然,很巧啊!又见面了……”对峙良久后,那拦了左小浅去路的人,缓缓开了口,轻蔑的说道:“这么晚了,你这么着急的想要赶去哪里呢?”
“巧?我只觉得倒霉,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讨厌的苍蝇呢?偏苍蝇自己还没有自觉,嗡嗡到处飞,真是讨嫌呢……”她顾昭乐会轻蔑,她左小浅就不会了吗?
“你……”该死的,竟然说她是苍蝇?!夜色下,借着微弱的星光,左小浅不难发现,她一张俏脸已经扭曲变形了。
“我?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做好溜的准备,左小浅笑眯眯的朝她挥挥手:“好了,比苍蝇可爱的昭乐妹妹,再见……”
“再见?”顾昭乐不怒反笑,扭曲的面孔因此而显得更加诡异起来:“顾昭然,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一样轻敌,让你在我面前再次溜走吗?”
不然呢?左小浅瞥瞥嘴,得意的看着她,她追不上她,所以,她自然拿她没有办法……
“你还想留我喝杯茶吗?可是不好意思哦,沾上了顾家的东西,我很怕变成跟你一样的讨人嫌的东东呢,所以,你想要招待一番的心意我就心领了……再见!”真希望能永远不要再见到!
顾昭乐并不说话,只眉间,那诡异的色彩愈加浓重,唇角高高勾起,双眼定定的看着她,缓缓举手,轻拍两下……
她这是干嘛?欢送她么?不对!呀,不好……这臭家伙,显然留了后招――看着眼花缭乱的劈头盖脸朝她罩过来的巨大的网时,她才惊觉,事情糟糕了……
身形一动,想要迅速转换位置,以避开大网,可是,四面八方的网从天而降时,左小浅知道,这个时候,连挣扎都是徒劳的――只是白白浪费了力气而已!
顾昭乐显然已经料到了她会以哪种方式逃逸,因此,特地针对她设计了这些网子,并且,撒网的人数安排的也极为巧妙――堵了每处的死角,让她无路可逃!
“吃一堑长一智!”顾昭乐负了双手,得意洋洋的走到乖乖束手就擒的左小浅面前:“若让你一次又一次的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你觉得我会甘心么?”
你甘不甘心关老娘屁事啊?左小浅拍拍手,伸手拨了拨眼前的网子:“嗯,落到顾大小姐手里,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顾昭乐当然也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毫不客气的一掌劈在她的脖子上,看着她软软倒下,轻蔑的笑了笑:“顾昭然,若不是爹爹要用你……我真想立刻杀了你!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她回头,望了望顾府大门,这个时候,清若哥跟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怕正辛苦的寻找着顾昭然的娘亲吧?
从来都很聪明的清若哥,也有失算的时候!
“恐怕,你带不走她!”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闪了出来,冷冷的拦了顾昭乐的去路。这个人,全身上下俱透着寒意,冷冷看人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阁下是什么人?因何拦我去路?”顾昭乐迎身上前,戒备的握住了腰间的软剑,这个无声无息甚至能避过她耳目而出现在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是等闲之辈。
只是,这个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的人,显然也是因为她手里的人而来,那么他是谁?跟她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没有资格过问我是谁?放下那个女子,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他身形不动,黑色衣袍在夜风的肆虐下,发出猎猎的清脆的声音。
“好大的口气!”顾昭乐不怒反笑,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花一闪,她已经不客气的攻了上去:“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说这句话……”
黑衣人矮身避过她凌厉的剑招,提足一跃,从她头顶飞奔过去,人尚在半空之中,优雅的抖腕弹指间,那抱着左小浅正往前跑的人应声而倒。
眼看着晕厥当中的左小浅的身子快要落地,那人倏的窜至她身边,长臂展开,便将她抱了个满怀。脚尖一旋,人已快速弹离了现场。
留下懊恼愤怒不已的顾昭乐,恨恨的跺着脚――那人的轻功好她太多了,她根本连他衣角都碰不到!更别提追上去了,真是可恶……
这个身手不凡的人,到底是谁?竟敢坏她大事?若被她查出来,她一定会让他好看!
“小姐小姐……怎么办?我们失手了……”她的属下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焦急的询问道。
“算了,回府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她还要跟爹爹交代呢!顺便,再想其他的法子接近顾昭然并且逼她就范,就不信她每次都能那么好运气、每次都有人从她手里救下她……
待到这一群人沉默而有序的消失后,道路旁边的灌木丛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两颗黑色的头颅冒了出来。
“小子,你就这么看着丫头被那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人带走?并且一点也不着急?”许久后,其中一个才带着疑惑的语气问着另外一个。
“前辈放心好了,那个人,不会伤害她的!”许久,另一个才淡淡开口,只是他漆黑的眼眸,却一直注视着之前那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只是,被他打破了我的安排和计划……”
这两个人,正是从顾府出来的泠清若和莫离。
“计划?!”莫离惊讶的看着他:“你安排计划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泠清若不客气的吐槽,从矮灌木里直起身来,云淡风轻的拍了拍一身的土,准备往直前落脚的客栈走去。
“喂小子,我明白了――”呆愣的莫离忽然醒悟过来,大步追上了前方那纤细的身影:“你跟小浅根本就是设计串通好了的,是不是?你知道对方意在那丫头的宝藏,所以假装跟我两个人出门,将她一个人落单……”
泠清若但笑不语,大步前行。禁不住莫离的盘问,才开口道:“我并没有跟小浅串通好……”若不是突然冒出个黑衣人来,他想,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没有串通好?”,莫离怪叫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脸:“那你……还一脸的轻松,那个黑衣人是谁?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带走了我最可爱的徒弟……”
“放心吧,小浅她不会有事的……”因为是那个人,所以,她不会有事!
“你说得倒是轻巧……”莫离叽里呱啦大叫道:“如今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连我可怜的徒弟都被套了进去……现在究竟要怎么办?啊?你说没事,你连那个带走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确定她会没事……”
“好啦,我跟你保证,她不会有事的……”泠清若有些头痛的听着身边高大的男人呱噪的声音。原本还指望靠小浅救出她的娘亲,如今,只好寻另外的途径了。
“她不会有事?那,芸娘也不会有事吗?啊?那个可恶的顾宗,没想到他竟然会使出空城计来迷惑我们的视线……”那小院子里并没有芸娘,有的,只是一个空壳子:“哎呀哎呀,我头痛死了啦……”
“前辈,你大可放心!”泠清若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呱噪成这样:“她们俩个,都不会有事的……”
“你就那么自信?”莫离被他那副不痛不痒的态度弄得心烦难耐,他但凡表露出一丁点的惊慌出来,他心也舒服一点啊,因为那至少证明他是真的很担心小浅她们。
可是,他的面上却分明没有半点难过着急的痕迹,莫离不由得怀疑,他是真的爱自己的徒弟吗?哪有人很爱一个人却亲眼看见她被别的人带走后还能这样云淡风轻?
珍藏番外:喜极而泣
“娘的,顾昭乐……下手这么狠……好痛痛痛啊……”幽暗屋子里那唯一的一张床上,忽然传出一连串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一连串诡异的声响过后,接着响起的,是她疑惑而困扰的声音:“奇怪……这是,哪里啊?顾府吗?黑漆漆的难道天还没亮?”
伸手揉着先前被顾昭乐劈到的颈脖,她打着呵欠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满眼的陌生:“没绑着也没趁机捅我两刀或者揍我两拳……”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顾昭乐诶,逮着机会会放过自己的女人?而且她知道自己逃跑技术有方……还是,她就那么自信,自信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切,轻敌的人,通常都会落得惨败的下场呢……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嗜好?”一声冷冷的嗓音自角落里响了起来:“如果你想被捅上两刀或是揍上两拳,在下乐意效劳……”
毕竟,他答应过‘她’,要好好的照顾她呢!好好的照顾,自然便是满足她的任何需求……吧?虽然她此刻的需求,让人很是费解!
“谁?”被突然跳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的左小浅警惕的注视着角落里那抹黑影,两只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的形状!
不是顾昭乐,也没有顾宗那变态。那么,这个听着明明有些耳熟的声音是——“洛星?!真的是你吗?洛星……”
“是我!”角落里的身影缓缓步了出来,扯掉了覆面的黑巾,那张久违的、依然英俊却布满冷漠的面容,出现在左小浅的面前!
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洛星!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之前,是你从顾昭乐的手中救下了我,是这样吗?”
“只是路过,看见了便顺便为之……就算感激,也不至于热泪长流吧!”洛星微蹙眉,冰冷的声音几不可察的拨高了一点点!
“呃呃……”左小浅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手摸向自己的眼眶,触手,果然一片冰凉。这没出息的,竟然哭了?!
大约是突然见到洛星,太高兴所以……这算是喜极而泣吗?
“洛星,你似乎瘦了?璞儿没有照顾好你吗?”孩子气的用力抹净了不小心流下来的眼泪,她抬眼,仔细的观察近在咫尺的洛星。
洛星冰冷的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别开眼睛,淡淡说道:“她走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事实上,他眼下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走,寻找那个不告而别的女子——还是有过告别的,因为她离开的时候,至少还留了一张纸条给自己。
只是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却没办法教他继续冷着一张脸——她离开的原因不做详细阐述,却啰嗦的要他照顾好面前这个女人……
她以为她是谁?她说的话他就要照做吗?照顾别人?他洛星又不是什么善心人士!只是,刚好路过那边,刚好就碰见这个女人被劈昏,那他就,顺手救下她了呗!反正也不费劲儿……
只是,麻烦的是,他要怎么安置这个女人?他甚至有些后悔,出手救下这个女人……这一切,都怪那不知为何突然逃离的丫头,这笔帐,他一定会算在她的头上——等他找到她,他决计绕不了她!
“走了?”左小浅蹙眉,不由自主的拔高了音量,疑惑道:“你不知道她在哪里?怎么?你们吵架了么?”
她记得她离开他们的时候,他和璞儿两个人,关系都挺好的啊!怎么一转眼,璞儿就走掉了呢?她看得出来,璞儿她很喜欢洛星的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璞儿一走了之呢?若不是被伤了心,璞儿她,会离开吗?
“吵架?”那种事情他洛星怎么可能会做?“没有,事实上……”他们相处的还算是相安无事啊!
“事实上?什么?”左小浅奇怪的看着欲言又止的洛星,忍不住好奇追问道。(.)
“没什么!”洛星淡淡瞥了她一眼,别开了视线。他的事情,没有必要道给外人知道——虽然,据说她曾经是他很爱很爱的人!
很爱很爱?他曾对这些个字眼嗤之以鼻过,他是什么人?或许谁都可能很爱某一个人,可是他洛星,连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很爱一个人?
虽然,面前的女子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可是,他落星对此,并不感冒!
见他并不想谈,左小浅忍不住轻叹出声,幽幽的目光微微有些难受与心疼:“那,你预备找她么?”
洛星并不正面回答,只淡淡的望着窗外的大片翠竹:“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她因何突然离开的答案!
左小浅心下一喜,眼中的难过和心疼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她兴奋的几乎发光的小脸:“洛星,璞儿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待人真诚又极重感情……我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很心仪你的……希望你好好的待她!”
洛星转过身来,冰冷的目中有什么东西快速的一闪而过了:“在这之前,我要将你送到哪里去?”
好好待她?他会好好待她的,但,必须是她将她离开的缘由彻底的交代清楚之后,否则……想都别想!
洛星护送左小浅回他们住的客栈时,泠清若正悠闲的坐在大堂喝着清茶。他丫的,她不见了他竟然一点都不着急,还神情颇享受的喝着茶,太过分了!
“泠清……”瞧见大堂里尚有些人走来走去,左小浅急急闭了嘴,蹬蹬蹬的跑了过去,双手叉腰怒瞪着悠闲自得的男子:“该死的,我不见了你竟然一点都不着急吗?”
“你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知道她会毫发无伤的回来,她为什么还要担心呢?这不是显得太假了吗?
“你你你你你……”左小浅被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鼻尖的食指颤抖的好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泠清若,我要掐死你——”
“乖乖的,不要闹!”泠清若伸手接住她欲揍人的小拳头,宠溺的笑道:“不好好的感谢你的救命恩人吗?”
见左小浅憋着委屈收敛了小爪子,泠清若才起身,冲洛星拱手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在下备有薄酒一杯,还请兄台赏面……”
“当时,灌木丛后面的人,是你——”洛星也不推辞,在他面前落座后,淡淡说道:“你笃定我会救她,所以才没现身?”
“泠清若,顾昭乐抓我的时候,你竟然在?”左小浅阴恻恻的瞪着他,手指头已经开始蠢蠢而动了。
“我们进到院子里,发现那里面根本没有你的娘亲,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你……”泠清若不习惯解释,但是,她需要解释,所以他会给:“本来,我想,如果你落在顾昭乐的手里,刚好便能够将计就计,至少可以弄清楚你娘亲被关在什么地方,对不对?”
“这样啊!”左小浅的怒火消了一大半,摸着下巴思索道:“这也是个办法……可是不对诶,你怎么就放心让顾昭乐抓了我?别忘了她恨不得我死呢!”
“当然没有忘记!但,你的父亲不会让你有事的,至少,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你会绝对安全……”不过,这计划,因为洛星而宣告失败,所以,不提也罢!
“我似乎,不该出手救人!”洛星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抱歉,扰乱了你们的计划,在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小猩猩等下啦!”左小浅忙心急的唤道:“我……”
“你唤我什么?”洛星倏的转身,冰冷的双目带了一丝焦急,灼灼的瞪着左小浅:“你刚刚叫我——小猩猩?”
她这样叫他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炸开一片绚烂的光芒,直逼他的心灵深处,蠢动的内心有些焦急,似有什么东西被困住,而要努力的破茧而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们说她是他的妻子,可他分明没有半点关于她的记忆——他为什么会忘记了她?如果,他真的如璞儿所说的那般爱她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她呢?
“对……对不起!”左小浅被他那似火又似冰的目光吓得不由自主的开口说抱歉:“我不该再叫你小……洛星,我很抱歉,还有,谢谢你!”
洛星拧眉,望着她盈满真诚的目中涌现的一丝丝惊慌,似乎,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也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那个人,是谁呢?
“是啊,洛星,谢谢你!”泠清若起身,不着痕迹的将左小浅圈进自己怀里,洛星那样子,是想起了什么吗?
忘情丹,竟然没有用?!怎么可能?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泠清若冷静的看着洛星的面部表情,照这样看来,不需要多久,他就会完全记得了吧?
“不用——”洛星淡淡道,微扫了眼那原本并不露声色现在却不难看出紧张的秀美男子,转身走出了客栈。
“诶,小……洛星!”左小浅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忙挣脱了泠清若的怀抱,追了上去:“一定要找到璞儿,知道吗?她一个女孩子家,没有半点防身的能力……”
“我知道……”洛星脚下不停,径直走了出去。
就算以前,他是爱着这个女子的,就算他最后想起了有关这女子的点点滴滴……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人,而他身边,那个空缺的位置,也已经,住上了人……
可是,心底深处那想要记起想要知道那段被遗忘的记忆的那尖锐的叫嚣,却几乎要震的他的耳朵发麻。那是他心里的声音吗?
他其实,是渴望记起那曾经的空白,是这样吗?
“人都走远了,还这么的依依不舍吗?”再没有云淡风轻,再不是温软浅笑。泠清若冷了一张脸,静静的看着左小浅发怔的背影。
她这是,舍不得洛星吗?还是,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忘记了洛星?说不管她以前有没有爱过洛星,她现在爱的人是他!
哼,真的是他吗?不见得吧?
左小浅有些怅然的叹口气,然后转身,正好看见一张略显幽怨的脸,眼神忧郁而冷淡的瞅着她。不由得感到好笑:“我说,我亲爱的若王子,你这醋,吃的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吃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吃醋了?”若王子?他看她的眼里现在只看得到星王子!
“哟,这酸味都能熏死半条街的人了!”左小浅咧开嘴,没心没肺的笑道:“好啦,别装了……这样的你,可一点都不可爱哦!”
“那你去找可爱的吧!”泠清若淡淡说完,转身就走。
左小浅愣在原地,真的生气了?可是,他生的这是哪门子的气啊?就因为她说他吃醋了?可是奇怪,他那样子,明明就是吃醋嘛!
难道她说错了?那他就反驳她啊,干嘛一声不吭的离开?耍脾气啊,他以为他是小孩子,她还要去哄他开心么?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啦?吃醋就吃醋啊,承认一下又不会死。给她得意一下是会怎样啊?而且——
“该生气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吧?吼,他竟然还敢先生气……你给我站住,不要走,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生气了,我警告你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啦!
“喂,不要每次都用这一招讲和好不好?啊……唔……很痒啦……泠清若你住口啦……”
“该死的,每次都用这招……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警告你,你这回吻死我我也不会有感觉的……我还是会继续生气的……喂喂,痛痛痛……你丫的属狗啊?老娘的身体又不是钢筋水泥组成的……”
“泠清若你这个变态的家伙……呼呼……再不放开我,别怪我化身为大野狼了哦……我警告你,我是会……吃得你连渣子都不剩的……”
身上的男子似乎听不见她的含娇带喘的话语般,继续在她身上种出一颗颗惊心动魄的草莓印记……
“不要每次都用这种方法……泠清若,你丫的……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她想跟他正常沟通,不是要在床上用身体沟通啊!
可是,可是每次每次,沉沦的最快的,从来都是她……呜呜,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占上风啦?
一番**过后,房间里飘散着浓浓的情/欲味道,左小浅喘着粗气,打掉泠清若想要帮她一丝不挂的身子盖上薄被的手,有气无力的瞪着他:“泠清若,你……你下次,再用这招我跟你没玩……”
可是她也知道,每当他感觉不安的时候,他会一语不发的要自己,那种恨不能将自己揉进她身体的力度,每每让她既享受又难受……她也明白,他那样做,不过是想让他自己心安一些。
可是,她明白是一回事,他要不要告诉她他的不安又是另一回事好吧?一声不吭的,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虽然,她明知道他的心思,可是,她就是要装不知道。她不知道不知道啦!
“着凉了不好——”泠清若契而不舍的继续替她盖被子,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哑,不同于平时的清亮,却带着近乎致命的性感。
丫丫的!左小浅牙痒痒的斜睨着他,她现在,恨不能再一次扑上去压倒他——呜,跟他在一起,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色女腐女了啦!
“不是正在生气吗?干嘛要管我?哼,着凉了就算了……死了更好,你还可以娶另外不会让你生气的女人……”整天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依着他,没有主见没有自我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样的女人,他就喜欢了吧?
“说什么气话呢?”泠清若微皱了眉头,伸手将用力推拒着他身子的人拥进怀里:“我怎么可能会另娶她人?”
他这一辈子,已经认定了一个人,除了这个人,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认知嘛!
“那你之前在生什么气?我的?还是洛星的?”她趁机问。不要以为她的视线还能这么轻易的被他转移了。
“我只是,不高兴你看洛星的眼神……”静默许久,泠清若才淡淡的说道:“那种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很是多余……那会让我想起,我用了那么多手段才得到你,可是,他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失去你……”
“你想……太多了吧?”一直知道他的心里是不安的,尽管他们已经有了那么多次的肌肤相亲,可是这个人的安全感,实在是薄弱的可以啊!
“洛星他,不会成为我的威胁,是不是?”他要她亲口告诉他,就算洛星记起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也不会离开他而随着洛星离去……
“呼,好啦!”左小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双眼死死瞪着蚊帐顶:“我跟你说,洛星他永远永远也不会成为成为你的威胁的……行了没?”
将头埋进左小浅光洁颀长的颈窝处,重重的叹息一声:“这样的我,让你很困扰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好像自嘲自弃的感觉,左小浅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是我让你变得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的?还是洛星的突然出现?因为担心他会想起来,所以感到不安了,是吗?”
“是的!”尽管,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安和担忧,是一件极难启口的事情,可是,凡事总有第一次,况且她也说过,希望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能变得很透明。
可是啊,他们之间,也许注定是他爱的比较多,所以,他便比她紧张,比她在乎——爱的深的,才是那个无论如何也放不开的人吧!
小浅她是那么潇洒那么洒脱的一个人,除了他设局让她在最后关头回过头进皇宫里找他外,其余时候,便再难看见她紧张他的样子了……
之于情爱,他也只是一个俗人,会吃醋,会嫉妒,会郁闷,会不安……
珍藏番外:说好?做好?
“傻瓜……”左小浅轻叹一声,先前的郁闷早已不知飘散到了何处去:“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我怎么会因为你在意我看别人的眼神而困扰呢?”
就算洛星真的记起了从前的事情,他们也是不可能了,这一点,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
她有他,而洛星,有了璞儿!
“只要你不负我,我啊,便绝对不会爱上其他人,这样说,你有没有放心一点?”轻轻的咬了下他洁白如玉的耳垂,她调侃的问道。(.)
泠清若的神情,却不是她那般的轻松,抬眼静静的看着左小浅:“苍天在上,我这一世,若敢相负,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俗了吧?”左小浅差点没笑喷出来,这种电视剧里的桥段,她见太多了,因此,没有看见泠清若因为她的嘲笑而暗沉下来的眼眸:“发誓这种东西可靠吗?”
“那你觉得什么比较可靠?”他在很认真的表明心迹,她却完全的不当一回事,还是,她那个时空的女孩子,都是如此的不将誓言当一回事?
把他如此郑重的承诺踩在脚底,她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吗?
“行动啊!”左小浅笑眯眯的回答道,伸手卷弄着他披泻下来的柔软长发:“你只要好好的爱我,将你的真心换成行动,不要将这些诅咒般的甜言蜜语放在嘴上……呃,其实,貌似你也不会甜言蜜语啊……”
“可是,之前不是你自己说,爱是要说出来才有诚意的吗?”泠清若糊涂了,她的爱情标准里,到底是说出来比较有诚意,还是直接做出来比较有诚意?
“呃?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她眨眼,她用力眨眼。她什么时候说过了?可是这话听起来貌似的确很耳熟啊,还是,她说过了然后不小心忘记了?
看着泠清若骤然变色的眼睛,左小浅汗了一把:“哦呵呵,那个,我现在忽然又觉得,那个爱哦,还是要用行动证明比较可靠,你说……是不是啊?”
“做吗?”很好!如果她还有体力的话……
“唔……喂,泠清若你干嘛……别动啊……你个变态,刚刚不是才做了……”
“喂,住口啊……你丫的,我说的‘做’不是这个做啦……你会不会听人话……”
“不管,反正已经开始了……”泠清若霸道的堵住她反抗,再一次与她共赴云端……
半柱香之后,随着泠清若动情的一声低吼,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而从‘云端’下来的左小浅,终于累的连动一根手指头的能力都没有了……
“你要去哪里?”将她压榨得没有一点精力之后的泠清若,却带着神清气爽一脸满足的表情开始穿起衣服来。
奇怪,夜半三更的,他要去哪里?难不成,她没能满足他所以他还要去打野食吗?kao,他丫若敢,她会让他一辈子也‘举’不起来,哼――
好笑的看了看左小浅警惕的目光,泠清若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出去与你师父商量对策啊!不然,让他老人家一直在外面听房,也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啊……”
“砰咚”一声,外面传来疑是撞倒墙的声音,跟着有踉跄而急促的脚步渐行渐远。
“啊――”左小浅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睛:“刚刚那个,是师父?”
而且师父一直在外面听?天啊,这么这样啦,她左小浅还要不要做人啊?顺手扯过被子,她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牢,在泠清若取笑的目光下,大喝一声:“滚啦――”
泠清若宠溺的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看惯了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所以,他很钟爱她现在这种恼羞成怒――当然是羞的成分比较多一点的样子。
“你先等下再睡,我吩咐小二提些热水进来给你泡泡澡……”他说着,终是忍不住,俯身又亲了亲她嫣红的唇瓣。
左小浅乖乖的点头,正欲夸他一句细心,却被突然袭上胸部的大手扰了气氛:“该死的,滚啦――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师父来听一次房?”
“噗――”泠清若忍无可忍的笑出了声,收回欲对她‘不轨’的大手,改捏上她的鼻子,摇头道:“你呀……”
吼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貌似吼了什么不该吼的东西后,涨红了一张俏脸,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话?还说这么大声,是想让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吗?
正懊悔的左小浅,看见泠清若微笑摇头的模样:“你那什么表情?吼,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这么粗鲁这么没有女人味?是不是?”
嘲笑,这绝对是嘲笑!泠清若,你若敢承认,你就死定了!
“当然不是,我是在想,我怎么会这么好运的捡到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
泠清若不怕死的说道,眼明手快的接过她扔过来的枕头暗器,安抚着她的嗔怒:“好了,我真的得出去了,不然,一直安不下心来的你的师父,可能真要听一晚上我们的房了……”
“咳……”被自己口水呛到的滋味真难受。左小浅恨恨的瞪着那个笑的仿佛偷了腥的猫儿一样愉悦的家伙走出房间,好久,才缓缓的咧开了嘴角……
“王爷,老夫送你――”顾宗撩了灰色的衣袍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本想留王爷在府上住些日子,但……皇上这些日子因有要事经常过府,老夫恐他生气……王爷不要介意才好!”
“顾大人毋须介怀,在下明白你的忧虑……”泠清若伸手打断了顾宗的话,淡淡地说道:“曦弟他,还好吗?”
既是试探,他当然要给他最天衣无缝的神情与语气!反正,大家心里都有一只鬼,兜兜转转,也不过就为试探而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皇上他很好,天朝虽然在短短时间几度易主,但百姓并无怨言……”顾宗知无不言的说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王爷大可放心!”
“如此我便放心了!”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泠清若停下脚步,面向顾宗拱手道:“顾大人事物繁多,就不必远送了。在下告辞!”
“王爷好走――”
泠清若头也不回的离去,宽大的白色衣袍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绝好的风姿并没有因为他变成了普通人而有一丝减损。顾宗立在门口,一直到看不见那白色的身影,才返身往回走。
沿着长长的走廊,他不慌不忙的走向顾府最北面,假山流水,廊桥如画,虽已经到了深秋,却也并无萧瑟之意。
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过最大的假山,便看见,一人背对他负手而立。即使隔着远远的距离,也能强烈的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冰冷疏离之气。微微一笑,他加快了脚步。
那人似知道了身后来人的身份,并不回头,只淡淡道:“顾大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请我来,所为何事?”
声音冰冷,语调没有半点起伏!静静的转身――不是洛星是谁?
“老夫久仰江湖第一杀手的大名已久……”顾宗有些刻意的恭维道。
洛星安静的抬了眼眸,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直直望向他,那眼神不带任何修饰,却叫顾宗都忍不住心里发怵:“客套话少说……你说,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
顾宗凝了心神,才没有因那眼神而后退。微笑道:“不错,老夫知道阁下要找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你将她藏起来了?”洛星的语气依然不急不缓,但,微眯的眼神,却明明白白的昭示了危险二字:“你想用她威胁我为你做事?”
若真是这样,他想,他不介意让他顾宗的人头立刻落地!
“老夫不敢!”顾宗依然微笑,只那笑容,分明有些僵硬的味道。以前圣通子来找他时,他曾远远的看见过隐于黑暗中的洛星,只是那时候,他的身上分明没有刺骨的寒冽……
他大概永远也猜不到,那时候的洛星,一直跟左小浅在一起,所以,他身上的寒冽,总是被他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
“老夫只是在偶然的途径下,知道了那位姑娘是你要找的人――”顾宗镇定的将自己的话说完:“老夫请阁下过来……其一是想告诉你那位姑娘的下落,其二嘛,也是想跟你做一桩生意……”
洛星缓缓的眨了下眼睛,刀刻般薄唇微微一抿,流泻出点点嘲讽之意:“顾大人这是在要挟我?”
“要挟?不不不……老夫岂敢!”顾宗连连假笑,这个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他光是往那边一站,这种气势一出,胆小的人恐怕都不必他出手便被吓死了吧?
连他都会被他吓到,更何况寻常普通的人呢?
“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嘴脸――”洛星似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交易,本也公平――他帮他做事,他告诉他璞儿的下落!
但,他胆敢有一丝一毫的小动作,他会立刻送他下地狱!
见洛星的表情有所松动,顾宗才上前两步,扯了笑容道:“阁下既是杀手,老夫委托你的事情,当然跟杀人有关了……悦来客栈,一个总穿白衣的绝色公子……”
“等我消息吧!”不待听完,洛星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他冰冷的声音随着他的远去而渐显模糊:“关于我要找的人,你若胆敢骗我,后果……自负!”
洛星的背影刚消失,旁边的假山处便窜出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来:“老爷……叫洛星去杀泠清若,恐怕,不太好吧?”
顾宗缓缓的舒展开有些纠结的眉头,微笑道:“有何不好?泠清若这个人,老夫早就想除掉他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这不,老天爷亲手将机会送上门来,老夫岂有拒绝的理由?”
“但,老爷就不怕皇上知道后怪罪下来……”那人愁眉苦脸的说道,眉宇间尽是担忧和惶恐:“还有二小姐,她一直对泠清若非常有心,若是知道是你请人杀了他,恐怕她……”
“皇上那里自不必害怕。洛星下手干脆利落,况且又是江湖人士,到时候就算被泠月曦抓住,也大可将所有的一切往他身上推……”顾宗毫无惧色,深邃的眼眸愈见阴沉和狠戾:“至于昭乐那丫头,我早警告过她……对了,那丫头今天怎么样?洛星的人,可千万不要怠慢了……”
“老爷,她很安份,跟小夫人呆在一起,也没有生出逃跑的念头……”
“那就好――”
“是顾宗派你来杀我的吧?”脖子上横着明晃晃的剑,泠清若的眉梢眼角依然没有半分惧意,看着持剑威胁着他性命的男子那满脸的冰霜之色,他淡笑着问道。
落星面上飞快闪过一丝惊讶,极快的,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你不怕?凭的,是什么本事?”
他能轻易制服他,说明在武力之上,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为什么,他要取他性命,他却依然可以笑的这么的如沐春风?
他找上门来的时候,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莫非,你是仗着那天晚上我救了你的夫人,你便认为,我不会杀你?”
“洛星,我还没有那么天真!”泠清若依然笑的温润笑的高洁悠远,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端茶杯的动作,轻拂过桌脚,却并不染半分尘埃:“我只是,知道自己不是短命之人……”
“你未免太自信――”洛星微眯了眼眸,持剑的手就要往前送去:“从来没有我要杀而杀不了的人……”
冰凉的剑身眼看就要割断他的脖子,却被斜飞过来的不明物什堪堪打偏了过去,只差一寸,泠清若的脑袋,就要和脖子搬家了。
他却丝毫没有感觉般,依然自斟自饮着,漂亮的黑眸微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前辈,看来你刚才挣扎了许久……若被小浅知道,你原本不打算出手救我,你猜,她还会认你这个师父吗?”
打偏洛星长剑的人,正是莫离,他阴着脸从窗户外面跳进来:“若小浅丫头问起,我就说是你自己将脖子送上门让别人砍的……”
看泠清若不赞成的掀了掀眉毛,他气咻咻的说道:“至少,你就没想过要闪开洛星的剑……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么?”
“我知道你在外面,干嘛要闪开?”泠清若秀美的面上调侃愈浓,颇有兴味的勾了勾唇角:“还是,前辈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根本没打算要救我?”
莫离被他的话语气得几乎要跳脚,咬牙怒瞪着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哼,若不是看在丫头的份上,你就算被人剁成肉泥,我也绝对不会出手救你……”
相反的,他想他也许还会拍手称庆――他莫离这些天,简直活的太窝囊了,被一个左小浅吃的死死的,他认了,谁叫他眼拙,当初要收她当徒弟呢?
可是现在,不但要被他吃的死死的,还要忍受他漫不经心的、似有若无的戏弄……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股掌之中一般――好吧,确实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他就是不爽他比他聪明比他厉害啦!
这么聪明的人活在世界上实在太可怕了,不但能清楚的洞悉别人的内心,还能准确的料到别人接下来的动作――这样聪明的人,实在太让人胆寒了。
想他一世英名,竟然也会怕被他看穿被他算计,而偏偏,他看都不用看他,便清楚的知道他肚子里的小九九,这样的人,实在太妖孽太恐怖了!
你看,以前丫头多崇拜他啊,现在呢?不但不崇拜他还时时打击他――可怜他那小心肝,都快被他们俩气爆炸了啦!
泠清若笑笑,并不反驳他的话,反正知道他不会让自己死就对了:“前辈,你最近火气太大,要多喝点小浅独家推出的清热去火的凉茶哦!”
不然老是这么有火没处发,会憋坏身体的!当然这句话,他只能想想,若真不小心将老人家气走,谁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现在这地儿,能保证他安全无虞的,也只有他有这样的能耐――洛星不是莫离的对手。
虽然他身边也有雷诺等人,但,雷诺他们不是洛星的对手,所以他才特别吩咐,不准他们现身!
莫离狠狠的瞪着他,半晌,飞快跑到桌边,抢过泠清若手里的茶壶,猛灌一气后继续瞪着他:“哼,我最讨厌你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了……我看呐,你压根儿一点都不关心我家丫头的死活……”
连自己的死活都可以不当一回事,要他怎么相信这样的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哼,等把那丫头和她娘亲救出来之后,他一定要带着她们娘俩消失,让他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他们,气死他好了!
被彻底忽视的洛星剑眉微微抽搐了下,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脱离了原先的轨道――他的脑海中忽然莫名其妙的蹦出一句话来:似乎每次一遇到这个风姿绝美的男子,所有的事情都会偏离原先的轨道……
等等――他有些疑惑的偏了下头,每次遇见他?他总共也才遇见过他两次而已,上一次送那个女子过来,曾跟他简短的交谈了下……哪里来的每次?
敛了有些分神的心神,他将长剑横于胸前,冷酷萧然的气息立刻笼罩了整个房间:“你是什么人?”
他这句话是冲莫离问的。江湖上,能仅凭一颗小石头便能打歪他的剑的人,他是第一个――面前的壮汉看起来有些遭,不修边幅、瞪着红红的眼睛几乎暴跳如雷的样子,却让他有眼熟的感觉,可是这个人,他分明是不认识的,至少,与他交过手的,还没有能存活在这世界上的人,更别提,这个人的功力,远远在他之上。
他的虎口现在,仍被那当成暗器打偏他剑身的小石子震得有些发麻,他甚至用尽了全力才没让长剑脱手掉在地上――
莫离转头,怒气冲冲的瞪着洛星:“我是谁?臭小子,你再问我是谁我打爆你的头你信不信?”
真是的,他快被这一群不知所谓的莫名其妙的年轻人给弄疯了,被抓的被抓,失忆的失忆,唯一还陪在他身边的,又让他抓狂的恨不能宰了他……他莫离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洛星漆黑的眸子快速的收缩了下,剑眉紧紧拢了起来:“你不是武林人士,我没有见过你……”
“管你有没有见过我?”莫离彻底泄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接过泠清若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我问你,你是受何人指使来杀他的?当真是顾宗么?”
“那是我的事,恕不相告――”洛星明白眼前的形势,想要在这个壮汉面前取那美男子的首级,恐怕是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收回剑,他转身要走。泠清若淡淡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你不会真以为,杀了我,顾宗就会将璞儿的下落告诉你吧?”
“你也知道她在哪里?”洛星倏的转身,本就冷的令人发指的眼神,更加的冷了几分。
莫离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怎么突然之间,房里的气温便下降了那么多?死小子,会这种冷酷的眼神了不起啊?你是想冻死谁啊?
泠清若好笑的将目光从莫离的脸上移开,温润的眼眸带了些些真诚的笑意:“我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个位置?但我猜想,她应该是顾宗的手里――他绝对不止知道她的下落那么简单,他敢找上你,只能说明他的手中,有牵制你的筹码……”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洛星微抬了下巴,坚毅的线条流露无疑:“我只要完成与他的交易,他自然会将人还给我……”
“不不不……”泠清若起身,慢条斯理的踱至他的面前,伸了食指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我想你是太不了解顾宗这个人了,你知道他手里现在有几个筹码吗?”
“什么意思?”洛星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语弄得微微有些疑惑,他有多少筹码,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找出那该死的说走就走的女人,其他事情,干他何事?
“就算他的手上有其他人,那也不干我的事……”
“你错了――”泠清若笑的愈发温润迷人,迎上他冷漠的眼神,他缓慢却有力的说道:“你就算杀了我,顾宗也遵照他的承诺放了璞儿姑娘,但,璞儿姑娘她是不会跟你走的……我想你一定非常清楚,她跟你上次送回来的那名女子,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
“而且,璞儿姑娘也很清楚,我对那名女子的重要性,如果你真杀了我,那女子会伤心……璞儿姑娘若是知道真凶是你,你觉得,她不会怨恨你吗?”
既然他能料到洛星是顾宗派来的,那么,自然也能猜到洛星他是因为谁而来?看着洛星微变了神色,泠清若继续说道:“你到现在还觉得,璞儿姑娘会舍弃她而跟你走吗?”
莫离目瞪口呆的瞪着笑的春风般美好的泠清若,这个狡猾的家伙,就算刚才他不出手救他,他也不一定会死掉――他的后招实在是太多了,他这个看客,都觉得目不暇接呢!
这样的男子,估计也只有他家丫头才能配得上吧!唉,这一对气死人不偿命的冤家啊!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洛星忍了一剑挥过去的念头,冷冷问道:“你不会是想游说我倒戈吧?”
泠清若双眼一亮,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啊,我正在游说你倒戈……只有跟我们一起,才能救出她们来――当然我知道你想要的人只有璞儿姑娘……”
“哼――”洛星冷哼一声:“你以为顾宗是笨蛋么?若我没有提着你的头去见他,他不定怎么折磨她呢――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没脑袋的女人真的落在他的手里的话……”
泠清若但笑不语,他没有立刻甩袖而去,代表他有些动心,或者他想跟他谈,这样的话,事情进展的会更加顺利的,他坚信!
“你只要如是告诉顾宗,我的身边有高人保护,你暂时动不了我,拖上两天的时间,我相信,他在两天之内,是不会伤害璞儿姑娘的……”泠清若重又坐回桌边,敛了眼帘淡淡的说道:“而只要两天时间,我保证,你会看见毫发未伤的璞儿姑娘出现在你的面前……如何?”
“你自己可以衡量一下,是跟顾宗合作比较划算,还是跟我们合作更划算些?”他说完,端了茶杯,不看洛星明显有些动摇的眼眸,静静的喝着他的茶!
不过片刻,洛星便冷静的开了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个该死的不言不语便逃走的女人,他因为她而两度受制于人,这笔帐,他一定会好好跟她算的……
“顾宗身边有个很是神秘的老头儿,相信有顾宗在场的时候,他都隐于暗处――”
“我知道――”洛星冷冷的说道,折身走到桌前,不客气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今天假山后面那抹微弱的隐藏的很好的气息,应该就是他口中神秘的老头儿吧!
“顾宗很是信任他,我有理由相信,你要的人,顾宗必定交给了他来保管,所以……”泠清若顿住了后面的话,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洛星了然的眼神:“我们这算达成协议了吗?”
“若你预料错误而导致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我的首级,随时等待你来取――”并不避开他冰冷的不含一丝温度的警告,泠清若依然看着他的眼睛,将自信演绎的恰倒好处……
珍藏番外:打手
洛星定定的看了他一阵,搁下手中的茶杯,转身出了房门,口腔里余留的那醇香的茶水,让他再一次不自觉的拧起了眉头――这茶水的味道,他曾经在哪里喝过吗?一把带着嫌弃的清脆嗓音忽的响在耳边――
小猩猩,你真不识货,姑娘我炒出来的这种茶叶,市面上卖多少钱一两你知道吗?十两银子诶――而且我告诉你哦,现在市面上都已经卖断货了……你竟然还敢跟我嫌说不好喝?!你信不信我抽你?信不信信不信……
待要再细想,熟悉的疼痛立刻便袭了上来……呼,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用力甩了下脑袋,暂时,不去想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现在要做的,是揪出那个女子来……
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执着的非找出她来不可呢?她要走便走,甚至,她走了之后与他来说不是更好一些吗?他从没有想过生命中会出现任何羁绊……
可是他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难道就因为她那次哭着吼着说,她心疼他这样的话吗?
他竟然会因为刚才那男子的话而改变要杀他的初衷,就因为他说,他若杀了他,那丫头势必会怨恨他……
他洛星居然会在乎被人怨恨?真是见鬼了……
莫离趴在窗口,见洛星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回过头来,望向依然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的某人,不满却又好奇的问道:“你这不是,利用洛星吗?”
“怎么?你觉得不好么?”泠清若淡淡笑道,微挑的秀美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很是愉悦:“省去了你的辛苦奔波,我以为前辈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谈不上利用吧?他只是将事情摊开在他面前,从另一种角度来分析理解罢了,而且,结果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是利用吗?不是吧?
“哼,只怕你是有另外的事情要我去做吧……”莫离忿忿的瞥瞥嘴,颇了解的瞪着他,跟这个腹黑的家伙呆久了,他多多少少也能摸到他的一些心思了。(.无弹窗广告)
“前辈真是太厉害了――”泠清若不甚诚意的恭维道,目光温和的扫过来,似带着万般敬意:“顾宗知道洛星没有能取我性命,你猜,他还会不会派其他的人来呢?”
“所以……”莫离恍然大悟状,表情却是更加的悲愤了:“你将我留在你身边,敢情就是为了当你的打手?”
太可恨太可恨了――他莫离风光了大半辈子,到了不惑之年,倒被这小子,吃的死死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啊,气死他了……
“打手?我认为护卫可能会比较好听一些――”泠清若继续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唇边的笑痕因莫离那恨不能立刻劈了他的样子,而缓缓加深。
“你这该死的死小子……”洪亮浑厚的嗓音,犹如愤怒的雄狮般――莫离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他发誓,救出芸娘后,他一定会带着她尽速离开这俩夫妻,他们,简直就是恶魔啊!
左小浅百无聊赖的趴在书房里,看着散落了满地的美女图――该死的顾宗,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不是应该期盼她快点恢复‘记忆’,然后好将宝藏的秘密逼问出来才对吗?
但他做的事情,却没有哪一件是希望她恢复‘记忆’的事情,比如说早先她说要见娘亲,他就应该让她见啊,说不定还能刺激她‘想出’些什么事情来?
结果呢,他非但没有这么做,还撒谎说见不到……这已经让人很是不解了,现在给她看的这些画像,也根本不是芸娘的――还是,他原本就不打算让她恢复‘记忆’?
可是不对啊,他掳她来的本意不就是为了宝藏吗?所以不‘恢复’记忆他要怎么得到宝藏啊?还是说,他现在觉得以前太亏待顾昭然了所以打算尽职尽责的做个好父亲?宝藏便也没有她重要了?
哦呸,她倒宁愿相信公鸡会下蛋这样的传说――顾宗这老家伙,到底是在计较什么啊?放着大好的宝藏不要(人家要她就会给吗),倒做足了慈父的模样,真是不让人起疑都不行呢!
恼火的将地上的画纸胡乱收了收,书房的门也在这时应声开了。灰色一炮一闪,左小浅便知道,是老狐狸来了。
“昭然,你对着这些画像已经快一下午了,怎么?还没看够吗?”顾宗行到她身边,居然蹲下身来,帮助她卷起地上的画像,深沉的眸子瞥过她噘起的不满的唇瓣上:“怎么了?好似不太高兴的样子?”
“爹爹,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啦!”她颇懊恼的咬了自己粉嫩的唇瓣,清亮的大眼飞快的抬了起来:“我……即便是对着这些画像,居然没有半分亲近亲切的感觉……她是我的娘亲,我应该感觉熟悉感觉温暖才对啊,可是我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那是因为你自小便与你娘亲分开的缘故所致――”顾宗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皇上这会儿在前厅等你吃饭呢,可别让他久等了,快走吧……”
泠月曦来了?左小浅有些怔愣的跟在顾宗身后,这家伙,不会真担心还有人敢欺负她吧?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有机会看好戏,她怎么可能会错过?
有泠月曦的地方,气氛不意外的,让人感觉到压抑和不安!左小浅看了眼浑身不自在的顾大夫人垂了头安静的立在一边,脸上再没有先前那样嚣张跋扈的神情,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藏在顾昭乐的身后。[.超多好看小说]
整个饭厅安静的有些诡异,就连伺候在旁边的丫鬟小厮们,也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听见脚步声,泠月曦才缓缓抬起头来,本面无表情的面孔迅速挂上了笑容,起身,看着左小浅朝她走近,温柔的说道:“都这么晚了,你难道没感觉饿吗?”
他的语音陡的一变,危险的双目冷冷的扫了眼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的顾大夫人与顾昭乐:“还是,这府中之人如此过分,根本没有准备你的晚饭?是这样吗?顾大人?”
“不是的――”左小浅急忙拉拉他的衣袖:“是我自己误了吃饭的时辰,你不要怪我爹爹他们好不好?”
真好玩,她跟泠月曦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足以弄得他们心惊肉跳了,哼哼,相信不出三日,必定会吓死某个胆小的人吧?
“没有最好――”泠月曦又冷冷的瞪了眼根本不敢说话的众人,这才收回视线扶着她的手臂坐下,也不理会周边或者尴尬或者狼狈的人,径直夹了菜放进她面前的碗里:“早饿了吧?别愣着,快吃啊――”
“皇上,我爹爹和大娘他们可以坐下一起吃吗?”她有些怯怯的拉了拉泠月曦的衣袖,眼角的余光没有错过顾宗面上那一抹飞逝的似是满意的笑容。
心中不禁疑惑万分,满意?他在这种情形下,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来,顾宗脑袋是长包了还是被门挤扁了?简直太诡异了……
泠月曦这才抬头,淡淡的说道:“那,你们就坐下吧――”淡漠的口气,俨然没有将他们当成一回事。
顾昭乐紧咬了下唇,锐利如剑的目光狠狠的朝泠月曦射去,却在他察觉前,飞快的敛了眼里的凌厉,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这顿饭,可想而知,有些人吃的是多么的难受和胆寒。席上,除了左小浅,几乎无人敢开口说话,而泠月曦,更是直接将这些人无视了:“不准放下筷子,你要多吃点知道吗?你瞧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左小浅讨饶的看着他颇有些严厉的眼神:“可是我真的饱了,吃不下了嘛!皇上,你也吃啊――你好像都没有吃到……我帮你夹菜!”
“好,只要是昭然你夹的菜,我都吃――”他漆黑的眼眸,似有无限的深情,却只为眼前这名面容快乐单纯的女子释放一样。
左小浅忍不住的,抖了下身上忽然而至的鸡皮疙瘩,这家伙,会不会太入戏了?这深情的小眼神,真叫人受不了……
“皇上,有一事,老臣不知当讲不当讲?”正在左小浅不着痕迹的抖着鸡皮疙瘩的时候,顾宗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
“说吧――”泠月曦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甚是漫不经心,不难听出,还有那么一股子的傲慢存在。
顾宗似在斟酌,片刻后才开口:“先皇生前,将我们昭乐许给了皇上……不知皇上准备什么时候……”
左小浅下意识的抬眼,不意外的看见泠月曦飞快紧缩的黑眸。这家伙生气了,哈哈,有人要倒霉了啦!
“铿锵”一声,是筷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脯飞快起伏的顾昭乐,正死死的咬着嘴唇,喷火的眼眸有些无力的瞪着顾宗。
“昭乐怎么了?不舒服吗?”左小浅担忧的蹙了眉,‘关切’的将小手贴上她的额头,触手冰凉一片――看来,她被顾宗这话,惊得不轻呢!
顾昭乐厌恶的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满脸的无辜:“少管我……”
“昭乐――不准放肆!”顾宗搁下碗,严厉的吼道。
“爹爹,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顾昭乐终是忍无可忍,推开面前的饭碗,飞快跑了出去,间或的,还能听见她有些伤心的啜泣声。
爹爹明明知道她的心意,他也明明知道,泠月曦并无心娶她,这样多好啊,泠月曦不提,她便永远不用嫁给他,可是偏偏提起的,却是对自己心意知之甚祥的爹爹。
这叫她情何以堪?他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推到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的怀抱吗?爹爹越来越陌生了,爹爹他……已经不爱她了!
“老爷你别生气,我去看看那孩子……”顾大夫人头也不敢抬的说完,老鼠一般灰溜溜的冲着顾昭乐跑开的方向追去。
“顾大人,看来昭乐她,并不愿意嫁给朕呢!”泠月曦愉悦的勾了勾唇瓣,微眯的眼眸明明白白彰显着他的不满!
“皇上喜怒,昭乐她还小……平时也仗着我的宠爱,任性胡为惯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顾宗忙放下碗,起身完了腰身赔礼道。
“无碍,既然昭乐不愿意,顾大人也别逼她才好!”泠月曦趁顾宗弯腰之时,飞快的朝左小浅眨了眨眼,那调皮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上位者的威严?
可是仅一瞬,他的表情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的状态,害左小浅都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表情,这家伙,连变脸都变的这么有水平了……
“可是,皇上您已经到了立后纳妃的年纪了,如今却后宫空虚,朝中诸多大臣都很是担心呢……”
“朕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顾大人和诸位大臣毋须为此担心……”泠月曦缓了脸色,淡淡说道。
他如此坦诚的话语,倒叫顾宗吃了一惊:“不知……是哪位同僚的有此福气?”
泠月曦并不回答,只拿眼,深深的望着左小浅。
左小浅忍着全身鸡皮疙瘩一起跳舞难受,朝泠月曦露出‘纯净可爱’的笑容来――当然,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嘴角,成僵硬状的在抽搐。
泠月曦这家伙,演戏而已,要不要这么深情啊?害她现在好想跳起来抖落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哦!
顾宗抬眼望去,便见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他的唇角按捺不住的勾了起来――泠月曦喜欢的,果然是昭然!这样的话,不需要宝藏,他应该也可以将之从那尊贵的位置上撵下来吧?
只要好好利用昭然这颗棋子,事情一定会按照他所设定的方向发展的……昭然,可真是一颗好棋!
萧瑟的秋风漫无边际的袭来,卷起地面上枯黄的落叶,一圈一圈的打着转儿。路上的行人皆低了头,躬着身急急忙忙的往家赶……
形色匆匆的人群外,却分明有一名手抱长剑的男子,他宽大帽子下的那张脸,没有半分神情,笔直的身子动也不动的隐于一棵大树之后,好似一点都不受这萧瑟的秋风的影响一般。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大树正对着的门板‘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名长相与打扮皆很奇怪的老头儿闪身而出,他的手上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似乎很是沉重的样子。左右张望了下,这才拉低帽檐,急急忙忙朝街头走去……
那面目冷峻的男子从树后转出来,原本冷漠的眼眸微微一动,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刻意的敛了身上的冰寒之气,他努力让自己看来只是个平凡的剑客。
老头儿步履轻快,人也走的飞快,但对后面的男子丝毫造不成困难,先前多远的距离,现在依然隔着那样的距离。
前面的人忽然身形顿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般,却并未回头。身后的男子却并不止步,不急不缓的越过他,拐进了前面的一家茶楼。
怪老头站在原地,望着那男子散漫的背影,似在思索什么,半晌,他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拐进茶楼的男子已经上了楼上,站在栏杆处,目送着那老头走远……
这茶楼是京城地势最高的,站在这上面,能清楚的看见那个老头行走的方向和大概的距离,见老头拐出了城门,径直往北行去,楼上男子那双冷凝的目光,缓缓的眯了起来,却无形透露出了然的神采……
两柱香之后,城门口再次出现了怪老头佝偻的身影,越来越近,然后越过茶楼,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那个大包袱,果然不见了!
待那老头的背影转过街角看不见了,茶楼的那名男子这才从容的站了起来,随手扔了锭碎银子在桌上,飞快的下了楼,往那老头先前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这回,他坚毅的眉,带上了那么一点点的急切和欣喜……
出了城门一路往北,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并没有人烟。沿着被人来回走而踩出来的并不明显的小径,穿过一条小溪流,视线豁然开朗的同时,一栋简朴的小茅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冷漠的男子面上终于有了喜色,大步跨过去,隔着院门,能隐约听见里面有细碎的说话声传来。他侧耳,凝神,里面的声音便清楚的传了出来――
“大娘,你快喝点水……那个可恶的丑老头,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东西啊?”这把急切的声音很是熟悉,他刀刻般分明的唇瓣,几不可见的勾了勾。
“璞儿姑娘……不用管我,你能出去,就赶紧出去……外面并没有什么人把守……”这把声音,很是虚弱,且断断续续的仿佛说话的人很难受。
院门外的男子浓眉剑眉微微掀了掀,这个声音,并不是与她感情深厚的那名女子所有……什么样的人,竟让她宁愿放弃逃跑的机会,也要跟她在一起?
“大娘,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璞儿的声音又急急的响了起来,间或还夹杂了杯盏相碰撞的声音:“你是小浅的娘亲,我怎么可以弃你于不顾?不过,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那个丑老头每次来,都会强迫喂你吃不知名的药丸,却又不会对我下手……真是好奇怪啊!”
原来是那女子的娘亲,怪不得――这样说来,顾宗抓的人,不是两个而是三个?可是,里面那个不是顾宗的夫人吗?他怎么连自己的夫人都不放过?
“因为顾宗要惩罚的人是我,跟姑娘你无关……”那把虚弱的声音轻咳了两声,继续为她解惑:“所以姑娘,你……趁早离开这里,找到小浅,不然找到小浅的师父……他们会来救我的……如过我们两人都被困在这里……怕是,没有半点希望啊!”
“大娘――”璞儿的声音听来有些局促,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说道:“这个地方,我……转不出去……我有试过想要走出院子,可是院子里太多的树,我绕来绕去,怎么也没办法走出去……”
璞儿并不知道抓她到此处的人是谁?明明那天,她一个人好好的走在街上――好吧她承认,她是非常心不在焉的走在街上,结果不知从什么方向飘来一阵异香,她好奇之下多闻了两下,紧跟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醒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扔进了这个小院子里……尝试过喊破喉咙,可是没有人搭理她――就像方圆数百里,就只有她跟小浅的娘亲两个人一样,当然,彼时,她还不知道眼前一脸担忧的望着她的慈祥的妇人,就是左小浅的娘亲……
“咳咳……”面色更显苍白的美丽妇人赢弱的靠在一脸无奈的璞儿身上,语气疲惫,却不难听出里面参杂的那一丝丝的绝望:“我这身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气若游丝的模样,让璞儿抓住她手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大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小浅会来救我们的,你会没事的……”
神色同样苍白而憔悴的璞儿,秀丽的面容上难掩担心和焦急:“我们都会没事的……”
可是,大娘的状况确实每况愈下,非常不好,而那个怪老头,每隔两天会来一次,每次除了送些只够她们吃两日的食物外,总会强迫喂大娘吃不知名的药丸,几次下来,大娘原本就很弱的身体,现在更加的虚弱了,仿佛不经意间,她便会香消玉殒一般……
她每次被丑老头点了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娘的身体在他的摧残下,虚弱苍白……
“璞儿姑娘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我很清楚……”芸娘重重的叹息一声,几近透明的唇瓣微微有些颤抖:“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了……小浅他们还没找来,说明顾宗他……选了个他们也许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不是永远找不到,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她话音未落,一把冰冷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响起来,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昏暗的光线下,只能隐约看出来人的轮廓……
璞儿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却因那把声音,而僵住了身体。她的头,像是许久不用而锈掉了一般,缓慢的,一点一点的、似乎还能听见‘咯吱’作响的转了过来……
终于与他四目相接,她用力咬了唇瓣,才没让自己没出息的惊呼出来,盈盈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她不敢眨眼,深怕一眨眼,面前的身影就会像影像一般消失不见,她的唇剧烈颤抖起来,许久,才如呓语般的逸出两个字来:“……洛星……”
落星不说话,冰冷的视线如针一般细细密密的扎了过来,璞儿忽然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却又因为这个动作而觉得有些憋屈,再抬头时,眼里便有了疑是恼怒的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仿佛在责怪她给他找了麻烦一般……不想来就不要来啊,又没有人求着他来找她或者救她……
而且她的信里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不是说从此‘相见不相认’吗?不是说‘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么……他还找来做什么?
洛星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的扫过她貌似委屈的面孔上,落在她旁边那连说话都很是吃力的瘦弱妇人身上:“你是左小浅的娘亲?我是来救你的……”
既然她那么不愿意见到他,那就随她去好了!洛星没有发现,自己内心正在使着的别扭劲儿!当然,也并没有忽视她忽然滑落满颊的泪水。
她哭?!她还好意思哭?她若不将她突然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行径解释清楚,他绝对不要理会她……
芸娘灰败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凭着仅剩的一点力气,欣喜的问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浑身都散发出不善气息的男子:“你说……你是小浅请来救我们的?是……真的吗?璞儿姑娘,你有没有听见……我们,有救了!”
“我才不要他救――”璞儿忽然别扭的别过脸去,语气有些僵硬的说道。
既然他说他的到来是因为小浅的娘亲,那么就是跟她无关了……哼,无关就无关,她才不稀罕呢!泄愤般用力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她转过身子,背对着门口那一脸冷然的男子!
谁给了她胆子?她竟然敢对他发脾气?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她有什么立场使性子发脾气?
“那你就继续呆在这里吧!”洛星不客气的说道,上前几步,动作有些笨拙的扶起芸娘,就要往外走去――
却忽的顿住身子,飞快闭了闭眼睛,用力甩了甩脑袋,不知名的眩晕忽然袭了上来――该死,他居然大意到中了别人的道儿!
“哈哈哈哈……”嘶哑破败的恐怖笑声从门口传了进来:“洛星,恐怕今天,你带不走她们俩个了……”
落星放开芸娘,飞快运气,想用深厚的内力压下体内那不断翻滚的不受控制的正逆行着的气血以及愈渐加重的晕眩感觉,却不料,胸口的气血翻腾更甚,一口鲜血从他口里喷射而出……
“这种情况下,你运气,只会加速毒发……没有用的,哈哈哈……”
那赫然出现在门口的,竟是方才他亲眼目睹的已经回了顾府的怪老头――想不到,自己竟然做了一回螳螂……
珍藏番外:中毒
“啊……洛星……”璞儿惊慌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鲜红的血丝自洛星的嘴角溢了出来。[.超多好看小说]飞快跑上前,扶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急声问道:“你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啊?你说话啊……不要吓我……”
她伸了小手,焦急的想要替他擦拭他唇边的血迹。洛星侧头,避开了她的手,淡淡道:“我没事――”
“能扛到现在才毒发,确实证明了你的本事,不过啊……”怪老头阴森森的冷笑,露出帽子下的一张脸来,奸诈的三角眼泛着得意的光芒:“洛星,你今天死定了……我会让你做个明白鬼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
神志渐渐涣散,洛星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晕眩的感觉愈加强烈,但那股仿佛天生便存在的冷萧之气,依然强烈:“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他若靠近这个院子,他必定会有所察觉,可是怪异的是,他之前分明没有感觉到任何人靠近过这个地方……所以那毒药,是早就下好的?
那他,是下在什么地方的?他进屋后,没有触碰任何东西,只除了……他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回头去望身后依然赢弱不堪的美丽妇人……
“不错,这毒药,早就下在小夫人身上了……”怪老头佝偻着身子,得意洋洋的笑道。瞥见洛星的表情和眼神,他便知道,秘密被他洞悉了:“这毒药没解之前,任何有内力修为的人,碰了她,都会毒发身亡……”
“太卑鄙太无耻了……”璞儿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双眸夹杂着痛恨和担忧的表情:“你怎么可以那么卑鄙?有本事就跟人家单打独斗啊?下药,你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小姑娘,我可从没承认过自己是英雄好汉哦……”怪老头嘲笑的耸耸肩膀,迈步朝洛星走来:“怪只怪,洛星他没有遵守和我们老爷之间的约定……洛星啊,我们老爷早料到了,你必定会倒戈相向,老爷他果然没有料错……”
“其实我们老爷一直很敬重你,想要收为己用,你却偏偏这样的不知好歹……”
璞儿颤抖着,却坚定的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拦在洛星的面前:“跟你们老爷成为无恶不作的一丘之貉,你想得美……哼,洛星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们家狗屁老爷合作的……”
洛星神色复杂的看着虽害怕却坚定挡在自己面前那瘦削的不停颤抖着的身体,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此时的表情――愤怒的,倔强的,一定还带着一丝不羁和不屑……
她就这样挡在他的面前,仿佛在对怪老头说:你要杀他,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她不是莫名其妙的在生自己的气吗?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身前的?真是个莫名其妙的怪女人……
“所以啊,这样的人,就算老爷再赏识,也是不会再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怪老头阴恻恻的笑道,飞快翻飞出了左手:“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就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恐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淡淡的温润的嗓音,不疾不徐的响了起来,似还带着闲散的笑意般。
怪老头倏的转头,恐怖的眼不可思议的瞪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那白衣飘然的温润如玉般的男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泠清若微笑着望向他,他丑陋的容颜,似乎也并不会让他感觉到一丁点不适――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莫离,飞快撇开眼嘀咕道:“天,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丑到这种地步的人?”
“前辈,与其关心他丑陋的外貌,我倒觉得,你真正该关心的,是不远处你那虚弱可怜的心上人吧?”泠清若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宽大的白色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圈圈甚是好看的涟漪来。
“这倒是真的――”虽然被他这番取笑,但莫离这回却并没生气,双眼急切的望向泪眼朦胧的芸娘,迈开大步就要走过去!
“不要……不要过来!”芸娘却忽然失声大叫道:“莫离你不要过来……我,我身上有毒,碰到就会中毒的……”
莫离停下脚步,焦急的挑了眉眼看向门口笑容怡人的泠清若,那意思是在询问:眼下这样要怎么办?
“哈哈哈……”怪老头放声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我看你们今天要怎么办?小夫人身上的剧毒再不解,她会很快死去……而你们若不碰她的身子,便没办法替她解毒……”
泠清若轻叹一声,微摇了摇头,待那人的笑声停歇,他才缓缓的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双相貌奇特的东西来。
“喏,前辈,这是小浅弄出来的东西,据说叫手套,是用人皮面具改装而成,据说戴在手上后,可以保护自己的手在做粗重家务事不变粗不变丑……虽然她貌似也没有做过什么家务……”泠清若有些无厘头的说道。
莫离皱了眉头,接过那奇怪的与五个手指头相对的手套,好奇的摆弄着:“那你叫我带上这东西是要做什么?”
泠清若却并不回答他的话,旁若无人的越过怪老头,朝洛星走去,已久温润的语气,却不难听出淡淡的关心之意:“洛星,你还好吧?”
璞儿用力扶了洛星的身体,才没让他倒下去:“他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会好?”
对泠清若,璞儿一直有一种抗拒和敌视的感觉,那感觉,让每次面对他的她,都会不自觉的竖起刺猬般的小刺,警惕而尖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泠清若并不在意璞儿的态度,伸手递上一枚白色药丸,温和的说道:“把这药丸喂他吃下去……你没有武功修为,所以不用担心会中毒……”
璞儿半信半疑的接过他手里的药丸,微眯了眼眸审视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确定这不是会要洛星命的药?”
他以前对洛星做了太多的坏事,她不得不防啊!
“你若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泠清若也并不勉强他信任自己,只淡淡道:“只是再过片刻,毒气便会攻入他的五脏六腑,到时候,恐怕连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虽然一直很介意,洛星跟小浅之前的那一段,但是,他若敢对洛星不利,只怕她知道后,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何况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是疯了!
“‘毒’步武林而有‘百毒怪叟’之称的孟老,怎么会成为顾宗手下的人,这一点,在下很是好奇呢!”他转身,面容平静的望着骤然变色的怪老头。
“你是怎么猜到的?”他从江湖中已经消失了三十好几年,如今却有这么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认出了他:“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是不是?”
“我去顾府拜访之时,你就隐身于暗处,当然当时我并没有猜出你的身份,但,我喝的那杯茶里,被人放了早就灭迹了的‘千味散’……”泠清若神色依然很是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般,声音淡的没有半点起伏:“我在离开顾府的时候,看到你飞快消失的身影……所以由此推断,你就是‘百毒怪叟’!”
“臭小子,我有一事倒不明白了,你不是说你中了他的什么什么毒吗?怎么你一点事都没有?”莫离终于带好了手套,吁了一口气的同时,随口问道。
“因为我有这个啊――”泠清若从脖子处拉出一条红丝线来,那上头,拴着一直晶莹透明、活灵活现的蝉:“小浅逼我戴着不许离身,无形中倒救了我的命……”
“好小子,算你聪明……不过,既然今天你们落在了我的手里……”怪老头阴阴冷笑。
“不,你说错了!”泠清若飞快的伸出食指摇了摇,面上依然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是你落在了我们的手里……我要将顾宗身边的爪牙,一个一个的清理干净。所以孟老,对不住了……”
他说着,退到门边,独留怪老头一人戒备的立在屋子中间:“动手……”
一张准备好的大网,铺天盖地的从屋顶上撒了下来……几名身着黑色紧身武士服的男子各执了大网的一角,从天而降!
怪老头的反应已经够迅速了,却还是没有逃出那张大网,抽出怀里的匕首,他发狂般的撕砍着那张逐渐收紧的大网,却是徒劳――火星四溅之下,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那网,不是一张普通的用来捕鱼的渔网!
怪老头被吊到了房梁之上,泠清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张大了嘴半天合拢不了的莫离说道:“前辈,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看是要给他一刀痛快点还是点他死穴让他受尽折磨再死,就照你自己的喜好了……”
“为……为什么是我?”莫离弱弱的问道,这老家伙,据说全身上下都有毒,他要怎么弄死他才不会毒到自己呢?臭小子,不会是故意让自己送命来了吧?
“因为只有你戴了手套啊!”泠清若说得万分轻松:“放心,那手套会保护你的……速战速决啊……小浅的娘亲我就先带走了……”
“臭小子,敢情你给我这个破手套,根本不是要我救芸娘是不是?”他早就计划好了,这老怪物是交给他的?
太过分了,他又一次被他耍了!啊啊啊啊啊……气死他了!气得他有气没处撒――等等,他的目光凶狠的瞪向房梁上那仍在作困兽之斗的怪老头,提气旋身飞了上去,撒气去也……
出了茅屋,泠清若转身看着已经昏迷的洛星和大汗淋漓的扶着他的璞儿说到:“璞儿姑娘,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走,还是就此别过?”
她倔强的咬了唇瓣,瘦弱的身躯几乎是拼尽了全力的抱扶着洛星,雷诺上前想要帮她,却被她带刺的目光瞪退。
“我……跟你们一起走!”她若在此时带着洛星跟他们分道扬镳,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这是个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
“好吧,雷诺,帮璞儿姑娘送洛星上马车……”能在这种情形下飞快的分析出自己的处境,这个女孩子的聪慧,倒是丝毫不逊色小浅呢。
“谁也不准碰他――”璞儿低声吼道,再一次瞪退雷诺:“我自己可以……”
决定跟他们离开,不代表她就此将信任交给了他们!
雷诺于是退回泠清若身边,伸手欲接过他扶着的芸娘,却毫无防备的被一股大力用力甩开,莫离喷火的眼眸死死瞪着他:“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下一秒,芸娘的身体便稳稳的落进了他的怀里:“臭小子,把千年冰蝉给我……”
“莫离,他已经将那东西给我了……”芸娘苍白的面上泛起红晕,伸手拉了拉怒气滔天的莫离,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哼――小子,小浅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芸娘我带走了,后会有期……哦不,后会无期!”他舒展了浓眉,将芸娘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鬼在追一般跃进了另一辆马车之中……
“除了顾昭乐,眼下顾宗身边,能用的人已经不足为惧了……”幽静的房间里,相对而坐的是一袭飘逸白衫的泠清若和一身玄色衣衫威严庄重的泠月曦。
“我担心顾宗知道怪老头已经死了后会狗急跳墙――”泠月曦浓黑的眉头成担忧弧度的蹙了起来,导致他的注意力已经从棋盘上转移了开来:“这样会不会对小浅不利?”
“暂时他恐怕不会动小浅……”泠清若不甚担心的说道:“你和小浅的互动已经让他相信,你是喜欢小浅的……我估计,他会在这上面动脑筋!”
“大哥的意思是,他会拿小浅来借题发挥?若他真有那样的想法和打算,真想父凭女贵而将小浅送进宫来,我……要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迎娶小浅入宫?大哥他会答应才有鬼!
“你放心,他没有这个机会提这样的要求!”泠清若自信满满的笑了笑,信手拈过棋盒里的黑子,漫不经心的落在眼前的棋盘上:“喏,到你了……”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泠月曦随手将白棋安在棋盘上:“什么叫没有机会提?难不成大哥你……想收网了?”
“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泠清若落下自己的黑子后,顺手将棋盘上被黑子包围的白子捡了出来:“稍晚一点,我会去一趟顾府……明天你就下旨让禁卫军以造反的名义抓捕他!顾宗随你要当即处死还是怎么样,但顾昭乐……废掉武功,充为军妓!”
这是她胆敢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小浅的下场――就算死,他也不会让她死的那么痛快!
“我懂了――”泠月曦眼前一亮,豁然开朗道:“明天,大哥你就看我表演吧!啊?我又输了?不行不行,再来一盘……”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耍赖?你这脸皮也太厚了点吧?好了好了,我该回客栈了,还得看看洛星的情况呢……”泠清若拍拍泠月曦的肩膀,微笑着起身,准备往外走。
“大哥――”泠月曦微愣了下,才紧跟着站起身来:“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这是我……欠你的!”泠月曦没有回头,挺得笔直的脊背仍有瘦削的感觉,脚下不停,他飞快的转过屏风,钻进了秘道之中……
真正该说谢的人,应该是他泠清若才对吧――若不是他,他恐怕也没命活到现在,早就饿死了或者被泠璇打死了……
泠月曦没有来得及看见,泠清若漆黑的眼眸里,有点点晶亮的东西在闪烁……
同样是夜黑风高之时,同样是左小浅无聊郁闷的快要抓狂的时候,窗户悄无声息的被拨开,紧接着,一条黑影迅速的滚落了进来。
“……”她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飞快的跑上前去,飞快的扑向刚站稳身子的来人,激动的说道:“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来人,的确就是她的亲亲夫君泠清若。看到自己的到来让她如此开心,泠清若的心里自然也是万分开心的。张了张口正想给她点回应,她却飞快的伸出双手捧了他的脸就是一顿乱吻……
泠清若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将自己的脸沾满了她的口水:“你要不要这样激动啊?这才多久没见?女孩子还是矜持些比较好……”
“哦……”左小浅受教的收回自己的手,假装害羞的眨眨眼睛,在泠清若疑惑的视线下送上自己的脸:“我矜持了,就该换你狂亲我了――”
他就知道,要这个人学会矜持和含蓄,他想,恐怕比登天还难:“好了别玩了。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左小浅继续眨巴眼睛,歪了脑袋想了想:“先坏消息好了――”
并且做出一副忧郁苦闷状,打算应坏消息的景:“坏消息是什么?”
“洛星因为前去救你娘亲和璞儿姑娘而中毒了,目前还没有醒过来……”泠清若轻叹一声,娓娓道来。
“啊?是什么毒啊?很厉害吗?那,现在是谁在照顾他啊?千年冰蝉呢?你有没有给他用啊?”左小浅一连串的问道,目中的焦急让泠清若忍不住生出了微微不满的情绪。
双手扒上他的领口,她的眼睛x线般搜查着千年冰蝉:“没有?你是不是给他了?”
“你娘也中了毒,这个时候,我把冰蝉给谁比较合适?”抓了她在自己身上乱动的小手,泠清若敛了笑容,难得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你说,给谁比较好?”
“我娘也中了毒?不会那么倒霉吧?”左小浅无语的瞪着泠清若,看他的眼睛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她不由懊恼的咬了下唇瓣:“这可怎么办才好?冰蝉只有一个……讨厌,为什么只有一个冰蝉呢?两个的话就不用这么为难了啊……”
见左小浅真的为此而烦恼了起来,紧紧纠结的眉心让泠清若忍不住心疼了起来,身上了修长漂亮的手指,他轻抚上她的眉:“我把冰蝉给了你娘……就算我不给,你的师傅也会跟我抢的,我可抢不过他!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洛星,他的毒虽难解,但还难不住我!相信我,他会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左小浅不放心的问道,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她才松了口气:“那,好消息呢?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就是――”泠清若故作神秘的顿了顿,伸手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真的?我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可以离开这个憋闷的要命的地方了?”左小浅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猛地撞进泠清若的怀里:“真的可以走了吗?”
“是啊――但你如果不想走的话,你的声音还可以再大一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家太得意忘形了嘛!那啥,还等什么,我们走吧……”她说着,兴高采烈的拉了泠清若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泠清若纹丝不动的将她拉了回来:“还要等一个人……”
话音刚落,窗棂就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泠清若忙迎了上去,拉开一条小缝:“雷诺,办妥了吗?”
“爷,东西已经放好了,明天早上,便可以过来看好戏了……”雷诺不得不说,自从出来后,跟在这两个人身边,让原本一丝不苟的他,也对好玩的事情生出了期许之意,这完全要归功于这两位的言传身教啊……
“好,撤吧――”
“呀嗬……我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甫一出府,左小浅就忍耐不住的欢呼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转着圈,将她的高兴表达的淋漓尽致。
“这么开心?”感染到她开心的情绪,泠清若也咧了笑容,抓了她在半空中挥舞的小手,亲昵的亲了亲――这种时候,雷诺自然隐身于暗处了!
“当然啦!”左小浅转身站定,甩开泠清若的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才逃出来的方向:“那里面,简直快要憋死我了……你是不知道,我演戏演的有多么辛苦……”
面对顾宗那张时刻挂着慈祥父爱的脸,她得拼命忍着不朝那张脸吐唾沫和呕吐出来欲\望,挨打的时候,她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将那巴掌甩回去,吃饭的时候,她得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绝对不能表露出她左小浅原有的样貌……
总之一句话,她简直快要憋疯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又不是不了解她真正的性格为哪般,所以他对她的不满和憋闷,自然能够感同身受:“不过,你成功的拖住了顾宗,混淆了他的视线,为我赢得了充裕的时间救出了你的母亲……你真棒!”
“真的吗?”听到泠清若由衷的称赞,左小浅孩子般的笑了起来,天真的表情夹杂着不可言喻的开心和骄傲:“嘿嘿,我是谁啊?我可是无所不能、上天入地一级棒的左小浅……”
其实,只要没给他丢脸,能够争取时间顺利救出她的娘亲,她就觉得很开心很快乐了――在顾府里受过的委屈和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了去:“对了,我娘亲他们也在客栈里吗?”
“你师傅带她走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莫离临别前说‘后会无期’,估计有生之年,他都会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们免得碰上吧!
“吼,师父怎么这样?”那是她的娘亲诶,他要带走都不用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吗?过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呢……你师父这把年纪了才有了喜欢的人,你不觉得应该替他们感到高兴吗?”泠清若指尖轻点她微噘的嘴唇:“别担心,他会对你娘亲很好很好……”
他忽然失笑,想起先前雷诺想要扶芸娘上马车时莫离的表情和语气,他说,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那样强烈的独占欲,让他相信,莫离对她的娘亲,必定是很认真很认真的!何况,芸娘那样柔弱的一碰就像要碎掉的女人,最是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说起二人世界――”左小浅忽然兴奋了表情,张开双臂紧紧抱了泠清若的手臂,甜蜜蜜的说道:“这件事情落下帷幕后,我们也要好好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哦……嘿嘿,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也没有任何事情干扰我们……就我们两个人哦,你说好不好?”
“你想上哪里去,我都奉陪,怎么样?”他笑着,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知道她从来就不是能够安静得下来的女孩子――很早之前她就说了,要带着他一起闯荡江湖,他猜想,她只是喜欢四处游走玩耍罢了!
她热爱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他很早以前,便知道了!
为了跟她在一起,他连江山社稷都可以拱手相让,又何况是她这样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呢?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好,就这样说定了!”左小浅兴致勃勃、热情高涨的挥拳拍板道:“我们第一站就去玉江,听说那里最好看的就是人,不管男人女人都超级美的……”
嘿嘿,说到这个,让人不流口水都难呢!免不了要眼冒红心:“我一定要去看看,这世界上有没有人长的比你还好看……”
泠清若万分无语的瞪着她向往的兴奋表情,她这脑袋瓜里,装的东西确实跟别人不一样:“若真有比我好看的,你打算怎么办?”
“休了你,另投他人怀抱?哦呵呵……别瞪别瞪啦,我开个玩笑而已嘛……我怎么舍得休了你这么聪明又养眼的夫君呢?”气氛不对,她连忙陪了笑安抚道:“你就是举世无双的良人呢!”
珍藏番外:你要怎么办
“啊……璞儿,我想死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客栈的房间里,左小浅抱着璞儿激动得又蹦又跳:“听洛星说你不见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对了,洛星他的状况怎么样?”
璞儿因为见到左小浅而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瞬间消失,担忧毫不隐藏的挂在她的脸上,回头望了望依然昏睡中的洛星,她有些苦涩的开口:“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醒过来……”
“你不要担心,他会没事的!”左小浅拥着她,轻拍她的后背:“放心吧,他绝对不会有事……”
她的目光穿过璞儿的肩膀,落在床上的洛星身上,即便是昏睡着,他那骇人的冰冷之气,依然没有半点收敛,刚毅的脸庞上,浓眉微微蹙起,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先前因为逃出来和见到璞儿的喜悦劲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轻叹一声,她松开璞儿,那求证的眼神望向门口的泠清若:“他会没事对不对?”
泠清若微点了点头,将她的担忧尽收眼底,淡淡的嗓音溢了满满的关怀和宠溺:“我跟你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事……”
左小浅大大的松了一大口气,这回她的嗓音多了一种名叫底气的东西:“璞儿,你要相信这家伙,只要他说洛星不会有事,那他肯定就不会有事的……”
他在她的心中,几乎都快变成了完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啊!越是靠近,越是信任……
璞儿这才抬眼,望向淡然依旧的泠清若,有些僵硬的说道:“谢谢你……”
泠清若点点头,并不说话。只冲左小浅招招手:“天色已晚,你也早些歇息吧……不必担心,这里很安全!”
“那,璞儿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咯!”左小浅朝门口的泠清若走去,极自然的将手放进他摊开的温热柔软的手掌里:“记住,想要好好照顾洛星,你自己可千万别累倒了,知道吗?”
将璞儿忧郁的表情看在眼里,左小浅安慰的朝她笑笑,鼓励的说道:“加油加油――”
“我知道――”璞儿垂眼,视线纠结在他们的十指紧扣上,轻声说道:“你们也早些歇下吧!”
目送左小浅和泠清若离开,璞儿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转身回到洛星的床边,看了一会儿他昏睡的容颜,这才抬起手来,小心的想要抚平他蹙起来的眉心。
思绪却转回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之上,小浅与他,看来极是默契与和谐,她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那张扬而浓烈的毫不掩饰的爱意,她也能够看得出来,小浅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的被那个人所虏获和占据了……
“洛星,你要怎么办呢?”她低声呢喃,那双如雾般的氤氲眼眸里,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心疼和难受:“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离开的理由吗?我想找到她,然后温暖你……虽然你已经忘记了她,可是我没有忘记,那之前你与她在一起时,你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暖……不似现在这样的严寒……”
“我想找到她,带她回到你的身边。我想跟她说,全世界,能让你感觉幸福能让你变的温柔的人,只有她……可是,她已经完全喜欢上了那个人,我说不出口,我完全没有办法开口跟她说……洛星,你该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心温暖起来?至少,不是现在这样的冰冷无情……”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她俯身看着洛星那张刀削般坚毅的脸庞,舍不得眨一下眼睛,蓄满眶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滑落下来……
“我不是她,可是洛星……为了你,我愿意变成她,只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在你的眼里,看见你曾经望着她那样的温柔的眼神……我会努力改变自己,我会让自己变的更像她,所以洛星,你要等我……”
“我们为什么不住原先的客栈?我觉得原先客栈的环境比这间要好很多诶……”刚关上房门,左小浅的大眼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不满的噘嘴问道:“是我们没钱了吗?所以住不起了?”
“原先的地方已经不能住了,你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泠清若坐在床沿,朝她招招手:“顾宗知道你不见了,势必会派人四处搜查,这个客栈很小,刚好能够掩人耳目……”
左小浅饿狼扑食一样冲了过去,将泠清若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自己身下:“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们穷得寸步难行了呢!对了,你有没有发觉,璞儿似乎特别不喜欢你,看你很不顺眼似的……”
“真高兴你终于看出来了!”泠清若一手圈了她的腰,一手轻点她的小鼻尖:“我想大概是因为洛星的关系吧……不过,她不喜欢我也没什么啊,只要我的白雪公主喜欢我就好……”
左小浅给他讲过的所有故事,他统统都有记在心里,这不,忍不住现学现用起来。[.超多好看小说]
左小浅忍了笑,张口咬上他的手指,有些低哑的呢喃道:“白雪公主可是只喜欢王子的哦……你啊,已经不是王子了呢……”
她说话的时候,小小细软的舌尖有意无意的划过他的手指,本是无心的动作,却好像带这最原始的诱惑般,泠清若的手指,追随着她的舌尖,开始深入……
安静的房间,暧昧和温度开始节节攀升……
像是忍耐了许久,泠清若抽出自己的手指,倾身吻上她的唇,舌与舌的纠缠还没开始,左小浅却倏的瞪大眼睛,飞快推开了满头雾水的泠清若。
顾不得与他解释,她错开他的身子,趴在床沿上,翻江倒海般的吐了起来。
“怎么了?”泠清若眉心紧皱,翻身轻拍她的脊背,看她痛苦的发出惊天动地的干呕声,却一点东西都没吐出来的样子,心疼而焦急的问道:“是吃坏肚子了吗?”
左小浅呕的肝肠寸断、泪眼摸样,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我想,大概是吧――昨天晚上我饿的不行了,跑到厨房偷吃了两个已经凉了的鸡腿……”
可是,她的肠胃一向都很好啊!以前也吃凉掉的东西却从没出现过今天这样的状况诶!难受的好像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一般,胃里的酸水也卯足了劲儿一样的往上窜:“……呕……”
“饿?”泠清若一边帮她顺气一边疑惑的问道:“顾府的人没让你吃饱饭吗?怎么会饿?”据他所知,顾府每日的伙食虽比不上以前王府里和宫里那般奢华,但也绝对不走勤俭节约的路线啊!
“人家要装成淑女嘛,你见过哪家的淑女吃东西狼吞虎咽、风残云卷的?”左小浅没啥力气的翻了翻白眼!
泠清若失笑,敢情她还知道她自己平日里吃饭是怎生的模样?
“有什么好笑……呕……”他丫那笑容,绝对是嘲笑,讨厌,竟然敢嘲笑她?!她真想恶狠狠的将他压在身下,好好的收拾调教一番――前提是要自己有力气压他!
“泠清若……我好难受哦……”她有气无力的呻吟道。
小手被他温热的大手捉住:“乖乖的别动,我给你倒杯水――”
“好――”她无力的点点头,这时候她就算想动,恐也没力气动啊!泠清若端了水杯,小心翼翼的扶了她起身靠在他的肩头:“来,慢点喝――好点儿没有?”
左小浅的嘴唇离开杯沿,点点头:“好像好些了……吃坏肚子竟然这么难受,我以后坚决不乱吃东西了……”
扶她躺下,泠清若将茶杯放好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随后恍然大悟般走回窗前:“乖,把手给我――”
“你连把脉都会啊――”这个无所不能的人,就算他说他养的猪仔会上树,她估计也不会太惊讶吧!“泠大夫,请问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还能治吗?”
泠清若面色凝重的看着她的眼睛,目中流转着渐浓的悲伤。正玩笑着的左小浅被他的神情吓到:“喂喂,这种表情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我我不会真生了什么病吧?”
可是她除了这回来势汹汹的干呕之外,并没有感觉其他地方有任何不适啊!可是泠清若那表情――“我不会……是生了什么不能医治的病了吧?”
她自己也是医生,可是,医学界传说,医者不能自医――莫非她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只是她自己还没有一点点的感觉?
“算是……没有办法医治!”泠清若咬了唇,面上的凝重更甚!
“啊啊啊啊啊,不是吧?我会死吗?”左小浅猛地坐起身来,彻底慌神,用力抓了泠清若的大手,眼泪汪汪的说道:“我不要啊……我不要死,我还没有活够……呜呜,我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要死啊……”
“呵呵……”泠清若却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这家伙,原来是这么怕死的一个人――先前她表现出来的勇敢,难不成是骗人的?
左小浅傻愣愣的看着笑声渐渐加大,连身体都有前俯后仰之势的泠清若,方明白自己被他耍了,胡乱抹了脸上的泪水,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泠清若,你好样的,竟然敢耍我?!”
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太可恶了――明知道她最怕死了,竟然还吓唬她得了不治之症!她一定不会轻易的饶过他,哼!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见左小浅真的生气了,泠清若忙止了笑讨饶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夫人,能不能不要罚我跪那个搓衣板?”
“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已经来不及了――”左小浅阴恻恻的咬着牙,挥开他的手:“给我滚过去,跪倒我满意为止――”
“我用一个好消息跟你交换,好不好?”这回换泠清若苦了脸――当然,这苦脸,当然只是应景做给某人看的:“一个关于你跟我的好消息哦――”
知道她的好奇心尤为旺盛,因此他之前才敢那样的捉弄她――况且,她也狠不下心叫他真的去跪啦!
果然,左小浅严厉的脸皮松动了一些些:“真的是好消息?还跟我们有关?”
“当然――”泠清若信誓旦旦的说道:“于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你若再敢骗我,就准备好受死吧!”恶狠狠的威胁完,她才换上女王般高贵的模样:“快说――”
“你之所以会不舒服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泠清若敛了笑,深情的望着她的眼睛,修长美丽的手指轻轻贴上了她平坦的小腹处:“住进了一个小生命……”
左小浅的眼眸蓦的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泠清若温柔微笑的模样:“你说……什么?”
小生命?他的意思是,她要做妈妈了?是这样吗?天,左小浅惊喘着,伸手飞快捂了嘴唇,眸光泛上一片水雾……
孩子,她和泠清若的孩子,现在,住在她的子宫里!这是,真的吗?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可爱模样,潋滟大眼波光粼粼,不难看出,她此刻的激动和喜悦。轻轻拉开她捂了嘴唇的手,他倾身吻下:“这是真的……是我们俩的孩子……”
他是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父母疼爱的孩子,历经磨难的长大,他心中自然是渴望亲情的――虽然有泠月曦,但,他始终不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而当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时,他却因为怕给他带来麻烦而拒绝与他相聚……
她虽从小过着父疼母爱的幸福生活,可是忽然之间来到这个地方,孑然一身,虽然身边有好朋友有亲爱的夫君,可是那种这个世界上她是一个人的想法却也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可是现在,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跟她关系尤为紧密的人,这个孩子,是他和她骨血的延续,是他和她从此更加紧密的纽带……
从此,没人再寂寞……
从来都是泠清若先醒过来,他的面上挂了舒心温暖的笑容,低头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睡得仍然十分香甜的左小浅,就连睡梦中,她的唇瓣都不可抑制的上翘着。
他轻笑,伸手抚上她甜美的面容,巴掌大的小脸因为他的触碰而不耐烦的蹭动了两下,随后,长长卷卷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下,那双总漾满灵动和清亮的眸子,缓缓睁了开来。
初时,她的目光有些迷茫,刚睡醒的惺忪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慵懒的小猫:“老公,早――”
她不自觉的溢出现代称呼,而他也‘与时俱进’的回应她:“老婆,早――”
互换了早安吻,她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刚睡醒的脑袋瓜子运行还有些缓慢:“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错!”泠清若翻身坐起,顺便也将她捞了起来,动作轻柔的替她穿戴了起来:“今天要去顾府看戏,你不想去吗?”
“我当然想去――”左小浅嘟着嘴巴一边将手伸进袖子里一边急声说道:“布了那么久的局你不让我看看怎么说得过去?”
穿好衣服,他扶她下床,坐在梳妆桌前,拿了桃木梳替她打理起那三千烦恼丝:“感觉好些了吗?今天还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左小浅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这么明显岔开话题的泠清若,微蹙眉头说道:“还好吧……貌似今天没有什么感觉!放心啦,我会跟宝贝商量好,让他乖乖的不准折腾他老娘!”
昨晚上那顿吐,可真是将她结结实实的折腾趴下了,若不是后来他替她按了几个穴位止吐,她想她恐怕会是史上第一个因怀孕而翘掉的人……
“那好吧!我们就去门外看看,若有不适要立刻跟我说知道吗?”泠清若想了想,仔细的叮嘱道。
“好――”她非常响亮非常欢快的答道。
洛星已经醒来,左小浅过去隔壁房间的时候,璞儿正仔细而耐心的喂他喝药,浓稠的药味熏得她的胃忍不住有些痉挛,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走过去:“璞儿,洛星的情况怎么样?”
“虽然还很虚弱,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璞儿如是回答,目光往后移,落在依然白衣飘然的泠清若身上,微点了下头,语带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的药――”
“不必客气!”泠清若淡淡的回答,目光落在眼带思量表情的洛星身上,与他的目光想接,只轻轻笑了笑。
洛星有些虚弱的开口,眉目没有一丝的起伏:“你是……故意用我引怪老头出来的,是不是?”
不然,没有道理他刚中毒,他就能那么恰到好处的赶到――别说没有任何人通风报信,就连那个地方,从城里出发,也要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这足以说明,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他会中毒――他一定早知道了他会中毒,才能那么及时的给他喂下解药,不至于让他一身的武功因此而废掉!
泠清若没有一丝内疚一丝窘迫的微笑,淡淡道:“再坚持喝几天我抓的药……不出五天,你就能下地了!我们还有事要出去,等回来时再聊……”
他说完,冲左小浅招招手,拿眼神示意她时间不早该走了!左小浅于是匆匆的对洛星露出一个笑容来:“那,洛星你要好好休息哦……璞儿,辛苦你了!”
洛星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冰冷的目光,依然没有半点暖意,这个人,谈笑间便能掌控一切的气度,让他忍不住心生警惕。
璞儿看着他的目光,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你在看什么?”
他是想起了什么吗?想起的,是关于小浅的种种,还是,那个男人的?他若真的想起来,其实是好事啊!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洛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收回了目光,淡淡道:“那个男人,若是敌人,一定非常棘手……”
顾府大门,已经被雄赳赳气昂昂的侍卫们包围得水泄不通了。照这个样子看来,里面恐怕连苍蝇都飞不出来一只……
围观的群众只敢远远站着,小心翼翼的观望,大胆一点的便悄悄的与身边的人猜测着、议论着……
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顾府门前,飘逸似仙的年轻男子下了马车,一手掀了帘子,一手小心的扶着一名绝色清灵的女子下来――那女子原本打算自己从车上跳下来的,却被男子一瞪,乖乖的把手给了他……
“呀!”看到围在门口的表情严峻的侍卫们,那女子惊讶的低呼了一声:“这,人也太多了吧?我们怎么办?站在后面看吗?貌似看不到诶……”
她喋喋不休的伸了脖子往顾府里面望去,眼中的急切和兴奋让人想要忽视都难。年轻男子轻叹一声,上前将她不停扭来扭去的身子紧紧扣在怀里:“我说左小浅,请你不要忘记你如今的情况好么?”
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她就不能稍微的稳重点儿?
“哦哦――”那女子连忙吐了吐舌头,受教的缩了缩身子,乖乖的依在他的怀里不再胡乱动弹。
这两人,正是赶着来看热闹的泠清若与左小浅。只是半天过去了,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左小浅有些等不住了:“诶,怎么回事啊?你的计划是不是出纰漏了?”
泠清若微蹙眉心,双目越过前面的众人,直直望向大门里面:“没道理才对啊……雷诺必定不会将东西藏到太隐秘的地方……”
“不然就是顾宗那老狐狸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泠月曦才没有任何收获!”左小浅扁扁嘴,又猜测道。
“如果真是打草惊蛇,那事情就棘手了……”泠清若伸手抚上下巴,温润的目光带了些担忧,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会激得顾宗提前与泠月曦兵刃相见吧……这可不是他的初衷!
他的初衷自然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他拿下……
“话说,我还蛮好奇的,你到底叫雷诺放了什么东西在顾家?”听到他接近自言自语的话语,左小浅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本想混过关,却被她用大眼狠狠的瞪着,噘嘴摇着自己的衣袖一副他不说便誓不罢休的样子,于是他只得改口道:“只不过是一些足以指控他要造反的‘证物’……”
看见大门里传来***动的声音,他忙拉着她藏到围观的人群当中。左小浅更是伸长了脖子,大眼眨也不眨的瞪着门口:“来了来了……你比较高你快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泠清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影,忍不住释然的笑了笑,他就说,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到没有理由会失败才对:“我想顾宗这回恐怕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他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眼看着顾宗被狼狈的押解出来,前边的侍卫长手里提着一包东西,露出包袱外的那明黄色的一角,随着侍卫长走动的动作而不停摇摆……
“嘿嘿……”左小浅笑得那叫一个阴险那叫一个奸诈:“我也看到了……你看老家伙一下子苍老颓废撑了什么样子?啧啧,眼睛里貌似没有了一点生气呢……”
她扁扁嘴巴,继续说道:“活该他这个老狐狸要这么坏……咦,后面那个女人,像疯子一样的女人不正是顾大夫人吗?啧,以前不是很神气的吗?哼,一定要叫她好好尝尝蹲苦牢的滋味……”
泠清若一边听着她的幸灾乐祸,一边看着被押解的人员,越到后面,他的眉心便蹙得更紧――与顾家相关联的人都已经带走,却独独少了顾昭乐!
没有顾昭乐?!竟然会没有她,她逃脱了吗?可是这么戒备森严的押解,她怎么可能逃得掉?
隔着重重人群,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一双仇恨的几乎要冒出火焰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拳头被她捏的咯吱作响:“顾昭然、泠清若,终有一天,我顾昭乐会叫你们偿还今天这一切……”
回客栈的马车上,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左小浅这才注意到泠清若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了?顾家这个最大的隐患也铲除了,你为什么却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泠清若揽了她自动靠过来的肩膀,轻叹一声:“没有顾昭乐――”
“嗯?啊――”左小浅先不明白他的话,待反应过来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你说什么?没有那丫的?那丫跑了?逸了?逃了?怎么搞的?竟然让她丫漏网了……”
“而且现在是咱们在明处,而她在暗处了……”泠清若颇有些担忧的说道。虽然顾昭乐并没有多大本事翻出多大的浪花来,但是总是一个存在的安全隐患,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摸到了他们身边……
虽然有雷诺和小部分的暗卫一直守在他们身边,但总有疏漏的时候啊――而且更让人放心不下的是,她现在有了身孕,她若再挑她下手……
一想到会有的可能,他整张脸都纠结了起来!明白他担心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她,左小浅忙冲他宽慰的笑笑:“有你在,我才不会有事呢!放心吧,别想那么多……”
顾昭乐,就算你真的寻仇过来,我也不怕你,不怕不怕……
珍藏番外:我错了
左小浅又无理取闹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泠清若怎么哄也哄不住,只得摸摸鼻子退出去,打算寻求璞儿的帮忙,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甚是不妥――这世上,还没有能让他觉得棘手的事情!
但,凡事总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时候,而他的意料之外,就是此刻正在生气的他的妻子――
“你进来干嘛?滚出去啦,我不想见到你――”正生闷气的左小浅见此人去而复返,从床沿上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推泠清若出门。
“多大点儿事?你至于吗?”泠清若非常无奈的抓了她的手,将她扣在怀里,以防她伤了伤了胎气。
“什么?”左小浅怒目圆瞪:“多大点事?你刚刚看那个女人的时间,超过了五秒……五秒诶,你竟然还说我不至于?!”
哼,这才多久啊,他就可以当她不存在的看其他的女人了?!太过分了,简直快要气死她了……
泠清若无语的看着眼前胡搅蛮缠的女子,不知道她是因为怀孕而导致的情绪不稳定还是怎地,就为了他多看了别的女人两眼就跟他闹到现在……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温声安慰着怀里的小刺猬,泠清若眯了眯眼,想起在客栈大堂里见到的那名身形有些眼熟的女子……
“你没诚意――”左小浅依然不依不饶,纤纤食指指着他白皙的脸庞:“你看看你的样子,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那分明是一脸无奈外加不跟她一般计较的样子,他以为她看不出来啊?哼,他是打算要敷衍她吗?
泠清若忙赔笑道:“我怎么没诚意了?你看看我的样子,分明就是很有诚意的样子啊……好了别闹了,宝宝该笑话你了!”
没办法,他连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宝宝都抬了出来。思绪却还停留在方才那让人眼熟的身影之上。
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对方再平凡他也能认得出来,可是大堂中出现的那名面无表情却散发出不容忽视的杀气的容貌平凡的女子,明明觉得眼熟,却愣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难不成,他傲人的记忆力,也开始退步了?
哼,这个狡猾的男人,竟然拿宝宝来压她。真是可恶:“你当我是傻瓜啊?”
宝宝在她肚子里,至少也要五六个月才会对她的情绪有所感觉呢!“你说,以后还看不看除了我以外的别的女人?”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奇怪,以前没发现自己是一个占\有\欲这么强烈的女人啊!什么心态造成了她现在这样的状如不讲理的泼妇的?
泠清若有些头痛的看着她,好声好气的回答道:“好,我说,我以后再不看你之外的别的女人了,这样行不行?”
“你在敷衍我?!”她又皱了眉,开口胡乱指控道。
“小浅,别闹了――”房门被推开,璞儿捧着红枣粥进来,淡淡道:“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你倒没有瘦上半分,只可怜了你身边的人……”
她说着,拿眼瞥了眼分明有些苦笑的泠清若。他们自从顾宗被以预谋造反罪收押天牢后,便在左小浅的闹腾下离开了京城往江城出发。
她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倒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已经解了毒的男人,一声不吭的也跟了上来――她原以为她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说服他跟他们一起,没想到倒省了力气……
只是,不知道是有了身孕的关系还是怎地,小浅的脾气无端的变得暴躁易怒了起来……当然,她倒没什么关系,只可怜了一直被当成炮灰的可怜的泠清若。
“璞儿你来了……”左小浅哭丧着脸撇下泠清若,朝刚放下碗的璞儿跑过去,将毫无防备的她报了个满怀,可怜巴巴的说道:“泠清若他又欺负我――”
璞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泠清若的脸上,那张原本总漾着温润和煦的笑容的脸庞,此时尽是苦笑,但那笑容之后,却又不难看出,他对她的包容和宠溺。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璞儿没好气的推开她如树袋熊一般的身体,叹口气道:“不要以为别人好欺负,便一直欺负人家知不知道?我都快看不下去了……警告你,不准闹了,乖乖的喝了粥上床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左小浅委屈的扁了扁嘴巴,看着不与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璞儿:“呜呜……连璞儿你都欺负我……”
当然不能所有人都惯着她了!璞儿毫不惧色的与泠清若不赞成的约为谴责的目光相遇,无声的说道,这样子只能惯的她的脾气见天的长,可不是好事呢!
“好了好了……”泠清若依然一脸妥协状:“天色不早了,璞儿你早些休息……这里,我来就好!”
仿佛她怎样的使性子闹脾气,他都没有办法对她真正的生气――她或许就是吃准了自己这一点,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跟他闹吧!
唉,套用她以前惯用的一句话――老婆只有一个,不宠她要宠谁呢?
璞儿万分气闷的看着泠清若甘之如饴的模样,泄气的走了出去――他们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她什么事儿啊?
仔细的替他们拉好房门,璞儿转身准备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视线却落在栏杆之外的大树上,那抹看来很是孤单寂寥的身影。(.棉、花‘糖’小‘说’)
微愣了愣,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朝他走了过去。隔着栏杆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睛里,此时此刻看到的又是什么?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她总感觉,他们之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不止?洛星那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是不是,只有面对以前的她时,才会有软化的痕迹?
洛星,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见,你身边的人的等待呢?还是,你永远也不会看见?
这次跟着小浅他们走,她便决定了,就算死缠烂打也要拽着他一起上路,只是她还没有开口,他便对她说,跟他们一起走……
当时她很惊讶,惊讶之余又免不了生出惊喜来――他是因为自己所以才要求要一起上路?随后沮丧的神情又占据了她的小脸――还是,他是因为小浅,所以才要跟?
她的心情,总是随着她的举动而起伏不定――这些,他知道吗?就像此刻,他的心里不知道在仰望什么地方,而她的心,至始至终仰望的,都是他……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那个用无比心酸的姿势等待着他的傻女人?他要多久才会卸下面对自己时都不忘戴着的冰冷面具?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般,洛星头也不回的问道。冰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璞儿不可避免的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收回几乎要胶在他身上的视线,有些慌乱的回答道:“我才要问你呢,这么晚了你还在树上做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只能看见天边那弯朦胧昏黄的月亮――他若回答说他在赏月,她若信了她就是世界上第一大傻瓜!
落星从树上利落的跃了下来,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淡淡道:“明早还要赶路,早些歇下吧……”
看着洛星被朦胧月色拉长的淡淡身影,璞儿忍不住垮下脸来,重重叹息一声――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得碍眼吗?
她被顾宗的人抓起来的时候,在那个小茅屋里,看见从天而降的仿若神祗般的他时,还暗自高兴――他来找她了!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有多么的可笑――他要救的,是小浅的母亲,压根就不是她……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个可笑的傻瓜吗?企图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伸手……即便他已经忘记了她,可是,若有朝一日,他又重新记了起来,她想,她会更加不堪吧!
如果爱情是一场赌注,那么她的,还没开始下注,便已经注定了必输的结果――所以洛星,我帮助你,寻回失去的记忆,可好?
她微微抬头,轻轻闭上眼睛,一滴晶莹透彻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第二天早上,左小浅似乎早忘记了头一天所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当然,那不愉快也是她老大觉得不愉快而已!甜蜜蜜的牵着自己的亲亲夫君下楼来吃早餐。
“咦?璞儿你晚上休息不好么?”眼尖的发现璞儿眼下明显的淤青,她忙关切的询问道。
璞儿的眼神有些慌乱的闪了闪,伸手取过一个馒头放在她的碗上,故作镇定的说道:“没有啊……就,蚊虫太多了些所以睡得不是很好……”
洛星闻言,抬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
“蚊虫?璞儿你开什么玩笑啊?现在都快冬天了哪里还有蚊虫?”左小浅咋呼呼的睁大眼眸问。转头求证般的看着忍不住摇头的泠清若:“相公,昨晚上你有被蚊子咬到吗?”
璞儿险些被碗里的粥呛到,红了脸,目光下意识的瞟向洛星,后者正安静的垂了眼眸吃饭。
“是啊,说来有些奇怪,明明都已经快冬天了,却还有讨厌的蚊虫,来扰人好梦……”泠清若看了眼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的面目尴尬的璞儿,开口替她解围道。
璞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了头,安静的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左小浅摸摸脑袋,虽然从京城一路出发到现在,气氛就很是奇怪,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偏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她变笨了吗?
吼,怎么可能?她左小浅的脑袋一直都很好用的好吧?无聊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吃饭――
“小猩猩你吃这么点就好了啊?”看落星放下碗筷,准备前往后院牵出马车,左小浅连忙唤道:“你平常吃馒头都吃四个的诶,为什么今天只吃三个?”
这一路行来,也只有这家客栈早上供应馒头,而左小浅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洛星高大的身子微顿了下,回身看她,微眯了眼眸的样子有一些迷茫和疑惑:“你知道我吃四个馒头?”
“呃……”三道目光齐刷刷的射了过来,左小浅有些难以招架的低了头,小心翼翼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头,她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看着她?
她知道洛星吃四个馒头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有一回我心血来潮做了很多馒头,结果他很不给面子的只吃了四个……我当时大怒,呃……”
看着洛星射过来的冰冷目光,她连忙将自己的身体缩小一些:“也没有很大怒啦,就,有些不高兴,然后他说,他吃四个馒头就够了……”
所以刚才那话,她不过是下意识的说出来,大家要不要用或者复杂或者研究的目光看着她呀?这样她貌似会很心虚诶――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心虚个什么劲儿?
洛星在一声不吭的在前面赶马车,左小浅缩缩脖子,乖乖呆在马车的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再也没有前几日嚣张跋扈的表情,整个人倒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般――马车里明显的低气压,是她大气都不敢出的主要原因!
而造成这原因的,不过就是早上她对洛星说的那句没过大脑的话――
泠清若在生气,虽然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润和沉稳,可是,她从他丝毫没有笑意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一定很生气……
可是,他这样也未免太家子气了吧?她不过就是记得洛星说过的话,那,她记忆力天生就这么好她有什么办法嘛?
真是个小气吧啦的男人!当然,这话她只能放在自己心里嘀咕,绝对不敢当着那尊美丽的‘神像’说出来,不然,她的下场绝对会很‘精彩’――
记得上一次她就不知道怎么将这家伙得罪了,结果被这家伙用那种方式惩罚――
整整一晚上,她累的都成哈巴狗了,他却依然干劲十足――那是没有确定怀孕之前,而现在,他会用什么方式教训她,她心里可真一点儿底都没有!
所以,乖乖的装傻充愣,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璞儿也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直愣愣的盯着虚无的一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乖乖的装个傻瓜比较安全!
也不知道当初璞儿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们一起上路,这下可好,无意间将他们呢连个人都得罪了,哦不,也许是三个呢!
看不到洛星的表情,不过,貌似也从洛星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马车不知行驶上了什么路段,平顺的路段被颠簸取代……
若是往常,泠清若早过来护着她免受颠簸之苦了,可是现在……左小浅可怜巴巴把的叹息一声,抓紧了马车壁……
马车的车轱辘好像碾过了石头地一般,颠簸的程度更加剧烈,整个人因为失重的原因而被狠狠甩了起来,眼看着难免皮肉之苦,却有一道身影,自觉的成为她的肉垫:“泠清若……”
泠清若并不看她,只将她的身子小心的锁在怀里,避免因颠簸而让她有任何不适。
“好啦,告诉你到底在气什么好吧?”每次他生气,最沉不住气的,当然是可怜的她。
泠清若淡淡道:“生气?我哪有生气?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别装了,我左眼右眼,两只都看见了,还很清楚呢!”他那表情,等于明明白白的在自己的脸上写了‘我在生气’这四个大字呢!她若看不见,她就肯定是睁眼瞎子!
泠清若叹息一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他在生气没错,可是他没有生她的气,他气的,是他自己――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很自在的面对她与洛星之间的那段,可是……
听着她随口而出的关切话语,他的心,仍然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毛刺的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她从来没有记住过,他能吃几个馒头?
“别瞎猜……”他话音未落,马车倏的停了下来,被突然勒住的马屁扬着蹄子发出不满的长啸声。
微蹙眉,他将怀里的人松了松,扬声道:“洛星,出什么事情了?”
“一群碍眼的苍蝇,不过,我尚且对付得了――”他的意思是,他们就不必出来凑热闹了。
听着马车外面传来的兵刃相接的声音,璞儿不免紧张了神情!外面有多少人?洛星他一个人,真的应付得来吗?那些人的功夫怎么样?会不会很难缠?
“璞儿你不要担心啦!”看出了璞儿的紧张,左小浅忙笑着安慰道:“洛星很厉害的,就算对方再厉害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你放心啊……”
泠清若却并没有她这么乐观,竖了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来人似乎不少,从配合万分默契和紧密的情况下看来,目前,洛星恐怕只能处于防守状态……
看来,对方并不是什么散乱的流寇团伙,想来,他们必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杀手组织……
看来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取他们的项上人头,而能有这般深仇大恨的人,除了顾昭乐,恐怕不做第二人选……
“咦?怎么没有听到对方的惨叫声?”没一会儿,左小浅便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对方来头不小,你们好好的呆在里面,不要出来!”泠清若说着,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我去帮洛星……”
“你小心点啊!”见泠清若利落的跳下马车,左小浅忙急急的叮嘱道!
对方来头不小?什么来头?为谁而来?洛星?泠清若?或者,是她自己?
看不到外面的形势,左小浅也不由得心慌了起来,泠清若被圣通子伤了那一次,不是说功力尽失了吗?他这会儿下去帮得了洛星什么忙?
外面怎么那么安静?甚至连兵戎相接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心急如焚的就要伸手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去,璞儿却一把抓住了她:“小浅,不可以……”
“不行,我必须下去看看,我要看着他安好无恙……”即便他交代了要乖乖呆在里面,不要出去,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叫嚣着,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话音未落,帘子被人飞快挑开,紧跟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马车里,冷眼看着因惊讶而愣在原地的左小浅:“我送你去见他……”
说着剑光一闪,当胸就要朝她刺过去。左小浅下意识的侧身偏过她的剑锋,急得满头大汗――马车总共也才这么点儿地儿,顾昭乐那死丫头又堵在前边,她能躲得了一时,可没办法躲一世……
“顾昭乐,等一下――”她急中生智,大声喊道。
顾昭乐冷眼看她,黑色衣衫随风而动,冰冷的杀气蔓延在她身侧:“等一下?等洛星或者泠清若能够抽身回来救你吗?顾昭然,你未免太天真了些……”
“她是无辜的,你放她下去……”左小浅强自镇定,伸手将吓傻了的璞儿拉了过来,坚定的看着她盈满杀意的眼睛:“你放她走,我随你处置……”
“顾昭然,没想到临死这一刻,你还能假惺惺的替他人着想――”顾昭乐看了眼只顾着瑟瑟发抖的璞儿,便挥手,示意她滚下去:“看在爹爹尚未因为你丢掉性命,我答应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泠月曦还没要那家伙的脑袋?可是,造反不是很严重很厉害的罪名吗?那老狐狸怎么还活着?
不过,这一刻,感谢他还活着,这为她与顾昭乐的周旋赢取了机会和筹码,见璞儿在她的瞪视下僵硬着身体下了马车,她才开口问道:“我不明白,你……找上我是什么意思?”
“少装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这是你跟泠清若合演的一出戏……”顾昭乐冷哼一声,恨恨地说道:“废话少说,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的……”
这臭女人抱了存心要她死的决心,根本就不打算跟她‘谈’。左小浅急得冷汗‘唰唰唰’的往外冒,见她提了剑对准她又要刺下来,她连忙大喝一声:“等一下――”
“顾昭然,不要以为我是爹爹,因为对你有所求而一直对你手下留情……”她冷笑着,不听左小浅任何诡辩,迎胸刺去――
左小浅惊恐万分的瞪着那闪着幽然寒意的剑尖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起来,一时之间竟完全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剑却比顾昭乐的快了一步,“哧――”,是利剑穿透身体撕裂肌肉所发出的沉闷声响……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啦……”左小浅紧闭了眼睛,挥舞着双手大声叫道。
“你是哪里痛啊?”一声心有余悸的调侃声响了起来。
是啊,哪里痛?全身上下好像没有痛的地方,可是刚刚她明明都听见了剑刺进身体所发出的声响了……左小浅闭了眼睛抖着手在身上一阵摸索,咦?完好无恙?
但她还是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刚才顾昭乐离她那么近,没道理会失手的嘛!小心翼翼的睁开左眼,瞧见顾昭乐依然直愣愣的站在面前,剑尖依然横在自己胸口,她连忙又闭上眼睛……
可是,顾昭乐那圆睁的大眼,僵硬的神情――她倏的睁开双眼,果然,她的胸口,晕染了一大圈的血迹,血迹的中心,一截雪亮的剑身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呀嚯,刚刚中剑的,原来不是她,太棒了……她偏头去看从顾昭乐身后给了她一剑而将自己救下的人,却不料,尚未咽气的顾昭乐竟直直的向她扑过来,她连忙跳着闪开,却忽感眼睛一片刺痛……
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那剧痛,眼前忽然一黑,她整个人失了重心,就要倒下去――隐约间听见顾昭乐阴恻恻的声音:“……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马车下面的人惊觉她的不对劲,直觉跳了上来,伸手拦了她的腰,急声道:“小浅……左小浅你怎么了?喂,醒醒啊你……”
像是睡了极其冗长极其不安的一觉,左小浅浑身酸痛,微动了动已经不像是自己身上的僵硬颈子,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直担忧的侯在床边的泠清若飞,温热的双手飞快握了她的手:“小浅,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左小浅听着熟悉的声音,微宽了宽心,就着他的手坐了起来:“可能之前太紧张,全身绷得太紧以至于现在都还酸痛呢,不过这没关系!你呢?你怎么样?喂……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呢?快把灯点亮让我看看你……”
握着她小手的身体猛地僵住,泠清若凑上前,看着她那双依然美丽漆黑灵动的眼眸,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双眼眸里,此刻没有焦距、呈涣散状的盯着他的方向……
他的心猛地一抽,迟疑的伸出一只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双眼眸,依然睁得老大,似是没有半点感觉……
“泠清若?你干嘛不说话呢?我说这屋子太黑了你为什么不点灯啊?”她不耐烦的叫道:“快点去,我要看看你有没有事?对了,洛星跟璞儿都没事吧?我刚才好像听见泠月曦的声音,好像就是他救了我,人呢?不会是我吓傻了生出的幻觉吧?”
泠清若像是掉进了水里般,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样子,忽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眼睛……
珍藏番外:她的眼睛
“左小浅,睡那么久终于醒了?!”一声打趣的嗓音有些轻快的响了起来:“醒了就起床啊,还赖在床上做什么?”
“曦弟――”泠清若忽的出声,左小浅刚想张口说话便被他打断了,敛了温和,他难得严厉的瞪着他:“你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快去――”
“泠清若,泠月曦之前救了我诶,你干嘛对他那么凶?”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猛地一紧,以及他声音里难得的紧绷,左小浅的心莫名其妙的‘咯噔’了下:“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为什么还不去点灯?”
“点灯?”门口的泠月曦终于也察觉到了左小浅眼睛的不对劲,上前一步,他的手横在她的眼前,错愕的开了口:“大哥――”
泠清若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先出去:“小浅,现在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好吗?等天亮了,我再叫你起床……”
窗外,冬日的阳光从窗户外直射了进来,洒在靠近窗户的桌上,能隐约看见一粒粒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欢快的舞动着……
扶了左小浅躺下,泠清若伸手快速的点了她的昏睡穴,这才起身往外走去,细心的关上房门,泠月曦一脸焦急的站在走廊下,见他出来,忙迎了上去:“大哥……”
泠清若领着泠月曦往前走,压低声音问道:“你救下她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
“我当时以为她是因为害怕……然后一放松便晕倒了……”泠月曦焦躁的回答道:“毕竟当时顾昭乐离她那么近!”
泠清若心中突地一动,侧头定定的看着泠月曦:“当时,空气中有无异样?”
她从来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就算当时顾昭乐离她再近,也不能让她因为害怕而倒下的……
泠月曦低头,仔细想了想,忽的双眼一亮:“对了,当时我好像隐隐闻见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之前绝对没有的!难道是顾昭乐临死之前还……”
泠清若有些踉跄的顿下脚步,温润的目光也失了往日的颜色,当时他刚下马车,准备去帮助洛星时,不料另一波人像是等待了很久似的,忽的冒了出来,以奇怪的身形和包围,将他逼得离马车越来越远――当时,能够帮忙的雷诺等人,被他打发到江城打理住的地方了……
离江城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居然中了埋伏――他简直没办法想象,那个时候,他和洛星分身乏术,而泠月曦刚好没有那么巧的赶到的话,她……
“顾昭乐的尸体在哪里?”泠清若稳了稳神,淡淡问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再不回想之前,目前,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
她是那么热爱生活的人,她曾说过要用她的眼睛看遍整个世界,这次哭着闹着要来江城,也是为了来看各种各样的美人――如今让他怎么开口告诉她,她的眼睛,就算是暂时看不见了,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可是,她总会知道的啊!到时候,他要怎么安慰她?
“我刚刚前去搜查过了,她的身上没有解药……”洛星高大的身影看似闲适的倚在走廊的转角处,冰冷的声音依然没有半点起伏。
方才在门口听到他们里面的对话,他便大约猜出了那女子的处境,本着心底最原始的冲动跑到遇袭的地方,也找到了被他们丢弃的马车以及马车里的顾昭乐的尸体,可是她的身上,没有解药!
“大哥,难道连你也没办法解吗?”泠月曦看着泠清若瞬间黯淡下来的脸色,急了!
泠清若轻叹一声:“目前,我连她中的是什么毒都看不出――我刚才替她把脉,除了眼睛,她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我实在想不出,哪种毒药投放在空气中会致人的眼睛看不见……”他这些年,见识过太多的毒药,可是,却唯独这一种,让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昭乐,她能雇佣那么多的杀手毫不留情的攻击他们,断然没有打算独独留下她的命啊――可是,这并不是致命毒药,又该如何解释她的心态?
还是,她只是想杀死自己一人,然后独留看不见的她一人在这世上,受尽她的折磨和迫害?让她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让她如此痛快的死掉,实在是太便宜她了……轻叹口气,现在倒不是想一个死人如何如何了,现在的关键,是小浅的眼睛!
“我们目前当如何?大哥,不如回京城吧,宫中太医甚多,应该能够办到……”泠月曦双眼一亮,兴致勃勃的建议道。
指望宫中的那群庸医?泠清若摇摇头,忽的抬眼,目光有些深沉的看着泠月曦:“你怎么能随意出宫呢?宫中若有什么事情,你要怎么办?”
泠月曦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眼睛更是慌张的四处张望:“那个……反正现在朝中也无大事,军中也很安稳……一些小事自然有左右丞相代理……大哥,我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你就别念我了行不行?”
泠清若摇头:“你现在是一国之君,所作所为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你不能这么任性胡为知道吗?”
才觉得他成熟稳重了,立刻的,又任性妄为了起来。
“好啦,待小浅的眼睛好了,我就立刻回京城――”泠月曦有些孩子气的说道。[]赌气的别开眼睛,不看泠清若严厉的眼神。
夜幕落下,这回,是真的天黑了!泠清若如同一尊雕像般坐在床沿,呆看着左小浅无暇的睡颜……
“你已经在这边呆坐了一下午了!”璞儿手托托盘走了进来,语带不忍的看着他痴然守望的样子:“好歹要吃点东西啊,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对啊大哥!”泠月曦也缓步走了进来,心疼的看了看床上那美丽依然的女子:“而且你总不能一直点着她的睡穴吧?这样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我只是……没有办法说出口!”所以宁愿一直看着她,也不忍面对她醒来时依然面对黑暗世界的那种恐慌和绝望!
他光是想到她恐慌绝望的样子,就没有办法开口跟她讲那样残酷的事实!
“小浅的眼睛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啊!”屋子里沉闷无望的气氛,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璞儿轻叹一声:“而且小浅那么坚强乐观的人……我想,她一定,会很勇敢的面对的……”
泠清若苦笑一声,世人皆以为她坚强勇敢,大约只有他知道,她的脆弱,刻在骨子里,看不见摸不着,可是一碰,伤筋动骨……
“你们出去吧!我会跟她说――”即便明白,可是他们也说得对,他不可能让她一直以昏睡的状态躺在床上,而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吧!
泠月曦上前,拍拍他略显僵硬的肩膀:“大哥,有什么事情大声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
转眼间,房间里便只剩下泠清若与床上的左小浅了。深吸一口气,他才发现,自己从未如此紧张过,几乎是抖着手,他解开了她的睡穴。
“唔……”左小浅皱了眉头嘤咛出声,缓缓睁开那双看得泠清若惊心动魄的眼睛。
他忙捉了她的手,柔声唤道:“小浅……”
左小浅循着声音偏头,那双盈盈美目依然没有半分焦距,带着茫然与不解,眨了眨:“泠清若?为什么……还是黑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小手蜷缩在他的掌心,无法忽视的颤抖着:“你不是说天亮再叫醒我吗?天还没亮对不对?那我,我再睡一会儿……你不要吵我哦,我要睡觉,睡觉……”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左小浅心慌的不能自已――之前在马车里眼睛的那一阵剧痛,结合泠清若沉重心疼的嗓音……
她从他的掌心里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来,翻身背对着泠清若,被子拉的很高,却仍是掩盖不了她此时全身都在不停颤抖的事实!
泠清若俯身,张开双臂将她的身子拥进怀里,这个时候,连他都不能让她觉得心安了吗?她宁愿将自己藏在被子里,也不要躲进他的怀抱里……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睡醒了天就亮了……”仿佛感觉不到泠清若的存在般,左小浅紧闭了眼睛胡乱呢喃道,缩成虾米状的身体让泠清若止不住的心疼。
“听我说――”泠清若如花瓣般美丽的唇瓣早已经褪尽了血色,唇畔贴了她光洁如玉的耳朵:“小浅你冷静点听我说好么?”
“说?你要说什么?不不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要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她动作疯狂的捂了耳朵,不断的摇头,眼泪纷纷而下……
泠清若连人带被,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紧紧抱进自己怀里,担心她太大的动作伤到她自己或者宝宝:“我在这里……我在,所以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哇……”左小浅终于停止了疯狂的举动,全身虚软的靠在他怀里,号啕大哭起来:“我……我是不是瞎了?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对不对?”
她拒绝听到这样的说法,可是却又自己率先说了出来。
“只是暂时的,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泠清若微微松了口气,能哭出来,至少比憋在心里要好很多:“你不是一直都很相信我吗?所以这回,也要一如既往的相信我,好不好?”
“暂时的?”左小浅吸吸鼻子:“若是,若是一直都好不了怎么办?若是一辈子都看不见怎么办?”
她忽然心慌了起来,若是一辈子都看不见――她的老公,她的孩子……
一辈子生活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连生活几乎都没有办法自理,除了拖累还是拖累……那生不如死的生活,她不要,她死也不要――
“我从来没有对你失言过对不对?”泠清若温言细语的哄着怀里极度不安的人儿,内心已经被疼痛压迫的无法喘息了:“你说过,我们还要携手看更多美景呢,我都记得,你也不能忘记对不对?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够让你重见光明的……”
左小浅依然哭的心神俱裂,小手紧紧揪了泠清若的衣领,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也不肯轻易的眨一下。
多么希望一觉醒来,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个梦。一睁开眼,便能看见泠清若那盈满温柔与疼惜的脸庞……
“对,我再睡一觉,也许我睡醒了,就能看得见了……”左小浅推开泠清若的怀抱,一头倒了下去:“你出去,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她的声音带着哀求,没有焦距的大眼依然准确的摸清了他的方位:“真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也许,老天只是在跟她开玩笑――一个并不带恶意的玩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突然失明的左小浅身上。就连璞儿都没有发现,左小浅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号啕大哭响起来的时候,隔壁房间的洛星,像是被雷电击中般,完全动弹不得。
脑中闪过一个有一个零星的片断,出现的最久的,是一个哭得像小孩子的女子,靠在他怀里,紧紧揪了他的衣领,哭得惊天动地……
她哭的凄惨万分,他听见她说:小猩猩……呜,我还以为,连你都不在了……
他听见她说: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那张哭花的脸却倏的与一个人的面目重合,在他的头脑中更加鲜活了起来……双眼忽的一黑,他缓缓倒了下去……
左小浅在众人的劝说下,似乎渐渐的接受了自己眼睛暂时看不见的这个事实。不哭不闹,极配合的吃饭、喝药……
可是大家在欣慰之余,却渐渐的发现了问题――她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完全放心不下!她也笑,只是笑容再不似从前那般张扬肆意,浅浅淡淡的,却教人忍不住揪心!
泠月曦从左小浅的房间出来,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现在,看着她那么勉强的笑容,都觉得好难过!更何况是大哥呢!
他们到达江城的住处已经有几天的时日了,大哥以惊人的速度消瘦着。他当然知道大哥是放心不下她,只是,这样下去,恐怕大哥的身体也会被拖垮的!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洒在人的身上,他微眯了眯眼,打量着这个不大却被拾掇得很是整洁高雅的小小四合院,目光落在泠清若与左小浅的房间――她已经将自己困顿在房间里那么长的时间了,不嫌闷的慌吗?
大哥出门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照看她,只是,看着她毫无生气的笑容,他就觉得莫名的难过,在她屋子里呆了不到片刻便借口出来了!
这么好的阳光,让她也出来透透气吧!
想着,他大步朝左小浅的房间走去。推开房门,左小浅微歪了脑袋,似在倾听来人的脚步声,不到片刻,她果断的开口:“泠月曦……”
“你可真厉害,怎么听出来的?”泠月曦一面微笑,一面细细观看她的表情。
“很简单啊!”左小浅淡淡笑道:“这个时候,泠清若不会在屋子里出现,璞儿会出去买菜,而洛星总是要被璞儿拉去打下手……除了你比较空闲,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人!”
“分析的不错!”泠月曦夸奖道,伸手细心拂开她额前的头发,柔声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到院子里坐坐好不好?”
“不……”左小浅想也没想,抖着声音拒绝,说完之后觉得自己似乎不太有礼貌,忙挤了笑容道:“我不去了……我,挺困的,想要再睡一会儿……”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泠月曦忍不住懊恼了起来,看着她摸摸索索的重又躺在床上,被子拉过头,将她瘦弱的身体整个儿遮盖了起来:“小浅,你不能天天躺在床上啊……这样对你、对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呢!来,不用怕,我就扶你到外面坐坐好不好?”
她要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表面上已经无事,每天会很乖很听话的吃饭睡觉,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身下这张床,就连沐浴,也是将浴桶搬到床边来……
“我不!”左小浅态度坚决的拒绝道:“我不去――”
可是那坚定之中,却不可避免的带着颤抖。泠月曦轻叹一口气,这些日子,她不好过,可是他们也过得极其的小心翼翼,他们心里的难过,不会比她少一点点……
每个人都很压抑,每个人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就为了不让她察觉,希望她的心情能够一天比一天好,可是,她却缩在自己为自己建筑而成的壳里,眼睛看不见,她便连自己的心一并关上了。
她笑,笑容浅淡温婉,那双依然漆黑却不再夺目的眼眶里,空洞而绝望的眼眸,并没有沾染上哪怕一丁点的笑意。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子,旁人会更加的心疼吗?
“就算是陪陪我好不好?”泠月曦压低嗓音哀求道。她这样终日将自己困在房中,心情不会被压抑才怪:“我一个人很寂寞呢!”
“旁边不远处就有青楼啊,你可以去那里喝花酒……”左小浅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泠月曦双眼一亮:“你怎么知道不远处有青楼?”
她不很耐烦的说道:“夜夜笙歌,你听不到哦?”
泠月曦抓抓脑袋,他倒真没有注意那么多!因为初来乍到,大哥每天忙着出门想法子救她的眼睛,于是陪她解闷的任务便变成了他的……
“所以左小浅,就算眼睛看不到,你还有那么多的感官存在不是吗?”买了菜不知什么时候进屋的璞儿拧了眉头沉重的说道:“你还有耳朵可以听,还有鼻子可以闻……大家都没有放弃,你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振作呢?”
左小浅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这些日子,每个人的焦虑心情她虽看不见,可是大家因为她的眼睛而日渐压抑的心情,她能感觉得到啊……
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小心翼翼,只会让自己觉得更加的难过和自弃……
“璞儿――”泠月曦不赞成的喝道,眼睛余光瞄到床上那抹身影似颤抖了下:“你下去吧,这边我会照顾……”
“泠月曦,不用这样的,其实璞儿说得对,你们因为我的眼睛,总是小心翼翼的照顾我的情绪……”左小浅转过身来,淡淡道:“从今后都不要管我了,我振不振作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回宫去吧!”
“还有我和洛星,你是不是也打算将我们赶走?”璞儿被她那毫无感情的话语气得发抖。
左小浅神色不变,缓缓爬起身来:“是的,你跟洛星有你们自己的人生要过,没有必要守在我这里……”
他们难道以为,感觉压抑的人,只有他们吗?当她敏感的洞察到他们怜悯悲哀的情绪时,她的心里有多难过谁能知道?
她也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可是他们的存在,只会让她感觉愈发的自卑――自卑?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原来,左小浅也是会自卑的人!
“左小浅你……太不可理喻了!”璞儿恨恨地说道,转身跑了出去。眼泪滑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却在门口碰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并且站在门口一脸疲惫的泠清若,微愣了下,忙伸手抹了眼角的眼泪,提了裙角往她的房间跑去。
泠月曦也发现了门口的泠清若,轻叹口气,他一脸无奈的步出房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泠清若微微笑了笑:“曦弟,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心情不好――”
“我了解!”泠月曦了然的回答:“只是这样下去……我担心她还能撑多久?”
他难道不担心吗?他被担心和无望折磨的整晚整晚无法入睡!她虽然每晚都在他的怀里,可是,那凭空隔出来的疏离他不是没有察觉到。
关上房门,看她安静的抱了膝盖坐在床上,微垂了眼睫,长长的睫毛掩了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的情绪,微咬了唇瓣,不知是在生气还是觉得懊恼……
“在想什么?”他上前,温声问道。捡了被她弃置在一旁的被子将她单薄的身影罩在其中,捧了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连我都不能说吗?”
“泠清若,让他们走好不好?”她猛地抬了眼,大眼依然没有焦距却很准确的对上了他的位置:“让他们离开好不好?”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这样做,你不怕他们伤心吗?”他温柔的将温热的唇瓣印上她的额头:“而且他们在这边,可以更好的照顾你……”
“我不要他们照顾――”左小浅音量猛地拔高,用力推开泠清若:“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只是瞎了而已,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小浅……”泠清若紧紧抱着挥舞这双手的她,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这些日子,她在意的让她觉得憋屈的,大约就是这个吧!
大家将她照顾得太周到了,于是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的无用了――
“你也走,你们统统都走……我不想看见你们,一个都不想……”他们都是她的好朋友,可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那么坦然的面对他们。
泠清若承受着她失控的捶打,好几下被她尖利的指甲划到,他依然不吭一声,只紧紧抱她在怀里,待她发泄的差不多,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才开口道:“小浅……你若真不想见到他们,我让他们离开好不好?但是,我不能……你忘记了吗?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才在一起,我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为什么?我现在瞎了,我一无是处了,我甚至连跟你一起看风景的资本都没有了……”
“小浅,谁说你一无是处了?谁说你连看风景的资本都没有了?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宝贝对不对?”他的唇附在她的耳边,有力的说道:“就算你以后真的没有办法再看见了,可是,我还有眼睛不是吗?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它会带着你看你想看的任何风景,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呜呜……”左小浅无力的倚在他的胸口,低低啜泣:“如果我的眼睛一辈子也好不了,有一天,你会厌烦……你会觉得拖累,你会……”
只要想到总有一天他会对自己流露出厌恶的情绪,他们之间过往的种种再也没办法留住他的心的时候,她就受不了……
“傻瓜!”泠清若低声道,眼角有晶亮的液体缓缓滑落下来:“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我可只牵过你一个人的手……”
“真的……吗?”左小浅咬了唇瓣,满是泪痕的面上,疯狂忧伤褪去了不少:“就连荷妃的手也没牵过?”
“当然没有!”泠清若松开她一些,举了袖子细心的为她擦拭面上的泪痕:“自我懂得牵手的含义,便告诫自己,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我才不要牵她的手……”
他略带孩子气的语气,让左小浅忍不住勾了勾唇瓣,噘了嘴她很自觉的撒娇道:“我警告你哦,我今天已经赶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愿意走的,到时候你若觉得累了觉得烦了觉得厌恶了,可再也没有退路了,知道吗?”
珍藏番外:放心依赖就好
泠清若闻言,哑然失笑:“敢情,你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提醒加警告我?”
左小浅狡黠的笑了,大眼里依然还有尚存的晶莹:“我只是……告诉你,你小子若不离开,以后便连后退的路都没有了……我啊,就算用缠的也要缠你一辈子……”
泠清若轻笑着,低头抵了她的鼻尖:“我只说这一次,但你千万记好――我,不需要任何退路!所以以后,安心的依赖我就好……”
就算无助彷徨甚或绝望,都不用害怕,只要记得,他永远与她同在……
轻叹一声,左小浅垮下脸来:“我是不是跟这个鬼地方犯冲啊?来了还不到一年,灾难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不如将这视为考验好了!”泠清若抚着她如丝的面颊,笑着安慰道:“你看,前面那么多的考验你不都赢的十分漂亮吗?这回,咱们也一定不会输的!”
考验?会不会太多了点?不过,就像他说的,前面那么多的难关,她不也一一的闯了过来吗?这一次,她也绝对不能轻易认输!
左小浅轻抬唇,便触碰到了他的唇瓣,理智溃散之前,她低喃道:“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泠清若,我爱你!”
说她小心眼也好,说她无聊也罢,甚至觉得她用这般小伎俩来对待如此全身心对她的泠清若这种行为非常令人恼火也可以!但是她需要他亲口说出来,他永远不会嫌弃她不会因为她的眼睛而抛弃她!
现在,她更需要他的温度来证明――他会永远在她身边!
左小浅在泠清若的搀扶下出了门,她的目光再不是先前那般空洞茫然,漆黑的眼眸熠熠生辉,有些紧张,却还是面带了微笑站在众人面前!
“果然啊,我说得再多,还是抵不上大哥的一个热吻呢!”泠月曦双手环了胸,语气微酸,目光落在左小浅嫣红的唇瓣上。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紧扣了泠清若的手,她随着他的指示坐在璞儿为她准备好的软椅上,微红了脸不甚自在的吼道。
“你这脾气也闹够了,不会再想着赶我们离开了吧?”璞儿打趣的斜睨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不远处倚了树干若有所思的望着左小浅的洛星身上。
他在想什么?虽然他一直便很安静,但最近,似乎安静的过了头――但只要一回头,他必定是看着小浅的,目光虽然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正在悄然的起着变化……
他,快要想起来了,是吗?忍不住苦笑一声,他完全记起来之日,便是她再次离开之时吧?
她终究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子,用那种温柔的足以溺毙人的眼神,看着别的女人――尽管那女人爱的人,不是他!
左小浅迟疑了下,泠清若拍拍她的手背,她这才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我们商量过了,璞儿,洛星,如果你们只是因为方便照顾我才留下来的话,就没有必要了――他会好好照顾我的!你们不用为了我而耽误你们的事情……”
“你说什么呢?”璞儿不满的打断她的话:“我啊,早知道你是十分要强的女子,所以才没有想说要照顾你很久很久呢!哼,待到江城的美景看完后,我就要继续启程,去别的更美的地方……”
璞儿故作轻快的说道,伸手将手上的披风展开,细心的帮她盖好:“所以,在江城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享受我的照顾吧……以后,你想要我照顾你,还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呢!”
左小浅闻言,感动的咬了唇瓣,璞儿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她觉得压力让她感觉心里背了负担吧?
众人的视线落在洛星身上,左小浅微歪了脑袋,细细聆听着周边的极细小的变化!
洛星微掀了掀眼帘,淡淡道:“我最近也无事……”
“璞儿,谢谢你,谢谢你们!”泠清若明白左小浅心中所想,便率先替她说了出来:“她不会放弃,我也不会放弃,我们都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的眼睛再见光明……”
“大哥我最近……”泠月曦开口,刚想说他最近也很空,有很多时间!
泠清若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曦弟,你明日即刻启程返回宫中,不许说不――过几日北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就要到了,你那时候若不在宫中,怎么跟北国君主交代?”
泠月曦委屈的瞥了撇唇,却又不敢大声的反驳,只得小声嘀咕道:“我才不稀罕什么北国公主呢!她要来便来,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天朝国的国君亲自接待不成?”
“不要使小孩性子!”泠清若颇严厉的看着他:“北国虽是小国,目前尚需要仰靠我们天朝才能避免其他国家的***扰,但新上任的君主却是绝对不能小觑的……假以时日,北国一定会壮大,所以曦弟,面对和亲公主,你势必要好好对待……”
“好啦,我知道啦!”泠月曦知道自己大哥分析的很有理,但心里免不了升上一股厌恶之意,政治联姻,本就是他极讨厌的方式,但,他现在是一国之君,自然明白他的婚姻,比之以前还是个逍遥王爷时,更加的无奈了……
“泠月曦,不要生闷气啦!”左小浅笑嘻嘻的对着泠月曦的方向开口说道:“来了江城这么久了,不如,我晚上陪你出去转转怎么样?当然,前提条件是你不能嫌弃我这个看不见的人哦……”
江城的夜晚不比京城差,特别是花街柳巷之地,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无弹窗广告)
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香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倚栏而立,娇柔媚骨的嗓音招呼着楼下走过路过的男人们。
人群中,两名白衫打扮的容貌俊俏的男子,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其中高个子男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左小浅,你……居然带我来青楼转?”
个字稍矮一些的显得很是斯文俊秀的男子微微笑了笑,漆黑的双目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泠月曦,你可不要含血喷人哦……我的眼睛可是看不见的,所以怎么可能是我带你来的呢?”
言下之意,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每晚她都能听见青楼女子的声音,于是循声而来,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当然前提是泠月曦得做非常称职的导盲人士!她偷笑着,想像得到泠月曦此刻的表情为何种:“好啦好啦,既来之则安之!而且你都不好奇吗?江城的女子到底美成什么样子?真的像天仙一般么?我好好奇哦……”
泠月曦低头看她满脸期待的样子,一咬牙,有些恨恨的说道:“好――但是,不准告诉大哥我们来了这里!”
若被大哥知道他们两个人混青楼,少不了一通好骂――她倒好,眼睛看不见可以装无辜,所以一定会将责任完全推到他的脑袋上……
傻小子,我不说,跟在暗处的那些人,也会说的啊!嗯,就算泠清若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他们的啦!
因为知道她闷的太久,而他约了江城赫赫有名的大夫要研究如何给她眼睛配药之事不能陪她,因此,才同意让她跟泠月曦出来。当然,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来这里的始作俑者是何许人?
老鸹迎了上来,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们两眼:“两位公子爷是外地人?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不知道想要找什么样的姑娘?环肥燕瘦我这里可都有……”
“少废话,我们……就在大堂坐坐,听听曲儿再说!”泠月曦不耐烦的吼道,目中的深沉却是因为老鸹望着左小浅那探询和打量的视线。
左小浅伸手拉了拉隐忍了怒气的泠月曦,摇头道:“就算别人知道我看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了,别生气了,寻个位置坐下,告诉我唱曲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从泠清若跟她说,他不需要任何退路,只要她安心的依赖他这样的话语后,她便能够很坦然的面对自己看不见的这个事实,因此,别人的目光,也不能教她动容半分!
来捧场的人似乎不少,但,从周边的环境听来,很多貌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正或大声或低声的讨论着台上唱曲儿的姑娘……
左小浅在泠月曦的帮助下坐定后,兴奋的说道:“来来,快给我讲讲,那姑娘如何的美貌法?”
泠月曦的目光这才移向了台上,随意一扫便收了回来:“嗯,普普通通,没什么看头啦!”
“怎么会?”左小浅不信的轻捶他一记:“你没听见周边的男人有多兴奋吗?你听,唱曲的姑娘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嗓音婉转清脆,听来很有沁人心脾的感觉哦!”
泠月曦撇撇唇,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周边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男人们:“来青楼的男人不都是一副嘴脸吗?小浅,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他话音未落,一道嚣张的嗓音伴随着强劲风声的鞭子便落到了他们桌子上:“你们这些贱民,都给本公……本少爷让开,这个大堂,本少爷包下来了,快滚……”
左小浅侧耳倾听,丝竹管弦之音戛然而止,而众人似乎也呈了鸟兽状散开:“泠月曦?”
“别怕,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罢了!”泠月曦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鞭子凌空而来,带着破空的呼啸声:“臭小子?不知死活?哼,本公……本少爷今天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听声音,此人年纪绝对不会超过十八岁,恐是江城中的富家子弟,习惯了这般张牙舞爪吧!可是,那清脆的悦耳的嗓音,真是一个‘少年’所拥有的吗?
泠月曦伸手,轻松的接住了少年挥过来的的鞭子,微抬眼,打量起眼前因被他抢了鞭子而羞愤异常的少年。
少年一袭深蓝色紧身短衫,头发高高的束起,额上绑了银色锦布,看来甚是耀眼。唇红齿白,秀气的柳眉下,一双冒火的灵动眼眸,闪动着湛蓝色的光芒。让他的呼吸微微一滞,这双眼睛,像极了左小浅……
“大胆,连本少爷的鞭子都敢抢?!来啊,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怕死的狂徒……”少年冲跟在身后的众多护卫打扮的男子吼道:“给我上……”
没人动。一名看来很是稳妥与谨慎的男子上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语道:“公主,临行前主上曾嘱咐过,切不可妄为生事,请公主不要再胡闹了,回驿馆休息吧!”
“现在是在外面,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少年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瞪着那男子:“好好,你们不动手是不是?那我就亲自动手……我就不信我拿不下这个臭小子……”
她说完,飞身朝挡在左小浅身前的泠月曦扑了过去……
泠月曦一动不动,双目只沉沉的望着那朝他扑过来的少年:“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献丑?”
“什么?你竟然敢侮辱我?”少年的身形在空中顿了顿,随即气急败坏哇哇大叫的冲了过来:“本公……本少爷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这个骄傲自大的蛮牛……”
左小浅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不过貌似对方人挺多的,虽然有泠月曦和暗处的人在,她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不过――
“诶,把鞭子还给他吧!”她伸手拉了拉泠月曦:“若是闹的太大,回去后我们俩可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别管,这小子就是欠教训!”泠月曦却像是跟那家伙杠上了,拼着挨训的下场,也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大哥若责怪下来,我自然会一力承担,不会让你被大哥训的……”
“喂――”感觉到耳边衣袂扫出来的风声,左小浅知道泠月曦已经和对方动起了手来:“你小心点,别将人家弄伤了……”
虽然不知道泠月曦的功夫到底有多强,不过能出手便抢了人家的鞭子,说明他的身手绝对比对方强上很多……颇费解的是,泠月曦自登基以来,在外人面前,脾气收敛了好多,可是这回,却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哼,谁伤谁还不一定呢!”左小浅隐约听见那嚣张的少年挑衅的声音。只是下一秒,却忽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没有过招声,没有挑衅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似乎都变轻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啊――”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几乎吓破了左小浅的胆!
“泠月曦?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她急急忙忙朝发声的方向问道。
‘扑通’一声,疑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身子一轻,她被人一把抄进了怀里。本欲挣扎,却在闻见那熟悉的淡淡桃花香味时,抓紧了他的衣领:“老公?!你怎么会来?”
“我若再不来,你们就得将人家的场子砸了,明天官府的人就该通缉我们了!”来人正是匆匆赶来的泠清若,上下检视了她一番,确定她安好无事,这才开口答道。
“没有那么夸张吧?我刚刚也没有听见有多大的动静啊!”桌子椅子垮掉的声音也很少听见,损失不会很严重才对啊:“对了,我刚听见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那种沉闷的声音,那是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少年杀猪般的嚎叫声:“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这只无礼的猪……”
泠月曦涨红了脸,别开视线不看衣衫不整的少年那曼妙的身躯:“你好意思杀我?!好好的女子家不呆在闺房中,学男人出来逛青楼,耍威风……”
“住口住口――”少年――应该是少女,原本束的很是整齐的头发因为那番打斗而凌乱不已,帅气的紧身短装被拉扯开来,露出一角粉嫩的黄,很是扎眼!
见泠月曦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领口,她慌忙拉紧衣领:“本公主今天一定要挖了你这臭男人的眼睛……”
“呀?!真是女的?”左小浅低呼出声,一开始便觉得她的嗓音清脆有余、低沉不足,想不到果然是女子!
刚才那声响声――“不会是泠月曦那小子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家扔到地上了吧?”
“曦弟只是被吓到了,措手不及才会将她扔出去!”泠清若帮她解惑之余,还不忘深思的看向那自称是公主的娇蛮女子。公主?哪国公主?怎会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天朝的国土之上?
“他不会是看到了或者摸到了人家什么地方才会被吓到吧?”左小浅开动她的想象力,兴奋的说道:“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你猜的不错!”泠清若了然的看着她兴奋的表情,伸手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曦弟。大约是碰到了人家的胸部了吧……”
“大哥你不要乱说,我哪里有碰到……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哪里有胸部?明明就没有好不好?”泠月曦急急叫道。
那家伙学艺不精被他一掌拍出去而从空中掉落下去,他不过是一时心软,不忍她摔花了她那张还不错的脸而扑上去救她……情急之下不小心碰到了,她要不要那么生气啊?说起来,她不是应该感谢他的‘救脸’才对吗?
“你再说一遍!”女扮男装的少女整张脸黑了下来,阴恻恻的瞪着泠月曦,咬牙切齿的开了口。什么?被他占了便宜他还血口喷人说她没有胸部?好吧,她只是,发育的有些迟缓而已,可也并不是没有好吧?假以时日,她就不信,她长不出傲人的那啥啥啥来?
肤浅的男人,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她纳兰明珠最讨厌人家批评她的身材――这个男人,他死定了!
一时间,小小的空间蔓延着杀气和怨气。左小浅自动往泠月曦怀里靠了靠:“看来,泠月曦惹到了麻烦……”
“这还不算!”泠清若笑的神秘莫测,低头在她耳畔轻道:“这或许,只是开始而已――”
他若没有猜错,这个自称公主的刁蛮女子,应该就是北国送来和亲的公主――他很期待,当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时,会是怎生精彩的表情?
“只是开始?什么意思?”敏感的察觉到自己亲亲夫君的话里有话,左小浅着急的问道:“快告诉我,我要听我要听――”
“回去再告诉你!”泠清若暂时卖了个关子,转头看向脸被涨得通红而显得有些拘谨的泠月曦:“曦弟,该回去了!”
“休想就此离开,今天若不给本……姑娘道歉,你休想出这个门!”纳兰明珠冷哼一声,湛蓝的眼里满是怒火。
又是那个倒霉的稳重的下属走了上来,恭敬说道:“您已经闹够了……这事若是传到柱上的耳朵里,只怕就连您,也会被主上责罚,所以,请您适可而止――”
“你……”纳兰明珠忿忿的瞪着这个总是阻拦自己而且看到别人欺负自己也不出手的男人,咬牙切齿的吼道:“臭穆雨,算你狠……”
说完,恨恨的瞪了眼泠月曦等人,这才转身,大步冲了出去!她带来的那些护卫们也紧跟着她走了出去,只剩出言阻止的男子,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恭敬的朝泠月曦拱了拱手:“我家小姐一向娇蛮任性,还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男人,必定长了一张很是宽容和善的脸!”左小浅倚在泠清若胸口低语道:“我能感觉到,他拥有气宇不凡的胸襟……他是个诚恳的好人!”
泠清若失笑,因为她的猜测:“你说得没错――这个人成熟稳重,内敛低调,但是依然掩饰不住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不凡气度,我想,他必定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泠月曦讪讪的拱拱手:“阁下也不必挂在心上――只是这般蛮横的女子,你们家主子也不管管吗?”
被称为‘臭穆雨’的男子歉意的笑了笑:“小姐是主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因此总也舍不得斥责她……给各位造成的不便,还请原谅则个!告辞!”
“不送――”泠月曦淡淡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的泼辣嗓音:“臭穆雨,你这该死的,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这丫头,太泼辣了!”泠月曦抹了把汗,朝泠月曦二人走了过来:“大哥,你怎么会来?”
“还不是怕你们有事!”泠清若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带她到这里来?如此龙蛇混杂之地,若你,或者她任何一人有一丁点差池,怎么办?”
泠月曦垮下脸来,他就知道,不管是不是他的错,大哥必定会先将他责骂一顿,忍不住扁扁嘴,看了眼窝在大哥怀里装无辜的某人――罪魁祸首应该是她才对啊!
“暗处有那么多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忍不住开口辩驳,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被大哥管的死死的,但他也只是口头上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他的心里,其实非常喜欢这种被亲人管束的感觉!
“你啊――别再玩了,明天立刻给我赶回京城!”泠清若没有商量余地的说完,搂了左小浅就往外走。
“啊?!大哥你说真的啊?”泠月曦连忙跟了上去,苦了脸大叫道:“商量一下,五天后行不行?不然,三天之后我立刻启程……”
泠清若头也不回,只淡淡道:“明天!没得商量――”
北国的公主都已经到江城了,他还赖在这里不回宫,成什么样子?
烛火摇曳下,一群熬了一宿没有合眼的人,紧张的注视着眼前双眼被蒙上白色纱布的左小浅,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当然,更紧张的,恐怕就是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泠清若。
“洛星,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吧?”璞儿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手肘很自然的拐了拐神色散漫的洛星。
洛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到了――”
“小浅你快说说,你的眼睛有什么感觉没有?”听见洛星的回答,泠月曦迫不及待的问道,双眼更是期待的看着绞着手指头的左小浅。
“刚才药草敷上去的时候,有点凉凉的感觉,然后紧跟着好像有些发热,现在……又没什么感觉了!”左小浅老老实实的说道,说实话,她也挺紧张挺期待的,虽然喝了那么多药也没有见效,让她免不了生出了些许的失望。
可是她不会放弃的,就算这次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泠清若都没有放弃,所以她也没有理由放弃才对!
“大哥,可以揭开纱布了吗?”泠月曦焦急的催促道。
泠清若如玉的面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众人都能看出他的紧张,他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他才走近左小浅,将覆在她眼睛上的纱布解了下来!
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湿毛巾,将她眼睛周围的药渍细心的擦拭干净,然后握牢她的手:“来,慢慢睁开眼睛,不要着急――”
左小浅紧闭的大眼微微颤动了下,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缓缓睁了开来……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泠清若失望的低叹了一声:“还是看不见对不对?”
众人跟着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本垮了脸的左小浅却轻笑道:“好了,这次不行就换另外的方法好了,大家不要这么失望嘛!要相信,失败是成功他娘,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我还没有放弃呢!”
只是,失败都快成了成功他祖母了!她实在担心,自己保不准哪一天会厌倦了这样的吃药试药的日子……
珍藏番外:我在想你
泠月曦在天色刚刚发白之际,离开了江城。(.棉、花‘糖’小‘说’)临行前,他并没有忽略自家大哥那满眼的意味深长。只是他的心思,都放在试验失败的左小浅身上,看她勉强露出笑容的样子,不由低叹了一声。
“大哥,小浅,那我……真的回去了啊!”虽然很想跟他们继续呆在一起,可是,他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路上小心!”泠清若淡淡的对骑在马上孩子样依依不舍的泠月曦挥挥手!
泠月曦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调转马头,策马而去!飞奔的马匹带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好了,大家一宿没睡,都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送走了泠月曦,泠清若招呼着璞儿与洛星:“我再去找那老前辈,研究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不准去!”左小浅顿住回屋的脚步,使劲拽着他的胳膊,厉声道:“回屋睡觉!”
他这样没日没夜的为自己的眼睛寻找医治的办法,原本就清瘦,现在摸起来只剩下骨头了……再这样下去,他不垮掉才怪呢!
“小浅,别这样!”泠清若温柔的说道,哭笑不得的任她扯着自己的胳膊往屋子里跌跌撞撞的扑去,待她将要一头撞上柱子时,忙将她拉近了自己怀里:“好好,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别想哄我睡着后你再偷偷溜走……”左小浅依然紧紧拽着他的手,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会,我保证――”泠清若无奈的笑笑,这回恐怕真的溜不出去了!
璞儿一转眼,便看见面无表情的洛星看着左小浅与泠清若进了房间,不由得放软了声调:“洛星,你也快点回屋去休息吧!”
洛星微微颔首,淡淡道:“我知道――”
但他的视线,却一直胶在左小浅与泠清若已经关上了的房门上,若有所思的样子让璞儿的心‘咯噔’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洛星这才收回视线,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有些紧张的璞儿,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也早点休息,我回屋了!”
璞儿愣在原地,看着洛星直挺的有些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缓缓勾了唇角,眼里却忽的涌上了晶莹的泪水!
洛星这般淡漠疏离的表情,跟――以前的他好像!以前面对她时,他就是这样,知道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因此虽然不乐意,却还是要勉强面对自己时的淡漠疏离,跟现在,如出一辙!
他是,想起来了吧!她忽然紧咬了唇瓣,面容痛苦的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臂弯中――那么,也到了她该离去的时候了,是不是?
可是洛星,你会不会知道,我在做着离开的决定时,心里那被撕裂的漫无边际的痛苦?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吧,因为你从没有用心的看过我,就算是不记得她的那些日子,你也没有,真正的看过我!
罢了!勉强不来,便不用勉强!明天她便会离开!远远的,或许依然会默默的关注着他,但是,不会再见他了……
这样的决定虽然痛苦,但,爱就是一生一世,不爱,那就老死不相往来!
她抬眼,眼神无辜而麻木,空洞绝望的样子令人心疼。不是不爱,只是不想、不敢、不懂爱了,是对爱无能为力,于是,独自上路,独自沧桑,沧桑到妖……
静静的起身,她伸手抹了滑落一颊的清泪,缓缓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曙色正浓!!
左小浅自睡梦中醒来,慵懒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睁开眼眸世界依然一片黑暗,让她习惯性的愣了下,然后摇头苦笑――每每入睡前,总会向上帝祈祷,希望一睁开眼,上帝便会将没收回去的光明重新还给她,但显然,上帝不再服务区,接收不到她的祈祷!
翻身往旁边扑去,空空如也?忍不住蹙了眉头,不满的嘀咕道:“这家伙,又偷偷溜出去了。那他到底是睡还是没睡啊……”
她的心里,除了心疼,还有自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左小浅,如果你的眼睛真的一辈子也好不了,那么是不是,他这一辈子都要这样的辛苦煎熬?
他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他感兴趣的事情,只能一辈子埋首在医籍或者实验里?左小浅啊左小浅,你究竟,要将他累及什么时候?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她如何能这般心安理得的看着他因她而如此劳累不堪?
“在想什么?”耳畔忽然传来温柔的嗓音,紧跟着,她的身子被一双手搂了起来,温热柔软的唇瓣也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告诉我,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那般空洞无望的样子,看的他的心都忍不住拧了起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着寻找不同的途径医治好她的眼睛,却忘记了照顾她的情绪。
虽然她面上总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呢!他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而已!
左小浅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焦距的眼眸定定看着他的方向,甜甜笑道:“我在想你!我……很想你!”
是的,她是那么迫切的、带着万般心疼与愧疚的心情,在想他――泠清若,就算心疼愧疚到死,我也不要放开你!
像是感应到了左小浅纷乱的心情般,泠清若轻叹一声,将她轻拥入怀,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不要担心好吗?我在这里……就算你的眼睛好了,就算你再不用依赖我,我也一直在!也不要担心与自责,为了你,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绝不会累垮了让你担心……”
左小浅的眸子忽然就湿了,原来,他都知道!
“来,起床吃午饭!璞儿今天可是卯足了劲,烧了满满一桌子好菜呢!”泠清若松开她,体贴而细致的为她穿戴起来,神情怡然而满足!
窗外,伫立着一道身形有些僵硬的身影,静静的看着屋里的温馨与充斥在两人之间的那浓浓的爱意……
他依然面无表情,只眼眸深处,飞快的闪过那名叫痛苦的东西,袖子下的手,紧握成了拳,收在自己的身侧……
梳洗完毕,左小浅便要往外摸去,这几天,她已经能够准确的摸到饭厅了――当然代价也是昂贵的,她死也不要泠清若为她沐浴的原因,就是怕他发现自己膝盖上大大小小的淤青!
“小浅,等等――”泠清若出声唤住她的脚步。[]
“嗯?怎么了?”她有些茫然的回过头,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下一秒,她的脖子上便多了一圈毛茸茸的异常温暖与柔软的像是围脖一样的东西,伸手去摸,那柔软细致的质地更加的让人爱不释手:“这是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了,恐怕不出几天就会下雪,他必须得提前准备好她所需要的物什:“这个是我之前出去买的围脖,你以后出门,可都得带上才行,知道吗?”
“嗯!”左小浅用力点头,甜甜蜜蜜的漾开了笑容!
“走吧!”泠清若被她纯净而快活的笑容所感染,低头吻了她一记,这才拥着她往外走去:“下午我陪你出去转转好不好?你看想去什么地方?”
“真的?哪里都可以?”左小浅双眼顿时发亮,来了江城这么些日子,前段时间她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这段时间他又忙的脚不沾地,都没有好好感受下他们的这个落脚点!
也不知道这边的风土人情是个什么样子?如果能看得见,那就好了。如果能看得见……
泠清若看着她由兴奋变得颓丧的模样,明白她的所有情绪变化,只得无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他说要治好她的眼睛,他却半分把握都没有,让她整日里陷在不安与茫然中,虽然她总是表现出没有关系她很好的样子,甚至每次失败后她还笑着安慰他,可是他知道,她心里的失望与难过!
“听说江城除了人很美,当地的小吃也是一绝呢!”泠清若握着她的手,温声道:“等一下我们去吃个痛快,好不好?”
“好耶,叫上璞儿跟洛星,我们一起去吧!”她兴高采烈的附和,眼里却能清楚的看到,她勉强的笑意。
重重叹息一声,也罢,她只是瞎了,虽然看不到,但是感觉还没消失啊,她可以用闻的用尝的……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才是盲人,别的看不见的,也没有像她这样要死不活的啊!
由此可见,左小浅,你真是逊毙了!
“哇,好香哦!”还没进饭厅,饭菜飘香的味道就钻进了左小浅的鼻端,用力深呼吸:“璞儿今天怎么做这么菜啊?我闻到了百合鸡丁的味道,有没有?还有红烧排骨,糖醋鱼,烧鸭……”
“瞧你那鼻子,都快赶上狗的鼻子了……”璞儿取笑着端了汤进门,洛星沉默的帮忙张罗碗筷。
“璞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丰富的菜色,你一定忙了很久吧!真是辛苦你了……”她说着,凑上前挥舞了双手在空中乱舞:“来,快给我抱抱!”
璞儿哭笑不得的凑上自己的身子,任她紧紧的抱了自己:“好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泠清若若有所思的看着璞儿强颜欢笑的样子,跟着坐了下来:“好了,别闹璞儿了,赶紧吃饭吧――”
没有泠月曦在,左小浅一个人耍宝也没啥意思。于是今天的饭桌上,便显得有几分冷清,而且她总感觉自己身边的璞儿,身上似乎萦绕了淡淡的哀伤的味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咬着筷子,却忽然敏感的察觉,冷清的空间盈满了复杂的情绪,璞儿的,洛星的,甚至连泠清若的也有――
“怎么了?”她不安的开口问道,微侧了耳朵,依然没有听见半分异样。可是这才是让人大为不解的不是吗?整个空间,安静的连碗筷碰触的声音也没有,可是,没有杀气,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这是,怎么了?
“没事――”泠清若率先回过神来,虽然她看不见,但他还是冲她露出了安慰的笑容来,微垂了眼睑,他的视线落在她面前碗里的那两块焦酥嫩黄的排骨上――
他和洛星,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将排骨夹到了她的碗里!
她看不到,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洛星的举动,却教他和璞儿都吃了好大一惊――他还好,尚能不动声色的掩饰自己的惊讶,但璞儿却惊得连筷子都几乎握不住……
落星这样的举动,是下意识吗?还是,他已经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江城的街市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到处是店铺里传出来的吆喝声、叫卖声,还有讨价还价声,一片繁荣的景象。
左小浅泠清若一行四人,却好似根本无心于这繁华!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左小浅,也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刚才那顿饭,她在泠清若柔声的安抚下强自镇定的吃完了。他说没事,可是她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她的事情,可是,什么事情是不方便告诉她的呢?
她有察觉,那时候她的碗里有两块排骨,可是因为气氛的不对劲,她想要询问都是谁夹了排骨给她,话到嘴边都被她咽了下去。
闷闷的吃完饭,一行人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冬日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身上,让她忍无可忍的打了个哈欠!好想冬眠啊!
“怎么?累了吗?”一直在她身侧牵引着她的泠清若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忙体贴的问道:“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不用,你也太小看我了,怎么可能走这两步就累了?”只是,没人说话真的很闷诶!而且,心里那不安的涟漪越来越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唉,但愿只是她想的太多了,神经过敏了……
他们原本想要驾马车出来的,她想,那是为了迁就她的眼睛吧!可是她拒绝了,因为不想被他们当成需要特殊照顾的病人。
四人慢悠悠的往前走,璞儿的面色显得苍白,眼神直愣愣的盯着某一处,显得心不在焉。眼看就要撞上路边的树干了,她还一副不察的样子。
洛星在她鼻子快要撞上去的前一秒,伸手拎了她的衣领,淡淡道:“你的眼睛是忘在家里了吗?”
璞儿尴尬的挣扎了下,洛星放开手,退后一步,并不拿眼看她。
左小浅却如被雷劈中一样无法动弹――
【小猩猩,我在这里你都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忘在家里了没带出来吗?】
【你还好意思怪我?不在店门口等我,你鬼鬼祟祟的藏在柱子后面干什么?有鬼追啊?】
【嘘,刚才那个人进去了啦!那个……哎呀,就是泠清若啦!我讨厌看见他也讨厌被他看见,我们赶快走赶快走……】
这句话,是她以前跟洛星说过的话!这样的话,相信这个时空的人尚不会说――那么,洛星他,是记起来了吗?
“怎么了?”泠清若察觉到她瞬间的僵硬以及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那一片茫然之色!
左小浅刚想回答说自己没事,一阵尖锐的马儿的嘶鸣声响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纷纷退让跑开,脚步声显得很是凌乱慌张。
“洛星,小心啊――”左小浅刚被泠清若抱闪开,便听见璞儿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
“泠清若,发生什么事情了?”左小浅紧紧抓了他的衣领,忧心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哪家的马车,马儿突然受了惊吓,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洛星去拦截了!不好,车夫被甩下来了……”
“啊,那洛星一个人……你赶紧去帮忙吧,让人受伤了可不好……”左小浅忙急急的催促道:“快去啊,救人如救火……”
“我……不行,我不放心你……”眼看着马屁就要踏上一名因惊吓过度而站在路中间动弹不得的女子,泠清若咬牙说道。
别人再怎么样,也抵不上她的安危!
“我有璞儿在这边,你不要管我啦,赶紧去救人啊!”左小浅听见周边的人发出的恐惧的惊呼声,忙退后一步,将紧紧护住自己的泠清若推了出去。
“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璞儿挤上前来,小心搀扶着左小浅。泠清若这才咬牙,飞身朝那女子掠了过去。
白色的身影如风般,在马蹄就要踏上那娇弱的身子时一个纵身,抱了那女子飞快的旋过身去――
有惊无险。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马匹也很快被洛星制服了下来,甩了手上的缰绳,他看也没看自己被那缰绳所勒伤的手,裂开的口子正汩汩冒着血珠子。
“啊――”璞儿惊叫一声,看那血一滴一滴晕散开来,滴落在地上,晕成一朵一朵的血色红花。
“怎么了怎么了?”左小浅被璞儿的尖叫吓得魂飞魄散:“谁出事了?是不是泠清若出事了?啊?你快告诉我……”
“小浅,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走知道吗?我去去就来……”璞儿飞快的交代完,挤过围观的人群,满面焦急与心疼的朝着洛星飞跑过去。
他居然一脸的漠然,他看不到自己的手受伤了吗?他难道,一点都不痛吗?
“喂,璞儿――”顿失了倚靠的左小浅面色惨白,不安的站在人群外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看不到的困扰让她第一次知道,世界原来真的可以这么黑暗!
昏天暗地里,只有自己。就好像,沙漠里迷路的旅人,在茫茫的沙漠中,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光明只有恐慌与绝望一样……
那被他好不容易抚平的恐慌的绝望,源源不绝的涌了出来!泠清若,你在哪里?她茫然失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围观的人群潮水一般散开。左小浅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却依然免不了被人群冲撞到,险险的站稳身体,下一秒,却还是被人撞倒在地。
倒没有感觉有多痛,因为冬天的衣服还算很厚。她深吸一口气,咬牙想要站起来,手刚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只大脚却突然落了下来:“……啊……”
钻心般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是为今时今日这般无助苍白的自己,感到难过与厌恶!
下一秒,像是一阵疾风刮过般,左小浅便被人从地上捞了起来,紧张和着微微颤抖的语气响了起来:“小浅,你还好吧?有没有事?手给我看看……乖,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一直在……”
璞儿站在原地,她的手孤单的落在空气中,僵硬成悲伤落寞的姿势――她看着他原本漠然的神色忽的紧张起来,她看着他风一般的冲过去,她看着他紧张而心疼的将左小浅从地上拉了起来,她看着他那么温柔与焦急的将她拥进怀里……
一滴晶莹的眼泪,迅速划过她的脸颊……过去的洛星,真的回来了!
只为她一个人才会有的紧张,只为她一个人才会变的脸色,只为了她一个人才会如此焦急,只为了她一个人才会有的温柔神态……
她远远的站着,以永恒的姿势,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良久,决绝的转身,在眼泪决提之前,毅然离开……
从此,隔着千重万水,他们注定,百年陌路……
“公子公子……你不要丢下我……素兰还是很晕……公子,你救下了素兰,索兰还没好好感谢你呢……”如杨柳般娇弱的女子,气若游丝的靠在泠清若身上。
明明那般风吹即倒的娇弱模样,却似粘在了他身上一般,甩都甩不开:“姑娘……请放手,在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焦急的张望,目光掠过重重人群,四处寻找左小浅的身影……
“公子,奴家……奴家的头真的还很晕……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好不好?”自称是素兰的女子,柔弱的开口请求道,姣好的面容,目中盈满泪水,在泠清若怀里扬了线条优美的颈脖,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周边的人都忍不住生了怜惜之意。
泠清若秀美的面容上再不见温润的颜色,低头,他冷冷的注视怀里的女子,伸出手用力掰开拽着自己衣服的纤细手指,深不可测的黑眸中,尽是寒霜:“滚――”
这大约是他第一次这般失态的冲人说出这么失礼的话来,尤其对方还是女子。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看不到左小浅,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从未有过的害怕与惶恐深深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她刚刚明明站在那里的,怎么一转眼便看不见了?璞儿呢?她不是一直在旁边吗?为什么也不见了人影?
千万不能有事,她若有事,她若有事……天,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用力甩开巴着自己不放的女人:“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心善……所以,滚!”
他从来不是心善之人,这个女子就算被马踢死,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他救她,是因为她要他救――
将救下来的女子用力甩开,不顾她摔倒在地而发出的娇弱的痛呼声,他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就要冲出去。
却不料,一道娇小的身影迅速拦在了他的面前:“喂,臭男人,你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别以为自己长得还不错,就可以随意的欺负女人……”
有些耳熟的声音,泠清若蹙了眉,心情极坏的望了过去:“不管你是谁,马上给我让开……”
“不可能,除非你跟这个可怜的女子说抱歉,不然,今天你休想离开……”来人语气与态度都很强硬,虽然在泠清若的怒瞪下,有些瑟缩的缩了下肩膀,但仍然高扬了小下巴:“我纳兰明珠最见不得男人倚强凌弱,遇见这种不平之事,我定要好好管管……”
“别逼我对你动手――”泠清若素来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持,在看不见左小浅的情况下,统统土崩瓦解消失殆尽了:“我再说一遍,让开――”
再不让开,就算她是北国的公主,就算她即将成为曦弟的妃子,他也绝对不会对她手软……
“我今天还就不让了……”纳兰明珠蛮横的抽了抽小鼻子:“穆雨,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那位可怜的姑娘扶起来……唉,想不到这泱泱大国,竟然会发生这等叫人觉得耻辱的事情……哼,定是那昏君治国无方……”
“小姐――”穆雨黑着脸走上前,捂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制止了她的‘大逆不道’:“公子,再一次打扰了你,请原谅……我家小姐她只是……”
泠清若淡淡的瞥了不停挣扎的纳兰明珠一眼,似严厉的警告般,穆雨捂着纳兰明珠的嘴唇,微侧身子,心有余悸的让一身冷然的泠清若越了过去。
这个男子,总共见了两次,昨夜的他温润如玉,浑身散发出祥和温柔的光芒,可是今天的他,连眼神都变得那么凌厉与危险,充满了侵略与毁灭的味道……
他相信,如果公主继续拦在他面前不让他通过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掐死她――他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这般危险的讯息……
珍藏番外:你不是我的了
“小浅……小浅,你在哪里……”找了个遍,却还是没有看见她和璞儿的身影。[]大冬天的街头,白色衣袍飞快翻飞的秀美男子,面带焦急与绝望的大声呼唤道。
没有人应!来来往往的街头,看不到一个熟悉的脸庞,就连之前在身边的洛星,也不见了踪影……
冷静下来,必须要冷静下来!他对自己如是说道,苍白的颤抖的唇瓣,却泄漏了他满心的焦虑与不安……
洛星和璞儿都没在,他们会不会已经带着她回去了?所以街上才没有他们的身影……
他想着,拔腿就往江城的住所跑去。丝毫不将一路上别人诧异的目光放在心上,他只飞快的往前跑,目光深沉却脆弱:“小浅,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要有事……”
气喘吁吁的推开院门,空空如也的院子似在诉说孤零的意思。扑面而来的寒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面色灰败如土……雷诺匆匆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泠清若,衣衫凌乱,面色苍白,双眼无神……
雷诺被深深的震撼住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泠清若的一面,从来,他都是那般从容,那般风姿大好的人,就算面临死亡面临最最强劲的对手,他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
“爷,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上前扶起他,忧心忡忡的问道。他不过就是遵照他的吩咐,暗中护送泠月曦回京,待到他与宫中乔装的护卫汇合后,便火速了领了暗卫们往回赶,却不料……
泠清若失神落魄的任他将自己拉起来,喃喃道:“小浅不见了……就那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她看不见呢,她现在连一丁点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她一定很害怕……你听见没有,她在哭……”
“爷,你先冷静一下!”雷诺紧皱了眉心:“洛星与璞儿呢?他们都出去找了吗?”
“他们?他们……也不见了!”泠清若似乎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语无伦次的说道。
雷诺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都不见了?怎么会?爷,夫人会不会是跟他们在一起?你不要担心,我立刻率人去找,就算翻遍江城,也一定会将她找出来的……”
将仿佛失了心魄的泠清若安排好,雷诺专门留了一个人照顾他,这才率了其他人,出门寻找不知所踪的左小浅。
以前她不在他身边,他淡定是因为知道她的所有行踪以及能够确定她是安全着的,而现在,之所以这般失态,是因为,对她没有半点把握吧?
她好不好?是不是真的跟洛星与璞儿在一起?还是遇见了坏人?她会不会感到害怕惶恐?他一点都不知道……
倚在窗前,洛星愣愣的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色出神。
寒风呼呼的刮着,卷起地上发黄的枯叶,一圈一圈,带出了萧瑟和寂寥的味道。风拂起了他的发丝,他不动,眉头微微皱起,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缓缓回身,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那名女子,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从他忆起从前后,他就想要将她带走,特别是看见她跟他那么亲密无间的时候,可是,他隐忍着,因为他不能――至少在她眼睛尚未复明之前,他不能将她带走,因为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让她重见光明。
可是今天,看见她那么无助的摔倒在地上,紧咬了嘴唇却不敢哭出声音来的惶恐模样,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将她带走了!
他专注的看着她的睡颜,即使在睡梦中,她仍紧紧的蹙了秀气的眉,面上尚有被泪水冲刷过的痕迹,就连睡着,她也这样的不安……
这样的她,跟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左小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不过是眼睛看不见了,可是她的心灵,却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他能看见她面上勉强的笑容,她安慰大家说没关系,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时的无奈而感伤的神情,他都有看在眼里……
伸手,缓缓抚上了她温热的面颊,小心翼翼的带着无比珍视的情绪:“小浅……我回来了。可是……你已经不是我的了,对不对?”
不想起他们以前的种种,是不是会比较幸福一点?虽然日子一如既往的空洞无趣,可是至少,心是平静的,至少,它不会痛……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他们三个,是注定要这样纠缠的吗?他苦笑一声:“其实……我连纠缠的资格都没有,对不对?因为……你们的世界,再容不下一个我……是吗?”
他看着她,她对泠清若所流露出来的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信任,以及满腔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爱意……她要用多大得劲儿,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想要质问她他算什么的冲动……
“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好吗?”
像是有所感般,左小浅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无意识的溢出一声呻吟:“……好痛……”
全身都痛,像散了架一样的痛!但疼得钻心的,却是之前被踩到的右手,她轻轻的动弹了下,耳边极轻柔的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哪里痛?”
“洛……洛星?!”左小浅蓦的睁开眼睛,腾地坐了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
洛星轻叹一声,伸手捉了她的手,安抚着她的不安于害怕:“我实在很怀念,你唤我‘小猩猩’的那个称呼……”
那时候,因为这样的称呼,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属于她的!可是现在,她叫他洛星,听来熟稔却客气疏离的让人心生感伤。
“你你你……真的想起来了?想起我了吗?”本该感到开心的事情,左小浅却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洛星苦笑一声,她从来就不是善于掩饰的人,所以他可以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对他恢复记忆这件事情,除了惊愕或者惊吓,并没有惊喜的存在。
“其实是希望我永远不要想起来是吗?”他握着她的手,指尖慢慢的,变得冰凉了起来。连同他的心一起,苍凉又悲呛……
“我我……我只是……”她只是觉得,想不起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他便不会因为她而感觉伤心和难过――她虽然eq不够高,但他对她的心意,她很清楚!
见她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洛星轻轻笑了笑,却是带着些微嘲讽的意味:“你只是,觉得我若一直想不起来,便不会感觉良心不安对不对?这样,你就能够肆无忌惮的挥洒你对他的热情和爱意对不对?”
“洛星我……我不是……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不很希望你能记起来……因为,因为……”她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因为,记起前尘往事的我,会让你觉得很困扰……你再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跟那个男人厮守终身……因为,你的心里,始终会卡着我这样一个疙瘩,对不对?”洛星温言道,语意却有咄咄逼人的味道。
左小浅微垂了头,紧紧咬了发颤的唇瓣,颈脖上的围脖经过之前那番混乱已经不知了去向,露在衣服外的锁骨,形成了深深的凹陷,她的手,在落星带着薄茧的大手中,不可抑制的轻颤着。
洛星他,一定很气很气自己,所以才会在这当口,说出这样尖锐的话来――她认识他那么久,他从没有说过这么尖锐可怕的话来,他是,真的真的很生气吧?!
可是洛星,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
“我……对不起你!”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苍白却充满疼痛。
是啊,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可是除了对不起,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她爱的人,是泠清若,她想要在一起的人,还是他……
洛星面如死灰,定定的看着她低垂的脑袋,伴着她努力也无法压制的抽泣声:“……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似有千斤重,沉沉的压在洛星的胸上,他几乎,无法喘息:“我们……拜过堂的,在你师傅和璞儿的见证下……你左小浅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她说过会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的,那些言犹在耳的话语,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过吧!还是,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下嫁给他?
“洛星,我……我……”左小浅慌乱的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眸印着深深的歉意和难过:“请你原谅我,我并没有要耍弄你的意思……我跟你拜堂的时候,是真的想要跟你好好过的,可是……”
“可是你不爱我,是这样吗?”洛星的心情缓缓归于平静,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激动:“除了他,谁都不可以,是吗?”
左小浅再次用力的咬了唇瓣,她的目光,却渐渐的变得坚毅了起来:“是的!洛星,你于我而言,就像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一样。可是,我爱他……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只有一个他,才是她想要的。而于他来说,亦是这般!他们,是彼此的不可替代――谁也替代不了!
想像得到洛星此刻灰败的模样,她的心里很难过也很感伤,可是,感情的事情……她左小浅只有一个,难道真要将自己生生劈成两半,一半伴着泠清若,一半伴着洛星吗?
她不是狠心的人,可是,却是果断的人――再继续拖泥带水下去,他们三个都会很累!
生活本来已经很累了,她的大悲大苦也尝的够多了,实在没有力气,再与情爱做争斗了,何况,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选择和答案。
所以洛星,对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可是,我,无能为力――只希望,他能早日找到一个比她更值得的女子……
“如果,我不放手,你要怎么办?”他大可以带她走,天涯海角,让他们永远也见不上彼此一面!
“你不会的――”左小浅平静的说道:“若你真要这么做,恐怕早带着我离开江城了吧!可是你并没有那么做……”
他没那么做,是因为,凭他一己之力,不可能让她的眼睛重见光明,也许,唯有他,才能做到……
他没那么做,是因为他知道,就算能够带走她的人,可是她的心呢?他就算拼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将它带走……
他没那么做,是因为不想看见她脸上本就少得可怜的笑容,从此彻底消失了去――她是天生就该笑的女孩儿,那种张扬的热烈的璀璨的笑容,足以耀花每个人的眼……
傍晚时分,被雷诺点了睡穴的泠清若头痛欲裂的醒了过来,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指缓缓抚上额角,下意识的唤道:“小浅……”
微有些迷茫的眼瞬间清明了起来,随即,蒙上一层焦虑和痛苦,掀开身上的被子,他身着单衣,赤了脚跳下床,拉开门跑了出去。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他单薄的身体,但他却似丝毫也没感觉般,站定在院子里,他飞快的看了看每个都漆黑成一片的房间,嘶声喊道:“雷诺――”
“爷,雷总头他们出去寻找夫人了,吩咐小的留下来照顾您……这么冷的天,您快加件衣服吧!”他说着,将手中的袍子恭敬的递了过来。
泠清若失神落魄的站在那里,却并不伸手去接,只喃喃道:“还没找到……还没有找到吗?”
“爷,您别担心,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留下来的暗卫开口安慰道。
夫人那么好的人,就算遇到坏人,也会不忍心伤害她吧?
“我知道她不会有事……可是,洛星会将她带到哪里去?”他会不会已经带着她离开江城了?他打算将她带到哪里去?他难道不知道,小浅她真正爱着的那个人,是谁吗?
如果他真的将她带离了他的身边,从此后不再让他们见哪怕一面――“叫雷诺回来……马上!”
他必须要知道,洛星他到底有没有带着小浅她离开江城?如果他真的敢那么做,他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一定不会――
“大哥,大哥我都听说了……”人影尚未到,声音已经先飘了进来:“大哥你不要太担心,我……”
“曦弟?你不是已经回京了,怎么会?”泠清若惊讶的看着这个本该赶路回京的人,不明白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都知道了……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安心回京,你放心,小浅她一定不会有事的!”行到半路,却接到雷诺的飞鸽传书,因为担心自己主子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这才焦急的通知了泠月曦。
毕竟,之前泠清若的模样,将他吓得不轻!
“是雷诺告诉你的吧!”泠清若淡淡道,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面上,没有半点表情:“不用担心我,也……不要担心她,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大哥你千万要放心……就算出动宫中的侍卫,我也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泠月曦神色沉重的保证道。
因为迫切的想要治好她的眼睛,这段时间,大哥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身体消瘦的让他看着都觉得难过,现在这样的状况,叫他怎么可能放心的回去京城?
“不用,我这边的人够用……”
“大哥,你别再说了,回去好好休息下……”伸手阻止泠清若想要张口说话的举动:“你这样下去若垮掉了怎么办?她回来知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办?她一定会很伤心的,你怎么忍心见她伤心呢……”
“有人在吗?黑漆漆的难道没人?”大门外响起了让人耳熟的嗓音,大刺刺的仿佛在自己家一般:“诶,进去看看啦……臭穆雨,不要拉我啦……”
“小姐,屋里没人,我们不如回驿站吧!”那把不愠不怒的声音淡淡响起:“而且这样造访,实在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况且主人似乎也不在家……”
“什么啊?不能回去!若回去了,这姑娘要怎么办?你带着啊?”话音刚落,那声音的主人便向进入无人之地一般推门而入!
泠月曦将自己大哥赶进房间,细心的拉好房门,这才转身,看着一行突兀的来访者:“各位夜访鄙人住所,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又是这个丫头!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青衣女子,泠月曦忍不住微蹙了眉头,最近他的点儿太背了吗?怎么到哪里都会撞见这个人?
而且这并不是其他的什么地方,这是他们的住所诶!她是怎么找来的?难不成还没有掂清楚自己的斤两,想要再跟他掐一架?自不量力――
“是你――”借着火把的光芒,待看清了面前男子的容貌时,青衣女子原本欢快的笑容顿时变成了恶狠狠的瞪视:“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臭男人,正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说着,挽了袖子抽了鞭子就要冲上去。穆雨连忙将她拦了下来:“小姐,不可妄为!既然有人在家,咱们还是将来意说清楚比较好吧……”
纳兰明珠的视线落在一旁微垂了头楚楚可怜的女子身上,这才悻悻的收回鞭子:“小子,我们要找的人不是你……那个白衣公子,他在不在?”
“你找他是有什么紧要之事?”泠月曦斜睨了她一眼,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这个娇蛮任性又泼辣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真是商贾富豪家的千金小姐?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见的人又不是你,他在不在?在就把他给我喊出来……”纳兰明珠不耐烦的瞪着他。
“把他给你喊出来?”泠月曦微微勾了勾薄唇,凛人的霸气和傲气震慑全场。这丫头的语气,真不是一般的欠扁:“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这里放肆?来人,轰走……”
下一刻,拥挤的小院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来一群手持长剑面目肃穆的男子,在纳兰一行人尚未回过神来之际,开始将人往外驱逐……
“喂喂喂,你凭什么赶我们走?”回过神来的纳兰明珠大声嚷嚷道:“我警告你哦,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你信不信本姑娘立刻剁了你的爪子?放开……”
泠月曦英挺的浓眉紧紧皱了起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嚣张跋扈到这种地步的女孩子,真是太没教养了,斜睨她一眼,他冷哼道:“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去!”
用赶还算是轻的!既然她不喜欢,那他就用扔的!他还就不信了,他连一个泼辣的女子都收拾不下来!
“你敢――”纳兰明珠那双酷是左小浅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瞪着泠月曦:“你敢扔我我一定会让你……”
话音未落,泠月曦的人便当真将她扛了起来,‘啪唧’一声,扔麻袋似的扔到了外面――
耳根暂时清静了,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目光移到一语未发的穆雨身上,他看得出来,这个人虽是她的侍卫,深藏不露绝对是个高手,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帮忙的样子,不由觉得好奇:“如果我没有记错,她是你家小姐,为何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我扔出去?”
穆雨爽朗一笑,目中满是真诚的味道:“我虽是小姐的护卫,不过,我只负责她的生命安全,你无意伤她性命,我自然有不闻不问的权利……”
这个护卫倒真是有趣得很!泠月曦的唇边勾了抹兴味盎然的笑容:“你家小姐不会以护主不力的理由责罚于你?”
“事实上,我归属我家主子管,主子交给我的任务是看管好她,别让她惹了大祸就行……”穆雨很是闲散的回答道,温和的笑容让人很容易便放下了戒心。
“你家主子倒是很清楚,她的确是个麻烦精!”泠月曦不客气的批评道,听着外面传来的不绝于耳的吵嚷声和叫骂声,他淡淡笑道:“只不知你们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那丫头虽很讨人厌,不过,这个叫穆雨的,倒叫他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好感,如果此人能被他所用,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虽然我家小姐脾气有些不好――”穆雨保守的笑了笑,不好?是非常不好好吧!“但,她也算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尤其喜欢路见不平,这不――”
他伸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乎没有引起泠月曦注意的女子招了招手:“这个女孩子是今天我们在集市上遇见的女子!”
“嗯?”泠月曦不明所以的掀了掀眉毛,目光只微扫了一眼那弱不经风的身子,淡淡道:“这跟我家大哥有关系吗?”
“令兄于今天在集市上将她从马蹄下救了出来……情况有些混乱,当时被我家小姐误以为是令兄在欺负这位姑娘,于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
“所以你们为道歉而来?”泠月曦高高的挑了眉,无形中流露出的迫人气势,让穆雨怔了怔。
那么刁蛮的丫头,也懂得道歉吗?这倒是稀奇的事情!
“不错!而且这位姑娘也想当面感谢令兄的救命之恩,因此才会……如有打扰,还请海涵!”他说着,恭恭敬敬的弯腰醒了个大礼。
“既是如此,那我代表家兄接受你们的道歉和谢意,因家中尚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因此……”泠月曦婉转的吓了逐客令。
穆雨岂有不懂之礼,微笑着抱拳颔首:“那么在下等人告辞,若有机会,一定会再次登门造访!”
“慢走。不送――”
“公子请等一下――”那一直没开口的只顾着瑟瑟发抖的女子抬起头来,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怯怯的笑意:“奴家素兰,愿意为奴为婢,以报答那位公子的救命之恩,请公子成全!”
她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微垂了头的怯怯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泠月曦想也没想就要拒绝,却忽的想起璞儿不知去向,而且大哥那样子,有个细心的女子伺候着应该会好一些,遂改变了主意,淡淡道:“如此,你便留下来吧!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照顾我大哥……”
“多谢公子成全!”素兰急忙磕头,微颤的嗓音里满是激动和感恩:“素兰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公子……”
洛星静静的倚在床边,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戒备而恐慌的单薄身影,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和难过。像是对峙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屋子里的温度有些偏低,没多大一会儿,他便听见了她牙齿打架的声音,轻叹一声,他走过去,将被弃于一旁的被子拖过来,结结实实的将她的身体包覆起来:“饿了吧?我去叫点东西上来……”
“洛星――”左小浅却猛地抬起头来,飞快的伸了手,精准的抓住了他的衣袖:“送我回去好不好?”
泠清若一定很担心她,她犹记得那一次泠清若听到她的死讯时候的样子,这一次,他不定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洛星的目中飞快闪过一丝冰冷,淡淡道:“你就那么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吗?”
“他会着急,他会担心的!他一定没有吃饭也不会好好睡觉……”左小浅咬着嘴唇,痛心的说道:“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桌子上欢快燃烧的蜡烛微闪了下,印着洛星苍白而痛苦的面容,她说得没错,他原就不该想起来……
珍藏番外:保重,再见
“你想到的第一个人,永远是他!”洛星唇边的苦笑渐渐加深,忽然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先吃饭,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他做出了让步,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眼睛酸酸的,他用力仰头,有温热的东西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他有想过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可是她的眼泪,却是他致命的武器——他的冷硬心肠,大概,只会因为她而溃不成军……
亲手将她送回去,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就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他都会成全她,成全她想要的,成全她认为的幸福和快乐……
就算他自己,痛得快要死去,也无所谓!有什么所谓呢?她快乐,不就行了吗?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洛星……”听见他落寞的语气,屋子里萦绕着的忧伤和绝望让她的小心肝都拧了起来,咬了唇,她伸手拭掉眼角的眼泪:“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今生,就当她左小浅负了他吧!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一定要先遇到他。先遇到的那个人,一定会很爱吧!会很爱吗?
“朋友?”她难道不知道,继续做朋友,他会痛苦的无以复加吗?她难道不知道,唯有再不见面再不来往,他也许才能够解脱吗?
可是,真的能解脱吗?他的心,已经被套上了重重的枷锁,谁也打不开,没有人,能再轻易的走进去了。没有人……
“是我太贪心了吗?也是——”没有等到洛星的回答,她原本一张期待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与落寞。
她真的是太贪心了,爱情友情哪样都不肯放手——她应该知道,若勉强洛星继续与自己做朋友,他也许永远也不会开心……
“我……我只是希望,不管怎么样,你都能……好好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的语言已经贫乏苍白到了这种地步,垂了眼睫,她呐呐说道。
好好的?!洛星忍住想要嗤笑的冲动,没有她,他怎么可能会好好的?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平息内心的纷乱,淡淡道:“就因为,我是后来的那一个,就因为,他比我先到吗?”
左小浅呼吸一滞,为有些愣的仰起头来,绝色的小脸上带着无辜又茫然的神色:“我想……我想是这样的吧……”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是谁说过,爱情其实是不分先后顺序的?那么,就算来生,她真的先遇到了他,然后遇见泠清若,她就会……爱上洛星并且跟他长相厮守吗?
哦,她恼怒的想要拍自己一巴掌……还是不要有来生好了!
落星不再说话,拉开门静静的走了出去。端了饭菜上来,并没有什么胃口的左小浅在洛星的强迫下,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
房间很安静,安静的左小浅忍不住的有些发慌:“洛星,你……你怎么不吃?”
没听见他动筷子的声音,而且有很强烈的被注视感,她紧张的握筷子的手几乎都要抖了起来……
“我不饿……”洛星淡淡道,星目一直紧紧的盯着她,他要记住这张脸吗?记下了会痛苦,记不住,恐怕会更加的痛苦吧!
左小浅,这一辈子,他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好?有谁可以告诉他?
“你吃好了吗?”见她也一副吃不下的样子,他凝神,淡声问道。
左小浅忙放下筷子,偷偷吁了口气:“我吃好了——”
“我送你回去!”他终于咬了要唇瓣,下了很大决心般,起身,在她掩不住满脸的喜悦中,拿了床头新买来的披风,细心为她系好,这才退后一步,拉了她的手臂,往外走去。
左小浅心里忽的涌上一股暖流,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披风,被他握着手臂的那只手,飞快的用力的握紧了他带着薄茧的大手:“洛星,谢谢……还有,对不起……”
洛星高大的身躯顿住,微微有些僵,却只一瞬,便又继续迈开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那手,却分明更紧了些!
她能给他的,除了谢谢,就是对不起!也够了,他本来,就不是可以奢望爱情的幸运儿——他从来就不是老天的宠儿!
到了院门口,洛星顿下脚步,抬手叩响了门环,回身,静静看着她兴奋紧张的容颜,深邃的眸中带着那么深那么沉的不舍与难过……
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脸,她唇边的笑意立时冻结,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任他的手掌在她脸上留恋不舍的游移:“洛……洛星?”
用力闭上眼睛,听见里面传来的小跑步的声音,洛星这才睁开眼:“保重……再见!”
他说完,不再作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小猩猩你要去哪里?”左小浅情急的喊道,保重?再见?什么意思?再也不要见吗?她蹙了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
空气中,弥漫着忧伤与离别的浓浓气息。
洛星的身形顿了顿,身侧的大手紧紧握成了拳,只一瞬,便决绝的离去——空气中,飞快的划过一滴冰凉的液体,快速的没入泥土……
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夜里,有一滴属于洛星的眼泪,被永远的葬在了这里,一同葬掉的,还有他对她的爱……
被泠月曦逼着的正喝着小米粥的泠清若忽的扔下手里的碗,飞快往外跑去。(.$>>>棉、花‘糖’小‘說’)她回来了,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一定是的,他绝对不会听错。
他带着一脸的狂喜越过小跑步准备上去开门的素兰,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飞快拉开院门……
忽然的开门声吓了左小浅一大跳,只因为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决然离开的洛星身上,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却沁人心脾的清香,她深深吸了口气,
漾开笑脸:“相公,你的娘子我回来……”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拉进了怀里,那紧到几乎要让她窒息的力度,却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时候全部放松了下来:“我回来了……”
不用他说,只这恨不能将自己揉进他身体的力度,就教她轻易的明白了,他有多么担心自己!
泠清若幽深的目光带着急切,稍微放开一些,贪婪的打量着她苍白却漾着轻松笑容的脸庞:“你没事就好……我们进去吧!”
他抱扶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看呆了一旁的素兰:“是洛星送你回来的?他人呢?”
左小浅明亮的眼神顿时有些黯淡:“他刚刚离开了……他,想起来了,对他,我觉得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泠清若柔声安慰道,温热的大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她有些凉的小手:“感情的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控制得了的……”
他不会否认自己曾经为了她为了感情而做过的一些卑劣的事情,所以要说抱歉,也应该是他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喜欢他爱上他,何错之有?
对落星,他感到抱歉,可是,却并不后悔当初所做的那些事情!
“虽然看不见洛星的表情,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她低了头,噘了嘴巴很是感伤的说道。
“公子……”怯怯的女声响了起来。
左小浅微蹙了眉,细听不像是璞儿的声音,于是轻轻摇了下泠清若的手:“有不认识的人在我们家吗?”
“她就是在市集上你叫我去救的那个人……因为璞儿不知所踪,所以曦弟将她留了下来,照顾我们的衣食……”
“什么?璞儿不知所踪?”左小浅紧皱了眉头,扬声道:“什么叫不知所踪?她昨天不还好好的跟我们在一起吗?怎么会……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你有没有派人找过她?”
“你别着急——”泠清若忙出声安抚道:“之前忙着寻找你,因此忽略了璞儿……不过,后来曦弟有派人去昨天的市集上打听过,璞儿她……是自己走的,并没有人强迫她或者以胁迫的手段带走她……”
“自己走?她,她为什么呢?”左小浅不解,明明大家相处的都很好很愉快,璞儿怎么会不发一言就走掉呢?
或者,璞儿早看出来洛星已经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她是因为失望才离开的?她的失望,有没有带着对她的谴责呢?她不安的咬着嘴唇,很是苦恼的样子!
“公子,她是?”不甘被这样忽视的素兰亦步亦趋,长长的眼睫微垂,掩了她眸光里一闪而逝的嫉妒。她就是昨天那个让公子紧张到救下她就要立刻离开的人吗?
“她是我的妻子!”泠清若淡淡道,秀美的面庞恢复了原来的温润有礼:“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要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是,公子!”素兰停了脚步,微咬了唇站定在屋檐下,抬眼看着莹白如玉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扶着那瞎眼的女子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瞎眼的女人,就算长得再美,也配不上公子那般良善温润的男子!她配不上,她却还要委屈自己照顾她!哼,照顾她吗?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洛星他没有为难你吧?”扶她坐在床沿上,他转身为她绞帕子。
左小浅疲累的闭上了眼睛,洛星为难她了吗?当然没有,事实上,洛星为难的,是他自己!
用力摇摇头,她才愧疚的开口:“洛星并没有为难我……他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保重和再见……我想,他是永远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不用担心,洛星他会很快调适好自己的心情的!也许你们再见面的时候,洛星已经能够微笑着跟你问好了呢……”只一眼,他便明白她心中所想,这个时候,她一定是在担心洛星。
“真的有那么一天吗?”左小浅满是期待的问道。真有那么一天,再见落星时,他们彼此能够笑的毫无芥蒂,他们会轻声却很郑重的互问一声安好么?
以亲人的立场,以亲人的情怀,以亲人的笑容……
“洛星并不是偏激之人!”却是用情极深的人,也许如她所说,终其一生,他们也难再见上一面。这些,他当然不能说给她听:“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理清楚跟你的种种,然后开始他自己的生活……”
左小浅重重的叹息一声:“但愿如此……其实,我感觉得到,璞儿真的很喜欢洛星!我甚至觉得,洛星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对璞儿的态度也很不一般,你发现没?”
泠清若拉了她的手,细心的擦拭起来:“大概吧——”
他的心思一向只放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后,他的眼里怎么可能还能容下其他的人事物?
“我真的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很幸福!我们、洛星、璞儿还有泠月曦……”
“会的……一定会!到时候,你会亲眼看见我们大家都很幸福的模样……”
泠月曦好不容易逮着了自家大哥去铺子抓药的机会,将左小浅从屋子里劫持到了太阳底下,抱怨道:“要见你一面可真能难!”
“难吗?怎么会?”左小浅躺在软椅上,笑眯眯的回答道。虽然看不见这家伙的表情,可是,她能想象得到他一脸的憋屈和不满。
“怎么不会?你就是我大哥的私有物品、贵重的别人想见一面都不能……哼,若不是他要去抓药,你以为我有机会能跟你说上一会儿话?”泠月曦的语气更加不满。
“我可不是什么物品——”左小浅正色道:“对了,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跑了回来?”
“还不是因为你!”泠月曦心直口快的回答,一说完便悔的恨不能撕烂自己的嘴巴——
左小浅原本开怀的笑容因为他的话尽失,阴霾和歉意罩上了她的小脸:“真是抱歉,又因为我……”
大哥说自从她的眼睛看不见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特别的敏感了起来,常常会因为别人不经意的话语而感到自卑和自厌……瞧瞧他都说了什么啊?大哥回来还不得抽死他啊?
“小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真的!”他连忙蹲在她身边,扬了脸焦急的看着她的不安和愧疚:“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了知道吗?”
左小浅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摇摇头:“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回去没关系吗?”
看不见的她,给周边的人带来了多少的麻烦和不便呢?麻烦泠清若已经够了,他是她的丈夫,她尚能够心安理得,可是,其他的人,有什么义务为她操心为她忙碌呢?
“你没事了,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就回去……对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啊?”见她并没有往心上去的意思,泠月曦偷偷吁了口气。
“这边其实也挺好的……”左小浅微微笑道:“环境不错,空气也很新鲜……你大哥似乎也很喜欢……”
她深深的叹息一声,苦笑道:“或许,你大哥他并没有心情关注到这些,他啊,成日里为了我的眼睛忙上忙下……不过他倒是有说过一句话,我们的孩子如果能在这里降生,倒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她说着,面上露出了幸福满足的笑容来,小手忍不住抚上了平坦的小腹……
素兰托着冒着热气的苦涩药汁走了过来,柔弱的声音听来很是弱不禁风:“夫人,公子临走前吩咐素兰煎的安胎药已经好了,你赶紧趁热喝吧——”
左小浅下意识的皱了下眉,不是她多心,而是她确实在这熟悉的汤药味中,闻到了跟以往的安胎药不同的味道,淡淡的,却并不难闻出来:“素兰,麻烦你了,先放着,我等下再喝——”
自第一次她喝了他配制的安胎药而险些吐掉半条命后,他便将那药改良了,她因此才能喝得下去并且也成功的减轻了她的妊娠反应……可是今天这药,又让她有闻到就想吐的感觉!
难道是泠清若改了药方?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
“夫人,公子交代过一定要您趁热喝,说您昨日受了惊吓,恐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素兰并不退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知道你怕苦,不过既然是大哥交代的,你就赶紧喝了吧!”泠月曦接过素兰手中的碗,轻轻吹了吹,这才送到左小浅的手里。
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左小浅身上,因此泠月曦没有发现,一旁的素兰,手里的巾帕几乎被她绞得变了形……
既然泠月曦没觉着有什么不对,那她就喝吧!她一咬牙,视死如归便出现在了她的面上,一仰头正准备往口里灌的时候,一只手却飞快的从她手里取走了碗:“咦?”
“素兰,这药你煎了多久?”一向温和的嗓音里,不容错辨的带着严厉的味道。
素兰低了头,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公子,素兰是按照您说的,用了三炷香的时辰呢……公子,素兰绝对没有偷懒,一直守在炉火旁边的……”
她说着,猛地抬了泪眼汪汪的大眼,甚是可怜的看着面有厉色的泠清若。
“相公?怎么了?”左小浅察觉到泠清若的紧绷,回过神来忙伸了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小手。
泠清若敛了一身的冷厉,握了她的小手,柔声道:“这药不能喝!因为煎熬的时间不够,所以这碗安胎药,现在,是一碗足以要人命的毒药……”
“扑通”一声,是素兰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声音,她跪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带着哭腔哀求道:“公子,素兰真的没有偷懒……素兰看着那香燃尽了才将药汁端出来的……素兰错了,下次一定会更加小心……求公子千万不要将素兰赶走……”
“大哥——”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泠月曦沉声道:“她没有说谎,她确实将药熬够了三炷香的时间……”
泠清若微蹙了眉,看了看地上泪水涟涟且不停磕头的素兰,又看了看冲他点头的泠月曦,如果真的没人动手脚,这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素兰姑娘,你快起来吧!”左小浅被那‘咚咚’的磕头声惊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们并没有责备你啊,你真的不用这样,赶紧起来吧……”
素兰却依然跪伏在地上:“求夫人不要赶我走……素兰只求有个栖身之处……素兰以后一定会努力做事,好好伺候您和公子的……求夫人开恩啊……”
“我们……并没有说要赶你走啊!若,你赶紧说句话吧……”她是练过铁头功啊?这样子硬生生的将脑袋砸在地上,她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呢!
“素兰,我并不是怪你,只是夫人她有身孕,是半点也不能大意的,我希望你能明白!”泠清若淡淡地说道,如炬的目光飞快的扫过她那一脸的委屈和慌乱。
没有任何异常的发现,或许是他自己太敏感了。何况,曦弟刚去车房里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公子……素兰以后一定会小心,多谢公子不怪之恩……”素兰泪眼涟涟的抬起头来,额上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
“你下去上药吧!”泠清若朝她挥挥手:“以后夫人的药我会亲自煎的,你只要负责我们的饮食就好。,没问题吧?”
素兰有瞬间的怔愣,但只一瞬,便低了头,快速回道:“是,素兰明白了……”
泠清若若有所思的看着素兰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泠月曦上前,目光顺着他的望去,疑惑道:“怎么?大哥觉得她有问题?”
“倒不是有问题,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泠清若思索道:“你刚才去厨房,确定煲药的时间是三炷香么?”
“炉上燃烧过的香的痕迹,很新鲜也很整齐,我看不出来任何问题……我想,大约是她没把火候掌握好吧……”泠月曦皱了眉头猜测道:“毕竟她第一次帮小浅煎药,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泠清若点点头:“也只能这样理解了!对了曦弟,你有没有找人调查她的来历和身世?”
毕竟,忽然放这么大一个活人在他们身边,若是清白的好人倒也罢了,但那人若是存了什么歹心,危及到她,那他绝对不会轻饶!
用她的话说,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人心是隔着肚皮的!知己知彼,他也比较能够安心!
“这个不用大哥你交代。从我留下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将她调查的一清二楚了!”泠月曦得意洋洋的显摆道。就如大哥担心的一样,他自然也是不放心随随便便放进来的人,自然早派人去调查了一番。
“这个素兰他们家以前是卖布料的,在这江城中,也勉强算得上是小富之家,爹娘都是老实的人,口碑还不错!他们家就她一个女儿,两个老人对她自然是疼宠有加,今年她刚满十六,父母便寻思着给她寻个好的归宿,却不料在这时候出事了……”
“不会是有什么街头恶霸之类的看上了她,然后要将她强抢回去当第多少多少任的妾室吧?或者是山里的土匪头子,一见惊为天人之下便发誓要得到此女,否则便不罢休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左小浅忽然开口道:“她的是哪个版本?”
泠月曦惊讶的看着她不以为然撇着嘴的样子:“你是怎么猜到的?难道是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拜托,谁偷听他啊?电视里面可不都这么演的吗?只是——“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吧?”这也太没创意了啦!
“不错。江城郊外有一座名叫莫望的山,据说此山极高,而山中,就有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恶霸,他们抢杀掳掠无所不做无所不为……真是气死我了,竟然没有一个朝廷命官上报此事……”说到这个,泠月曦的脸忍不住黑了下来,养那么一群无所事事的饭桶有什么用?
他也是这些天才知道,因为山中那群抢匪,江城中人人自危,而县太爷对此竟然不闻不问。真该削他官职,判他流放……
“曦弟,此事需要慢慢来!”泠清若看着气急败坏的泠月曦,安抚道:“那帮贼子的所作所为我也有所耳闻,据说经常光天化日之下行恶……你不觉得奇怪吗?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胆子?”
泠月曦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哥,你的意思是,官匪勾结?若真是这样,这件事情我非要好好查办才行……”
“你的事情能不能先放放?现在讲的不是关于素兰的事情吗?”这两人呆在一起,不消片刻话题便跑到了国事上头:“那土匪头子看上了素兰,于是要抢走她是吗?那结果又为什么没有抢走呢?”
“素兰的父母拼死保护,她才在混乱中得以逃脱,为了避开这群贼匪,她背井离乡,直到今年才因为思乡心切,偷偷的溜了回来。”泠月曦叹息一声,目中隐约有怜悯之意:“回来才发现,她的父母因为思女心切,再加上年事已高,早已经撒手人寰……所以那天在市集将她从马蹄下救下后,她便跟了过来,大约也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吧……”
左小浅明了的点点头:“如此说来,也怪可怜的,难怪她那么害怕被赶走呢……孑然一人,尤其是女孩子,会很辛苦吧!总之,我们能帮便帮了。上帝会保佑我们的,阿门——”
“既然真的没什么问题,那就留下来!”泠清若也点了点头,现在璞儿不见了,而他也没有办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她带在身边,她身边总归需要一个人照顾着的。
“不过——”左小浅忙申明:“不要因为这样,就放弃寻找璞儿哦……”
珍藏番外:好痛
萧瑟的寒风中,路上的行人极少,唯一的那么几个,也是顶着寒风飞快的往家里跑,空旷的路上出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走的极慢,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寒冷般。头发简单的绾在脑后,而披散在肩头的,则被风卷着起起落落,打在娇嫩的肌肤上,疼的刺骨。
但是她依然像是无所觉般,慢悠悠的行走着!单薄的衣衫被寒风高高托起,清秀的小脸早已经被冻得通红一片,有好心的行人经过她身边时,也不忘提醒她赶紧回家,别冻坏了身体。
她只麻木的微微一笑,回家?家在哪里?她不过是个被人从青楼赎出来的女子,天下之大,离了那女子,哪里还可以被称为家?
她好不好?她的眼睛有起色了吗?他恢复了记忆,她知道了吗?她若知道,会觉得高兴吗?他们,都好吗?
都好吧!有什么不好的?他低头苦笑:“璞儿,你还真以为,这世界离了你就天下大乱了吗?”
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所以,她选择离开是最正确的决定吧?
只是,还是会忍无可忍的想起他来!他那天在街头时表现出来的紧张和惶恐,他看见她跌倒在地时,顾不得处理自己满是伤痕的手掌,他的焦急和心疼一览无遗……
这是专属于那个叫做左小浅的美丽女子的!这般表情,从来不会因为她而出现在他的面上。忍不住重重的叹息一声:“洛星,只要你真的觉得快乐就好……”
她的离开,不为成全――因为没有人需要她的成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扮演什么角色,便被宣布没了她的戏份……难过,当然是不可避免的,可是,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啊!
就好比,捱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天,也许她就彻底的好了,彻底的忘记他了……
好吧!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你要加油!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只是眼下,她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她需要一个可以暂时提供她休息的躲避风寒的地方……
停下脚步,她抬头,四处张望了下,便果断的抬腿,朝前面不远处那被风几乎要刮落下来的红色灯笼走了过去……
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瞧他步伐凌乱又不稳的样子,如果不是喝醉了酒就是受了伤。只是,她微眯了眼,这个身影,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那人依然拖着身体东倒西歪的行走着,一仰脖子,手里的酒壶便被精确的递到了他的唇边。只是他那扬起面来的一瞬间,已叫她看清了他的面目:“洛……洛星?!”
她连忙提了脚步就要朝他奔去。可是,她收回跨出去的脚,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和他们在一起才对吗?怎么会喝得酩酊大醉的出现在这里?
哦,她一定是眼花了看错了,那个人不是洛星,绝对不可能是洛星的……
带着自欺的心态,她仍是控制不住的往那个人靠去即将擦肩而过时,她终于确定了那张脸:“洛星,真的是你――”
刺鼻的酒味即使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也没有丝毫的消减。她皱了眉,不由自主的上前扶了他歪歪倒倒的身体:“你怎么喝这么多啊?你到底是在干嘛?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她原还以为,这个时候,他应该跟他们在一起,畅谈他曾经忘记过的那些事情,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跟酒在一起……
洛星步伐不稳,眯了眯醉眼朦胧的眼,看着犹自担忧而喋喋不休的女子:“……你……你是谁啊?”
“我是在夜间游荡的勾人魂魄的鬼差――”璞儿没好气的回答道,吃力的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咬了牙将他往前面的客栈拖去:“喂,不要把重量全部压我一个人身上行不行?很重诶……”
“呵呵……”洛星卷着舌头含糊不清的笑了起来:“鬼差?鬼差好呀……你是来接我下地狱的对不对……好啊好啊……下地狱好啊……”
璞儿眉心猛地一突,下意识的开口:“你不想活了?”
下地狱诶,他竟然还说好?!这家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醉的连人都分辨不出来了!还直嚷着下地狱真好?!她真是服了他了!
“不活了不活了……”洛星用力摇头,傻笑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做人……好累啊……到处都好痛……头也痛心也痛……你知不知道,我到处都好痛哦……”
他边说着,便用力的砸自己的胸口,扁着嘴的样子,像极了受尽委屈无处诉说的孩子……
他那般的表情,让璞儿的心猛地一颤,眼睛酸酸的,飞快抿紧了唇,这个时候,除了心疼,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会这样子,跟小浅脱不了干系吧?从来都是这样的!唯有那个女子,对他才有这般的影响力。
她用力的叹息出声,抬眼望他紧闭了眼眸满面痛苦的样子,静静道:“很痛吗?真的那么痛,为什么还要继续呢?不是明知道会痛的吗?”
他的心里,也是非常清楚的吧!那个女子她真正爱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不是他!为什么就放不下呢?宁愿痛苦到这般地步,也不肯放下对她的感情吗?
“你可知道,痛的人,不单单只有你……”她轻叹出口的声音,不留一丝痕迹的被吹散在风中……
“小心小心点……门槛呢!抬脚啊你……”吃力的将酩酊大醉的洛星扶到客栈的房间,璞儿的衣衫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已经湿掉了两层,额上的发丝也**的像是被大雨淋过一般。(.)
喘着气,她几乎虚脱般的将洛星的色和难题安置在房间里的大床上:“呼呼……”
她还没来得及喘好气,身子猛地被一股大力拉了下去,眼前一花,她的尖叫还没有溢出口,脸已经贴上了他温热的胸膛。
天啦!他不是喝醉了?他现在……这举动是无意识的还是?
没有尖叫出来的原因是洛星虽然将她抱了个满怀,但似乎只是顺手这样抱着而已,并没有其他动作,璞儿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了下来:“……洛星?洛星……”
她的小手轻轻探上他的胸口,平稳的心跳让她似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她竟敢这样不知羞的扶上了男人的胸口……
涨红了脸小心翼翼的自他胸口抬起头来,试探着唤道。他紧紧闭了眼睛,鼻息虽重却很是均匀,像是睡着了!
真的睡着了吗?她不放心般又唤了一声:“洛星……”
没有应答,看来果然是睡着了!璞儿僵硬的像是湿透一般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偷偷的松了一大口气,小心翼翼的打量也光明正大了起来――
即便是睡着了,他英挺的眉宇仍是紧紧的皱着,刚毅的面庞上没有情形时候的冷漠疏离,却依然让人有望而生畏的感觉,单薄的唇瓣却透着瑰丽的绯红……
这是她第一次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打量他,她忍不住屏了呼吸,情不自禁的伸出小手,颤颤巍巍的抚上他宽阔饱满的额头,缓缓下滑,清醒时候面对他,她是绝对不敢这般胆大妄为的……
她的手停在他的眉间,繁复摩挲着,咬了唇带着心疼的心情,仿佛希望能借由自己的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般:“……即使醉酒,你的心里,仍然是想着她的对不对?这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懈一丝一毫……”
心疼的呓语低低的响起,她忍不住又轻叹了一声:“洛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那时候的你,没有现在这么冷,我甚至敢在你充满压迫的目光下,因为惊鸿他们的房子而跟你互瞪……现在想来,我仍是很佩服自己的勇气呢!”
她静静的绽开笑容,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她不服输的与他瞪视。那是第一次,她敢如此近距离的与一个男人瞪视――虽然因为家境贫寒而自小被卖入青楼,见过的寻欢的男人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可是却从没有见过哪个男人,有他那般好看的漂亮眼睫,却目光冷峻如铁……
现在,他的目光是冷峻如冰,她根本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手指轻轻覆上他的眼睛:“我怎么会对你这样的念念不忘呢?明知道你的心里除了她谁也装不下……我却像个傻瓜一样,舍不得遗漏你的一举一动……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一颗心,全部都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他会这样的落魄这样的颓丧,甚至需要买醉来麻痹自己,也跟她有关对不对?但凡与她有关的事情,他浑身的冰冷和疏离就会被紧张和惶恐所取代……
悲伤迅速漫上了她的心口,重重叹息一声,她神色黯然的收回手,准备从他身上起来,替他擦把脸让他好睡一些……
身子才刚刚动了下,横在腰间的手却立刻收紧,下一秒,眼前一花,她整个人被快速的换了姿势――
他下她上的姿势让她的小脸迅速充血,动也不敢动一下,他不是睡着了吗?现在这样,是怎样?
洛星似乎稍微清醒了些,感觉自己怀里抱了人,吃力的睁开眼,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一个轮廓,醉眼朦胧间,他的面容忽的柔软了下来,抬手抚上身下的那张脸:“……是你……吗?”
她口中的‘你’指的是谁?是她吗?璞儿微咬了唇瓣,淡淡道:“洛星,你喝醉了……让我起身,我去给你弄醒酒汤……”
落星却似听不见她的话般,饱拥的力度又大了些,缓缓低头,在璞儿惊愕的几乎要瞪出来眼珠子的注视下,他的头缓缓落在了她的颈窝中:“……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璞儿怔住,不要不要他?这是她听到过的最没有安全感最怯懦的话语……他是那么的害怕小浅不要他是吗?原来,那种小浅口里的所谓安全感的东西,他比谁都缺啊……
“……就算不爱我,就算真的不喜欢……”他继续低喃,声音越发的委屈和低沉,间或还能听见一两声哽咽!
“……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只有你……”
“……可是……现在,我连你都没有了是不是……我会死……我会死的……”
璞儿睁着大大的却空洞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头顶上的帐帷。一滴硕大清亮的眼泪,缓缓从她眼角渗了出来,与此同时,她的颈间一凉,有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颈项滑了下去,冰冷的液体却不知为何,灼得她的心,都生疼了起来……
洛星的呓语还在继续,璞儿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歇,她的颈间,冰凉的液体也越聚越多……
抱拥的那么紧,这么亲密的姿势。却让璞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刺骨……
心很痛,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他?她想,是因为他吧!这个人,这个看似请答的不惧一切的男人,他的心,原本应该是冰冷无情的,却因为遇见了那个女子,他的心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一旦变的柔软起来,便容易受到伤害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直固守着自己的身心,即使在青楼那样污秽的地方,她宁愿死也不要接客,为了避免接客,她没命的练舞,只为了让老鸹不再打她身体的主意……
她在那里呆了多久,便像防贼似的的固守了多久,那些日子,她几乎没有一晚上能安稳的睡过去――在她眼里,那些个来青楼寻欢作乐的男人,没有一个是怀了好意而来的人,直到她来了,将自己救出了火坑,直到,她遇见了用情至深的他……
紧压着自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沉,璞儿自回忆中回过神来,却仍是一动不动:“……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身边的人呢……她其实也很痛很可怜……她对你的感受感同身受,可是你的眼里,要什么时候才能容得下她呢?一年?十年?抑或是一辈子?”
“洛星……我能拥有的,是不是只有这个夜晚?”她忽的苦笑一声:“这样的夜晚,你都是不属于我的……可是――”
她伸手,空洞的眼里慢慢变得坚定了起来,伸手捧了他的脸,对上他微闭的眼眸:“就算是她的替身……我……”
她用力咬唇,才能让自己不生出退缩之意:“……小猩猩……”
她不叫他洛星,果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努力睁开眼睛,力图清醒的样子似乎要将身下的人看仔细。
璞儿却在他尚未清醒过来的情形下,飞快的凑上了被自己几乎要咬破了的唇瓣,生涩的舌迟疑了良久,才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小心翼翼的探进他的口中,要着他的唇舌共舞……
洛星的身体在一震之后,迅速的夺回了主导权,唇舌亲密的纠缠,让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小浅……小浅……”洛星的唇离开璞儿的唇,一边低喃着左小浅的名字,一边胡乱撕扯着璞儿的衣裳:“小浅……”
仿若做梦一样,身下的人,真的是小浅吗?她不是不爱他?她不是说她只爱泠清若一个人?
“我是小浅……我在这里……”璞儿声音愈发轻柔,颤抖的嗓音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酸楚和无奈……
却又那么的坚定!夹杂着不可动摇的决心――洛星,如果我们只能这样,注定一声遥望不属于自己的,那么,让她以另一个人的名义,拥有他一个晚上……
只要一个晚上,足够她回忆一生吧!
撕裂般的痛楚清晰的反映至大脑时,她紧紧的抓了身下的被单,咬了牙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身上的落星却有些茫然的停下了动作,似乎车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璞儿伸手拉下他的脖子,凑上自己的嘴唇:“……要我……好吗?”
她是这般卑微甚至卑贱的女子,开口向一个男人索爱这般大胆的事情,她不敢相信,这一刻她真的做了……可是,她真的没有半点后悔!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huo)着女人低沉婉转的呻吟声,响彻了一整晚……
不知道被索要了多少次,璞儿沉重的眼皮渐渐耷拉下去的时候,犹自想着,只眯一下下,一下下就离开……
简陋的房间,一张朴素的大床上,亲密的躺着两个人,男人有一副健硕的身形,*****着上半身,被子滑到肩膀下,他的怀里窝着蜷缩成一团的同样*****身体的女子,黑发披散下来,与他的一起,散在枕头上,唯美的画面似乎只为了阐述那古老而神圣的‘结发’二字……
没多久,男人缓缓的睁开眼来,初醒的眸中没有那令人心生怯意的寒冷。初时,凌乱的衣裳和怀里的一样让他微微有些迷茫。
视线缓缓下滑,定格在窝在他怀里似乎正好梦的那张小脸上,胸口像是被人闷闷的砸了一记般,震惊立刻涌上了他向来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是她?!
昨晚上,虽然醉着,可是他仍然知道自己有抱过一个人,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她?!
怎么会是她?他记得他喊过的那个名字――小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星目漾着不解与复杂的难辨的神色,紧紧盯着那张清秀的脸庞……
那张脸却忽的轻轻一动,似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不知为何,他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璞儿幽幽醒转,事实上她才刚刚睡着,但睡梦中却似乎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本来就心里有鬼的她立时醒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睛,见洛星闭了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睁开了另外一只眼。吓死她了,还以为他醒了呢!
自他怀里醒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贪恋的看着他的睡颜,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我是这么爱你……对不起,我不是你真正想要抱的那个人……可是你永远不会知道,就当……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吧……”
依依不舍的伸手,想要最后再抚摸一下他的脸,却又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他,微屈的手指停在他的脸颊上方,许久,无力的收了回来:“……不想与你说再见,却不得不说再见……”
直到房门重新阖拢,一直未曾动过的洛星缓缓睁开了那双美丽的星目!复杂的眼眸定定的望着那扇门……
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他的心,一直在那个人身上。可是他没有想到……她说。她那么爱他!她知道他的心里有一个人,她甚至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她,却依然义无反顾的……
她的心里,当真没有半点后悔和委屈吗?她明明知道,就算这样她跟他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的发展啊!她是心知肚明,所以才悄悄离开吗?
还是,她压根就没打算让他知道,今天晚上他抱的人是谁?所以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她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爱他?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她更应该留下来才对啊!毕竟,在这之前,她还是清白之身,他当然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不是应该留下来要求他为此而负责任吗?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而她,又想在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他不相信,她真的可以做到毫无所求……
真是令人费解的女孩子!他微微摇头,鼻尖尚萦绕着淡淡的属于她的清香,一直保持不变的侧卧姿势也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微微感觉空虚,绕上心头的,还有一丝丝的怅然……
至于为什么会怅然,他想,他只是太累了吧……
“素兰,今天夫人的反应比较严重,你给她弄一些清淡的粥……”泠清若从房中走出来,刚好碰上端了洗脸水过来的素兰,便细心交代道。
素兰将脸盆搁在院中,手脚麻利的绞了湿毛巾,双手递给泠清若,温婉的说道:“是,公子!素兰记下了……”
习惯了自己动手的泠清若微微有些愣,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夫人此刻正在熟睡。你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素兰明白,谨遵公子的吩咐……”素兰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回答,柔软的面上尽是恭顺!
泠清若这才一脸放心的走进饭厅,随便吃了些东西,便起身出了家门。素兰目送泠清若离开,一直挂在面上的温顺神情倏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务必的蔑视和傲慢。
他对那个瞎子,可真是有心呢!与她有关的一切,他无不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就连厨房,他也愿意为了她而委屈自己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被熏得那般狼狈……
她凭什么,让那样温润的男人这般倾心相待?不就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吗?如果……她的眼中猛地寒光一闪,如果孩子没了,他们之间,也就完了吧?
可是,有什么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上次她用投机的方式,将燃烧的香截掉了一小截,故意将没有煎好的药端给她喝,如果不是他回来的赶巧,只怕这个时候……
真是可惜,只差那么一点点呢!虽然事后他也曾怀疑过,不过,没有凭据让他相信她只是因为不熟练而没有掌握好火候……现在,他连药都不让她煎了,她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璞儿……我好饿哦……”屋子里蓦的传出左小浅有些朦胧的却明显带着撒娇依赖意味的声音,惊醒了立在屋檐下冥思苦想的素兰。
忙整理了自己的心情,不耐烦的推门进去:“夫人,你醒了?”
“啊?呃……”左小浅面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回过神来:“抱歉素兰,我……尚迷糊所以才唤了璞儿的名字……”
“没关系夫人――”素兰上前,似笑非笑的上前,扶她起身帮她穿衣:“素兰初来乍到,还要仰仗夫人你多多关照呢!”
“素兰你言重了!”左小浅听着那把让人你觉得舒服的柔软音调,丝毫没有觉得有不妥或者奇怪之处:“以后倒是要请你多多关照我这个看不见的瞎子呢!”
素兰的手微微顿了顿,眸光触及她美丽的脸容,她的面上似乎并没有看不见而染上的愁绪和烦恼,微吐舌尖的动作显得很是俏皮和可爱:“夫人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左小浅蹙眉,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在乎?素兰你指的是什么?哦――”
她又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我的眼睛吧?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呢?不过,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若寻死觅活,只会让关心我爱我的人难过和受伤……悲伤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我自然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这样,才不枉费他长期以来不停的与她的心魔作斗争了!
“你也……丝毫不担心,公子他会……会……”素兰垂了眼睫掩了眸光里一闪而逝的凌厉,嗓音微微有些涩,却不改她的温柔如水。
“会嫌弃我吗?你是想问这个吧?”左小浅听着素兰吞吞吐吐的话语,以为她是怕伤到她可怜的自尊所以才吞吞吐吐的样子,便大方的接口道!
“对不起夫人,我好似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好奇也是人之常情啊!”左小浅笑笑:“而且这也并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我跟他一路走过来,我相信,就算我此刻又聋又哑又瞎,他也绝对不会弃我而去……”
她微笑的神情带着幸福的憧憬,他们可是说好了,要一辈子的!!
珍藏番外:只是因为你
素兰呆呆的看着左小浅那明媚而幸福的笑容,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那样的无暇纯净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她自己在离乡背井之后,也再也没有这样的笑过了……
她一个弱女子,能在外面平安的度过两年的时间而安好的活着,就必须要学会生存技巧,学会怎样冷下心肠算计别人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以前,也曾经像她那样的笑过吧?如果不曾发生变故,她也许会像她一样,一直这样幸福而单纯的活下去!
可是面前的女子,不用讲也明白,她经历的或许比她要多得多,可是为什么,她还能保有这样的笑容?是什么力量让她能够丝毫也不将自己的眼疾放在眼里?
她说,就算她此刻又聋又哑又瞎,他也不会弃她而去――是他让她如此自信吗?这样的话,她想要介入他们之间的胜算,能有几分?
她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她了!至少,她不用依靠任何手段,便能得到他的全心全意……
“小浅,小浅……”院门忽然被撞开,泠清若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嗓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害怕。
左小浅被泠清若惊慌的嗓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站起来就要朝们户口走去,却忘记了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杠上桌腿而险些摔倒,素兰想也没想,上前搀住了她的身体……
“你别碰她――”泠清若已经跑进了屋子里,他的衣衫很是凌乱,额间鼻尖尽是晶亮的汗珠,甚至连束发的发带都歪倒了一边!
用力推开素兰,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左小浅,温润的双目晕了焦急,飞快的在她身上巡视了一番,手指微曲,搭上了她的手腕,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他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左小浅自怔愣中回过神来:“若,你怎么了?”
听起来一副很紧张很害怕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她伸手,精准的抚上了他的脸庞,触手的热烫汗水叫她不可避免的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还是生病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泠清若的眸光渐渐柔和下来,一开始的压迫和紧张骤的消失:“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有事情跟素兰说……”
左小浅自然不依,狐疑的对着他的方向问道:“你跟素兰有事情要谈?而我听不得?这是什么道理?不行,我要听……”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不会紧张成这个样子――他是鲜少紧张和害怕的,除非那些事情,跟……自己有关?!
“公子,您想与素兰谈什么?”素兰勉强露出笑容,眸光在对上泠清若那凌厉的视线时,不自禁的白了脸!
“那碗安胎药,是你动了手脚,无关火候的问题,是不是?”泠清若并不拐弯抹角,微沉了眼眸,淡淡问道。
那时候,曦弟还在家里,她都敢下手。他一路狂奔回来,压着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脏――那么,在家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她们俩的情况下,他当时,甚至不敢往后边想……
“我……我不懂公子您的意思……”素兰颤抖着苍白的唇瓣,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了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若……”左小浅不安的拉了拉泠清若的衣袍。
“我今日外出之时,遇见一个病重的老人家,他没有银子买药,因此一直在医馆外徘徊,我上前询问,他于是告诉了我他的情况,并且拿出了一张纸……”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那张因被长时间摩擦而变得有些毛的纸张来,直视着素兰的眼睛:“这上面的笔迹,是出自于你的手吧!”
“上面……写了什么吗?”一张纸而已,能说明什么问题?左小浅张大眼睛,歪了脑袋询问道。
“素兰,你是精通医理的,试问,一个精通医理的人,如何能犯下那样简单的错误?”泠清若一字一字的说道:“你不要否认,那个老人家告诉我,这药方,的确是出自于素兰你的手……”
左小浅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你说素兰精通医理?你说她……那么那碗药……”是她故意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了,泠清若说过,那药足以要了她的命,可是,她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想要毒害她呢?
“没错,我是精通医理――”素兰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那碗药,也是我……我只需要掐掉一截用以计时的香,这样就营造了我熬药时间的无误……即便她出了事情,你也没有办法怪罪于我……”
她语气极淡的说道,目光看似定格在泠清若的脸上,却又飘渺的令人心惊。左小浅不置信的低呼一声:“你,为什么要加害于我呢?我跟你不但没有任何仇怨,甚至的,我相公还将你从马蹄下救了出来……”这是不是就叫做恩将仇报?
泠清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素兰反而不怕了,洒然一笑:“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没有人派我来,我接近你们的目的也只是因为――你!”
她的目光坚定的迎上了泠清若微有些诧异的眼眸,浅淡一笑:“只是因为你……”
左小浅抑制住狂跳的心脏,不敢置信的倒吸一口气,她听得出来,素兰说的那句只是因为你――那个‘你’一定是泠清若没有错!
她用那样温柔清浅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素兰,你……喜欢我家相公?”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而这个可能,却几乎要了她的命……素兰的喜欢,也太令人害怕了吧?
素兰轻轻一笑,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爱慕:“当日公子将素兰从马蹄下救起,素兰便已经对公子心生了爱慕之心……借由那莽撞无礼却又热心的小丫头,我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这里……能够天天见到公子……”
“这只是你的第一步对不对?”话说开了,左小浅反而没有先前那般害怕了:“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除了我这个障碍是不是?你以为你这样做……若他就会喜欢上你吗?”
天,为什么她遇见的人,对待感情都是这种偏执到不行的人?泠清若如是,素兰也一样――是他们的感情观有问题?还是她的思想跟这个时代的人依然格格不入?
“至少,他的眼睛里,不会永远都是你……”素兰苦笑一声,没有任何隐瞒的说道:“没有你,我想,他至少会多看我一眼……”
左小浅异常头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的问道:“为什么?你认识他才这么短的时间?真的是一见钟情便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吗?你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他的为人……你真的以为,如果我喝了那碗药出了事情,他会放过你吗?”
泠清若并不说话,只低头,温柔的看着他的小妻子一脸愤慨兼无奈的模样:“他不会放过你,甚至会牵连更多的无辜为我陪葬……”
她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
素兰微微一惊,求证似的目光有些狐疑的落在泠清若身上,对方却并不回应她,但他唇边挂着一抹因左小浅说中他的心事而愉悦的笑容,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将她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她说得没错……如果她当时,有一丁点的失误,今天这世界上,便再没有名叫素兰的女子了……”
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素兰惨然一笑,话却是对着左小浅而说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那么坚定的相信他!能让这样的男子从一而终,不因任何外界因素而受到影响,这是我羡慕你甚至嫉妒你的原因……”
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她插足的余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哦不,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插足的余地……
左小浅语塞,片刻后轻叹一声:“这世上,好男儿多得是,你又为何偏偏对他……他这个人,并不是你以为的良人……”
腹黑,强硬,残忍――简直就是集所有缺点于一身嘛!除了她,谁能忍受得了啊?
素兰惨白的面上浮上虚弱的笑容:“如今,多说无益……你们想怎样惩罚我?”
泠清若漆黑的眼眸微微一扫,幽深的眸光带着不易察觉的萧杀和冷酷,但,这之前,他必须要先安抚好身边正紧紧抓着他衣服的人:“乖,我先带你进去躺一下……一下下就好……”
左小浅哪里肯依,事实上,他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非常好,但深知他秉性的她自然明白,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素兰:“你想对她做什么?”
支开她,也只是不想让她听见或者感受到任何跟血腥有关的东西吧!他的用意,太明显不过了……
“她既然有胆萌生加害你的念头甚至还有所动作,那么,就该有承受事情败露后的后果……”泠清若也不绕弯子,半抱半拖的几乎是强行的想要将她带离!
“算了――”左小浅壁虎一样趴在他的身上,大喊道:“泠清若,算了好不好?反正我也没事宝宝也很好……”
素兰死灰般的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来,她想谋害的那个女子,竟然在帮她求情?她竟然,一点都不怪责她?是真的胸怀这般宽阔坦荡吗?
“小浅……”泠清若无语的瞪着她。
“我没事所以不要计较――”左小浅似下定了决心般,语气强硬有着毋庸置疑的感觉:“让她走吧――”
“你……”素兰干涩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其他的音节了。
左小浅深吸一口气,漾了宽容的笑容,面向素兰的位置:“你也是受过很多苦的女孩子,我知道女孩子在这种环境下要生存下来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手段和心机只会让身边的人惧怕你远离你……”
“我也不知道想要对你说什么,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将自己的快乐或者期许建立在伤害别人身体之上啊……我言尽于此,你走吧,请保重――”
素兰颤抖着唇瓣,事实上,她的全身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开?”
“我答应不伤害你,也代我的相公答应你……你还这么年轻,要好好的生活哦!”左小浅朝她露出保证的神色。
素兰微低了头,却又飞快抬眼,目光自面无表情的泠清若身上飞掠而过,终于转身,朝门外走了去――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又步伐坚定的走了回来:“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做……”
泠清若飞快的将左小浅护于身后,秀美的眉毛微微蹙起:“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离开……”
“你不是说我精通医理吗?所以,她的眼睛,我能治――”素兰平静的抬眼,对上他隐怒的眼神:“她中的毒,我能解……”就当是报答她的‘不计较’之恩吧!
泠清若却根本不信,目光冰冷的扫过素兰的脸庞:“你能治?你是想再次加害于她吧?”他怎么可能会让她有机会在他眼皮底下伤害她?
听出了泠清若语气里的不善和防备,左小浅摇了摇他的胳膊:“若,你听素兰把话说完嘛……或许她真的能治呢?”
见泠清若果真安静的闭上了嘴,素兰苦笑一声:“夫人中的毒乃是由金蟾提炼而出的,这世上,只有我的血可以解此毒……”
“你的血?”左小浅惊呼出声,不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你的血可以解毒?这太……奇怪了吧?”
泠清若虽惊讶,但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说你的血可以解此毒,凭据是什么?你说天底下只有你的血可以解这种毒,你笃定,千年冰蝉也没用吗?”
素兰极自信的笑了:“虽然我不知道千年冰蝉的功效究竟如何,不过,你们短时间之内应该也找不到那东西吧……”
泠清若的神色变了变,确实,派出去寻找莫离的人还没有回来,且莫离一定会想着法子躲避他,因此要找到千年冰蝉,恐怕真要费好大的周折呢!
敏感的捕捉到泠清若微变的神色,素兰这才继续道:“我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喝了一条已有数百年的蝮蛇的血……”
泠清若微皱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以毒攻毒?”
素兰慎重的点了点头:“就是以毒攻毒之法……我翻过医书,蝮蛇虽毒,但它的血却有解奇毒的功效,而我喝的那条蝮蛇,据说至少存活了两百年以上……”
泠清若面色严峻,微微思索后:“但……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
他对此没有把握、并且不能排除反而会伤害她的可能,如此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所以这个险,他不敢冒:“我还是决定从其他方法入手……”
“我试――”左小浅坚定的出声,打断了泠清若的话:“在不伤及宝宝的情况下,我愿意一试……”
搂着她的那具身体微微一颤,虽细微,却还是被她敏感的察觉到了:“若,我想试试……如果这法子真的有效,我立刻就能看得到了,这样不好吗?”
“我只是……没有办法承受如果你因此而有危险的后果……何况,素兰她没事并不代表你也会没事……不然,我先试试!”若真没事,便叫她试也不迟……
左小浅心中暖洋洋的,轻轻笑道:“你又没事试什么啊?我只是担心会伤到宝宝……素兰,这个会对宝宝有影响吗?”
“你平素喝了很多的安胎药,所以我想,这并不会伤及你肚子里的孩子……”素兰已经找来刀子,准备好了干净的小碗,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才抬起头,淡淡道。
“等一下――”左小浅又是一声惊呼,吓得素兰手上的刀子几乎脱手而出:“光顾着我了――素兰,这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吗?如果会的话,还是算了,我不试了……”
如果因为她而损害别人的身体,她还是宁愿选择其他的方式……
“不需要太多,你无须担心――”素兰眼中一热,忙低了头掩饰自己的异样。锋利的刀片迅速划过她洁白的皓腕。疼痛逼得她忍无可忍的皱紧了眉心,却始终没有吭过一声!
泠清若静静的看着她握拳,鲜红的液体从她手腕处不停的流了下来,紧紧咬住的唇瓣已经泛白,这个同他一样有着很坚韧的心性的女子,让他忍不住侧目!
从她的身上,仿佛能够看见他的影子……他想,他不似之前那般厌恶她了!
数日后――
左小浅兴冲冲的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穿上鞋子,拉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寒流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左右张望了下,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忍不住噘了嘴吧,垂头丧气的打算关上房门。
却有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飞快的挡住了她的动作,紧跟着响起的,是如美玉般温润的嗓音:“在找我?”
左小浅刚黯淡下去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笑眯眯的打开门,将门口的人拖了进来:“我不找你要找谁呢?快进来,冷死我了……”
她边跳着脚边关上门,回头看见泠清若一副恨不能扒了她皮的表情,随即身子一轻,她已经顺顺当当的落进了他的怀里:“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天寒地冻的,你还光着脚丫子下床,你是不是将我说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爱念她的超级保姆!左小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掐媚的冲着他的脸庞‘啪唧’一声亲了过去:“好啦好啦,我记住了,以后一定穿好鞋子才下床……”
“不光是鞋子,还有衣服,你看看你,穿的这么单薄,若是着了凉要怎么办?以后记得,衣服也要穿好才能下床知道吗?真是一下子不盯着你都不行……”泠清若继续责备……
“停下停下……”左小浅忍无可忍的翻起白眼来,她眼睛有事的时候他是这般操心爱念,可是现在她的眼睛没事了,他依然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她实在受不了了啦……
“嗯?什么事啊?”泠清若总算停了下来,不解的望向左小浅那火速昂黑白分明闪动着灵动神采的眼眸,忍不住俯身,几乎是带着膜拜的心情,吻上了她的眼眸!那么明亮的眼眸……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左小浅认命的闭上眼睛任他吻――自从她的眼睛没事后,他几乎天天都要重复这样的动作:“我在梳妆盒里发现一封素兰留下来的信,只有两个字,你猜猜是哪两个字?”
泠清若看着狡黠自她眼底一闪而过,了然微笑:“谢谢――”
荒无人烟的山岭之中,一匹雪白的骏马载着一翩翩青衣公子飞驰而来。看得出来,那马必是马中极品,即便是在这种颠簸的山路之上,依然如履平地般。
马上的青年生的很是俊逸,帅气的面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如灿星般的双眸更是闪着慧黠的光芒,深邃的眼神带着无人察觉的算计。
白色马匹刚刚跑过山岭,凌乱的马蹄声和着女子的尖叫声渐行渐近:“……不要跑,给我追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
“公主――”身形高大面容斯文稳重的男子策马追上红衣翻飞的女子,即便是逆风而行,他沉稳的声调依然没有半分起伏与凌乱:“眼下不是你与那人斗气的时候……离预定到达京城的时间只有三日了,我们必须要在约定的时间到达……”
“我不管――”红衣少女怒目圆瞪,顺手抽了身下狂奔的马匹一鞭子:“我一定要杀了他……”
“公主――”男子有些无奈的唤道,赶紧策马上前追上她:“依属下看来,那少年也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你为什么就非要跟他过不去呢?”
红衣少女速度不减,却抽空侧头,瞪了眼男子满眼的无奈神情,仿佛自己就是个无所事事胡作非为的人一样,心里的怒火更加高涨:“哼,他非礼我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吗?还有毫不客气的将我从那小破屋子里将我丢小鸡一样的丢出去……”
这口气她绝对不要咽下去,本来还想着要怎样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孰料竟然在进京的路上碰见了他,哼,这回,她一定会让他好看,让他知道,她纳兰明珠可不是好惹的――
男子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当时你们动手,人家可是为了救你才接住你的身体……他那时候怎么知道你是女孩子呢?还有你那么无礼的闹到被人的住处……”
纳兰明珠英气的眉宇陡的一沉,咬牙切齿的说道:“臭穆雨,你给我住口――”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将那臭小子抓到大卸八块,方能泻她心头之气――
怒火蒙蔽了她的眼睛,转角之际,她还没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旁边的穆雨手疾眼快的勒住了她马匹的缰绳:“公主小心――”
“这是――”好不容易勒住烦躁不安的马儿,纳兰明珠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被巨石截断的路,随即怒容满面:“这肯定是那臭小子干的,太可恨了……我若找到他,一定要割他的肉、剔他的骨,然后扔出去喂狗……”
“不打算喝我的血啊?野蛮的女人……”一声懒洋洋的音调自身侧响了起来,带着兴味以及揶揄的味道。
纳兰明珠倏的侧头,之间先前自己狂追的少年正懒懒的趴在马背上,笑意盈然的看着自己,黑了脸瞪圆眼睛望过去:“你说什么?野蛮女人?有本事再说一遍――”
她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啧,这不,名副其实的野蛮啊!我冤枉你了吗?”少年神清气爽的笑,微有些薄的唇角上扬,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小姐――”穆雨压低声音,飞快按了纳兰明珠意欲呼啸而去的鞭子,:“眼下不是斗气的时候!这里太过古怪,我们都要小心谨慎才好,切莫再节外生枝……”
盛怒之下的纳兰明珠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原本以为那拦路的巨石是这个惹人厌的痞子弄出来的,可是他也被拦了下来……
“真是奇怪啊――”那边马背上的少年依然一脸闲适,目光顺着纳兰明珠的望向那拦路巨石,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石头,好像不是自己滚下山来的呢!你说,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将之推落下来的?”
“……”纳兰明珠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故意推下来拦人去路?那些人是吃饱了撑的还是……你说什么?”
她原本嘲弄的神色倏的一边,眉毛愤怒的纠结了起来:“该死――穆雨,咱们是碰上拦路抢劫的了……”
而更该死的――她用力甩了个眼刀给那青衣少年,他早就猜出来了,却偏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像是就等着看她焦急害怕的模样――哼,她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青衣少年微笑着眨眨眼睛――他拭目以待!
身后黄烟漫天,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在这荒僻的山谷之中,更是有着雷霆万钧之势。就连脚下的土地,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震动般。
身下的坐骑不安的踏动了起来,发出一声声不安的嘶鸣,更是叫纳兰明珠这边的队伍人心惶惶了起来。
穆雨调转了马头,挡在纳兰明珠身前:“小姐,看来我们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山贼了……呆会儿寻着机会赶紧撤离听明白了吗?”
“我不――”纳兰明珠傲然抬首,倔强的回答道:“我北国的女儿岂是怕事之辈……正好,让我练练我的鞭子!”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秀了好不好?”饶是穆雨,也被她在这种时候所表现出的倔强感到头疼,她从不肯乖乖听话,总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多强大!
其实平日里在宫里训练之时,旁人跟她过招都是有所保留的,就怕伤到她这金枝玉叶的主儿没法跟主上交代……只有她自己以为自己有多么厉害以及了不起!而他不告诉她,则是怕打击她的自尊,倒没想到,因此而让她更加的目空一切……
珍藏番外:求财,求人
“臭穆雨,连你也说我是三脚猫功夫——”纳兰明珠涨红了脸,忿忿的神色让一旁的青衣少年笑得直不起腰来:“臭小子你笑什么笑?哼,你们胆敢小看本姑娘……”
穆雨无奈的看着几乎抓狂的纳兰明珠,对那边好不容易停了笑的少年恳求的摇了摇头似在请求他千万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刺激了这位大小姐……
少年很给面子的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黄烟中愈见清晰的马队,一扫刚才的轻松惬意,深邃的目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凛然和戒备!
虽然暗处有大哥的暗卫,但是面对眼前这庞大的马队,他忍不住蹙了英挺的眉头,计算着胜算的可能以及可能有的惨重的伤亡——非必要之时,他是不会下令让暗卫们现身的!
“穆雨——”纳兰明珠忽然叹口气,风将她的秀发托起,丝丝缕缕飞散在空气当中,配上她那合身的红色衣衫,竟有让人移不开眼的妖娆美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穆雨侧头,有些怔然的看着她绝美的侧面:“什么?”
“咱们眼下的处境是不是就叫做瓮中捉鳖?”后无退路,前有山贼!
从穆雨肃穆的面上她就能看得出来,形势绝对是非常严峻以及危险的——不然穆雨不会叫她寻了机会就跑。
穆雨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抚,大掌却在将要落下之时,顿在了半空中——在她奇怪的注视下,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不再看她:“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一丝一毫……”
纳兰明珠心中一动,似有喜色露出,却又随即黯淡下来:“我知道……你对皇兄承诺过的嘛!”
他的保护,只缘于他的职责所在——哼,她才不会稀罕!
可是,不稀罕吗?这一路的赌气和娇蛮为的是什么?不待她细想,庞大的马队已经到了跟前,粗略一看,这马队竟不下一百人,比他们这护送她的队伍都还要多……
山谷中很静,对峙的双方似乎都在打量以及评估!山贼那边领头的男人,高大魁梧的身材稳如山的坐在那漂亮的高头马上,头上带了厚厚的帽子,帽檐下,露出一双鹰般锐利凶残的眼睛,放肆的打量着眼前的队伍!
青衣少年也在心中快速的计较了一番——如此模样,恐怕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情呢!这帮山贼,定是训练有素的,想要单枪匹马的突围出去,很难!
慢慢的邀着马儿上前,与最前面的穆雨挨肩并立,压低嗓音问道:“兄台,可有胜算?”
穆雨非常诚实的摇头:“若想带着队伍全身而退,恐怕很难……虽然与兄台不过两次照面,在下仍有个不情之请,望兄台答应——”
青衣少年似笑非笑的回头望了眼耳朵拉的极长的纳兰明珠:“可是要我带她先行离开?”
“我不——”纳兰明珠任性的大叫道:“我才不跟他一起离开……穆雨,别忘了我是你的责任,你休想将我扔给别人……”
“小姐,穆雨当然没有忘记,只是眼下情势凶险,请小姐听一回属下的话,不要在这时候任性好不好?”穆雨难得的急了,拉下脸劝说道。
他年长公主五岁,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明白任性倔强的她不会轻易的听从旁人的安排,就算攸关生死……
“哟,大哥你快看,对面有个很漂亮的小妞呢!”猥琐的嗓音倏的响起,尖细的嗓音让人一听便知道,此人必定是个奸诈又好色的角色:“不如将她抢上山寨做我们压寨夫人,大哥你说好不好?”
“放肆——”纳兰明珠愤怒的甩出一鞭子,鞭子呼啸着发出破空声,狠狠的划过地面,一条深深的鞭痕立时出现在众人眼里:“你再胡说八道,姑奶奶我撕了你的嘴……”
“大哥,敢情那小妞还是一根小辣椒呢!对您胃口吗?若不……兄弟们可要……”他说着,猥琐的三角眼色迷迷的望了过来,激得纳兰明珠恨不能立刻挖了他的眼珠子……
穆雨紧紧拽了她坐骑的缰绳,目光平视处,凶光迸现:“众位若是求财,我们的这边的物品尽管拿去就是了——”
“嘿嘿……”猥琐男奸笑道:“我们不仅求财,我们还求人呢……把钱财和那如花的小姑娘留下,我们大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
纳兰明珠双目圆瞪,几乎气得跳脚,用力咬了唇瓣,正要发作,握缰绳的手却被人重重的按了住——那是一直修长漂亮的大手,手心位置的薄茧说明这手的主人不是穆雨,猛地抬头,却望进青衣少年深邃的眼底……
冲尚未反应过来的她微微一笑,少年转过头去,似有些疑惑的扬了眉头,看了看存在感虽很强烈但却未吭一声的山贼头子,随即满面堆笑的望着猥琐男,有些掐媚的开口:“这位……大哥是吧?您看您这长相这气度,这威风凛凛统领天下的模样,无不叫在下等人心服口服啊……大哥您要我们的钱财和女人,没有问题啊,只要留我们大家一条活路,您尽管拿去就是了……”
纳兰明珠差点气歪了鼻子,恨恨甩开他的手,哦呸,亏她刚才还觉得这只手有安全感地说……臭小子,原来是想卖了她啊!
“算你识相——”被夸的飘飘然的猥琐男昂首挺胸的策了马上前一步,得意忘形到忽视了身边真正的大哥那难看到极致的脸色,仿佛他才是那个领导众山贼的老大一般……
“那,真是谢谢大哥您高抬贵手了……”青衣少年依然极度掐媚的说道:“大哥看上了这个女人,便过来带去吧——”
“臭小子你找死呢?!”纳兰明珠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了过去。太过分了,这人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这般胆小怕事、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活在世上只会糟蹋粮食啦……
青衣少年一把擒住了她的手微摇了摇头,这丫头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火爆呢!拇指似安抚般的在她手背上画了一个圈,在人看不见的角度冲她飞快的眨了眨眼睛!
所幸纳兰明珠只是冲动易怒,在他手指画上她的手背时便察觉到了这是一种信号,又看见他冲自己眨眼睛,那分明是要自己配合他的意思……
可是,她噘了嘴巴不悦的望着他,要她配合他?哼,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对他们心怀鬼胎——穆雨说过,北国与天朝联姻之事,必定会有别的国家从中作梗,所以这一路来一定会有很多凶险……
她怀疑的瞪着他,没准儿,这家伙也是其中一个国家派来坏北国大师事的人呢!可是眼下,进不得退不了,她就……暂时相信他一回好了!
“臭小子,你竟敢出卖我?你忘记了我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你的吗?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要演戏是吗?她会配合的啦!
“你还好意思提啊?你呀你,仗着自家是大小姐的身份,从来不将我们这些下人当成人看待……连未来的姑爷都被你吓得夺门而逃,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一天到晚尽盼着你赶紧嫁出去呢!”青衣少年露出一副小人得意的嘴脸来:“现在人家大哥要你是看得起你知道吗?你就不要再装什么贞洁烈女了,顺便也能积德放我们大家一条活路,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他说完,转头又露出标准的掐媚讨好的笑容来,对俨然已经飘飘然而将自己当成大哥的猥琐男说道:“大哥,您赶快过来将她带走吧……那啥,兄弟们,财物什么的我们都不要了,大家赶紧的,趁着大哥心情好赶快离开啊……”
他吆喝,却没有人动!直到穆雨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众人这才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
“大哥您看——”青衣少年满面笑容的迎上去:“财物和女人我们都交出来了,这个……可以让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离开了吧?嘿嘿……大哥,这天寒地冻的,兄弟们出趟远门也不容易,家里都有妻儿老小惦记着的呢……”
他一边说着,眼角的余光却丝毫没有放松那真正大哥的面部表情——很好,不需要他在煽什么火了,他看来是忍耐到了极限了……
“于青六,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竟然完全不将大哥放在眼里,太放肆了——”老大却依然没有开口,义愤填膺开口的那人是老大旁边的黑脸壮汉!
猥琐男人猛地一个激灵,这才从老大梦中惊醒过来:“我我……我怎么敢不将大哥放在眼里呢?大哥您千万别跟小六子一般见识……”
“我怎么敢跟小六子大哥你一般见识?”山贼老大终于开口说话了,阴恻恻的语气吓得猥琐男几乎要尿了裤子,腿一软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啊!”青衣少年适时的出声,充满惊讶与疑惑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原来他不是大哥啊……那,那现在怎么办?刚才我们说好的条件还算数吗?大哥您会放我们一条生路的吧?”
山贼头子根本不理会瘫软在地上的猥琐男,深沉的目光定定的锁在青衣少年惊慌的面上,尔后,露出白森森的一排牙来:“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但是条件要稍微改一下——女人和财物我要,你——”
他忽然伸出食指,掌心向上,朝着青衣少年的方向勾动着他的手指头:“我也要——”
“啊?”青衣少年呆楞住,回过神来连连摇手,悲悲戚戚的叫道:“大哥,大哥啊,您要小的做什么啊?小的虽然很想侍奉大哥您,但小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哥您就放过小的吧……”
“哼,胆小鬼——”纳兰明珠冷哼一声,高傲的仰了下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打马上前,不屑的扫了眼卑躬屈膝的青衣少年,毫不畏惧的迎视着山贼头子:“他这么怕死,你留着他也没用……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小姐,属下等人不能……”穆雨连忙山前,想要将她往身后藏。
纳兰明珠却飞快瞪了他一眼,不满的吼道:“我是你家小姐,我叫你们滚你们就给我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这么多的山贼,就算他们这边有武艺精湛的穆雨在,可是伤亡依然避不了,她虽顽劣任性,却是最爱惜生命的,所以,叫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为了自己……
“我只给你们一个机会——”山贼头子重又开口:“十声之后你们若还没有离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一、二……”
悲戚万分的青衣少年转身,微蹙了眉,朝同样紧皱了眉头的穆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带着队伍离开,无声的张了张口:“放心——”
眼见着穆雨将队伍远远的带离开了,青衣少年可怜兮兮的看着最后一匹马消失在转角处:“大哥大哥,求求您也放了我吧……”
山贼头子深沉的目光依然死死的锁着他,半晌,沉沉开口道:“将战利品收一收,带这女人和这小子上山……”
收拾战利品的事情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青衣少年被贼人赶下了马,纳兰明珠也没有幸免。一名小喽啰牵着那匹通身雪白的高大骏马走向一直拿眼察看着青衣少年表情的山贼头子兴冲冲的说道:“老大老大,你看这小子骑的这匹马,是罕见的宝马呢!”
趁那小喽啰挡住山贼头子的视线之时,青衣少年迅速靠近一直虎视眈眈恨不能扑上来咬他两口来解恨的纳兰明珠身边,在她尚未叫骂出声又快速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什么都没有变,只是纳兰明珠藏在袖子下的右手里,紧紧拽着一包疑是粉末的东西——她紧紧拽着,想要朝少年望去,却又发现山贼头子的视线越过小喽啰,正朝她看来!
狠狠的送了一记眼刀过去,便很有骨气的移开视线,继续恶狠狠的瞪着一脸惊慌状的青衣少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里,我定将你千刀万剐、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给我等着瞧……”
“小姐啊!你现在骂我有什么意思呢?人家还不是跟你一样嘛……”青衣少年委屈的看着她:“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亲,下有不足月的儿子……呜呜……我若不幸,他们要怎么办呐……”
青衣少年一面可怜巴巴的哭诉一面提了袖子擦拭着眼角——这一套可都是跟小浅那丫头学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过平日里小浅这样哭诉的时候,他定会笑的东倒西歪毫无形象……
只不知这一套自己做起来,是怎样的效果啊?!不过,视线透过指缝望过去,却差点没气得他背过气去——那丫头那是什么表情?她的嘴角居然在抽搐?!她她她……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了吧?要演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角色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诶!
想他!他是什么人?堂堂天朝国的国君,做出这样有辱国体的事情来,若是被熟人知道——譬如左小浅和自家大哥,就算他们知道他是智斗,恐怕也会被他们笑死吧!
所以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也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过了这次,他也要离那丫头远一点,最好一辈子也碰不到面……
山贼头子面容一沉,冷声道:“将他们带走——”
被捆成粽子扔在颠簸不已的马背上的泠月曦,哀怨的望着另一匹马上行动完全不受控制且正拿得意眼神望着他的纳兰明珠——同样身为被山贼头子抢去的人,为什么他们的待遇差别是这么的大呢?
灯火通明的山洞里,山贼们正狂欢着今天的收获,山贼头子坐在高高的虎皮椅上,冷眼看着尽情喝酒尽情吃肉的众多弟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手里大碗里的酒!
“大哥,你怎么好象不高兴的样子啊?”喽啰甲醉醺醺的捧着酒坛子打着酒嗝凑了上来:“今天……兄弟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收获了这么丰厚的财物……嘿嘿,还有女人……”
“是啊大哥!”喽啰乙听见正谈论女人,也眯着醉眼朦胧的扑了过来:“大哥你对柴房里那女人不感兴趣吗?若真是如此……那兄弟们可不可以……嘿嘿,一起玩玩?”
山贼头子依然不说话,只拿那锐利的眼神微微一瞥,便叫喽啰乙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大半:“呵呵……大哥不要将小弟的话放在心上……大哥都没动过的女人,兄弟们就算心再痒也不敢打其主意的……”
“大哥,从打劫回来的财物中看来,那伙人似乎来历很不简单——”全场惟一一个还算保持着清醒与冷静的中年男子上前,恭敬的说道:“就这样将他们放走,恐怕……”
“我倒并不担心那伙人——”山贼头子一仰头,将大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抬手很是优雅的擦拭着唇角:“我担心的,反而是那个小子——旗山你有没有发现,那小子才是真正厉害的人物……”
那被称为旗山的男子微微沉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想尽办法要我们放他们的队伍离开,甚至不动声色的挑拨大哥跟小六子……他,他并不是真正的害怕……”
“我在他的眼里,根本看不到害怕的痕迹……你说,他凭的是什么?武艺高强么?还是别的什么?”山贼头子有些困惑的说道!
“难怪你让他们的队伍离开,却偏偏留下了那个小子——”旗山这才彻底明了的样子:“大哥,如此说来,我们得尽快除掉那小子才是呢!”
“不,不急!”山贼头子摆摆手,语带深意的说道:“将他留在山上……这样足智多谋的人才,若能为我所用……”
“大哥,千万使不得啊!”旗山忙劝阻道:“谁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啊?若他居心不良、心怀叵测,到时候这山寨里百多号的弟兄们可是都要遭殃的啊……”
“将他多留两日,好好观察,若能为我所用便留下,若不能,便——”他说着,缓缓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旗山明了的点点头:“我明白了!那,那丫头呢?大哥你有兴趣吗?若有,我立刻让人将她从柴房里给你送到你房间……”
山贼头子无所谓的轻点了点头:“叫弟兄们都别喝太多,随时观察山下有无动静。我担心那群人会去而复返……”
“是,大哥,你慢慢享用,兄弟们会很识相不去打扰你的——”旗山暧昧的笑笑,看老大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堂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狭小的柴房之中,潮湿沉闷的空气让身娇肉贵的纳兰明珠坐立难安,皱了眉掩了口鼻,愤愤然吼道:“该死的,除了这破屋子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给人住了吗?”
“有啊——”丝毫不介意的泠月曦躺在地上装‘尸体’,瞧见某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懒洋洋的开口道:“山贼头子的屋子……你敢去住吗?”
纳兰明珠气结,恶狠狠的瞪着似一点都不着急的泠月曦:“臭小子,闭上嘴巴,我不想听你说话……”
若不是他,她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可是,若不是他先前挺胸而出,只怕穆雨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脱身离开,不定得有多大的伤亡呢!
虽然他这么做,看起来是好事一件,甚至不动声色的便挽救了她的国人,但,若要她开口跟他道谢,她——
“先前……谢了!”她扭扭捏捏的说道,并不拿眼去看随意横躺在地上的少年。自小皇兄便告诫她,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虽然这个人,她讨厌到不行,但,该有的礼数她也绝对不会忘了去!
“嗯?”泠月曦有些疑惑的抬眼望着她有些尴尬的面容,哪有人道谢都不看对方眼睛的?分明没有半点诚意嘛:“你这声谢为的是哪一出?是在江城青楼里我的出手相救?”
只是想不到,这刁蛮的丫头还懂得对人说道谢,啧,他一直以为她就只是个被人宠坏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丫头呢——虽然她那声谢,真的没有多大的诚意!
“找死啊你?”纳兰明珠当即气红了脸,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一想到那次,她就恨不能挑断他的手筋——叫他手乱放!
泠月曦很是惋惜的摇头:“唉,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东西可惜了?”纳兰明珠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了。
泠月曦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清亮的黑眸闪过一丝狡黠和戏谑,唇角微微勾起:“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若性子温婉柔顺些,想必前去你们家提亲的人都踩塌了你们家的门槛了吧?偏偏啊……”
纳兰明珠秀眉一拧,沉了脸恶声恶气的问道:“偏偏什么?”
她敢确定,这个自见面起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的男子,这会儿他嘴里除了明嘲暗讽,是绝对吐不出象牙来的!用力握紧拳头,她拿眼神警告他,若他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语来,她一定会让他好看的——
偏偏个性又差,脾气又暴躁,跟小狮子有什么区别?当然,区别还是有的——见过四条腿的狮子没有见过四条腿的女人吧!
不过这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真要说出来,恐怕身陷土匪窝这险还没脱掉他人也已经被恼羞成怒的丫头给打死了!
虽然她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可是有原则的——绝对不打女人,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原则啊!
“可惜了姑娘这般如花美貌啊……却落入贼人手中!在下实在为姑娘感到痛心不已啊……”泠月曦垮下脸,可怜巴巴唱作俱佳的望着她,晶莹的眼眸无辜又可怜:“若那贼人偏生就看上了姑娘你,到时候,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你……”纳兰明珠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紧抿了唇故作镇定:“穆……穆雨会来救我的……”
这家伙不是故意吓她她就将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他蹴鞠玩!可是,明明知道他是在吓她,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吓到了——那个贼头子,有一双好恐怖的眼睛……
“是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从这里到最近的城镇搬救兵,少说也要一天一夜方能赶得回来啊……”泠月曦随手抓过一根枯枝,漫不经心的在地上画着圈圈,懒洋洋的语气仿若自己完全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般。
“你自信在这一天一夜中贼头子会那么好心的不动你?你不是那么天真才对吧?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刚才送饭给我们填肚子的老阿婆啊,她是这山寨里唯一的一名女人,据我目测来看,她没有八十岁也有七十九岁了……”
“住口!”纳兰明珠惊道,不敢再听他胡言乱语下去,若,真如他所讲的这般,这群常年看不到女人的山贼……天,她忍不住苍白了容颜,紧紧捂了自己的嘴巴。
晶莹的眼泪珠子飞快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咬了嘴唇微微低头,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了下来!
泠月曦微怔了怔,他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好吧,他承认他是想要教训教训这丫头,但,她不是很强悍不是很泼辣吗?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说掉泪就掉泪了?
虽说他一向很是喜欢看女子柔弱无助的样子,而他也根深蒂固的以为女子就该温婉如水——当然,这一根深蒂固的自以为是被左小浅粉碎的很是彻底……
虽然小浅也曾在他面前掉过泪,但她几乎总是默默的掉泪,掉完后便迅速的恢复乐观坚强的模样来!但,更多的时候,他都被她整的很无语……
他也一度觉得,面前这女子,虽刁蛮任性,但很多时候让他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活力以及那张扬的脾性都很像小浅,他甚至也将她归类为极其坚韧的那类人当中了……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掉了眼泪——突然从凶悍无比变得这般楚楚可怜,说实话,他的心脏还尚未调适过来呢!
“喂喂……”泠月曦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你你你……哭什么啊?刚刚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
“滚开——”纳兰明珠恼怒的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猛然大吼道:“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坯子……你这个,挨千刀的……我若有事我绝对绕不了你……呜呜……大哥快来救我啊……”
想来,她骂人的技术并不到家,并且贫乏的很!
纳兰明珠不顾形象大哭出声,泠月曦慌忙跳离她身边,有些惊恐的看着哭得天地变色的女子——这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鸡飞狗跳的吓死人啊!
虽然眼前并没有鸡飞狗跳来应景,不过泠月曦的小心脏,却被那一波高过一波的哭声给吓得拧成了一团!
天神呐,他一直以为梨花带雨的女子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所以他还蛮喜欢看女子默默垂泪的我见犹怜的模样。可是今天,这足以吓死鸡狗的丫头却让他长了见识,原来女人,也是可以这样哭的——这简直就是噩梦啊!
“那个……那啥,你不要哭了行不行?”他颤颤巍巍的开口请求道,当然,他的声音被她无法比拟的哭声完全盖了过去。
纳兰明珠兀自哭得伤心伤肺,只差没有捶胸顿足了:“……呜呜……大哥我恨死你了……呜呜……臭穆雨快点来救我啊……”
泠月曦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口水,双眼不停的往柴房那扇破旧却被锁得严严实实的门望去——他要不要干脆毁了那扇门冲出去避个难啊?
再这样下去,他不被她吵死,也要被她的眼泪淹死了……
纳兰明珠一边撕心裂肺的痛哭,一边拿眼观察着泠月曦的反应——穆雨说过,只要自己一哭起来,任何人都会争着抢着帮她分忧解难!
她倒要看看,这个坏家伙会不会……咦?他竟然想跑?哼,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他休想——
小手猛地抓住正往门口移动的泠月曦的衣摆:“你想丢下我一个人跑掉……呜哇哇……你这个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坏人……”
神呐,劈死他吧!泠月曦捂了耳朵无语的看着哭得更加起劲的女子,无奈而痛苦的翻了个白眼——真是的,他招惹谁不好,偏招惹了这么位哭神,现在要怎么办?
老天爷,只要让她住口别再发出那惊天动地的哭声,让他干什么都行……
就算是坏人,他也认了——刚狠下了心准备拔开她拽着他衣摆的手,却在视线触及她那哗哗直流的眼泪时,还是没能硬起心肠来……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算了,好人做到底吧——“喂,别哭了行不行?我会帮你的……不会让你被山贼头子糟蹋了去……”
纳兰明珠可怜巴巴的眨掉眼泪,暂时停止哭声,明亮的眼睛小鹿似的无辜:“真的?你发誓你会帮我?”不是整她?
泠月曦望着那双眼睛,呼吸不自觉的停滞了下,不甚自在的转开视线,不看她那盈满期待和可怜的眼睛——他是怎么了?他怎么会,面对那双眼睛时,生出那么浓重的怜爱之意来?这这这……彪悍的家伙她只是一是害怕才会露出这种表情来的,这绝对不是她真正的性情所以不值得同情与怜悯才对啊……
“事实上,我……已经想到了脱身之计,你,要不要听听?”乱七八糟的先不要想啦,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他早想出了脱身的办法?!所以她这一顿哭,根本就是他……故意的?!
纳兰明珠恶狠狠的抹掉脸上晶莹的泪珠,摆开架势就要冲过去将那可恶的坏家伙痛扁一顿……居然敢将她耍的团团转,他实在是太可恶了!
“等等等等……”泠月曦忙跳开,避开她愤怒之下毫无章法的攻击,小声嘘道:“嘘——丫头,你是不想离开这狼窝是不是?”
纳兰明珠懊恼的顿住身形,泄愤般用力的跺了跺脚,这个节骨眼上,她确实不能意气用事的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留待出去后吧!她定要他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什么办法还不快说?”但别想让她就此对他毕恭毕敬,因为面对那张脸,她可做不到掐媚这一套——她怕吐死了自己!
“先前我给你的那包东西你放在哪里了?”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泠月曦这才正经的问道。
纳兰明珠微愣了下,伸手从袖袋里掏出那包一路上几乎被她捏散了的那包东西来,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当然不会是他心血来潮的另一番捉弄!她想,估计是用来防身用的吧!
“这个叫做**散——”泠月曦详细的加以说明:“旁人只要闻到便会不省人事,起码会昏睡上十个时辰不止……”
纳兰明珠吸了吸秀气的小鼻子,微皱了眉头,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凝神小小声道:“你的意思是……若那山贼头子欲对我不利,我就拿这个对付他?”
“不错——”泠月曦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耳语道:“到时候咱们再挟持他,其他山贼看到他们老大在我们手里,你说他们敢轻举妄动么?”
“哦,我明白了——”纳兰明珠恍然大悟,没有注意到此刻他们的距离以及姿势是多么的引人遐想,踮了脚尖凑近他的耳边:“这就叫做擒贼先擒王对不对?”
珍藏番外:脱衣服吧
清清爽爽又带着那么一点清甜的气息就这样毫不防备的飘进了泠月曦的鼻端,微愣,他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这丫头,还蛮好闻的嘛!
“喂,我在问你话呢!”纳兰明珠半天等不到他的回应,微退开身子,不满的低吼道——奇怪,这家伙看起来好像在发呆的样子,他这个以整蛊玩弄他人的坏蛋,在发什么呆?
“啊?呃……”泠月曦快速回神,微侧了面颊,淡淡回道:“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只是面上那不合时宜飘上的一抹红晕,却出卖了他强自镇定下的不自在:“喂,你干嘛一副心虚的样子?”
他该不会又想整她了吧?她无比戒备的瞪着他!只是,若真是在想整人的招数,他又干嘛脸红啊?真是奇怪的怪胎!
“咳——”泠月曦轻咳一声,故作淡然的说道:“我哪里有心虚?我……我是在沉思在思考……”
“还有什么好思考的啊?你不是都已经想到办法了吗?你只要告诉我要如何配合就行了……”纳兰明珠一脸的莫名其妙!
沉思思考?见鬼了,她怎么看不出他那一脸的不自在像是在沉思思考的模样?还是他的沉思思考有异于常人?嗯,估计是的,毕竟坏蛋的思维跟正常人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样一想,她顿觉安心不少……
“你啊,当然是趁那山贼头子对你欲行不轨的时候,将这药粉朝他撒过去……”想到正事,泠月曦连忙正了神色,心无旁骛的说道:“记住,出手的时候你自己千万不要呼吸听见没?”
这确实是个好点子!可是——纳兰明珠噘了嘴巴为难的瞅着他:“我……我不敢啦!”
回想起那贼头头那么凶恶那么可怕的眼神,她怀疑自己到时候真能有勇气将手上这包东西撒出去——好吧,她承认,她平日里大胆妄为都是因为身后有皇兄和穆雨撑腰……
她的胆子,其实很小的,尤其在面对她不能应付的事情之时……
“不……不敢?!”疑是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泠月曦不置信的瞪着她!这丫头刚说什么?不敢?他一直以为她连那两个字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呢!
“那个……那个贼头子好凶的样子哦……那眼神,活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好可怕的……我怕我到时候会被他吓得不敢动弹啦……”好啦好啦,她一股脑儿将自己怯弱的心情说了出来!
反正她是女的,会害怕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在他面前会感觉丢人啦,但丢人怎么着也比丢了其它东西好吧?譬如说贞洁?譬如说性命?哪样不比丢人严重?
确信那丫头不是假装的,泠月曦这才收回一直打量着她的视线,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那,眼下要怎么办?”
明明有了绝妙的脱身计划,偏这丫头害怕恐会配合不了而使计划功亏一篑,他能不无奈吗?
“你……你不是很聪明嘛?那你接着再想想看啊——”见泠月曦一屁股坐在了柴草堆上,她连忙也跟了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晶亮的眼睛眨巴着,像是鼓舞又像是依赖般的望着他。(.$>>>棉、花‘糖’小‘說’)
这种眼神,绝对会让骨子里有着大男人主义的男子飘飘然,而泠月曦,显然很是受用的享受着那飘飘然的美妙感觉:“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来吧,脱衣服吧……”
“吼,你想干什么?”纳兰明珠戒慎的跳离他身边,紧紧揪了自己的衣领。
她防狼一般的神情严重的伤害到了他,视线不正经的在她身上打量游移着:“放心吧,就你那干瘪的身材,我是没有兴趣的……”
“臭小子你找死……”怒火再次被点燃,纳兰明珠凶狠的扑上去,最恨别人批评她的身材了,这个人却一而再的批评,她今天不剥他一层皮,她就不姓纳兰……
“喂喂……住手啊……”泠月曦一边喊一边想要闪躲开纳兰明珠胡乱挥舞的粉拳,温香软玉的触感却令他生出了不想推开的念头!
而那正发飙的人,大概没来得及意识到,她此刻的举动和两人亲密相叠的身影吧……
“我看你还敢小看我?我看你还敢胡乱批评我的身材……”这只会惹她生气发怒的臭小子,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好不容易才捉了她的拳头,泠月曦气喘吁吁的皱了眉头:“臭丫头,你是想毁我容吗?你再动手……我立刻自己一个人逃走,别怪我事先没有警告你哦……”
痛死他了,他的脸上不可避免的被送了好几拳,虽说是粉拳,可是也很痛诶!
“你你你……你敢?!”纳兰明珠没啥气势的吼道,但,他的确是能很轻易的离开这里的,若他真的二话不说丢下她离开了……
“喂喂喂……不许哭啊!”泠月曦万分惊恐的看着她小嘴一张一瘪之际,眼看那吓人的哭功预示着又要开始了,他忙开口警告道:“不许哭听见没有?!”
但,显然是没有用的——害怕被丢在这里一个人面对困境的纳兰明珠铆足了劲儿,‘哇哇’就要大哭出声的时候,泠月曦飞快的伸手捂了她大张的唇:“姑奶奶,我求求你了……”
她这样哭下去,不得将全山寨的山贼都引来啊?到时候他们要怎么进行逃跑计划?
“别哭行不行?只要你不哭,凡事都好商量……都好商量嘛!”泠月曦头痛的看着她那盈满水雾的大眼睛,悔的恨不能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他怎么就惹到了这么一个让人受不了的哭神呢?
纳兰明珠眨掉大眼里的眼泪,呜呜叫着,示意他拿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泠月曦防备的看着她:“我放手……但你保证不会发出那种要人命的声音来……”
纳兰明珠郑重的点头,看他心有余悸般的一点点松开手,得意的勾了勾嘴角——这坏蛋原来最怕她哭!嘿嘿……这下可真好玩了!
当然,没有忘记目前他们的处境,要好好玩,也得等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之后……
“你听我说啊——”泠月曦面色一凛,听见远远的有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走了过来:“眼下只能这样了……”
脚步虚浮的山贼猛地推开柴房的门,醉醺醺的扫了眼柴房里分两端而坐的两人,摇摇晃晃走到一身红衣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的‘纳兰明珠’面前,一把抓了‘她’的手臂:“走吧……小美人,咱……们大哥在等着你呢……”
‘纳兰明珠’象征性的挣扎了下,没能挣脱便乖乖的起身,低了脑袋跟在醉汉身后,长长的头发遮挡了大半的脸……
“奇怪……”醉汉一边拉着‘纳兰明珠’往外走一边拿醉眼打量着‘她’:“怎么好象……长高了点……咦?女人也有这么粗壮的手臂……嘿嘿……倒真看不出来……”
‘纳兰明珠’一声不吭,只低了头,双手缩在袖子里,一动不敢动……
“到了……进去吧……”醉汉停在一间门外,重重的敲响了门,然后脚步不稳的拉开房门将‘她’推了进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暧昧的笑道:“……要……好好服侍大哥哟……”
房门被关上,‘纳兰明珠’站在门口,乱发挡住了‘她’的脸,于是‘她’很‘慌张’的抬起了眼来——
屋子里点了昏黄的油灯,她口中有着可怕眼神的山贼头子正端坐在桌旁,眼也不抬的自顾自的喝着酒:“过来——”
是他自己太轻敌,所以不能怪‘她’太卑劣哦——‘她’轻移莲步,很缓慢的朝山贼头子走去,在他抬眼之际,迅速扬了右手……
白色的粉末漫无边际的飘洒在空中,山贼头子警觉的想要屏住呼吸,但是很明显,来不及了:“你……你竟敢……”
“哈哈哈……大爷我有什么不敢的?”猖狂的大笑声响了起来,声音竟是男人的爽朗清醇,拂开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讥诮得意的俊脸来,赫然是——泠月曦!
没办法啊,那丫头害怕,他也怕她因为害怕而搞砸了这‘擒贼先擒王’的戏码,这不,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
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倒让他吃惊不已——毕竟,他这被红色衣衫紧紧紧箍住的身体,若不是乱发的遮挡,只怕那醉酒的人都能轻易的分辨出来,再来,他一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这跟先前那个脾气火爆动不动就跳脚的丫头不是相去甚远吗?不过还好还好,没有被人发现以及识破,说明他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山贼头子,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样子,不过,他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们会给他上演这一出吧?
“对不起了,在下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英雄’你要多多包涵啊——”他笑眯眯的看着神志逐渐涣散的山贼头子,拱拱手,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你……我不会放过你!”犹自嘴硬的山贼头子拼着最后一口气,吃力的说道。
“啧,这**散可真是好东西啊……”看着药效已然发作而跌落在地的山贼头子,泠月曦咂咂嘴巴,颇有些惋惜的味道:“早知道这么好用,当初就该叫大哥多给一点……行走江湖之必备用品啊!真好用……”
随手将扰乱众人视线的乱发拨到身后,随意用发带束上,捏了鼻子——一直憋气很累的呢!上前两步,踢了踢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男子,确保他是真的昏倒了,这才快速伸手,点了他的大穴。
扬声唤道:“丫头,可以进来了——”
房门倏的被人撞开,紧跟着,拖着过大过肥的青衣袍一脸紧张的纳兰明珠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办妥了?你可真厉害……那,咱们走吧——”
“可是我还想再玩玩——”泠月曦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让纳兰明珠不自禁的倒退一步,他还想玩?玩什么?命么?她才不要陪他疯!
“那你慢慢玩,我要下山了——”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泠月曦凉凉的嗓音欠扁的响了起来:“你怎么走?外边可还有很多守卫的山贼呢?你单枪匹马的,是想跟人单挑还是怎么着?”
纳兰明珠泄气,停下欲走的脚步,哀怨的转身,看着地上瘫成一坨软泥的山贼头子,她要拖着他下山吗?
貌似这是个力气活吧!而她这小身板,光是拖着他就已经够她受的了,更别提还要防着其他山贼——就算擒到了这个山贼王,她似乎也无可奈何啊!
“你想……怎么玩?”山贼头子是他拿下的,因此功劳是他的,因此,她没有反对权——即使反对,也一定以失败而告终!只是希望这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念头的家伙,不要玩的太凶,至少,为她的小心脏想一想……
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小心脏竟也变得这么脆弱了?
泠月曦转头,便看见房中那桌不算丰盛但却聊胜于无的酒菜,冲满脸不愿的纳兰明珠招招手:“肚子饿了吧?咱们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纳兰明珠扁扁嘴巴,正想回答说不饿,但偏偏不争气的肚子却发出了令她觉得尴尬的争鸣声,微恼的拍拍肚子,她才在泠月曦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忿忿的走了过去。
目光在触及泠月曦那一身红装时,终于忍无可忍的笑出了声来——先前互换衣服之时她因紧张再加上时间紧迫,她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他女装的样子,这下终于看清了,紧张的情绪蓦的放松了下来,直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红色外套被紧紧的箍在他高大的身体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听见那衣服‘寿终正寝’的声音,看起来滑稽又可笑:“我实在很好奇……你这个样子都能……哈哈哈……骗过那些人,那些人也真笨的可以……”
“不是那些人笨——”泠月曦顺着她的视线也将自己这身滑稽的装扮看了看,叹息一声:“他们只是犯了兵家大忌而已……也许,是我泠某人运气比较好的缘故……”
“你姓泠?”到现在她似乎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听说这是你们天朝国皇家的姓呢!你是皇室中人?”
纳兰明珠皱了眉,语气蓦的变得不善起来——
“当然……不是!”泠月曦漆黑的眼眸微微一转,将她不善的表情尽收眼底,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随即眉眼一挑:“你们天朝?你不是我们国家的子民?”
应该不是皇家人,哪里有皇家人是他这幅德行的?瞧瞧她家皇兄,成天端着一副忧国忧民、是天下为己任的壮志情怀……哪像这小子,没事还学人家逛青楼!
“看在你救了我救了我们大家的份上,我可以偷偷的告诉你——”纳兰明珠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我啊,是北国人——”
“北国人?”泠月曦几不可见的掀了掀眉毛,眼神漫不经心的望了过来:“那你……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国家,跑到我们天朝来干嘛?惹祸啊?”
北国?大哥说不可小觑的那个国家?那么这丫头当真只是显贵还是跟北国皇室有关?
纳兰明珠不满的睨着他:“什么惹祸?你当我愿意来这鬼地方吗?还不是……我家大哥硬要我来,说是长长见识什么的……”
好险,差点说漏嘴!临行前皇兄说过,外面的世界不像公里便那么单纯,在宫里大家都会因为自己是公主而让着自己,外面的人才不会理你是什么身份呢!所以要多长几个心眼,学会保护自己——皇兄的话她可是记得很牢的!
“就你这天生惹祸的人种,你大哥也放心你出来?”泠月曦当然不信她的这套说辞,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己也说谎当然不能强迫别人对他诚实啦!
“喂——”好不容易才觉得他看起来不那么碍眼了,他居然又惹她,他是存了心不让她好过是不是?什么叫做天生惹祸的人种?说这话很伤人诶,他竟然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太过分了!
“姓泠的,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天生惹祸的人种’?不说清楚了我要你好看……”她火大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旁的酒壶因此也跟着蹦了起来。
泠月曦眼明手快的抄过酒壶,笑嘻嘻的说道:“可别把这酒给弄洒了,多浪费啊……啊,那啥,我已经够好看了,就不劳你惦记怎么样会使我更好看了……”
“你放什么屁呢?”这个死家伙,这样的歪理他也搬得出来:“谁惦记要你好看了?!”
“咦?”泠月曦惊讶万分的望着她火大的样子:“刚才不是你说要我好看的吗?对了,我还没有请教姑娘你芳名为何呢?在下要怎么称呼姑娘你呢?”
气死她了!这会儿他对着自己又作揖又礼貌微笑的样子,让她满腔怒火根本发不出来,只得恨恨吞下满心的不甘,随手抄起桌上唯一一副筷子,恶狠狠的说道:“本姑娘姓纳名珠——”
“哈哈哈……”泠月曦惊天动地的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像是听见了极度有趣的事情般:“……太好笑了……纳猪?哇哈哈哈……”
纳兰明珠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她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吗?皇兄说过,在外面不得将自己的真名告诉别人,以防有心之人对自己甚至对北国不利,她这才随口编了个名字给他,谁知道他听了后竟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的样子……太诡异了!
“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可笑的?有病啊你?”被泠月曦笑得心里发毛的纳兰明珠恶狠狠的质问道。
“纳猪?我……我叫你猪儿好了……真是好名字啊,人如其名啊……”泠月曦便揉着被笑疼的肚子,便伸手去檫眼角溢出来的眼泪:“猪儿,你这旷古绝今、举世无双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你竟然敢嘲笑我?!”纳兰明珠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笑得止都止不住的原因——他竟然将她跟蠢蠢的猪儿相提并论?!
手中的筷子蕴含了十成功力,宛若利剑般笔直的朝着泠月曦的胸口刺去——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嘲笑她纳兰明珠会有的下场……
泠月曦只随手一捞,便将那足以致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于死地的筷子抄在了自己手里,夹了桌上的干笋炒肉,满不在乎的大吃特吃了起来。
这一举动,将纳兰明珠仅存的理智完全焚烧殆尽了,她满脸通红,愤怒的咬了下唇,飞快的出掌,不算强劲的掌风朝着泠月曦的脑门呼啸而去。
泠月曦只微微一偏头,便避开了她的杀招,大手飞快的抓了她的手,紧握住一提,便将她的人提到了自己腿上——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惹怒这女子?为什么就喜欢看她一脸怒容却生机勃勃很是可爱的样子?
“你你你……你放肆!”身不由己的以被强迫的姿势坐在泠月曦的腿上,纳兰明珠花容失色,身体更是僵硬如石——除了皇兄,她从未与男人这般亲近过,更别提,这个男子还是三番五次气得自己抓狂恨不能杀人的坏痞子……
那清软的香味再度袭上鼻尖,泠月曦发现,自己竟莫名的有些贪恋这温软,,紧扣了她的腰身,深吸一口气:“我若不放肆,恐怕没办法活着走出山寨吧?忘恩负义的小猪儿……”
纳兰明珠心惊肉跳,勉强镇定下来:“你你……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泠月曦飞快握成拳的右手,拇指点在腕间的穴位上,轻松的叫她松开了手——那包没来得及洒出来的**散乖乖的躺在他的手心,瞥瞥嘴,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懊恼的神色:“猪儿,这么做不太仗义吧?这可是我给你用来对付山贼的,你居然想将之用在我的身上!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纳兰明珠小脸涨得通红,自己理亏自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谁叫你总是欺负我?我……我只是想小小的教训你一下罢了……”
当然不是小小的教训了——若刚才她得手了,她必定会丢下他立刻逃之夭夭,才不会管他若落在山贼手里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虽然,她的心里必定会生出一种名叫愧疚的东西,可是愧疚也好怎样也好,都好过自己被他当成白痴耍来的强……
“小猪儿真是太不乖了!”泠月曦惋惜的摇摇头:“怎么办?做了错事的人一定要接受惩罚……不然,就让你继续呆在这个满山都是山贼的地方好了……”
“喂,你敢……”她奋力仰头,一脸的怒气却在触及他微挑的浓眉时,垮下了小脸:“好啦,我不该偷袭你……虽然并没有偷袭成功……好啦好啦,你想怎么惩罚我吧?”
她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泠月曦忍了笑,缓缓凑近她白皙粉嫩的小脸,如此近的距离,他几乎能够看到她小脸上那可爱的细细软软的绒毛,紧紧闭上的眼睛大有慷慨赴死的意味……
忍耐不住沉沉笑了起来:“一个吻,怎么样?”
纳兰明珠惊愕的睁大眼睛,突然放大的英军面孔,惊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吻?他疯了……
挣扎着伸手用力推他,却不料他竟在她用力之际撤走了她腰间的大手,因此,缘于惯性的作用,她非常非常狼狈的以屁股着地的方式摔了下去……
泠月曦哈哈大笑,这丫头窘迫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她吓坏了吧?以为他真的要吻她所以被吓得目瞪口呆……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竟隐隐有微恼的感觉,他说要吻她,她居然被吓到——他是长的很吓人还是怎么样?好歹他也是堂堂天朝国的国君诶,她这反应,实在太伤他的自尊了……
“姓泠的,你耍我?!”纳兰明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想要杀掉眼前这屡次叫自己出丑的冲动越加强烈!
从地上爬起身,就要冲过去将笑完之后继续若无其事吃东西的祸害摁倒一通暴打,以泄她心头之气……
“好了别闹了!该做正事了——”泠月曦飞快起身,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拳头,颇有些严肃的说道!
纳兰明珠的下巴几乎都要掉了下来——他说什么?叫她别闹了?天,一直在闹在玩的人,可是他呢!她,充其量就是被他闹被他玩的哪一个可怜的倒霉虫……
亏得他现在还装的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她真想用自己的拳头打掉他那一脸的正经,可是很明显,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没好气的收回拳头:“什么正事啊?”
正事?他的正事不就是以欺负她为乐吗?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嘴角那抹坏笑……
泠月曦微笑着伸手指了指还躺在地上无人理会的山贼头子:“你难道这么快就将他忘记了?”
纳兰明珠语塞——事实上,因为他一直闹她以至于她早将闲杂人等给忘记了……
“那……现在要干嘛?”闷闷的开口问道,将目光恨恨的瞪向地面上的人……若不是他,她怎么会被这家伙耍的这么惨?
她十六岁的人生里,还从没有被人耍的这么凄惨过——从来都是她纳兰明珠耍人的份呢!这叫她怎么能不恨?
像是变魔术般,泠月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捆绳子来,笑眯眯的说道:“首先,将他绑起来比较保险……”
“那你倒是快绑啊!”纳兰明珠厌恶的瞪着他,最讨厌他脸上那莫名其妙的笑容,总让她有想要揍他的冲动……
泠月曦环抱了双手斜睨着瞪着眼睛嚷着让他去绑人的纳兰明珠:“话说,这个人是我放倒的吧?”
纳兰明珠疑惑兼不耐的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没错啊!你老了还是痴了?”
“既然是这样——”泠月曦好整以暇的笑道:“那么,绑人的工作不是理所当然该是你做吗?还是,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等着仆人伺候着呢?”
还敢对他颐指气使?他今天非得将她这被人惯坏了的毛病扳过来不可——
“你……要我动手去绑?!”纳兰明珠不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尖,紧皱的眉头非常诚实的表达出了她心中的不悦!
有没有搞错啊?这个男人,一点亏都不肯吃,凡事计较的这么清楚,他还是个男人吗?太可气了……
泠月曦朝地上的人努努嘴,笑嘻嘻的说道:“快点啊,再过不久天可就亮了……”
“你……哼,绑就绑!”纳兰明珠委实想要发泄一顿心头之气再说,可是当视线随着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望见窗外那抹曙色时,无奈的按捺下心头的不满,蹲下身去费力的捆绑山贼头子……
‘砰砰咚咚’一通响之后,纳兰明珠擦拭着额上晶莹的汗珠,看着被自己捆绑的不成样子的男人,重重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后任务了!
泠月曦万分同情的看着倒霉的山贼头子那一脑袋的包块和一脸的淤青,估计这可怜的山贼头子再被她折腾一会儿,他的小命恐怕也就此休矣——她那哪是绑人?分明是要杀人啊!
小心翼翼的擦掉自己额上被纳兰明珠的‘壮举’所吓出来的冷笑,泠月曦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若真将那人折腾死了,他们还有命走得出这地方吗?
所以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情,他自己来就好,千万不能再劳烦猪儿的双手了……
“绑好了——”纳兰明珠没空发现泠月曦的异样,满腹委屈的抬起眼来:“现在该怎么做?”
现在是没有办法,她必须要仰仗他才能平安脱险离开这地方,所以这口憋屈的要她命的气,她会忍着——等安全了,她非要整的他跪地求饶不可!
哼,走着瞧!不怕没有雪耻的机会……
泠月曦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和心情,缓步走了过来,顺手将桌上的酒壶提在手里,走近,手一扬,还剩半壶的美酒尽数贡献给了山贼头子的脸!
被绑的比粽子还严实的山贼头子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那双鹰眸,初时,他的目光微有些疑惑,只一瞬,便恢复了清明,恨恨的瞪着蹲下身来依然穿着红色衣服的泠月曦。
冷硬的目光带着不可忽略的压力和威胁,但泠月曦却丝毫不将他当成一回事,微笑道:“请见谅,用了这样不入流的手段……”
“什么不入流啊?”纳兰明珠不高兴的打断他的话:“对付他这样的人,我们没有趁着他昏迷的时候一刀砍了他的人头,已经算手下留情了好吧?”
不入流?臭小子是在骂他们自己是不入流的人吗?哼,她跟他可不一样,她是公主,身上流淌的,可是全世界最高贵的血液——跟不入流能沾上边?所以,他诋毁他自己就好了,干嘛要拉她下水?
“你叫什么名字?”泠月曦并不理会纳兰明珠不满的吼叫,盯着山贼头子的目中明明白白写着‘兴趣’两个字!
山贼头子却是冷冷一哼,鹰般锐利的目光紧紧锁着泠月曦那似笑非笑的眼睛:“既然落在了你的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打啊杀的,不文明而且很令人作呕的……”泠月曦依然笑眯眯的样子,看来十分无害:“你想那血溅三尺的画面……啧啧,光是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呢!”
“少装了!”纳兰明珠不客气的吐槽,顺便抛出白眼一枚:“你会是那么仁慈的主儿?说出来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你不杀我,有什么企图?”山贼头子依然冷眼望着泠月曦,一针见血的问道。
泠月曦唇边笑纹逐渐扩大,目中带着赏识,却又隐了促狭:“企图嘛,自然是有的,但,你得先告诉我的名字——”
末了,又凉凉的加了一句:“你大概不了解我这个人——我这个人啊,可是非常执着的,同时也不缺乏耐心,对于自己想要知道的嘛……”
“钟宽怀……”山贼头子大约是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劣势,不知道如果不说,这个看似无害却精明的令人发指的男子会做出什么来?
“钟宽怀?”泠月曦微偏了头,颇有兴致的将他名字念了一遍:“嗯……你做这行多久了?”
钟宽怀戒慎的望着他,目中依然冰冷:“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泠月曦摊摊手,似天真的耸耸肩膀:“我很好奇你用了多长时间将你的弟兄们训练的这么的整齐有素?我看,你这只队伍,绝对不比朝廷的军队差……”
这话倒是不假!这人,绝不是草莽出身,他的身上,有种天生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威严和使人畏惧而折服的霸气!
当然这霸气并不外露于形,只不经意间,能从他冷硬的眸光中捕捉到那无形的压迫和压力……
珍藏番外:原因
“喂,姓泠的――”纳兰明珠不耐烦的出声喝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人已经醒了,我们赶紧挟持他离开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吧?”
他老大竟然还有心情跟人家聊天?她都快急死了啦!
泠月曦只分了个余光给她,微笑道:“小猪儿,不急――不然你先睡一觉,等下出发了我叫你?”
纳兰明珠的脸终于完全黑了,眉角忍无可忍的抽搐了起来,他说什么?这个时候叫她去睡一觉?他脑袋是给驴踩了吗?
“姓泠的,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她迟早有因为忍不住而将此人就地掐死的举动――这个人,绝对有将圣人气得跳脚的本事,虽然她本人并非圣人,所以她早就处在了暴走的边缘了……
“乖,一会儿就好了啊!”泠月曦没啥诚意的敷衍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为了不让自己被气死,纳兰明珠只得忿忿的转过身子,再不看他一眼――
泠月曦依然专注而认真的盯着钟宽怀的脸,深思一阵后,拧眉问道:“钟兄的长相,与钟杰老将军颇像……”
“你认识家父?!”钟宽怀再难保持一脸的漠然,目中俨然涌上了焦急的神色。
“钟老将军是你的父亲?”显然,泠月曦也被吓了一跳:“这……”会不会太扯了点?
老子是为人正直威震一方的朝廷命官,且为人衷心耿直,带兵打仗也几乎从未吃过败仗……儿子却是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钟宽怀沉默的点头,表情沉重,不难看出参杂着的忧伤:“你究竟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的父亲?”
泠月曦露出顽皮的笑容:“我啊,跟老将军有过数面之缘,很是敬佩他老人家的清廉爱国的作风,因此总爱去将军府打扰他老人家……”
“他……身体好么?”钟宽怀愧疚的低了头,语气骤的变软,很是自责的模样!
“他老人家老当益壮,目前仍是朝廷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呢!”泠月曦真心诚意的夸奖道,他说的这些,丝毫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而他的确很是钦佩老将军的清廉与正直:“我听说老将军只有一个儿子,怎么你不在他身边尽孝,却反而……”
钟宽怀漠然的叹口气,半晌,才淡淡道:“我不配做他老人家的儿子……如有机会,还望公子你有时间便去看看他……他老人家有严重的老寒腿,一遇到阴雨天气便会疼痛难忍……”
他低了头,泠月曦只能看见他的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下,微颤的嗓音带了一丝哽咽:“你跟老将军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为何你们的关系会……”
他原本因为欣赏他而计划着说服他为朝廷效力,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钟老将军的儿子:“老将军他知道你……做这个吗?”
“不能告诉他!”钟宽怀蓦的抬起头来,眼眶微微泛红,情绪激动的看着泠月曦:“千万不要告诉家父你曾经遇见我这件事情,他……他会接受不了的!”
泠月曦当然也知道,老将军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在外面过着打家劫舍的山贼生活?
“那你告诉我,你跟老将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趁机提出要求来。
钟宽怀轻叹一声,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两年前,我错手打死了一名常年欺压鱼肉百姓的恶霸,却不想那人是顾宗顾大人的外姓亲戚,当时顾宗权倾朝野……”
他顿住,似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泠月曦再听见顾宗的名字时,微微有些怔愣,只一瞬,便回过了神来,替他说道:“顾宗对老将军施压了是吗?”
“真是施压倒也罢了!”钟宽怀苦笑一声,摇头道:“我那老父亲性情耿直,肯定不会因为他的施压而妥协!显然顾宗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他带上假的人证去府里找我父亲,说我错手打死的是一名可怜无辜的寻常百姓……”
“于是老将军将你逐出了家门?”这倒是钟老将军做得出来的事情――只是顾宗,唉!
“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便将我逐了出来,那段日子,也是我最憋屈最难受的日子,经过这条山谷之时,遇上了打劫的兄弟,细问之下,原来大家都是一些可怜的人,于是便索性在这边呆了下来……”钟宽怀简单的将当年落草为寇的原因说了下!
泠月曦听的仔细,时常含笑的眼眸里早已经没了漫不经心的笑意,深思的盯着地面,似在思考很是重要的问题般:“你一直没有回去过?”
钟宽怀深吸一口气,苦涩的扯了扯唇角:“我倒是想回去,但,我父亲执拗的性子是绝不允许我重返家门的……所以便一直没有回去过!”
“你想回去吗?”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顿时跃上了泠月曦的脑海!伸了手,替他松掉身上的绳子。
这举动,引得纳兰明珠头来不赞同的瞪视!但他好似察觉不到般,依然自顾自的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我……当然想,做梦都想……”钟宽怀别开视线,喃喃低语!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带上你这帮兄弟,到京城找一个叫做秦非的武官,他会妥善安排你和你的弟兄们……希望你能有所作为,这样,才有颜面回家看你的老父亲。对不对?”泠月曦扶他起身,俊美的面上挂着睿智而从容的笑容,晃花了钟宽怀的眼……
直到进入闹市,纳兰明珠仍是不敢相信的望着泠月曦:“我们……当真这么轻易就出来了?”
泠月曦帅气的笑笑,神气万分的挺直腰杆:“好了大小姐,咱们就此别过吧――”
虽然惹恼这丫头让他心情很是愉快,甚至让他有继续逗弄她的念头,不过算算日子,北国的公主也快到京城了,大哥说过,就算自己心中再怎么不愿,也不能怠慢了公主――毕竟这是攸关两国邦交的事情!
大哥将江山交给自己,是要自己守住它而不是整垮它……
纳兰明珠见他拉转马头就要离开的模样,忙出声唤道:“姓泠的,等一下啦!”
泠月曦坏笑着回过头来,不正经的调侃道:“怎么?舍不得在下么?”
纳兰明珠小脸蓦的红透,扬了鞭子作势要抽他,却被他轻松的拉住了鞭子:“少来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哦?这时候才想起要问我的名字?会不会太迷糊了点儿啊?”泠月曦取笑道,眸光漫不经心的落在她强忍了愤怒的小脸上。(.)
明明就一副巴不得自己赶紧消失的样子……她不会想要玩什么花样吧?若搁在平时,他一定会陪她玩玩,可是现在,时间紧迫呢!
“喂,你是不敢说还是你名字土的见不得人啊?”见他依然漫不经心的逗弄着自己,纳兰明珠恶狠狠的出口激道。
这个男子,不管如何她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整了自己那么多回,而自己却一回都扳不回来,这样她会觉得自己很丢脸很没用呢!
“我叫泠月曦,若小猪儿你没别的问题,咱们就……”他笑笑,并不太在意的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反正她也不可能知道泠月曦是什么人!
见他语毕又要急着走,纳兰明珠连忙策马上前拉了他的衣袖:“你不能走……”
见他疑惑的眸子里带上了些许不悦,她紧了紧牙关,换上可怜兮兮的面容:“你打算将孤身一人的我扔在这里吗?我……我初来乍到的,若是再遇见坏人,我会很……很害怕呢……”
皇兄说过,太强悍的模样只会吓得男人避而远之,而男人,都喜欢女子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虽然扮不出我见犹怜来,不过装可怜嘛,还是难不倒她的:“请你……不要在这时候丢下我不管好不好?”
泠月曦直觉的想要自她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深邃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淡淡道:“我相信你与你的家仆们有特殊的联系方式……你只需要联系上他们不就高枕无忧了么?”
这丫头,若是演戏,那么,她的表情也未免太真了些吧?可若不是……毕竟她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出来的,可都是凶悍不服输的样子呢!就算哭也是号啕大哭惊天动地的样子……所以乍一转变,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已经……已经放出了信号,但是穆雨他们恐怕要中午时分才能赶到这个小镇上来……”她微咬了粉嫩的唇瓣,偷偷抬眼,打量着泠月曦的表情!
他的面上虽然仍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可是眼里,却净是打量和评估的神色――
“如果你真的很忙,那么,你能不能陪我等到穆雨他们过来再走?不然,我请你吃饭好了,我们边吃边等好不好?求求你啦……”纳兰明珠边说边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番,不过,她这样的‘牺牲’,可是有目的的――哼,她会让这个无礼自大的猪一辈子记住惹到她的后果和下场!
泠月曦从那张充满期盼和希翼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微微想了想,翻身下了马:“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陪你等你的家仆们……”
反正也耽误不了他什么时间,不过,为什么会顺从她的请求而留下来?是因为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是因为她对陌生环境感到惧怕所以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呃,貌似都有一点儿呢!
“泠大哥,很感谢你这一路不计前嫌的帮助我,小妹敬你一杯――”安静的包厢内,纳兰明珠瞧笑着举了手里的杯子,完成新月状的眼眸很是讨喜。
泠月曦有些玩味的笑了笑,从毫不客气的‘臭小子’到‘姓泠的’,再到现在的‘泠大哥’,她改口的还真是快呢!
扫了眼满满一桌子的酒菜,这丫头是将他们当成猪了吗?还是她这个大小姐习惯了这样的铺张浪费?
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白色瓷杯,他微垂了眼睫,不经意的笑道:“小猪儿家一定非常非常有钱对吧?你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纳兰明珠灵动的大眼眨了眨,无比真诚的望过来:“我们家在北国是世代经商的,嗯,不算特别有钱吧,但大哥说够我挥霍了……咦?泠大哥,你的杯子边缘好脏哦,来,我帮你擦下……”
她说着,不由分说的取过泠月曦尚未来得及喝的酒杯,小小的白嫩指节轻轻擦拭着酒杯边缘,微抿唇的样子看来很是专注和认真!
“你大哥必定非常疼宠你!”泠月曦望着她认真专注的样子,胸口忽的没来由的‘砰咚’作响,吓了他一大跳之余,迅速的别开了视线――因此而忽略了纳兰明珠的小动作!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胸口会有又闷又窒的紧张感觉?真是奇了怪了,在她面前他竟然会觉得紧张?!真是见鬼了……
纳兰明珠几乎是有些殷勤的帮泠月曦重新倒满了酒:“泠大哥,谢谢你这一路对小妹的照顾,小妹先干为尽――”
她说着,一仰脖子,皱了眉头将杯中的烈酒尽数倒进了嘴里,辛辣的味道让她很是难受,却拼命忍住了想要咳嗽的*****,强颜欢笑的将滴酒不剩的杯子倒过来展示了一番,让泠月曦看见她的诚意!
见她被呛到,泠月曦微挑了眉,手中的杯子就要放下来,想要过来帮她顺顺气。却又见她无恙的拿着自己的酒杯对他示意,冲她微一笑。微微仰头,雪白的瓷杯便贴上了他的唇瓣……
纳兰明珠几乎是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一颗心被提得老高,虽然极力想要自己表情自然一点不要露出一点破绽来,因为面前这人不是一般的聪明,可偏又管不住自己紧张的心,清灵的大眼紧紧的粘在那雪白的杯子上……
很好很好,他喝下去了,他终于喝下去了――
秉持礼尚往来的良好品德,泠月曦将空杯倒转过来:“倒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酒量倒是不浅……”
“那当然!”纳兰明珠笑眯眯的看着他:“虽然本姑娘没有喝过你们天朝的酒,不过在北国,我可是有千杯不醉的称号的哦!”
“是吗?那还真看不出来……”不对劲,怎么头有点晕?而且,视线越来越模糊?用力摇摇头,泠月曦力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该死的……你动了手脚!”
该死的,他竟然大意到着了这个丫头的道!她想干什么?莫非,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北国派来的刺客?
“哈哈哈哈……”纳兰明珠长长的松了口气,得意的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笑得好不得意:“臭小子,你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哈哈哈……”
“你想……干什么?”拼着最后一丝清明,他咬牙问道,双眼已经看不清楚纳兰明珠的模样,不过倒隐隐能看到她在自己面前仰天大笑的得意举动!
“干什么?”纳兰明珠停了笑,慢慢靠近一脸铁青的泠月曦:“臭小子,我会让你知道耍了我的后果,等着瞧吧――”
威胁完,她伸出纤纤食指,点上已经重心不稳的泠月曦的额心,轻轻一推,他应声而倒――
纳兰明珠蹲下身来,小手煞有介事的摸上光滑的下巴,学自家皇兄思考时那般轻轻摩挲了起来,期翼这个举动能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睿智一些――当然,这摸样落在外人眼里,恐怕只有‘滑稽’两字奉送给她!
“怎么对付你这个臭小子呢?”她自言自语的说道:“嘴巴最坏了,要不然毒哑你好了……”
她说着,探手从长靴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来,蹙眉想了想:“一辈子不能说话好像很可怜诶……不然毒瞎他的眼睛?啧,瞎子也很可怜的……”
她有些苦恼的将靴子里暗藏的药瓶统统翻找了出来:“嗯?****?已经晕倒了,没用……****?我还得给他找个女人去,麻烦……匕首?太血腥了……啊,有了――”
她双眼一亮,兴致勃勃的从一排小瓶中挑了最小的那只,然后将其余的又统统塞进了靴子里――皇兄说过,任何时候都大意不得,她的身上可是背负了非常艰巨的任务来的,所以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他替自己准备的,只除了自己手上这瓶!
这是她以前整蛊穆雨时最爱用的呢!每次冷静自持的穆雨都会被她气得跳脚。嘿,他醒来看见自己的模样,估计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哼哼,不是很爱笑吗?我看你未来半月之内怎么笑得出来――”
找了干净的小碟子,将瓶中的粉末倒出少许,用桌上的茶水小心调匀:“臭小子,你该感谢我没有毒哑毒瞎你……呵呵呵,你戏耍了我那么多次,我也只是小小的惩罚你一下下而已,瞧,我是多么的善良可爱啊……”
臭屁的将自己夸了夸,这才来到泠月曦身边:“臭小子,本姑娘今天好好的给你美美容,要乖乖的哦……”
蹲下身,用筷子蘸了杯子里的水,开始在他脸上写起字来:“嘿嘿,大功告成……无可救药的坏人?我真是太聪明了,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呢!”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心情无比愉悦的吹着口哨,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出声来――看他这十天半个月之内还能怎么出去见人?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伴随着的是穆雨低沉而略显焦急的嗓音:“小姐,你在里面吗?”
她忙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开门,冲神色微有些疲惫的穆雨甜甜笑道:“可不就是我嘛!你们动作怎么那么慢?我信号都发出去了好久……”
穆雨还以为会被刁蛮的公主不分青红皂白臭骂一通,却没想到,她竟这样的笑脸相迎,就连责备的时候,都挂着得意自满的笑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来了就好,我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赶紧的,上路吧……”纳兰明珠不由分说的将穆雨拉了就走!不打算让他看见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以免自己的耳朵被他念得起茧子!
“小姐?”太不对劲了!穆雨被她拖着往外走,以往每到一个地方她可都是要玩过瘾了才会上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而且,怎么会是她一个人在这边?那个替他们解围的少年呢?
“别罗嗦了,赶紧上路……”纳兰明珠恶狠狠的威胁道:“不然,误了上京时间可就要算在你脑袋上了……”
再有一天的脚程,就该到京城了!
纳兰明珠无精打采的趴在马背上,大眼骨碌碌的转向正安排如何就地扎营的穆雨身上:“穆雨……”
穆雨只侧头微瞥了她一眼,继续对着部下下着命令――越是临近京城,越是大意不得!
安排妥当后,他才从马上翻身下来,微抬眼眸,淡淡问道:“公主,你有事吗?”
纳兰明珠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大眼眨啊眨,很是无趣的样子:“穆雨,我们私奔吧――”
“公主说笑了――”穆雨眉头都没动一下,淡声道:“以后万不可再将这玩笑话挂在嘴边,以免为公主你惹来无妄之灾!”
当然,他也不会将她眼下说的话当真,因为这句话,她不知道已经对自己说过多少回了――仅限于她万分无聊之时!
以往他方能装作听不见或者根本将她无视,但是现在不行,这个地方叫做天朝,不是北国。更何况,她马上就是要成为天朝国国主的妃子了!
纳兰明珠看着面前那张没有多余表情的平淡面孔,忍不住又叹息一声:“穆雨,为什么你总以为我是在与你开玩笑呢?若真是玩笑,我会从十岁那年一直开到现在吗?”
她对他已经愤怒不起来了――从他无数次将她想要示好的心意当成玩笑后,她除了无奈,已经无法愤怒了!
她当然知道他那颗榆木脑袋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自认他一介小小的带刀侍卫配不上她这般的金枝玉叶罢了!
她也试图改变他,努力让他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多这样那样的隔阂与礼数,可是啊……
这次和亲,皇兄本不舍得让她来的,可她几乎是抢着同意了,同时请求皇兄,必须由他亲自护送,一路上她由着性子蛮横任性,惹是生非……
他知道制止不了她,便干脆连制止的念头都不动一下,完全由着自己‘胡作非为’!
当然,她也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算得上胡作非为的事情来……再加上遇上姓泠的的那家伙,让她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去了,也因此,一路上并没有时间让她有感伤或不明的情绪涌出来!
可是眼下,京城即将到了,他送完她后也该回北国了,她的心里,那叫难过和不舍的情绪,不受她左右的直往上冒!
对穆雨,她有一种超脱兄妹之间的那种似友谊又比友谊要复杂一些的情感――皇兄从小就被迫要学着如何当一个储君,大了后要学着如何做一个明君以及如何顾好他的子民!虽然疼爱一母同胞的自己,但,常常有心而无力!
因此,她的童年她的记忆中,占有最大位置的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穆雨,她可以随意欺负他,今天要他爬树给她掏鸟窝,明天让他出宫给她买小玩意儿……
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可是他呢……
“公主,别多想了!”穆雨淡声安抚她:“你只是离开了你熟悉的地方到达这陌生的国家因此而觉得不安和惶恐……很快就会调适过来的!你先在这边等一下,我去看看他们弄妥了没有……”
他说完,不待纳兰明珠同意,便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开!
“唉!”纳兰明珠忍不住又叹息一声,望着穆雨走远的背影,从什么时候开始,穆雨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迁就她的呢?甚至,常常说不到两句话便会借故离去……
她马上就要成为一个陌生男人的妃子了,她不知道那个男人长成什么样子?高的还是矮的?美的还是丑的?胖的还是瘦的?好的还是坏的?明君还是昏君?
呃,皇兄说过,虽然天朝在短时间内换了两位国主,但新登基不久的那位,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既然连皇兄都觉得不能小视的人,她怀疑,自己根本没那本事将他玩转自己的股掌之间――穆雨说她没有耍弄心计的天赋!
这会儿,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当初自己脑袋被门挤了非要缠着皇兄跑来和亲……这时候后悔,还来得及吗?
所以她跟穆雨说私奔不是随便说说的啦!烦闷的吞了吞口水,她将光洁的脸蛋紧贴在马脖子上,如果,只是如果,这时候她不管不顾的策马而去,会怎么样?
穆雨会是第一个遭殃的人,护主不利这么大一顶帽子压在他的脑袋上,就足以压死他吧!更别提他是个多么忠心于皇兄的人……
接着,天朝国就会迁怒北国吧?说不定还会发兵攻打北国……
“纳兰明珠,你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吧?活该……”她低声骂着自己,轻轻闭上眼睛,眼角飞快滑落的眼泪瞬间隐没于马儿的毛发之中:“没有人会同情你……你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穆雨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马背上那抹娇小的身影,淡淡的,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随即转身,将自己投入到忙碌当中……
她是说了很多次要自己跟她‘私奔’这样的话,可是他知道,这只是她在任性在无聊的时候会说的话!好比眼前,她只是对未来不确定因此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将她带大,洞悉她所有的想法和念头!她只是将自己当成可以依赖的比朋友要亲近一些的人而已――她从没将他真正的当成男人来对待,所以,他也从未对她抱持别样的感情,除了适度的关心和照顾……
珍藏番外:求救信
“若,你在看什么?”用被子将自己裹成球状的左小浅微蹙眉,撩开纱帐滑下大床,望向背对她的清瘦男子的背影。[.超多好看小说]
一大早接到某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件,害她的夫君将怕冷的自己都冷落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那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醒了?”背对她的身影转了过来,温润的面上带着歉意:“怎不多睡一会儿?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啦!”事实上他一起身她就醒了过来:“‘天然暖炉’不见了,我自然就被冻醒了……你在看什么东西?”
“曦弟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求救信……”泠清若将手中的信纸随手放在桌上,伸手接过她圆滚滚的身子:“来,‘天然暖炉’帮你暖暖……”
“求救信?他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左小浅伸出冰凉的小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中,担忧的问道:“还是,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应该不至于吧,山贼事件他就处理的很好啊……”
“曦弟信上并未说明到底出了何事,不过,他已经回到了京城!”泠清若温声安抚她的担忧:“只不知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会让他才到京城就派人送来信件!”
“那,你打算怎么办?”左小浅微仰头,将视线从桌上的信纸上移到他的脸上。
泠清若微笑,低头亲了亲她有些凉的唇瓣:“你想不想回京看看?”
左小浅似享受的半眯了眼眸,泠清若不深入却很是亲昵的举动,她很是喜欢:“有好戏看吗?如果有我倒是不介意走一趟……”
泠清若低笑出声,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从江城到京城快马加鞭不停不歇也要三日左右,而这封加急信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送到了我的手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勾起了左小浅的好奇心:“对诶,上次我们边走边玩到这边也用了近十天的时间……泠月曦为什么可以那么快的将信件送到我们手中?”
搂着紧偎在她怀里的心爱女子起身,秀美的面上噙了抹神秘的笑容:“请容为夫暂时卖个关子如何?”
拉她至床榻边,轻柔而细心的替她穿衣。像是习惯了被他这样温柔对待的左小浅不满的眨了眨清亮的大眼:“切,对我还卖关子呢?我们马上就起身吗?”
泠清若点点头,总不好一直叫人家在外边等着吧!而且若非遇上了曦弟摆不平的事情,他怎么会出动暗影来请他?
“可是什么东西都还没有收拾,来得及吗?”转个身,方便他帮她整理雪白的狐裘,疑惑的问道。都不用准备些干粮什么的赶路吗?
而且――“我现在合适这样赶路吗?”她蹙眉噘了唇,转身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放心吧!曦弟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你操劳到……”泠清若被她孩子气的表情逗笑,忍不住俯身偷了个香:“谜底就要揭开了哦――”
谜底?什么谜底?他刚才有出谜语吗?左小浅一头雾水的被他拉出了房门,视线触及院子里那一顶青灰色的软轿时,忍不住抽了抽唇角:“这是,谜底?”
“这就是曦弟派来接我们回京的工具,走,上去吧――”泠清若含笑看着她微有些僵硬的面容,那好似被人耍了的微微愠怒的模样,让他心里那名叫爱怜的东西迅速冒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啊?”骑马都要几天时间,这轿子还不得用上十天半个月啊?
事实证明,泠清若没有开玩笑――
“啊啊啊啊啊――”左小浅惊恐的抓紧泠清若的衣领,闭了眼睛大叫道:“快让他们停下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啦……”
好可怕好可怕!她刚刚一时好奇伸手掀了帘子往外望去,结果,就被吓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轿子很稳,你也没有半点不适对不对?”泠清若修长的手指轻轻拍抚着钻进自己胸膛瑟瑟发抖的爱妻:“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怕?”
他以为她会喜欢呢!却没想到,她竟被吓成这个样子!她不是一向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吗?
“好……好高!太可怕了……”她缩在他怀里汲取着源源不断的温暖气息,颤抖着回答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左小浅怕什么?答案是――高!没错,这顶软轿并没有像传统意义上的轿子一样行走在陆地上,而是,‘行走’在半空中,这叫突然领悟到这个事实的左小浅怎能不怕?
“你怕高?从没听你提过呢?”泠清若微挑了眉,将她搂抱的更紧了些,她怕高?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么丢脸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感觉自己被他搂得更紧了些,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他在这里,他要自己安心!深吸一口气,手脚果然没有方才抖得厉害了:“我说泠月曦那家伙,怎么会想到这一招?”
这方法确实比马车或者骑马的速度来的快多了,只是,若提前告诉她是这个快法,打死她她也不要上轿――她宁愿坐颠的人会散架的马车!
“他们是宫里最隐秘的暗影,只有皇帝才有资格遣用的一支队伍,人数极少……为了不让他们的身份曝光,因此历届皇帝都很少用到他们。曦弟这回怕是真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了吧……”泠清若耐心解释道:“他们的轻功都是绝顶高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左小浅的心思成功的从害怕转到了泠月曦那边去,遇到了他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才这么大费周折的将他们请回京城?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真的好期待哦……
“哈哈哈……”温暖奢华的大殿之上,左小浅抱着自家夫君,颤抖着手指指着缩在软椅上无比哀怨的某人,笑得眼泪直飙,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小浅,你克制一些……”脸上盈满笑容的泠清若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弟弟被她这番嘲笑,终是不忍心,于是开口制止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左小浅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若,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哈哈……无可救药的坏人?泠月曦……谁那么讨厌你啊?”
竟然在他脸上用洗不掉的药水歪歪扭扭的写上了这么几个字,她比较想知道的是,对方是怎么得逞的?
先不说他自己本身便有武艺傍身,就冲跟在他身边的那些暗卫们,寻常人也是轻易造次不了的!别说造次了,就连接近他也是比较困难的事情吧!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被人整蛊了,而且这副简直没脸见人的模样,更是让她笑的无法遏制……
泠月曦将脸埋的更低了些,脸色由红转青,那模样,恼羞成怒也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更是助长了左小浅那一路飙升的笑声……
那个该死的臭丫头,居然会这么整他!更让他咬牙切齿的是,她居然敢――
当他醒过来时,发现包厢里仅剩自己一人时,而且好手好脚似没有半点缺失,就连荷包也安静的挂在自己腰上,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那丫头迷晕自己却什么都不做?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可是当他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通确信没有半丝损伤后,便没再想那么多,只当是那丫头心软――弄晕了自己却又不忍心对自己下手!
却不料刚走出房间,便觉出了不对劲――虽然平日里自己走在街上回头率也很多,但,那目光是钦羡的,不然就是仰慕的……
所以他很快便觉得众人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着自己,必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而当他正认真冥想的时候,旁边一小男孩胆怯的倚在自己娘亲身边问道:【娘亲,那个哥哥真的是不可救药的坏人吗?】
谁?谁是不可救药的坏人?看那小男孩直盯盯望着自己的模样,他当场愣住,敢情他口里的坏人是指他?
笑话,他这个一国之君,怎会跟坏人挂上钩?还不可救药的坏人?
于是他展开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朝小男孩走过去,却被小男孩那清秀的娘亲那吓死人的尖叫声吓得立在了原地:【别,别伤害我的孩子……大爷,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他当即怒了,真是的,这些人将他当成了什么?汪洋大盗吗?
“这位大嫂――”他摸不着头脑的走上前去,想要询问她为何看见自己就像看见杀人犯一样惊恐,谁知刚上前一步,那大嫂便抱着儿子踉踉跄跄的跑掉了,一边跑还一边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紧跟着,他疑惑的双眼刚扫过周边远远望着他的人群,却不料,他刚一打量,周围的人倏的一声,瞬间消失,只余下他和一条空荡荡的大街,以及被人群卷起的几片发黄的树叶应着萧瑟的景……
他心下更加疑惑,望着空荡荡的大街,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雷诺,出来――”想了想,他出声唤道。知道雷诺等人一定奉了大哥的命令在暗处保护自己。与其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来,不如叫个人来帮忙一起想!
当然,雷诺现身的时候,瞧见他的模样,一直都很冷的面上,竟然呈现出憋笑的样子来,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能叫雷诺变脸,事情恐怕真的大发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不悦的问一声不吭但憋笑憋得很辛苦的雷诺。
雷诺并不回答,双目一扫,便大步走到旁边被逃命而去的小贩没空理会的小摊子,随手找了一面铜镜,不算恭敬的递到满脸狐疑的他手里!
然后,他看见了那足以令他抓狂让他想要杀人的脸,那上面白色的醒目的歪歪扭扭像是被蚯蚓爬出来的字体――无可救药的坏人……
“你的意思是说――”听完了泠月曦万分丢脸的描述当时的经过,左小浅几乎都快笑道桌子底下去了――若不是泠清若抱的紧的话!
“将你整的这么惨的,是那个在青楼跟你动手的女孩子?”泠清若虽然也觉得好笑,不过他尚能控制自己的笑感神经,漆黑的眼里闪着兴味的光芒!
看来,曦弟还不知道,那女子就是北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而眼下,他们之间还结下了这么深的梁子――他有些坏心眼的期待,如果曦弟跟那女子碰上面……
会上演一场天雷勾动地火?还是一场杀与被杀的画面?不论哪种,但他想,他已经有了留下来的念头了。
“就是那不知死活的丫头,如果被我碰到她,我……”泠月曦恶狠狠的扳着手指头,如果那丫头现在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定会掐死她……
“你会怎么做?”泠清若好整以暇的追问道。泠月曦眸光迟疑的那一下,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我非剥了她的皮不可――”泠月曦发狠的回答,只目光有些飘忽!
“会有机会的!”泠清若在两道疑惑目光的注视下,笑的好不神秘与自在!
吃过晚饭,泠清若携着左小浅想要离开,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住在皇宫里多有不便。但泠月曦很是强势的将他们留了下来,安排在以前左小浅曾住过的偏殿里!
“大哥,你看看那丫头到底是用了什么鬼药水在我脸上写字啊?我都快将脸皮洗掉一层了却还是洗不掉……”陪他们进了房间,泠月曦无视哈欠连天的左小浅,赖着不肯走:“害我这几天都以有病在身不能上朝为由,将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丞相去处理,他老人家对我都有微词了呢?”
当他发现脸上那丑的几乎毁了他容貌的字体时,想尽了各种办法也不能洗掉那提醒着被臭丫头戏耍侮辱过的凭据,气得他只差没将皇宫内外砸个稀巴烂……
要他顶着这样的脸上朝面对文武百官,那不是丢他泠家的脸面是什么?说不定那些认不出来的人还会将他当成妖怪对待呢――他的脸上,除了眼睛鼻梁和嘴唇还算干净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被‘破坏殆尽’了……
臭丫头,下手可真没有留半点余地!
若是他这脸,一辈子就这样了,就算掘地三尺、天涯海角、上穷黄泉下碧落他也要将这个毁他容貌的凶手给找出来,然后,痛殴一顿……
呃……上穷黄泉下碧落?这句话貌似,不该用在那丫头身上吧?泠月曦微变了脸色,这可是有情人儿的专用诗词,跟他和那丫头没半点关系啦……
“这只是用来整蛊人的玩意儿,十天半月后应该就会洗掉了,你也别太紧张……”泠清若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脸色,含笑安慰道:“早点休息去吧!我想你这几天一定没有休息好对不对?”
“太对了!”泠月曦扁了嘴吧,委屈的抱怨道:“这张脸害我担心的要死,晚上根本睡不着……今晚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了。大哥大嫂,晚安――”
他的表情很是愉悦,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一般,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臭丫头,还算你有点良知,没有打算将这烙印印我脸上一辈子!不过,你最好给我小心点,若落在我的手里,我定要叫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快点过来啦!”泠清若刚关上房门,左小浅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唤道:“我有话要问你啦!”
“你想知道我知道什么是不是?”泠清若了然的微笑,走近侧卧在床榻上的她,她已经将披风解了下来,随手扔在旁边的屏风上。
屋子里因着放了暖炉的原因,很是温暖,但他仍是不放心的拖过锦被将她的身体严严实实盖住后,才看向她急切的表情:“我知道,曦弟必定还会遇见那名让他丢脸的女子――”
“什么意思?”左小浅眨眨晶亮的大眼,不解的微蹙眉头:“你凭什么就那么肯定他们必定还会再见面?”
奇怪,她是遗漏了什么信息吗?怎么他知道的她都不知道?还是,她真的开始变笨了?他们之间那叫灵犀的东西,怎么一点也不通了?还是,本来就没有通过??
“不然你猜猜――”泠清若故意卖了个关子,起身走到放铜盆的地方,将毛巾浸湿拧干后,衷心回到左小浅身边。
左小浅非常自觉的将双手伸了出来,思绪却飘到泠清若的话上头:“你是会算命还是懂看相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们两个人还能再见面?”
“亲爱的娘子大人,容我提醒你一声――”泠清若擦完她的左手,示意她换上右手来。学她平常的语气揶揄道:“那女子是从北国而来的……”
左小浅眨眨眼,再次眨眨眼,确定他的嘴里不会再吐出其他字眼了,这才疑惑的开口道:“嗯?北国?然后呢?”等等,北国啊,就是那个发展的迅速而不能小觑的国家吗?
“北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呢!你觉得,我们暂时留下来这个主意怎么样?”他诱惑,事实上,知道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果然,左小浅晶亮了双眼,忙不丢的点头:“这敢情好,这么精彩的戏码咱们绝对不能错过……或许,还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哦……吼,我真是太期待了!”
泠清若宠溺的捏捏她的俏鼻:“你呀……天色不早了,赶紧睡觉了……”
因为有了身孕之后,左小浅的睡眠时间比以往延长了不少。因此当泠月曦‘垂帘听政’下朝赶过来时,她和泠清若刚刚捧了碗准备吃早餐。
“曦弟,怎么这么急?”泠清若瞥了眼微微有些喘此时正不雅的瘫坐在软椅上的泠月曦,温声问道。
左小浅咬了咬筷子,嘲笑道:“啧,你好像被狗追的样子哦!若,看看外面有狗吗?”
“大小姐姑奶奶,这会儿不玩我行吗?”泠月曦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在大哥和她面前,他毋须隐瞒自己的任何情绪――反正他们连他最不堪的样子都看到了,他还有什么可藏的?
泠清若于是赏了个不赞同的眼光给左小浅,惹得后者满不在乎的吐了吐舌头,轻笑了笑,他才转头看向满脸苦恼的泠月曦:“曦弟因何而烦恼?”
切,真假!左小浅鄙视的瞥了瞥嘴,瞧自己夫君那模样,分明已经猜到了什么东西,却偏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北国的公主已经到了京城,此时被负责接待的官员安排在驿馆之中,那些多管闲事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老头子居然提议今天晚上在宫中搞个替她接风洗尘的宴会,更怄的是老丞相居然同意了……”神呐,他要用什么脸面参加晚上的宴会?只怕以出现,便会失了天朝的脸面……
“曦弟不必担心!”明白泠月曦心思的泠清若微笑着开口:“有人可以帮你,今天晚上保证不会让你丢失脸面与天朝的威严!”
“谁?怎么帮?要代替我迎接北国的公主吗?”泠月曦闻言,立刻从软椅上探起身来,急声问道。
“接待公主这件事情当然还需得你亲力亲为才是,毕竟,这是你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和义务呢!”泠清若依然笑得温润和煦,只那挑的比平日微微高了些的唇瓣,让左小浅立刻警觉了起来,臭狐狸,现在打的是谁的主意?
“大哥啊,求你别在这个时候卖关子了行不行?我都快急死了啦!”泠月曦鬼吼鬼叫的瞪着泠清若,真是的,他的确已经急得不行了,大哥偏还有心情玩!
哪有这样做人兄长的?都是被小浅那家伙给带坏了……
“泠月曦,你那什么眼神啊?”左小浅不高兴了,凭什么拿那种好似埋怨又好似委屈的样子看着自己?她今天可真没有招惹他啊!
“小浅,这件事情还要仰仗你出手相助呢!”泠清若微笑着出声,打断在自己面前用‘眼刀’交流的正欢的两个人。
“我出手?”左小浅甩向从泠月曦身上收回目光,不解的看向自己的亲亲夫君:“我能帮什么忙啊?装成泠月曦的样子代替他去迎接美人儿吗?”
说到这个,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今天晚上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看到泠月曦与那北国公主碰面的情形,会不会上演一出火星撞地球的场面?她好期待哦……
泠月曦不解的看着她莫名其妙笑出声的样子,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看她唇畔那抹邪恶到不行的笑容:“大哥,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啊!”
世上有一个专门以捉弄别人看别人笑话为乐的左小浅就已经叫人吃不消了,偏偏现在还多了个不分青红皂白便力挺她到底的人――也就是他大哥,给她撑腰,他迟早会被他们玩死的!
“小浅,人皮面具的作法你还没有忘记吧?”泠清若不理会泠月曦的求救,只径直将目光温柔的扫向一边的不知道因想到什么而克制不住大笑的爱妻身上。
左小浅了然的望向泠清若,这回,不需要他说明白,她也知道他想要怎么帮泠月曦解今晚这个难题了,冲他甜甜一笑:“当然不会忘记啊!放心吧,交给我保证没问题!”
她说着,诡异的目光扫向也已经明了的泠月曦身上:“月曦啊,你就看我的吧!今天晚上,你一定会是我们天朝国最帅最帅的男子,保管会将北国那公主迷得团团转……”
泠月曦下意识的戒慎起来,目光疑惑的盯着左小浅那闪动着诡异与跃跃欲试的眸子,这家伙,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而他好死不死的,再次成为她所要算计的那一个?
用以接待重要宾客的养元殿被巧手的宫人布置的非常高贵典雅,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已经聚满了众多的臣子――虽是洗尘宴,但对于北国的投诚,朝中大臣皆非常重视,于是早早的赶了过来。
黄袍加身的泠月曦在‘病倒’多日后,终于出现在了众臣面前,此时他正高坐在大殿之上,俊美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面皮,挡住了那让他羞于见人的字体,他唇畔的笑容于是更深了些――小浅那家伙,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呢!
目光微眯,看着殿下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宫人以及兴奋不已交头接耳的大臣们身上,耐心的等着他的第一个妃子的到来。
虽然他自己并无心于此,不过,身为天朝国的君主,有责任以及义务与外邦相交,以姻亲的方式结成比较牢固的盟友――听说,送来和亲的公主,是北国国君最疼爱的妹妹!
既然别人都这么的重视这件事情,他当然是不能有丝毫的怠慢的,即使他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喜欢上那公主!
脑中不期然的闪现出一张时常冒着怒火的清丽面孔来……找出那丫头来,是他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情。嗯,找到她之后呢?这个容他再好好想想……
随着一声“北国公主驾到”,整个大殿忽的安静了下来,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门口那头覆红纱巾的妙龄女子在侍女们的扶持下,缓步走了进来。
泠月曦坐直了身子,一扫方才的慵懒,眯眼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却莫名的感到熟悉,为那足以刺痛人眼睛的红色!
记忆中,那丫头也喜爱用一身红色示人,似乎独独偏爱这种颜色……
微摇头,他有些恼怒的微皱了眉,这种场合下,他竟然还分心想起那胆敢戏弄他的丫头来,他是魔怔了吗?真是够了……
纳兰明珠微低了头,不安的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头,因为她的到来,而使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当然更明显的压力,来自于那高高在上的人……
珍藏番外:又见面了
直到这一刻,纳兰明珠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走了进来!从此将自己的一生交付到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华丽衣饰下的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小手,紧咬了下唇使劲压下心中的忐忑以及……想要拔腿而逃的冲动!
她一步一步,走的极慢……虽然入宫之前,她便已经想好了撤走的路,可是,想是一回事,能够实施自己的计划,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有一种预感,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身边的侍女已经放开了扶着她的手,她微顿了下,想要趁机看看高坐上男子的容貌,却因紧张而不敢造次――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可是在这如此静谧以及严肃的气氛下,她所有的‘胆子’都消失不见了……
华丽的衣摆拖在身后,仿佛绚丽的凤尾,她迈开脚步,上前两步,弯腰行礼:“北国纳兰明珠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弯腰的时候,那覆着她面上的丝巾随着她的动作轻摇摆开来,只一瞬,却已经叫高坐上的泠月曦看清了她的面容――
“你看你看,泠月曦是不是吓傻了?”藏身在巨大雕龙柱子后看似偷偷摸摸的左小浅用手肘拐了拐自己身后人的胸膛,压低的嗓音里不难听出她语气里的兴奋!
“的确――”泠清若将她想要极力前倾的身子搂住,视线随着她一起落在了微瞪了眼眸、僵硬了面容的泠月曦身上:“曦弟被吓到了……”
“他会不会是被公主今日的装扮和贤淑温婉给吓到了?”毕竟之前他们两个可是闹得水火不容的呢!左小浅敢打赌的说,泠月曦那家伙绝对没有见过公主这般模样!
“想来大约是这样吧!”泠清若赞同的点头:“好了,人你也已经看到了,是不是该回去喝药了?”
“什么啊?这才刚刚开始……”左小浅当然不愿意就此撤走,想想看,两人还没有‘天雷勾动地火’呢。(.)她怎么能现在离开?错过了好戏可是会让人扼腕的!
泠清若无奈,也只得陪着她以偷偷摸摸的方式注视着大殿之上的动静――虽然,大殿之上已经静默了许久!
静默到大臣们心神不宁的抬起头来,却在见到高高在上的那张黑口黑面时,赶紧惶恐的低下头去……
泠月曦紧握了拳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冲上去揪住臭丫头先狠狠打她一顿屁股的冲动――纳兰明珠?!好你个纳兰明珠!
但随即,他僵硬的面孔却缓缓柔和了下来,甚至的,他的唇边迅速漾起一抹微笑――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纳兰明珠,她可有想过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的表情了……
纳兰明珠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皇上到底是聋的还是哑的?她都行礼请安了,他为什么还不请她平身并且赐座?
还是,这该死的皇上想要一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所以才迟迟不开口?她垂眸,敛了眼里的忍辱负重――大哥说过,面圣的时候绝对不能抬头直视皇上的脸,因为这是很没有礼数的事情。
所以,她忍!
泠月曦好整以暇的自龙椅上起身,缓步朝着正中央那抹身着华服的美丽女子走了过去,越接近,他唇边的笑容便越甜美!
而随着他的接近,纳兰明珠紧张的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唇,小小的掌心早已经被汗濡湿,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影被高大的身影缓缓覆盖――
“公主远道而来,很是辛苦吧?”泠月曦已经行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扶了她的肩膀,温声询问!但他落在纳兰明珠肩上的手,却不似他面上那般温柔。
甫一听见这把声音,纳兰明珠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待看清眼前那正温柔冲她笑的面孔时,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冤家路窄――可是老天爷啊,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一声,冤家的路原来竟是这般窄的?
她可不敢妄想面前这个人,只是跟姓泠的那臭小子长得相似而已――犹如她肩上的大手,还在暗暗施力,提醒她这绝对不是一个梦……
她想尖叫想要拔腿就逃,可以吗?
感受着自己手下那具僵硬如石的躯体,对上她惊恐的仿佛见鬼的大眼,泠月曦非常满意的笑了,倾身上前,他用暧昧的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小猪儿,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见到你,我真开心呢!”
心情大好的看着她完全无法动弹的可爱摸样,他的心情忽的大好起来。伸出大手不由分说的牵过她溢满冷汗的手心,使劲一握,拉着僵硬的她一直往前走……
纳兰明珠仿若提线木偶一般,神志瞬间抽离她的身体,毫无知觉的被他牵着走,直到下一秒被他扯落在怀里,她才惊醒过来想要挣扎,但她更想做的却是破口大骂……
泠月曦的唇飞快俯了过来,几乎是抵在了她的耳畔:“你想让我国子民都知道北国送来和亲的公主竟然是个泼妇吗?还是,让你皇兄丢尽了脸你也无所谓?”
纳兰明珠的咒骂卡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只能用眼恨恨的瞪他――因为侧面的关系,因此看在众人的眼里,便变成了两人正‘含情脉脉’的互视……
见纳兰明珠安静乖顺了下来,泠月曦扬了赞许的笑容,转身对着立于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说道:“众卿家青入座,朕宣布,宴会正式开始,诸位不必拘束――”
百官依着官阶的大小顺序入座,宴会宣布正式开始――
这种场合,当然少不了歌舞助兴。(.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因此当大臣们的视线都被歌舞吸引住没人注意到龙椅上的时候,纳兰明珠迅速坐直身体,想要自泠月曦的铁臂下挣脱出来,压低声音吼道:“放手――”
泠月曦却根本没将她的怒火放在眼中,食指轻轻一挑,红色面纱应声而落,他的眼里即刻注上满意,低沉的嗓音和着浓浓笑意:“没想到小猪儿这般打扮竟然让朕有惊为天人的感觉……”
他靠近,锁住她急欲后退的身体,微眯了双眼:“放开?小猪儿莫不是记性不好?忘记了我们之间尚有帐要算?”
纳兰明珠心虚的别开视线――要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等等,她倏的皱了眉心,视线重新落在泠月曦的面上,疑惑不解的温带:“你的脸……”
“怎么没有了那该死的字是吗?”泠月曦十分好心的替她说了出来。
当然,如果他的语气没有带着咬牙切齿的磨牙声,她想她也不至于会瑟瑟发抖……
她不是一向胆大包天吗?今天这么不对劲的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想,大概是见到他时,震撼惶恐瞬间便漫上了她的心头吧!她甚至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天神呐,从一开始就让她措手不及的是,这家伙居然就是天朝的皇帝?!谁都可以是皇帝,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
她再次心虚的别开视线,却又好奇,那药水的药效至少要十天后才会慢慢消褪,可是他的脸,却平滑的没有半丝痕迹,为什么呢?
泠月曦微微咧嘴唇,看进她好奇疑惑的大眼里,余光瞄到她蠢蠢欲动的小手,于是干脆的抓了过来,在她尚未来得及反抗之前覆上了自己的脸庞:“与其在那边拼命的想,不如摸摸看――”
纳兰明珠正有此意,听见泠月曦如此说道,下意识接口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话音未落,她的脸皮蓦的燃烧了起来,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一辈子不要见人――她刚刚那举动,跟女流氓有什么区别?
“哈哈……”泠月曦到底没有忍住,被她很是天真的表情和语气逗乐,瞧见有大臣好奇的望了过来,他忙止住笑,握了纳兰明珠的小手,拥着她一起面向众臣,朗声道:“朕十分喜爱北国公主,打算立她为后,择日进行封后大典,诸位爱卿没有异议吧?”
众臣齐齐跪拜,口中大呼:“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泠月曦不意外的感受着怀中娇小的身子再次石化,唇畔那抹满意的笑容微微上挑,形成不易察觉的邪恶弧度!
“皇上,老臣有事要秉――”忠心耿耿的老丞相站了出来。
“哦?丞相有何要事要禀告?”泠月曦自纳兰明珠肩上收回手来,身子向后靠去,颇有些慵懒的支着下巴。
“皇上自登基依赖,后宫一直空置着,老臣与众大臣商议了一番,觉得有必要从全国各地挑选一些貌美贤淑的女子来进宫来服侍皇上,也好充实后宫,让后宫名副其实……”
瞥了眼似乎目瞪口呆的纳兰明珠,泠月曦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闪:“老丞相说的极是,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记住,不但要貌美,还要温柔娴静哦!千万啊,别挑一些小辣椒或是小野猫进宫来,朕可是消受不起的……”
纳兰明珠被他轻慢的语气以及那明明白白看向她的含着暗嘲的目光气得恨不能一巴掌拍下去!什么?小辣椒小野猫?他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太过分了……
“公主千里迢迢来到我天朝国,想必十分疲劳!”泠月曦轻笑着望着她拼命隐忍着怒气而憋红了的脸颊:“朕这就陪同公主下去休息!诸位爱卿继续,务必尽兴……”
他起身,修长的大手向上摊开,放在纳兰明珠的面前……纳兰明珠微咬了唇,迟疑了下,这才伸出有些颤抖的小手,缓缓放了上去――他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泠月曦飞快合了手掌,看来很是满意她的表现。嘴角至始至终都噙着微笑,在众臣的跪拜声中款款而去……
纳兰明珠被赐住玉颜宫。泠月曦亲自送她过去,这荣耀,足以使宫女们明白,眼前这个公主――不久就会成为皇后的女子,必定会盛宠不衰的。
屏退了左右,泠月曦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个因心虚而东摸西摸就是不敢抬头看他的女子,漫不经心的咳嗽一声:“小猪儿,你这表现,可是在害怕?”
若真是害怕,那就不好玩了!不过,相信他的小猪儿不会让他失望的……他的?他的小猪儿?这种想法蓦的跃上脑袋,除去一开始的怔愣,下一秒,他的面上又挂上了笑容。
只那笑容,是志在必得的――他不讨厌她,甚至,很是喜欢逗弄她的感觉,那么,就让她成为他的,也无妨啊!
而他也很自信,她,只能是他的!就算是玩具,他也不要轻易丢开……
纳兰明珠微仰了下巴,反正现在这会儿没有人了,她对他不敬也没人能够看得到!霍的转过身,冒着火焰的大眼死死瞪着他:“害怕?!姓泠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主害怕了?”
很好!泠月曦享受般的咧开了嘴角,他还真有些想念她泼辣如小野猫的模样。当然这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两只眼睛都有看到啊!喏,你的手心还是湿的呢!”
他说着,出其不意的拉起了纳兰明珠的手,低了头极尽温柔的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小猪儿,害怕?***隼窗。矣植换岢靶δ恪?br/>
切!纳兰明珠毫不客气的赏他两记白眼!没有嘲笑她?捉弄她算不算?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努力忽视他爱抚般滑过自己掌心时引起的那份悸动的感觉,怒目瞪道:“我警告你,少碰我――”
“啧,小猪儿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泠月曦笑嘻嘻的看着她,神情跟以前每次逗弄她时一般无二!
“你――”纳兰明珠气结,怎么可能忘记?她是北国公主,是送来和亲的公主,是促使两国友好相交的公主……下月初十,更会是他的皇后!臭小子居然拿身份来压她……
只是,皇后啊!她怎么担得起?她原本以为,天朝国的皇帝见到她,了不起封她个妃子就已经算是礼遇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封她为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太可怕了……
“来,我们来说点有趣的东西怎么样?”完全无视纳兰明珠那恶狠狠却又拿他没有办法的目光,他好心情的拉了她往内室走去!
“放手啦!你想干什么?”纳兰明珠飞快打掉他的大手,后退一大步,保持安全距离后,才一脸戒慎的望着他!
泠月曦无辜的眨眨眼睛,她那防贼般可爱的模样看的他几乎心花怒放:“我只是担心你站太久腿会酸啊,所以拉你进去坐下来聊天嘛……”
“就……就这样?”她当然不会相信啦!可是他的表情,好无辜好委屈的样子,仿佛在无声的指控自己‘小人之心’的举动般!
可是,他诶!正常人都该小心防患以免再次成为被他捉弄的对象吧?皇兄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说,她干嘛要因为他无声的指控而感到心虚?
即使坐下来了,纳兰明珠仍是挑了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你想跟我说什么?”
看了看泠月曦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有些懊恼的低了头,扁了嘴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吧!整蛊你这件事情,我……我是有失厚道啦,不过都是因为你之前太惹人生气我才会……”
这是他的地盘――皇兄也说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她还不是强龙呢!所以,道歉而已嘛,又不会缺胳膊少腿!
只是心里会有那么一咪咪,呃,是很不舒服啦!明明她也被他整了那么多次,他却从没有想要跟她说对不起诶……
有些意外她竟然会先开口提起这件事情,泠月曦英挺的浓眉兴味的掀了掀,轻笑道:“这是否就叫做人在屋檐下?”
纳兰明珠嘟了唇,本想瞪他一眼,却始终没有那勇气,值得没好气的说道:“随你怎么说――”
这的确是人在屋檐下啊,之前她自信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呆的太长――因为已经想到了如何全身而退的办法,但,现在,她的对手是他,聪明的近乎狡猾的男人,她的计划还能顺利实施吗?
她实在是不太乐观!而且她有预感,这个人,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找她麻烦,她若不小心应对,恐怕连尸骨都难存……
“小猪儿在想什么?怎么脱离魔掌吗?”他敢打赌她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是再想着怎么防患自己就是在想着怎么逃跑出去!
陷入沉思中的纳兰明珠直觉的就要点头,却又立刻警醒了过来:“你你你……胡说什么呢?”
太可怕了,他竟然连她心中所想的东西都能猜到,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危险呢!怎么办?她不会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吧?
想到这,她忍不住苍白了面色――皇兄,快来救救她呀!她不要和亲了,她要回家啊!
泠月曦了然的眸子看得她心惊不已:“你你……你看什么看啊?”泫然欲泣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上,竟也一点都不突兀!
“我在想,小猪儿虽然脾气差了点,性子野了点,可是倒也蛮合我的胃口的……”泠月曦慢条斯理的说着,微眯的眼眸看来很是慵懒的样子,可是却掩不住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
想跑?小猪儿,我没有给你这样的权利,你能往哪里跑?
合他胃口?他当她是开胃菜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不敢看他暧昧的表情,强自镇定的说道:“纳兰明珠这般粗鄙的容貌还能入皇上你的眼,这真是纳兰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哦呸――遇见他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
他难道拽着她就为了听她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语吗?无聊不无聊啊?她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也看得出来,他眼里深藏的想要报复她的那抹光芒!
好吧!她豁出去了,如果他真要对她下战书,她接下就是。谁怕谁啊?与其这样畏畏缩缩的,还不如昂首挺胸迎难而上……
想着,她抬起头来,眸光勇敢而坚定的迎上泠月曦的视线:“你究竟想怎么样?直说如何――”
泠月曦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静静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模样,许久后,直到纳兰明珠在他那深邃眸光的注视下几乎要缴械投降的时候,他才淡淡开口:“那天,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纳兰明珠微微一怔,这个人,明明是她在问他问题诶!现在是怎样?清算旧账吗?
“就……我帮你擦拭酒杯的时候嘛!”怎么搞的?好像说起这件事情就会让自己觉得理亏似的,她才没有理亏呢!用力在心中说服自己……
泠月曦微微偏头,似乎正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节:“我当时一直看着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将当时的情景在脑海里重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任何的破绽。
“当时……擦拭酒杯的巾帕……”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会连这点都想不到?还是,她高估了他?他不过如此而已?
泠月曦恍然大悟:“原来****就在巾帕中……小猪儿,可真有你的!”
先是示弱将自己留下,然后趁他不备将他放倒――“我记得你很恨我?”
知道还问?纳兰明珠按捺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敷衍道:“不敢……您老想太多了!”
“我好奇的是――”泠月曦欢乐歌姿势让自己更随意舒适一些:“你既然那么恨我,又为何那么轻易的放过我?我当时毫无反抗之力不是吗?你甚至可以卸掉我的胳膊腿,更甚者戳瞎我的眼睛割掉我的舌头……”
她是有那样想过没错,可是最后还是下不去手嘛!若她一早知道这人的身份,她定要……她应该还是没有胆子制造血腥吧?
“我……我是良善之人,怎会趁人之危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以为我是你么?”她嘀嘀咕咕的小声说道,最后一句话更是几不可闻,却还是教泠月曦全数听了去:“好了啦!我现在落到你手里,看你是要杀还是要剐……”
“哈哈……”泠月曦看着她扁着嘴吧一脸慷慨赴死的样子,心情大好:“我怎么会对自己的皇后行杀剐这么残忍的手段?放心吧,我定会好好疼惜你的……”
好好疼惜她?纳兰明珠无语的看着他那意味深长的模样,挫败的咬了下唇――他的言下之意便是,他定会好好的‘招待’她……
“现在,我还不是你的皇后呢!”不想这么快认命,当然也不想这么快就躺在粘板上任他宰割……
“你势必会成为朕的皇后!”泠月曦势在必得的宣告道,漆黑的眼眸一扫方才的慵懒,换上了如虎豹般锐利的神色:“你大可在册封之前尽力反抗,朕会很期待,可千万别叫朕失望了……”
这个人,他竟然鼓励自己跟他对着干,是这个意思没错吧?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用了‘朕’这个称谓,是以‘君’的身份在对她这个‘臣’发出战帖吗?她要应战吗?
“啧啧,若你听――”大刺刺的清脆女声自外间响了起来:“泠月曦这家伙是不是太无聊了?”
“左小浅――”泠月曦无奈兼头痛的呻吟,修长的手指抚上额角,霸王般凌厉的气势瞬间收敛:“你们一路跟到这边,当真没有半个人敢阻拦吗?”
怪他!他不该怕她无聊而给她在宫中畅行无阻的至高权力……
帘幕后方探出一张笑眯眯的脸来,那笑容,分明带了揶揄:“我这不是为了天朝国皇上着想嘛,一路跟着就怕你在还未正式结成夫妻之前对北国的公主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那就不好了!若,我说得对不对?”
她说着,将脑袋往后偏找自己的夫君求证,泠清若轻叹口气:“这些事情哪是你该操心的?看也看了,你是不是该回去喝药了?”
“是是是――”泠月曦赶紧附和道:“大哥,你赶紧的,将她弄走……”
纳兰明珠看着泠月曦面上少见的无奈和急切,忍不住将目光往帘外那美丽的女子望去。有些眼熟,她――“呀,你是那个……那天跟他一起出现在青楼的女子,可是那时候你的眼睛……”
左小浅于是光明正大的将目光落在因惊讶而起身的纳兰明珠,笑吟吟的回答道:“你好,我叫左小浅。”
那漂亮女子看起来好随和好好相处的样子,而且她的笑容也很真诚,丝毫没有敷衍的成分,纳兰明珠怔怔的看着她,天下间怎会有这么美丽又灵动的女子?
左小浅还在那边唧唧喳喳的说着:“我们暂时也住在宫里,喏,前院那边……”
她说着,生怕她理解不了还伸了手指指了指方位:“你若无聊或者寂寞了,可以去找我玩哦!不让我来找你你不会介意吧?”
“当……当然!”纳兰明珠一时半会儿会不过来神,只得愣愣的回答。
“够了吧?没看见曦弟的眼睛开始冒火了吗?”泠清若伸手扯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看一边正气急败坏瞪着自己的泠月曦。
“为什么冒火啊?”左小浅故作不解的眨巴这晶亮的眼眸:“我这是在帮他诶,你看看他偷懒了那么久,积压的国事以及什么立后选妃的事情,哪一样不得亲力亲为啊?所以哪来时间陪公主啊,你说是不是?”
“左小浅,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泠月曦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帮他?陪公主?当她跟这丫头混在一起后,他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吗?
珍藏番外:手帕交
“哈喽明珠,我又来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左小浅裂开灿烂的笑容,轻车熟路的找到正在玉颜宫后面空地上挥汗如雨的纳兰明珠:“怎么样怎么样?它还活着吗?”
纳兰明珠抬起满是汗珠儿的小脸来,看着左小浅小跑着过来,忙喝道:“不许用跑的——天,你就不能慢慢走过来吗?”
短短几天的接触,她们俨然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纳兰明珠欣赏左小浅的随性可爱以及丝毫不将世俗条款放在眼里的洒脱快意。而左小浅则喜欢纳兰明珠的率直勇敢以及毫不做作的性情,不用半日,两人就成了最铁最铁的手帕交……
“嘿嘿,我心急嘛!”左小浅嘿嘿笑着,三两步来到她面前,蹲在她身边:“怎么样?你救活它了吗?你怎么热成这样?而且……伺候你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纳兰明珠伸手擦擦额上的汗珠——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她那满脸汗珠便格外引人注意:“我刚刚给它换药的时候它挣扎得太厉害了,我还险些被它咬到呢!至于小宫女们,早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跑掉了……”
面对眼前之物,恐怕也只有这两个思想迥异的女子才不会存害怕之心吧!她们面前的笼子里,是一只受了严重箭伤的漂亮狮子,此时它安静的卧在笼子里,微眯了眼经仿佛享受般的晒着太阳,它的后腿绑着一圈一圈的布条,隐隐的还能看见血迹!
“真是个漂亮的东西——”左小浅双眼放光,很想伸手摸摸它金黄色蓬松的鬃毛,但很没种的不敢,只能蹲在旁边跟它大眼瞪小眼。关于这一点,她对不但敢靠近它还能给它清理伤口的纳兰明珠更加的佩服了!
虽然知道此种动物危险性很高,但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见过动物中的王的她,当然不能错过眼前这机会,所以每天都会准时跑过来报到:“幸好几天前你能从泠月曦手下救出它来,不然此时它多半已经成了一张皮了……”
几天前有个官员狩猎,居然无比好运的猎到这家伙,为表忠心便将它献给了泠月曦,正要剥皮的时候,被前去找左小浅的纳兰明珠看见……
“唉……”纳兰明珠轻叹:“为了它我还欠那家伙一个要求呢!”
泠月曦答应不杀它甚至将这漂亮的庞然大物送给她,但前提条件是,必须答应他一个要求……
“对哦,他还没有说出他有什么要求吗?”想到这个,她就莫名的兴奋。这些天,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每当泠月曦看见她在这边的时候所流露出的无奈和不满,但她装作看不见,依然天天跑过来。
她想,泠月曦那家伙对纳兰明珠是有心的,每每过来想要与她‘培养培养’感情,偏都遇见她杵在这边当八百瓦的大灯泡……嘿嘿,想来,他也是可怜的呢!
“还没有呢!”纳兰明珠抬了脸来,瞪大眼睛忿忿道:“我真希望那家伙快点把他的要求说出来……害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过得很不自在……”
“明珠,你,对泠月曦感觉如何?”左小浅当然知道知道目前为止两人依然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不过,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若真的对对方有心,她不介意推波助澜一番啦!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操心,注意力当然就集中在身边的朋友身上啦!
“感觉?”纳兰明珠闻言,紧皱了眉头,倏的扬高声调:“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吊儿郎当又狡猾的像狐狸一样的人,将捉弄人当成是生平最有意思的事情……自大、可恶又欠揍……”她已经忍他很久了!
啧,瞧纳兰明珠那恶狠狠的模样,想来,泠月曦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已经遭到了无人能够比拟的地步了:“你,除了讨厌他没有其他的感觉了吗?”
“讨厌的感觉还不够吗?”纳兰明珠颇有些疑惑的看着左小浅,不明白她小心翼翼是何用意!
的确是够了,但幸好泠月曦还没有做出什么让她恼恨的事情来!“明珠啊,问你个非常私人的问题,你不要介意哦……”
“小浅你问啊!”见左小浅一本正经的样子,纳兰明珠甚感怪异——她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很没正行儿的,这会儿……是很严肃的问题吗?
“你……在来天朝之前,有自己喜欢……的对象吗?”这个也是要探问清楚的啊,若明珠根本就已经心有所属……那样泠月曦会很辛苦吧!
“喜欢的对象?”纳兰明珠微偏了头,大眼微有些黯淡,嘟了嘴拨弄着脚边的小草:“应该……有吧?!”
不会吧?还真有?!看着纳兰明珠微有些迷茫的神色,她吞了口口水继续问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他比我年长五岁,我们一起长大……”纳兰明珠整张脸都黯淡了下来,她和穆雨虽是一起长大的,但穆雨从来只将自己当成妹妹对待,她看得出来,他对她别无他意!
完蛋了,还是青梅竹马?!“那,那你和亲的事情,他,他知道吗?”
“呵……”纳兰明珠轻笑,只那笑容飘忽,让人觉得格外脆弱的模样:“是他亲自将我送来的……”
左小浅心都拧了起来,心疼的拍拍她瘦削的肩膀:“他心里必定也是非常难过的……他现在人呢?”
她已经在心里开始自动的构造起这个凄美而哀绝的爱情故事了!一对有情人儿就这样劳燕分飞,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垂泪呢!
纳兰明珠微垂了眉眼,因此左小浅没有看到她长长睫羽下那双美丽的眼眸闪过的那丝狡黠和心虚:“我们都难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是公主,他是侍卫……现在他人大概已经回了北国了吧!”
真的好可怜哦!有情人偏不能成眷属!左小浅伸手,轻握了她的手:“你真的,没有办法忘记他吗?”
纳兰明珠抬头,唇边溢了苦笑,大大的眼里蓄满了经营的眼泪,微一摇头,眼泪飞溅:“那么多年的情意,你叫我……如何忘记?小浅,你也是女人……你当知道,爱而不得的那种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别哭啊……”左小浅乱了手脚,纳兰明珠平时的表现都很阳光很开朗啊,莫非……那根本是她表现出来的假象?她其实心里苦的不得了?
纳兰明珠模糊的双眼也能看得见左小浅真切的焦急和心疼,自己也明白这位新朋友真切的关心和担忧,心里飞快的涌上愧疚和心虚来——
虽然不该利用这位全心全意护着自己的朋友,可是,这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你看你现在的身份是北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再过不久就是天朝国的皇后……这该如何是好呢?”天性同情弱小的左小浅轻扶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你别哭了……总有办法的,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要帮我吗?可是如你所说,眼下的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注定要成为天朝国的皇后……我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对不起,她利用的,是她们之间的友谊!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其实她只是想要借助她离开这个地方所以编了个凄美的故事……她不会原谅她吧?
“总有办法的……不如我们去跟泠月曦说你根本无意于做他的皇后,泠月曦那人虽然看着挺坏的,可是他心地真的很好……说不定他听了你们的故事后一感动就放你离开了呢!”她天真的幻想道——当然,她自己也知道此时说的话有多么的天真和失真!这话,她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了……
泠月曦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只是面对她和泠清若的时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当然知道那家伙骨子里有多么的霸道和坚韧……如果他真的对纳兰明珠用了情,恐怕,要说服他放手会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他真的会听你的话,然后愿意那么做吗?”纳兰明珠靠在她肩上,可怜兮兮的吸着鼻子!
“呃……这个办法貌似行不太通,不然我们再想想,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左小浅汗颜,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刚刚那是个什么烂主意啊?
“小浅,谢谢你……”纳兰明珠用力抱紧了她的腰,语调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现在……我能依靠可以指望的人,只有你了……”
这样做真的很自私,可是,小浅,你千万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好么?
被人这样需要这样依靠,左小浅不由自主的生出豪情万丈的情怀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谁把未来的皇后给惹哭了?说出来,朕帮你修理他——”没有听见任何人通报,那明黄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纳兰明珠身形微僵,飞快的擦干脸上的泪痕,从左小浅的怀里直起身来,完蛋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可是眼下,不是她多想的时候!顾不得满身的泥土——他自称‘朕’的时候,她就该自称‘臣’了:“纳兰明珠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她是讨厌这些虚礼的,在北国,她从来不需要对任何人行礼,而在来天朝之前,皇兄就拍了专门的人来教他宫廷礼仪,她虽不喜欢,却不得不学……
“公主毋须多礼——”泠月曦上前,扶了她一把。如炬的目光滑过她有些凌乱的衣衫以及已经被泪水冲花掉的妆容,也看出了她面上的不自在!
纳兰明珠的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了一下,那紧握着自己手臂的大手,几乎要硬生生的捏碎她的骨头……所以,他果然是听到了!
他愤怒,是因为他看出了自己在利用他的大嫂她的朋友吗?
左小浅也有模有样的福了福身:“民女叩见……”
“得了吧,我可承受不起你的大礼……”泠月曦黑着脸打断她不伦不类的动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哥正四处找你呢!好像有急事的样子,你不想去看看吗?”
左小浅微一愣,泠月曦这家伙,明摆着是要‘逐’她出去呢!还编什么瞎话哄她说老公找她,这种时候,她的老公不用猜也知道她在这边啊!切,连谎都不会说……
可是,现在丢下明珠离开的话……她会不放心啦!若是泠月曦那家伙欺负她,那她要怎么办?她这么可怜呢!
可是泠月曦的脸色好难看哦。他……不会是全部听见了吧?这,这样的话,要怎么办?他会不会气昏了头将可怜的明珠吊起来一通好打?
“大嫂——”泠月曦加重了语气。
这家伙可是甚少当着自己的面叫自己‘大嫂’这样的称呼呢!他这是警告吗?呃,那脸色可真恐怖,她,她还是先撤,找自己老公商量对策吧!
临行前,冲不安的立于一旁的纳兰明珠使了个‘不要害怕’的眼色,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不安的看着左小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纳兰明珠微低了头,小手不自禁的绞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角,不敢抬头看向那张看不出喜怒的面孔——
太可怕了!原来他最可怕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让人完全窥视不到他想法的时候……
气氛好压抑。好……恐怖……她企图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开一些,这回她恐怕是真的热导这个人了,而她也是知道的,惹恼了这个人,想必下场不会太轻松!
不用抬头,她都能感觉头顶上方那道蕴含着怒气的视线……这样一直盯着她是什么意思?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这样瞪死她?
本来气氛就紧张的要命了,然后一直不说话,真的很尴尬诶!
直觉退到了安全地带,她才松了口气,一颗几乎涌上了喉咙的心脏晃悠悠的落了下来:“那……那个,皇上怎么……有时间过来?”
天啦,她居然紧张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实在是太窘了啦——她纳兰明珠这辈子也没有这么窘迫过!
“这一出戏,演的可真好啊!”泠月曦终于开口了,漆黑的目光无比阴沉的看着她低下的头颅、以及她紧张到不停掐着自己雪白的手指头的小动作:“你是在心虚吗?心虚对小浅的利用还是……心虚被我知道了你的用意?”
“谁谁谁……谁心虚了?”本想抬头大声便捷,却在触及那双没有温度的阴沉眸子时,赶紧低了头,顺带缩了缩瘦瘦削的小肩膀:“我我……我凭什么要……心虚?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才没有要利用谁……”
泠月曦却倏的欺身而尽,冷笑着看着她因为他的接近而瞪圆的眼眸,拇指毫不怜惜的触上了她粉嫩的肌肤:”啧,这么强悍的女人,原来也能哭得这般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呢……纳兰明珠,你以为扮弱者利用小浅的同情心,就能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吗?”
他愤怒?是的,他莫名其妙的觉得愤怒。愤怒她说她与穆雨青梅竹马的情意,比她利用左小浅更甚……
为什么会这样?他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想,他只想从她口中拷问到……他想知道的!
纳兰明珠呼吸一滞,想也没想伸手用力将几乎与自己紧密相贴的男人推开——太奇怪了,刚刚她竟然因为他的靠近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觉得心悸不已?!
她侧开身子,小手成拳小心的抚上仍狂跳不已的小心脏。她怎么了?生病了吗?她的心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
“我……我才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不要随便污蔑我……”她咬了下唇,很用力才能说出这句话来。
“是污蔑吗?”泠月曦唇边冷笑的弧度加深,大手飞快的擒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看向他,惊异于手下那美妙的触感,却也记得自己此刻正在进行拷问:“或者,你真如你所说那般,与穆雨青梅竹马、深情不悔?”
纳兰明珠惊慌的眼珠子乱转,却在听闻他提起穆雨时惊讶的扬了眉,神色更加惊惶:“你……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穆雨?”
她先前胡编乱造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穆雨的名字啊!
“回答我的问题——”泠月曦不由自主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因为看见她那么惊惶的样子,是害怕吗?因为被自己知道了所以替她青梅竹马的‘恋人’感到担忧和害怕?如此,那他们还真是鹣鲽情深呢!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酸,也来不及体会自己心口那满满的想要爆炸出来的愤怒究竟来自哪里,他只恶狠狠的盯着她,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如……如你听见的那般……”纳兰明珠硬着头皮看着他,实际上,这样的姿势,要想避开他的视线真的很难!
但视线一触及他那狂怒的几乎要杀人的嗜血目光时,便彻底的吓傻了……
“那么,你所说的,是真的咯?”泠月曦凑近她瞬间苍白的面色,连狮子都不怕的女人,竟然会怕他?!
他微眯了眼睛,令人的其实迫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可是,他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轻柔的好似正对着情人亲热呢喃般吗可是,却更叫纳兰明珠胆战心惊!
要赌一把吗?可是,她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她无法猜透他现下心中的想法,当然没办法知道他若点了头会是怎样的光景?
“装哑巴就能逃避得了吗?”她不答,似乎很是犹豫不决的样子,泠月曦唇边挂着从未有过的残忍笑容,俊美的面庞几乎贴上了纳兰明珠不断冒着冷汗的面颊:“你以为穆雨回北国了?你以为只要他回了北国朕就拿他没办法了?”
纳兰明珠心惊的瞪着他:“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穆雨并没有回北国?被他扣了下来?为什么?他有什么资格那么做?想到这些,她一反方才被欺凌的仿若小媳妇般的模样,紧皱眉心用力打掉他擒着她下巴的大手:“你将穆雨扣押了是不是?你凭什么?谁给你的权利?”
竟然敢为了那个男人跟他大小声!很好,那男人死定了——突如其来的暴戾念头连他自己都吓了好大一跳,他居然也可以这么的残忍暴戾么?就因为一个女人?他是不是疯掉了?
迅速后退两大步,他瞪大的眼眸像是见到了鬼般——拒绝去想那已经浮上了脑海的念头,他转身,几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跑开了……
“明珠,你……还好吧?”因为放心不下而一直躲藏在附近的左小浅瞧见泠月曦仓惶跑远的身影,不明所以的摸着脑袋跑了进来,一进后院便看见纳兰明珠失魂落魄的跌落在地上,忙上前扶她起身。
靠在左小浅的肩上,纳兰明珠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泠月曦临行前的模样吓得她几乎魂飞魄散,原本总带笑的眼眸里盛装着的是赤/裸/裸的嗜血般的疯狂,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却又犹如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惊愕的瞪了她一眼后便飞快的离开了……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许久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刚才,她学会了‘害怕’这两个原本一辈子与她无缘的字!
伸手替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左小浅担心的看着面无人色的她:“泠月曦他是不是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了?”
“他……全听见了!”纳兰明珠木偶般的点头,整个人似乎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惊弓之鸟般抓着左小浅的手,用力喘息着!
“他没有对你做什么事情吧?啊?他不会动手打了你吧?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对了对了,我让人传御医来……”左小浅的双眼急切的巡视着她的身体,目光落在她红了一片的下巴上,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他捏你下巴了?天,也太用了吧?”
那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明明白白印着他老大的大拇指印……
纳兰明珠试着扯出安抚的笑容来,只那僵硬的嘴角很有些强人所难的意味:“小浅,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被他吓坏了……”
“吓?”她怎么觉得落荒而逃的泠月曦才像是吓坏了的样子呢?
“嗯,他没有打我,连辱骂我这样的举动都没有……可是我担心……”她搞不懂,他那么生气到底是为什么?真是因为她想要利用小浅这么简单吗?可是,看起来又不尽是……更奇怪的是,他干什么要把帐算到穆雨头上?他又没有招他惹他……
“担心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还担心其他的路人甲,先担心好你自己吧——”左小浅喋喋不休的搀着她往寝宫走去:“现在,你需要喝口水或者休息一下压压惊……”
纳兰明珠抓着左小浅的手却不自禁的用力,美丽的面上带着恳求:“小浅,有件事情,你一定要帮我——”在这偌大的深宫之中,能帮她的,真的只有左小浅一个人……
“你别又哭了……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我一定不会有二话的!你忘了我们是最铁最铁的手帕交吗?”左小浅温声软语的安慰着情绪陡然激动起来的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深吸一口气,这才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来:“帮我打听看看,穆雨他人到底是在天朝还是北国?”
“啊?”左小浅微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纳兰明珠焦急的模样:“护送的任务不是已经了了吗?那他当然应该在北国才对……你的意思不会是,泠月曦他软禁了穆雨?”
天天天!泠月曦他是疯了吗?穆雨是北国护送公主和亲的使者,他居然将人家软禁了起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啊?破坏两国邦交吗?
若真是这样,事情真的就大条了——不行不行,她必须要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告诉给自己的老公知道:“你自己能走吧?”
纳兰明珠点点头,确认她真的没事后,左小浅随手抓过一个宫女:“你照顾好她,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人已经远远跑开,纳兰明珠反应过来开口想要呵斥她别跑那么快,她人已经穿过了走廊,消失在转角处……
“别急别急……你先喝口水慢慢讲!”泠清若好笑的看着他的妻子无头苍蝇般团团转,忙递了水过去,大手轻抚上她的后背,安抚着她不知为何涌上来的担忧紧张甚至是惊惶。
左小浅张口大口大口的灌了一阵水后,这才抬起头来,顾不得唇边的水渍,急急道:“你还这么悠闲得意?我告诉你,泠月曦惹祸了啦!”
“曦弟惹事了?你慢慢说——”他微蹙秀美的眉,这话从何说起?
“他居然擅自做主将北国护送公主的那叫穆雨的人给软禁了……你想想看嘛,这事若是被北国的**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人家北国好心好意的送了公主来和亲,结果了,天朝居然‘卑鄙’的扣押了和亲的使者,这是公然的挑衅诶,北国国主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若处理不当,只怕一场战事在所难免!战事一起,苦的是谁?那些可怜的平民百姓还有她的亲亲老公——他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天朝的事情……
啊啊啊啊……他们两夫妻神仙眷侣般的携手走天涯的计划,岂不是又要搁浅了???
“你怎么知道?曦弟说的?”可是怎么会?他为什么不先知会他一声?
而且曦弟没有道理会这么做啊!他能看得出来,他甚至是很赏识那个叫穆雨的男子,又怎会软禁他?这样的说辞她到底侍从哪里听来的?
“哎呀,你就先不要问原委啦!”左小浅急急说道:“目前做重要就是查查看穆雨是不是真的被他软禁扣押了啦!你跟他是兄弟比较好说话,你赶紧的去问问看……”
早知道看热闹会看出这些麻烦事来,她当初就是打死也不要跟老公跑来蹚这趟浑水……如今想要置身事外都做不到啦!
珍藏番外:气疯了
泠清若拗不过妻子的连推带搡,只得前去找泠月曦问个明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才刚踏进他的寝宫,一件不明物什飞快袭来,幸而他反应够快躲过了那呼啸而来的物什,险险躲开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泠月曦毫不掩饰的愤怒的咆哮声狮子般响了起来:“朕说过了,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你们耳朵是聋了吗?”
“啧,连大哥我也不见?这个命令我怎么没有听到?”泠清若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伸手掸了掸不沾一丝尘土的白色衣袍,面带笑容朝他走去!
“抱歉大哥——”泠月曦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满腔的怒火,邀泠清若坐下。
“这些,都是你的杰作?”泠清若环视了一下被破坏的差不多的殿堂,满地的瓷器碎片断桌断椅让他甚至连‘插足’的空间都米有!漆黑的眼眸意味深长的望过来:“曦弟,这真是你做的事情么?为兄从来不知道,你的破坏力原来可以这么强呢……”
泠月曦呼吸一滞,别开视线,避开了泠清若的探询和关切:“我……只是心情不好!”
“因为北国的公主?”泠清若开门见山的问道:“她惹你动怒?这倒真是稀奇的事情,因为你从来就不是会轻易动怒的人呢……”
他唯一见过一次,便是他得知自己是泠璇与泠月朗事件的幕后之人的时候……但他那次的愤怒完全理智甚至成熟的,今天的愤怒,似乎尽是孩子气的任性呢!
“大哥,我不想提她!”泠月曦低垂了眼睫,不情愿的扁了扁嘴巴,心情依然很是糟糕的样子。
“好,不提她——”泠清若笑笑,自桌上摸到一盏幸免于难的茶杯,径直喝了口水,这才抬起眼来:“那我们来谈谈那名叫做穆雨的使者,如何?”
泠月曦倏的泄气,嘟了嘴巴道:“是小浅告诉你的吧?”真是的,一点点风吹草动大哥马上就知道了,不用想都知道跟小浅那丫头脱不了干系!大哥这次来就是为了教训他的……
“你真的将他……嗯,软禁了?”他压低声线,淡淡问道。
“没有啦,我是……气疯了才会这么说!”泠月曦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老老实实回答:“事实上,我待他如贵宾……”
都是被那丫头气的,他才会口不择言的拿穆雨来吓她威胁她……想起那丫头他一肚子刚发泄的差不多的火气又冒了出来,该死的,她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她跟穆雨……
“能告诉大哥你这么说的目的吗?”泠清若含着笑,微点了点头,目中尽是了然!
泠月曦当然也看出来了:“我……我就是心情不好啦!怎么,大哥还不准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泠清若看着他欲闪躲的目光,轻笑道:“曦弟,你是喜欢公主的!因为听说她跟穆雨的交情后,你嫉妒了对不对?因为嫉妒所以才会那般生气,用你的话说你气疯了……”
“大哥你在说笑吗?”泠月曦神色有些慌乱的嗤笑一声:“我喜欢她?那个又任性刁蛮又不知进退的家伙?笑话,我才不喜欢她呢!我生气……对,我是因为她竟然妄想利用小浅来达到她的目的而气得疯掉了……”
对对!他在心里用力说道,他就是因为这个而觉得火大不已,才不是因为什么嫉妒的问题……他是谁?他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君主诶,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怎么可能会嫉妒一个只是使者与护卫的穆雨?绝对不可能啦!
他否认的太快,以至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泠清若看着他逞强的样子,淡笑道反问:“曦弟,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人家一对有情人儿,不也是好事一件么?”
泠月曦顿时语塞!成全他们?做梦——“可是纳兰明珠是肩负着和亲的使命而来,我若成全了他们,要怎么跟北国的国主交代呢?他恐怕还会认为我是藐视他北国吧?这样不就破坏了我们之间良好的关系了吗?”
他目光晶亮。对,就是这样的!他拼命说服自己,他留下纳兰明珠只为了这个原因,再无其他原因了……
“我们大可将实情告诉北国国主——纳兰公主与穆雨互相钟情……这本是他们理亏,相信他是没有理由与立场责怪我们的……当然,北国并不是只有一个公主,他若想继续与我们交好,还会送另外的公主来……”泠清若不疾不徐的温声说道,假装没有看见泠月曦青红交替的脸色。
互相钟情?连大哥都认为他们两个……还要他成全他们?!
“大哥——”泠月曦拉长语调打断他的话,颇委屈的模样:“知道你说的很有理啦!但我现在不想跟你讲理……”
泠清若不以为意的看着他任性的模样,轻叹一声,搁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起身,语重心长的说道:“曦弟,你最好弄清楚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否则,痛苦的不止是你一个人……还有纳兰公主与穆雨!若他们真的彼此有情,那么最无辜与可怜的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无辜的人,还有我啊……”目送泠清若渐行渐远的身影,无意识的低喃道!
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搅乱了他的心,但她的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这公平吗?既然不公平,那他放手的意义是什么?
她让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了去……
“皇上,北国使者穆雨传到——”有侍者躬身进来,冲书桌后面漫不经心闭着眼睛不知道正想着什么的泠月曦禀报道。.
“宣他进来——”他姿势没变,只嗓音微微有些紧绷!
“北国使者穆雨叩见皇上,皇上万安——”穆雨以武者的身份单膝着地,低了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必多礼——”泠月曦自椅子上起身,面带微笑亲热的虚扶了一把:“说起来我们也有过几面之缘,穆使节给朕的印象非常深刻呢!”
“穆雨不知道您就是天朝国的国君,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皇上您多包涵——”声音情绪没有一丝起伏:“不知皇上今日召见臣下,是……”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泠月曦挥挥手,将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朕觉得无聊,因此想要找个人来陪我聊聊……”
“多谢皇上如此看重穆雨!只是穆雨并不是个适合聊天的人,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穆雨浅褐色的眼眸带着真诚,无畏的望着泠月曦似笑非笑的眸子。
“无妨——”泠月曦撩了明黄色的衣袍,不拘小节的在他身旁坐下,有宫人送来茶水,他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来,尝尝我天朝国的茶叶,跟你们北国的有何不同?”
穆雨依言端了面前的茶盏,认真又不失谨慎的呷了一口:“味道浓郁清香,却没有一点苦涩的味道……皇上,这茶叶实在是香醇可口!臣下能恳请皇上赐臣下一些好带回去给国主品尝吗?”
“哈哈……”瞧见穆雨爱不释手捧着茶杯而眼前一亮的样子,泠月曦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是当然,毕竟纳兰国主送来的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呢,朕回送一些东西,是应该的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眸褪去方才的漫不经心,化成锐利的剑般直直看着穆雨,丝毫不放过他面上哪怕最细微的表情。
“臣下代国主多谢皇上了,希望两国会因此而更加紧密……”穆雨面不改色的说道。褐色眼眸散发着喜悦与坚定!
没有泠月曦以为的愕然或者不自在!没有……他微蹙眉头,穆雨听到自己提起纳兰明珠,为什么连半分异状都没有,是他掩饰的太好太深,所以他才看不出来吗?
“穆使节不必客气!”泠月曦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朕非常喜爱公主,尤其是她毫不做作的天真可爱与率直勇敢!朕听说,你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能不能跟朕说说,公主她的一些事情呢?”
穆雨的身体有些不安的动了动,目光却丝毫没有闪躲,恭敬的回道:“皇上,公主这一路……对您诸多无礼与得罪,感谢您并不怪责她,甚至封她为后!公主尚小的时候,先皇与她母妃便相继离世,国主因此而对她非常娇宠,因此,难免养成她……有些娇纵的性子,这些,请皇上怜她年纪尚小而多多担待……”
“公主她平素爱好什么你都知道吧?”果然了解的很彻底呢!
“公主热爱一切新鲜的事物,好奇心甚重,什么都想尝试……”想到一路上泠月曦与纳兰明珠叫板的情景,他连忙补充道:“公主平素虽然很爱惹事,但,她从未真正伤害过什么人。这一点,请皇上务必相信……”
泠月曦点头,他同意穆雨的说法——他每次将她气得跳脚气得半死,可是真逮着机会可以报复,她也只是选择了一种不伤害身体的、只是有碍脸面的无害的方法……
“穆使节可有妻室?”泠月曦天外飞来这么一笔。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真的只是随便聊聊。
“回皇上,臣下尚未娶妻——”穆雨据实回答,只是心中暗自戒慎了起来,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接见,可是,来了大半天,谈话的内容却都是围绕着公主展开,眼下,是到盘查他的时候了吗?
他想做什么?他一点都看不出来!但,凡事小心为上——
“朕知道你在北国是国主殿前的带刀侍卫,相当受国主器重……”泠月曦微掀了掀浓眉,随意的说道:“凭着你与国主的这般交情,就算娶个公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穆使节,你说呢?”
穆雨总算有一点点明白了,这番试探,是因为公主吗?还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些错误的信息?因此以为他和公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不会是这样吧?
“臣下自知身份地位,配不上公主们那般的金枝玉叶!”穆雨微低了头,谦逊的回答道。
配不上?他看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吧!
泠月曦安静的听着,微微蜷曲的指节在袖袍下,轻轻动了动:“朕听说你与公主的感情相当好?”
穆雨直言不讳:“臣下因为家父的关系,因此能呆在宫中与国主和公主一起长大……说句逾举的话,臣下一直将公主当成自家妹妹……”
穆雨的表情微有些怔,却也仅一瞬。果然是为了公主而来——如此看来,这位年轻却俊秀的君王,已经对公主动心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会善待公主,这样,国主就能安心了!
公主一直是国主的心头肉,虽然从没想过让她和亲,可是她又缠又闹,威胁国主若不让她和亲她便离宫出走等等……国主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只得允了她。当然,国主会同意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天朝国的国主不仅年少有为,且不沉迷于女色,相信会是公主的好归宿……
泠月曦低头不语,妹妹?只是兄妹关系而已?纳兰明珠不是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是鹣鲽情深情比金坚?
那么,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结论只有两个:纳兰明珠在说谎,或者穆雨在说谎!
如果真是纳兰明珠在说谎的话,她这么说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她打算利用她与穆雨这并不存在的关系来达到令小浅万分同情而跟她站在同一边的目的,穆雨,也只是被她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但如果,说谎的是穆雨……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穆雨镇定而沉稳的目光,实在没有办法从那目中光看出一点心虚与不安!
穆雨无意于纳兰明珠!这个想法令他心中的不快顿时消散了一大半,可——刚松开的眉头倏的又皱得死紧:穆雨不钟情于她,但并不代表,她不钟情于穆雨……
他得想个办法让她对穆雨死心才行,什么办法,要好好合计合计再说:“穆使节,劳烦你陪我聊了这许久,朕十分感激……想必你也累了,朕命人送你回去休息!”
他下了命令,穆雨自然违逆不得,只离开前,郑重的再次行了大礼:“敝国公主年纪尚小,希望皇上能够善待她……”
“当然,朕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好好’待她,她可是朕的皇后呢!”泠月曦笑得好不开怀!他一定会很用力很用力的‘照顾’她。
“金毛,怎么办?我好像闯祸了……”暮色下,一抹娇小的身影毫无形象的蹲坐在地上,与笼子里的庞然大物相互瞪视着。
“你一定会嘲笑我说,你本来就是闯祸精啊,从小到大闯的祸还少吗?对不对?可是,以前闯祸有穆雨扛着,再不行还有皇兄帮我扛着……”
“因为那是在我自己的地盘嘛!现在我好惨哦……都没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了!”声音越来越悲凉,间或还能听见一两声的哽咽:“连穆雨都被我连累了啦……”
“也许还会更惨啦!他会不会借机刁难皇兄?这个才让人伤脑筋呢!我真是个白痴……皇兄说的很清楚,和亲的目的就要要两国的关系更加的紧密……现在倒好,我恐怕会将两国的广西弄得空前紧张……白痴纳兰明珠!”还自诩很聪明很厉害,结果证明,她还是一枚只知道惹事闯祸的麻烦精!
“那个人生气气来真的好恐怖哦!我见过皇兄生气,都没有像那个人一样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哦,想起来都觉得好可怕哦!”思绪不知不觉转到泠月曦身上,从见面的针锋相对到现在,她从没有这么的怕过他!
老天,她当时没有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尿裤子,她都觉得自己很勇敢很了不起了……
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来,她将脑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金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才好?我真的后悔了,后悔为了满足自己该死的好奇心而跑来和亲……”
都说好奇杀死猫。她偏不信还硬要凑上这么一脚来——“天朝国一点都不好玩,天朝都没有人供我欺负,也没有人哄我开心……相反还要提心吊胆!金毛,怎么办哇?我好想回北国好想皇兄啊!呜呜……”
“原来北国的公主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只想依赖自己皇兄的奶娃儿吗?”一声低沉的带着嘲弄口吻的嗓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谁?”纳兰明珠迅速抹了眼泪,凶巴巴的问道,进入一级备战状态。一回头,险些与面前那张放大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刚问出口,便觉得自己真是蠢——这后宫,除了他会来,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敢踏进来?就连小浅的夫君他的大哥,都不曾逾越半步……
险险将头往后退开,拉开与那张脸的距离,语气很冲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个人,白天才将自己吓了一通,晚上又跑了来,是存心要将自己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吗?而且,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蹲在自己身后多久了?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她刚刚应该没有说得罪他的话吧?没有骂他也没有狠狠诅咒他吧?貌似都没有,呼,那就好,缩进壳里的乌龟脑袋理直气壮的冒了出来!
“这是朕的国土,更是朕的后宫,哪条律文规定,朕连进自己后宫的权利都没有?”泠月曦懒洋洋的笑道,就连蹲着,他身上也自然而然散发着王者的气势来!
“呃……”貌似是这样没错!真该死,她竟然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叫嚣,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怕死的乌龟将脑袋迅速缩进壳里。
可是,不对诶——“我虽然住在你的后宫没错,但是我们还没有……你不能欺负我!”乌龟壮了胆子大声抗议,拳头还不忘提出来增加这话的份量!
“哦——”泠月曦拉长语调,坏坏的笑了,黑色眸子诡谲的闪了闪:“朕没想过要欺负你啊!还是,其实你比较希望朕欺负你?”
诶?!纳兰明珠呆了呆,下一瞬,娇美的小脸瞬间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般:“你你……你胡说什么?我我……我才没有那么希望呢!”
这个人好奇怪,白天气得拂袖而去,现在又这般闲情逸致的与她说话,难道,他的气这么快就消了?还是说,他其实是跑来恶整她的?
真是这样,她可要小心应对才行呢!
泠月曦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防备的表情,幽深的目光紧紧锁着她有些慌乱的目光——大哥说,他必须先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的心意么?眼前的女子算不上绝色,性格脾性更谈不上温柔贤惠,可是,为什么自己的目光就是这样的毫无道理的想要追寻着她——他原本只是想要逗弄她的啊!
他想看她所有的表情,高兴的,生气的,愤怒的甚至是抓狂的……他一直为自己的这种心态感到不可思议感到不能理解!除了小浅,他从未这般的将心思放在一个认识时间并不算长的女子身上!
在不知道她就是纳兰明珠之前,他整她也被他恶整,那时候,他便抱持着非要将她揪出来不可的心态,可是,她忽然以纳兰明珠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他惊愕之余,竟是满腔的惊喜与兴奋……因这奇妙的缘分!
她跟他是注定有缘的。如果这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他很高兴,对象是她……当然,她可能不太高兴就是了!
他或许还想的太客气了点儿。事实上,知道他就是她要和亲的对象时,她恐怕是惊多于喜的……
纳兰明珠在他那看不明猜不透的视线下,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一径这样看着她到底是要干嘛?
大眼瞄了瞄四周,计算着想要‘落荒而逃’的可能性时,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今天见过穆雨了!”
什么?纳兰明珠倏的抓了他的衣袖,目光急切又担忧的望着他:“你将他怎么样了?”
“你就,这么的担心他吗?”泠月曦冷笑一声,低垂的目光冷冷的盯着紧抓着自己手臂而尚不自知的小手:“尽管他说,他只将你当成妹妹看待……”
可恶,他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心情,轻易便叫这丫头给破坏殆尽了!
纳兰明珠微微有些愣:“你……”
不明白他方才还很轻松怡然的样子,怎么一瞬间又变得这么冷漠起来,她只能怔怔的望着他不悦的面孔,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跟穆雨,真的是你所说的那种关系吗?”他顺势握了她的手,将她轻轻一拉,便拉近了她刻意想要保持的距离!
他不是已经见过穆雨了吗?穆雨已经回答他了他干嘛还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他是吃太饱了没事做吗?
当然,这些不满的嘀咕,她也只敢在自己心里边念念而已——这个时候,别说小浅不在,就连一个宫女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很怕将他惹怒了而被他直接丢给身后的金毛当晚餐!
“没有啦!穆雨不喜欢我啦!”穆雨也不喜欢别的女孩子就是了,反正她就从没有见过穆雨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过!
“喔?!”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某人并不满意。危险的眯了眯眼眸,他的大手不知不觉的爬上了她的纤腰:“这么说来,是你一厢情愿的喜欢着穆雨?”
她若敢回答‘是’,他不介意亲手扭断她的脖子!
“我……我只是觉得穆雨很安全很可靠啦!”她虽然算不得绝顶聪明,可是脸色还是懂看的!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从她这边知道什么,不过,他那一脸‘你敢说是就给我试试看’的样子,让她绝对不敢再胡编乱造!
“很安全很可靠?”显然,这个答案么没有办法取悦某人:“是你理想中的丈夫形象?”
语气更加冷了诶!连眼神都冷的好像要冻死人的样子!纳兰明珠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全副心思只在怎么应付眼前这阴晴不定的男人身上,因此没有发现,此时他们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以及引人遐想!
“我……我没有想那么远啦!”即使有想她也不敢说啊。又不是活腻了!
“那么,告诉我你会同意和亲的理由——”冷硬的语气缓了缓,却还是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存在!
“三皇姐说和亲很好玩嘛!”她委屈的扁了扁嘴巴,原本的和亲对象是三皇姐,可是她跟自己说,和亲不但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而且还可以顺带刺激穆雨,看看他对自己是否真的有意……
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咪咪喜欢穆雨,有那么一咪咪依赖穆雨啦!可是穆雨全程都表现好冷静,丝毫也没有露出三皇姐所说的吃味的表现来……
再加上后来又遇见了他,她的战斗力都转移到他身上了,哪里还想得到穆雨?所以她想,她好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在乎穆雨的……
“所以,你仅仅是因为好玩才答应和亲的?”泠月曦的眉头开始打结:“若不好玩,你是不是打算丢下烂摊子就走人?”他敢肯定她是这么想的!
“三皇姐说,要是我觉得不好玩不喜欢,皇兄一定会派人来接我回国的……”她继续委屈的说着,并且开始反省,三皇姐是不是根本就是在骗她……
“你以为,一个担负着和亲使命的公主,还有喊停或者放弃的权利吗?”泠月曦自然也想到了,定是她口中的三皇姐,利用了她好玩好奇的性格:“攸关两国利益的事情,你是半点都任性不得的,知道吗?”
纳兰明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突然放软的语气以及他目中那隐隐闪动着的貌似怜惜的情绪……为什么他变脸真的可以跟翻书一样快?
珍藏番外:乖乖留下来
“泠月曦?”纳兰明珠怔愣茫然的看着泠月曦面上那足以令人沉溺的温柔,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要妄想着逃回北国,除非你希望两国因为你而发生的烽火战乱……”他修长的直接轻柔的抚上了她的脸颊,幽深的双目隐者警告。
“我……”纳兰明珠轻咬下唇,有些慌乱的避开了他的注视,她原本打算在封后大典之后就逃离天朝国――反正亲她也已经和过了,到时候她就变成了天朝的人,而她在天朝消失不见,他自然就不能与皇兄为难了!
难不成,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特地赶过来警告她?
“跟我保证,你会乖乖呆在这里,呆在我身边――”横在她腰间的手倏的用力,她的身子便以非常契合的状态与他的紧密相贴。
她目光迷离的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距离,连彼此灼热的鼻息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他盈满温柔与期盼的眼神像是带着蛊惑般,让她的心不可自拔的沦陷。
“泠月曦……”仅剩的一点理智让她紧紧抓住了泠月曦的手臂,乖乖呆在他身边?他为什么要她这样的保证?为什么她的心抖得这般难以自已?
“乖女孩,来,告诉我――”泠月曦承认自己趁人之危的作法算不得光明磊落,可是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了。
就算是诱哄,他也要从她的嘴里听见她说出他想听的东西来,而眼下,神志已经不是很清楚的纳兰明珠,更是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隔着厚重的衣物,她甚至都能感应到他胸口那有力的心跳声,和着他期盼的神色,写满了等待般。揪着他衣服的小手紧了紧,他的温柔,真的可以醉人,真的能够让人生出心甘情愿来:“我会乖乖的呆在这里……”
她以前听皇兄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能够催眠人的巫蛊之术。在那张带着满足笑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纳兰明珠的心里忽然涌上这样的念头来――
泠月曦他原来会巫蛊之术啊……
“明珠,我来了――”清脆悦耳的声音随着来访者的身影飘尽后院而响了起来:“嘿,我就知道你又在跟金毛培养感情――”
“小浅,你吃过早饭了吗?”纳兰明珠缩回正给金毛添加肉块的小手,接过身旁宫女递来的巾帕,随便擦了擦!
“嗯嗯――”左小浅胡乱点着头,视线落在纳兰明珠红扑扑的小脸上,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哟,才一天不见,你好似轻松了不少哦……”
眉梢眼角处是掩都掩不住的喜悦和开怀。左小浅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瞬间红透的小脸:“一大早的,不会有什么好事吧?来来来,说出来跟好朋友一起分享――”
“哪里有什么好事?”纳兰明珠飞快的转过身子,背对着左小浅,小手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的唇瓣。她跟泠月曦接吻了,算是好事吗?
脑海里顿时涌现出昨夜的那一幕,泠月曦极尽温柔的轻吻舔舐着她的唇瓣时没那种她从未领悟过的颤栗感……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可以逃脱的办法了?”左小浅跳到纳兰明珠面前,双手捧了她低垂的脑袋:“是不是想着快要跟自己的心上人见面了,所以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啊?”
“没有的事――”纳兰明珠飞快在左小浅愕然的注视下,又快又急的否认道。
“诶?不是?那正好,我帮你想了绝妙的主意,包准你和你青梅竹马的那一位能尽快的离开这是非之地……”假装没有发现纳兰明珠的反常,左小浅十分义气的拍拍她的肩膀。
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
“小浅,我……”纳兰明珠下意识的开口拒绝。
“你别插嘴,听我仔细道来……”左小浅粗鲁的打断她的话:“我保证这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而且泠月曦那小子还不能迁怒到任何人……”
“小浅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现在不需要了我答应他会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所以哪里都不会去的……”纳兰明珠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左小浅一脸崇拜加震惊的看着她:“小浅?你,你还好吧?”
“哇,你太了不起了!你说话居然都不用换气的……”而更了不起的她,居然听懂了,所以下一秒,她的面上便换上了惊讶与疑惑:“你要留下来?为谁?泠月曦吗?那你不要你的青梅竹马了啊?”
“小浅,对不起!”纳兰明珠愧疚的低下了头,小脚不安的踢着地上的小石块:“我……我欺骗了你!我跟穆雨的关系并不是跟你说的那般,我只是……利用了你的心软和对我的同情……对不起!”
她一定很生气吧?也是,哪个被人利用的人能不生气的:“如果你很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我绝对不会还手的……”
“想不到真的被若那家伙料中了!”左小浅面上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昨天她的夫君去见了泠月曦后,回来跟她说也许她遭明珠利用了,当时她还不信呢……
“你不要这么惶恐啦!我没有生气哦!”左小浅轻笑着安抚道,伸手拉起她的小手来:“而且我相信你骗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来告诉我,你对泠月曦有什么样的看法?
不用纳兰明珠开口,左小浅也从她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了:“唉,想也知道,泠月曦那家伙在你心目中肯定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印象!有强硬有霸道又任性,你是不知道,他昨天从你这里离开之后哦,居然将自己的寝宫都砸的惨不忍睹呢……”
“他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啦!”纳兰明珠急急说道:“他其实……挺好的吧,虽然态度有些强硬,可是他不会对人用强啊,有些霸道,可是霸道的范围是绝对不伤及他人,有些任性,但其实,也很可爱……”
天啦!左小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过是戏谑着这么一说,不料纳兰明珠立刻反驳不说,还一脸羞涩甜蜜的模样,难不成他们已经――
“明珠,你们不会已经那个了吧?”她不自禁的问出了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看她那分明好似沉醉在爱河中的样子,她难免不会往那方面想去:“还是,泠月曦强迫了你?”
因此,她才会这般死心塌地?古时女子不是都有‘嫁夫从夫’的观念,她不会也……可是不对,依照纳兰明珠这样的个性,若被泠月曦那啥那啥了,只会更加厌恶甚至是深恶痛绝才对吧……
“小浅,你在说什么?”纳兰明珠从她不可思议的面容上猜出了她的语意,惊呼一声,又羞又急的跺着脚:“我们……我们才没有呢!”
虽然她大大咧咧惯了,可是在这方面,她可是很谨慎的!
“哦呵呵……”左小浅尴尬的笑了笑,看起来的确是她想太多了:“总之,不久的将来你们也会那啥那啥的吧?我会嘱咐泠月曦温柔点的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冲纳兰明珠促狭的眨着眼睛,戏弄意味十足!
“左小浅――”纳兰明珠涨红着脸,大声吼道:“不要跟人家说那么些有的没有的啦!”
“有的没的?是什么?”突然响起的愉悦而清朗的男声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泠月曦,你也给我自觉一点好不好?”左小浅抚着受了惊吓的小心脏,不雅的大翻白眼:“你们两个人还没有成亲呢!这样公然出现很……很不合礼仪的!”
“礼仪?”泠月曦好笑的挑了挑眉:“什么时候你将这两个字学会了?”
“吼,这样讲话很没道德诶!”左小浅气的哇哇大叫,嘲笑她是一个不知礼仪的人?好歹嘛她也是他大嫂诶!长嫂如母这样的道理他是不懂咩?
泠月曦压根不再甩她,径直朝立于一旁显得有些局促与涩然的纳兰明珠走去,轻握了她身前的双手,温柔的目光几乎要滴出水来:“晚上睡得好吗?”
“呃……”纳兰明珠可没有泠月曦脸皮那么厚,再加上旁边还有一尊兴味盎然准备看好戏的超大电灯泡呢!
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用不会弄疼她但又绝对抽不出来的力度握着,只得作罢,声若蚊蝇的回答:“还……还好!你……你怎么过来了?”
而且还一大早的,他都不用早朝吗?偷觑一眼,瞧见他温柔且兴味的神色,连忙又低了头――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见到他便连自己的心跳都管不住了?
而且心里一漾一漾的那比吃了蜜糖还开心的感觉,是什么?脸也不争气的发着烫,好像生病的样子呢!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生病,因为不但不痛,还很开心……
“我想见你,所以就过来了!”泠月曦毫不避讳的说道,直接将矗在一边好咂嘴巴的人忽视掉,眼睛里面只看得见那片羞涩的红!
“不……不要这样说啦!”纳兰明珠被他的直白吓了一大跳,飞快的扫了眼看得津津有味的左小浅:“小浅还在呢――”
“左小浅,我大哥已经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了,怎么?你打算继续杵在这边吗?”泠月曦不客气的连名带姓的喊着她,微挑的眉,有一种不怀好意的含义!
“什么?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他要去哪里?该死的竟然没人告诉我一声……”顾不得责备泠月曦没大没小,她哇哇大叫着跑了出去……
喊叫声消失,泠月曦与纳兰明珠同时松了口气。两人皆讶然,随即相视而笑。
“小浅他们要离开了吗?”没有左小浅在一旁,纳兰明珠发现自己说话都顺了,至少不会结巴!
他安静而乖顺的任自己牵着手,这种感觉,嗯,相当不错!泠月曦陶醉的想着,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嗯!穆雨即刻启程回北国,大哥打算去凑凑热闹……”
“啊……穆雨要回去了啊!”纳兰明珠的设色飞快黯淡下来。下一瞬痛呼出声:“喂,你干嘛那么大力捏我手?很痛呢!”
泠月曦目光阴沉而深邃的瞪着她:“怎么?听说穆雨要走,你很舍不得?”
耶?她有说她舍不得吗?她小心翼翼的瞅着他:“你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莫非,你在吃醋?”
被点破心事的泠月曦当然不肯回答,哈哈干笑两声,恶狠狠的瞪视着她:“少废话!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那小子?”
纳兰明珠转转眼珠子,经过昨晚之后,她想,她对他的恐惧感早已经不存在了,因为她一直记得,他那么温柔的在自己耳边说,留在他身边这样的话……
“如果我说是呢?”
“我会立刻宰了他――”
“哧――”纳兰明珠看着泠月曦扭曲却并不狰狞的面孔,笑出了声,瞧见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感叹啦!任何人都可以去北国……可是我,还能有回去的机会吗?”
泠月曦轻叹一声,怜惜的搂她入怀:“我答应你,每年至少陪你回北国看你的皇兄一次,好不好?”
“真的?”纳兰明珠双眸迅速亮了起来,小手情不自禁的爬上了他的衣领,仰了头求证般的望着他。
“君无戏言――”泠月曦郑重的回答,贪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你要试着相信我,明白吗?”
纳兰明珠怔怔的看着他诚恳的眼眸:“从今以后,我的身边没有穆雨也没有皇兄了……我,只有你可以依靠……”
皇兄说过,男人都喜欢温顺乖巧的女孩子,为了他,她愿意变成乖顺温婉的女子……
她愿意为了他放弃自己一心想要逃回北国的计划,她会学着相信这个人,依赖这个人,甚至连命都可以舍弃的为了这个人!这个时候的她,断然想象不到,有朝一日,她将以怎样决裂的姿势离去……
泠月曦满足的笑了,搂着她的手臂也愈发的紧了,让她的头安心倚在自己胸前,他轻声却坚定的说道:“只要依靠我就好――”
纳兰皇后,纳兰明珠的新身份。皇后的册封大典出乎她意料的隆重,天色尚未亮,她便被宫女们唤醒,迷迷糊糊被捉去刷身体,几乎刷掉了她一层皮,而她的瞌睡,也在这时候正式宣告结束了。
华丽宽大的衣服一层一层加起来,足有七八层厚,更别提头上那顶仿若泰山压顶的凤冠……折腾到吉时时,她发现自己,出的气比进的气多了!
但这所有的抱怨所有的不满,都在见到等在正殿的泠月曦时,烟消云散了!
他依然穿着明黄亮眼的象征身份的衣袍,头发整齐的被玉冠高高束起,流露出平时少见的优雅华贵。他站在那里,微笑而满意的看着她,仿佛此时,他的眼里除了她,再也不能看见其他了一般!
她又何尝不是呢?在宫女们的搀扶下,她满眼娇羞的望着他幽深而美丽的眼眸,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过去!
他伸出了手,在她终于走近他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
她柔美微笑,然后娇羞的低了头,将宽大袖袍下的小手轻放进了他的手掌――
这是一种交付,她想,他应该明白……
坐上龙辇向太庙进发,帘子尚未放下,泠月曦的唇瓣便精准的印上了毫无准备的纳兰明珠的唇瓣上,反复的轻**吸着,仿佛是饿了许久的流浪汉见到食物般,那么迫切的表达着自己的愉悦与激动……
纳兰明珠水漾般的大眼含了笑意,温柔的望着那张猴急的俊脸,能让他失控到这种地步,她想,她是有些得意的,她应该感到得意吧,他看起来,是这么的宠爱自己……
可是,他的宠爱,会是一辈子吗?他是帝王呢,一辈子只宠爱她一个人,可能吗?钝痛排山倒海的朝她劈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尝到她唇畔咸咸的味道,泠月曦倏的睁开眼眸,担心又急切的问道。温热的唇瓣沿着湿润的痕迹一路向上,轻轻的,不舍的吻上她的眼睛……
“我……哭?我明明很开心啊……”
“傻瓜――”泠月曦用力拥着她:“不安的时候可以告诉我,害怕的时候说给我听,从今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你要共度一生的人了,还不明白吗?”
“嗯――”纳兰明珠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们即将成为夫妻,他没有对她说半个表示他喜爱她的话语,但她想,他必定是喜爱她的吧,才会这般温柔与怜惜的疼惜着自己……
拜了太庙,一路上接受着百姓们的祝福回到宫中,晚宴也准备好了――这回的宴会,比起上回为她接风洗尘时的场面不知道盛大多少倍!
与泠月曦同站在那属于最高统治地位的位置上,接受着群臣们的跪拜,纳兰明珠心里眼里看到的,依然只有泠月曦一人而已!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更,喝瘫的人占了八成以上,幸好泠月曦早命人准备了休憩的宫楼,否则一群人趴睡在地上的场景也很不雅观,尤其众人皆是官员,总得要留些好形象啊!
纳兰明珠也无可避免的喝了好几杯朝中官员敬的酒,几杯烈酒下肚后,她便有些站不稳了,若不是泠月曦一直扶持着她,想必她的脑袋此刻已经点到地上了!
泠月曦好笑的将她螓首按到自己肩上,趁着百官皆迷糊之时,迅速将她打横抱起,提前离开了笙歌欢快的宴会现场……
唯一清醒的老丞相上了一趟茅厕后,回来便不见了晚宴的男女主角,急忙俯身拍拍醉倒在他脚边的大臣:“王大人,皇上皇后呢?”
“咦?老丞相……皇上皇后他们不……就在上面……呀,不见了?”王大人舌头打着结,咧了嘴傻笑:“大概是皇上……迫不及待的想要……过他的新婚之夜吧……”
“呃,迫不及待?皇上虽然年纪轻了些,可也并不是个……呃,本来还想跟他禀告一下后宫新增加的妃子的事情……看来,只得等明天了……”老丞相摸着胡须,踢掉将他的腿当成柱子抱的王大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屏退伺候的宫女们,泠月曦微笑着望向有些局促与不安的低头坐在床沿的纳兰明珠,轻笑一声,上前两步,挨着她的身体坐下!
不意外的,感觉到她身体因为他的接近而轻颤着。伸手替她取下重重的凤冠,修长的指头轻勾她下巴,迫使她的视线对上他的:“明珠,你今天……好美!”
他毫不吝啬的赞美,倾身将吻印在她的额上,目光扫过她羞涩的面容,落在额上那被凤冠压出来的痕印时,倏的一沉!
大掌轻柔的抚了上去,温柔的嗓音充满了怜惜之意:“很痛对不对?”
读懂了他眼里的表情,纳兰明珠安抚的冲他笑笑,温婉的笑容美艳无双:“不痛……因为,这是我自愿为你烙下的痕印……”
她认真又专注的望着他,波光潋滟的眸子倒映着他激动难抑的表情:“你……满意今天我的表现吗?”
“当然满意!”泠月曦的嗓音愈加轻柔,温热的唇瓣缓缓印上她的唇瓣之时,低喃道:“不过,这样的烙印我不喜欢……我比较喜欢由我制造出来的那一种……”
她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娇羞的垂下了眼帘……“等等啦,我……我这身衣服……”很厚很重诶,现在还驮在她的身上,很不舒服的!
“你让我忘乎所以了――”泠月曦轻叹一声,惋惜的结束了这个吻。将她拉起身,并不假他人之手,细心的帮她剥除一层又一层衣物!
“我可以将之当成是赞美吗?”随着衣物越来越少,纳兰明珠紧张的心脏几乎都快蹦了出来,却又不愿意让他发觉自己此刻的状态,故作镇定的说道。
泠月曦只微微扫了她一眼,唇瓣微勾,噙着笑意回道:“这本来就是赞美!不过……害怕的话大大方方说出来,我又不会笑你――”
不会笑她才怪,她暗暗吐了吐舌头,这样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唇边的笑容也因此愈发柔软甜蜜了――
“还剩一件……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嗯?”他倾身靠近她耳畔,吻人的呼吸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一阵一阵的颤栗感几乎让她站不住……
“我……我……”她低了头,抖着手,无法成言!
眼前忽的一闪,一块形态漂亮颜色澄澈的碧玉出现在她面前。她倏的抬头,望着在自己面前晃荡着的玉佩,栓着玉佩细链的另一头,自然是在泠月曦的手里:“这个,是要送给我的吗?”
她很喜欢,不管是从颜色或是质地上来看,这绝对是一枚相当漂亮并且有些时年的古玉……
“这是我天朝历代皇后之物,我帮你戴上――”看出了她眼里那毫不掩饰的开心和急切,他转身,走至她身后,将她的长发撩至一边,露出白皙颀长的颈脖。
“我,我可以自己来……”他的手一碰上她颈后的肌肤,那里一大片,便像是着了火一般……
“别动,你自己扣不上――”泠月曦想也没想的回答:“这链子已经有些时日了,所以扣起来会比较麻烦!”
“哦!”纳兰明珠只得低了头,呐呐的回答,静谧的空间,她不但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的感觉,甚至的,连他越加沉重越加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还有她如鼓点般的心跳声……“还……还没扣好吗?”
“再等一会儿!”他是故意的,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
“不如我自己来,也许还要快一些――”她鼓起勇气开口,又蓦的抽气!
他他他他在干什么?
不不不不是说在扣链子吗?为为什么扣链湿湿热热的?而且还越来越有力道?她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目光几乎是慌乱的四下张望,却又直直落在梳妆台上那大大的铜镜上!她从铜镜里看到两人几乎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他的脸正埋在她的颈后,那个角度,能够非常清晰的看见他的举动――
“皇皇,皇上,你在……做什么?”她想挣扎,因为身体那越来越不受自己掌控而窜升上来的奇异感觉,听见他在得意的轻笑的同时,也听见了他的唇辗转在她细嫩敏感的肌肤上所发出的暧昧声响!
他没空回答她,一路往上舔咬,来到她的耳背:“知道什么是烙印吗?这样的……才算!”
他张口,快速含住她珠圆玉润的可爱耳垂,张开的双臂,承载了她因虚软而几乎站不稳的身体。
她被陌生的怪异感觉所击败,她想挣开,却被牢牢的束缚住而无法动弹。泠月曦其实并未用蛮力,他只是轻柔而坚定的抚摸着她的肩膀,在她无法稳住平衡的时候稳住她的身体,当然,也更方便他炙热的唇更紧的贴着她……
她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身子先一步被泠月曦旋转半圈,与他面对面的凝视,她的呼吸紊乱,她的目光迷蒙而慌乱。他的手指一边温柔按抚着方才被他吮吻得湿红的耳珠子,一边轻扣住她的脸颊,方便他更深的探索……
炙热的唇瓣覆盖住她的,她震了震,他伸手环住她的身躯,轻抚她的脊背,给予安抚!
她还是很紧张,眸子虽然仍是迷迷蒙蒙无法视物的样子,却瞪得又圆又大的看着他,他短暂离开她的唇一、二寸的距离,勾起唇瓣,露出魅惑的笑容,嗓音低沉暗哑,语气轻柔若水:“别怕,你会喜欢的……”
珍藏番外:震怒
“别吃了,不准再吃了――”泠月曦用力打掉她手里的食物,又急又慌的吼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抬眼瞪向周边被吓得不知所措面无人色的宫娥们:“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膳食撤下去?!该死的,宣太医――”
他震怒的吼着,额上暴起的青筋更是让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只得飞快的将桌上的食盘撤走。
他将眼神狂乱的纳兰明珠紧锁在自己怀里,左手虎口用力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口,右手食指快速探进她的口里,将尚未来得及吞下去的食物挖了出来。
他一言不发的紧抿了唇,墨黑的眼眸染满了狂怒,修长的食指刺激到她的喉咙处,引得她发出一阵阵难过的干呕声。直到他将口里的食物清理干净了,才接过小宫女颤着手递来的巾帕,小心的擦拭她的唇角。
然后,那方洁白巾帕上的斑斑血迹让他的视线瞬间凝固了。这血,是从哪里来的?她该不会……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对自己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脑海里盘旋不去的念头,敲打的泠月曦差点坐不稳,他勒令自己不准再往下想,端了桌上的茶水递到她唇边,力图镇定的说道:“乖,先漱口――”
顺过气来的纳兰明珠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眼,他的手在抖,他紧绷的面上有担忧和恐惧,替代了他的冷酷强硬,垂下眼睑,她的视线落在不知什么时候飘落在泠月曦脚边的那方巾帕。嗤笑一声,她笑的好不冷漠:
“以为我咬舌自尽了?泠月曦,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害怕她死了,他没有办法跟皇兄交代是吗?真是虚伪恶心的让人想要作呕:“饭我已经吃了,我想你不会想要做个说话不算数的昏君……没其他的事情我想先休息了,你请便!”
她的唇边自始自终都挂着那抹刺眼的冷笑,在他怔愣的当头,优雅的起身,转身进了内室。他回过神来,待要跟上去,柔软却坚定的嗓音淡淡飘了出来:“你若进来,我便不能保证你看到的是活着的纳兰明珠――”
“你――”他的怒气轻易便叫她挑了起来:“纳兰明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跟我使这套小孩子把戏……”
真该死,她居然敢拿她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他?!更该死的,他知道那不是威胁,他知道她做得出来――她从来就不是赢弱的女子家,她有她的傲骨与坚持!
“你大可试试――”淡淡的嗓音不变。却夹杂着坚不可摧的强硬气势。
泠月曦大掌骤的拍在身边的梨花木桌上,木桌应声化成碎块。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上哪怕一点点,漆黑的双目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恨恨转过身,大步离开。
他过来,是想要跟她解释清楚那些跟她同一天封的妃子们根本不是他的意思,他想跟她说,他要的仍然只有她一人而已。他想跟她说若她不喜欢不愿意,他想尽法子也会将那些妃子们送出宫去……
可是她却根本不想听他说话,她看他的眼神,处处透着鄙夷和厌恶,仿佛他是多么肮脏的人种一般……
他已经这般低三下四了,她却视若敝屣,将他的好意和示好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她这个执拗如牛的家伙,可真让人头痛!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她心情好一些了再说……
“娘娘――”怯怯的嗓音响了起来。
纳兰明珠转过身子,看着局促胆小的小宫女,淡淡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太医奉了皇上的命令,正在外头候着……要,宣他进来吗?”方才皇上愤怒之极,拿他们开刀,她也不可避免的挨了一顿板子,尽管是因为皇后娘娘才挨的打,可是也是娘娘将他们从皇上的手里救了出来。
“打发他走,我不需要!”她冷声说完,就要背过身去。小宫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往外退去!
她到现在都还不能理解,皇上跟娘娘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今天早晨娘娘起床之时都还好好的啊!
“等一下!”纳兰明珠倏的出声,唤住正冥思苦想的小宫女:“害你们因为我挨打,我很抱歉……请太医留下来,为你们诊治!”
“娘娘?!这,这使不得……太医是来替您诊治的……奴婢们没有关系的……”天哪,小宫女猛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语无伦次的说道!
娘娘竟然在跟她道歉?!她的死期是要到了吗?老天爷,她还不想死啊!
“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我不习惯……”纳兰明珠轻叹一声,缓了缓语气:“去跟他们说,但凡挨了板子的,全部到太医那边报道!另外,伤情严重的,这几日就不用当值了!”
“奴婢代替他们多谢娘娘――”小宫女早已经泣不成声。就是这样,这样的娘娘,让他们即便是挨了板子,也对她没有丝毫的怨言:“可是娘娘,刚才您吃东西太快好像伤到了,奴婢让太医进来给您瞧瞧好吗?”
“没关系,我没事!”纳兰明珠疲累的合上眼睛,挥手示意她出去。
喉咙现在依然火辣辣的疼着,她凄然一笑,大概是刚才吞咽的太快太急,梗伤了喉咙才会出血吧!可是这皮肉疼,哪里比得上空落落的心痛呢?
日子不疾不徐的往前推进,再过几日便到年关了。泠月曦心烦的将手中的笔丢了出去,紧皱的眉心自见不到她之后便一直没有松开过!
无奈的叹息一声,他将身体重心全部放在椅背上:“张公公,今日皇后那边有什么不同吗?”
“回皇上,娘娘同往日一样,用过早膳就去后院看金毛,然后午膳……跟往日并没有不同!”
那天之后,她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他若胆敢靠近,那就准备替她收尸――她是这样威胁的!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丫头打算要气多久?她难道预备一辈子不理他吗?
“皇上……”张公公抬眼觑了眼泠月曦无奈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今年梅园的梅花开的很是喜人,奴才想,要不要请皇后娘娘移驾梅园……说不定待她看了满园的花儿之后,心情会大好也不一定呢!”
泠月曦摇头:“你认为朕能用什么办法让她走出玉颜宫?”
他被她赶出来无数次,都快成了皇宫里的笑柄了!甚至连老丞相都关心起了他的后宫问题……
张公公看了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迟疑的开口:“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
“还不快说?!”泠月曦双目晶亮,倏的坐直了身躯,,焦急的催促。
“呃……”张公公被他因急切而扭曲的眉眼吓得抖了抖――虽然皇上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是最近宫里莫不人人自危,就怕皇上心中那口发不出来的恶气撒到自己身上,虽不会要人命,但皮肉之苦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张公公苦着一张脸,若是这法子不凑效,自己是不是也要面临着屁股开花的下场?不安的抬眼,觑到泠月曦那张没耐心的俊脸,慌忙开口:“若……若王妃不是有寄来信件吗?那个,皇后娘娘与若王妃情同姐妹,老奴想……”
他若再犹豫片刻,他敢保证,绝对会有一顿‘板子炖肉’等着他!唉,他人已经老了,经不起板子‘伺候’啦!希望啊,就算这法子不凑效,皇上能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免了他这顿板子……
“很好!”泠月曦猛地起身,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了:“张公公,你立刻着手安排。一炷香之内,朕要看到皇后出现在梅园!”
“嘎?啊?”他安排?他安排什么东西啊?皇上不会是叫他前去邀请皇后娘娘吧?一炷香之内?若他请不动怎么办?可是皇上有令,他这个做奴才的,也只能照办。希望皇后娘娘能看在他年迈的份上……唉!
纳兰明珠如同往日一样,将日渐清瘦的身子懒懒的靠在窗棂上,静静的看着满园的萧瑟冷清――天朝国的冬天没有雪,她此刻,格外思念北国,北国这时候,整个天地都陷入纯白的世界了吧?
“画眉,有事吗?”她并不回头,却知道身后多了抹纤细的身影,正是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的那小宫女。
画眉福了福身,垂首回道:“回娘娘,皇上……皇上差了张公公过来,说是邀请您到梅园赏梅……”
“回绝了,本宫没有心情!”纳兰明珠想也没想,淡淡道。
画眉咬了咬唇,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以前很喜欢亲近娘娘,因为她很率直待人也很亲切,笑容又甜又美……唉,娘娘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娘娘,张公公说――”画眉润了润唇瓣,才让自己有勇气继续往下说:“若王妃寄了书信回来……在,在梅园呢!”张公公还说,请娘娘可怜可怜他那把老骨头,可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纳兰明珠倏的转身,秀气的柳眉轻轻蹙起,面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瞬间瓦解:“小浅写了书信给我?”
“呃……”画眉被她急切的嗓音吓了一跳:“张……张公公是这样说的……”
“好,领我去梅园!”她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啊?!”慢半拍的画眉看着纳兰明珠大步往外走,忙抓了软塌上的披风紧跟了上去:“娘娘,外边天寒,您得再加件衣服啊……”
泠月曦几乎是有些紧张的看着远远奔过来的一群人,目光在看清最前面那身着单薄衣衫的纳兰明珠时,蓦的沉了脸,解下带着自己体温的披风,大步迎了上去!
纳兰明珠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朝她走近,退后一步,让他想要替她披上披风的动作顿在半空中。她不说话,只朝他伸出了手!
“该死的,你就不能穿厚点再出来吗?”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她一面,她似乎更清瘦了,原先饱满圆润的双颊,此刻苍白瘦削的让人心疼不已:“那群该死的奴才,就是这样伺候你的吗?”
纳兰明珠依然没有出声,伸出去的小手依然坚定的横在他面前!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泠月曦按捺住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定定的望进她漠然却坚持的眼眸中,紧抿了唇,抖着手里的披风,继续被她打断的动作。
她这回没有避开,任他轻柔的将带着余温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系好带子后,泠月曦因她的合作而满意的咧了咧唇,只是,他那朵笑容还来不及绽放,便僵硬在了唇边。
纳兰明珠依然看着他的眼睛,一只小手拉开胸前刚系好的活结,小手放开,温暖而柔软的披风以惨败的姿势,滑落在地――明明白白的昭示着她的不屑!
自己的心意被这般糟蹋,泠月曦飞快的沉下脸来:“纳兰明珠,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纳兰明珠直接跳过了他的问题,双眸依然冷然的望着他,摊在空气中的小手往前推送一寸:“我的信――”
香气撩人的梅园,却没有一个人的心思放在那怒放的美丽花朵上,所有的人都张公公屏退了下去,偌大的园林里,静谧的能听见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泠月曦紧紧咬了下唇,定睛看着她,忍住发飙的*****。良久,俯身将落在她脚边的披风捡了起来,沉默的将披风再次披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纳兰明珠待要重复先前的动作,耳边却忽的响起一把低沉而冰冷的嗓音:“若你再将它解下来一次,朕保证,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那封书信……”
他不想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对付她,可是,她一再相逼,他无计可施!
纳兰明珠即将碰到披风带子的手颓然落下,喉头忽的涌上更多的伤心难过,唇上印上又深又红的牙印,她心一横,恨声道:“你想怎么样?”
她已经这般退让这般委曲求全了呀,她不争、不闹,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呆着,这也犯到他了吗?他不找她不自在他就全身不舒服是不是?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要是不介意,她很乐意在他那张蕴满愤怒的脸上咬上两口,以兹证明,她的牙曾到此一游过……
愤怒?!他还有脸愤怒?她真想跳着脚大骂这虚伪恶心的伪君子!
看着她无奈的妥协、以及终于那俏丽清瘦的面上终于出现了漠然以外的表情,泠月曦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一言不发的伸手拉过她往前走。
“放开――”纳兰明珠蓦的尖叫,仿佛被火烧到般,拼命要抽出自己被牢牢握住的小手。
泠月曦依然一言不发,将她几乎是拖到了梅园中心的空地,哪里早准备好了热茶和点心。他毫无预警的停下脚步,刹不住脚的纳兰明珠一头撞上他宽阔的后背:“呀……好痛……”
这该死的男人,他的背是花岗岩做成的吗?纳兰明珠含着热泪抚上被撞疼的鼻头,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的鼻子肯定被撞歪掉了……
哼,这一定是他故意的,故意想要撞歪她的鼻子,故意想要看她的笑话,这个人,用小浅的话说,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极品、败类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品……
泠月曦将她轻易推坐到她身后的软椅上,俯低身子,看这她盈盈欲泣的神情,情不自禁的柔了嗓音:“手拿开我看看――”
这会儿他又是‘我’不是朕了!纳兰明珠忍住想要翻白眼外加骂脏话的冲动,冷冷道:“没死,就不劳皇上您费心了!”
她这张嘴,还真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之缝起来才好!泠月曦咬咬牙,头痛的看着她自嘲的眼神,这小祖宗,真不是一般的难伺候啊!
“我说把手拿开――”他磨着牙,耐着性子重又说了一遍。
看就看吧!纳兰明珠不想跟他在这种事情上大作文章:“给你看可以,把我的书信交出来――”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他才懂得利用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看着他有些挫败的模样,她朝他伸出了另一只手:“拿来吧!”
泠月曦轻叹一声,莫可奈何的将折叠的很整齐的信件从袖袋中取了出来,缓缓放到她的掌心,待她要合上手掌之前,忽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手,将她带往自己的怀里,那书信,自然而然再次落进了他的手里。
“喂,你想干……唔……”纳兰明珠放开一直捂着鼻子的手,怒瞪着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不争气的发现,记忆里一直不曾忘掉的,这熟悉的怀抱和熟悉的味道……
更可耻的是,她迟钝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渴望着这个怀抱,一直思念着这温暖又熟悉的环抱……天,她脑袋一定是坏掉了!她明明是憎恶他的、鄙视他的呀,可是她竟然,她竟然在想他……
尤其,当他以霸道蛮横的方式堵住她的唇时,她的心,竟也跟着悸动了起来,甚至,当他的舌尖灵活的撬开她的唇齿时,她竟不由自主的开始了回应……
这是不对的,快停止下来!她在心里慌乱的下着命令,可是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感觉与意志般,根本就不服从她的命令――在他的唇终于愿意离开之后,她更加可耻的发现,她的手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攀上了他的颈项!
天,来道闪电劈死她吧!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意志力竟然变得这么的薄弱了?都怪这该死的,他居然在笑?笑什么?笑她再次被他当成猴耍吗?笑他魅力大过天吗?笑她依然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无法动弹吗?
想也没想,右手带着呼啸声,快速的贴上了他志得意满的俊脸,‘啪’的一声脆响,震呆了她自己!
泠月曦的脸被打偏,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着。他用舌小心的触了触口腔内壁,这丫头下手可真没有半点含糊,口里腥浓的血腥味道让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巴掌,她一定用了十足的力气!
纳兰明珠后悔了,事实上,那巴掌声一响起,她就后悔了――确切的说,那应该被称作后怕吧?!
她刚刚,竟然真的打了他,还打得那么用力,将他的脸都打偏到了一边,可是她仍然能够窥见他脸上那迅速蹿起来的明显的‘五指山’……
她竟然动手打他?!天,她敢肯定自己是活腻了――哪个帝王会不计较被人甩耳光?她凌迟的,可是身为一名帝王的尊严呐。纳兰明珠,你还真会给自己找死路……
气氛沉闷而危险,纳兰明珠低了头,已经失了勇气去看泠月曦的脸色,明白‘死期’降至,她无比安份的垂下眼睫,等待着‘打入大牢凌迟处死’的命令!
泠月曦伸手,轻碰了碰肿的足以聘美山东大馒头的左脸,目光落在她因不安而用力扭着巾帕的小手上,在她目瞪口呆措手不及的注视下,握了她的右手,轻抚着微有些红肿的手掌:“痛吗?”
嘎?!纳兰明珠的眼珠子几乎都要被瞪了出来。这个人的脑袋被自己打坏了吗?他才是被打的那个人诶,可是他却问她痛不痛?
她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却将她的手拉至他的唇边,万般温柔的吹着气:“这么用力,可见你的心里一定非常非常恼我……其实,是恨我吧!”
她不出声,他便自己一个人唱着独角戏:“性子使了这么久,现在又动手打了我,你心里的恶气,该消了吧?”
他那么温柔而专注的捧着她那只打人的手掌,温热的气息小心翼翼的拂在她的手心,有些痒,又有些……痛!
他忽的抬头,她来不及避开视线,于是她的视线,便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他温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目光里……
那似饱含着无限深情与爱恋的目光,就那样坚定的,扎进了她好不容易才固守住的心尖上……
他在想什么呀?她打了他,他一点也不生气不介意吗?正常人的反应不都是该跳起来还她一巴掌然后送入天牢才对吗?还是他的痛感比别人都要迟钝得多,她的巴掌于他而言根本就无关痛痒?可是,她的手都好痛好痛啊,麻胀的几乎快没感觉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痛呢?
“气消了吗?”他又问,声音低沉暗哑,带着蛊惑的味道。
“……嗯”她情不自禁的点头。
“那能好好听我的解释了吗?”他继续问,趁她脑袋乱成一团的时候,希望比较好拐!
“嗯?”她迷迷糊糊的望向他,思绪还停留在他为何不生气这个问题上头。
泠月曦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道:“关于老丞相将那些妃子送进后宫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早……”
纳兰明珠原本迷茫的神色在听见他的话语时,倏的清醒了过来,语气重又变得冷漠了起来:“皇上说笑吗?若没有您的首肯与授意,区区人臣,他竟敢做出这等事情来么?”
泠月曦无声的叹息,知道要说服她,势必要花上不少的时间与精力,不过怎样都好,他得抓住这个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她的机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明白:“事情要从替你洗尘的宴会说起,我曾告诉过你,那时候我之所以应允老丞相选妃充裕后宫的这个建议,完全是想要……呃,给你一个下马威!但老丞相却将此事当了真,不但从各地挑选了许多人进宫,甚至还在你我大婚的同一天将这些人送了进来……”
“我发誓,事前我真是半点都不知道!若我知道,势必不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的……我真的没有说谎骗你,请你相信我好么?”
一个掌握着无数人生杀大权的男人,蹲在她的面前,用那么焦急又热切的目光看着她,那般着急的模样,因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的……在乎我的感受?”是这意思吧?拼命解释给她听,不过就是要她相信他。可是她相不相信他,对他很重要吗?
他将一直握在自己手心里的小手翻转过来,手背朝着自己,他的唇,郑重的印了上去:“因为,你是我想要在乎的人!”
是的,答案就是这么的简单,她是,他想要在乎和疼惜的人,他的女人――
纳兰明珠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滑落了下来:“为什么呢?我对你……并不好啊!像我这样的……”
“没有为什么。就像大哥遇见了小浅,而我,遇见了你!”动心的那
一刻,他便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该值得他用生命去保护与呵护的,就像大哥对小浅那般无微不至般。
她表面上看来强悍无比,任性固执不听劝,甚至还会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可是,他就是喜欢她,连她的坏脾气,也一并的包容了!
“泠月曦……”纳兰明珠除了掉泪,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用力咬住下唇,她才能勉强止住丢脸的哭声:“你……我,我其实,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被送进后宫的女子,我……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呜呜……你明明跟我说,后宫除了我,不会有任何女人……我是你的妻……”
“是呢!你是我的妻……”泠月曦心疼的看着她哭得无法自已的模样,倾身上前,吻上她的唇瓣。
他说着,沿着颊上的泪痕缓缓向上,温热的唇瓣轻轻吻上她的眼睛,将她刚滑出眼眶的泪水吮吸进自己的口里,苦涩的滋味在他口里蔓延开来,他想,他能明白,她心中的苦涩与不安!
玉颜宫连日来的警报终于解除了,泠月曦松了口气,纳兰明珠松了一口气,当然,最开心的还是玉颜宫里伺候着的宫女和公公们。瞧见两人和好如初甜蜜恩爱的样子,冷凝沉闷的气氛也变没了,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了……
“多吃点,瞧你这段时日瘦成什么样子了?”泠月曦体贴的将她爱吃的菜夹进她的碗里:“你皇兄还特意嘱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呢!若被他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他说不准还会跑来天朝找我兴师问罪呢……”
“我皇兄?”纳兰明珠原本羞涩的表情怔愣住,呆呆的望着泠月曦:“我皇兄什么时候嘱咐我了?”
泠月曦懊恼的拍拍脑袋,从袖袋里取出之前拿出来的书信:“我忘了……你,也没空想起来对不对?”
纳兰明珠俏脸一红,稍嫌粗鲁的从他手里抢过书信来:“不是说是小浅写的么?怎么皇兄也……不对,你偷看过我的信件!”
她眯眸,危险的望着满脸无辜的泠月曦,可是升腾的怒气却在触及他那张馒头脸时,‘噗’一声,全泻掉了,可是,不满还是可以表达一下吧:“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这是我的信件,你好意思拆看哦?”
“嘿嘿……”泠月曦默默鼻子,理亏的笑了笑。虽然这样是很没礼貌很没风度的说,可是――“是你自己不理我诶,我又怕小浅写信回来有急事什么的,就……”看了下嘛!
蹩脚的理由,不过,她不打算追究他!打开折叠的纸张,首先跃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体:“皇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呢!”
她扁扁嘴,垂下的眼睫正好挡住她湿润的双眼:“什么嘛?也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习不习惯这边的生活或者有没有被欺负什么的……”
就一行字――照顾好自己,保重!“吼,也不想想,我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呢,亏我伤心的时候天天都有在想他……”
可是她知道,就这短短几个字,却包含了皇兄对她的关爱之情――皇兄他,从来就不是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男子!他写信给她,虽然还是随着小浅的信件附送而来的,但是,她明白,皇兄是惦记着她、关心着她的……
泠月曦深深的看着她脆弱的表情,她此刻,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而这,正是他要做的事情。
将她抱上自己的膝头,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待朝中事务不忙,我便带你回北国探你皇兄,好吗?”
“泠月曦……”纳兰明珠吸吸鼻子,用力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我真的……好想皇兄啊!他都没有随信告诉我他好不好?会不会很忙?后宫之中有没有添新人?”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委屈的控诉这她的皇兄,泠月曦轻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皇兄大约是怕说太多会徒惹你伤心惆怅……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来看看小浅的信件如何?”
不希望她的情绪处在愁云惨雾里,他打算转移她的注意力。而这一招,也很凑效的便将纳兰明珠的难过给转移掉了:“对哦,还有小浅的信呢!你念给我听……”
“你呀――”泠月曦宠溺的点了点她微仰头嘟起的撒娇般的红唇,认命的念了起来:“明珠,听说你的封后大典热闹极了,真遗憾,我都没有看到耶。不过,虽然我跟我的夫君没有到场祝贺你们,但我们有送礼物哦(特别说明,礼物是送给你的,泠月曦那家伙没份啦),礼物就藏在玉颜宫后院第一百棵翠竹下面,嗯,可能埋的深了点儿,你可要用力挖哦……”
“等一下!”纳兰明珠忽的出声,打断了泠月曦:“第一百棵翠竹下面?你没有随便让人挖出来吧?”
“当然没有!”泠月曦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自然知道他这副表情是不希望他去挖――她一定要自己动手才会觉得惊喜:“何况,那臭家伙可是有特别说明过,那是专属于你的……真可恶,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嫂子诶,我大婚居然没捞到半件礼物……”
纳兰明珠好笑的看着他不满抱怨着的模样:“你这摸样,可是在跟我吃醋?”
泠月曦浓眉一扬,笑的好不邪佞,唇瓣凑近她耳旁,故意呼出的温热气体,然后满意的看她缩着脖子、耳根处粉红诱人的样子:“你说呢?”
“不正经――”纳兰明珠笑骂道,伸手推开他的脸:“继续念啦!”
阴霾尽褪的空间,洋溢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情怀!泠月曦忍不住轻啄了她如玉般圆润的耳垂,这才稍稍推开了些,继续念道:“泠月曦那臭小子对你还好吧?若不好,你可千万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帮你修理那家伙的!嘿嘿……不过我家夫君说了,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没机会籍着你的名义修理那家伙,而且他还说,不定以后我想欺负他或者修理他的时候,你还会因为心疼而护着他呢……珠儿,若小浅那家伙欺负我,你会护着我吧?”
泠月曦念着念着,忍不住停下来询问道。挑起浓眉耐心等待的样子,很是迷人。纳兰明珠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故意板着脸道:“哼,我才不要护着你呢!不要打岔继续念啦!”
珠儿,这样亲昵的称呼从他嘴里唤出来,微微有些低沉的,带着无尽宠溺的味道……她的心,不知不觉的飞扬了起来,飘飘然的感觉,真好。
她抬眼,偷觑着他俊朗的面容,泠月曦,月曦,曦……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喜爱你?!
珍藏番外:邀约
苦命的读信郎泠月曦不甘不愿的瞪了怀中女子一眼:“北国真是一个好玩又美丽的地方,享受着贵宾的待遇,我简直快要乐不思蜀了。(.棉、花‘糖’小‘说’)对了对了,你的皇兄……我不得不竖大拇指哦,他真是太赞太酷了,举手投足都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质(偷偷告诉你,我可是有好几次对着他都有偷偷流口水哦!注:这是我们两个秘密,千万不要让泠月曦那家伙知道了!那啥,我夫君虽然看似很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他吃醋的时候真的还蛮可怕的)……哈哈,左小浅,你死定了!”
泠月曦得意忘形的又岔开了话题:“我一定会告诉大哥,然后,哼哼,她一定会被大哥修理得很惨……大哥可不会因为她怀孕而特别礼遇她,我想,她的臀一定难逃此劫!”
“不准说!”纳兰明珠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美好的想象:“你看到了也要当没看见,不然我跟你没完――”
好朋友怎么做她当然是很清楚的!所以,就算泠月曦看见了小浅评价自己皇兄这段,他也一定要给她忘光光:“我家皇兄那么出色,小浅会流口水也是应当的啊!没什么醋好吃嘛!好啦,继续――”
泠月曦无可奈何的看着偏帮左小浅的自己的妻子,重重叹息一声:“珠儿,你皇兄也没有让人教过你所谓的出嫁从夫是不是?”不然怎么净跟他唱反调呢?
“出嫁从夫?”纳兰明珠斜睨他一眼,纤纤食指不客气的戳上了他的胸口,嗤笑道:“我家皇兄只教过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怎么?你有意见?”
出嫁从夫这种字眼,倒是皇姐们在她出嫁前对她耳提面命过。但她从来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再给她们送出来!
“不敢!”泠月曦灰头土面的回答道。很有可能,他很有肯能变成‘大哥第二’啦,被自己的妻子吃的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当然,他自己也并不想反抗就对了!
许是他的表情取悦了她,她咯咯笑开,声音清脆悦耳仿若银铃般。大大的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状,小脸漾着迷人的红晕。在他看得呆愣的时候,迅速抬头,亲上他温热的唇瓣。
只触碰一下,便打算撤退,可是泠月曦怎么肯轻易让她退开,欣喜于她主动贴上来的红唇,他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吻的很专注,很霸道却又不失温柔,仿佛捧在手里的,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般。又仿佛是缺水很久的旅人终于寻到了甘甜的水源般……她不由自主的回应,她听见他的喘息,她坐在他的腿上,清楚的察觉到他苏醒的*****……
许久,他结束了这个吻,但他的唇还是不断的落在她的唇角,下颚。她听见了自己的喘息声,以及如雷点般的心跳声。她睁着迷茫的双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了下来!
“你这表情,像是在邀约……”他的声音太沉太哑太诱人,他太久太久没有这样抱她,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对她的渴求竟然会这么的强烈。
她依然看着他,他眼里的火焰她很熟悉,也曾被那样的炙热烧的浑身羞红,沉沦迷醉而不可自拔。她无法抗拒他给予的热情,他吻她时,她总是忍不住颤栗……
“如果我说,我的确很想邀约你呢?”她浑浑噩噩,压根不知道从自己嘴里吐出了什么话来。但,他热切的目光让她晕眩,让她不愿保留对他的迷恋。
“我很高兴!”他声音暗哑,目光深沉。他将话,哺喂进她的唇舌之间,在她微张的像是欢迎他入侵的嘴里,更深深探入,与她的粉舌纠缠嬉闹。旋的起身,抱着她大步往寝殿走去……
那张尚未读完的信签,孤零零的被遗弃在地板之上,远远的,还能看见签子上面的字迹:呀,你皇兄又来找我下跳棋了,就不跟你多说了。记住,爱情是两个人要走的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最重要的,是要给予对方宽容和信任……
“一、二、三、四、五……九十九、一百……没错,就是你了!”难的的好天气,一身粉色宫装的纳兰明珠开始踏上了寻找礼物之旅。
摸着粗壮的竹干,她自言自语道:“小浅也真是的,竹园这么大,数来数去很麻烦呢!埋在第一颗或最后一颗不更方便些么?”
“娘娘,那奴婢们开始挖了哦!”画眉领着小宫女们上前询问。
“我自己来!”纳兰明珠冲她微微一笑:“把锄具给我!”
“娘娘,这等粗活,让奴婢们来就行了,您这般尊贵的身份……”画眉急忙劝阻。
“不――”纳兰明珠干净利落的拒绝。这是小浅送给她的东西,想必在埋的时候,也是她亲手挖坑埋下的,那么,她又怎么能够轻忽她的心意呢?
足足挖了两尺深,才看见一只小小的陶罐,扔下锄具,她好奇的打开陶罐,里头只有一张纸条:这是提示,如果你真将它挖了出来,那么,抽空去这个地方瞧瞧吧。从现在开始,那里就是你的了!
她轻蹙了眉,启唇念道:“长乐坊?好奇怪的名字,是做什么用的?”
随即,她轻笑出声,想这么多做什么?找个时间去一看究竟不久清楚了么?小浅那家伙,永远清楚该怎么勾起别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所以咯,她自然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你知道长乐坊是什么地方?”红罗帐中那让人脸红耳跳的声音歇止后,纳兰明珠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在听闻泠月曦居然知道长乐坊,惊讶到忘了自己此刻身上尚且一丝不挂,自觉的攀上他*****的胸膛,雪白的柔软像是故意在挑/逗与诱/惑一般,可是她望着他的眼神,分明一丝杂质都没有,眸中只有疑惑:“快告诉我,长乐坊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好奇哦!”
泠月曦暧昧的冲她眨眨眼,大手抚上她的雪背:“喂饱我之后再说吧――”
“喂喂……”纳兰明珠瞧见他幽深眼眸里闪烁着的那熟悉火花,慌忙拍开他欲抱她的手:“你你你……”
“我怎么了?”被自己的妻子拒绝鱼水之欢,泠月曦无辜的嘟了嘴巴,不满的表情像是在控诉:“娘子,长夜漫漫呢!而且如此良辰美景,怎好辜负呢?来吧……”
“你你你……我我……我们刚刚不是才……”事实上他们停下来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精力?‘饿’的也太快了吧?
唇舌又被侵占,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眼下,也只能先将他喂饱咯……
“等我下朝后陪你去长乐坊好不好?”泠月曦怜惜的看着端了小碗却径直打着瞌睡的纳兰明珠,他再不出手,她的脑袋恐怕就要点到碗里头了!
都怪他昨晚太贪欢,足足要了她三回才让她睡去,她这会儿才会精神不济。(.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可是,拥她在怀,他怎么可能忍得住?因为她美好的让人爱不释手!
纳兰明珠从昏昏沉沉中挣扎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被捧在泠月曦的手里:“嗯?怎么了?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泠月曦倾身上前,轻吻了吻她的唇瓣,取过她手里的碗,忽的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殿走去。
纳兰明珠的瞌睡立刻醒了一大半,因为看见了低头垂立一旁的画眉唇边那掩不住的笑意,小脸一红,忙挣扎着要下来:“泠月曦,你要干嘛啦?快放我下来……”
泠月曦温柔的看她,却故意笑的很是邪魅:“我亲爱的娘子,你说我要做什么呢?”
他这般露骨的话语,引得纳兰明珠倒抽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天啊,你不会又‘饿’了吧?”
不要来了吧,她现在还觉得腰酸背痛呢!这个人是花岗岩做的吗?他难道就不会累哦?
“哈哈……”泠月曦被她如此可爱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将她放在床上,看她羞红的小脸,忍不住又亲了一记:“我是很想再‘吃’你一回,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好好的补个眠……”
睡到日上三竿,纳兰明珠终于神清气爽的爬了起来。展臂让画眉替她穿上外套:“画眉,皇上他……还没下朝吗?”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可能还没有下朝呢?不是说好了要带她出宫去看小浅送给她的礼物吗?他不会给她食言吧?
“娘娘,皇上怕您醒来看不到她会焦虑不安,因此特别派了张公公过来,说是老丞相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这会儿估计还在御书房里忙呢!”画眉手脚麻利的帮她穿好衣服,笑吟吟的说道,还偷眼看了看纳兰明珠羞郝的模样。
“谁……谁看不到他会焦虑不安?”这家伙,有必要跟别的人泻她的底吗?虽然,她的确会有那么一丁点不安啦!“他们要商量很严重的事情吗?那他岂不是不能带我出去了?罢了,画眉,你陪我出去……”
“不行啊娘娘!”画眉连忙摆手:“皇上知道会生气的,您还是乖乖的等皇上陪您一起出去好不好?”
纳兰明珠大眼一瞪:“好吧,你不愿意跟我去就算了,我自己出宫去……虽然我对京里头的路线不太熟悉,不过嘛,总不至于走丢了才是!而且,在天子脚下行走想必会十分安全,不必担心遇上暴徒歹人什么的……”
“娘娘,您别说了,奴婢陪您去还不行吗?”画眉可怜兮兮的垮下脸,娘娘存心这样说,还不就是为了激她跟她一起出宫,好好的帮她做个领路人!
若她真任娘娘一个人出宫,很不幸的遇上了她说的那些事情,她画眉就算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啦!
主仆二人刚走出玉颜宫,便遭人拦了去路。两个女人,两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媚而不俗,一个美在精致。
她不认识她们,但她想,她知道她们的身份,轻叹一口气,她打算拉着画眉离开――她没那么大的度量,对着丈夫的小妾还能笑面如花!
“皇后姐姐不是生病了吗?妹妹们每次想要来给您请安,却都吃了闭门羹呢!可是,瞧瞧皇后姐姐您的气色,不知道身体有多好呢……”柔媚的嗓音夹着尖锐的刺呼啸而来。
纳兰明珠顿下脚步,这个女人,这么大胆的暗讽她,凭的是什么?有人给她撑腰?谁?泠月曦吗?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她胸口那把无名火便烧的她连理智都抛到了一边。
霍的转身,她笑眯眯的看着将她当成纸老虎的妩媚女人:“妹妹们真是有心了,本宫初来天朝,水土不服罢了,经过这些日子的静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皇上还答应今天陪本宫到宫外散散心看看天朝的风土人情呢!两位妹妹要一起来吗?”
“什么?出宫?”精致的女子倏的瞪圆了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笑容满面’的纳兰明珠,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为什么呢?”她非常天真无邪的眨巴这大眼,秉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开口问道。
“皇家是有规定的,任何宫妇不得离开皇宫半步,除了省亲或是祭拜皇室先祖……皇上怎么可能答允你带你出宫呢?这是罪不可恕的,是……”
“可是,皇上是真的这样说过的啊,不然,你们问画眉好了!再不然,你们也可以去问问皇上他本人啊……”纳兰明珠更加无辜的说道,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这两个女人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若在平时,她还有心情陪她们玩玩,不过,眼下她没那个闲情逸致啦!
原来后宫里的女子是不允许出宫的呀!他一定也知道,可是却纵容自己,惯着自己,甚至还打算陪着她一块儿将后宫的规矩踩在脚底下……
她想,她无法忽视心底深处那骤然涌上来的甜蜜!
“问皇上?”柔媚的女子冷哼一声,语带不满与怨怼:“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眼里心里只看得见皇后姐姐你一个人?我们姐妹福薄,至今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呢!诺儿姐姐,你见过皇上吗?”
心里的甜蜜好似涟漪一般,无法控制的一圈一圈漾开,原来竟是真的,他除了她,没有抱过别的女人……哦不,他连见都没有见过别的女人。
“雪儿妹妹,你的容貌比我更胜一筹,你都无缘见到天颜,我又何德何能能够见到呢?毕竟,咱们姐妹可没有皇后姐姐那么高贵的出生呢……”装扮很是精致的女子微笑着应答,水波般的眼神柔柔软软的看向纳兰明珠。分明是不满的话语,可是她的表情和语气,却没有半分不满表现出来。
怎么?跑到她的门口来挑衅吗?纳兰明珠抿唇,优雅的微笑:“说起来,出生的确是很重要的!两位妹妹这般怨怼我,不就是你们的出生不够好吗?你们看这样好不好,下回投胎的时候,你们跑快一些,这样说不定还能捞个好一点的出生……”
“你……”柔媚的女子举着纤纤玉指,忿忿的瞪着她。
“雪儿妹妹――”精致美人忙抓了她的手,阻止她不合宜的举动:“皇后姐姐说的是,妹妹等人受教了!”
“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很好,那代表她不用继续对着她们浪费口水了!虽然明白她们并不是泠月曦要的人,但,她无法不对她们的身份感到抗拒――假入有一日,泠月曦看她看烦了、对她感到厌倦了,谁能跟她保证他不会去找他的小妾们?
“皇后姐姐――”精致美女忙唤住她打算扬长而去的身影,朝着身后招招手,立刻有小宫女将手里提着的小巧美观的竹篮递到了她的手里:“这是诺儿特意为姐姐你准备的红豆糕,妹妹的一番心意,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画眉在纳兰明珠的示意下,接过了那篮子。纳兰明珠微蹙了柳眉,瞬间明白了这女子唱得是哪一出――开始,她们打算亲近她甚至讨好她,也许想要借着‘友谊’的名义经常往她这边跑,因为这是能够见到泠月曦的最快的捷径。
但见面之后,她们因为她的态度或者因为听到泠月曦要带她出宫这样的话时心生不满或嫉妒,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奚落她一番――这会儿,估计那叫诺儿的才回过神来,想起她们原本的用意!
她成全她们,让她们有时间来她玉颜宫坐坐,因为她刚好很无聊,如果有具有牺牲精神的人来供她消遣娱乐的话,她想,她当然应该举双手欢迎才是!
不过,这个名叫诺儿的,看起来比那个雪儿要有趣多了!至少,她的心机要比那叫雪儿的来的更加深沉一些,在一些范围内,她不介意陪她们耍耍心机!
“妹妹有心了,若是得空,可以过来陪陪我啊,毕竟我不是天朝人,很多规矩什么的都不懂,有妹妹们从旁协助我,想必能让我避免很多的错误呢!”双面人,她也会做的!
“诺儿姐姐,她这么嚣张你还送东西给她吃――”待纳兰明珠的身影转过御花园的走廊,白若雪扁着嘴巴不高兴的抱怨道:“哼,不就是个公主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皇上会一直宠着她……”
“雪儿妹妹!”管诺儿微瞟她一眼:“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是来讨好她不是激怒她的,激怒她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除非你不想见到皇上……雪儿妹妹,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可是……她的态度太嚣张了,我很讨厌!”白若雪的表情软了下来,她本是官家小姐,从小被娇宠着长大,从来都是她对别人嚣张不屑,今天却……
“她是皇上唯一宠幸的人,她有嚣张的资格和权利啊!”管诺儿云淡风轻的安抚道:“妹妹这般妩媚动人,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皇上的专宠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必须想办法让皇上看见你……”
“姐姐你说得太对了!”白若雪赞同的点头,随即垂头丧气的说道:“以后我不会再试图惹她动怒了,因为那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为了能见到皇上,我……我会巴结她讨好她的!”
官诺儿目送白若雪进了她住的院子,这才转身回她居住的怡月宛,有麽麽迎出来,接过她解下的厚重的披风,递上热茶。
她小心的啜了一口,遣退所有人,独留下方才迎出来的那看来有些苍白憔悴作麽麽装扮的女子:“荷姨,你身体不好尽量少出来,我这边有这么多人,害怕照顾不过来吗?”
那被唤作荷姨的女子缓缓抬起头,她深沉的眼眸里,有太多过分复杂的情绪:“我不碍事,倒是你,见到皇帝了吗?”
官诺儿一如既往的摇头,不意外的看见荷姨原本期待的眸色瞬间黯淡下来:“不过,今天倒是见到皇后了……”
“诺儿,快跟姨说说,皇后是怎样的人?”荷姨猛地抓住官诺儿的手,焦急的询问道。
官诺儿微蹙秀美,偏头想道:“挺漂亮,看似心无城府很简单很单纯的样子,但,单纯下,我又见识了她强势迫人的一面……荷姨,她绝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荷姨重重叹息一声,目光空洞的望着自己的手指头:“不好对付吗?”
“荷姨,诺儿有问题不明白……”官诺儿扶着神色黯然的女人坐下来:“你为什么非要我进宫来?并且还要带着你进来呢?你别说是为了诺儿好,我看得出来,你的目的并不单纯……”
荷姨忽然轻笑出声,诡谲的笑容看得诺儿忍不住心里发毛,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开始思索当初带着荷姨进宫来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唉,当初若不是荷姨说可以帮助她牢牢抓住皇上的心,她也不会答应她进来……
一个多月了,她连皇帝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呢!而荷姨却每天都沉默着,只嘱咐她每天去玉颜宫走走碰碰运气,也不知道她在寻思什么!
“诺儿,这是泠家欠我的……欠我的,你知道吗?”女人猛地拽住官诺儿的手,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那近乎狰狞的笑容,隐在阴影之下,显得那么可怖与残忍:“我反正一无所有……不过贱命一条,我不在乎……死又怎么样?就算死,我也要让姓泠的人付出代价……”
纳兰明珠到底没有成功的走出皇宫寻找到长乐坊的所在地,此时,她的人正站在最南边的一座小院子里,紧张而好奇的听着从里头传出来的痛苦高昂的吼叫声。
“画眉,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她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沉闷声响,又赶紧将脑袋缩了回来:“里面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被反锁在里面?”
而且也没有人理会,好像任其自生自灭般。可是,若是普通人,又怎会被锁在皇宫里呢?
“娘娘,画眉也不清楚……不过,这里好恐怖,我们赶紧离开吧!”画眉站在她身后,俏脸煞白,小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袖恳求道。
“门锁着呢!就算是暴徒,也伤不了我们啊!”纳兰明珠回头安抚道,大眼四周搜寻了一番:“你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个知情的人过来问问,快去!”
原本想要出宫,但泠月曦忙,她便打算自己出去找,却被那两个不速之客搅得没了兴致,恰好听见这边有奇怪的声响,便忍不住跑了过来看个究竟!
这个地方太偏僻了,若非她想胡乱走走,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发现偌大的皇宫之中还有这样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这里,不像冷宫,而且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的嘶吼声,也不属于女人所有,所以,被锁在里面的,是个男人!而眼下,那个男人的身份引起了她莫大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绕到后窗,她小心翼翼的伸了食指,戳破窗户纸,凑上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形,却在看清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里面已经不能用狼藉来形容了,事实上,能够被砸的东西已经全部被砸得粉碎了,桌、椅、柜……偌大的空间里,已经没有可以供他砸的物什了,更夸张的是,之前响起来的那一声沉闷声响,是一张支离破碎的隐约能瞧清楚的大床……
那个好似疯子般的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全身上下只挂着一件破碎的衣裳――那应该称之为布条会更加贴切一些!
他好像是被人遗忘在这里的一样,裸露的胸膛上,突起的是一条条刺目的肋骨。他狂躁的在满目仓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的发出嘶哑的狂吼生……
倏的,像是察觉到了纳兰明珠的存在般,他乱发下的眼睛凌厉的朝她的方向望了过去:“坏人……混蛋……本太子杀了你……”
他语无伦次的喊着,伦了拳朝她扑了过来,狂乱的眼睛像是噬人的妖怪般,直直冲过来。纳兰明珠呆愣的看着那人血红的眼睛,理智催促她赶紧离开,可是,她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般,完全动弹不得。
转眼,那人便已经扑倒了面前,大力摇晃着门窗,许是窗子从里面加固过,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她七魂早已经不见了六魂……
“啊――”一只从窗户里横穿出来的手臂,让她终于尖叫了出来,不停颤抖的腿踉跄着后退,她的眼一直惊恐的看着那只手,于是忽略了脚下……
当刺痛从脚踝处传来时,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尖叫变成了痛呼!带着人焦急寻来的画眉瞧见纳兰明珠一脸狼狈而恐惧的模样,忙迎了上去:“天,娘娘您受伤了吗?快让奴婢瞧瞧……”
“发生了什么事?”威严低沉的嗓音响起,闻讯赶来的泠月曦在透过手忙脚乱的众人看见满身狼狈面容惊惧的纳兰明珠时,顺手拨飞挡住他的人,飞奔到她身边。
“怎么了?受伤了吗?”他焦急的询问,目光慌乱的审视着她的身体。
纳兰明珠在被泠月曦紧拥入怀时,一颗无着无落的心像是立刻有了依靠般,害怕恐惧瞬间抽离她的身体:“我……我脚好像扭到了!但是先别管我,告诉我,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是谁?为什么会被锁在里面?他看起来好恐怖又……好可怜!”
“锁在里面?”泠月曦眉心紧皱,将她揽在怀中助她起身之后,阴鹜的眼眸扫过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太监们,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冷笑一声,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说道:“将朕的兄长锁起来?嗯?是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
纳兰明珠一怔:“兄长?”
地上那一群人抖得仿佛秋风中的落叶般,除了磕头,没有一个人说的出话来。
“很好!朕养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就为了让你们虐待朕的兄长!来人,全部拖下去砍了――”泠月曦怒极反笑,唇边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阴鹜冷绝的下令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哭天抢地的求饶声差点震破了纳兰明珠的耳膜,她倚在他的胸口,抬眼,震惊的看着他此时骇人的模样,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立刻回玉颜宫,你的脚需要诊疗!”泠月曦丝毫不理会被拖走的一干人等,俯身柔声对她说道,那神情,与方才下令砍人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泠……月曦,可不可以饶了……他们?”那么多的人,全部杀了?这会不会太残忍太血腥了?
“珠儿,你可知道,里面那人是谁?”泠月曦微蹙眉,语气微硬,蕴含着浓浓的不满与血腥:“他是我的兄长,与我有着同样血缘的哥哥……他,被这些该死的奴才们锁了起来……那些人玩忽职守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样对待他……”
纳兰明珠扭头看向那依然不停摇晃着窗棂大声吼叫的形销骨立的男子,呐呐道:“他既然是你兄长,又为何会被……遗弃在这里呢?”
而且,他从到达这个地方一直到现在,只看过那发狂的男子一眼,他们兄弟的感情并好吗?
泠月曦握着她肩头的手蓦的一紧,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纳兰明珠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浑身紧绷,他的喉头,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不是遗弃……我只是,不敢来看他!走吧――”
太医替纳兰明珠扭上的脚上药,画眉小心的随侍一旁,泠月曦握着她的手,呵疼的模样让人不难看出她对他有多么重要:“痛吗?”
“一点点!”纳兰明珠安慰的朝他笑笑,尽管,刘海遮掩住的额上早已因疼痛而沁出了汗珠,故作轻松的说道:“以前与穆雨他们切磋的时候,难免会被伤到,所以这点小伤我才没有放在眼里呢!你也不要担心好不好?”
她反握他手的力度比他大了那么多,她竟还笑着安慰她。这丫头……他百感交集的伸手抚摸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
上好药,泠月曦屏退了太医以及画眉,低头迎上她迫不及待的期盼目光,他笑了笑,宠溺的开口:“想知道什么?”
“他是你二哥吗?”她眨眨眼,先前尽忙着颓废失意,所以连自己夫家有几个亲人都还没有了解透彻,她这样的妻子,真是太失职了!
“没错,他是我二哥,名叫泠月朗!”
“‘月朗星稀’的那个月朗吗?”她偏头问道,不解他的表情为何倏的变得忧伤惆怅了起来,小手滑进他的大掌中,无言的安抚着他低落沉重的心情。
见他点头并不说话,她又接着道:“他以前一定是一名拥有翩然风姿的绝色男子,不会逊色于你与你大哥,对不对?”
泠月曦轻叹一声,再度点了点头。二哥啊,如今是唯一跟他有着血缘亲情的亲人……以前那个翩然温和的他,怕是永远也见不到了吧?
“你……刚刚在那边的时候说,‘不敢去看他’,是因为什么呢?”天上的各路神仙,原谅她的好奇吧!她虽然也知道,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是他绝对不愿意搬上桌面来讨论的话题,可是,她真的忍不住想要知道,跟他有关的一切!
“因为……”泠月曦抬眼静静的望着窗外,平淡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我……不想失去大哥……”
所以他管住自己的心管住自己的脚不去有二哥的地方,就是害怕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而他好不容易才能毫无芥蒂面对大哥的心态,会轻易便被疯掉的二哥击溃……
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有关二哥的一切事情,他和大哥,才能毫无嫌隙、亲密无间。
“我不懂!”纳兰明珠轻蹙眉头,大大的眼睛装满疑惑:“我能看出你跟你大哥的关系很好啊……难道,你大哥跟你二哥的关系不好?可是,怎么会呢?你二哥明明是……”
泠月曦收回视线。低头看她疑惑又担忧的眼眸,轻笑了笑,只那笑容格外苦涩而无奈:“这恐怕是一个很冗长的故事,你确定要听吗?”
纳兰明珠迟疑的看着他,然后坚定的点头:“跟你有关的,我都想知道――”
她要帮他分担他的心事,分担他的惆怅与疼痛,她不要他笑得那么苦涩那么勉强,她心疼那样的他,那是一种恨不能替他担下所有事情只要他露出开心幸福笑容的心情,是那么的急切!
他静静的讲述,她安静的聆听,她的表情,随着他的话语不断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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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明白甚至也很理解大哥那么做的动机和心情,他的生父以及小浅是他最在意的人,无论如何,他要保全他们,因此不得不受制于圣通子……呵,我想,大哥从没让自己受制于圣通子吧,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甚至,他清楚的知道事情终将走至什么样的结局,他只是看着,没有阻止罢了……”泠月曦淡淡的客观的总结道:“而且,父皇害得他家破人亡是不争的事实……”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纳兰明珠看着他挣扎落寞的表情,忍不住唏嘘道:“虽然,可以理解……但,你二哥和你们的……妹妹,他们何其无辜呢!”
“谁不无辜呢?”泠月曦轻声反问:“设身处地的想,大哥的娘亲不无辜吗?他那身重奇毒艰难煎熬的生父不无辜吗?大哥他从未真正的动手加害任何人不是吗?”一切,都是父皇作的孽!
而且最后,大哥还将江山拱手送给了他,他,没有立场去恨他,可是每每看见二哥的样子,他的心中对大哥又矛盾的有着难解的疙瘩……
所以将二哥安排在最偏远的院落,有意的‘遗忘’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灵背上那么沉重的包袱……
他爱二哥,可是却无法怨恨大哥!他不能失去大哥,于是无法面对二哥……
纳兰明珠觉得自己对泠月曦的话不能苟同,泠清若虽然从未真正动手加害别人,但,他这般冷眼旁观,她还是觉得他太过无情冷酷……
泠清若一直给她温润良善的感觉,但因接触不多,所以她从不知道他的心思可以缜密的那么可怕:“这些事情,小浅她……都知道吗?”
那样可怕的人,小浅她不怕吗?
“小浅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小浅会受伤对吧?其实,你多虑了,大哥他……很爱小浅,这么说吧,在小浅之前,大哥没有爱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现在想起来,大哥从小所受的那些苦,即便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他秀美自若的面上也不会有半分变化,可是小浅总能让他完美的面具龟裂,在她面前渐渐的露出他有别于从容自若的其他表情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就算是这样,但泠清若给她的印象还是一路跌到了谷底――“你妹妹没跟你们住在一起吗?我都没有见过她诶……”
她不打算继续他大哥二哥的话题,毕竟太沉重了,谁知道脱口而出的这个话题,也是伤痕话题,怎么办?她明明想要安慰他的,结果却变成好像她一直在挖人家**一般。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好烦?
泠月曦没有注意到她百转千回的忐忑,淡淡道:“她出家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想来,她是无法面对我们的……”
他强自镇定的面上有不难察觉的忧伤,苦笑一声:“这样也好,不是吗?”这样,大家不必时时刻刻面对那些悲恸的过往,不好吗?
纳兰明珠心中忽的一动,小手紧紧握了他有些凉的大手:“你……也没有试图要治好你二哥对不对?或者,你根本就是放任你二哥这个样子?”
泠月曦呼吸一滞,低头看她盈盈大眼里的了然和不置信,缓缓摇头,有些困难的开口:“我……我有帮大哥治疗,可是收效甚微!”
“就算有找人治疗,你也一定没有尽心对不对?”纳兰明珠紧皱了眉心,娇俏的面容上写满了不赞同:“你心里认为,这样的局面对谁都好是不是?但你想过没有,你二哥他是不是真愿意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生?”
泠月曦皱眉看她:“你想说什么?”
“我要帮助你二哥!”她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用力说道。她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放弃泠月朗,她看得出来,他对泠月朗也有诸多依赖,他说起他的时候,眼里的忧伤让她不自觉的心疼!
“没有用的!”泠月曦摇头:“虽然诚如你所言,我并没有尽心替二哥治疗,但来看过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你,只会浪费时间与精力……”
“凡事要试过后才能下定论。”纳兰明珠笑的很自信。
他无奈的叹口气,看她一副英勇无畏、自信满满的样子,叮嘱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知道,二哥他,身手在我之上,你若要接近他,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他说的含蓄,但纳兰明珠明白他是指泠月朗很危险,遂乖乖的点头。
但,她还没想到该怎么着手泠月朗的事情,她的烦心事倒先找上了门。从寝殿出来,她平静的看着跪了满屋子花枝招展的女子的花厅,淡淡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姐妹们今天过来……”一名蓝衣女子率先开口,声音听来清脆利落:“是请求皇后娘娘能分一些圣宠给我们!”
纳兰明珠微抿唇,从容的坐在凤椅上,双眼淡淡的扫了眼最先开口的女子,容貌上乘,但,甘当出头鸟,是因为不惧还是愚笨而被人利用?她看着她,她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坦然不羁,不难看出还有那么一丝挑衅的意味。
就连跪着,她的腰身也挺得笔直,她忽然就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微愣了下,很是大方的回答:“臣妾名唤蓝翠微,娘娘有何指教?”
十足的挑衅,大厅的女子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的看向依然坦荡的蓝翠微。
“指教?”纳兰明珠笑的更灿烂了些:“本宫才该问你,你们这一群人跪在本宫面前是有何指教才对吧?”
“臣妾方才已经说了,请皇后娘娘分些圣恩给咱们这一群连皇上面都无缘见到的姐妹们。”她无所畏惧的重又说了一遍,表情淡淡的,接近淡漠的神色。
“你这是,责备本宫独享了圣恩?”她微眯了眼,优雅的接过画眉递来的茶水,举手投足间,将皇后的雍容尊贵诠释的淋漓尽致:“所以,你们今天的目的,便是来指责本宫的?”
她说完,目光在人群中随意的搜索找寻了下,白若雪远远的跪在最后边,一直低头不语,没有初见时的张牙舞爪,倒叫她有些奇怪,她原先还想,这带头闹事之人恐怕非她莫属,却想不到她会这般安静……
目光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没有见到那叫诺儿的女子呢!她想着,粉嫩的唇瓣勾的更高了些。
底下再次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完蛋了,皇后娘娘生气了,她们的性命会不会难保了?该死的,一开始真不该听从那个什么荷姨的煽动跑来惹皇后娘娘啦!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娘娘,臣妾们不敢如此作想,但,请您以女人的立场体恤一番同样身为女子的我们……”开口的人依然是蓝翠微,她静静的看着她,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被送进宫来,目的便是要陪伴皇上、伺候皇上,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开枝散叶……”
但,她眼中那飞逝而过的嫌恶之色,并没有逃过纳兰明珠的眼睛――若她愿意,她也可以拥有一颗细心且锐利的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纳兰明珠目中添了一抹欣赏,这女子,不是矫揉造作之辈,所以这会儿的‘慷慨激昂’,便显得有些假了。懒懒的支手托了腮,她的雍容大方立刻被慵懒随意取代:“你说得有理,本宫会将你的话转给皇上听……如此,各位还有事吗?”
众人抬头的同时,再次爆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想来,她们谁也没有料到,皇后娘娘竟然会这么轻易便同意她们的请求,皆忍不住目露喜色,口中直呼道:“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没其他事情,便退了如何?”她用好商量的口气问道,晶亮的目光一刻也没从蓝翠微的脸上移开:“翠微妹妹,你留一下……”
众人一愣,心想皇后怕是要拿这个胆敢挑战她威信的人开刀了,但,基于明哲保身的道理,她们互看了一眼,便整齐的往外撤退,耳朵却竖的老高,深怕漏听了任何一句话!
纳兰明珠起身,来到蓝翠微身边,笑眯眯的拉过她的手:“本宫实在太喜爱翠微妹妹的性子了,本宫喜爱的,皇上也一定会喜欢,所以本宫想,今晚就由妹妹侍寝可好?”
正往外走的女子们齐刷刷的停下脚步,不敢置信的瞪着运气这般好的蓝翠微,她们以为皇后会借此机会治她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呢,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被惩罚,还……这么好运的得到了皇后的青睐,并且很快就能见到皇上!
运气真是好的让人不嫉妒都难呢!早知道出头鸟可以得到皇后的喜爱,她一定会踢开蓝翠微自己来――白若雪恨恨的咬牙,手绢被她无意识的撕扯揉捏着。
偏纳兰明珠还继续亲热的说道:“呀,妹妹手这么冰,是担心今天晚上吗?不用担心,皇上人很好,而且很温柔,妹妹大可放心……”
这下,那票迈不动脚步的女子,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蓝翠微僵硬的任她握住自己的手,一直平静淡漠的面上,添了一抹愕然,有些怔愣的看着她对自己示好,说不出一句话来。众人却直接将她那表情当成了惊喜过头的表现。
但,蓝翠微很肯定,她、被、整、了――这女子故意这样亲热的对待她,无非是要让自己也尝尝众矢之的滋味……她看的懂她明亮大眼里的想法!
“咦?众位妹妹还有事吗?”她这才‘发现’呆立似木头的众人,疑惑的眨巴着清亮无邪的大眼。
“臣妾……告退!”众女子意兴阑珊又难掩失落的退了下去,临前,还是没忍住将嫉恨的眼神投向蓝翠微――尤以白若雪最甚!
大大的花厅顿时只剩下一水红一翠蓝两个似互相较劲的人儿,许久,纳兰明珠绽开笑容,缓声问道:“你不怕我?”语气却是无比肯定的。
那笑容灿烂而纯粹,蓝翠微心头微微一震,退开两步后,淡淡道:“皇后说笑了,您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金之躯,臣妾岂有不怕的道理?”
“少来了!”纳兰明珠压根不相信的翻了个白眼:“我对你很好奇哦!”
“臣妾的荣幸!”蓝翠微直视她盈满好奇的大眼,她虽口中说着害怕,但她的表情和语气,却分明没有一丁点的害怕。
“你入宫之前是做什么的?家中可还有其他的人?你,为什么会入宫来?”这个女子,做朋友也许会很好玩!之前她故作亲热的说让她晚上侍寝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了她的抗拒和不小心流泻出的嫌恶与不安!
所以她肯定,她并不是真的想要争宠,她或许……比较想凑热闹?!或者,怀着其他的目的而来?但不管怎样,她已经成功的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呢!
“臣妾从小跟着师父居住在灵雾山一带,潜心习医,不久前才得到师父的允许下山,刚下山便看到张贴的选妃皇榜……”蓝翠微平静的讲述道:“恰巧,选妃的大人是家父在世时的友人,他不忍我独身一人漂泊在外,因此……”
“你并不愿意进宫来,是不是?”她的身上,的确有一股闲云野鹤般的洒脱不羁,深闷的后宫,她必定是不喜欢的!
“但,那位世伯的盛情难却――”蓝翠微耸耸肩,表明她的无奈。
这动作取悦了纳兰明珠,学她的样子耸耸肩膀:“所以你甘当出头鸟,是想惹怒我然后将你逐出宫去?”
“当然,这是我能预想的最好的一面!如果运气不好,遇见传说中善妒狭隘之人,我想,我的一生恐怕就要在这里划上句点了!”她放松下来,连带称呼也换掉了,不甚在意的开口说道:“幸好,我运气一向很好!”
纳兰明珠忍不住放声大笑,银铃般的笑声仿若一颗颗珠圆玉润的珍宝般,一颗一颗重重砸进了蓝翠微的心里,这个率性聪颖的女子,教她从心底深处,生出了喜爱并且想要亲近的情绪来――师父说她性子淡漠的完全脱离了人性最基本的七情六欲,看来,师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她只是没有遇到自己真正想要结交的人!而现在,她遇到了!
“你方才说,你习医?”纳兰明珠霍的停了笑,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蓝翠微微蹙眉,不明白她那一脸慎重是何原因:“你,身体不舒服?”
她不待纳兰明珠回答,袖中的手已飞快而精准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没事啊,气血顺畅无碍……”
纳兰明珠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神情,哭笑不得的收回自己的手,嗔道:“不是我啦!我是想问……算了,你跟我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泠月朗的症状,因此伸手拉住她往南苑跑去:“喏,你看他――”
两人都有些微的气喘,纳兰明珠吩咐看守照顾泠月朗的人打开大门,指着缩在墙角的泠月朗,示意身后的蓝翠微看。
纳兰明珠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他的情况,有时候会看见他正在发狂的恐怖样子,当然,也有像现在这样安静的模样。自从上次那批玩忽职守的宫人被砍了之后,有了前车之鉴的宫人全都小心翼翼,深怕有一丝怠惰而导致脑袋跟身体分家。
“娘娘,王爷今天很安静,但请您一定要小心……”言下之意,泠月朗今天还没有发过狂!
“那刚好!”纳兰明珠庆幸的说道:“翠微,可能要等一下……咦?你干嘛?快回来不要再过去了他会伤了你……”
蓝翠微根本不理会她的示警,朝着墙角的泠月朗缓步走了过去。
“娘娘您别过去啊!”瞧见纳兰明珠要跑上去拉住蓝翠微的动作,旁边的太监忙拉住了她:“您若有任何闪失,奴才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皇上独宠皇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皇后断不能在他们这边出现任何一丁点的失误……
“快放开我――翠微你快过来……啊!”她看到了什么?
蓝翠微蹲下身子,抬手碰了碰泠月朗,就见他眉开眼笑的扑进了她的怀里,嘴里喃喃道:“香……香香!”
想是蓝翠微身上携带某种香味,因为他扑进她的怀里时,还不住的到处嗅闻,表情天真又满足,像是得到糖吃的小孩子……
“来,告诉我,你是谁?”蓝翠微轻声问道,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正被一个男人轻薄着――当然,如果这男人是正常的话,‘轻薄’方能成立。
“我叫什么名字?”泠月朗歪了脑袋,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苦恼,因而他英挺的眉毛纠结了起来:“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翠微,泠月朗――她叫泠月朗啦!”纳兰明珠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看泠月朗一直重复不停的问自己叫什么名字,忍不住开口替他回答。
若是别的女子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早尖叫出声了吧!她临危不乱的气度,让她好生钦佩……
“皇后娘娘,他……”蓝翠微扭头看向身后手足无措的纳兰明珠,似乎打算询问。
“私底下,我比较希望能你唤我明珠!”纳兰明珠吞了口口水,目光一直落在格外‘乖巧’的趴在蓝翠微怀里的泠月朗:“怎么会这样呢?前些日子只要有人试图靠近他,他就会……呃,很凶呢!可是你……”
她以前也曾试图靠近他,每次稍微走近一点点,他立刻凶相毕露,若不是她闪的快,她想她此刻肯定不能这么完好无缺的站在这边拿惊疑的神色看着他!
“他脉象乱而急……受过什么打击对吧?”蓝翠微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纳兰明珠的疑问。手指轻柔缓慢的拍抚着他的背脊,仿若安抚一般,因此泠月朗在她怀里,显得无比的安静与乖顺!
“呃,是的!”但,什么样的打击她当然不会对她说起,无关其他,只因,这是泠月曦的痛,她不会允许自己将他的痛摊放在别人面前,蓝翠微虽特别,也不行:“你有办法治好他吗?”
蓝翠微缓缓起身,泠月朗巴在她身上,也跟着站了起来,晶亮的黑眸如无辜又惹人怜爱的小兽般,紧紧巴着她,闭上眼睛,似很享受的用力呼吸着:“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试试也无妨……”
纳兰明珠非常感激的冲她笑笑,聪明如她,想来也明白她的迟疑,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之中有隐情,但她并不追问,这份细心,便叫她好生感动:“翠微,往后便要你多费心了……”
“恐怕,我无法专心!”蓝翠微唇边的笑容带了点促狭的意味:“你已经让我成了众矢之的,将我推向了风口浪尖,你想,那群女人,会容许我安静吗?”
“翠微,你在怪我!”纳兰明珠噘了嘴指控道:“谁叫你要当出头鸟的?被声讨的我,自然也要为自己扳回一局才对得起自己啊!而且只我一个人被声讨很寂寞呢,现在可好,有你陪我呢!”
看来,继小浅之后,她会是自己的第二个好朋友……
“听说你这边今天很热闹?”刚忙完正事的泠月曦匆匆走进她的殿里,结束狂烈热情的一吻后,搂着她的纤腰,看着她满脸的嫣红,轻笑道。
纳兰明珠抗议般的挣扎了下,但他铁钳般的手臂依然蛮横的横在她腰间,纹丝不动:“所以你急急赶来,就是想要看热闹?抱歉,你来的太迟了,戏已落幕……”
“惹你生气了?我立刻宰了她们给你出气……”他说着,作势往外走,成功的引得她发出焦急的尖叫。
“不要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暴君的模样来好不好?”本来就不是暴君,偏要在她面前扮演成那模样,是很好玩吗?还是逗她上了瘾?每次寻着别人一点点的过失便嚷嚷着要砍人家脑袋,非要引得她尖声以对他才肯作罢。
“告诉我,她们为难你了吗?”言归正传,他搂着她往床边走去。
“她们前来请求我不要独自霸着你不放,希望你能广施雨露,好为你泠家开枝散叶……”她语气微酸的说道,没有注意到自己不以为然瞥嘴的动作。
泠月曦倾身吻上她的嘴角,亲昵的语气俨然染上了熟悉的暗哑:“那你怎么打发她们的?自作主张答应了?”
纳兰明珠忽然推开他的脸,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不解的眼睛,清了清嗓音,有些艰难的开口:“你,怎么想?”
不待他回答,她继续道:“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你这样尊贵的身份,想要很多孩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以……”
如果他去找别的女人,她虽然会难过,但绝不会埋怨嫉恨――皇兄那般长情的男子,都有好几个爱妾呢!
她的尾音消失在他的吻里,他迫切而激烈的吻她,直到她再度瘫软在他的怀里:“我不需要别的女人为我生儿育女,我也不需要很多孩子,一两个,便足矣!而我孩儿的娘亲,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纳兰明珠紧紧揪着他的衣领,泪湿的大眼愈发明亮,轻抿唇瓣,她和泪而笑:“我强迫自己,不许贪心,只要你心中有我,永远留着一方天地装着我便够了……可是,你一再的纵容……”
“嗯?怎么样?”他鼓励的浅啄她光洁细滑的额心。
“我会要求你只看我,我会霸道独断并且心安理得的要你只能看我,不许看别的女人,更不能抱别的女人,你子女的娘亲,除了我不能有第二人选……一辈子爱我宠我……”他会不会觉得她在得寸进尺?可是不管,他愿意将她宠的这样无法无天的!
“只要你要求的,我都会应允――”更何况,他并不觉得她的这些要求有过分之处:“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放下纱帐,努力将我们的孩儿‘制造’出来?”
纱帐缓缓放下,夜很长,而旖旎风景,正要开场……
“皇后娘娘,蓝妃娘娘已经到了……”画眉领着蓝翠微走了进来,没有意外的,她的身上仍然是蓝色的衣衫。
这些日子,她们几乎每天都腻在一起。她从没见过她穿其他颜色衣衫的模样,忍不住抱怨道:“翠微,你天天穿这样的颜色不会闷吗?”虽然她的确很适合蓝色。
蓝翠微抬眼,漫不经心的打趣道:“让娘娘天天觉得闷,小的罪该万死――”
“好,来人,拉出去砍了!”她学泠月曦的模样叫道,成功的将蓝翠微惹笑:“这几天,她们还会找你麻烦吗?”
“哪里有空闲找我麻烦?”蓝翠微瞥瞥嘴,斜睨她一眼:“自从你放话说想要得到皇上的恩宠,请各人凭本事后,她们无不忙着花枝招展,企图获得皇上的青睐……我说,你这样做好吗?你就不怕皇上真的看上了其中一个?”
纳兰明珠甜甜蜜蜜的笑了,因为知道蓝翠微对泠月曦无心,她才能够在她面前笑的毫无芥蒂:“我才不怕呢!他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只看我一个人,别的女人再美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因为他先遇见的那个人,是我……”
“你看起来,相当幸福!”蓝翠微眯眯眼,轻叹口气道:“想来,他对你的确很好!但,一个帝王的宠爱,能持续多久呢?”
纳兰明珠偏偏头,思索了下:“也许他将来会有别的女人,可是翠微,能为他生孩子的,只有我……你觉得,这样的荣宠还不够吗?反正,我是知足的……”
她也应该知足不是吗?泠月曦只差没将她宠上天了。也许,如翠微担心的那般,有一天他对她厌倦了,专宠不再有了,她想,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不是吗?
“在聊些什么?”清朗的声音不经传报,响在两人耳旁。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纳兰明珠不假思索的考了上去,目中尽是惊喜:“不是说今天会很忙么?”
蓝翠微的面容恢复了平静无波,目光微闪,平板的开口道:“民女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泠月曦经由纳兰明珠认识了蓝翠微,对她自称‘民女’的方式不以为意,见过几次,但她给他的感觉总是冷淡漠然的,并且,他总感觉,这个名叫蓝翠微的女子似乎并不乐于见到他。
“你们在聊些什么?”他收回视线,轻柔的将纳兰明珠有些凉的小手包在自己温暖的大掌中。
纳兰明珠冲蓝翠微吐吐舌头,得到她回应的微笑后,才扭头爱娇的看着他,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呆会儿要去看二哥,你要一同前往吗?”
“好啊,我也许久没有见过二哥了!”泠月曦挑挑眉,看向她故作神秘的大眼,却并不点破。
对于这个凭空出来的‘爱妾’,他至今仍觉得头痛不已――
“翠微,我们走吧!”纳兰明珠兴高采烈的吆喝,一手勾着泠月曦的手臂,一手勾了蓝翠微的手臂,快快乐乐的朝南苑走去!
“二哥最近好像安静了很多。”泠月曦看着安静依靠在蓝翠微身边的泠月朗,若有所思的说道。
二哥对这个女子的姿态,充满了依赖。这个女子,用了什么办法抑或是手段?
“对啊!”纳兰明珠接口道:“我也觉得好奇怪,二哥见到翠微的第一次时,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了!而且更神奇的是,翠微都不让二哥喝药,说是没用的……”
“是吗?的确很神奇!”泠月曦幽深的眸色更加深沉了:“你可知道她师承何处?”
若是有心之人故意接近二哥,或者利用二哥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话……虽然这女子看起来不像,不过,秉着万事小心的心态,他一定要先弄清楚她的来历。
“这个我没问啦!”纳兰明珠摸摸后脑勺,不是滋味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只听她说自小便跟在她师父身边,在什么灵雾山一带……你不会怀疑说翠微是坏人吧?”
虽然认识的日子尚短,但,翠微那样性子的人,怎么担得起‘坏人’这样的绝色?她太淡漠了,除了自己,她从不对别人微笑,就连泠月曦也一样……
她曾无意间撞到嚣张的包若雪难掩嫉恨神色的找她麻烦,任她骂得再难听,翠微平静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待白若雪口干舌燥之际,她只淡淡问道【骂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她现在想到包若雪那惊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的可笑模样都忍不住想笑……
所以,翠微她绝对不可能是心怀叵测的坏人啦!
“我不会妄加断定她不是好人,但,你不介意我让人调查她吧?”
纳兰明珠皱了皱眉,随即笑道:“随你吧!如果这是能让你安心的方式的话,你就去做吧……”
两人默契而深情的相视一笑,携手往幽静的小道走去。
“荷姨,我们现在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官诺儿扭曲着俏脸恨恨的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我每天每天从皇上的身边经过,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纳兰明珠比我漂亮么?蓝翠微比我贤淑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用尽心机也得不到他的半分注视……”
“翠微,别发脾气……”荷姨忙上前,捉了她不小心被飞溅的茶水烫到的手,严厉的喝道:“荷姨已经帮你想到了除去这两个劲敌的办法……”
“真的?”官诺儿双眼一亮,急切的抓了荷姨的手:“什么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啊?”
“……一切,就等后日的除夕夜吧!”荷姨轻柔的抚着官诺儿的头发,目光深沉,似有寒意一闪而过:“荷姨教你的舞你会了吗?”
官诺儿重重的点头,语带不确定的问道:“皇上他会喜欢吗?”
“当然会!”荷姨肯定的说道,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离除夕不远了,所以这两天你一定要加紧练习,不要再派人去打探皇后那边的消息……过了后日,她们两人,都该消失了……”
后日,他们夫妻俩也会赶回来吧?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每条大街小巷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路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新春之喜的愉悦。一辆豪华轻便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率先下马车的是一名秀美温润的年轻男子,他站定后,转身撩开车帘,摊开的右手上立刻多了一只柔软的柔荑,下一刻,做少妇打扮的绝色女子,在男子紧张的注视下,本打算用跳着下马车的方式改成了由他抱着下了马车。
“真是的,人家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吗?”绝色女子轻蹙秀眉不满的嘀咕道。
“你呀,别不知好好歹!”她身后,另一名俏丽女子跟着下了马车,宽松的衣袍难掩凸起的小腹:“泠大哥,小浅,我就不跟你们一道了……”
“不行――”绝色女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正了神色道:“璞儿,你不跟我们一道还能去哪里?我可不放心你这样子……若有什么闪失,我到时要怎么跟洛星交代?所以你必须跟我们一起……”
“小浅说得对,璞儿,你就跟我们一起进宫吧!让你独自一人在外边,我们谁也不放心呢!”温润男子看着她蓦然黯淡的神色,知道自己爱妻无意间踩到了她的痛处:“你那么爱他,断然不会委屈他的孩子,是不是?”
珍藏番外:失言
在北国玩得乐不思蜀的左小浅,本不想回天朝,但泠清若难得的坚持,让她不得不顶着隆起的腹部跟着他在除夕的前一天赶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在北国偶遇的璞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好友见面,分外激动。纳兰明珠抱着左小浅,久久不愿松手。泠清若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爱妻这个时候恐怕分不出一点的注意力给自己,于是很认份的转身,将空间留给这两个又跳又叫的孩子似的女子!
“怎么样?泠月曦那家伙对你好吗?”许久后,两人才停了笑闹,左小浅懒懒的仰躺在软椅上,笑眯眯的望着她满脸的酡红:“啧,看你那样,想来他对你极好呢!”
纳兰明珠傻笑两声,挨着她躺下,似梦呓般的说道:“他对我真的很好……”
“是啊,所以你的幸福这么明显的写在脸上!”左小浅戏谑道:“人说幸福是不能炫耀与显摆的哦――”
“我没有炫耀显摆啦!”纳兰明珠不依的反驳道:“好了,不聊这个!你们这回去到北国,一直住在皇宫里吗?”
说起这个,左小浅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当然一直住在皇宫里面啊,我跟你说哦,你皇兄真的好酷好有味道哦,我若不是有了若,肯定会被他迷得晕晕乎乎的……”
纳兰明珠看着她陶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糗道:“你对我皇兄的这番评价,若被你家夫君知道了会如何呢?”
“不如何!”只会板着脸不理她而已,不过,他若真板了脸,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对了,这是你家皇兄托我转交给你的――”左小浅自袖袋中取出一只锦囊来:“他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将这东西交到你手上……还有这个,是穆雨要我转交的!”
她将由红丝线套着的墨翠玉佩一并放在她的手中,敛了笑容,有些沉重的说道:“他,看起来很伤心……”
跟以前在天朝时那轻松无谓的态度相去甚远。她一直以为,穆雨对纳兰明珠是无心的,因为启程回北国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像是释然的笑容……
纳兰明珠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拇指缓缓抚摩着刻在上头的栩栩如生的菊花花瓣:“这是我十岁那年,强迫他带我溜出宫去玩的时候买下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只是,他将这个还给她的用意,是什么呢?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左小浅缓声道:“他或许,是要你彻底的放下
他……你,放下过吗?”
其实不难看出来,她一定是喜欢过穆雨这个人的,只是,穆雨他,太冷静了,他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命运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因此,就算是喜欢,也默默的放在心里,一个人慢慢的煎熬……
她曾亲眼目睹,穆雨酩酊大醉时,抱着他的侍婢,口口声声唤着的,却是她的名字。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穆雨爱她,爱得有多么的绝望……
“你喜欢过他,但,一定不够深对不对?”左小浅继续说道。
纳兰明珠幽幽的叹口气,紧闭了双眼,翻过玉佩的被面,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行字:只羡鸳鸯不羡仙!
“小浅,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关心泠月曦,甚至关心穆雨。所以会问这样犀利的令我措手不及的问题,我能理解……”她轻声说道:“我喜欢穆雨,我甚至幻想过和他结为夫妻……”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踢开,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纳兰明珠与左小浅被吓得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回身去看――
泠月曦那张冷凝的仿若结了冰的脸出现在她们面前,他目光深沉,微闪的眸光里,有掩饰不住的怒火和冷冽,定定的看着纳兰明珠有些慌乱的脸色……
屋子里很静,诡异的氛围让左小浅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怎么办?她好像惹祸了!清了清喉咙,她开口,打破一室的诡谲:“那个……泠月曦,你怎么会过来?你大哥不是过去找你了吗?”
泠月曦并不理会他,依然定定的看着纳兰明珠,深沉的眼眸里有悲伤一闪而过……半晌,甩袖而去……
泠月曦前脚刚走,纳兰明珠整个人便支持不住,幸而左小浅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胳膊,担忧的看着她血色尽失的小脸:“明珠?你还好吧?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瞧瞧?”
泠月曦极少发这么大的火,别说是明珠,就连她这个号称天下最大胆的人,也被他吓得腿软――这丢脸的事情若被泠清若那家伙知道,保管会被他嘲笑到死!
纳兰明珠怔怔的靠在左小浅肩头,她的脑海里,一直盘桓着他方才离开时愤怒眼里那抹受伤的神色。他之所以会露出那样的模样来,是因为听到她说的话吗?
“明珠?”左小浅愧疚的看着她,暗暗责备自己一时失言惹出来的祸事:“对不起哦,害你们失和……”
唉,男人都是占有欲极强的,再加上泠月曦一颗心明显的只放在明珠身上,于是乍然听见明珠这番话……男性的自尊被伤害,这般付出却仍是得不到佳人回报而感到恼怒吧?!
“没关系!”纳兰明珠神色疲惫的摇摇头,重重叹息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染上了凄楚的颜色:“我有些不舒服,我们等下再聊好吗?”
“左小浅,你跟着我做什么?”泠月曦冷冷的看着自己身边蹦蹦跳的大腹女子,冰冷的语调冻得她几乎要瑟瑟发抖起来。
“泠月曦你别走这么快呀……”她这样追啊追的很辛苦诶,尤其是她肚子里现在还揣着一个不小的球体。
“你没事跟着我干什么?!”泠月曦冷凝的目光缓和了一些,眼睛的余光瞥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干脆停了脚步。
左小浅非常方便而自觉的就着他的肩膀,好半晌才顺匀呼吸:“你知不知道你这模样有多吓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坏明珠了?”
泠月曦危险的眯眯眼眸:“我相信,若大哥听见你说喜欢某个男子的时候,会比我更吓人……”
左小浅哑口无言的瞪着他:“那……现在是怎样?就因为一些过去的事情,你就打算判她‘死刑’吗?你甚至没听她说完……”
“我还有必要听下去吗?”他嘲弄的勾了勾唇瓣,他确信,他听到的已经够多了:“旧情人将定情信物送回来,她那一脸悲恸的模样……她竟然毫不避讳的说她想要做他的妻子……”
他无法理清当他听见她那样说的时候,他的心缘何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疼痛难忍,被背叛的念头顽固的涌上脑海,让他失控的踢坏了那扇无辜的门……
是了,就是被背叛的感觉。他那么疼宠她,许她唯一许她所有他能办到的事情,可是,依然比不过她的青梅竹马吗?
那深深的挫败感,逼得他恨不能手刃了让她露出那种表情的男人――
“月曦,也许你该跟她好好谈谈……”看着泠月曦扬长而去的背影,左小浅忍不住跳脚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呀――”
过年不都是欢欢喜喜快快乐乐的吗?她垮下肩膀,哀怨的瞪着那愈来愈远的背影,她有预感,他们有幸过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终身难忘的春节。唉……
这个寒冷而萧瑟的冬天,气温好像骤然间又低了好几度。缩着脖子搓着双臂,没办法,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当然要自己负责了。为今之计,当然是去找她那万能的老公商量对策了!
低头哀叹之时,没有发现一抹藏色宫装迅速消失于长廊的转角,当然,更没有发现,一张狰狞到扭曲的布满仇恨的脸……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下吧!”张公公捧上参茶,关心的看着直揉眉心一脸倦色的泠月曦:“明早还要出发祭奠先祖呢!”
泠月曦接过热腾腾的参茶,浅啜一口,抬起头来,隐于阴影中的眉角凝着不难察觉的阴戾之色:“皇后歇下了?”
“回皇上,老奴先前探过,娘娘尚未歇下!”张公公有些错愕的回答,这个问题,皇上今晚已经问过不下三次了:“皇上是否要移驾玉颜宫?”
“不必!”心里的怒火虽然还是找不到发泄的渠道,但听闻这么晚了她还没有睡下,他心里多多少少好过了一些――他不好受,她当然也不能好过!
“不用人跟着,朕想一个人走走――”
张公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忙取了一旁的玄色披风:“皇上,外边天寒地冻的,您看还是……”
泠月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他立刻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眼睁睁的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走出大殿……
寒冷的夜风并没有浇熄泠月曦心口那把熊熊燃烧的怒火,纳兰明珠忧伤的话语无时无刻萦绕在他脑海:“该死的――”
他恨恨的低咒,一拳捶在身旁的圆柱上,他的心意被她不留情的践踏,他却仍是想着她,仍是想要去见她,真是够了……
“啊――”小小的带着颤音的惊呼声蓦的响起。
“什么人?”他低喝,目光如炬的循着声音看向湖中央的亭阁,即便是没有任何照明的情况下,拥有过人目力的他还是清楚的看清了亭中受到惊吓之人的模样。
她瑟瑟发抖的跌坐在地上,白色裙摆在地上圆散成一抹楚楚可怜的姿态,愁惨的花容被披散的乌黑秀发半掩,只一双杏眸水盈盈、深幽幽的与他探究的目光对上……
他目光微沉,缓步走了过去,瞧见她眸中那层晶莹,缓了语气:“你是何人?何以这么晚出现在这里?”
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虽然此刻花容惨白,但褪尽血色的面上,那双晶亮的眼眸便特别的引人注意。
“拜、拜见……皇上……臣妾,臣妾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甜脆而发抖的声音,怯生生的从她唇形优美的小嘴里传了出来。
泠月曦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微皱剑眉:“名字?”
“臣妾……臣妾官诺儿……”
“这么晚了还在外边做什么?”算不得温柔的将她推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我见犹怜的美丽女子,让他心动了那么一下下。
他能肯定,这个女子并没有像其他妃子一般,成日里围追堵截只为了获得他的青睐――因为他没有见过她!
“臣妾因为了无睡意,便想着出来……透透气……”官诺儿垂首,偷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泠月曦一眼。
多么尊贵俊美的男人啊!这些日子她听从荷姨的安排,不抛头不露面,因此没有机会见到他,但每每从白若雪口中听说他是多么的卓尔多么的出色,她好几次都差点按捺不住……
如今亲眼瞧见,他只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不必任何显摆的作态,不必一群臣下或奴才在周围前呼后拥来突显他的尊贵身份……她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荷姨说今晚是个契机,她必须要牢牢抓住……
泠月曦不由得有多看了她一眼:“为何会了无睡意?是不习惯宫中的生活还是怎地?”
“不……不是这样的!”官诺儿忙慌乱的摆手,壮了胆子抬头望向泠月曦,微咬唇瓣的模样更显楚楚可怜:“臣妾只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难免会想起家中的双亲,往年还能承欢膝下,今年却不能……”
“倒也是人之常情!”泠月曦点点头,坚硬的面部线条逐渐软化下来,瞧见桌上的酒壶酒盏,很顺手的替自己倒了杯尚有些余温的酒:“你父亲可是当朝尚书官浩?”
“回皇上,家父正是官浩!”官诺儿的表情有些惊喜,见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忙颤抖着莹白的小手替他将酒杯又斟满了。
“官大人?倒是个清廉的好官……”泠月曦微点头,瞧见她单薄的身子依然不停的颤抖,微蹙眉,起身解下自己的披风:“出来透气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官诺儿哽咽着开口,盈盈美目注满了柔情,小手紧紧抓了披风:“臣妾……谢皇上关心……”
泠月曦心头忽的一热,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而快速了起来,无法控制的热焰迅速燃遍全身――他不是未经人事的男人,他懂那意味着什么?
他一直以为,只有纳兰明珠才能挑起自己无与伦比的热情与疼宠,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个拥有盈盈眼波的女子,竟让他起了渴望的心态?
下药?!他瞬间警觉,可是,除了些微的口干舌燥之外,他的神志非常清楚,没有头晕眼花没有恨不能立刻将这个女人压在身下的所谓兽/性……
那盈盈的眼波一直一直望着他,他伸手,将她用力扯进自己怀里,低
哑的嗓音和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雪白的颈间:“你的寝宫在哪边……”
他忽然有些好奇――抱别的女人,与抱那个心中有别人的女人,有什么不同呢?
待到一刚一柔的身影走远后,一条隐身于树影下的模糊但纤细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望着漆黑的前方,须臾,她收回目光,落在被弃置在亭阁中的酒壶!
从容走了过去,纤指提起酒壶,轻摇了摇,遗憾的神色爬上了她姣好的脸庞:“啧,空了呢!”
目光下移,取过杯盏,置于鼻下轻嗅了嗅,微蹙黛眉,食指探进空杯中用力划过,然后放至唇边,轻舔了舔:“欢情散……可,用量会不会太少了?这样的量根本不足以让男人血脉喷张啊……”
“欢情散吗?”轻柔嗓音蓦的响在耳边,她大惊,迅速回头,与那张秀美无双的脸庞对上:“是你?”
“蓝姑娘,这么晚了还没歇下?”嗓音依然温润,并没有因为她明显表现出来的不悦而改变半分。
“泠清若,你不也没歇下吗?”她戒慎的看着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后来者――白衣翩然的泠清若温雅微笑:“蓝姑娘还记得在下?真是在下的荣幸呢!”
“哼,能找到我师父并且成功讨要到绝情丹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蓝翠微冷笑。
“令师可好?”不介意自己正被讨厌着,泠清若依然笑的自在。
“好的很!”蓝翠微没好气的说道,一贯冷淡的口气终于被打破,火大的说道:“你害的他不得不离开灵雾山寻找另外的落脚之处,你说他好是不好?”
泠清若唇边的笑容缓缓加深,深不可测的眸里也染上了点点笑意:“给他老人家惹上麻烦了,在下真是过意不去――不过,蓝姑娘怎会出现在这后宫之中,并且,成为当今皇上的妃子?”
过意不去?他那样子像是过意不去的样子?比较像是幸灾乐祸好吧?蓝翠微忍不住用力瞪了他一眼:“这里好玩不行吗?”
泠清若缓缓摇头:“蓝姑娘并不是贪玩之人……这宫中,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不觉得你过问的太多了吗?”蓝翠微俏脸一沉,冷声说道。
“抱歉!”泠清若诚恳的看着她戒备十足的眼睛:“我相信蓝姑娘的品行,断然不会是因为伤害什么人而来……”
这个男人,居然在向她索要保证。真是好笑,她凭什么要跟他保证?她伤不伤害什么人关他什么事?管太多了吧……
“那么,我们现在来谈谈这个――”等不到她的回答,他也不勉强,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杯盏:“你说这是欢情散?”
“是又怎样?”蓝翠微微抬下巴,挑衅般的哼道,这个人,才不值得她给他好脸色看呢!想当初,为了得到忘情丹,他耍尽手段与心机,逼得师父本来还留有几根头发丝看守家门的脑袋,一夜间光滑的如同出家人。
害她那几天被师父哀怨的嚎哭声弄得几乎要疯掉了,半个月后,师父他老人家才找回重新做人的自信,首要任务就是赶紧搬家,有多远躲多远,致力研发药物,期望早日让他光秃秃的脑袋‘起死回生’。甚至不惜将她赶下山……好听一点是她学有所得,该下山了!
“欢情散与忘情丹一样,‘据说’已经灭迹了好多年了……”泠清若大方的接下她的挑衅,笑吟吟的说道:“蓝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这种已经‘绝迹’的东西,何以会出现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
“你当我是无所不知的圣人么?”蓝翠微懒得与他废话,转身要走。
“蓝姑娘,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不明,想要向你请教一番――”泠清若忙唤住她:“你方才说,用量太少,是什么意思?”
“我有义务对你说明吗?”他得到的,依然是一声冷哼以及越走越远的背影,留下哭笑不得的泠清若站在原地,对着空空的酒盏沉思起来。
“啧,我老公的魅力是突然消失了还是怎地?怎么那小美人仿佛是在用鼻孔看你一般,不屑得很啊!”清脆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夹杂着看好戏似的揶揄。
晚来一步,她只来得及看见小美人高傲离开的模样,所以对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泠清若转身,展臂迎接同他一样有着夜游习惯的娇妻:“不是仿佛,她根本就是用鼻孔在看我……想来,除了你,也没人会将我当成宝才对!”
“谁说的?”美目一瞪,反驳道:“你忘了在北国,那些拼命要倒贴上来的女人了吗?哼,还金枝玉叶的公主呢,一点都不含蓄、不知羞……”
她妒火大大的样子,成功的惹笑了他,指尖轻点她噘起的粉唇:“那又是谁一看到北国的国君就不停流口水的?”
现在是怎样?清算没啥营养的旧债吗?
“我天天面对你,你也得允许我有审美疲劳的时候吧?虽然,纳兰那家伙真的很养眼没错,但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我亲亲夫君的……”瞧见那张温润如一的面色倏的一沉,她立马笑嘻嘻的拍起马屁来。
“哦呵呵,我们不要讨论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了……”赶紧转移话题才是上上之策:“刚才那姓蓝的姑娘好有个性哦,她是泠月曦的妃子?你跟她是旧识?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的脸上写着‘好好奇哦’的字样,长长的睫毛扇啊扇,无辜又无邪。他没辙的轻捏她的俏鼻,拥着她往回走去:“她是名满江湖但又退隐江湖很多年的‘药怪’之徒,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她那么讨厌你?”他耶,这么美丽又这么温柔并且谦逊有礼的绝世好男人诶,居然也会有人讨厌,真的好希奇哦!
“这个嘛……”声音渐远,和着刻意压低的但并不避忌的惊呼声……
三更天,万籁寂静。泠月曦用力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凝着细小的汗珠,定定的看着芙蓉帐顶,待呼吸平复,他缓缓起身,将散落一床的衣袍一件件穿上。
他的动作迟缓,双眼依然有些呆滞,却并不看向身旁裸着香肩的娇美女子。经过情/欲的洗礼,她看上去更加美丽动人:“皇上?您今晚……不能留宿在臣妾这边吗?”
泠月曦扣好黄袍盘扣,这才将视线转向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鲜艳欲滴的红唇,欲说还休的盈盈大眼,柔弱无骨的*****身子……
这样美丽的*****啊!可是,为什么在抱着她的时候,他心里想着的,依然是‘她’?在达到情/欲顶端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分明是‘她’的脸!不是‘她’,所以他连亲吻都不曾,没有怜惜爱抚,只管放纵缠绵、尽情逞欢……
欲/望得到纾解,可是心却好似被桎梏了般……
怎么会这样?身体交织而出的欢愉不但没让他的心情变好,反而让他的心更加的空洞无边。甚至的,此刻他的心里,涌上了另一波名叫愧疚的情绪――他居然觉得,自己很心虚,甚至自厌!
他泠月曦被伤害的尊严,居然要在别的女子身上找补回来?!他竟然因为‘她’,变成这样没有自信的人了吗?
‘她’不爱他,自然有别的女人爱――他当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要了官诺儿的吧!官诺儿的美目,毫不掩饰的诉说着对他的爱慕与倾心,他看得到,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半点满足与骄傲?
心虚?他凭什么要感到心虚?‘她’心里能住着别的男人,他为什么不可以抱别的女人吗?
“皇上?”怯怯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官诺儿紧张的看着他愈加铁青的脸色,艰难的吞了口口水……不明白他情绪骤变的原因,可又忍不住期盼的开口,希望他能留下来。这个男人从现在开始,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呢!
她交付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还包括她的心!
荷姨说,她的身体现在正是受孕的最佳时机,若能借此机会怀上龙种,还怕不能母凭子贵吗?皇后的肚子没有传出消息,传闻与皇上同进同出过好几次的蓝翠微那边也没有动静,所以,她若能赶在她们之前怀上孩子,皇上他,必然会更加的疼宠她吧……
“你睡下吧!”他不自觉的皱眉,胡乱套上鞋子,大步离开。心中烦躁更甚,原本已经想到了法子将这些清白的女子以赐婚的名义赐给朝中大臣,如今……
就算以后再不会碰她,但也无法将她遣出宫了。
“皇上……”惶惶然的颤声,也没能留住他的脚步。紧咬了唇瓣,凄楚的杏目紧咬着他那般决绝的背影……
“娘娘,已经三更了,您……别再等了!”烛火摇曳,将伫立在窗前的单薄身影拉的极长。
昏黄烛光下的那张小脸,失了往日的颜色,大眼空洞茫然的望着黑糊糊的窗外:“……画眉,这边不用伺候,你下去歇着吧!”
他没来,她从晚膳开始一直等,可是他没有来。
他在生气,那样狂怒的模样啊!可是,他在气什么呢?因为她说她喜欢穆雨那句话吗?他为什么不再等等?为什么不听她将话说完?
是的,她喜欢穆雨,甚至一度想要跟他共结连理。可,这都是认识他之前的想法啊,她现在爱着的人,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是他啊!
在一起这么些日子了,他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是不是非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他才肯相信,现在这颗心,是为着他而跳动的与别人无关?
他离开时,那么憎恶的眼神啊……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无力抗拒的任心痛主宰着所有的思绪!
“娘娘,皇上今晚,怕是不会过来了!”画眉心疼又焦虑的咬着嘴唇,上前将取暖的炉火烧的旺了些,眼角的余光偷偷注视着一脸苍白的纳兰明珠:“明早您要陪着皇上接受众臣的朝贺,还要祭拜天地与先祖,晚上还要出席晚宴……您若再不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
“无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挥手让画眉退下,写满伤痛的眸子与漆黑的夜色紧紧胶着。他今晚,会留宿在哪个宫里呢?会……留宿在别的女子那边吗?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领口,像是阻止心痛蔓延一般,重重叹息,疲惫的转身……
烛火微晃,眼前一花,那个让她揪心了一整晚的人,满面冰霜的坐在软塌之上,如夜般的眼眸不待任何情绪的望向她,似有懊恼一闪而过。
怎会游魂一般的跑到她这里来?怎会见她这边微弱的烛火依然摇曳而忍不住心疼起来――她以往,戌时便已经睡着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坐在了这里。该死的,这样更深露重的寒冷夜里,她是想要将自己冻成冰柱子吗?心下的懊恼与自责,立刻被怒气取代!
纳兰明珠呆呆的看着他,不敢眨一下眼睛,深怕这是自己的幻觉,而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屏了呼吸,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被吓成这样?!泠月曦不悦的皱了眉心:“还愣在那边做什么?不打算睡觉了么?”
她是特意在等他――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稍稍舒坦了一些!所以,纵然语气稍嫌冷漠了些,但冷凝的神色却缓和了不少!
纳兰明珠倒抽一口气,不置信的低呼出声,回过神来,她人已经飞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哽咽出声:“……我以为……以为你再也不要理我了……”
只这一句话,只她那样委屈的表情,他发现,他伪装起来的冷硬,瞬间崩塌。一整天下来无处发泄的怒火以及妒火,在她扑进他怀里时,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去:“你心里的人,不是我――”
是妒忌吧?是的,嫉妒那个直到现在依然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的穆雨,或者,不是一席之地,而是满满当当的,全是他!她的心上,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天知道,他好怕听到她这样说――
“不,你听我说……”用力摇头,噙满晶莹泪水的大眼紧紧胶着他失落的黑眸:“我以前,的确是喜欢过穆雨,甚至为了不惜赌气跑来和亲……可是我遇见了你,你戏弄我、疼爱我、呵护我……”早已在她心上扎根了啊!
“可是,依然敌不过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不是吗?”他动容,自嘲的勾勾唇角,努力压抑不让自己的手圈住她冰冷的身体,不让自己的唇吻上她的眼睛,吻掉满眼的伤心!
“不是的……我看到小浅给我的玉佩……我只是,我只是心里边有些难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语无伦次、焦急的想要解释清楚她当时的想法!
“那是怎样?”他紧盯着她的眼睛逼问。
“我……我爱的人是你,不是穆雨不是任何人……我爱你……唔……”她的语音,落进他迫不及待张开的嘴里,他扎实的吻住了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狠狠的吻痛了她的唇,她大惊,疼的想挣扎,他钳制着不让她后退,她只能反咬他窜进唇里的舌,逼她离开她。
他却不在意让她咬破唇舌,血腥味蔓延着,她尝到了咸腥味,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成串的掉了下来,迷蒙着泪眼,她的唇角,却缓缓的勾了起来――他绝对不是有意要伤害自己,他只是,跟她一样感觉不安……
她安静下来,他一直紧绷的身体蓦的放松了下来,所有不安全的感觉抽离了脑子,拥着她放软而完全依靠着他的身体,他的吻变得温柔,却仍是缠绵香腻,逐着她大胆回应的舌,甜蜜的喜悦自心底扩散开来。
不管了,她的过去他不管了,她过去喜欢的人他也不要追究了……
因为她说,她爱的人,是他!这就够了……
他想,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加动听的情话了……
一吻终了,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急促。泠月曦圈着她的腰身,额头亲昵的抵着纳兰明珠的:“只爱我?”
纳兰明珠不安的动了动,微侧头想要避开他喷洒在她面上灼热的呼吸,可是,这样的亲昵,她好舍不得……是不是说,他不会再为这件事情生气了?
唇瓣相距不过两寸,她忍不住轻抬头,用力的啄了一下,软软的乞求道:“我只爱你……你也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爱上别人好不好?”
他将她的脑袋挪开些许,幽深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期待而紧张的模样……她慌了,他为什么不说话?他这样看着她是什么意思?他不爱她了是不是?
她环在他颈间的十指揪紧他的衣裳,粉嫩的被咬伤的唇瓣急切的印上他的唇瓣,慌乱而无助的胡乱啃噬着他的唇瓣,她不要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她不要……
她慌张的唇游移到他的颈,吻住他的动脉,太用力便变成了啃咬!泠月曦倒吸一口气,身子一僵,迅速捧了她的脸,让她还想接着‘造次’的嘴儿落了空。沉哑的嗓音添了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在做什么?”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对不对?”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败给你了――”泠月曦搂紧她,将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压进自己的胸膛:“我若不爱你,便犯不着生气了。你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所以说,你是因为爱我才会生我的气?”她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迷迷蒙蒙半睁着星眸,惊喜的喊道。
“我以为我已经用行动表达的很清楚了!”他不满的瞪她,却又忍不住轻笑出声,轻啄了下她红红的鼻头:“以后若再被我听见你喜欢谁谁谁这样的话语,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那你也不准喜欢别的女人,不准碰她们,而且你应允过我,只有我能生你的孩子,这话还作数吧?”雨过天晴,她蛮横的表情看来像是在撒娇,原本苍白的面色终于染上了红晕。
泠月曦呆了呆,扣在她腰间的手僵住了,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眼,他如果跟她说,就在刚才,他抱过了另一名女子……还是,打住吧,他不认为这时候将这事告诉她合适!
明天就下旨,让官诺儿搬到最偏远的西边……这事,最好她永远也不要知道……
“当然作数!”他搂紧她,低低应道。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别的女人不会有机会怀上我的孩子……”
不能忘记明天给官诺儿送去一碗避孕汤――在他们好不容易互表了心意之后,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或者枝节再出现!
“月曦,谢谢你!”纳兰明珠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满足的微笑着,看着他坚毅的下巴,忍不住伸出舌尖,调皮的舔了上去。
几乎是立刻的,泠月曦便反客为主,火热的唇瓣覆上她来不及撤退的唇,绵绵细细的吻像雨丝轻缓落在她唇角,她自然的回应,感觉自己像融化在他的吻里般。
他的皮肤好炙烫,煨出她一身薄汗,身子也染上了薄晕色泽,与她此时发上簪的碧绿珠簪一样美丽,氤氲的眸子迷蒙,烙在他眼里,风情无限……
她是不同的,在抱过别的女人之后,他更加肯定了这一点:“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左小浅好不容易觑着晚宴尚未开始的空档,见到了奔走了一整天的纳兰明珠,她正揉着自己笑僵的唇角,任画眉将数件头饰往脑袋上堆!
“小浅?进来啊,发什么呆呢?”眼角的余光瞟见一脸心急却踌躇不前的左小浅,忙开口唤道。
“明珠,你还好吧?”左小浅低着头,担忧的询问:“唉,我干嘛还问这样的傻问题啊!你强颜欢笑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好……”
“我很好,而且我没有强颜欢笑!”看出了左小浅的愧疚,她忙开口打断她。
这边左小浅依然万分惭愧的‘自我反省’:“都怪我不好,你跟泠月曦本来挺好的……唉,我实在不该在你面前提起穆雨来,虽然他有说过,如果你不再记得他,我可以将玉佩自行处理的……”
她当时真不该将玉佩亮出来,害人家两夫妻失和,她的罪过实在太大了。缠着夫君要他想办法,谁知道他完全不甩,并且明白表示,他现在的兴趣不在这之上。唉,谁来帮她收拾她惹下的祸事啊?
“小浅!”纳兰明珠加重语气,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一脸忏悔状,拉过她不停绞着衣角的手:“我跟月曦已经和好了啦,你不需要自责。你看,我真的好的很呢!”
“明珠,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才这么说,我……”
“若王妃,皇后娘娘不是安慰你才这么说的,她与皇上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了!”在纳兰明珠的授意下,画眉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着说道。
“真的?”左小浅终于抬起几乎垂到了胸口的脑袋,不置信的打量着掩唇而笑的纳兰明珠,滴溜溜的眼珠子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纱巾遮掩不住的暧昧紫痕,终于咧齿而笑。
“床头吵架床尾和――”她放下心来,便起了调侃之心,拉长语调朝脸红不已的纳兰明珠眨眨眼:“嗯,领教了……”
“领教什么了?”满面喜色的泠月曦挥开珠帘大步走了进来,沉稳的目光微一巡视,视线便定格在了盛装打扮美若天仙的纳兰明珠身上,快步走向她,扶住她甫起身的身躯,毫不吝啬的赞叹:“好美……”
被忽略的左小浅耸耸肩,拉过呆立于一旁的画眉快步走了出去:“宴会就要开始了,两位若是想要做一些有益于身心都健康的运动恐怕是来不及了,请克制一下下哟……”
珍藏番外:王妃有找
“你查到什么了吗?”含元殿里普天同庆、君臣共欢。.但此刻,本该置身于妃嫔队伍中的蓝翠微,却因为某些原因而与人呆在这方隐秘的竹林当中。
“毫无头绪!”被问话的白衣美男微笑道:“不过,今晚也许会比较热闹……”
“什么意思?”原本冷淡的容颜因为这番吊胃口的话而微挑了秀眉:“泠清若,你就不能干脆一些说出来么?”
跟这个狐狸打交道真是太辛苦了――昔日师父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她没那么无知的以为自己能够在他身上为师父扳回一城。
“如果我是别有用心之人,我一定会趁着今晚这热闹的便利,寻找机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指向谁,所以我们无从防范起,这一点,令人相当担心……”泠清若淡淡替她解惑,同时也将目前的处境说了出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妃嫔间争宠倒也罢了,但一个官家小姐,她身上怎么可能会携有欢情散那样的东西?这是他与蓝翠微都很疑惑的事情――她若不是教人利用,便是与人合谋了什么事情,而,她背后那人,是谁……
“这倒是个问题!”蓝翠微黛眉轻拢:“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我们要怎么办?”
言语间,已自动将泠清若列为了同一国的人!
“你得尽快返回宴会中,密切注意妃嫔们的动作……我想,皇后会是第一目标人物!”泠清若果断的说道:“还有,请务必保护好你自己,毕竟,后宫中盛传的极受皇上宠爱的人,还包括你……”
“你认为官诺儿背后的人想要对付的人是皇后与我?”蓝翠微神色一凛,缓声问道,轻缓的语调,轻易便罩上了萧杀肃穆!
“极有可能!”泠清若慎重的点头,但,不排除有人想要对曦弟不利。
“那我马上回去……”话音未落,蓝翠微已经疾步离开。
泠清若看着她走远,收拾好纷乱的心情,举步往外走去,远远的有小宫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迎上去,淡淡道:“找我么?”
“……回,回王爷,王妃遣小的来……”小宫女红着脸,偷觑着面前这个绝美的男子,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妃怎么了?”原本云淡风轻的人忽的变了脸色,急急追问,瞧见小宫女的神色,知道要她详加说明又要费去不少时间,便直接问道:“告诉我,她人现在在哪里?”
除夕盛会,因着他的关系,即便泠月曦极力邀请他参加,但为了不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非议,他和左小浅一致决定,不出席那隆重的场合。先前忙着跟蓝翠微交流情况而没让她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出了什么岔子了吧?
“王妃在梅园最北面的屋子里,说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让王爷您赶紧过去瞧瞧……”
分享好玩的事物,是左小浅常做的事情,因此,泠清若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疑有他的迈步朝梅园走去。微笑着摇摇头,这家伙,即便是挺着那样大的肚子,依然不懂得‘安份’两个字要怎么写!
小宫女痴痴的望着泠清若渐行渐远的身影,半晌舍不得眨一下眼睛:“若王爷真不愧是当今天下第一美男子……他真的好美好美哦,能得到他的钟爱,若王妃真是好福气呢……说到若王妃,方才我才瞧见她跟璞儿姑娘在房中对弈呢,一转眼就跑到了梅园……不管了,反正荷姨让我传的话已经传到了……”
同一时间,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无聊状的大肚美人左小浅第一百零一次的轻叹出声,随手拈了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之上:“唉,你听从含元殿传来的丝竹管弦之音……那种场面一定又热闹又香艳刺激……”可惜她只能跟璞儿耗在房间里下棋。
若是以往,她可以扮作宫女扮作太监混进去,可是如今――低头看着明显凸起来的腹部,忍不住又逸出一声长叹。
坐在对面的璞儿相较于她,便显得平和许多,微笑着将白子挨着黑子放下,从容的将被白子包围的黑子捡出棋盘,这才抬头取笑道:“没有你的场面,怎称得上刺激呢?”
言下之意,若没有她捣乱作怪,哪谈得上热闹刺激?
左小浅自然听出了她的揶揄之意,不满的白了她一眼,继续无病呻吟:“天啊,好无聊啊――”
“我看你根本就无心下棋!”璞儿半嗔半怪的瞥她一眼,着手将黑白妻子捡入棋盒:“无聊应该巴着泠大哥才对,跑我这里来,惹我跟你一样哀叫无聊吗?别忘了,你有人疼着哄着,我可没有……”
左小浅立刻正襟危坐,神色紧张的瞅着神色似乎黯淡下来的璞儿:“璞儿啊,我不是存心惹你无聊的,你千万不要感到无聊……不然你绣花吧,我去找你泠大哥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了门口,那模样,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璞儿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身影,忙喊道:“小浅你不要跑……真是的,总忘记自己不是一个人了!以为提起他我会难过吗?不,我已经度过了难过的阶段了啊……”
她浅笑着低头,伸手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全身都被柔和圣洁的光芒笼罩着:“感受着你一天天的长大,即使没有爹爹陪在身侧,娘亲也不会觉得无聊呢……”
“奇怪,他会跑到哪里去呢?”找遍了整个皇宫却依然一无所获的左小浅疑惑的停了下来,原地张望,不安的跺着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这片竹林就是方才泠清若与蓝翠微见面的地方,绿影缭绕,却并没有她想要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影,轻咬了下唇,想将心中的阴影挥退掉:“不会有事,他那么聪明厉害的人,怎么会出事了?我想太多了啦……”
可是为什么,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来愈强烈了?
一名提着灯笼步履匆匆的小宫女迎面而来,她忙从阴暗处跳了出来,抓了小宫女的手臂,急声问道:“我问你哦……”
“啊――”小宫女被吓了一大跳,抬眼瞧清楚抓着自己的人后,那模样更像是见了鬼般不可思议:“……若……若王妃……怎,怎么会是您……”
半柱香之前,若王妃不是还在梅园吗?还让荷姨特地嘱咐她来找王爷……
“怎么?不可以是我吗?”左小浅下意识的蹙眉,脱口问道。
“……没!”小宫女慌忙低了头:“请问若王妃需要奴婢为您做什么?”
没?明明就是有什么的样子好吧?不过,这事暂且放下不提,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夫君:“你有见过若王爷吗?”
“啊?!”小宫女再次愣住。
“怎么了?我问你有没有看见若王爷,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她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王妃您刚才不是……请王爷去梅园了吗?”小宫女满脑子糨糊,但好歹勉强的将话说了出来。
“我请他去梅园?刚才?”左小浅眉心打结,不明所以的重复着小宫女的话。但仅一瞬,便火烧屁股似的往梅园冲去,边冲边喊道:“你,赶紧通知皇上,让他即刻赶到梅园……”
太可怕了,会是什么人呢?是什么人假借她的名义将他约到梅园去?那个人想要干什么?会不会……对他不利?
老天,她不能再想了,她必须跑快点,再快一点……
她不停地的奔跑,护住肚子的手轻抚着圆圆的腹部:“乖乖的呆在妈妈肚子里……妈妈现在要去找你们的爸爸……”
“泠清若,若,你在哪里?”她口中呼着白气,跌跌撞撞的穿过梅林,顾不得因奔跑而散开凌乱的发丝,也管不了横生出来的梅树枝丫打在脸上身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不常运动更是让她体力透支,但她依然没有减缓速度,边跑边喊着他的名字。
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过去,恐惧与不安已深深的拧紧了她的心脏:“若,你在吗?你在哪里啊……”
他在哪里?他知不知道,她已经快撑不住了?不止她,肚子里的宝宝们也快撑不住了,她有预感……她好害怕……
“他在这里――”最边上的房门忽的被人从里面拉开,平静冰冷的语调掩盖不住她此时心里的激动与兴奋:“又见面了,顾昭然,我该问你一声好吗?”
左小浅在看清楚那张脸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荷妃?!竟然是你――”
“想来,见到我并不会让你们觉得高兴……”熊熊燃烧着的火把持在她的手中,映照着她狰狞扭曲的面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想怎么样?你将他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再也控制不住,尖声吼道。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般,她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荷妃看了眼从远处奔过来的以泠月曦为首的大群人马,淡笑道:“我们也算得上是故交对吧?既然有一定的交情,不妨一起进来坐坐,就当是叙旧了……”
左小浅不停穿着粗气,抬脚就要往房间走去,但仅存的一丝理智拉住了她冲动的脚步:“你说他在这里?!你说我就要信吗?”
如果他真的在这边,那为什么听不见他的一点声响?她眼下担心的,是这个女人已经对若下了毒手……
不,不会的!她为报复而来,没有将他们夫妻俩折磨羞辱一番之前,她断然不会对他怎么样……
荷妃表情怪异的往屋子里瞥了一眼,讥讽的开口道:“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声吗?你不是很聪明吗?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如何?”
“你……你将他怎么样了?”左小浅眼前一花,险些栽倒在地,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人一左一右的扶持住――是闻讯而来的泠月曦与纳兰明珠。
“我什么都没做,不过,他自己不愿意开口,我也没办法……”像是有恃无恐般,荷妃丝毫没将迅速包围过来的侍卫放在眼里。
“等等――”纳兰明珠拧眉,用力嗅了嗅,脸色蓦的大变:“月曦,有火油的味道……”
“什么?火油?”泠月曦不敢置信的瞪着笑得张狂的女人:“难道大哥真的在里面?”
“泠清若,你在不在?你到底在不在里面?你回答我……”左小浅发疯般的想要扑上去,他在的,他一定在――他不出声,是缘于一种保护,他泠清若特有的保护方式……
“她哭了,看起来很像疯婆子,不过,倒也格外惹人怜爱……怎么?不心疼吗?”荷妃似笑非笑的说道,目光好不自在的瞟向众人视角触及不到的房间里面。
幽幽的一声长叹后,清朗柔和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月曦,带小浅回房间休息……”
“大哥――”泠月曦僵在原地!
“不――”左小浅嘶声力竭的喝道,力大无穷的甩开泠月曦与纳兰明珠的手,以火车头的架势冲了过去。
“小浅,不要啊……”但,已经来不及!
荷妃得意的侧开身子,让她无比顺利的冲进了房间,房门在她冲进来的一瞬间,被荷妃用力甩上。
“若?!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一进房间,她便寻着了被反绑在椅子上的泠清若,忙奔了过去,上上下下的检视着他的身体。
“别担心,我没事!”泠清若出声阻止她慌乱的探索:“明知道很危险,为什么还要跑进来?”
他就是怕她死心眼的跑进来,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开口,不想……还是连累她跟着他一起受累了。
“明知道你有事,我若坐视不理,还配当你的妻子吗?”她无声的流着眼泪,想要替他松开绳子的绑缚。
“多么感人的鹣鲽情深、至死不渝啊!”讥诮愤怒的嗓音和着清脆单调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沁荷,你为什么会在皇宫里?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泠清若淡淡的开口,看着那张愤怒嫉恨到扭曲的面孔。
“我猜,她一定是跟着某位妃子混进来的,因为允许进宫的妃子们带上自己近身侍婢……我想她一定是趁那时候混进来的!”左小浅一边费力的替泠清若解绳子,一边开动脑筋说道:“但不知道究竟是跟着哪位妃子进来的?”
“顾昭然你果然聪明,但,就算你再聪明,今日也插翅难飞……”她沉沉的笑,持高于肩头的火把忽的横在身前:“今天,就让咱们做个了解吧!”
“你打算与我们同归于尽?!”她左小浅是做了什么事情那么对不起她?就连下地狱也要拖着她一起是怎样?
她一直忘了问当初她离开王府的时候,泠清若是怎么安排她的?但,当时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又哪来的力气去管她?如今倒好,她竟然准备跟他们一起死?!开什么玩笑,她还没活够呢――她还想活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跟泠清若坐在摇椅上陪着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呢!
“沁荷,你原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泠清若得了自由,起身下意识的将左小浅护在身后。
“呵……我的目标一直是你们,之前寻上泠月曦不过是逼你们回天朝,不过你们提前回来了,我自然无须再对泠月曦下手了……”荷妃冷笑道。
“你就这么恨我们?我们是做了什么事情招你这么憎恨?”左小浅固执的从泠清若身后探出头来,故作不在乎的问道。
可她紧揪着他衣袖的手,已经教冷汗濡湿透了……天上哪位正在巡逻的菩萨,赶紧的睁睁眼,救命啊!
泠清若自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害怕,伸手紧紧握了她的手,无言的给以安抚,她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从前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紧握着她的手,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与她同在。
这样的认知,无法不令她心安――好吧!就算今天真的逃不了,但,他还在自己身边,就算死亡,也休想分开他们。
“我恨你们,我怎么可能不很你们?”她仇恨又哀怨的视线落在小心防备的泠清若身上:“我有什么不好?我哪一点配不上你?我那么爱你,我摒弃矜持抛却自尊,我什么都不要的爱着你……”
“你那么爱他,却为什么要爬上闵新毅的床?怀上他的孩子?这举动,就是爱他的表现?”拜托,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爱’啊?她自己做出那些事情,还口口声声打着‘爱’的旗号,会不会太虚伪了一点?
“他若肯多看我一眼,他若肯……要我,我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一切,都是他逼的,是他逼我的……”荷妃恼羞成怒,恨恨叫道。
“他是怎么逼你了?拿着刀子逼你爬上闵新毅的床吗?”左小浅不屑的嗤道。虽然她心中还怀有对她的愧疚――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经她手而流掉的。
可是,那些愧疚,被她这样强词夺理的借口给扫的一丁点都不剩了――怎么会有人口口声声喊着爱一个人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却还要跑去跟别的男人苟合呢?她不认为这叫做‘爱’!
“小浅――”泠清若警惕的看着因她的话而深受刺激甚至朝他们扑过来的荷妃,低声喝道:“这时候逞口舌之快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
白光一闪――泠清若抱着左小浅险险躲开,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荷妃的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就因为我不爱你不要你,你便这么恨我吗?”泠清若搂着左小浅不着痕迹的往窗户靠去:“沁荷,你这样想,会不会太自私了?我只是不爱你而已……”
“是啊,你不爱我,所以会为了留她下来逼我装疯!若不是怕她怀疑与反感,我会活到今天吗?”荷妃诡异的笑,赤红的眼里满是狂躁与羞愤:“我若不装疯,我能活到今天吗?你不爱我,又有什么资格伤害我?你们的爱多么感天动地啊,我的呢?就那么卑贱那么不齿吗?”
已经退到了窗户边,泠清若依然将左小浅护于身后,悄悄反手,叩击着窗棂,期望外头的泠月曦能听到。
而这细微的动作,竟也教荷妃发现了,她狰狞大笑:“想逃走?不,没那么容易,今天,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谁也别想独活……”她苟且偷生的活着,就为了毁灭,毁灭他们,也毁灭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身后的窗框被人整块捏碎,火把投掷而来时,两抹身影飞快掠来,快如闪电的捞了泠清若与左小浅的身子急跃而出。
另一抹娇小的身影疾速上前,将迎面而来的火把踢回了屋子……‘轰’的一声,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声,火舌窜天而起。
“大哥,你们没事吧?”泠月曦焦急的询问,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二人带出来的,正是他与及时赶到的雷诺。
“我没事!小浅,你怎么样?”泠清若的眼里只看得见他的爱妻:“快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纳兰明珠抹着额上的冷汗跑过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怕是伤了胎气,我已经传了御医赶去你们房间,赶紧送她过去吧……”
“我……”左小浅用力吐出一口气来:“我应该没啥大事,就是腿软……明珠,刚才你舍身相救,小女子粉身碎骨也不足为报……”
刚刚若不是她飞身将火把踢回屋子,这会儿被烧的肉焦的,一定是她和泠清若了!
“都这会儿了你竟然还贫的起来!”纳兰明珠没好气的瞪她,实在很好奇,她到底是天性乐观、还是故意这样说好宽大家的心……
“在想什么?”被安置在床上的左小浅安静的让人不习惯。纳兰明珠替她拉好被子,好奇的询问。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她好突兀的吐出这句话来。
“呃?”纳兰明珠不明所以的瞪着她,这句话也太没头没脑了吧!
“若呢?”怎么一晃眼他就不见了?他不应该好好呆在他亲亲老婆这边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吗?
“他跟月曦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咦?他回来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劫后余生的夫妻,她起身往外走去。
刚关好房门,熟悉的气息便将她包裹住了,没有回头,她静静的依在身后那具宽阔的胸膛上。许久,才低声说道:“我很羡慕……他们之间那种可以为彼此而死的坚定感情!”
那么坚定不移的态度,怎能不叫她心生羡慕?小浅奋不顾身冲进房间的那一瞬,让她的心震撼的不知如何是好!
“何必羡慕他们?”泠月曦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向他。
纳兰明珠望进了一双温柔又深情的眼里,她微笑,还以同样的温柔,只是不小心多了一抹羞涩。
“那么深情相爱的一对,你不觉得羡慕吗?”好吧,她其实很想听他说她想听的话。
“你是觉得我们不够相爱?”他危险的眯了眯眼,大手爬上她纤细的颈脖,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呃……”纳兰明珠调皮的吐吐舌头,用力撞进他怀里,十指在他腰后紧扣:“人家……比较想听你说嘛!”
泠月曦满足的长叹一声,十分清楚的了解了‘绕指柔’是什么意思。遂顺了她的心意,唇瓣紧贴着她的耳畔:“明珠,上天作证,我泠月曦的最爱,除了你没有别人……”
纳兰明珠娇俏的脸悄悄被染红,心满意足之余,很是恶霸的撅嘴找茬:“哦,最爱的是我,那么次爱呢?次爱又是谁?”
泠月曦颇头痛的瞪她一眼,搂了她的腰往玉颜宫走去:“没有次爱,没有任何人……只有你……”
“想不到,我来天朝国的第一个除夕夜会是这么刺激惊险……”顺从的张手,让泠月曦帮她脱去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华服:“那个女人是来寻仇的吗?她到底什么来路啊?”
将她的衣服随手丢给一旁的画眉,挥手示意画眉离开后才淡淡道:“那个女人是大哥的妃子……”
纳兰明珠静静的聆听,间或发出“呀”“耶”的声音来助阵:“这种事情,很难断定谁是谁非啊……我想,她还是很爱你大哥,但又得不到他的半分青睐,因此由爱生恨。只是,太不值得了!”
“不值得?怎么讲?”他以为她会说她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为不爱自己的男人赔上一条命,怎么算都不划算啊!”她偏头沉吟,他不爱她,她可以自己爱惜自己嘛!
“我还记得小浅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若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有什么资格与能力去爱别人!”她很爱泠月曦,可是诚如小浅说,她更爱的是自己!
“这么说来,我永远不必担心自己的妻子变成怨妇或者妒妇?”他笑的好不迷人,凑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当然,我对那两个角色都没兴趣!”她骄傲的扬起下巴,双手自然的扣在他颈后:“对了,那个荷妃,她怎么可能轻易混进皇宫里来?她不会还有同党吧?”
“同党肯定有,但唯一的线索却中断了!”将她安置于柔软的床榻上,开始解自己的衣衫:“那个报信的小宫女失踪了……”
“失踪?!”是失踪还是已经被人给……
“我让人四处搜查,不放过宫里任何一个地方!”不管是死是活,总会找到的!虽然他们有怀疑的目标,但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些时日你也要小心,我怕……”
他话音未落,画眉踩着细碎的脚步奔了进来:“秉皇上,侍卫统领来报,说是已经……找到那小宫女的尸体了……”
果然被人灭口了!泠月曦大掌挥开纱帐,沉声道:“在哪里?”
“在……蓝妃娘娘的寝宫之中!”
“什么?”纳兰明珠掀被下床,拔尖的声调吓了泠月曦一大跳:“这是栽赃,这是陷害,该死的这一定是阴谋……”
相较于纳兰明珠的愤怒不平,当事人蓝翠微显然冷静多了:“明珠,你脑袋上在冒烟呢!”真是伟大到绝无仅有的奇观!
“翠微你别怕,我们一定会查出真正的杀人凶手,决不会让你平白蒙冤的……”她激慨万分的捉了蓝翠微正准备饮茶的手:“你别怕,有我在呢……”
“明珠,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在害怕了?!”泠月曦轻叹一声,上前将抑制不住颤抖的她拉回自己身边――即便对方是女人,他也不乐见她那般担心焦急的神情。
“她是被人掐死的,死亡时间约莫在一盏茶之前,从她面上可以看出,她当时相当惊愕,想来,下手之人必是她所识的之人。据我宫中的宫女指认,她在雪妃娘娘宫中当差……”蓝翠微缓缓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神色平静泰然,果然跟害怕沾不上一点边。
“雪妃?”这是哪一号人物,他怎么半点印象也没有?
“白若雪?”倒是一旁的纳兰明珠叫出了那个名字,得到蓝翠微的肯定后,她挠挠脑袋,疑惑的说道:“人是她杀的?可是,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除了争宠好胜,我不认为她敢干下杀人这种事情……”
见过几次,那女子虽然过分娇纵了些,可却并不像心机深沉的人。
“不排除嫁祸的可能!”泠月曦点点头,思忖道:“那个雪妃,平日里跟谁走的较近?”
“官诺儿――”蓝翠微抬眼,清冽的目光仿佛带着刺一般,看着泠月曦迅速闪过狼狈与尴尬的脸。
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知道?!该死的,依照她和明珠的交情,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揭他的底吧?
目光微沉,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与明珠之间好不容易才修复的感情,绝不――
蓝翠微微挑眉,却并不把他充满压迫与警告的神色看在眼里,唇儿微弯,语气轻柔的问着兀自思考着的纳兰明珠:“明珠,你应该认得她吧?”
怕吗?真好,她还怕他不怕呢!
“明珠,现在好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好么?”泠月曦赶在她之前开口,力图镇定的温柔嗓音微微有些抖。
纳兰明珠没有察觉,但蓝翠微却明明白白的听到了,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的泠月曦心惊不已。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纳兰明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今天晚上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现在,翠微又被人栽赃陷害……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在睡觉之上,一定要尽快查出真正的凶手来,将她绳之以法……”
“可是你现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你先回去,有任何进展我会告诉你的!”他只想先将她哄离这‘是非’之地。
“谁说我帮不上忙了?”她笑眯眯的回答,上前两步甜蜜蜜的微弯身搂住蓝翠微的肩膀:“我要在这边保护翠微,别人都敢陷害她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所以……”
“那人目的就是拿她当替死鬼,所以,相信我,她目前比你还安全……”这丫头,根本就说不听嘛!
见她还想反驳,他连忙深吸一口气,板了脸道:“你不听我的话了么?”
“好嘛!”纳兰明珠虽不情愿,但面对他难得的坚持,她唯有退步:“翠微,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当心着凉了!”蓝翠微关切的叮嘱:“放心,我没做过那些事情,皇上他一定会为我洗刷冤屈的!”
纳兰明珠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泠月曦收回视线,颇恼火的低吼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就是皇上你所担心的那件事情吗?”既然怕明珠知道,又何必要那么做呢?虽然被下了药,但那量并足以让人神志不清……男人,真是令人作呕的生物!
她果然知道!“朕警告你,半个字都不准对她提起――”
“皇上,您难道没有听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的话吗?”拉美翠微冷哼一声,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茶盏:“有些事情,是瞒不了一辈子的……”
“你在威胁朕?!”这个女子真是太可恨了!他从很久之前便觉得,她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很浅,浅的让他几乎认为那是错觉……
“蓝翠微当然不敢对皇上不敬――不过,眼下我们该讨论的,应该发生在今晚的事情不是吗?那天晚上的事情……有空再提好了!”
她还说不敢?她用不敬又不屑的眼神看他,讥嘲表露的明明白白……真是气死他了!
黑眸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沉声道:“来人,将蓝妃押入大牢,听候判决――”
似乎料到恼羞成怒的他会有此一举,蓝翠微并不惊慌失措,起身拍拍自己的裙褶处:“生平没有进过大牢,倒很有些好奇呢!多谢皇上让我今儿个有幸到牢中游阅一番……”
这女人,可恨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掐死她,阴鸷的瞪着她:“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取你性命对朕而言,不是一件难事!”他甚至可以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
“我当然相信!”这番恫吓并没有让她的神情有些微变化,只神秘的笑了笑,侧身避开侍卫的碰触,经他身边款款而去。
而泠月曦,差点因那神秘的笑容而失控――他实在很想很想,扭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怎么垂头丧气的?”泠清若看着闷不吭声幽魂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泠月曦,担心的询问道:“还在想那宫女的事情吗?”
泠月曦摇头,叹气,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怎么?跟皇后有关?”他说不出口,泠清若便代他说了出来。想也是,除了皇后,谁还能让他露出这种要死不活的神色来?
“如果――大哥,我说的是如果啊……”泠月曦慎重的抬起头来:“如果你跟大嫂赌气之时,瞒着她跟别的女人……呃,做了那种事情,你会怎么办?是诚实的告诉大嫂还是心怀侥幸的认为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泠清若唇边的微笑加深,明了的眨了眨眼:“曦弟,你知道的,除了小浅我谁也不会要……所以就算赌气,我也不会抱别的女人!”
他可不敢想像,依照小浅凡事要求公平的态度,他若找了别个女人,她势必会给他找别个男人,那无疑是在他的胸口扎刀放血啊……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的!
“我说的是如果嘛!”泠月曦端了面前的酒杯,颇烦闷的一饮而尽:“如果被大嫂知道了会怎么样啦?”
“我会死――”以死谢罪,她或许会原谅他!
“啊?!”这么惨?那他是打死也不要开口坦白了,那么目前只有一个法子――将知情的蓝翠微发配到鸟不拉屎的边疆地带去,看她还要怎样破坏他与明珠。没错,这是个好法子,他应该让人立刻去办!
“曦弟,你无缘无故的问我这个做什么?”明知故问,说得就是泠清若这样的人。
“没……没什么啊!我就无聊想要问问嘛!”回避了泠清若探询的视线,泠月曦好勉强的笑着回答。他一直认为在某些地方,纳兰明珠跟左小浅的性子其实很是相似,所以忍不住想要从自家大哥这边套点口风!现在套到了,结果却让他更加的不安与沮丧!所以说啊,人真的不能意气用事的行差踏错哪怕一步……
“与其无聊这些有的没的,你不觉得目前找出谁是包庇荷妃的同党才是头等大事吗?还有杀害小宫女的凶手……整个事件看来很是扑朔迷离呢!”
他怀疑官诺儿,可是官诺儿宫中的宫女没一个认得荷妃,而帮荷妃传话的无辜小宫女,却又是白若雪宫中的……事情看来就像一团乱麻,无处着手。
“大哥,这大约是我们过的最烦乱的一年了吧!”就连过年都不能得到安生!
泠清若同他一起感慨:“是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他心里的感激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因为他得到了那个愿意与自己共患难的女子!所以,满足与感动,是他此刻唯一的心情!
房门忽的被人拉开,璞儿笑意盈然的脸庞出现在他们面前:“泠大哥,小浅说,天寒地冻的,她跟宝宝都需要人体暖炉方能睡得着……”
几乎是立刻的,泠清若起身,一秒都不耽搁的往屋子里走去:“夜深了,你们也早些安歇吧!”
“曦王……皇上,今天您也累了一整天了,快回去休息吧!”以前他还是王爷的时候,收留她住在王府里的那段时日,她很感激。
“璞儿,你能陪我坐坐吗?”烦心事一大箩筐,他睡着着才有鬼!
璞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顺从的坐在方才泠清若的那个位置,抬手提了酒壶替他酒杯满上了温热的酒:“璞儿嘴拙,希望皇上不会因为璞儿而让你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真怀念你唤我‘曦王爷’的那段时日……”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那时候,他很单纯的喜欢一个人,那时候,就连烦恼,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璞儿微笑不语,那个时候,是她遇见洛星的时候……
“一直没机会问起,你是怎么遇上小浅他们的?”这个夜晚,他只需要一个人陪自己说说话而已!
“我当时……”从客栈里出来,全身抖得仿若筛糠,迷迷糊糊走了好久,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真实的、热烈的拥‘抱’了洛星一回。待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而她的人,竟然也莫名其妙的到了北国!
“在北国像游魂一样的游荡了一段时日,有一天在闹市遇见几个惹事的小流氓在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正想上前帮那女子一把,却有人比我先跳了出来,那就是泠大哥与小浅……”然后他们也发现了她,不由分说拉着她加入了他们的‘北国游’,然后一直到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腹中孩子的爹,是洛星吗?”当日他们之间的互动,他多少是有些耳闻的!
璞儿有些羞涩的点头,目光却变得柔和而慈爱起来,小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只是,也许这孩子,一辈子也没机会喊他一声“爹爹”吧?毕竟,她有什么脸面将孩子带到他面前,告诉他这是他们的孩子呢?
泠月曦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你,不怨他吗?”
“怨?怎么会?”事实上,她很感谢他,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没有做娘亲的权利与资格:“当一个女子怀上最爱那个人的孩子时,我想,那种幸福是无法言喻的。会变的简单,变得宽容,许多以前计较的事情,也会忽然变成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这样吗?”泠月曦心中一动,放下酒杯,如果,明珠有了他的孩子,他再将做过的荒谬之事告诉她,应该,容易被谅解吧?
想到就做――他猛地起身,失礼的连招呼都不打,便迅速往玉颜宫跑去,希望能尽快‘做’一个孩子出来……
珍藏番外:故意
“你说什么?你将翠微押入大牢了?你凭什么这么做啊?”顾不得自己此刻一丝不挂,纳兰明珠火大的掀了被子,素白纤细的手指头不断戳着与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的胸膛:“你明知道她是被人冤枉被人陷害的,你说,你为什么还要把她关起来?”
长长的黑发凌乱的铺散在泠月曦的胸口,他伸手抚摸,美妙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半眯了眼眸,邪肆的目光放肆的落在极养眼的某一处:“你答应我冷静下来,我才告诉你我这么做的理由……”
大手顺着黑发一路往上,很快到达方才他一手便可以‘掌握’的部位,不意外的,听见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如果鼻子能喷火,她相信,面前的他一定已经焦掉了!
他邪魅的勾勾唇角,笑容慵懒又无辜:“我在跟你说话啊!”
“泠月曦,你给我正经一点――”用力打掉那只不规矩的大手,她恶狠狠的瞪着他:“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要将翠微关进大牢?”
就知道她一定会揪着自己不停的闹,他扁扁嘴巴,忧郁了神情:“娘子,你一点也不关心为夫,人家心里很不舒服啦!”
有没有搞错啊?这人,非要将自己气得无力不可吗?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耍宝:“不舒服?为什么?要为妻的帮你开膛剖腹瞧瞧你的心是生了什么病吗?”
泠月曦张开手臂,用力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将头埋进她的颈间,闷闷的指控道:“你对蓝翠微比对我好……”
“天,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吃翠微的醋?”她无力的呻吟,很想一掌拍飞他,反手抓住他在自己背上‘点火’的大手,冷声警告:“这事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休想再碰我――”
“但,好难哦!”他叹气,双手被她捉住,他只好动用唇舌了。
努力侧头避开脖子上温热濡湿的唇舌,纳兰明珠恨得牙痒痒,这人,给她一个痛快话是会怎样啊?“几句话而已,有什么好难的?”
“我说的是,不让我碰你真的好难――”显然,他们夫妻俩的注意力并不在同一件事情上。
“泠、月、曦――”她在跟他说正事,他却依然觊觎着她的身体――好吧,虽然被他抱了这么多回,他恐怕比她自己还要熟悉她的身体,却依然没有厌倦让她打从心里感到高兴,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骄傲和自豪啦……
但,非常时期他就不能给她收敛一点吗?非要表现得像个欲/求不满的急色鬼不可吗?
“好吧!”泠月曦举手投降,爱妻的表情明确的告诉了他,没给出她想要的答案之前,拒绝再与他热情的燃烧上第二回,或者第三回……
“我将她关进大牢,一来,可以让真正的凶手松懈下来,让她认为自己已经安全,这样很容易掉以轻心对不对?二来,也是一种保护措施啊,这样,便杜绝了有人想要制造蓝翠微‘畏罪自杀’的念头,你说是也不是?”这些理由当然是他硬掰出来的,真正的意图,不过是要隔开她们罢了。
好吧,他承认,这样做真的很小人,但,目前除了这法子,他实在想不到别的更好用的方法了嘛!
“你说的也有道理啦!”纳兰明珠蹙眉思索了一番:“可是,若真凶很久都找不到,那么翠微岂不是要一直呆在大牢中?”
最好老死在大牢中,将那个秘密永远的拦在肚子里!泠月曦恶毒的想着:“当然不会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啊?少则三五年,多则三五十年,我一定会将真凶找出来的……”
“什……什么?”纳兰明珠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三五年或者三五十年?您在说笑吧?”
随即恍然大悟,小手猛地拍上他的胸脯:“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就那么不待见翠微吗?”
“谁叫你对她那么好?我吃醋、我嫉妒、我不开心……唔……”埋怨的话语尽数被灭音,被她――以唇!
原本计划将蓝翠微关到发霉、关到她最好失忆了再放出来,但,计划总也赶不上变化――
大年初一,不用早朝,所以,晚上‘运动’过度的夫妻俩,在第一抹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正相拥着好梦!
而吵醒他们的,竟然是蛮牛一般冲进玉颜宫的泠月朗。他血红着眼睛大吵大嚷着闯进来,无视于一路被他撞倒砸烂的桌椅花瓶,宫人拦他不住,又顾忌他的身份而不敢用强硬的手段对付他,就怕不小心伤到他而丢了自己的小命。
“什么……事啊?”纳兰明珠又困又累,皱了眉头咕哝道。
泠月曦迅速套好中衣,替她掖好被角,俯身怜爱的亲了亲她的脸颊:“没事,你继续睡……”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前厅,乍然看清楚面前的人时,他自己先被吓了一跳:“二……二哥?”
二哥从没有走出过南苑啊!上次他去看他的时候,他明明平静了不少,他甚至好久没有见过他这么狂怒的摸样了:“是哪个该死的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刺激到了王爷?”
“回……回皇上,奴才们没有……王爷他突然变成这样,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泠月朗将前厅彻底毁掉了,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打算接着往里闯,泠月曦忙出手拦住他:“二哥,你要什么?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东西?”
“香香……香香的味道……没有了……”泠月朗语焉不详的大嚷道。拽着他手臂的样子好像对大人讨糖吃的小孩子。
泠月曦眉心紧皱,香香的味道?那是什么东西?“二哥,你再说清楚一点,你想要找什么?”
“香香啊……”泠月朗大吼,原本委屈的模样瞬间被暴戾所取代:“我要香香的味道……”
他猛地推开泠月曦,力度之猛,让他脚步不稳的倒退三步才算稳住了身体:“你们,有谁知道王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侧头,看向面面相觑的侍卫们。
“回皇上,小的不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不正常的王爷在想什么?又不是跟他同一国?
“天,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哦……”爱困的嗓音从内室传了出来,下一秒,衣衫稍嫌凌乱的纳兰明珠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他要找翠微啦!”
“蓝翠微?”不会吧?泠月曦的眉头已经打成了死结:“二哥没事找她做什么?”
“他大概习惯了翠微的气息吧!你不觉得他看来很依赖翠微吗?”纳兰明珠若有所思的望着脸色臭臭的泠月曦:“翠微每天清晨会去陪他一小会儿,然后那一整天,他都会特别安静……”
“我还就不信了――”没那个女人他就制服不了二哥,泠月曦冷哼一声:“来人,将王爷送回南苑……”
“与其让他再次将那间可怜的小院子破坏殆尽,我个人认为,你还是早些将翠微释放出来比较好……”用强制的手段,劳命又伤财啊!
恨得牙痒痒的泠月曦,只差没喷出几把火来应景了――他现在总算明白了,昨晚上那女人被关押之时脸上那神秘笑容的意思!
眼看着玉颜宫也快被泠月朗毁掉了,他只得无奈的冲门口的侍卫挥挥手,不甘不愿的妥协了:“若你猜测的不是那么回事,若蓝翠微根本对二哥没有半分用处,怎么办?”
纳兰明珠忍不住轻笑出声,走近他身边,仰头看他郁闷的神色:“若我猜测错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绝对不会有二话……”
“包括从此不准跟蓝翠微过从甚密?”他忙把握时机要求道。颇顺手的整理着她的衣衫。
“你这个人……”纳兰明珠无语的瞅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就那么的不喜欢翠微:“翠微到底是招惹到你哪儿了?”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吧?”反正撒娇任性到底就对了!
“好,我答应――”忿忿的瞪着满目仓夷,她真是有够愚蠢――在这种场合下还跟他这么好说话!她应该直接赏他一拳才对……
蓝翠微被人以最快的速度带到了玉颜宫,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当视线落在紧握拳头力图镇定的泠月曦身上时,唇儿缓缓一勾,给了他一抹嘲讽以及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
“香香……”泠月朗的身体如上弦的箭般,立刻冲了上去,大力抱着蓝翠微的动作仿佛抱着最心爱的玩具,死也不肯松手。原本狂躁如疯狮的模样瞬间变成了乖顺的小绵羊……
“乖――”蓝翠微垂下眼睫,抬手缓缓抚摩着泠月朗的后背,他高大的身躯偎于她的肩头,看起来诡谲却又该死的和谐极了!
“怎么样?我就说翠微对二哥来说是特别的吧!”纳兰明珠得意洋洋的睨着身边僵硬如石的男人。
“但显然,某些人并不知情啊!”蓝翠微轻快的冲纳兰明珠眨眨眼睛,摆明了不降泠月曦放在眼里。
唉,他其实太多虑了,那件事情,她以前没有告诉她,那么以后,估计也不会说出来――她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无非就为了嘲弄!他承诺过的,除了明珠不会碰其他女人……
她其实比较好奇的是,如果与欢情散无关,那天晚上,他还会抱官诺儿吗?
“一大早怎么这么热……咦?泠月朗?!”欢快清脆的语音被惊愕所取代。左小浅愣愣的看着仿如巨大的树袋熊般挂在单薄娇小的蓝翠微身上的男子,语言功能霎那间丧失!
“小浅你怎么过来了?”纳兰明珠忙小跑到她身边,瞧着她依然惨白的面色关切询问:“身体不舒服要多休息两天才下床啊!你的相公怎放心让你到处跑?”
“他……他在外面等我!”因为后宫之地,他不能像她一样随意进出,所以留在外面等她!而她此时,显然非常庆幸,他没有同她一起进来!
“小浅――”陪同她进来的璞儿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样明目张胆的发呆似乎不太好吧!
“你们聊着,我去跟大哥说点事情――”泠月曦缓缓起身,他也一样,不认为让大哥跟二哥见到是什么好事!
“泠月朗,你,还记得我吗?”左小浅紧张的走过去,轻声细语的询问。
泠月朗一脸茫然兼陌生的看着她,原本搂抱着蓝翠微腰身的手改抱了她的手臂,整个人以非常可笑的姿势缩在她的身旁。
“那,泠清若呢?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虽然知道他在皇宫里,但,她自以为只要不看见他,就不会有所谓的愧疚与不安……
虽然真正该愧疚不安的人,是泠清若才对――当然,如果他的体内还残留有这样的因子的话,他或许会给她愧疚不安一下下!
泠月朗的表情依然茫然,像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
左小浅轻叹一声,神情怔忪。纳兰明珠明白她的感受,出声安慰道:“小浅,你不要想那么多啦!他会变成这样跟你没有多大关系……”更何况,害他变成这样的人都不惭愧她惭愧个什么劲儿?
“明珠,那个人是我丈夫……”她神色黯然的低了头。
纳兰明珠自知失言,忙拍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你不知道,最近二哥他好多了,以前狂吼狂叫让人连靠近都不敢……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好了很多?你放心,有翠微在,他一定会起来的。”
左小浅勉强的扯了扯唇角,诚恳的看着神色淡然的蓝翠微:“我代我家夫君还有泠月朗多谢你了――”
她说着,退开一大步,将腰弯到极致,隆起的小腹让她行动有些不便,但她依然坚持的弯下身子……
“口头上的道谢未免太没诚意了――”蓝翠微冷淡的开了口。
“翠微――”纳兰明珠着急的扯扯她的衣袖,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但,看起来翠微好似不喜欢小浅,这样,很伤人呢!
“你不要这样说嘛!你看看她哦,她叫左小浅,待我很好很好的……我还想着说等小浅回来便介绍你们认识呢……”她还以为她们也一定会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是她将一切想的太好了吗?
左小浅直起身子,将呱噪不停的纳兰明珠往后拉去,清澈的眼眸毫不避忌的迎上蓝翠微冷漠的眼:“口头上的道谢确实缺少诚意,只不知,你想要我怎样感谢你?”
她虽看起来是冷漠了一些,但却并没有恶意。如果他真能帮助泠月朗,她想,对方就是提出要搬空天朝国的国库,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
虽然,那貌似很有难度,但她身边有个很厉害的泠清若――
“诚如明珠所言,你丈夫都不愧疚,你却为什么这么不安?”蓝翠微挑眉,为她坚毅的眼神。
“因为,我怕他太坏,而我太好……”她低声、似胡乱的呢喃。
“什么意思?你觉得他配不上你?”真是这样,那么她倒要立刻跑回山上找师父去了,将这个绝大的好消息告诉他老人家,想来他一定会一边骂着活该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吧!
“西方有个传说,说人死了之后,灵魂可以去到天堂和地狱,善良的好人升入天堂,而坏人,便要堕入地狱……我知道,以他的行径来说,他绝对算不上是好人……”
“上不了天堂,那么你便陪他下地狱,不是一样么?”这样不更能体现出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么?
左小浅苦笑一声:“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是,要做坏人或者恶人,也是需要天赋的……”她左小浅自认为不是做坏人和恶人的料!
“所以,你想帮他赎罪,希望死后依然能够跟他在一起?”真是好玩了,就不知道泠清若那家伙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你将之称为赎罪的话――”左小浅并不否认,他们在外面的那些日子,遇到有苦难的人,遇到不平的事情,她总会踢泠清若去帮忙,虽然他本人并不十分乐意!
她做不成坏人,那么,就让他陪着她做好人――死后才可以一起上天堂啊!
“好,我会将他治好,但有一个要求――”她蓝翠微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平白做白功,当然要先将条件提一提:“如果你答应,我保证,只要三个月,你将会看到跟从前一般无二的泠月朗!”
“你说――”要她上刀山或者下火山,她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也许会偷偷跑到什么地方去哭一场也不一定!
“我要你的第一个孩子!”她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阳光真是灿烂一样。丝毫没有自觉自己此刻正说着骇人听闻的话语……
“翠微,你在说什么啊?”还没等左小浅回过神来,纳兰明珠便瞪圆眼睛不敢置信的嚷道:“你怎么会想着要小浅的孩子呢?这……这要求太过分了,你再换一个好不好……”
“我只要你的第一个孩子!”蓝翠微并不理会干着急的纳兰明珠,视线一径望着左小浅,似乎正等着她给答复。
“为……为什么是这样的要求?”许久,在她面上找不出任何痕迹的面无人色的左小浅才虚弱的开口问道。
她有心理准备她会提很过分的条件,却没想到,这条件,竟然会过分离谱到这种境地!她要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只要她的孩子……
泠清若听见这样的话,恐怕会二话不说上前捏断她的脖子吧!那她呢?她会怎么做?
蓝翠微挑挑眉,无意给她解答,只淡淡道:“若你不同意,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疯癫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
左小浅机械的将视线落在只露出两只眼睛、茫然望着自己的泠月朗,要治好他吗?
可是,她会失去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她肯定肚子里有两个宝宝,但,那是她的骨肉、他们骨血的延续啊!无论哪一个,她都不会舍得……
可是,放着泠月朗不管吗?她的良心恐怕一辈子也难安――曾经有机会可以令他好起来的,可是她放弃了……
静谧的仿若无人区的空间,静默的立着三尊……加上泠月朗,一共四尊雕像!
最难受的,是纳兰明珠!她甚至还没弄懂,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她不明白翠微为何非要小浅的孩子不可?她也不明白紧咬着下唇的小浅此时此刻心中是何想法。
但,总觉得翠微好像在故意的为难小浅,可是为什么呢?她们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是第一次见面没错吧?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很久很久以后,左小浅才恢复了说话的功能:“为什么你的要求竟然是我的孩子?”
蓝翠微的唇瓣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坦然答道:“我答应过一个人……虽然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因为你夫君铁定会报复!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的孩子不会受到任何非人的折磨或者凌辱!”
“那个人,并不是与我们有仇之人?”她依然有气无力,却十分戒慎的盯着蓝翠微的眼睛。
“有那么一些些的恩怨纠葛,但他不是坏人――”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师父非要泠清若的孩子不可:“并且,他会善待她(他)……”
泠清若曾问过她混进宫来的目的,她想,他再过不久就能猜到她是因何而来了……
“若你依然无法决定,不妨与你夫君商量看看……”虽然,她并不认为泠清若会同意:“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我先走了!”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一人,牵着泠月朗的手大步离开令人窒息的地方!
“翠微,你先别走啦――”纳兰明珠跳起来追上去:“看在我的面上,你别为难小浅他们行不行?”
谁舍得将自己的孩子双手奉送给别的人啦!翠微怎么可以对小浅提出这么残忍的要求来?
蓝翠微抱歉的冲她笑了笑,拉开她的手看着她因不满与焦急噘起的嘴巴:“明珠,我有我的理由……咦?”
她神色蓦的一变,握住纳兰明珠手腕的手指头飞快翻动,纤细的指头搭上她的手腕……
“翠微?怎么了?”不明白蓝翠微为何满脸的凝重,纳兰明珠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我……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晚上,泠月曦回房之前,你喝过谁送来的东西?”差人送了泠月朗回南苑,她声音很是紧绷的问道。
昨晚玉颜宫那么森严戒备的情况下,那人是怎么得手的?
“昨天晚上吗?”纳兰明珠惶惶然的用力回想:“我回来的时候画眉正在内室整理床褥,然后让我喝了一杯参茶……翠微,你不会怀疑那杯参茶有问题吧?”
“来人――”蓝翠微低喝,原本淡漠的目中染上了一抹骇人的怒意:“就算翻遍皇宫,也要把画眉给我找出来……”
纳兰明珠彻底慌了:“翠微,到底什么事情啊?你别吓我好不?画眉……你不会怀疑她会对我使坏吧?”
石化了半天的左小浅终于回过神来,显然她也意识到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上前扶了纳兰明珠的手臂:“翠微?”
蓝翠微静静的看着她们惊慌无措的眼睛,用力点头:“很大的事情,但,必须先找到画眉……明珠,除了昨晚你睡之前,可还有见到画眉她人?”
“……没有!”画眉在那杯参茶里动了手脚,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她半点异样都没有?
而且,画眉要害她,动机是什么?画眉她,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泠月曦高大的身躯随着他的声音闪了进来,紧张的表情一览无遗。跟在他身后的,是难掩焦急的泠清若。
“月曦――”
“若――”
“没事吧?”异口同声的关切声中,蕴含着同样的深情和担忧。
只是,蓝翠微并不打算给时间让这两对爱侣互诉‘衷肠’,她凝重的开口:“皇上,借一步说话――”
泠月曦微愣,瞧了眼怀中冲他直摇头显得很是疑惑的纳兰明珠,想了下,无言的拍抚了下她的后背,随即放开她,大步跟了上去!
“什么……叫做断子散?”玉颜宫的一隅,泠月曦怔然的望着蓝翠微,惊恐跃上他俊朗的脸庞。
“明珠她,也许这一辈子也无法做母亲了……你介意吗?”介意吧?男人怎会不介意这种事情呢?
而最介意的,非明珠莫属――所以,她无论如何也张不了口告诉明珠这个事实:“昨晚上那碗参汤一定被人动了手脚……我只是没料到,那人竟敢顶风作案,我更没料到,会是明珠来承受这样的事情……”
泠月曦脸色惨白,意气风发、自信雍容早已从他面上消失了。他的唇瓣无声的嚅动着,用力仰起头,张开大掌狠狠盖住了自己的脸。
蓝翠微默然无声的望着他痛苦的模样,他盖在脸上的手,无法自已的颤抖着,幽然一叹:“虽然我对那种药束手无策,但,我师父他老人家也许有办法也不一定……”
“不要告诉她……”他的语气,前有未有的悲凉和无助,整个人再也站不稳,颓然靠着身后的墙壁:“不要让她知道……”
“但,你能瞒她一辈子吗?”蓝翠微毫不留情的逼问道:“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而且,等一下你让我怎么面对她的追问?”
“我会找个理由安抚住她――”
虽是大年初一,到处都布置的喜气洋洋。但,皇宫内菀当中,却被极度低压的气氛笼罩着,似乎每个人心里面都压着一块石头,连想勉强笑一笑,都觉得实在太‘强皮所难’了!
这其中,以泠月曦与左小浅为甚――
与蓝翠微分开后,泠月曦迈着沉重而又踉跄的脚步折了回来,刚进花厅,纳兰明珠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很自然的挽了他的手臂,急急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翠微干嘛神神秘秘只对你一个人讲?你快告诉我……”
“大哥他们呢?”他试图给她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容,但太勉强,那笑脸看来比哭还难看!
“大哥他们回房商量事情了……”眼下他们的事情才是最叫她忧心好吧?虽然小浅的事情也很大条,但小浅有坚强又牢固的后盾可以依靠啊!
她站定在他面前,双手抚上他的脸,心疼的说道:“笑不出来就别笑,你这样勉强的样子……很丑呢!”
泠月曦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他怎么说的出口?对着那样一双盈满期待与心疼的眼眸,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明珠……”
“嗯?”她轻轻的应答,等着他的下文。
“你知道,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都知道吧?”都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她……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纳兰明珠微愣,不明白他这么热切的对自己表达着爱语的同时,眼里却流露出绝望与自责是为了什么!
跟那碗参茶有关?还是跟不见了的画眉有关?
“我知道!”她坚定的看着他需要肯定答案来安抚的眼眸:“我都知道――”
命令自己暂时不准想别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安抚好他的情绪:“还没吃早膳,我让画眉……我让人传早膳好么?”
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紧抱着她的力度弄疼了她……他的举动,处处透露着痛苦与不安。
她静静的任他拥抱,小手在他身后,交替着拍抚他的后背:“月曦,很坏的事情对不对?跟我有关?我是中毒了还是怎地?你这么害怕,是因为我会死么?可,为什么我的身体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泠月曦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暂时当起了鸵鸟来……
有侍卫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禀告皇上,画眉的尸体找到了,蓝妃娘娘以及仵作已经赶了过去……”
“尸体?!”纳兰明珠倒抽一口气,大眼无助又惊恐的望着神色凛然的泠月曦:“画眉她……死了!”不是失踪吗?怎么会死掉?
“你在这里呆着,我……”
“不,我跟你一起去――”她鼓起勇气,打断泠月曦的话,嗓音仍带着害怕的颤音,但态度却很坚决:“我要去――”
泠月曦轻叹一声,握牢她的手,冲她艰难的笑笑:“好,我们一起过去……明珠……”
“嗯?”奇怪于他的欲言又止,她跟上他的脚步,偏头看他!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请你相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请你像小浅信任大哥那样的信任我,好吗?”他漆黑的眸中,带着隐忍的不知名的情绪,却又诚恳的让她无法说出违心之语来。
小手紧紧反握住他的大手,十指毫无间隙的、坚定的紧扣,就是她的回答。
“被人勒死的,奇怪的是,她的死亡时间与那小宫女的死亡时间差相差无几……”蓝翠微瞧见携手而来的泠月曦与纳兰明珠,直起身子走了过来,淡声说道。
“意思是说,昨晚伺候明珠的‘画眉’,根本就不是画眉……”他们离开火场便差人找小宫女,不多时,发现小宫女被杀,而画眉也是在同一时刻糟到了毒手……
遏制不住的打着冷颤,泠月曦的心中,更多的是后怕――那个假扮画眉的人,曾经离她是那么的近……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不可能!”纳兰明珠脱口否认:“即便昨晚的光线有些暗,但我怎会连画眉都认不出?”
她将视线转向地上的画眉,那单薄瘦小的身子冰冷又僵硬的躺在地板上,白皙的颈脖处,一道深深的紫色瘀痕刺痛了她的眼睛。画眉的眼睛,呈惊恐状的瞪着……
明明昨晚上,她还笑着跟自己说,要将参汤全部喝掉这样的话……如果昨晚上那个不是画眉,那么宫中,有谁长着与画眉一模一样的脸?
蓝翠微沉重的摇了摇头:“明珠,相信我,昨晚上那个,真的不是画眉……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过,画眉的耳根处有一枚鲜红的痣!”
因那颗痣生的极其漂亮显眼,纳兰明珠自然看到过,所以――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指向地面上的人,惊恐万分的低喃:“她真的是画眉?!天,太可怕了……是因为我,一定是因为我,画眉才会遭人毒手的……月曦,她是因为我才死的,都是我害死她的,都是我……”
“明珠你冷静点――”泠月曦心急的看着骤然失控的纳兰明珠,紧皱眉头想要安抚她,但此时的纳兰明珠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语,目光紧紧的钉在画眉身上,透着无尽的恐慌和自责……
蓝翠微迅速点了她的昏睡穴,平静的说道:“她需要休息―
泠月曦怜爱的看着紧闭了眼睛软软倚在他怀中的纳兰明珠,伸手将她额前的乱发拂至耳后,他淡淡开口,全副注意力依然放在纳兰明珠身上:“依你看,画眉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被弃置的院子里?是死后被人弄到了这里来,还是她自己走来了这边?”
“我在附近的泥土里发现了两双脚印,除了画眉,当时还有第二个人……那个人的脚印稍大一些,但绝不会是男人的脚留下来的……”唯一的可能是画眉认得那个人,所以才会跟着她来到这里:“那人的身份必定比画眉高出不少,因此脚印才会一前一后有着一定的距离!”
“除了脚印,没有其他了吗?”留下了脚印?很好!泠月曦拧眉,沉声问道。
“还有这个――”蓝翠微抬起手来,举起手上那张绣着片片梅花的白色巾帕:“这巾帕,我想是那人慌乱之下留下来的!”
泠月曦腾出一只手接了过来,微一沉思,神色萧杀而阴鸷:“吩咐下去,将那鞋印拓印下来,让人按照那大小立刻赶做一双新鞋子……朕一定会让她无所遁形!”
“若,我们不去看看吗?”左小浅不安的抬眼,觑了眼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泠清若:“外面很吵的样子,好像又发生了什么事……”
“曦弟有能力处理好他的事情――”泠清若并不愿意被她敷衍了过去。轻叹一声,淡淡道:“而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我……我们哪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啦!”她干干的笑,要她跟他说,【喂,我们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送给别人养吧】,她说不出来啦!
而且,没有意外的,他一定会拒绝到底!
“想来,是我不值得你信任了――”泠清若调开视线,半敛眸光,秀美的面上挂着不可错辨的受伤痕迹:“所以,你才会将事情埋在自己心里也不愿意告诉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见他受伤的表情,左小浅急了:“若,我最信任的人除了你没有别人,你怎会怀疑我对你的信任呢……”
“是吗?”不信的轻哼:“你的信任就是将事情隐瞒起来不让我知道?”
“好啦!我说还不行吗?”左小浅重重叹息一声,受不了他对自己轻言软语的暗讽,无可奈何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蓝翠微说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是要救泠月朗还是放弃我们的孩子……”她苦恼的咬了下唇,瞪着泠清若隐怒的面容,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很生气。
“他竟敢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想来,是日子过得太清闲抑或是活腻了?”不就是逼他拿了一颗忘情丹吗?他竟然敢因此而打他孩子的主意:“我会让他后悔有这样的想法……”
“若,你要做什么啦?”左小浅自然听出了他言语间的嗜血和狠戾,忙抓了他的手:“蓝翠微是月曦的妃子,而现在月曦的事情已经够多够乱了……而且,我不准你再杀人了!”
泠月曦轻拍她的手背,瞧着她急得语无伦次的模样,眉头轻挑:“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人了?”
就算要杀,也不会杀蓝翠微而是她身后那古怪的老头子――他先前还疑惑,皇宫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却不料,那老头的目标竟然是他的孩子!
有胆子跟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要有承受他怒气的准备!
“那……那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她敢打包票,若蓝翠微此时人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捏断她的颈子!
泠清若确实想要捏断某人的颈子,但那人,不是她所以为的蓝翠微――而他,也不打算解释的太彻底,那毕竟不是很光荣的事情!
“我不会同意的!”他毫无转圜余地的说道:“谁也别想我会交出我自己的孩子……”
“可是……”泠月朗很可怜啦!她现在都还能清晰的回想起来当时初见泠月朗时他那温和干净的笑容:“我们欠泠月朗的,不用还吗?”
泠清若微沉了俊容,冷声道:“欠他的人是我,为什么要用我们的孩子来还?”
“若――”要说服他,这真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工程了,她轻轻叹息,柔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有两个宝宝,你……会怎么想?”会不会有一丁点的松动与让步?
“什么?”泠清若失声叫道,双目不敢置信的瞪向她圆滚滚的小腹:“你……你怎会知道?”
两个?天,她的身子依然单薄,孕育一个孩子他都已经胆战心惊、寝食难安了,现在她居然告诉他那里面其实有两个……头好晕,谁来扶他一把?
“我自己感觉出来的……”看吧,她就知道他铁定会被吓得不行,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他:“我经常感觉他们在我的肚子里打架……喏,你摸摸看,他们又开始了……”
她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从衣摆中伸了进去,贴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对不对?这样的阵仗哪里是一个家伙能够制造出来的?”
“太……太可怕了……”泠清若倒抽一口冷气,来不及开心,他心里便被她生产时所要承受巨大痛苦的阴霾给包裹住了……
珍藏番外:失职
“养太多孩子会很辛苦呢,而且啊,那时候你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爱我了……我多可怜啊……”赶紧趁机给他洗脑:“跟自己的孩子争风吃醋,会被别人笑死的啦!”
“如果,你真那么喜爱孩子的话,我发誓我会替你生,生到你满意了为止,好不好嘛——”真是亏大了,她原本想着只要生这一胎就打死不生的。[.超多好看小说]
泠清若不舍的将手从左小浅的衣服里抽了出来,心有余悸的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肚子上:“我并不舍得让你为我生很多很多孩子,你的身体太单薄,受孕太多会吃不消……”
“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啦!”啾,感动的吻一个:“我也知道你会很爱很爱我们的孩子,所以会很舍不得送给别人。会一直担心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虐待?”
他轻拥她入怀,小心不碰触到她的肚子:“我……只是害怕他会跟我一样,本来有自己的爹娘,却……”得不到爹娘的疼爱!
“我跟你保证,不会一样的!”这是他的心结,也是他性格会形成这般的原因:“我会跟蓝翠微讲好条件,我们每年必须要见孩子两次,如果她不同意,我……打死也不会将孩子给她!”
“原来你早就决定了——”冷哼:“即使我不答应,你也会背着我偷偷将孩子交给她,是吗?”
左小浅偷偷的吐吐舌头:“孩子你也有份,我怎么会背着你乱来嘛!你自己想想看,我们的孩子有人帮忙带,我们又能见得到,父爱母爱他一样也不会缺少……要是有人敢虐待他,那你就直接捏断他的脖子!”
泠月曦轻叹:“你不是向来讨厌我‘伤害’别人吗?”她讨厌一切血腥与暴力!
“关系到我们的孩子耶!谁敢欺负他,哼,给他死!”那是她怀胎十月孵……生下来的耶!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一年见两次,太少了——”泠清若闷闷的抱怨。
“喂,你的注意力若一直放在孩子身上,我会很不高兴的——”她噘嘴,小手成拳轻轻敲打着他的背脊,提醒他谁才是最重要的!
“几岁的人了?”泠清若终于被逗笑,放开她取笑道:“都快做娘了,若以后给孩儿们瞧见你的皮样,就真的太丢脸了!”
“你竟然嫌弃我——”小脸一垮,上演一出怨妇怒骂负心汉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说,是不是外头有了相好的,所以嫌弃我?亏得我咧,我那么爱你为什么啊……你不要碰我……啊啊啊啊,我的心好痛、好痛好痛……不能呼吸了……”
她唱作俱佳的模样惹得泠清若忍俊不禁,这家伙,总能轻易扫除他心里的阴霾,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好甜……
最近宫里头发生了太多怪事,后宫嫔妃无不人人自危,深怕下一个死于非命的是自己,当然,也有胆儿大些的。譬如——
“皇后姐姐,你不要害怕哦,雪儿专程过来陪你……”白若雪笑眯眯的望着精神不济的纳兰明珠,双眼却巴巴的望着内室——泠月曦还没起床!
一大早便被挖出被窝,纳兰明珠的精神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雪儿妹妹有心了,只是,皇上不是吩咐过大家呆在自己的寝宫里头不要乱跑吗?”
“我是来看姐姐的,不算乱跑啦!”白若雪硬拗,终是忍不住打听了起来:“姐姐,皇上还在睡吗?”
什么时候,皇上才会去她的寝宫啊?她眼巴巴的等了又等望了又望,却总也等不到——他也是她的夫君呢!
“嗯——”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不打算陪她继续毫无营养的干耗,反正她又不是为了她来:“雪儿妹妹,你还有事吗?”
有事上本,无事退朝——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她应该听得明白吧!
“那雪儿不耽误姐姐了,雪儿告退——”好遗憾,都没能见到皇上!
这已经是今早的第几个了?纳兰明珠摇摇头,无力的走回内室,软塌上的泠月曦已经醒来,散乱的长发衬着他慵懒的表情,看起来养眼又xing感……
心又开始不规则的乱跳,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迟迟不敢过去——她敢肯定,倘若她走了过去,绝对会重复昨晚上的覆辙……
老天,她昨晚已经被他榨的没有半点力气了啦!她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索性便让她没有开口的机会?
“过来啊,杵在那边当木头吗?”泠月曦开口唤她,初醒的嗓音低沉暗哑,带着他不知道的巨大杀伤力:“不是警告那些女人不要乱跑吗?依我看,你这皇后也未免太失职了!”
“我怎么失职了?”她不服,跳上床与他理论!他的话别人都不听,还能指望人家听她的?要说失职,他才失职好不好?
他毫不浪费的抓住机会,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作为皇后,不帮你的皇帝相公管好后院秩序,这算不算失职?作为妻子,自己的相公被别人觊觎,你依然无动于衷,算不算失职?”
“我才不要管你后院前院呢!我只想知道,那碗参汤到底有什么问题?”她慌忙抵住他的胸口,在他唇瓣将要落下来之际,急急问道。
泠月曦眉心一紧,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被她打断的动作:“呆会儿……‘喂饱’我再说……”
除了无奈的翻白眼,纳兰明珠已经无力再做出任何表情了……
“老不死的现在藏在哪里?”泠清若冷然看着闻言而停下来的蓝翠微,他们这样,姑且称之为狭路相逢好了。
“我师父听见你这么喊他,必定会很生气!”蓝翠微也不恼,反正他又没唤她‘老不死’……
“想要孩子不会自己生吗?觊觎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他平日里当然懒得浪费唇舌刻薄于人,他会叫雷诺直接除而快之。但现在,不行……
她会不高兴,而他,暗中发过誓,绝不会再做任何惹她不快的事情!
“的确很不要脸!”蓝翠微颔首,表示赞同他说的话:“你不一样?想要忘情丹不会自己去提炼吗?同样是抢别人家的,你就没有不要脸的自觉?”
泠清若不怒反笑,幽深的眼眸定定看着她淡漠的神情:“他若想与我为敌,直接告诉我,我会成全他……”
他会背着小浅叫人将那怪老头砍成马蜂窝——顺便挫骨扬灰以免他的尸首污染了环境!
蓝翠微缓缓摇头,轻扯了扯唇角:“你太看得起他了,他有什么勇气敢与你为敌?”不是她觉得师父孬,是师父他老人家本来就很孬!孬就算了,从此避开他不就得了?偏他又不知死活的想要人家孩子,想要孩子又不敢自己动手,还得威逼利诱她下山来实现他的愿望……
她实在弄不懂,师父他老人家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这家伙的孩子不可?
“不敢就好!”泠清若轻哼:“请转告他,如果他敢对我孩子不好,那就准备好跟他的宝贝胡子说再见吧——”
如果有这机会,他一定不会假他人之手,势必要亲自动手将他的胡子一根根拔下来!
“我会转告师父他老人家!”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么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她转身离开。
泠清若也并不做停留,解决了自家‘内务’问题,接下来,当然是关心曦弟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泠月曦正皱了眉头死盯着手里的巾帕,,仿佛与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连泠清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都没能察觉:“曦弟,这帕子有什么来历?”
显然不是纳兰明珠送给他用来定情的,不然他怎会一脸苦大仇深的与它‘对视’?
“大哥?你来了!”泠月曦忙放下手中的帕子,邀他坐下:“这巾帕是在画眉的尸体旁发现的,同时还发现了可疑的脚印,我命人照着鞋印大小做了双新鞋子……”
泠清若想了想,点头道:“这么做确实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那么,你打算何时动手?”
“当然越快越好!”就今晚吧!他要烦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纳兰明珠的情况!
“除了这事,你另外还有别的烦恼吧!”愁容满布的样子,让人不担心都难。[]
泠月曦用力吐出一口气,先前强硬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将蓝翠微与他的谈话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双手用力捂了脸庞,他闷闷道:“我至今仍不敢跟她提一个字……大哥,我该怎么办才好?”
“曦弟,一味隐瞒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泠清若语重心长的说道:“何况你不说,不代表她不会问……我方才遇见蓝翠微,她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玉颜宫!”
泠月曦闻言一惊,失态的跳了起来:“大哥,我过去看看……”
“翠微,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没让任何人通报的泠月曦刚好听见纳兰明珠软软的吐出这句话!
还好,还来得及!他顺手抹去额上亮晶晶的汗珠,待呼吸平顺了一些,大步走了进去。
瞧见他走进来,蓝翠微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冲他几不可见的摇摇头,随即开口道:“明珠,我昨晚休息的不太好,我想回去补个眠……”
说着,不待纳兰明珠开口,便施施然离开了,当然,细看之下,她似乎迫不及待的有些狼狈。显然,她已经被纳兰明珠缠了一段时间了,若泠月曦还没到,估计再一下她就招架不住全招了……
“翠微怎么这样?”纳兰明珠眼睁睁的看着蓝色身影飘远,不满的跺脚抱怨,她还没有问出来她竟然就给她落跑?太没义气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泠月曦淡淡的瞥了眼大门的方向,随即收回视线,朝她走去!
“你你你你……站在那里不准动——”纳兰明珠却忽然慌张的指着他欺近的身子大吼道!
泠月曦大惑不解的望向她,她的态度严重的伤到了他,不悦的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我真的不问了,我发誓,除非你自己想要告诉我!拜托,我实在吃不消了啦……”再被他‘压’一次,她一定会归天了啦!
“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解的眯了眯眼,危险的瞪着她越退越后的身体,戒备的表情好像防狼的可怜小羊羔一般!
他怎么她了?她吃不消什么东西?他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被她防备的表情弄得火冒三丈:“过来!”
“不要——”她干脆的拒绝:“你为了堵住我的嘴巴,一定会再次将我拖上床……”然后ooxx到她说不出任何话来为止,她发誓他一定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她,一直压到她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为止……
泠月曦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即狂笑出声,这家伙竟然是怕他……想来,他是将她累坏了……
灯火通明的殿堂内,被召集起来的众位嫔妃显得异常兴高采烈——虽然一起见她们的夫君,貌似谁也讨不到半点便宜,但,至少能够见他一面,这足以使她们回去以后回味再三了!
运气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这集体点召的情况下脱颖而出,从此走出‘皇后独宠’的境况呢!
因此,每个人都细心打扮了一番,姹紫嫣红的令人眼花,当然,香粉的味道也害的坐在泠月曦身边的纳兰明珠不小心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丝毫不避讳的伸手探上她的额心,关切询问:“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纳兰明珠抬眼,恨恨的瞪了他犹挂着笑意的唇角,恶狠狠的低吠道:“要你假好心——”
真是的,都笑了一整天了,他的嘴巴都不酸吗?而且,也不能怪她会错意啊,谁叫头一晚她开口问一回就被他要一回?她会想偏都是他的错啦!害她一直被他取笑到现在……
底下有人沉不住气了,平静的嗓音不夹带一丝情绪的冒了出来:“皇上,你让臣妾们集体到这边来,不会就为了看你与皇后恩爱的盛况,以此来羡煞旁人吗?”
言下之意,你们嘛也好歹收敛一点!还嫌事情不够乱,想在今晚再给纳兰明珠树敌吗?蓝翠微不羁的目光如是诉说道——当然,她的不羁与不满,自然是针对泠月曦而言。
明珠跟着这样的家伙,只会吃苦啦!真希望她有朝一日走出宫门时,能顺手也将她带离苦海……
纳兰明珠的脸皮毕竟没有泠月曦的厚,因此红了小脸,缩了脖子,乖乖呆在一边不敢再吭声……
她确实太大意了啦,当着众嫔妃的面公然与他上演亲密无间,只怕无形中又给自己树了数不清的敌人!终是没忍住,偷偷朝那朝阳般俊朗的男子投去不满的一瞥——总之,都是他不好!
泠月曦早已敛了笑容,坐直身子,冷凝严厉的表情瞬间让下头唧唧喳喳声消于无形:“朕知道,这些日子因为诸多原因冷落了大家。朕也知道大家私下里曾向皇后抱怨过朕雨露不均的委屈……”
屏息静气,是嫔妃们一致的举动,当然,那个例外就不要管她了,反正她从头到尾都不曾怕过他……
例外……呃,蓝翠微率先开口:“是臣妾率众去的玉颜宫,皇上是想惩罚臣妾吗?”
闭嘴!泠月曦用眼神警告!“这样吧——”
他拍拍手,立刻有小太监利落恭敬的捧着一双新绣鞋,立在殿下等着他下一步的说明!
“朕想了很久,终于想到这么好玩的一个办法——”泠月曦淡淡笑开,脸上不复先前的冷厉,让众嫔妃的心跟着一松,爱慕羞涩的眼神箭一般咻咻的朝着他发射而去。
“这是朕嘱人新绣的绣鞋,在座的各位……咳,爱妃,谁能穿的上它,今晚就由她到承恩殿侍寝……各位有意见吗?”面容一派慵懒,但黑眸却异常冷峻。
只是,沉浸在无边喜悦中的女子们,并不曾注意到!
泠月曦的眼扫过情绪激动的每一张脸,蓝翠微那张没啥表情的面孔,跳过——
所有人都表现的可圈可点,热烈兴奋的注视着小太监手上的绣鞋,跃跃欲试的表情显露无遗……咦?除了蓝翠微,竟还有人例外?
他眯眼,朝被人挤到角落里的女子多看了两眼,羞涩的模样很有些眼熟,大眼怯怯却带着些许哀愁的看向他。
瞧见他的注视时,她连忙羞涩的移开了眼,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红潮……等等,这个女子不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名叫诺儿的女子么?
他倒抽一口气,几乎是下意识的调转了视线看向身边的纳兰明珠。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因此他才没来得及‘处理’她这件事情……
今天过后,一定要尽快让她搬到偏僻的院落去——他等会儿会好好问问,有没有远到天边的院落给她住?
他表现出来的坐立不安没有逃过纳兰明珠的眼睛,她有些奇怪的瞅他,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心虚的样子?”
“奇怪,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只是……坐太久有些不舒服所以调换了一下姿势而已!你想太多啦!”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回道,不等她开口,他忙将视线对准下面等的颇心急的人:“各位爱妃,每人都有机会可以试穿!开始吧,一个一个来……”
第一个试鞋子的女子,紧张的全身都在颤抖,在小太监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将脚伸进那鞋子里,却立刻垮了一张好看的芙蓉面,垂头退至一边——她的脚太小了啦!
整个殿堂保持着静悄悄的最高品质。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五个女子满头大汗失望的退下去时,殿堂内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抽泣声。
看着余留下的不多几人,泠月曦英挺的剑眉悄然拢了起来。难不成,方向错了?凶手根本就不是这些娇滴滴的女人们,而是宫女或者其他人?
却在下一秒,听见欣喜的不能自己的欢呼声:“呀,我穿上了,我穿上了耶……今天晚上侍寝的人是我,是我……”
泠月曦与纳兰明珠同时望了过去,异口同声道:“是她?!”
穿上绣鞋且十分合脚的紫色衣衫美人儿,忘乎所以的蹦跳着,末了发现自己逾举,忙低下因羞窘而红透的小脸,怯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这绣鞋十分合臣妾的脚呢!”
泠月曦与纳兰明珠飞快的对视一眼,两人面上均有疑色,但谁也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不满的娇喝声响了起来:“皇上,臣妾等人还没试过啦——”
是被排挤到后面的白若雪,她冲上前去:“皇上不是说所有的人都可以试的吗?那鞋子不一定只有黄彩儿才能穿呢!”
“你说的很对!”泠月曦眯眯眼眸,绷紧的身体并没有松懈下来:“每个人都有机会……现在,轮到你试穿了!来人,将能穿上这鞋子的人记录下来……”
包若雪笑弯了眉眼,欢欢喜喜的接过绣鞋,随即爆发出比之前那女子更加大声的欢呼:“皇上!臣妾也穿得……臣妾也能穿上……快快,快记上臣妾的名儿啊,臣妾名唤白若雪……”
泠月曦微一点头,待到众人都试过后,结果出来了,只有黄彩儿与白若雪二人能穿上那鞋子!
纳兰明珠悄悄朝泠月曦丢去一记疑问的眼神——现在是怎样?难不成有两个凶手?
泠月曦微笑,冲她几不可见的摇头,示意她别心急。视线从又回到殿下,摆出颇为难的表情来,看着‘中选’的两名兴奋不已的女子:“这个……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有两位爱妃能穿上这双鞋,但本朝律法规定,为了帝王的龙体着想,一晚上只能宠幸一名妃子,两位爱妃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两位‘雀屏中选’的女子,立刻开始了用眼神暗中较量,谁也提不出明确的方法,当然,谁也不肯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就是了!
“皇后,你说这该如何是好?”泠月曦微蹙眉头,模样很是为难的看着纳兰明珠。
“呃——”干嘛突然问她?他不是说她只要负责坐在这边看着就好吗?现在突然要她回答,她怎么知道他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像是看不懂她眨眼睛的暗示般,他忽的轻呼:“呀,你这边的妆花了,别动,朕帮你擦擦……”
他说着,不知从何处抖出一条女人专用的巾帕来,颇细心的在她眼角处擦拭着,而瞧见那块帕子时,纳兰明珠瞬间明白了过来:“皇上,这巾帕倒是别致的很呢!”
真是的,若不是脑子里忽然想起有一条据说在画眉身旁捡到的巾帕,她还不晓得他眼下打得什么主意呢!更别提还要配合他演一出戏了……
温柔的眼眸忍不住抛了一记赞赏过去:“是呢!这巾帕儿虽是朕前些日子无意捡到的,不过太过精致,便没舍得仍,也不知道是谁遗落的……”
巾帕下端的艳红梅花大刺刺的出现在众女子面前。白若雪抬头挺胸、傲视群艳上前一步:“皇上,您手上那巾帕儿是臣妾前些日子不小心掉了的……没想到被皇上拾到了……”
泠月曦缓缓转头,看着她灿烂的太过的笑脸,沉声道:“你说,这是你的?你叫白若雪?”
不待她回答,他伸出手掌压了压,示意她先别说话:“朕今晚决定由雪妃娘娘侍寝,其余的,都退下吧——”
众嫔妃难免嫉妒红了眼睛,悻悻然行了礼,鱼贯而出——
“回皇上,这巾帕儿确实是臣妾之物……”白若雪兴奋得双眼发光,虽然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那张俊颜看很不符合礼仪,但,她才不要理会那么多呢!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他的眼里能只看得到自己,当然,其他的庸脂俗粉皇上也看不上眼啦,不然怎会独独让她留下?!
“臣妾白若雪,尚书令白盼之女,今年一十六……那巾帕儿上的腊梅,也是因着臣妾名字里的‘雪’而绣的……”
“那么,你可记得,你这巾帕儿是何时丢的?丢在什么地方你还想得起来么?”泠月曦犀利的眼神带着审视,紧盯着白若雪的眼睛。
许是被泠月曦忽然转变的眼神吓到,白若雪一惊,慌忙垂下头:“臣妾……记不太清了!”
毕竟只是一条不起眼的巾帕而已,若皇上特别喜欢,她那边还有厚厚一叠呢!
“记不清了?若朕非要你记起来呢?”他语气蓦的凌厉起来,手中那条巾帕笔直飞落到白若雪面前:“朕不想你以后说朕冤枉了你,所以,用力给朕好好想——”
“皇上——”粗线条如白若雪,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然道:“臣妾……臣妾前几日游湖时掉了一条巾帕,但臣妾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您手上这条……”
“言下之意,你曾经掉过不止一条这摸样的巾帕?”泠月曦难忍怒意,气势凌人的瞪着瑟瑟发抖的白若雪:“快回答朕的问题——”
“是……是的!臣妾曾经掉过两条这样的巾帕……”好可怕,上一刻的皇上那么温柔迷人,怎么会突然变脸呢?难不成就为了这该死的帕子?
泠月曦与纳兰明珠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都在对方眼里明明白白看到了‘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上看来这般单纯’的忧虑面色。
怎么办?纳兰明珠无声的轻启唇瓣!泠月曦灵机一动,大喝出声:“来人,将这个胆敢在宫中行刺杀人的女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将错就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关押白若雪的第二天,泠月曦便趁着这次机会大刀阔斧的将后宫中的女子打发了出去——以赐婚的方式!当然,也有例外。蓝翠微是其一,官诺儿是其二!
而官诺儿的情形,并不比被打发出宫的妃子们的情况好,因为她被秘密安排的居所,距离皇宫内院差不多十万八千里!换言之,她被打入了也许永远再难见到泠月曦的冷宫——
是冷宫倒也好了,至少还能间或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可是现在……
“娘娘,这里风大,当心身子啊!”小宫女尽责尽职的看顾她……也或许是监视她!先前她带进宫去的那些侍婢,全被撤换掉了!
官诺儿幽幽一叹,苦笑着低喃:“就算身子真的抱恙,他也不会来这里看一眼的……”
这是一处幽静的别院,院落虽不大,但相当的精致,园子里有假山流水,彰显出一股安宁的恬静。只不过她无心赏景,满脑子充塞的全是泠月曦态度强硬将她弄到这里来的情形。
她知道比起其他根本没有机会受宠而遣散出宫的女孩子,她算是较幸运了,至少他没有将她弃如敝屣,至少他还算费心的将她安置于此……
可,她做了那么多,为的不是这个啊!她只想取代那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她要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她,只对她一个人展现温柔多情的一面!
早知道,事情会这么顺利,那天晚上,那杯参茶里她就不该用断子散,而该选用夺命散——若非她愚蠢的想要看看当那女人得知自己不能生孩子后凄惨绝望的模样,今天她也不会遭致这一步了!
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以后恐怕再难得手了!她用力握紧广袖下的拳头,错失了良机,一切,待看天意了!
一手抚上平坦的腹部,上天若待她好,必定会让她身怀龙种……那是她唯一的筹码与机会,希望荷姨她没有计算错误……
“泠月曦,我觉得你这样做并不妥!”得知泠月曦将后宫女子全部安置‘妥当’后,纳兰明珠在他下朝的必留之地——她的玉颜宫,与他进行理论!
泠月曦长臂一伸,将她勾落进自己怀里:“哪件事情让你觉得不妥?一大早连早膳都不吃的与我发脾气?”
纳兰明珠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饭桌的方向,没动过筷子的菜肴让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不要跟我装傻与打岔,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情……你说,你就这样将那些女子全部打发了出去……”
“没有全部打发出去啊——”他不满的嘀咕,最想打发出去的蓝翠微不还留在宫里头吗?
可,因为二哥的关系,他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将官诺儿弄走了,还是让他没办法完全放心,因为另外一个更危险的家伙还能天天在他跟前晃,提醒他现在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闭嘴,听我说——”她火大的打断他,投去警告的一瞥:“你将那些人全弄走了,而关押在牢里头的白若雪,根本就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小宫女和画眉是她杀的……每个人都有嫌疑而你竟然将她们放走——”
这样做,也许一辈子也没办法替画眉找出真凶替她报仇啦!她死的那么惨那么可怜,而且她的死或许跟她脱不了关系……
“可现在,你将她们放出宫了,是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是打算让画眉枉死吗?”他们应该一鼓作气的追查下去啊,虽然证据什么的都很少,但,这样放弃真的让她很难受!
“明珠——”他看着她因激愤而晕红的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怨怼不甘与难过:“我想过了,与其一直找不出幕后的凶手,一直担忧着谁又会对你使坏对你不利,倒不如,将那些有可能作案的家伙全部撵出去……你知道,我无法承受你有任何不测……”
呜呜,虽然是很感人啦!虽然听起来好像都是为了她好啦!可是——“画眉的仇要怎么办?就这样算了吗?白若雪又该怎么办?倘若真不是她做的,倘若她也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陷害……你就不好奇,那个人会是谁吗?”
泠月曦缓缓摇头,修长的指节摩挲着她的脸颊:“除了你的安危,我无暇顾及别的人事物!我只知道,这个方法,可以一劳永逸……”
让他不必时刻坐立不安、担惊受怕!
纳兰明珠扁扁嘴:“那假如,你的推测是错误的,杀人的根本不是妃子所为,而是宫中其他人……你的放心会不会太早了?”
泠月曦挑挑眉,不置可否——“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如何?”
表面上他放弃,不再继续追查整件事情,但,他若会放任伤害她的人逍遥自在,他泠月曦这皇帝,可以下台三鞠躬了!
同样在密竹小径,同样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同样淡定漠然的两张面孔——不同的,自然是性别!
“你觉得整件事情下来,谁的嫌疑最大?”蓝翠微漫不经心的开口。她不相信在那一连串的凶杀案会是白若雪那笨蛋做得出来的!
泠清若坦然回答:“直觉告诉我,嫌疑最大的,还是官诺儿。只不过,没有任何痕迹或者证据证明,这些事情跟她有关……”
蓝翠微表示赞同的点头:“如今你那蠢弟弟已经将可疑之人遣出宫了,即便有证据恐怕也无济于事咯——”
泠清若轻轻摇头,眉宇舒缓如花:“不,皇家明文规定,被宠幸过的妃子,永世不得出宫——我想,曦弟只是将她藏起来了……”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夏天悄无声息的到来了,夏天相安无事的到来了。左小浅的肚子如小山般,大的连行动都不方便,更别提像以前一样蹦蹦跳跳到处跑。
身为准爸爸的泠清若,如临大敌的守在她身边,为她眼前这般紧张又是忧心又是紧张,早早便做好了临盆的准备,就怕到时候手忙脚乱会有失误……
“若,好无聊——”某人躺在床上,眼睁睁的望着帐顶!
将她照顾的滴水不漏的泠清若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冰块:“那么,今天想要玩什么?”
“可不可以带我出去放个风?”她可怜兮兮的恳求,监狱里边的犯人尚且还有放风的机会呢!
“小浅,你这样怎么能走得出去?你现在要……”
“储存力气,留待生产的时候嘛!”她打断他的苦口婆心,将他要说的话个字不差的说了出来:“我都知道啊,可是你看看,本来就该这一两天出来的小家伙们并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思啊,我到现在依然没有一点感觉嘛……”
就因为已经到了预产期了,所以她才会被禁足——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他连忙安抚她!
而她则是毫不客气的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现在不想睡觉——”
他那哪叫讲故事?分明就是催眠曲嘛!
“不然,我请璞儿与明珠过来陪你说话解闷?”他心疼她如此郁倅,想尽办法也要逗她一笑。
“不用特地跑去找我们,我们这不来了吗?”房门被推开,纳兰明珠灿烂的笑脸和璞儿温柔的脸庞同时出现在她们面前!
泠清若很是抱歉的冲她们笑笑:“真不好意思,又要劳烦你们陪她解闷了!”
“无妨——”纳兰明珠大大咧咧的挥挥手:“反正我又无事可做,泠月曦跟老丞相有要事商量,翠微要守着二哥……”
“若,你去帮我们准备冰冻西瓜和茶水啦!”左小浅好没良心的指使自家夫君,而泠清若仅宠溺的冲她笑笑,听话的出了门,并体贴的为她们关好房门,以免暑气跑进凉爽的房间!
“泠月朗的情况怎么样?已经好很多了吧?”上次遇见蓝翠微,她很冷淡的告诉自己,泠月朗正在逐步恢复中!
她有些欣慰,但同时,又忍不住担忧——若他渐渐恢复了神志,记起自己疯掉前的一切,难保他不会对她的亲亲老公展开报复,届时,又该怎么办呢?头痛啊!
“你呀,别想太多了!”纳兰明珠的眼神闪烁了下,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告诉她,她不久前跟翠微去看泠月朗的时候,他已经清醒了不少,甚至,她能看清他眼底深藏的恨意及痛苦!
“你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很不乖,瞧瞧,早该出来了却还一直赖在你肚子里……”赶在左小浅开口前,她忙蹩脚的转移开话题:“害你娘都不能到处玩只能可怜的躺在床上动不得呢!”
“哼!”左小浅冷哼,小手抚上‘小山’,威胁道:“这会儿折腾我,出来后看我不好好的折腾回去!”
璞儿失笑,嗔看她一眼:“哪有做母亲的威胁肚中孩儿的?”
她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满身的母性光辉照的左小浅自惭形秽,抖出手里的小衣裳:“来,看看我刚缝好的衣服好不好看?”
纳兰明珠猛地点头,复又暗淡了神色,噘了嘴羡慕的说道:“要当娘了真好——”
“你想做娘?叫泠月曦加油不就好了嘛!”左小浅笑的花枝乱颤,暧昧的冲她眨巴着大眼:“还是,泠月曦因为操心国事,累瘫之余,‘有心无力’?”
纳兰明珠瞬间红了小脸,轻啐道:“不跟你说了啦!没个正形儿……”
左小浅却蓦的瞪圆眼睛,用力抓住她的手:“明珠,我好像要生了……好痛……”
虽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整个皇宫,却还是因为左小浅的生产而陷入兵荒马乱的混乱当中……
“怎么样?生下来了吗?”左小浅的阵痛已经迈入了第二日,疲累的似乎再也榨不出一点力气,好半晌听不见她的嘶哑叫声。
纳兰明珠的手指头紧张的纠结在一起:“还没有!大哥已经受不了跑进去了,产婆也让他给撵了出来……我好担心,小浅她不会有事吧?”
生小孩,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啊!
泠月曦感觉到了她的恐惧,忙将她带进怀里好好安抚,趁机说道:“是啊,生小孩这般痛苦,我真舍不得让你也经历这样的折磨……我们,干脆不要小孩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纳兰明珠震撼的自他怀中抬起头来:“虽然,生产的时候真的会很痛苦,但……一个女人,要生了小孩子她的人生才会是圆满的吧!”
才会感叹说:有夫有子,妻复何求这样的话吧?
“还是,你不想要我生你的孩子?你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孩子?!”她瞪他,若他敢点头,她势必会要他好看!
泠月曦将她脑袋重新压回怀中,不让她看见他苦涩的笑容:“怎么会?除了你,谁也没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
他怎么会不喜欢孩子呢?尤其是她生的……可是,他不能告诉她,他们的孩子,或许,只是奢望!
珍藏番外:羡慕
白昼结束,夜,降临!
折磨了左小浅一天一夜的小家伙们终于在她累晕死过去之前,乖乖离开母体,降落在他们的爹爹手上,嘹亮的啼哭声霎时响彻天地……
将孩子交到吓坏了的宫女们手上,泠清若心急如焚的轻拍着左小浅的脸,面上的乱发被汗水浸湿,他伸手拂了去:“小浅……小浅你怎么样?听的见我说话吗?”
“……若……”左小浅气若游丝的回应,用尽力气才勉强睁开眼来:“孩子们……好吗?”
泠清若放下心来,紧握了她的手,目中泛着晶莹:“你听见他们的哭声了吗?他们看起来比你还要好呢!”
左小浅松了口气,疲累立刻袭了上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先出来的是哥哥,后出来的是妹妹……”他轻吻她的手背,见她含笑闭上眼睛迅速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他俯首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轻喃:“小浅,谢谢你,谢谢你……”
“听到没有?生了生了――”一直守在外面的纳兰明珠听见孩子的啼哭声,高兴的跳了起来,拽着同时松了口气的泠月曦大声嚷道:“耶,终于生了――”
泠月曦笑着揽了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这下该放心了吧?瞧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回寝宫去歇着……”
“等等!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纳兰明珠钉在原地,不愿离开――守了这么久才听见孩子呱呱落地的声音,怎么能连性别都不知道就撤了呢?
泠月曦轻笑着捏捏她的脸颊,顺手抹掉她因激动而挂了满脸的汗珠儿:“是男是女有什么区别?没有人会在乎的……喏,有人出来了……”
小宫女激动的小跑过来报喜:“秉皇上、娘娘,若王妃顺利产下一男一女,母子三人皆平安……”
“在想什么?”回到寝宫,泠月曦侧头望着安静的不像话的纳兰明珠:“这么严肃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你!”
纳兰明珠噘嘴叹气,幽幽的眼神飘啊飘,飘到他的胸口处:“小浅做娘亲了,再过两个月,璞儿也要做娘亲了……”
泠月曦心中一动,不安的看着她凝视自己胸口的模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听见她的声音又轻了些:“月曦,我好羡慕哦!什么时候,我们的孩子才要来报道呢?”
泠月曦揉着她的发顶,费好大力气才能让自己看起来笑的很‘正常’:“等你将自己养的胖胖的、身子适合孕育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就该报道了!”
“真的吗?”她抬头,水灵灵的大眼依赖的望着他。
泠月曦用力咽下叹息,回视她晶亮的大眼:“我保证――”
他保证,寻遍天下名医,不管多么辛苦难捱,他一定会让她怀上孩子,圆她想要做母亲的强烈愿望,他不会让她抱憾,绝不……
“翠微,你刚去看了小宝贝们吗?好可爱对不对?”前去探望左小浅的路上,迎面撞到蓝翠微,纳兰明珠兴奋的拉着她:“两个小家伙长的真像,不仔细看都分班不出来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呢!每次我都猜错,但小浅总能轻易的抓出哥哥或者妹妹来,真的好厉害哦……”
蓝翠微含着淡淡的包容的笑容看着她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样子:“你现在要去看吗?那要赶紧抓紧时间哦,等下宝贝们睡了,任何人都看不到他们呢!”
因为他们的爹爹会赶人――打扰到他孩子或者爱妻休息,都是不可原谅的罪行!
“那我不跟你说了!”纳兰明珠抬腿就跑,她当然也明白如果宝宝们睡着,她休想见到他们一眼:“我今天还没逗他们玩呢……”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蓝翠微才回过头来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身边的男子,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早已收起,语调平静而漠然:“你还没跟她说?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朕无法对她开口,特别是,她那么喜爱小孩!”泠月曦收回眷恋忧伤的目光,沉沉回答:“你,连二哥都可以治好,却没有办法帮她吗?”
蓝翠微无能为力的摇头:“你二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一个月后,我会离开这里!”
“什么?”离开?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行了?泠月曦蓦的沉了脸:“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随便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吗?明珠没怀上孩子之前,你休想离开――”
“我说过,明珠的情况我也莫可奈何,但,如果你肯将她交给我师父,或许有一线生机也不一定!”端看他舍不舍得让她离开皇宫离开他身边了!
“立刻请你师父到皇城来!”他口气强硬,掩不住期翼之色,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也决不放弃!
蓝翠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急切的神情:“我师父从不下山,有幸能找到他老人家,也不一定能让他施以援手……”
请他到皇城来?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这里,有他最怕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我非将明珠交给你不可?”他打量她良久,阴沉的开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你还能有其他的方法――”蓝翠微说着,转身离开:“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够你考虑了……”
泠月曦僵直的站在原地,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隐身于树丛下的纳兰明珠,犹如坠入冰窖般,是西安瞬间模糊,连呼吸都变得好困难!什么意思?月曦与翠微方才那通话,是什么意思?
【朕无法对她开口,特别是,她那么喜爱小孩!】
【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随便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吗?明珠没怀上孩子之前,你休想离开――】
【我说过,明珠的情况我也莫可奈何,但,如果你肯将她交给我师父,或许有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她止不住全身颤抖,她刚刚,听见了多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她为什么要折回来?她若没有跑回来,没有发觉他们之间的气氛诡异,没有偷听他们的对话……
他无法对她开口的事情,是她不能生孩子!这么残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幻想过,要跟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是啊,生小孩这般痛苦,我真舍不得让你也经历这样的折磨……我们,干脆不要小孩好不好?】小浅生产的时候他曾这样说过!
她跌坐在地上,双臂紧紧换了颤抖不已的身子!她听错了,她一定是听错了,他们口里的明珠不是她,绝对不是!她这么健康的身体,怎么可能会生不出来孩子?
上天对待她,是何其的残忍与不公?再也无法压抑的悲痛断断续续从她紧咬的唇瓣中溢了出来……
“明珠?”正要举步离开的泠月曦顺着小声的泣啜发现树丛下的纳兰明珠,脸色蓦的大变,快步走了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该死!刚才的话她听见了?她听见了多少?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竟一点都没觉察到……该死,他怎么能这么粗心?
他惊慌失措,伸手想要拉她起身,被她的手用力打开,她扬起哭花的脸蛋,呜咽一声:“……我,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生孩子对不对?”
“明珠,你听我说――”天杀的,她全部听见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她那么喜欢小孩子,这样的噩耗足以令她崩溃,他该怎么安抚她才好?
“我是不是永远也不能做娘亲?你告诉我……你说啊……你和翠微早就知道了,你们一直瞒着我……”是了,怪异从那杯参茶开始,他之前不给她发问的机会,她后来便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那杯参茶……害我不能怀孩子……对不对?你告诉我……呜呜呜……”她悲伤到极致,泪水一波一波涌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表情。[]
泠月曦怜惜的将她搂在怀里,不顾她又踢又打的挣扎,让她的头埋进他的胸口:“明珠,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你刚刚也听见了,蓝翠微的师父能够帮我们的!我们还有希望……”
“没有没有……”她哭声渐大,在他怀里用力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珠……”他的胸口很快湿了一大片:“不要这样!乖,冷静一点……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发誓,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怀上我们的孩子、一定有机会做娘亲的……”
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不会放弃!可是,要怎么说服她不要放弃呢?
床榻上躺着哭晕死过去的纳兰明珠,泠月曦深深的望着她犹挂着泪痕的小脸,痛苦、疼惜、内疚统统涌上了他的心头,一遍一遍的抚着她轻蹙的眉头,希望能将那揪心的纠结抹散开去……
她醒过来后,会以怎样的面目对待他?不安与惶恐紧紧揪住了他的胸口,窒息的感觉让他痛苦不已!
蓝翠微接到他的口谕,匆匆赶了过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她……真的知道了?”
泠月曦没有抬头,他的视线仍深深的望着纳兰明珠,淡声道:“她刚刚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一字不漏……”
蓝翠微懊恼的叹气,轻咬了下唇:“太大意了,竟然没有注意到她会返回来……现在你预备怎么办?”
她抬眼望向纳兰明珠苍白的容颜,不用猜,她一定很伤心很绝望……她前一天还兴高采烈的跟她讨论说,她也要试试看能不能生下双胞胎……
这样的打击,于她而言,足以致命!
“将你师父的行踪告诉朕,朕一定要找到他――”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明珠怀上孩子……
“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这个忙!”蓝翠微无奈的摊摊手,她是很想帮助翠微,可是师父一辈子也不会踏进皇城来的:“师父他老人家,很厌恶皇城,即便找到他,他也不会来的……”
“朕只能将她交给你,你是这个意思吗?”泠月曦霍的转头,西黑的眸中闪动着怒火,冷抿唇的模样异常可怕!
蓝翠微心下微颤,却依然无畏的看着他的眼睛:“我说过,交给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蓝翠微――”泠月曦低吼,青筋跃上他的额头,渲染着他的神情更加狰狞与暴戾:“不要以为朕不清楚你对明珠的情义,姐妹?这样的话骗骗明珠还可以……你一心想要将她带离皇宫带离朕的身边,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
她对明珠的独占欲,几乎同他一样,她只有面对明珠的时候会笑的温柔笑的包容,她讨厌他,一如他不喜欢她……那绝不会是单纯的姐妹情谊!
蓝翠微猛地抽气,身形微晃,飞快别开蕴了难堪与尴尬的视线,红润的唇瓣被她紧紧咬着,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目光重又落回纳兰明珠的脸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被泪水冲刷过的长睫微微颤动着……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泠月曦他竟然有所察觉――
“皇上将蓝翠微当成什么样的人了?明珠待我情如姐妹,我拿真情回报于她何错之有?倒是你,你若能保护好她,你若能让她远离伤害?我为什么要带看起来那么幸福的她离开?”
恶人先告状――不知能否成功混淆明珠与他的视听!
“将官诺儿藏起来,不看不听不理会,并不代表这个人不存在,并不代表你宠幸过她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你有没有想过,若官诺儿在那一夜有幸怀了你的孩子,最后知道真相的明珠,她该情何以堪?”
“与其留在你身边,总要受到这样那样的伤害,跟我离开,又有什么不好?”明珠,不是有心要伤害你,让你本就伤透的心雪上加霜:“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有那样一个你身心皆对她不忠的晚上……”
她承认,对明珠,她有她的私心……可是这样的私心,不能被明珠知道,因为她永远也接受不了,她甚至会怕她!
她唯有表明立场,唯有将泠月曦隐瞒的事情掀出来,才能避免他继续揭她的底……
“蓝翠微,你住口――”泠月曦冷萧着神情,眸子转为魔佞血红:“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你若胆敢让她知道那件事情,朕一定会亲手取你项上人头!滚、出、去――”
蓝翠微诡异的笑了笑,在他的盛怒之下,转身离开!
泠月曦挫败的低吼一声,“碰”的一声巨响,他伸手捶向床柱,结实的床榻也为之震动不已!
随即想起正昏睡的纳兰明珠,慌忙回了头检视,还好,她似乎并没应为自己的粗鲁而有任何不适。轻叹一声,他伸手抚上她冰凉的小脸,沉声道:“我绝不会让别的女人怀上我的孩子!明珠,我这样承诺过你,便永世不会毁约……”
他说完,唤了小宫女好生伺候着她,然后带着某种坚定的决心,大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回头的习惯,所以,没看见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床榻上的纳兰明珠缓缓睁开了那双蕴满湿意的眼睛。
不会毁约?他不也对自己承诺过,除了自己,他不会抱别的女人?她一直傻瓜一样的相信他,除了她他没有过任何女人……
官诺儿?被他藏了起来?用哪种方式?金屋吗?也是,那个看来柔弱却聪慧漂亮的美人儿,用金屋藏之,方才不会辱没了她呢!
她忍不住想要猜想,他抱官诺儿的时候,是怎样一种风情?他也会眷恋不已的亲吻她的手指吗?也会顺着她的眉眼浅吻至耳后颈脖吗?也会用火热狂猛的眼神看着她吗?也会对她说出相同的甜言蜜语吗?
头好痛――她用力摇头,拒绝深想!
好累,身体好累,心,也好累!她缓缓闭上眼睛,唇瓣微微勾起,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泠月曦,就让能够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留在你身边吧!
再次睁开眼睛,她在铜镜中看见自己的脸,平静的近乎麻木!拒绝小宫女要为她梳妆的请求,她拿了木梳,机械的打理着如瀑长发。
眼睛一花,铜镜里便多了一张气息不稳的俊朗脸庞,他的眉间刻着担忧,眼里写着忐忑:“怎不多睡一会儿?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纳兰明珠垂了眼睫,隐了麻木僵硬的眼神,轻轻摇头。
泠月曦并未发觉异常,看见她眼下的状态,比想象中好上许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上前两步,伸手夺了她手上的木梳,接替了她的动作,柔声道:“你睡了这么久,错过了午膳和晚膳……我命人准备了你最爱的海八珍粥、白雪团鱼、鸡蓉荨菜、干烧冬笋,还有野菜汤,呆会儿要多吃点知道吗?”
她听话的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将那令他爱不释手的墨发简单的绾了个髻,他扶她起身,退后一步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嗯……这般简单的装扮,依然能让我的明珠艳惊四座呢!”
纳兰明珠不语,任他微笑着牵了自己冰凉的小手往花厅走去。
【因为,你是我想要在乎的人!】
【没有为什么。就像大哥遇见了小浅,而我,遇见了你!】
【是呢!你是我的妻……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需要别的女人为我生儿育女,我也不需要很多孩子,一两个,便足矣!而我孩儿的娘亲,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好认真,好深情,不是唬弄她的。那些话,才多久的时间,她仍记忆犹新啊!
纳兰明珠的安静与木纳让泠月曦深感不安,虽然她并不拒绝自己为她布菜,小口且秀气的吃着碗里的食物,但他就是有咫尺天涯的感觉――她将自己的心固封住了,他触不到!
这才是令他惊慌失措的事情,他宁愿她哭她闹,也不要见她这副安静冰冷的模样……
“怎么这么晚过来?宝宝们都睡着了呢!”升级成为妈妈的左小浅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半夜来访的人,却被她失神落魄的神情吓得不清的神志迅速清明起来:“明珠,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纳兰明珠虚弱而苍白的冲她微笑:“没事!我就是睡不着,过来看看宝贝们!”
“可是他们都已经睡了!”她的老公守在那里,绝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他们休息的!
纳兰明珠看着她歉意的表情,有些惋惜的叹口气:“既然这样,就算了吧!”
她幽魂似的转身欲走,左小浅连忙唤住她:“明珠,你……还好吗?”
她那模样,怎算得上好?神情恍惚又自苦,与以往精力充沛、活泼好动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纳兰明珠再次微笑着安抚:“我真的没事……大哥他,歇下了吗?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他!”
“那你先坐一下,我去隔壁唤他过来!”左小浅忙起身,披上薄外套,将她推坐在椅子上,这才急忙往隔壁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面带郁色、衣衫稍微有些凌乱的泠清若在左小浅的推搡中走了进来:“找我有什么事?”
纳兰明珠忙站起身,歉意的看着他:“大哥,很抱歉,这么晚了将你吵醒……”
“你也知道很晚了?”泠清若很不客气的觑她一眼,得到了爱妻赏赐的‘暴栗’一枚:“曦弟怎会放任你这么晚了还到处乱晃?他人呢?”就算警报真的解除了,他也不能放心的下吧!
“大哥,我想知道她在哪里?”纳兰明珠深吸一口气,淡声问道。
泠清若微蹙眉头,不解的望着她:“她?哪个她?”
“官诺儿!”她并不绕圈子,径直说出那个名字,虽然力持镇定,但嗓音,仍带着不可遏止的颤抖:“泠月曦将她安排在什么地方了?”
泠清若了悟的看着她蓦然坚定的眼神,半晌,淡淡的开口:“为什么来问我?凭什么认为我该知道?”
她知道那件事情了!曦弟告诉她的?不太可能,否则她不可能跑到这边来问他要答案。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蓝翠微――他以为,她会守口如瓶的!
“没有原因。”她也说不出来原因,但她就是知道――“你一定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就算我知道,但我没有告诉你的理由――”泠清若拒绝相告,转身便要回去继续睡觉!
“她或许,正怀着泠月曦的孩子……让龙种流落在外,总是不好的!这,算是理由吗?”纳兰明珠提高音量,胸口起伏变得明显且剧烈!
“龙种?”泠清若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
“什么意思?”纳兰明珠受不了与他打哑谜,皱了眉追问:“大哥既然要说,为何不说的清楚一些!”
“我认为,曦弟能为你解所有的惑,但你必须要给他一个机会……”泠清若无意多说,亲吻了仍在状况外的左小浅一记,扶她上床躺好!
“再次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下床来,更不可以跑到外面吹风,知道吗?”她在坐月子,她总也记不住这个事实!
“等等――”左小浅忙抓了他的衣袖:“你们到底再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这是曦弟的事情,我们操心或者插手相助,都是没有意义的!相信我,曦弟可以解决的!”他长大了,处理事情果断决然的与他不相上下……
“那,不能透露一点给我探听吗?”她犹自不死心,觑了眼怔愣在一旁的纳兰明珠,噘了嘴撒娇道。
“不能!”泠清若伸手点了点她的唇瓣,将薄毯拉过来替她盖好:“快点睡吧――皇后,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不再做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明珠?”左小浅轻声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纳兰明珠,她那模样怎叫人放心啊?
纳兰明珠看进她眼里的真切的关心,冲她勉强笑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不打扰……我今晚能与你一起睡吗?”
眼角余光瞄到屋外月光下那微有些晃眼的明黄,她收回跨到门外的右脚,连忙改口问道!
“当然没问题!可是……”这样的话,泠月曦要怎么办?他们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啊?那个叫官诺儿的,又是什么角色啊?不会是――泠月曦那家伙一脚踏两船而又被明珠逮了个正着吧?
“那就谢谢你了!”纳兰明珠匆忙打断她的话,翻身上床,背对她而卧,也阻止了她想再次询问的话语:“我好困,先睡了!”
“哦,那晚安――”左小浅耸耸肩,知道这时候想要从她嘴里探出点什么来是不可能的,便干脆的放弃了,替她盖好薄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脑袋甫一沾枕,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听见身边的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纳兰明珠缓缓的睁开眼睛,空洞的望着窗外被银色月光笼罩的世界。
她根本就睡不着!身体很累,心也很乏,可是,睡意却总也不肯降临,翠微的话,在她脑子里奋力奔跑,总也不肯停下来……
眼睛又干又涩,可是却挤不出一滴眼泪来――她想,她的眼泪在听闻自己不能孕育孩子之时,便流尽了……
泠月曦借着微弱的烛火静静看着她的侧脸,融于阴暗中的面庞清楚的挂着悲伤与凄楚,她躲他,竟然躲到了大哥他们的院子里来,甚至与小浅同榻而眠!
她从醒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曾……他明白她的悲伤与无助,他希望在她最困难最伤心的时候,能够给予她安慰与宽抚的人是他!
但她,却用行动宣告,她不要他――
叹息幽幽出口,他走近,弯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没有忽略她的身体因他碰触而突起的僵硬,他低头看她,她依然紧闭着双眼,但长长的睫毛似乎无可遏制的颤抖着。
将她的身子圈的更紧些,他迈开大步,往门口走去。
刚将她放在软塌之上,她便立刻滚向里边,背对着他!紧握的手心早已濡湿了一大片,脑袋茫然的很空,但,排斥的感觉却那般强烈!
泠月曦受伤的看着她的举动,轻叹一声,褪去外袍,从她身后搂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轻吁一口气:“明珠,我们谈谈――”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个残酷的事实,那么,摊开来说总比她一个人闷在心里要好吧!
纳兰明珠紧紧咬了下唇,缓缓睁开无神的大眼:“我……想回北国!”
泠月曦心中一喜,她肯开口,代表她愿意谈:“好!等我忙完这几日便陪你回去看你皇兄好么?”
她摇头,动作缓慢而坚定:“我一个人回去……请你,休了我吧!”
干涸的眼睛,突然湿润模糊了起来。不是已经痛够了吗?眼泪流尽了不是吗?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痛苦难过与委屈,突然之间全部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
搁在她肩上的大手猛地一紧,嗓音与他的身体倏然紧绷:“你说什么?”
泠月曦瞪大的眼眸里,除了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愤怒。他死死盯着她的后脑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纳兰明珠悄悄拭掉脸上的泪珠,故作轻快的说道:“泠月曦,好聚好散,好吗?天朝这个地方,我呆腻了……我想回去了!”
“那么我呢?你呆腻了,拍拍屁股丢下我就想回北国。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抛下的我,要怎么办?你是打算做个负心之人吗?”她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她的话语言不由衷。他的怒气,忽然之间便消弭于无形!
他错了!这个时候,他不该也不能对她发脾气――她才是那个有资格的人:“你忘记了?你曾答应过我,会乖乖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的?你可是最讨厌别人黄牛的人哦……”
她忽然笑了,声音却更加冷漠:“你能容忍你的妻子没有子嗣,但,你的臣民他们会允许一国之后不能生孩子吗?”
“我都不在乎了,谁还敢在乎呢?明珠,我并不在乎也不介意你能不能生孩子?这跟我爱你一点都不相冲突不是吗?”终于说道正题上了,泠月曦赶紧表明自己的坚定态度!
轻笑变成刺耳的讥笑:“泠月曦,你不是这么傻的人,你知道一国之后不能生孩子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你也很明白你的子民会因为你膝下无子而惶恐震惊……你不在乎不介意,可是我会!”
他爱她,但却在爱她的同时,也爱别的女人。他的爱那样廉价,那她,宁可不要!他居然还以爱之名来挽留她,真可笑!
“明珠……”她的语气令他结舌,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来化解她的心结。他从她的语气中,甚至听出了不信任与轻蔑……
“别说了,我累了!”她疲惫的说道。方才心中尖酸的想法令她大吃一惊――她以为,她在意的是自己不能怀小孩的事情,根本不会在意他与官诺儿那一桩!可是刚刚,她才了悟。她在意,在意的要死!
泠月曦挫败的叹气,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借由拥抱的力度,传达他永不会放手的决心:“好好睡,我已经让人出宫广寻名医了……一切,交给我就好!”
纳兰明珠丝毫不奇怪她身边忽然增加的宫女,以及突然戒卫森严起来的后宫,泠月曦并不介意的让她知道,她被监视以及软禁着。
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她瞥了眼离她最近的小宫女,淡淡吩咐道:“去请蓝妃娘娘过来一趟!”
蓝翠微很快赶了过来,纳兰明珠正倚窗发着呆。她缓缓走近,轻声唤道:“明珠……”
纳兰明珠回身,平静的看着她担忧的目光,苍白的脸色看来极吓人:“请你告诉我,官诺儿在哪儿?”
泠清若不告诉她,并建议她直接询问泠月曦,可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而,既然翠微知道那件事情,那么,她势必也清楚,泠月曦将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明珠,你……还好吗?”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原本以为的开心情绪,竟然一点都没有!看着她故作坚强无谓的样子,她的心也拧的更紧了!
“我很好!”纳兰明珠并不回避的迎视她探询的视线:“你知道她在哪里,所以,请你告诉我――”
“知道了,你又待如何呢?”不明白她坚持要见官诺儿是什么原因,蓝翠微忍不住轻喃。
纳兰明珠不语,只定定的看着她!她也说不出,非要见官诺儿的理由,可是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对她喊:见她,必须见她!
珍藏番外:偷窥
“明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反倒像是做贼般趴在房梁上的举动,让蓝翠微很是摸不着头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是说想要见官诺儿吗?她说的见法,不会就是这一种被称为“偷窥”的见法吧?
面无表情的纳兰明珠并不回答她的话,目光依然稳稳的落在空无一人的幽静小院中!
“明珠,这么热的天气,她不一定会出来!”蓝翠微叹气,试图将眼前的情形分析给她听:“真是那样,我们就算在这里趴上一整天,也见不到她人啊……依我看,我们不如直接冲进去,你想知道什么,我会掐着她的喉咙让她如实回答你……”
“翠微以为我想要知道什么?”纳兰明珠不疾不徐的反问,清冷的眉间不可错认的挂着嘲讽与……了然?!
“明珠?你……”
“她出来了!”她语气平淡的打断她的话,也成功的让蓝翠微的心忐忑不安了起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状如疯妇的官诺儿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
数月不见,她似乎瘦了不少,苍白的颜色也不及在宫中时的美好,想来,这些日子她过的并不算好――她知道泠月曦从未涉足这个地方。
“她生病了吗?”纳兰明珠蹙眉看过去,那张苍白的脸上布满痛色,跌撞往外跑时不慎摔倒在地上。身后的小宫女不敢有怠慢的将她扶起来,但不难看出,她们的脸上都有不耐之色。
“娘娘,请你好好休息好吗?”小宫女甚至还加重了语气,听不出有任何恭敬之意!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官诺儿不顾赢弱的身体,奋力挣扎,漆黑的眸中尽是绝望与不甘:“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要见皇上……”
“娘娘,皇上昨儿个走之时说过,今儿下了早朝他会过来,你再耐心的等等成吗?”年纪稍大些的小宫女忍住不耐,细声安慰道:“奴婢们扶你进去等好不好?你看这天热的……你可别忘了,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龙种呢!皇上那样说或许只是吓你而已你别想太多了……”
蓝翠微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纳兰明珠,担忧的神情一览无遗,却并没有发现她的表情有任何异常:“明珠?”
她难道没有听见那宫女的话吗?为什么没半点反应呢?
纳兰明珠仍只淡淡的瞥她一眼,轻声道:“我有听见――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
蓝翠微轻咬下唇,清丽的面上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愁。
“皇上真的说过今儿会过来吗?真的说过?那为什么现在还不到呢?”官诺儿乖乖的任宫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进屋。
焦急的神情似乎被安抚住,绽放出梦幻来,小手轻抚薄衫下微微隆起的小腹:“皇上不会那么狠心的、绝对不会那样对待我们,皇上一定会很开心的接我回宫……”
“是呢是呢!”小宫女漫不经心的敷衍,她们可看不出来,昨儿皇上那似被雷劈到的神情像是开心的表现!
小院重又恢复安静,太阳越爬越高,蝉儿嘶声力竭的躲在绿荫中鸣唱。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非现在莫属了!
但房梁上那两条被太阳烤的几乎都快要闻到肉香的身影,却依然一定也不动。好半晌,蓝翠微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明珠,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若说偷窥,也该完了吧!人都已经出来又进去了。她既然不愿跟官诺儿正面交锋,那么,撤退也是时候了啊!想要确认的事情,刚不是已经经官诺儿的口得到确认了吗?
难道,她猜错了?她根本不是因为想要确认官诺儿是否真的有了泠月曦骨肉的事情而来?也是,她之前应该不知道官诺儿有身孕的事情吧?
那,她跑到这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等――”纳兰明珠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蓝翠微脱口而出,随即,恍然大悟的看着面色安然的
她。她在等他,或许,更正确的是,她在等一个能让她自己死心的理由……
纳兰明珠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低低问道:“昨天……你故意说出官诺儿的事情,可以让我知道的理由是什么?”
“你……”蓝翠微骇然,震惊的望着她依然平静的眼神,呐呐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是傻瓜!”她静静回答:“我知道,你那时候很清楚我已经醒过来了!你本可以不用说出那些话的,可你说了,为什么?”
她的伤心痛苦尚未从不能生育里跳脱出来,她便又快又狠的在她心口上捅下第二刀,为的是什么?
她没有在事发的当晚或者隔天告诉自己泠月曦的毁诺之举,却偏偏挑在那样的时候,为的,又是什么?
她忽然间很迷茫很惶恐――亲密如泠月曦,给她那么美好的承诺之后,却可以转身便不当一回事抱起别的女人来!
友好如蓝翠微,她以为她们之间的友谊牢不可摧……她现在心里一定在嘲笑自己吧?当日,她曾毫不避忌的在她面前炫耀她的幸福,她的幸福,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可悲又可笑的笑话罢了……
她在他们身上,看见了那名叫’人格‘的东西――原来,真的一文不名!
“我……”蓝翠微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根本便不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我是因为被泠月曦说中心事,所以想也不想的将事情抖出来?籍着为你好的借口,实则是为自己私心的报复?报复泠月曦看出了她对她的别有用心?
“不想说或是有苦衷就算了。不必勉强!”纳兰明珠不看她为难的样子,在瞧见那抹熟悉的人影飞奔进院子的时候,轻轻跳落下去:“走吧!”
他真的来看她与他们的孩子了。所以,她的心,终于可以死了!
蓝翠微匆忙间瞥到那惊讶投注过来的视线,脚下一滑,险些出了大丑。忙稳了重心,飘落在纳兰明珠身边。苦恼的看向大步往前迈的明珠,她要不要告诉她一声,泠月曦刚才发现自己了?
啧,还是先不要讲话比较好吧……
泠月曦蹙眉,依然看着蓝翠微消失不见的屋顶,她怎么会在这里?他自然不会认为,她是闲闲没事所以晃来这边散步的!
算了,先不管她,解决眼前之事比较重要!想着,他撩了衣袍,飞快奔向官诺儿的房间。
“皇上……”见到他的身影,泪眼朦胧的官诺儿忙飞扑进他的怀里:“皇上,你告诉我,昨天说的话,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怎么可能会跟她说,他不会要她肚子里孩子这样的话呢?他说完后拂袖离开,她一个人寝食难安,无法相信那样的话竟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泠月曦冷淡的扶正她的身体,并不让她触碰到自己:“朕很抱歉,朕不会更改心意,这个孩子朕不会要……”
官诺儿蓦然瞪大眼,踉跄着后退:“不不……皇上,这是您的孩子啊,你怎会狠心至此?连至亲的骨肉都不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要她的孩子?天知道她为了这个孩子,费尽心机、日盼夜盼,才终于盼来了腹中的孩子……可他竟说不要?!
泠月曦依然冷淡的看着她绝望愤怒的表情,缓缓抬起双手轻轻拍击了下,房门被人推开,有小宫女托着温热的药汁走了进来:“皇上,一切准备妥当!”
“不不不……”官诺儿连连后退,惊恐的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汤药:“皇上,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做……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皇上……”
泠月曦看着她,奇怪眼前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女子,竟挑不起他心中一点怜惜与愧疚――
“这是净身的药汁,你喝下它,不会太痛苦……”他惊讶于自己的冷酷,他将杀死的,是他的孩子,可他,竟没有半分不舍!
或许有,但,他宁愿负尽天下人,也绝对不要有负于他的妻子!
“我不……没有原因,我死也不要喝……我不喝……”官诺儿疯狂的冲他大叫,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怎不叫她抓狂?
她的母凭子贵,她的独宠后宫,她的富贵荣华……即将成为泡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用错招儿了吗?她用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是行不通的吗?
“朕只要皇后所出的孩子。”他不介意为她解惑,只要她肯合作的喝下这碗药汁:“事实上,那天晚上本就不该发生任何事情……”
“皇后?哈哈哈……皇后所出……”官诺儿忽的放声大笑,凄厉的笑声仿如鬼魅:“哈哈哈……皇后所出……皇上知道吗?皇后永远不能生出孩子……永远不能……呃……”
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纤细的颈脖上,骤然多了一只手――一只轻轻一动,并可以拧断她脖子的大手……
怒气迸发在他的眼底,他狠狠瞪着面前的女人,森冷的语调犹如地狱修罗:“你竟然知道……朕居然会看错你这个蛇蝎一般狠毒的女人。画眉是你杀的,报信的小宫女也是你杀的,皇后那碗参汤,也是你动的手脚……”
所以她才会知道,明珠不能生育孩子这件事情!该死的,她故意留下假的证据,就为了诱导他,不让人怀疑到她的头上去――他虽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却不料,做下这所有事情的,竟是这个惯常用我见犹怜表情来迷惑他人视线的女人……
官诺儿看着他,他的手掐着她的喉咙,她没办法继续笑,可是她的眼眸,却笑得异常欢快,似乎他的气急败坏取悦了她一般!
“好个狠毒的女人!”暴戾自他眼底冉冉升起,大手猛地一挥,官诺儿的身体被他猛地甩了出去。
眼看她的身体即将撞到墙壁,她却在半空中轻松稳住自己的身体,脚尖轻点墙壁,丝毫无损的立在他面前:“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怎么样?你要杀了我吗?还是杀了你的孩子?我再说一次哦,皇后她永远不能有所出哦……”
“为什么是她?”没想到,看似纤弱的她轻功竟然如此了得。但,再如何了得,她今天……必须死!
他原本,并没有想要取她性命,甚至还为她铺好了另嫁他人的路,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你问我为什么?”官诺儿嘲讽的看着他,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一个女人,想要让自己的丈夫疼宠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我的夫君眼里,除了那个女人,看不见其他任何人!”
她嫉妒、她不甘――若她真的无盐也就罢了,可偏偏她的容貌并不比宫中任何人差,就连纳兰明珠的姿色,也是及不上她的。可为什么,他的眼里偏偏只看得到她?
她要权利、要地位、要尊荣、要独宠……属于她纳兰明珠的,她都要――
“现在可好了,皇上知道她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还会要她吗?还会宠她如宝吗?”她轻蔑的看着面色铁青的泠月曦,凉凉问道:“她知道自己不能生吗?很难过吧?恨不得死去吧?”
“雷诺――”泠月曦忽然哼哼低笑,眼眸微弯,瞳孔冰冷,唇瓣微勾,神情却凌厉而萧杀:“杀了她!”
从天而降的黑影出现的太快,官诺儿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出口,便圆睁着双眼,缓缓倒在了血泊中――那柄利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鲜血从她嘴角溢了出来,初时很少,渐渐的,汇聚成河――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意,她只死死的、死死的盯着神色冷萧的男子。
泠月曦从她眼里看出了不甘与疑惑,他笑,慢慢踱步过去:“不瞑目?好,朕告诉你,就算皇后永远不能生,朕也不会抛下她!除了她,朕不会疼宠任何女人。她是朕唯一的爱人,谁也取代不了……”
回到宫中,泠月曦直接奔向玉颜宫,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有宫女请安,他挥挥手,却在转角处顿住身子:“皇后起身了吗?”
“回皇上,娘娘一早便起身了,不过见了蓝妃娘娘后,没多久又睡下了,临睡前吩咐奴婢们,谁也别打扰……”
蓝翠微?她见了她?可是方才他在官诺儿那边看到的,不也是蓝翠微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吗?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挥退小宫女,他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内室。温柔的眸光凝视着纱帐里的隐约浮现的身形。
“这么热的天,竟还捂的这么严实,也不怕中暑了!”他想着,想要上前拉开薄被,让她更好睡一些。又怕扰了她好梦,迟疑的摇摇头:“一盏茶的时间,你若再不醒来,我就得亲自将你唤醒了……”
视线在房间里随意游移,绣架旁边挂着两件可爱的小衣服,尚未完工,从上面栩栩如生的蝶儿和蜻蜓可以看出,她很精通女红!啧,她可真够偏心的,那两个小鬼什么都没做就能劳动她的双手,他可是她的亲亲夫君呢!她却半条手帕也没绣给他过!等她醒来,一定要跟她抗议……
靠窗口的桌上放着一本她常看的书,微风越过,书页翻动发出细细的声音,他忙走过去,拿了旁边的镇纸小心压上,顺手关上窗。
目光漫无目的继续随处扫,漫不经心的落在梳妆桌上,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又回到榻上,泠月曦愣了愣!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他紧皱双眉,想确定刚才是错视的再看一次,这一看,让他愕然惊怒的眨不了眼――那枚眼熟的、他亲自为她带上的玉佩,安静的躺在化妆盒上!
她将这块象征皇后身份的玉佩解了下来!她竟敢这么做?!大步冲到榻边,大手用力挥开纱帐,他咬牙切齿的低吼:“纳兰明珠,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没反应?不妙的感觉立刻袭上他的心口。用力掀了薄被,眼前的情景,惊得他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来人――”
小宫女迈着碎步跑了进来:“皇上有何……”
“皇后人呢?告诉朕,皇后人在哪里?”额上青筋尽数跃了上来,朝着惊慌失措的小宫女大吼。
“娘娘她……在休息啊……”小宫女怯怯的往榻上望去,却在瞧见塌中央用衣服和枕头堆起来的长条时,大叫出生:“……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呢……”
“朕在问你呢!”泠月曦冷冷的看着她:“立刻把侍卫统领给朕找过来……让他提着脑袋过来见朕!”
他吼完,旋风般奔了出去,目的是蓝翠微的寝宫。没人――他的心几乎跌进了谷底!熊熊怒火更是燃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该死的蓝翠微,一定是她带她离开了!
“来人,给朕传旨下去――悬赏捉拿蓝翠微……”
“请问皇上,我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你要悬赏捉拿我?”冷淡的嗓音打断了泠月曦的话,清冷的眼眸不解的看向怒火中烧的男人。
泠月曦只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急急吼道:“明珠呢?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说――”
“你在胡说什么?”蓝翠微蹙眉:“我藏了明珠?你这话从何说起?”
“如若不是你,还有谁会这么做?”泠月曦恶狠狠的瞪着她,眼神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从没见过泠月曦狂怒模样的蓝翠微,忍不住倒退一大步:“你的意思是说,明珠不见了?”而他找上她,是以为她将明珠藏起来了?
“不要给朕装傻,说出她在哪里,朕可以饶你不死――”明明怒火冲天,可他这回说出来的语句,冷似冰,寒似霜!
“那么请皇上赐死我吧!”蓝翠微冷眼压下心中的恐惧,冷眼与他对视:“因为我并不知道明珠去了哪里……”
“你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次――”泠月曦的吼声几乎要震破了蓝翠微的耳膜:“你不知道?玉颜宫的宫女说,她之前找过你,之后,她便失去了踪影……你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
“明珠确实找过我,她要我说出官诺儿人在哪儿……我陪她去了那个院子,之后便陪同她一起回宫……”
“够了,朕刚问过,没人见明珠出去过……”泠月曦冷冷的打断她,眼眸染上嗜血的狂暴:“来人,把她拉出去砍了……”
“慢!”一条灰色身影倏的冲了出来,挡在蓝翠微身前,坚定的看着泠月曦惊愕的眼:“曦弟,我要保她――”
纳兰明珠离奇失踪,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本就炎热的夏季,让宫中众人更是有身在炼狱的感觉。
泠月曦仿佛受伤的困兽,自纳兰明珠不见后,便再没合过眼。已经三天了,派遣出去寻找的人,依然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没人敢近他的身,连左小浅远远看见他过来,都要赶紧下令关门放狗……哦不,是放老公!
眼见着醉鬼又一次跌撞着晃了过来,她急忙将俩孩子交给乳娘,吩咐小宫女赶紧将她老公找回来……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她刚刚由泠清若口中得知明珠不能怀孕的消息,一转眼,明珠大变活人,竟然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泠月曦很难过――是啦,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难过到每天都跑去鞭尸,这就太罪过了啦――等会儿得叫人将官诺儿的尸体给她草草下葬了!再这样鞭下去,老天爷也会觉得恐怖的!
“大哥……大哥你在哪儿?”摇摇晃晃的酒鬼打着酒嗝,一路叫啊叫,叫了进来。
左小浅被那冲天的酒气熏得差点背过气去,忙掩了鼻子,皱眉嚷道:“泠月曦,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很臭你知不知道?”
这哪还像个人啊!左小浅忍着仰天长叹的冲动,在他屁股即将亲吻上大地之时,伸出援手拉了他一把,吃力的扶他到椅子上,她转身倒了一杯茶水,粗鲁的塞到他手里:“喏,快喝……”
三天了,他不吃不喝也不上朝,一头扎进酒坛子里恨不能醉死的熊样看得她心里很难过,难过之余,又免不了生气:“天天这样喝喝喝喝,就算喝死了也没用啊!明珠她也不会自己跑回来……”
“……是的!”他口齿不清的歪倒在椅子上:“明珠她……不会自己跑回来的……呵呵,蓝翠微说……说,她对我已经死心了……”
“你也知道哦!”左小浅没好气的瞪他:“那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边喝酒?”
“不然……呢?我能,能怎么办?”他继续瘫倒在椅子上喘大气。
“找啊!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你便亲自去找!世界说大不大,要找一个人,又有何难?”但也说小不小就是了,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人,有时候真比登天还难――这些话,她才不敢说出来打击他!这时候要以鼓励为主啦!
“亲自去找?”泠月曦喃喃的重复着左小浅的话,迷蒙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没错……你说的没错!我去找,我要出去找她,一定会找到的……一定……”
他挣扎着起身,歪歪倒倒的往外走。左小浅忙跟了上去,担忧的看着他随时会倒下去的身体:“喂,你行不行啊?你不是要找你大哥吗?你就这样走啦?喂,你小心点,小心别掉到荷塘里啦……”千万别压死了那好不容易才盼到的盛放中的荷花啊!
“你站在门口望什么?”和煦的嗓音从身侧冒了出来,泠清若好奇的望着她踮脚张望的可爱摸样,打趣道:“不错,这姿势,很像望夫石……”
“去你的!”左小浅不客气的啐他:“方才泠月曦来过了,又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瞧着真让人心疼,一大好青年呢……”
“怎么没等我回来?”他亲昵的揉她头顶心:“你说话刺激他了?”
“我刺激他干嘛啊?”左小浅张开双臂瞅着他,意图再明显不过:“倒是你,匆匆忙忙的跑哪儿去了?”
泠清若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去证实一件事情――老婆,我很遗憾的通知你,从今儿开始,我们一家四口,准备要过四处流浪的生活了……”
“为什么?”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遗憾?他那哪是遗憾的表情啊?至少,她无法从他笑盈盈的目中找出名叫‘遗憾’的东西来。
一家四口?再过不久,他们家老大就要被蓝翠微抱走了诶!难道,他准备要黄牛?可他若黄牛的话,泠月朗怎么办?
“因为,月朗已经没、事、了!”所以,为了他们一家四口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尽快离开,方为上上之策!
左小浅愣住:“你说什么?他没事了?之前怎么没听蓝翠微提起过?那现在是怎样?对对对……我们得赶紧离开,那家伙肯定不会放过你……赶快收拾包袱、打包孩子,咱们溜之大吉吧!”
“月曦怎么办?”他故意逗她――之前她可是非要他揽下寻找纳兰明珠这件事情的,现在总不好说撒手就撒手吧!
“交给泠月朗啦!”左小浅咋呼呼的叫道:“咱们现在的情况可顾不得那许多了。我……你先放我下来收拾东西。我跟你说,入夜咱就走,越快越好……”
夜色降临,一辆普通的毫不惹眼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一出宫门,面目冷峻的车夫便甩开鞭子驾驶马车飞驰起来。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出了顺利出了城门,车里的人员这才相继放下心来:“好了好了,我们终于平安出了城!老公,孩子们怎么样?没有被惊到吧?”
帘子忽然被扫开,露出一张苍白促狭的脸来,笑嘻嘻的看着马车里一干人见鬼的表情:“大哥,小浅,真是‘好巧’啊――”
半年后。
苍翠林间,枝桠叶梢洒落点点银亮日光,清风微凉,林木沙沙,偶尔数声老牛哞叫声搭配著姑娘哼小曲的清脆娇嗓,自成一律曲调。沿途山路偶遇村民,含笑颔首。
“连翘姑娘,你采完药草回来了?”肩负大捆柴薪的中年男人冲牛背上的俏生生的姑娘露出憨厚的笑容。
“是啊!忠叔,你的旧疾没有复发了吧?”俏生生的姑娘露出单纯甜美的笑容:“我爹爹师父说,如果还有复发,记得要去草堂找我们哦!”
“我记得的!”阿忠不好意思的挠头:“连翘姑娘……诊费……我卖了柴薪便送到草堂,希望大夫不要生气……”
“没关系的忠叔――”连翘笑弯了眼眸:“有我在,爹爹师父不会生气的……”
“连翘姑娘,你赶紧回草堂吧!大夫又在发脾气了……”
“米大婶,不要这么慌张啦!爹爹师父他又怎么了?”连翘不慌不忙的询问满头大汗奔过来的憨实壮硕的中年妇女。
“别提了!又是慕名来求医的人啦!”米大婶顺匀呼吸,这才咋呼呼的回答道:“你知道你爹爹师父的脾气,他要轰人,结果人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诶,连翘,我还没说完呢……呸呸呸……”
老黄牛已跑出了老远,身后扬起的灰尘,顺利进了米大婶的嘴……
“我说了,不治就是不治,抬上他给我滚下山去……”还没到草堂,连翘便听见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咆哮声。
等不及老黄牛刹住脚,她已经跃下牛背,远远的看见草堂门口跪着几名哀哀相求的中年男女,不远处放着一副担架,上头躺着的少年奄奄一息。
“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救救我的儿子吧……他才十九……求求您了……”哀凄悲呛的啜泣不死心的响起。
“你们滚是不滚?”耐心宣布磨尽的老人吹胡子瞪眼的继续咆哮。再不滚下去,等会儿被他心地善良的乖徒儿瞧见,他又偷不到闲了啦!
“爹爹师父――”连翘双臂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顿时泄气的白衣老头儿――事实上,是全身都很白的老头儿。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白衣服……只除了滴溜乱转的眼珠儿!
“连……连翘,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难不成老黄牛的脚程变快了?好,他晚上会伺候它吃下巴豆,让它拉到腿软……看它还能怎么快?
连翘不满的嘟了小嘴儿斜睨上前讨好的那张老脸:“为什么将求医之人拒之门外?”
“人家……人家今天心情不好嘛!”被她撞个正着,没法掩饰也无法解释,他只好第一百零一次的使出百试不爽的撒娇手段。
“换个借口――”她掏掏耳朵,转身朝担架那头走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有患病之人能够找到这里来,咱们就不能将之往外推!这可是当初你自己同意的……现在说话不算数,这样别人都不愿意跟我们结交了耶!”
“谁稀罕啊?”白老头嘀嘀咕咕的跟在她身后:“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再换地方……”
“爹爹师父,你瞧,他生的这么好看,如果死掉会很可惜的!救他啦!”撒娇可不是白老头的专利,跟着再来威胁:“你若不救他,我立刻带上老黄下山去,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每次都来这一招!”白老头不雅的大翻白眼,转身冲呆愣的亲属大吼道:“愣着等死啊,把他抬进去啊――”
讨厌,他才说偷了半日浮生准备偷溜下山逛逛,这下全泡汤了!
“好啦!爹爹师父,不要这么哀怨嘛!我今天有抓到野鸡哦,等下烤来孝敬你,好不好?”她喜笑颜开的说着,蹦蹦跳跳的跑回老黄牛身边,取下它身上的大口袋。
“臭丫头,早知道当初真该任你烂在路边好了……啊!我真是手贱,什么不好捡偏捡个克星回来……”悄悄声嘀咕!抱怨归抱怨,他这条操了大半辈子的劳碌命,还得继续操劳下去,天理何在啊!
“连翘,别忘了收诊金!”至少要保证,这一个不是白做工,不然说什么他也会撂担子不干的!
“哦哦,我知道啦――”响如银铃的嗓音欢快撒了过来:“爹爹师父,你真是太好太善良了……”
善良?托她的福――白老头咬牙切齿的想!
“还有,别忘了将包袱收一收,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看也不看床上的病患,银针在他手上轻盈跳跃间,便落在了那名昏迷不醒的病患身上。
“我知道了!”眼见着求医的人越来越多,恐暴露身份与行踪,半年来,他们已经辗转了好几个地方了,每个地方,通常呆不到一个月,因为她常常遇见重病缠身的可怜病患而忍不住带回来……当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也就宣告,这地方不能再住下去了!
因为爹爹师父好像有很厉害的仇家,他好像很怕对方,虽然他们尽挑名不经传的小山村住,但爹爹师父从来不敢放心的住上一个月以上――当然,病患太多也是主要原因!
她是爹爹师父一手拉拔长大的小孤女,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却什么也不记得了,连名字,都是爹爹师父告诉她的――这些,当然也都是爹爹师父跟她说的!
熟练的将野鸡上架翻烤,火光映着她红润健康的小脸。她忍不住笑了――虽然无数次的怀疑爹爹师父的说辞,但,现在这样单纯快乐的日子,也不错啊!
忘记了就忘记了吧――记不住的东西,想当然是不重要的啦!
“臭小子,这么早就开始买醉,会不会太不像话了?”绝色美妇将责骂劈头盖脸的冲酒楼角落里的颓丧男子砸去,紧跟着,素白小手驾轻就熟的自他手中夺过酒壶:“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找不到就继续找啊,半年找不到,那么一年、两年、三年……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嘛!”
“半年了……”酩酊大醉的邋遢男子轻笑出声,长乱的发挡了他的脸,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悲呛与绝望,依然让身边的人心惊不已!
“小浅――”白色衣袍的秀美男子站在预备挽了袖子上前与醉汉大打出手的女子身边,适时伸手拉住她,怜悯的看了看醉汉由轻笑转为狂笑:
“让他喝吧!也许喝醉后他的心里会好过一些……”
他重又将酒壶递给他,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曦弟,有一线希望都不能绝望,知道吗?”
“老公啊,你不能再这样放纵他啦!”再这样天天抱着酒坛子,只怕人还没找到,他就不行了:“泠月曦,不准喝了你听见没?”
她又要扑上去夺下正仰头狂灌的颓废男子手中的酒壶,却被身后的人牢牢抱住了腰身:“好了,任他去吧!”
“泠清若,你给我放开!”被拖抱着上楼的娇小女子用力挣扎:“快放开,让我去把那臭小子骂醒……”
“天涯和爱恩饿了,快回房陪他们吧!”得赶紧将她哄回房间,不然等她‘教训’完月曦,他们又得赔偿客栈老板一大笔桌椅损失费了!
“有璞儿照看着……”她手痒,要去教训人啦!
“璞儿要照顾天香,你是天涯与爱恩的娘亲,怎么可以将自己的责任推卸给璞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璞儿一个人怎么照顾的过来?还要收拾行李不是?”
怀中娇小个头的女子这才停止了挣扎,扁扁嘴巴扬起美丽的脸庞:“我们又要赶路了呀?”
“追兵快到了,我们当然要赶紧逃命才是!”他们,正是半年前趁着月黑风高潜逃出宫的那一干人等。这半年来,他们一边找人,一边躲人――日子过得真是多苦多难极了!
“不是吧?泠月朗动作怎么那么快?我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左小浅忿忿的埋怨,反过来拖了他快步往房间奔去:“雷诺他们将这里都搜遍了吗?还是没有明珠的下落?”
泠清若摇头:“倒是有人说曾在苍山一带见过她,所以我们下一站便是赶往苍山……”
“爹爹师父,我们的干粮快没了……”清澈小溪边,连翘将装满水的水袋递给满脸不快的白老头:“我刚才有问樵夫,他说往前不远就有小镇,我们呆会儿去补给一些食物……”
“知道啦!”白老头没好气的瞪她,将水袋粗鲁的还给她:“把我酒葫芦还来!”
连翘仿若没听见,取过丢在一边的包袱慢吞吞的赶路:“爹爹师父,你再忍忍吧!等到下个目的地时我会还给你的,但不是现在……”省的喝酒就误事!
“臭丫头,你竟敢忤逆我!”白老头怒目圆瞪,下一瞬却又如委屈的小童,噘嘴抽泣的模样逗笑了连翘:“枉费我啊,含辛茹苦、一把眼泪一泡屎的将你拉扯大……你这丫头竟这样对待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啊,天理何在啊……”
连翘笑眯眯的看着他耍宝:“天理?你不是常自吹自擂,你就是‘天理’吗?”
遭!牛皮吹破了!白老头更加哀怨:“连翘丫头,打个商量好不好?让我喝一口啦!不然我没有力气走路啦……”
连翘看着不计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不走的老头儿,非常坚决的摇头:“少来这一套!要我让步可以,除非先找到今晚的落脚点……”
“这个很好办嘛!”白老头变脸似的,瞬间飙到连翘面前,笑嘻嘻的指指周围的参天大树:“你看你看……到处都是落脚的地方啊!”
“我不要,我今晚一定要睡chuang――”常常吊在树干上睡觉很不舒服诶,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软软的床榻了!
白老头欲要反对,却在对上她气鼓鼓的小脸以及坚定的眼神后,干脆的住了口,跟着将她随手往肩上一丢,飓风般飙了出去――行将就木?这词儿跟他沾不上一点边吧?
白色狂风扫过街头、扫过人群、扫进客栈,停在柜台前,气息不见丝毫紊乱,声如洪钟:“掌柜,给我两间上房――”
“啊……呃,哦,好的好的。小六子,快带客人上楼……”掌柜抖抖索索的抬手擦拭额前成排的冷汗,这个身形快如鬼魅的老头子,肩上扛着一名妙龄少女,急切的要房间,莫非……也许……可能……是个采花大yin魔?
“爹爹……师父……”虚弱的嗓音抗议的响了起来:“快……快放我下来……”
“等一下,等我将你扛上chuang再说――”快快快,他马上就要有酒喝了,苏……
“放我下来……我要吐啦!”她头好晕,胃也好难受!早知道就将酒葫芦还给臭老头好了,她自作自受、活该倒霉啦!
“先憋一下,等到了房间再吐也不……”迟……
胃液混合着污秽物呈弧线喷洒而出,遭殃的不止白老头一人,还有无辜的路人甲。连翘扬起憨憨的笑脸:“爹爹师父,抱歉哦,我憋不住……”
“明珠――”惊喜急切又带着不敢置信的颤嗓如雷炸响,是那个无辜遭殃的路人甲――
珍藏番外:漏洞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连翘小心翼翼的在七嘴八舌的混乱下开口:“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们,而且我名叫连翘!”不是明珠哦!
她好不容易吐晚了,回过神来,双手已教人死死抓住,抓住她的那人,有英挺好看的剑眉,墨石一般的黑瞳――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因她的话而迅速黯淡下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怎么了?她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深受打击的样子?那含哀带忧的神情,看起来好可怜哦!
“明珠,你不认得他是他活该啦!”容貌绝美的少妇满不在乎的推开神伤中的男子,她的双手也因而落在了她的手里:“你看我,看看,我是谁你总该认识并且印象深刻吧!”
“你们,我谁也不认识啊!”她迷惑的目光扫过她、秀美的仿如仙人一般的男子、怀抱稚儿冲她和善微笑的素衣女子以及一手抱着一名奶娃的壮硕男子,最后,落回哀伤颓然凝视着她的被绝美少妇挤到一旁的男子面上。
好奇怪,他怎么会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是真的不认识他们啊!“我真的叫做连翘,不是你们口中的明珠、而且也没有见过有叫明珠这样的人!”
“连翘?完了,她连我都不认识了……”左小浅哀怨的瞪她,退到泠清若身边:“老公,你怎么看?”
泠清若只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似打量,却并不出声。倒是璞儿拉了雷诺过来:“皇后……她以前很喜欢天涯和爱恩,让她抱抱他们,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得了吧!”左小浅瞥瞥嘴,瞟了眼一旁神魂集体出窍的泠月曦:“她连他的夫君都不认得,怎还会记得天涯和爱恩?”
连翘没空理会闲杂人等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对了,你们有看到我的爹爹师父吗?就是……扛我进来的臭老头!”害她吐得一塌糊涂的臭老头,这会儿怎么连人影也看不到了?
“连翘姑娘――”泠清若终于开了尊口:“你口中那位爹爹师父,可是姓李,单名一个劲字?”
瞧见他的神情好像撞鬼,跑得比老鼠还快,‘吱溜’一声便不见了踪影!想来,他对自己的害怕,似乎已经根深蒂固了呢!
“对啊,你怎么知道?”爹爹师父的名讳很少有人知道,而外人根据他的外貌特征,都会直接喊他白老头,就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他姓啥名谁了!
“你跟他的关系是?”又是爹爹又是师父,会不会太乱了点?
“他是我的爹爹师父啊!”连翘回答的很是理直气壮:“爹爹师父说,我是他从小带大的小孤女,他又当爹爹又当师父的将我拉拔大……”
“他说?你自己不记得吗?”漏洞很大。
连翘困惑的摸摸脑袋,虽不明白这美丽的不像男人的人为何一直追问跟她有关的问题,但若不回答好像很不礼貌:“我半年前生了一场怪病,醒过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半年前――时间吻合的有些诡异呢!失神许久的泠月曦几乎跳了起来,却在泠清若的暗示下,按捺住了自己的激动!
“你说你叫连翘,是他自小带大的?”泠清若继续追问。
连翘失了耐心:“我都回答好几遍了,你到底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啊?这是我的房间没错吧?”
得到泠清若微点头的回答,她立刻不客气的指着门口道:“我要休息了,你们请便吧!”
她决定,她受够了被当成犯人一样的审问了!就算不礼貌,也要将这一干弄的她头痛心慌的人赶出她的地盘。
“明珠――”泠月曦失声唤道:“你仔细看看,是我啊!我是泠月曦,我是你……”
“曦弟!”清淡的嗓音适时的打断了泠月曦的话,冲身旁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妻子使了个撤退的眼色。
左小浅颔首,表示明白,上前拽了苦情悲痛的泠月曦准备走人。
“连翘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泠清若彬彬有礼的道歉:“唐突问你这许多的问题,是因为在下心中甚为疑惑……在下与李前辈算起来也算是旧识,知道他收养过一名孤女的事情,不过,在下也曾有幸见过那女孩,她名叫蓝翠微,并不是连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连翘被他的话语绕的有些糊涂了:“你说被爹爹师父自小便收养的不是我?而是那名叫蓝翠微的女子?”
泠清若耸耸肩,笑容依然温润动人:“这个问题,想必你的爹爹师父才能为你作详解……”
他想,他们非常有必要将‘潜逃’的老头子抓回来严刑拷打一番……看来,世界真的不够大啊!
“爹爹师父……不要闹我,我好困……”睡的迷迷糊糊的连翘被在脸上作怪的胡须***/扰醒来,挥手挥开作怪的大手:“再闹我……我拔光你的胡子……”
“乖宝贝,别睡了,快起来――”跑路要紧、保命要紧啊!
“天没亮……”她翻身,抱着被子咕哝。
“天亮就来不及了……赶快起来别睡了!”离开这里后随便她怎么睡都没关系啦!
“久违了,‘圣手怪医’――”房门悄无声息的被人打开,含笑的轻嗓也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那嗓又轻又软,落在白老头的耳朵里,却比平地惊雷更可怕:“你你你……”
“这位……公子――”连翘忍不住出声,在这样毫不掩饰的炙烫目光下,任谁都会觉得困扰吧!
“泠月曦,我的名字!”泠月曦从善如流的纠正。
“我想请问你,你们这一群人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来盯着我看,甚至二话不说将我爹爹师父‘拿下’,究竟意欲为何?”她真的好看到让这群人宁愿不睡觉也要盯着她看吗?
试图穿过围在她面前的‘人墙’寻找爹爹师父,无奈她的眼睛没有透视的能力:“还有,你们的朋友打算将我爹爹师父带到什么地方去?不会是想揍他吧?”
“你之前也听到我相公说的话了,他与你师父是旧识,所以想要与他叙叙旧罢了……”左小浅笑眯眯的说着慌――当然不能告诉她,他家相公这会儿正忙着‘料理’她家师父!
是吗?连翘眼里闪着问号!方才爹爹师父乍一见到那人时的惊恐可不是装出来的!什么样的旧识,会让爹爹师父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顽童露出那种‘要遭殃’的表情来?
“‘圣手怪医’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起了拐卖小姑娘的勾当了?”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秀美男子好整以暇的把玩着手上的茶盏,不改往昔的温润笑容,却让贴着墙壁全身雪白的白老头直往墙角根缩去!
摸了摸脑袋上好不容易才生长出来的发,白老头好不哀怨的扁扁嘴:“泠小弟啊,老头子我怎么干的出那样的事情来?”
这个笑的好无害的人,他当初就是因为小看了他而被整的……唉,好汉不提当年丑!“……你这次找上我,又想要什么,直说好了!”他一定不会有二话,乖乖的双手奉送,只求这尊神赶紧消失!
“您老都这么上道了,我也不跟你迂回了!”泠清若唇边的笑容加大了些,终于放下被他玩了大半天的茶盏,抬眼看着憋屈不已的老头儿:“我要跟你讨人!”
“讨人?”白老头显然没料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来,呆愣愣的样子很是可爱!
泠清若点头,不介意的重复一次:“讨人!”
“老头儿我孤家寡人一个,身边只有连翘那丫头伴着……等等,你不会是想跟我讨连翘吧?”白老头委屈的表情瞬间变得强悍无比:“泠小子,你憋着什么坏呢?连翘可是乖的不得了的丫头,而且她已经失忆了,就算以前不小心有得罪过你的地方,你大人大量就当成没有那回事好了……”
可不能怪他小人之心,实在是,他太清楚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了――他老人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尤其当他笑的越欢之时,就是他胆儿、心儿集体颤抖之时……
泠清若好似根本没听见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说出口的话,只闲闲一句:“你是给还是不给?”
“我不给!”他可是有尊严有立场的江湖名人:“是不可能的……”
连翘丫头,别怪爹爹师父啊!爹爹师父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呜呜,他的宝贝胡子此刻正被这臭小子好生仔细的捧在手里头,他不含泪点头还有其他办法吗?
但泠清若并没就此放开手中的胡须,一根一根的仔细观察着,间或还满意的点点头,白老头只差没有节操的含泪下跪了,他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尊口:“听说,你想要我第一个孩子?”
白老头的泪终于飙出来了,他就知道,关于他曾经想要‘染指’他孩子的事情,他是不放过他的!
他小心翼翼的想要将宝贝胡须一根一根救回来,但觑见泠清若鼓励的眼神,他连忙乖乖放下手,不敢有任何动作,掐媚的语调足以溺死一窝蚂蚁:“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想而已,想想而已啦!”
他以前是想说,这家伙这么厉害,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他是想要将自己一生所学全传授给他的长子啦!当然,他是有想过利用孩子恶整他……
现在,他连想都不敢想了!就算他的孩子出色的世间绝无仅有,他也不会头壳坏掉跑去招惹的!
“现在呢?还想吗?”他继续慢条斯理好生礼貌的相问!
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是白老头的回答:“您……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他决定,走出这房间立马跑到深山老林去,挖个坑将自己这把老骨头埋起来,再也不要见人了啦!
“不急――”泠清若微笑着斜睨他因不安而大口吞咽着口水的模样:“你半年前在哪里捡到……连翘的?她当时状况如何?”
呃,怎么话题又转到连翘身上了?转化之快让他这个快作古的老人实在是难以适应呢!不过,抱怨的话只能在心里嘀咕过过瘾,他才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就在一座人称‘土匪山’的山头捡到她的。(.)啧,她当时的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惨不忍睹?怎么说?”
“当时她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全身发黑,四肢不全,五脏移位,肋骨全断……”白老头滔滔不绝的说着,言语神情颇骄傲自豪:“她当时只剩一口气了!听清楚哦,只有一口气耶!你看看她现在的身体……”
不是他自吹,他要想救的人,就算没气了,他也有本事从阎王手中将人抢回来,哼!
泠清若眸光一闪,淡淡问:“伤她的,是什么人?”
幸好听到这些的是他,若是被月曦听到,他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没有谁能在听闻自己深爱的女子曾经这种惨况的时候还能保持平常心!
“土匪啊!听说那丫头凭借她的三脚猫功夫,竟然公然跑到土匪山叫嚣……想也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嘛!”若是土匪山上没有促使头发再生所必须的一味草药,他才不会跑到那里去,平白浪费自己的毒针毒药……
“她因此而失去过往的记忆?”泠清若蹙眉,单枪匹马冲到土匪窝,她是不想活了所以这么做吗?
“她的头遭到过重创,这是导致她不记得过往的最主要原因!”白老头很权威的做了定论:“我用过很多方法,甚至试过催眠术,但她的过往好似本就一片空白,探不到一丁点东西……不过,好像你们认识她哦?”
泠清若笑了,缓缓摇头:“不,我们也不认识她!”
不认识?骗小孩吗?明珠是谁喊出来的啊?不过,接收到那带着警示意味的目光,他也只能摸摸鼻子:“我知道了!你们也不‘认识’她……”
泠清若满意的点头:“那么,你为什么替她取名连翘?”不会是因为他医者的身份,因此才随随便便用一味中药名打发她?
白老头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因为……那时候她刚巧倒在连翘下面啊……”
修长的直接不疾不徐的叩击着桌面:“她身中‘断子散’的毒,你也替她解了吗?”
咦?又跳到下一个问题了喔!“那毒我可没法解――”
“连你也没办法?莫非‘圣手怪医’是被叫着好玩的?”他眸光一顿,语气跟着加重,但带笑的唇却是毋庸置疑的嘲讽。
“喂喂喂,泠小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白老头脸红脖子粗,一反小媳妇的可怜样大声嚷嚷道:“老头子我的名号岂有叫假了的?”
“不是你说‘没法解’么?”这老头,依然经不起激!
“她跑去土匪山上挑战的时候,中了乱七八糟一身毒,这样那样在她体内一中和,哪里还有‘断子散’存在……嘿嘿,我告诉你哦,她现在的身体可是百毒不侵呢!”白老头得意洋洋的说道!既然都没那东西存在了,他自然‘没法解’咯!
“那么,她的身子与正常人无异了?想生几个孩子都不是问题?”能得到保证最好,这样最能让月曦安心!
“生孩子当然不是问题啊!”问题出在别的地方啦!但,要告诉他吗?才不――“喏,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泠清若摇头,淡淡笑道:“你可以走了……对了,往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白老头微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个月来跟在我屁股后面追的人,是你――”就为了连翘那丫头?
泠清若不置可否,低了头喝茶:“前辈,后会有期――”
呸呸呸……谁跟他后会有期?是后会无期才对……
听到爹爹师父奇怪的吩咐后,连翘傻愣了好久,尚未回过神来,爹爹师父便连影子都瞧不见了!搞什么啊?将她丢的这么痛快与干脆?
身后那一群人,对于她来说,全是陌生人诶!他就这样丢下一句“从今后你就跟着他们吧”然后掉头就跑了……好歹也得先让她了解清楚状况不是?
最最过分的是,他席卷了他们所有的盘缠啦!身无分文,她要怎么活啊?
“连翘姑娘,令师有急事待办,将你暂托付于我们照顾!”温柔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扭头,看清了身旁的人,颇疑惑的眨眨眼:“急事?除了喝酒我不认为他有其他什么急事!”
奇怪的不只是爹爹师父,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昨晚之前他都用一种很缠绵很炙热又很……很难形容的目光看她,可今天,他的眼神除了平静的温柔,并没有其他……
“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前辈将你托付于我们,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能和睦共处――”泠月曦冲她露出诚恳愉悦的笑容来。
大哥说得对,她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好?那些过往,并不愉快……抛开那些沉重的过往,重新开始,未尝不是好事一件?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口的那块顽石,终于被搬移开去,他的笑容,轻松而温暖:“连翘姑娘,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我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连翘摇头,目光迟疑的扫向他身后:“带我上路,会不会给你们增添麻烦?如果很麻烦的话……”
“不,一点儿也不麻烦!”他含笑打断她的话,敛了深情的眼眸倒映着她澄澈的眸,他的笑,于是愈发的温柔了:“来,我为你介绍我们的成员――”
他小心的牵起她的手,没有感觉到她的抗拒:“我大哥泠清若、嫂子左小浅、这两个小家伙是他们的宝贝,哥哥叫左天涯、妹妹叫左爱恩……”
“呀!”连翘忍不住惊呼:“你大哥是入赘吗?他们俩……不姓泠没关系吗?”
就算入赘,也不可能所有孩子都随母姓啊!还是,那看起来美丽又风趣的女子其实霸道得紧,所以孩子全部都要跟她姓?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想听吗?”他被她率真的表情逗乐,边牵她上马车边诱哄道。
连翘晶亮着眸,不停的点头,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这算皆大欢喜吗?”左小浅窝在泠清若怀里,瞧着马车另一端的两人――泠月曦一边贪看阔别了半年之久的容颜一边讲着故事,而纳兰明珠……连翘一边睁着晶亮的眸啧啧称奇一边不停的拿眼睨着他们这边。
“这样很好啊!你觉得还有什么遗憾?”泠清若亲热的环着她咬耳朵!
宽大的马车很是舒适,为了不颠着小不点们,雷诺甚至特意的将这马车设置了一番!眼下,照顾宝宝们的工作,便落在了单身的璞儿身上。
她微笑着叹息,倾羡的目光自泠清若与左小浅身上收回,藏起突如其来的惆怅,继续拍抚着怀里的宝宝!
“虽然我也觉得明珠遗忘掉从前的事情未尝不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她记起来了……”就像前世看过的狗血电视剧,突然再冒出意外来,怎么办?
而且,她总有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总觉得眼下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心慌……
“这事不管好与坏,相信曦弟他能处理好的!”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倒觉得,眼下你该担心的,是我们而非他俩!”
“我们?”怎么说?他们很好啊,宝宝们也很好很乖巧,除了饿了会扯开喉咙大哭外,其余时候都安安静静的不需要他们操一点心耶……嗯,她现在也是为人母的人了耶,真的好骄傲好得意哦!
泠清若摇头,伸手揪了她两颊,企图粉碎她得意的笑容:“你大概将泠月朗这号人物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左小浅的神情瞬间变得懊恼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自己额上,无力的嚷道:“我还真将他给抛到脑后了……现在是怎样?他依然不放过我们吗?”
“怎么放过?”他从小几上端了茶水递到她唇边:“你忘了他是怎么疯的吗?咱们先不提这桩,曦弟身为一国之君,撂下肩上的担子说跑就跑……你以为现在朝堂之上主事的是谁?若非不愿看着泠氏江山毁于一旦,他一定会提着刀亲自追杀过来……”
左小浅鼓着嘴儿直点头,大眼依赖的瞅着他:“我聪明的天下无双的夫君,眼下咱们该怎么办比较好?”
泠清若笑了,极自然极平常的笑,却让她直觉有鬼,果然,他开口了:“咱们,兵分三路――”
“三路?怎么分?”他们是要亡命天涯吗……好吧,他们的确在亡命天涯。可,就算亡命天涯,他这种兵分三路法,也太……怪异了吧?
疑惑的人,不光只有左小浅而已:“大哥,我与明……连翘一路,这能理解!但,为什么璞儿、雷诺还有宝宝们一路?这样妥吗?安全吗?”
“这样最安全不过!”泠清若环视了一圈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的众人,淡淡道:“月朗的目标分别是我与你,我自然无法与小浅分开,你当然也……而且这样一来,璞儿与宝宝们便安全许多,不是吗?”
真的这么单纯?左小浅与泠月曦同时拿不信任的目光瞟向泰然自若的某人!而那某人,也非常大方的任人观赏,不打算收取任何费用!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喔――”不明白状况的连翘打破了沉默:“你们……是在逃难吗?”
什么兵分三路?什么安全之类的,他们是被仇家追杀吗?那她跟着他们,岂不是连累了人家?这样害人家遭殃,就真的罪过了!所以,有理由要问清楚才行呢!
泠月曦点头,解答她的疑惑,瞧见她眸中的担心,安慰道:“不是仇家,也不会有生命之虞……只是,会比较麻烦!”
他当然不用担心生命安全这问题,二哥再气恼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该担心这问题的,是大哥啦!
“那,这样的话,带上我会不会连累了你们?若会的话,请直接告诉我没关系……”本就是萍水相逢,别人已经麻烦一大堆了,她自然知道‘识趣’,不能再给别人增加麻烦!
“并不麻烦!对了,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她怎么可能会是麻烦呢?他历尽艰辛受尽煎熬才找到她……她是他甜蜜的根源,而非麻烦!
“特别想去的地方?”单纯的连翘很简单便被转移了注意力:“我有听爹爹师父说起过,一直往北方走,有一座很漂亮的花果山……”
“好,那我们就一直往北走!”泠月曦拍板定案!
泠清若点头,这两人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他们夫妻俩了――他不认为,他的妻子单纯的很好骗:“我们往哪方走?”
“一定要分开吗?”她会很舍不得儿子与女儿诶!一想到要与宝贝们分开,她就觉得好难过哦!
“小浅,这是最好的办法!”他开口诱哄:“谁也不能预料月朗会对我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留下孩子们,谁能保证混乱中不会伤到他们?你吗?”
左小浅摇头,她拿什么保证?“可,这一分开得多长时间啊?”
璞儿机敏的将孩子递给她:“我也觉得泠大哥言之有理……这样吧,
我和雷大哥带着孩子一直往南……”
“如果你们往南走的话,会经过梅仙镇,那儿环境很好,很适合居住呢!我与爹爹师父曾在那儿住过一段时间……这样,你们想念孩子的时候,也有确切的地方可以寻找啊!”连翘忍不住开口说道。
“谢谢你!”泠清若冲她点头致谢,随即收回目光,看着依然苦闷的左小浅:“只要我们无事,便立刻赶到梅仙镇,好么?”
在林中的岔路口。三方人马依依不舍的告别,踏上各自的行程!
“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没关系吗?”连翘很是不解的望着身边一脸悠哉的男子,他们不是在在逃难吗?哪有人逃难的这么悠闲的?一点也不害怕被发现!
“大摇大摆?还好吧,并不招摇不是吗?”泠月曦含笑回答,漆黑的眼眸倒映着一汪春水。
他很笃定,大哥才是二哥最迫切的目标,所以,在二哥‘料理’完大哥之前,他很安全!那么,自然不需要躲躲藏藏的好似过街老鼠一般吧!
“就算……不招摇,但……”连翘抬起自己的手,也连带捞起了另一只一直牢牢握着她手的大手:“泠公子,男女授受不清这道理你该懂吧?”
他牵她的手,也太自然了吧?虽然,他的手是很大很温暖而且感觉很安全可靠啦,但,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天呢!
可是……她又疑惑了,他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有那么多复杂难懂的东西?好似激动?喜悦?温柔?歉疚?心疼?自责?
有哪个初相识的人在看对方的时候,会用这样难以理解又教人很是害怕的眼神专注认真的舍不得移开一下眼睛?
“我们以前认识吗?”她脱口问出,然后清楚的看见错愕在他面上一闪而过:“你认识以前的我!”
泠月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她微蹙眉头苦恼等着他答案的模样,他忽的一滞:“我……我并不认识……”
“你叫我明珠!”她打断他,鼓励的眼神一闪一闪的瞅他:“你唤我明珠的时候,很激动……”
泠月曦默然叹息,她失去的的只是记忆,并不是智力:“你只是长得像明珠,但你并不是她……”
她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背在背后:“因为我像她,所以变成了你移情的对象?”
泠月曦哑口无言,只能狼狈的避开她清澈的目光,半晌,低声道:“……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一切……”
现在,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也不知道将这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到底具有什么意义――或许,那唯一的意义,便是残忍的将她干净的笑容自她脸上剥离……
“也是!”连翘爽朗笑道:“我们眼下连朋友都不是呢!咱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泠公子,后会有期――”
现在道别,是最明智不过的决定,趁她,还笑得出来的时候……她对他有好感,这是不可否认的,但,他不希望他对她的好感是建立在一张跟别人相同的容貌之上。
见她要走,泠月曦慌忙拉了她的手臂:“明珠……”然后他知道,他完蛋了――
连翘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头,掰开他的手指头,一字一字说道:“我叫连翘!”
真是的,这个人到底要跟她跟到什么时候啊?连翘忿忿的坐在火堆旁,一边取暖一边觑着缩在不远处的人影――虽已是暖春,但夜里的寒气仍是不容小觑,尤其他们此刻又身在潮湿的树林里。
她是没有钱住客栈才落得眼下这样的下场,但他,一看就是贵公子,需要在这荒山野岭喂虫蚁吗?“后会有期”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是听不懂吗?
这里又冷又湿,很容易生病呢!她蹙眉,好挣扎的朝黑影那边望去:“虽然他生病是他自己活该……可是见死不救的话,会被别人唾弃耶……而且,良心也会好不安喔……”
“喂,你过来啦!”终是害怕受到良心的谴责,她不甘愿的开口唤道。
眼前一花,黑影瞬间闪到了她的面前。泠月曦颤抖着冲她裂开笑容:“连翘,谢谢你……呼呼……快冷死我了……”
连翘吞下嘲笑的话语,默默的添加着枯树枝,让火堆燃的更旺些:“明天别再跟着我!”
泠月曦苦笑:“恐怕不行!”不跟着她,想都别想!
“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就因为我这张脸吗?方便你随时想念明珠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吗?”连翘眼眸圆瞪,火冒三丈的吼道:“泠公子,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很抱歉,让你有这样的误解!”泠月曦连忙开口安抚:“也许我说我并未借由你来思念明珠,你一定不会相信……”
但他真的没有嘛!因为明珠就在他面前,他何需思念呢?
“哼!我当然不会相信!”谁会相信一个张口闭口将她名字唤成别的女人的人说的话?轻蔑的弯弯唇角,继续拨弄柴火!
“连翘,你看,我现在孑然一人,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抓住……”他企图装可怜:“我从小养尊处优,根本没吃过苦,你若不管我的话,我一定会死的!”
“你现在动身去追你家人还来得及!”连翘拿眼睨他,看起来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但,她没理由要管他啊!不适合出来走动,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嘛!
“你先前也听到了,我大哥是最危险的,因此不能去找他!也不能去找璞儿与雷诺,这样的话,孩子们会曝光诶……唉,沾上我是很麻烦的,我也有自知之明!”他越说越可怜,幽幽叹口气,吃力的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开:“所以,连翘姑娘,我不会在死乞白赖的跟着你了,你保重……”
一、二、三――“这么晚了你能去哪里啊?这林子里有狼,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吧!”
哦耶,成功!
连翘第一次出现异常,是在他们即将到达花果山时。这天阳光特别灿烂,他们的心情自然也很好。有说有笑的赶着路――自那次后,他再没错口将她喊成“明珠”,因为知道她很介意!
比赛谁更快的翻过眼前的小山丘,他让她,如愿以偿的看到她回头,冲他得意而灿烂的大笑:“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一切,就发生在那一瞬间。他还没来得及假装懊恼假装失望,她的笑容蓦的僵住,双目一翻,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连翘――”泠月曦大惊,脚尖一点,飞身至她身边。将她僵直的身体搂进怀里,焦急唤道:“连翘?连翘你怎么了?醒醒啊……”
他乱了分寸,哑声唤着怀里紧闭双眼的人:“连翘,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快点睁开眼睛醒过来……”
“连翘快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面色红润,不像中毒也不像生病――”平淡的有些冷的嗓凭空出现,紧接着,连翘的鼻下多了一只手:“呼吸虽弱但平缓均匀,不用担心,她还没死……”
“洛星?!”泠月曦愕然的望着半蹲在他面前的风尘仆仆的男子:“你……她真的没事吗?”
先别管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怀里的这个人:“她就这样没有预兆的倒了下来……咦?连翘,你醒了?你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
“你是谁?”清亮的眼里盈满疑惑!
“我?我是泠月曦啊!你还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告诉你,这一点都……呀,你做什么打我?”泠月曦捂着被打偏的左脸,不解的看着瞬间跳离他怀抱的连翘!
“敢非礼我?你活得不耐烦了么?”连翘摸着发红的右手,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连翘……”泠月曦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翻脸不认人’的凶巴巴的连翘。
“连翘?谁是连翘啊?”连翘依然怒目相向,愤怒于自己被吃了豆腐!
“……你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会那么诡异?她不过晕了一下下,然后醒过来便完全不识得他?若不是知道她并无捉弄人的嗜好,他一定会以为此刻自己正在被她戏耍!
可是没有,她的眸清澈见底,除了疑惑,只有不解:“我?连翘?奇怪,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我真的叫做连翘?”
她抱着脑袋,求助的目光望了过来:“连翘是我的名字吗?”好怪,她脑子里为什么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泠月曦小心的走近她,轻声询问:“连翘,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头疼吗?”
“不舒服?”连翘皱眉,原地蹦达三下:“没有不舒服啊!头也不会痛……我是连翘,你又是谁啊?”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泠月曦脑中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不但忘了有关纳兰明珠的一切,甚至的,连“连翘”这个身份也忘记了吗?
冷淡的嗓插了进来:“她看起来不像说谎――”说谎的人不可能有这么清澈的眼眸!
“你又是谁啊?”连翘这才发现第三个人的存在:“你也认得我?所以,我真的叫做连翘?”
“洛星……”泠月曦焦急出声,就怕他说错什么话!
“是,我也认得你!”洛星淡淡瞥了眼焦急不已的泠月曦,淡声道:“你真的叫做连翘,而他――”
他伸手指了指因他的话而微愣的泠月曦:“他叫泠月曦,是你的……夫君!”
“夫君?!”连翘大惊,狐疑的看向满脸感激兼激动的泠月曦:“你是我夫君?真的吗?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你?”
头并不疼,但就是空洞的厉害!“我生什么病了是吗?所以才会记不得任何事情?”
她望向泠月曦的眼神,充满疑惑与依赖!他轻叹,走近她身边,伸手搂她入怀,轻声道:“是的,你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病……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寻访名医……”
“是这样哦!”连翘并没推开他,乖乖的窝在他怀里,语气很是愧疚:“相公,你一定很担心很难过吧!忘记了你真的好对不起哦……”
“没关系!”泠月曦的心房,因她那声“相公”而涨的满满的,颤抖的嗓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忘记我哦――”
这是意外的收获吗?可是,她现在记住并且接纳了他,会不会有一天,她依然会将自己忘记?这种情况她以前也有过吗?她的爹爹师父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没有帮她治疗?
“相公,我们怎么会在这儿?我们没有家吗?”连翘环视了着荒山野岭,抬眼望着他既欣喜又忧伤的表情。
“我们出来找人,等找到了他,就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忘记一切了――”
“在那之前,请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冷淡的嗓再次插了进来!
“他们?”泠月曦挑眉:“你要找的是小浅?还是其他什么人?”
洛星眯眸,不置可否,但瞟向连翘的眼神却威胁十足。泠月曦投降:“他们往东去了,慢走不送――”
珍藏番外:好久不见
夕阳将亲密相依的两条身影拉的极长,黄昏的景致,在虫鸟皆回家休息的山林中,显得格外静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安静不过片刻――“我终于知道了――”惊讶的女声高扬,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温馨和谐!
“知道什么?”温润的嗓音随后响起,宠溺的声调带着淡淡的笑意。
“兵分三路的用意――”女声哼道:“安全只是其一对不对?你这坏心的家伙,根本就不喜欢一群人上路是不是?”
兴师问罪之人――左小浅是也!用力推开温暖的怀抱,抖着手指头指着她亲亲夫君的鼻子指控:“你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
“不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泠清若握住她的手指,大方坦然的承认分他的“险恶”用心:“任何人都不行!”
“……”无语,是左小浅此刻最直白的反应!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子女吗?都老夫老妻了,他对她的独/占/欲怎么还那么强?
许久,她才幽怨出声:“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骨肉、我们爱情的结晶啊――”
“那又怎样?我们已经陪他们到半岁了!”泠清若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他爱他的子女,但,更爱的是此刻和他在一起的妻子!
“是啊,他们才半岁而、已――”左小浅无奈的觑着他毫不羞愧与反省的模样:“没有哪个爹爹会在孩子们仅半岁的时候就将他们踢出去要求他们独立……”
“有人照顾不是吗?”泠清若理直气壮的笑:“倒是我们,得赶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林子……呼,你瞧,兵分三路是多么明知的决定……”
“什么……啊!这么快?”左小浅疑惑的自泠清若背后探头,于是看到凭空出现在眼前的神色萧然的黑衣人……一排黑衣人?!
“你有把握吗?”泠月朗的动作果然惊人呐!这么多人,不太好应付吧!
“我没把握!”泠清若缓缓摇头,唇边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有人会帮我们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的目光越过黑衣人,落在他们身后悄然出现的灰衣人身上,隔着遥远的距离,视线却毫无阻隔的对上了:“洛星,好久不见――”
踩着缓慢步子的灰衣人只淡淡冲他颔首,视线移开,落在他身旁因惊讶而张大了眼嘴的人,沉声道:“小浅,好久不见――”
“洛星,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看起来像是长期处于赶路状态,风尘味道很重,眉眼间晕着淡淡的疲惫,看她的眼神明显软化了许多,淡淡的,有着释然与欣慰!
“我一直在找你们……”只可惜一直错过,好不容易追上了,却又发现他们的足迹竟是朝着不同的方向,最先被追上的,是泠月曦二人!
左小浅灿然笑道:“我们也有留意你的消息哦,只可惜你的行踪成谜,我们没办法找到你呢!这一年来你都跑到哪儿去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在那之前――”泠清若没好气的拉住兴奋异常且撒腿就要朝洛星奔过去的左小浅:“请先确保我们此刻的生命安全,好么?”
等待已久的黑衣人不再沉默,持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蜂涌而来――流星锤、毒针、钢叉、飞镖、弓弩……
左小浅的安全当然无虞,她被两个男人保护的滴水不漏,因此还能闲闲的探出脖子咿呀呜哇的叫个两声来应景:“哇,下毒手耶!想来泠月朗是抱着除之而后快的心情追上来的……”
“所以?”泠清若干净利落的打掉一项项飞的人眼花缭乱的东西,还能抽空听她抱怨并且给予回应!
“说明你做人是多么的失败!”左小浅毫不留情的吐槽,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搂着向后飘去:“我很肯定,泠月朗非常想要将你就地正法……”
“我也不怀疑――”退到安全地带,他可以放心的与她继续哈拉,完全不管还没结束的战斗:“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左小浅的目光粘在游刃有余的洛星身上,随口问道。
“也许这就是我们以后的生活的全部了……”时刻处于被人追杀与逃命的状态:“不怕吗?”
左小浅的视线终于拉回到了他身上,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如果我说我怕我后悔了,你就会无私的放我离开?少问这些有的没的……呀,这么快就结束了?泠月朗派来的这些人也太逊了点吧?”她还没看过瘾呢!
“洛星,怎么样?你没受伤吧?”左小浅关切的询问朝他们大步走来的洛星,他气息平稳,衣衫干净,只微微有些凌乱!
“我很好!”洛星简洁的回答道,漆黑的目凝着她的明亮的眼:“你的眼睛没事了?!”
“嗯嗯――”左小浅高兴的将脑袋凑上前:“你看,一点事都没有了哦!”
洛星松了口气,冷硬的线条被柔化,微笑占据他的唇角,习惯性的伸手抚上她的头顶:“那就好――怎么只有你们俩?其他人呢?”
他的目光微闪了下,泠清若看得分明,笑笑说道:“其他什么人?”
洛星面色微窘,随即若无其事的开口道:“保护你们或者照顾你们的人……”
“泠月曦和连翘往北方去了,雷诺和璞儿去了南方……”心直口快的左小浅没有察觉有何不对,噼里啪啦的将其他人的去向说了出来!
“我先前碰见了泠月曦二人,不过我想他恐怕遇上了麻烦――”洛星简洁的将连翘如何发病以及醒来时不记得任何人事物的情况说了一遍!
“怎……怎么会这样?”左小浅瞠目,不敢置信的低呼:“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呢?泠月曦他……岂不是很可怜?”
泠清若只淡淡蹙眉:“白老头没说会有这样的状况……”他当时觉得白老头的表情心虚的可疑,但却并没深想,如今想来,他肯定是知道这事情的!
“怎么办?你有办法帮他们吗?”这对鸳鸯也太苦命了吧!
“我想,月曦会想办法找到白老头的!”泠清若无能为力的摇头,神情怪异的盯着为“别人”忧虑不已的左小浅:“你不觉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们目前的处境比他们难上一百倍不止吗?”
“啊?”呃,这倒是真的!自己的事情已经让人头痛到暴了啦!
“那,洛星,你接下来会去哪里?”虽然她好想邀请洛星与他们一同上路,可,她老公会吃醋啦!而且,跟他们一起真的是很危险!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那么,就此别过吧!”落星深深的看着她,淡淡道:“要保重――”
“也不知道洛星他要办什么事情?”真是来去一阵风啊!“你猜的到吗?我聪明无双的好老公?”
“我猜――”他搂了她的腰,故意停顿,惹她忍不住跳脚才接着道:“他会一直往南方走――”
左小浅点头,表示同意:“他飞奔而去的方向确实是南方!但你凭什么认为,他会一直――往南?”
泠清若溢出一声轻叹,为她懒得思考的行为表示不满,但又不能不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南方有璞儿――”
“怎会?”左小浅惊呼表示不信:“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问起过璞儿啊!”
“因为你这个笨家伙已经先开口告诉他了啊!”原本还想说逗弄一番洛星,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你怎么能肯定,他是为了寻璞儿而来?”洛星心里真的有璞儿吗?若有,怎会放任她孤身一人怀着孩子背井离乡?而且,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想起来要寻找她不是很扯吗?他以前都干嘛去了?
“因为,他的目光在寻找,你没有发现,当他得知只有你我二人之时,他目中流露出的失望吗?”若不是他们刚好知道璞儿的去向,恐怕他根本不会浪费力气帮助他们……是帮助他退敌――他相信他会适时的站出来保护小浅,却绝对不会出手助他!
“这我倒真的没有发现耶!不过――”她当时正忙着发现别的东西:“我发现,他眼里没有以往的痛苦与绝望……呼,我真的很开心,他总算从过去走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失望?”泠清若打趣的低喃。
“为什么?”她不解,洛星放下过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为什么会感到失望?好莫名其妙的想法!
“你失去了一名忠实的爱慕者,不失望吗?”他笑着宣布答案,笑容促狭的欠扁!
“我是那么爱慕虚荣那么肤浅的人吗?”她大受打击,跳上他的背脊,双手抱了他的脑袋使劲摇晃:“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你就死定了……”
“老婆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诋毁你了……”欢快的笑声霎时洒满山坡……
笑闹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泠清若握着她的手,漆黑的双目紧咬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低声道:“小浅,谢谢你――”
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左小浅淘气的皱了皱小鼻子,仰首亲上他柔软的唇:“我们之间,不说谢――”
他托了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破碎的语句喂哺进她的嘴里:“我们……试试在这里……”
左小浅像被针扎到般,用力推开气息紊乱的他,红着脸严词吼道:“绝不!我绝对不要跟你在……荒郊野外做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试试嘛!我们从没有在外面……”他不怕死的上前,漆黑的眸子里有着深黯的欲/望!
“除非我死――”咬牙切齿的声音!
随即,她的身子被人甩上了肩,某人火烧火燎的往山下的小镇奔去:“好,我们去客栈――”
这还叫逃难吗?呃,值得深思的问题……
洛星远远的看着笑面如花的女子,她看起来瘦了些,但脸色红润健康,不复往昔的苍白忧虑!她笑,笑容灿烂而满足……
他没发觉,疲累紧绷的心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奇异的安定放松了下来,因她的笑容,他也忍不住勾了唇。可是等等,在她怀里蠕/动的,是什么东西?
他唇边的笑容僵住,眉头不自觉的紧皱成“川”字――孩子?她的?她跟谁的?难道她已经……成了他人妇?
他紧紧盯……瞪着她娇笑倩兮的模样,拳头用力贴紧在大腿外侧,甩开步子上前,强烈的愤怒使得他看起来好似得知自己妻子出轨的丈夫般……
却见打斜里冲出一个身影来,然后她欢欣的冲那人笑,那人俯身,亲昵的接过了她怀里的孩子,然后,两人转身,有说有笑的迎面走来……
然后,她的目光无意掠过来对上他的,然后,他听见他的名字从她嘴里状似惊恐的溜了出来……
“这是小浅的孩子!”简洁朴素的房间里,璞儿小心的将手中的孩子放进显得有些笨拙的洛星怀里:“他叫左天涯,妹妹叫爱恩,他们是双胞胎哦!”
见到陌生人依然表现的很是安静的俩孩子,干净纯澈的眼眸静静的打量着陌生人。洛星低头看,淡淡道:“他长得像他爹,但妹妹……”
璞儿微笑着接替他说了下去:“妹妹很像小浅,两个孩子都随母姓呢……”
她没有漏看当他看向天涯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她苦笑,幸好她没有天真的认为,他是为了她来――想来,他是专程赶来看小浅的宝宝的!
此时,她因见到他而激荡不已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唇边镶着轻笑,淡然的望着他刻满风尘的脸庞,他将孩子放回了小床,她才开口说道:“小浅他们往东去了,若你日夜兼程的赶路,不出半月,应该就能追上他们了……”
“这个孩子……是你的?”他垂睫,不打算回应她这个话题!目光落在小床上的第三条小身体上。她看起来比天涯与爱恩要小上一些,乌溜溜的大眼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不停的挥舞着她的小手小脚。
他伸了手指,想要摸摸她的脸,不意被她的小手捉住,很顺便的放进嘴里,染上一圈的口水印子,他没抽出手,她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了。
洛星放任小不点“啃咬”着他的手指,不难看出这孩子是她的,因为她们有着非常相似的眉眼……
璞儿没料到洛星会注意天香,她以为除了小浅的事情,他不会对其他任何人有兴趣,因此,乍一听见他的问题,便愣住了!
眼下见他那么专注的逗弄着天香,她再也没办法安然的坐下去了:“呃……她是我的女儿……”
他不知道,对谁都好吧!若然告诉了他,他会为了天香留下来,但,势必不会开心的――而她,不会让他有机会为难与不开心!因为他本身,已经很不开心了!
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他,她以为,这已经是上天恩赐给她的福分了。她不能更贪心,她得学会知足――她也很开心,因为现在,她有女儿呢!
洛星的长指顿了顿,然后缓缓从小天香的嘴里抽了出来,轻抬眼眸,微一瞟,本就冷淡的嗓似乎更冷了些:“她长的很像你――”
璞儿的视线望过去,落在不满足玩具不见了而更拼命挥手弹腿的天香身上,温暖柔和的线条让她看上去娴雅美丽极了:“是呢!很多人都说,天香像极了我!只是,唇儿比较像她爹爹……”看起来跟他一样,单薄了些!
哦,她在说什么?!她顿住,不安的扫了洛星一眼,后者并不为所动,她才松了口气,提醒自己不可松懈而说漏了嘴。
异样的尴尬与沉默突然降临,谁也没有再开口,仿佛突然之间丧失了语言能力一般。珠帘被掀开,雷诺快步走了进来:“抱歉,打扰了!”
“雷大哥――”璞儿忙起身迎了上去:“你饿了吗?我马上去做饭!”
“还是先喂饱他们吧!”雷诺淡笑着回答,自从担任起照顾小主子们的任务后,他脸上的线条越来越柔和了,不再像过去总板着一张脸。俯身,一手抱起一个来:“乳娘过来了,我先带他们过去……对了璞儿,你最近奶水好似不够,天香总吃不饱的样子,不如再请个乳娘……”
“不用了,雷大哥!”璞儿红着脸拒绝,眼角的余光瞄到洛星霍的站了起来:“你先带天涯他们过去吧――”
“他是天香的爹?”平板的声调响在身后。
璞儿不敢回头,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她怕,一转身便忍不住要投进他的怀里。她的自制力本就很薄弱,对着想念的人,她得用多大的劲儿才能让自己不轻举妄动……
她深呼吸,僵直的身体像极了僵尸,轻嗓止不住颤抖:“他,他不是……天香的爹……”
“换句话说,他也不是你的夫君?”平板的语调起了变化,多了一丝迫切和急躁。她没有嫁作他人妇,真是……太好了!
璞儿讶然,终于回头。他居然认为雷大哥是她的夫君?!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雷大哥他不是我的夫君――”
洛星眯眼,将她惶然又紧张的表情尽收眼底――她那么紧张的解释,是怕他误会什么吗?还是,他想太多了?但,不管怎样,她给了让他无比满意的答案!
“天香是我的孩子!”他脑中灵光蓦的一闪,脱口说道。不是疑问,是肯定!
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般笃定的认为,但,那样的念头瞬间砸进他脑中,他居然连求证一下都不用,便那么肯定的说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她说起天香的唇儿像她爹爹的时候,她脸上瞬间染上的柔情与欢快……或许,是天香本身,让他觉得熟悉觉得亲切……
“不……”璞儿直觉想要反对他的说法,刚一抬眼,便触及他危险的表情,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低了头,紧张的绞着手里的巾帕,不敢再出声。
“想否定我的说法?想跟我说,不是我的,是你一个人的?”他不允许她逃避,大掌探至下颌,托起了她的下巴:“若非我自己猜出来,你根本不会对我讲,是吗?”
璞儿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苦恼的轻叹出声,现在这样,会不会太诡异了?他为什么会那么强势的住下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里没有小浅,而他已经看过了小浅的孩子……她实在弄不懂,他留下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锅热了,她忙将切好的菜倒进去:“呀,忘了放油……”
手忙脚乱的拿大勺子将糊在锅子里的菜铲了出来,旁边的炉火上煲着的老鸭汤也沸腾了起来,她跳过去掀开盖子:“烫……好烫好烫……”
赶紧冲到水缸旁,将烫红的手浸泡在冷水中,待痛楚减轻些,她才回身去看被自己蹂躏的惨不忍睹的厨房,没脸的低吟:“天,我到底在干什么?”
她什么时候,乱成这个样子过?都是因为那莫名其妙跑来与他们同住的男人,他到底来干什么?他为什么还不离开?他不会,不会是想抱走她的天香吧?
思及此,她顾不得手疼、头疼,步履不稳的冲向她的房间,亲眼见到宝贝女儿依然安静的在小床上吮吸着她的手指头玩,才放松身子,依在门框上发呆。
“我说过,不会偷偷带走天香――”冷淡的语调响在她身后,带着不被信任的微恼!她就这样不相信他?日不能安夜不能寐,她难道不会觉得累吗?
“我……我没这么认为……”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自从他住下来后,她一直不敢拿正眼看他:“我,我厨房里还煲着汤……”
“你……”洛星挫败的看着她再一次像过街老鼠般,“吱溜”一声,消失在转角处!她到底是在怕什么?
那次,她没法当着他的面否定天香不是他的女儿,落荒而逃之后,他们的相处模式便变成了眼下这般――她当他是猫,而她是只总在逃的老鼠!
他站在原地,蹙眉瞪着她跑远的单薄身影。生了孩子后,她不但没有变得丰腴,反而更加瘦削了,是照顾孩子太辛苦了吧?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怎么可能不辛苦?泠清若居然将他们的两个孩子都丢给她照顾……他的心里,倏然升起了不舒服的感觉!
拉回视线,他举步往屋子里走去。目不斜视的经过前两张小床,他径直来到天香的小床,俯低身子将流着笑涎的小身子抱在怀里,他的动作熟稔,不同于之前的生硬笨拙,冷硬的脸庞瞬间柔和了下来!
这是他的女儿,流着与他相同的血液,是他生命的延续――在此之前,他从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与他有着如此亲密的关联!
他以为,孤独终老是他的宿命……
可现在,他有了女儿,满腔暴涨的怜爱早已泛滥决堤,全因为他美丽的女儿――
温柔的亲了亲女儿粉嫩的脸蛋,思绪却又飘到了女儿娘亲的身上。
他一直在找她!那天清晨,他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客栈,他知道她在流泪,可是他依然躺在床上装睡――他不知道,睁开眼睛后,要怎么面对她!
她走了,一两日,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那莫名奇妙涌上心头的愧疚……他不爱她,他只是,喝醉了不小心伤害了她!
可是,他却从此再也不能成眠,一闭上眼,她凄楚的低语便在他脑中盘旋――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身边的人呢……她其实也很痛很可怜……她对你的感受感同身受,可是你的眼里,要什么时候才能容得下她呢?一年?十年?抑或是一辈子?】
【洛星……我能拥有的,是不是只有这个夜晚?】
【这样的夜晚,你都是不属于我的……可是――】
【就算是她的替身……我……】
【……小猩猩……】
她抖颤的几不成语,【……要我……好吗?】
【……我是这么爱你……对不起,我不是你真正想要抱的那个人……可是你永远不会知道,就当……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吧……】
【……不想与你说再见,却不得不说再见……】
仿佛魔咒一般,他越想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荒谬错误之事,那晚的情形,却在他脑中愈加的鲜活了起来。他记得她的温度,记得她的轻吟,甚至,还能记得她左边肩膀上那粒鲜红的血痔……
他想,不管怎样,他欠她一句道歉,她的清白之身是被他毁掉的,如果她没意见,他,愿意娶她!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开始寻找她……历时一年,他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她!
一直以为,心之所系的是小浅。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年来,他却越来越少的想起小浅,因为更多的时候,他在想她――她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独自流浪在外,想必会吃很多苦,受很多累……
“璞儿,家里没盐了吗?”雷诺吞下甜的足以腻死人的肉片,微皱眉头询问将头埋进白饭里的璞儿。
被点到名的人茫然的从碗里抬起头来:“有啊,怎么――”
雷诺夹了一片肉放进她碗里:“你尝尝――”
洛星的星眸闪了闪,握筷的手微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这般细微的反应,依然没有逃过雷诺的双眼。
“啊呸呸呸……”璞儿忙吐出口里的肉片,一张脸因为羞窘而涨得通红:“对不起对不起……我将糖当成盐了……
珍藏番外:管他去死
一杯水体贴的递到了她手里,雷诺冲她宽容的笑笑:“璞儿,你最近精神很差,是太累了吗?你也越发的瘦了,我下午到药铺去给你买些补药回来……”
她忙就着水漱了口,将口中的甜腻冲洗掉后,才不安的抬起了眼眸,虚弱的笑笑:“我没事……雷大哥不必担心!”
眼角的余光扫到洛星依然垂着眼睫,安静的吃饭,只是,他为什么一点都没受到影响?那些菜明明很难吃,他为什么还能吃的下去?甚至的,连眉头都没掀一下——
“不要勉强吃这个了,我去隔壁刘大嫂的铺子里切些熟菜回来……”她挡住洛星的筷子,飞快将桌上的盘子撤走。[.超多好看小说]
屋子里又归于一片平静。半晌,洛星慢慢放下手中的碗,抬眼定定看着对面神态安然的雷诺:“你喜欢她?”
“谁?”雷诺懒洋洋的赏他一眼:“璞儿吗?”
洛星依然定定的的看着他,但眸子,却越发的冷了!
“璞儿容貌秀丽、性格又温婉大方,喜欢她是很容易的事情啊——”雷诺耸耸肩膀,言语间并不隐瞒对璞儿的好感!
“……她不会喜欢你的!”洛星冷眼看了他许久,才沉沉说道!
雷诺似笑非笑的哼了哼:“她不喜欢我,你说了算吗?洛星,你又凭什么说了算?”
他主子安排给他的最新任务,便是做一种据说是“催化剂”的东西——务必要做出对璞儿很好很体贴的样子,言语间也要时常流露出很是欣赏、喜欢璞儿的意思,然后将洛星的反应详尽的报告给他们……
他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任务,不过现在,他想他已经了了!
“就凭我是孩子的爹——”冷然的眼里藏不住被挑衅而燃起的愠怒。
“你是孩子的爹?!”雷诺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膀:“那么请问一下,璞儿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候你在哪里?生产时差点因为难产而丢掉两条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好,就算你是天香的爹,那又怎样?璞儿她并没有入你洛家门不是吗?”
洛星蓦的起身,丢下一句话后,便大步的走了出去——“她很快便会入我洛家门,所以,你可以停止妄想了!”
啧,这么强势的宣告。他是土匪还是强盗啊?微笑着摇摇头,他也跟着起身,慢悠悠的往书房的方向晃去……该去写报告了!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抱着卤味半路遭劫的璞儿吓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望着一身冷然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的洛星,惶然的问道。
他在生气吗?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那强烈的不容人忽视的愤怒,确确实实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呢!她,是惹他生气的那个人?怎么可能?她可不记得她曾去招惹过他!
既然惹他的人不是她,那么,她有什么理由要承受他的怒气呢?想到此,她终于用力的挣脱了那只钳制着她手臂的大手:“洛星,你究竟要干什么?”
洛星停下脚步,眉宇间依然是淡淡的漠然,不亲不疏,他看着她因微恼而跃上脸颊的那抹红晕,却并不说话!
“我要回去了,雷大哥还在等着呢!”既然他并不想说什么,那就不必要伫在这边被路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终于,洛星说话了……哦不,他几乎是咆哮着,说了一句话:“你管他去死——”
璞儿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张口结舌的愣在原地,这样的洛星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她见过他温柔的样子,见过他痛苦失意的模样,也见过他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因发怒而失态的样子……
他一直是很冷淡的人,只有在面对小浅时,他的神情才会发生变化,他的情绪会随着小浅的心情而起伏……她从没见过,他对不相干的人露出冷漠以外的神情来!
他竟然会发怒?!那么,他发怒的对象是她还是雷大哥呢?是雷大哥吧,不然他为什么会吼刚才那句话?
是以,她舔舔发干的唇瓣,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那个,我不知道雷大哥是怎么惹到你了,不过,他人很直率的,若说了什么也是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就好……”
青筋暴断!而怒气来的那么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深思他因为什么而气的要死:“你快回去吧!免得饿坏了你的雷大哥——”
那句话,听起来很酸……
“璞儿,再望下去,当心脖子断了——”雷诺打发了乳娘,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瞧见璞儿失魂落魄的伸长了脖子望着门口。
璞儿有些慌张的回避了雷诺别有深意的眼神:“我……我没有在望什么啦!雷大哥,孩子给我,你快去染坊吧!”
在这边安定下来后,虽然身上带着足够多的钱,但雷诺闲的快要发霉,又没事情可做——带孩子怕会粗手粗脚伤到他们。她便与他合计,在街头开了一家染坊,目前仍处于无盈利状态!
“那我过去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点!”雷诺如常嘱咐,细心的关好院门:“我会早点回来,西街新开了一家芝麻大饼的铺子,我记得你很爱吃,我会记得买回来……”
雷诺含笑走了,璞儿满心疑惑,她什么时候爱吃芝麻大饼了?
将宝贝们依次哄睡了,璞儿跌坐在椅子上,嘴角轻扬成苦笑的弧线。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他心中只有一个女子的事实?
那个晚上,他酩酊大醉,抱着她一直喊小浅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他那么脆弱的将眼泪流进自己的颈窝,渗进她同样苦涩的发疼的心里——
他说,【……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他说,【……就算不爱我,就算真的不喜欢……】
他说,【……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只有你……】
他说,【……可是现在,我连你都没有了是不是……我会死……我会死的……】
她抬手抚额,垂下的眼睑挡住了她眼里的湿润。那时候他的眼泪流进了她的心里,顺带的,也将这些话,深深的刻了进去……
小浅曾跟她说过,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她还没有迈出争取的脚步,就已经知道,她这一生,注定等不到那所谓的幸福。
也在那一晚,她明白了,感情不是够付出够努力,就能拥有幸福!她用小浅的名义,偷了一晚上的幸福,已经满足!
虽然忘却很难,但她很努力的做到让自己心静如水——却没想到,以为一生再无缘相见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她的所谓心静,在望见他的那瞬间,便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她绝了自己的念头,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的不期而至……
他方才似乎是负气离开,那么,是真的走了,不会再来了吗?如此也好,省了她总忐忑不安的猜测他的来意,不会有一丁点的妄想他有可能因她而来!这样真的很好……
收拾好纷乱的心情,她起身准备往厨房走去——那满屋子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拉开房门,她抬眼,盈盈水眸顿时注上惊恐,眼前的情景,令她惊骇到做不出任何反应:“你……你们是谁?”
“璞儿?”黑衣人的领头人在确认她的身份!
“我不认识你们——”她强自镇定,却怎么也动不了一根手指头——连甩上门这么简单的动作,她眼下都完成不了!不过她的身子依然坚定的挡在门口,没忘记里边有三个孩子……
那人低低的笑了:“你也不需要认识我们,我们无意伤你,只要你乖乖将孩子交出来——”
璞儿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历:“我的孩子,凭什么要交给你们?”
她面上恢复了镇定,心里却无比焦急,雷诺怎么还不回来?她一个
人,怎么可能挡得住眼前这一群人?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拖延一些时间……
“是不是你的孩子,你我心中都有数……”那人不急不躁的笑道:“凭你一己之力,是拦不住我们的,劝你识时务一些,免得误伤了你!”
“光天化日闯入民宅,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她厉声喝道,希望声音够大,被人听到的机率也够高!
“王法?”那人挑眉,似笑非笑:“我们正是奉了‘王法’而来,虚张声势对我们没用……你,进去将孩子抱出来……”
被点到名的黑衣人迈着轻松的步子朝她走来,脸上的笑容似乎在嘲笑她可笑的螳臂当车……顷刻,他却忽然停了动作,僵硬的立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一片树叶险险擦过他的鼻尖,钉在他左手边的柱子上,已入木了三分!
璞儿微一愣,眼前便多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当熟悉的味道充斥在她鼻尖,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狂喜止不住的涌上了心头:“洛星……”
洛星依然背对着她,随手将手中的油纸包准确的扔进了她怀里:“进去,关门——”
“可是,他们很多人……”少说也有二十个,他一个人应付得来吗?“不然我去找雷大哥回来帮忙!”
“进去——”加重了语气!
璞儿从他不悦的语气里听出了坚持,忧心忡忡的望着他宽阔的背,他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房门刚关上,外面便传来了兵戎相接的打斗声。她紧咬了唇,双手捂了脸,不敢想像外面的情况,怀里的油纸包顺势滚落在地上。
好怕好怕,他会受伤,好怕看见他一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老天保佑……保佑他千万别受伤……”
她还未祷告完,外面的战斗便已经结束了。落星敲门:“可以出来了——”
璞儿旋身,飞快拉开房门,焦虑的大眼慌张的巡视着洛星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转身我看看背后……”
洛星的面无表情因她这时候毫不掩饰的关心而动容,转身任她在他背上摸来摸去:“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哪里痛……”
她的声音紧绷,在他背上摸索的小手也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他的心忽的一暖,她,竟是这么的紧张他吗?
直到确认温热的身躯没有半点手上的痕迹,璞儿才虚脱了般,瘫坐在地上:“呼,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洛星蹲下身来,她的确被吓坏了,面色苍白,气息紊乱,光洁的额上挂着一排冷汗,想也没想,他抬起手,抚上她的额,眸光转柔!
“……呃!”璞儿瞪大眼眸,石化当场!
雷诺回来,瞧见满院子的狼藉,吓了一大跳:“发生什么事了?”
洛星安静的收拾着凌乱的院子,并不给予回应!雷诺也不指望能从洛星嘴里探听出什么来,三两步窜进璞儿的房间,瞧见床上安然无恙的孩子们,这才松了口气:“璞儿?”
“雷大哥——”怯怯的嗓自厨房传来。
雷诺关好房门,转进厨房,急切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追来了?来了多少?你有没有受伤?”
璞儿点头又摇头:“是宫里的人追来了,有差不多二十个人呢。不过都被洛星打跑了,我很好,一点儿事都没有……”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雷诺故意提高音量:“担心死我了,你若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呢?”她若有个好歹,他一个人怎么搞定三个小萝卜头?
璞儿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的笑出了声:“雷大哥,我发觉你变了好多……你以前可从不开玩笑的,甚至连笑容都不常有呢!”
雷诺冲她眨眨眼。,蹲下身帮她择菜:“是吗?大约是跟你相处久了,不自觉的变了吧!说真的,你觉得以前的我比较好还是现在比较顺眼?”
“雷大哥本来就很俊,没有笑容的时候感觉很严肃,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璞儿笑笑的将择好的韭菜放进干净的菜篮里,随手又抓了一把:“不过,有笑容的你就显得亲切了很多,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发毛……”
试想,一个原本并不擅长笑的人,突然要勉强脸部肌肉,那看上去自然会显得僵硬与不自然,不过,真是应了熟能生巧那句话,他现在笑的越来越自然了,一点勉强的痕迹都没有了呢!她在心中轻叹,其实雷大哥和他,本质上很相近,都是属于不擅长笑的人。可现在雷大哥已经学会笑了,他呢?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像面对小浅时一样,露出真切温柔的笑容来呢?唉,恐怕很难啊……
“嗯,这么说来,你是比较喜欢我面带笑容了?”他抚着下巴,一副深思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院子里停下动作很久的人,他还要多久才会冲进来?
“当然咯!”毫无心机的璞儿欢快的回道:“笑容是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啊,当我看见你的笑容,就可以以此为根据猜测你今天是不是过得愉快……而倘若你总是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任何情绪都让人猜测不出来,会让我觉得很忐忑呢……”
黑影忽的罩顶,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愕然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怀中便多了一个……孩子?!“呃……天香在哭吗?”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臭,难不成还在生她之前落荒而逃的气?可是他有什么好气的啊?他突然……那样怪异,她不被吓到才怪了!他竟然帮她擦汗,动作轻柔表情专注,他……他当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饿了——”洛星平板的说道!
饿?璞儿低头,打量着怀中睡得很是香甜的女儿:“她……睡得很沉……”怎么会饿?
“我是她爹——”别扭的语调微微上扬。
这……“跟她肚子饿有关系吗?”璞儿偷觑他的脸,小心翼翼的问。
“我说她饿了就是饿了……”天大地大,爹爹最大,她没听说过吗?“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回房去喂饱她——”
璞儿不敢再做停留,抱了女儿飞也似的逃回了房——脑中却一直盘旋着他像是在抽搐的脸,她到底是哪里惹他老大不快了?看着怀里的女儿,她难不成真要弄醒她然后喂饱她?后果会很严重的——她若没睡饱,哭声一定会掀掉屋顶!
为了屋顶着想,还是放她继续睡好了!她俯身,放妥女儿,顺便亲了亲她嘟嘟粉嫩的脸颊,目不转睛的看着唯一像她爹爹的薄唇儿,低喃道:“你这个性,可千万不要像你爹爹知道吗?那样的话,喜欢你的人会很累的……”
又分别啾了她左右脸颊一记,这才直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直到感觉肺叶被涨的满满的,狂跳的心也平静下来后,才迈开步子准备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餐。视线却不经意的瞥见角落里的油纸包!
这是他催她进屋时塞给她的东西,当时净顾着紧张害怕与担心了,之后……之后又因为他的举动害她钻进厨房不敢出来,早将这东西抛到了脑后……
是什么呢?她好奇的打开来,醇厚的芝麻香扑鼻而来!她愣在当场,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芝麻大饼……
【我会早点回来,西街新开了一家芝麻大饼的铺子,我记得你很爱吃,我会记得买回来……】
这话是雷大哥说得呀!难不成,雷大哥再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巧就在附近?可,他特意买给她?这有可能吗?他的心里,其实还是有她的?
不对不对,璞儿,你别乱想了!也许,碰巧是他喜欢吃,然后买了回来,当时情况又很紧急,因此他才会塞给她,大约是要她暂时保管而已……没错,就是这样才对!
冷静,你一定要冷静!他的心里并没有你,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若说真有什么羁绊,也只有女儿而已!所以,芝麻大饼是他买回来给他自己吃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不要自作多情……因为结果,只会让人失望!
虽然是如此告诫自己,璞儿却还是笑了。无论心里怎样的说服自己别做白日梦、她是不可能在他心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可,在最小最私密的心灵小角落里,还是有个好小好小的嗓音在咯咯笑着,就算他一丁点点点点都不在意她,也没关系……因为,他在乎女儿啊!
天朝国三度易主,虽依然国泰民安,但朝中的反对声浪以及臣子们的不满却是与日俱增。泠月朗给出的解释是皇上身染重病,朝政暂时由他把持,这才暂时的压下了有心人的煽风点火!
“朗王爷,请问现下皇上的龙体到底如何了?”这日,又有人沉不住气了:”这都已经半年多了,皇上就算病的再重,也该出来露个面才是啊!“
龙椅上的泠月朗沉着的看向问话之人,淡淡掀唇:“王大人是不相信本王的话吗?抑或是,王大人担心本王将皇上怎么样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反正泠氏江山就是这样被她们泠家人抢来抢去闹着好玩的!当然,众臣只敢默默的腹诽一番,谁也不敢真将这些话说出来!
“臣不敢——”王大人低头抹去满脑袋的冷汗:“臣等只是担心皇上,不知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差到了什么地步……臣等恳请朗王爷允许臣等见上皇上一面!”
“本王说过了,皇上生的病很奇怪并且容易传染,为了众卿家的身体着想,皇上曾对本王耳提命面过,在他病体未愈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前去探视……”泠月朗微挑眉,沉声道:“但如果众位大人依然坚持要见皇上,本王会请示皇上,众位若不幸染上怪病,可别怪本王事先没有提醒过!”
众臣面面相觑,有的暗自摇头,有的面目焦急,有的眼冒精光……
“朗王爷,不知目前是哪位御医在照顾皇上的龙体?”到时候找那御医求证一番,皇上是真的得了怪病还是已经……
泠月朗轻叹一口气,缓缓摇头:“宫里的御医对此束手无策,目前照顾皇上的是本王着人在民间寻访的名医,她医术十分了得,但眼前也只能控制皇上的病情……众位卿家对皇上的关心之情,本王定会如实禀告皇上!若没事,便退了吧!”
屏退了左右,泠月朗沿着长廊缓步而行,明亮的阳关洒在明黄的袍子上,随着他的走动而漾出一片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光晕!
他径直踏进后宫,偌大的宫院寂静无声,萧条的像没有人住在里面一样!他转过玉颜宫,继续往南——
停在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前,他伸平手掌贴在门上,微顿了下,才用力推开房门!眉心微蹙的同时,没表情的俊颜满布阴霾:“为什么不吃早膳?”
背对他的蓝色身影置若罔闻,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
“你究竟想怎样?”他忍不住低吼,握拳强忍了想要冲过去将她押到桌边的冲动。
“真可笑!你不觉得,该问那句话的人是我吗?朗王爷,你将我像阶下囚一样的关于此处,究竟意欲为何?”蓝色身影倏的转身,清丽的面上布满怒气!
他刚要开口,她又抢说道:“别跟我说什么你的身体尚虚弱所以我不得不留之类的鬼话……”
“我若不出此下策,你怕早已经离开皇城了吧!”他说得笃定,如海深邃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她倔强的眸:“蓝翠微,我很早以前便知道你一心求去,可你别忘了,你是月曦的妃子——”
“亏得朗王爷还记得我是皇上的后妃,那么,是谁给了你权利可以jin锢皇上的妃子?”她迟早要离开皇城又不是什么秘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啊,这个男人,他以为他在出什么头?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泠月曦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明珠一人,更何况,她当初之所以进宫,可不是真当什么妃子的!最可恨的是,泠清若那不讲信用的,居然连夜带着孩子出逃……
泠月朗的面上闪过一丝狼狈,飞快别开视线,粗声道:“不管怎样,你必须呆在宫中,直到月曦回来为止!”
“何必多此一举?”蓝翠微不耐的瞪他,半晌,似妥协的叹气:“好吧,请教朗王爷,皇上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跟这个固执如牛的人争执,只会气得她内伤吐血,她还不如省点力气省些口水:“你已经寻了半年,请问,有他们的消息了吗?”
她很郁倅,因为她也被囚禁了半年之久了——从他抓到她正欲翻墙离开时算起,整整一百八十五天又十个时辰了!
“快了——”泠月朗的眉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回道:“这些天不太安生,你自己注意点——”
那些按捺不住的人必定会偷偷摸摸的溜到这边来,确认月曦是否真的病的下不了床。他会很忙,直到那些人打消念头为止!
蓝翠微只哼了哼,太无力了,跟这个执拗的男人简直没法沟通。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将他治好,让他一辈子疯癫倒也罢了!
泠月朗见状,明白接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搭理他了,转身走了出去!刚关好房门,便有宫人匆匆而来:“王爷,他们回来了……”
泠月朗只瞥了眼他惶然的表情:“又失手了?都是窝囊废吗?一件事情都办不妥,他们还有什么脸回来?”
“王爷息怒——他们……他们需要增援!”
“增援?好——”泠月朗冷哼:“你去告诉他们,再失手,就准备好受死吧!”
宫人慌张跑远,他恼怒的握拳,重重砸在身旁的白玉栏杆上:“可恶——我一定会抓到你,一定会……”
绝对不会饶恕,那样的伤害!“还有月曦,他害父皇离世、害我疯癫,你竟然还……还与他一同出逃,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今天天气好清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也忙……”跑调跑到奶奶家的喉咙扯直了似的瞎唱,惊起了林中刚歇下的飞鸟!
“好了好了——”终于有人受不了,开口请求道:“小浅,我知道你心情很好,但能不能请你闭嘴一会儿?”
他的耳朵真的快被她的歌声蹂躏的失聪了!她也不想想,他若聋了,日后受累的人可是她呢!
“你好大的狗胆——”唱得很是尽兴的某人怒喝,顺便给了他一拐子:“竟然敢请我闭嘴?你活的不耐烦了直说便是,本大侠会赏你个痛快的……”
她露出奸诈猥/琐的笑容来:“嘿嘿……不然,本大侠将你卖到瓦子院去算了!嘿嘿,你别说,以你的容貌气质,一定会为本大侠赚满钵……”
“这就是你所说的牛/郎吗?”泠清若秉着不耻下问的精神,淡笑着问:“但你似乎忘记了,我们这儿,没有这种职业!”
左小浅双眼一亮。猛地拽了他的衣袖:“我想到一个赚钱的绝佳主意了……咱们可以开一家瓦子院,男人挂牌,只接待女性……哇哈哈,一定会赚翻的……”
“别做白日梦了!”一根屈起的食指不轻不重的落在她头上:“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会被‘这里’的人当成妖魔鬼怪的!那些有的没的,你还是少想为妙!”
“那好吧!”左小浅噘嘴,小手穿过他的手臂,牢牢抱住:“那我们来谈谈昨晚上那只信鸽送来的信怎么样?”
“你不也看了?”泠清若挑眉:“别跟我说信的内容你看不懂!”
“字面上的意思我当然懂!”吼,当她是傻瓜吗?“但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让雷诺使尽浑身解数的对璞儿好?故意做给洛星看也不用那么彻底吧?你回的那句——‘必要时成亲’是什么用意?”
“你不会以为洛星去找了璞儿,他们便会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吧?”泠清若笑睨着她!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她惊讶的瞪圆眸子:“璞儿一直喜欢洛星,那洛星会去找璞儿,说明他心中也是有璞儿的不是吗?这样的话,有什么理由他们不会在一起?”
泠清若忍不住又给了她脑袋一记:“你仔细想想,璞儿与洛星的性格——”
“性格?”左小浅歪了脑袋,这跟性格有什么关系?“璞儿心地善良、心思细腻,但总将事情藏在心里。而洛星……我懂了,这两个撩不起波澜撞不出火花的人,是得需要一只推手!”
“这是其一!”泠清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疑惑的大眼:“你别忘了,璞儿一直知道洛星心中有人,她亲眼见证了他对你的一片深情。她一定会很介怀,就算洛星提出与她成亲,她多半会觉得洛星是因为责任而被迫娶她,她那么爱他,自然舍不得委屈他……”
亮晶晶的大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闪着崇拜的光芒:“我懂了。所以需要雷诺适时的推洛星一把,让他正视对璞儿的是感情而不是单纯的责任是吗?好想掺一脚哦,一定很好玩……”
摇头,“你若去了,只会阻碍了他们之间的进展,别忘了……”
“洛星曾经很喜欢我——”左小浅很溜的替他接话:“ok,我明白了!我会静等好消息!”
“短时间内是没有好消息传来的!”泠清若预言:“月朗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眼前的事情便是重新寻找落脚点……想来,我漏算了月朗的动作——他追着我的同时并不放过孩子们,是想利用他们逼我主动去找他呢!”
秀美的眉立刻担忧的皱了起来:“那,洛星跟雷诺两个人能应付得了吗?好担心,不行,我们立刻与他们汇合吧……”
“别担心!”温热的唇安抚的落在她的头顶心:“除了洛星和雷诺,我已经通知了另外的人前去接应!只要他到了,他们便能万无一失……怎么?你不相信我可以保孩子们平安无事吗?”
“不是不相信啦!”忙伸手抚平他不悦而皱起的眉头:“只是,没有亲眼见到,人家总是不放心嘛!”
“好了,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两人世界就该有两人世界的样子,做什么总围绕着别的人事物?
那是他们的孩子耶!怎么到了他嘴里,便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有的没的了?太过分了!挽了袖子准备与他理论一番,却又听见他说:“马上就要进入繁华的金华县了,我想,月朗一定派了人手等在那里伏击我们呢!这样的话,破坏我们的游兴就不好了对不对?”
左小浅呻吟:“老天,你到底是在逃难还是游玩啊?请你用力的记住,你现在的处境好不好?”
他就那么自信泠月朗抓不到他?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啊?
“逃难?这词儿跟我沾不上边吧!好不容易将孩子们丢给璞儿去照顾,我们当然要玩个够本才对得起辛苦照顾孩子的璞儿对不对?”他眨眼瞎掰!
左小浅哭笑不得,干脆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我看你怎么能玩得尽兴!”
“你忘了?你可有着一手高明的易容术呢!”他得意的拥她入怀:“所以,我们能不能玩得尽兴,就要看你的本事咯……娘子,你应该不会让为夫失望的,嗯?”
“璞儿,你先上马车去等着——”雷诺不由分说的接过璞儿手中的物什,将她往马车赶去:“这些重活交给我就行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弄伤了可不好……”
“雷大哥……”璞儿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上的包袱被抢走,想说那又不是很重的东西,雷诺却不听她说,推了她出门!
洛星整理东西的手顿了顿,黑眸似不经意的一瞥,随即又收回了视线,专心拾掇着小孩子的衣物。
“那,孩子交给我抱上马车总没问题吧?”没错,他们正在搬家!可,无论她手里拎了什么东西,最后都一定会跑到雷大哥手里去就是了!
她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雷大哥也应该很清楚才是啊!可为什么他最近会这么反常呢?虽说,他以前也对她挺照顾的,但现在,他的照顾几乎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了!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孩子我会抱过去,你乖乖上马车就对了!”雷诺用不容她反对的语气说道:“你今天已经累了一天了,上去歇歇,顺便想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璞儿无奈的摇摇头,目光忍不住朝洛星的方向投去,见他一脸阴寒的模样,忙又收回了视线,转身往马车走去。
整理好东西的洛星随手扛了两大包袱在肩上,追着璞儿出了门!
直到自己的身躯被黑影结结实实的笼罩住,璞儿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洛星沉默的走在她身侧,不快不慢,与她的步调保持一致!
“呃……我帮你拿点吧!”沉默的气氛很是尴尬,看他的摸样,好像又在生气,但愿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或者说了什么愚蠢的话惹的他不开心!
洛星挡开她欲从他肩头接过包袱的手,淡淡道:“弄伤了你的细皮嫩肉,可是罪过!”让别人心疼,更是罪上加罪!
璞儿不知所措的停下脚步,但心口蓦的燃起一把无名火:“洛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罪过?”
洛星并不回答,只瞟了她一眼,便加快步子,将肩上的东西装进马车。
“真是莫名其妙,我受够了——”受够了他的冷脸冷眼,受够了他莫名其妙的怒气,受够了他什么都不说,受够了……自己停不下来的胡思乱想!
她早已经认命,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奢念了。但他为何又偏偏出现在她面前,搅乱一池春水呢?他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算了,无视他就好了!她气冲冲的往马车冲去,一路念着无视他,无视他,无视他……的神咒钻进马车里头!
折腾到后半夜,马车载着他们全部的家当徐徐启动。不知什么原因,原本乖巧又安静的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大哭了起来。
璞儿手忙脚乱的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但收效甚微。她倾身抱起哭得最厉害的左爱恩,温柔拍抚着。担忧的询问赶马车的雷诺:“雷大哥,孩子们哭的很厉害,是不是生病了呀?”
怎么会忽然哭的这么厉害呢?她低头轻哄着爱恩,还要分神照顾天涯与天香,忙得恨不能多生出几只手来!车帘猛地被掀开,洛星眯眼走了进来!
好吧!聊胜于无,璞儿努着下巴示意:“麻烦你将天涯抱起来……像我这样……喂,我让你抱天涯……”他干嘛要抢她怀里的爱恩?
哦,难不成他比较喜欢抱爱恩?那也没问题啊,跟她讲一声就好嘛,干嘛要用那么大的力道来抢?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璞儿瞠着双目,不甚明白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先将爱恩随手放在特制的小床中,然后轻柔的抱起哇哇大哭的天香,面上的冷硬瞬间消散,亲了亲女儿的额头,随后稍嫌粗鲁的将她塞到她怀中,并且——给了她一记好似警告的目光。
“璞儿,他们会不会是饿了?不然你喂喂看——”雷诺如是建议,淡淡的嗓隐隐透着笑意!
喂喂看?现在?!璞儿窘迫的低了头,脑袋轰的一声,双颊立刻又热又烫:“……不,不会吧!他们……他们从没这时候饿过……”
她没脸在他的注视下,解开衣服给孩子们喂奶啦!她一定会因为羞窘而导致头部充血而亡的!那两道视线,灼得她压根不敢抬起头来!
“现在这时候,也不好找医馆,你先试试看……”雷诺提高音量劝说道:“如果喂了之后他们还哭,那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去砸医馆的门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洛星眯眼凝着她,要用吼的音量才能盖过孩子们洪亮的哭声:“难道你要放任天香饿肚子吗?”
身为天香的爹爹,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你你你……你出去啦!”她扬起一张红透的脸,冲他吠了回去!她哪里有勇气当着他的面解开自己的衣裳……
怒气在他眼底凝聚,洛星失了耐心:“快点喂奶,别饿着我的女儿——”
“天香是我的女儿——”就算饿着也是她家的事情,关他什么事啊?就算——他也有份参与制造孩子,但,名不正言不顺,辛苦生下孩子的是她,辛苦养着孩子的也是她……他凭什么敢这样理直气壮的吼她?
“你——”挫败与懊恼自布满阴霾的俊颜上一闪而过,怒气森然,口不择言的狂吠:“你别忘了,天香是怎么来的……”
“噗”,璞儿满腔的怒火被他这句话戳的一滴不剩——他在提醒她,天香,是她偷来的,是从他那里偷来的……
珍藏番外:刻薄
雷诺听着马车里面的动静,微勾了勾唇,朗声道:“洛星,虽然天香是你的孩子,但璞儿她……非礼勿视这话,你应该不陌生吧?”
果然,下一刻,洛星冷着脸,几乎是有些狼狈的摔帘出来!
雷诺睨他一眼,继续微笑着喊话:“璞儿,怎么样?是饿了吗?”
璞儿闷闷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好像是的……真奇怪,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啊!”
“大概是之前没吃饱吧!是我疏忽了,我该让乳娘把他们喂饱一些的!”他自责的说道:“这样,也省的你辛苦了!”
“雷大哥你别这么说!”听出了雷诺语气中的自责,璞儿忙安抚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可能是孩子们一天一天的长大,然后胃口也跟着大了起来……没关系的,我,我还可以撑一阵子……”
放下尚未尽兴的女儿,她伸手抱起嗷嗷待哺的爱恩,因为颠沛流离的关系,她的奶水一直不是很多,连天香有时都得依靠乳娘的奶水,所以眼下,若让女儿吃饱了,天涯跟爱恩就别想吃了!
直到天涯意犹未尽的吮尽她最后一滴乳汁,她才疲累的放好他,拉好衣襟,扣上盘扣。(.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吵了一路的大合唱终于停歇了,她松口气,刚一放松便跌进了梦乡。
“璞儿,醒醒——”迷迷糊糊中有人轻拍她的脸颊:“我们到了……”
她艰难的睁开酸涩的眼,朦胧的视线触及笑的温和纵容的雷诺,孩子气的揉揉眼睛:“呀,我睡着了——”
雷诺伸手助她起身,盖在她身上的薄毯因此而滑到腰间,她惊讶的眨眨眼,随即明白过来:“雷大哥,谢谢你……”
雷诺只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只是唤你起身,需的着道谢吗?来,赶紧起来,我们找到新的安置点了……”
“咦?哦——”雷大哥是在不好意思吗?她明明是谢谢他替她盖了薄毯啊!算了,先看看他们的新据点吧!
但一下马车,她便呆住了,困难的吞了吞口口水,她不安的拉了拉雷诺的衣袖:“雷大哥,你不要告诉我说……我们打算住在这里?”
“所谓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我们住进繁华都市,说不定更安全呢!”雷诺冲她安抚的笑笑,明白她真的被吓坏了:“别担心,快进去看看!”
整洁宽敞的院子坐落在热闹的城东,周边林立许多商铺,独立出来的
院子便显得很不起眼,看来,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只是——“雷大哥,那……那个人呢?离开了吗?”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他的踪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抱歉得很,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带着薄怒的语气沉沉的响自她身后:“碍了你的眼,我会记得去药铺买能洗眼睛的药给你……”
“你……”璞儿气的直发抖,无法相信,他居然有这么恶劣的一面。眼泪不请自来,她粗鲁的擦去,语气尖锐的回道:“既然有此自知之明,那么请阁下尽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会刻薄,她就不会吗?从未有过的屈辱蓦的涌了上来,让她的泪水一波一波滚了出来,她转身,不让人看到她的狼狈,低头快速冲了进去!
雷诺不赞成的摇了摇头,扛着行礼追了上去!洛星面上再次浮现出懊恼的神色,他早后悔了,在看见她眼泪下来的那一刻!
但,他就是无法管住自己的嘴巴,尤其看到她与雷诺毫不生分的说笑,尤其看到,她望向雷诺时,眼里的依赖和感激……
“该死……”他低低咒骂。不知是骂着自己,抑或是别的什么人!
“相公……呼呼,我……我跑……跑不动了啦……”连翘气喘吁吁的说道,边跑便回头身后被黑衣人逐渐拉近的距离:“他……他们为什么追着我们……跑啊?”
泠月曦紧紧握着她的手,眉心紧皱:“等甩掉了他们我再告诉你原因,现在什么都别问,留着体力跑啊……”
“……呼呼,可是我真的……跑不动了!”她的腿好酸好软啊!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便每天都是这样跑给人家追的!
她的体力就算再好,也禁不起这一天三顿还外加宵夜的跑吧?就算死刑,也还得有个罪名呢,她的罪名是啥?她凭什么跟着他这样上气不接下气、饥一餐饱一餐的过着非人的生活?
她决定了,她受够了——
用力挣脱泠月曦的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很坚定——打死她也不跑了!
就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追兵已经到了跟前:“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一排人齐刷刷的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却又带着强硬的气势!连翘一边喘气一边奇怪的打量——怎么?他们不是来取他们性命的吗?请他们回去?回哪儿去?回去了再要他们的命?
泠月曦并不理财他们,弯身扶起连翘,让她虚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肩上,微喘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你们回去转告我二哥,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
“恐怕由不得您说不——”左手边的黑衣人抬起头来:“爷交代,就算用绑的,也要将您带回去,所以,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连翘终于喘匀了气,立马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这样的话,我先走没问题吧?”
她原先还以为,是她失忆之前犯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呢?还害她觉得连累了他而乱愧疚一把的,想不到,原来根本就不关她的事,那她岂不是根本就没理由每天陪着他跑得这么狼狈?
泠月曦被她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抓她入怀,亲昵的提醒道:“连翘,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夫妻同心啊……”
连翘很不赏脸的继续推开他,划出楚汉界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相信你听过的吧!那就这样了……”
她扭头,冲黑衣人掐媚的露出一口白牙来:“各位,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后会无期啊啊啊啊啊啊……你拉着我干什么啊?快松手啊——”
她徒劳无功的拍打着横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我已经陪你亡命了大半个月了……”
她又忽的变脸,咬唇可怜兮兮的望着那张饶有兴致的俊脸:“求求你了,看看我这大半个月来吃不好喝不好更加睡不好的凄惨模样……不然,也请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我吧……呜呜……”
她真的好可怜哦,失去了记忆,还没来得及与相公将感情培养出来,现在还要遭遇追杀这种可怕的事情——天老爷也太不开眼了吧?倒霉事情扔给她一箩筐,也该让她尝点甜头才是啊!哪有人一直舔苦胆的?
“少装可怜——”眼圈儿都没红,还敢装哭:“难道抛下与你结发的夫君,独自逃命,你都不会感到羞愧吗?”
她若会觉得羞愧,还会丢下他吗?连翘撇撇小嘴,只差没将嘲弄高挂在嘴角上:“难道连累与你结发却对你一无所知的娘子与你没日没夜的逃命,你都不会觉得不安吗?”
这丫头,嘴儿真是越来越叼了!他忍住笑,努力板了脸,一副教训的口吻:“出嫁从夫、三从四德你都没有学过吗?”
“问得好——”连翘叉腰,理直气壮的朝他吠:“你要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去记住出嫁从夫、三从四德吗?夫君莫非忘了,你根本就‘没时间’教我这些为人妻的道理呢……”所以抛弃你也是活该啦!
黑衣人面面相觑,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们是来捉人的,不是来看吵架的吧?但,他们一直这样你来我往的吵个不停,他们根本就插不了话啊!怎么办?是动手还是放任他们吵够本为止?
“是我的疏忽!”泠月曦颔首,赞同她说的话:“那么,我现在教会了你这些为人妻的道理,你没理由抛下我独自逃跑了吧?”
“当然有——”相公很重要,但,小命更重要!她笑咪咪的望着他:“我要跟你离缘,跟你一刀两断……从此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别再连累我了知道吗?”
“原来你……”泠月曦大受打击,捂着胸口倒退一步,一脸痛苦与不甘:“原来你是这么的讨厌我啊……我真是,真是太……太可悲了!”
“喂,别来这一套!”装可怜?他一个大男人家,可笑不可笑啊?她都替他觉得丢脸呢!
跟他在一起的这大半个逃亡月,她的潜意识里对他有一种接近于憎恨的排斥,很怪异,但那感觉却总也挥散不去!这个人,真的是她夫君吗?她常常在想这个问题——因为除了他与她醒来见到的那个冰冷男人,再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们是夫妻!
或许一开始,她因为什么都不记得而选择依赖他,可是现在,他连自身都保不了了,凭什么要求她陪他赴死呢?夫唱妇随?原谅她没有那么高的节操!
“连翘,你不能离开我!”泠月曦不管不顾,大手一张将她抱了个满怀:“没有你我会……唔……”
小腿被踢到,好痛!
“我会痛不欲生……啊……”腰部被抓到!
“你痛不欲生关我什么事啊?”连翘恶狠狠的挣扎,下了决心要摆脱他:“我告诉你,我受够了,就算你是我夫君,我也决定不要你了……我好累,你就放我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
软硬兼施?不过根本起不到作用就是了,她下决心要摆脱他,而他,怎会允许呢?“是不是说,只要我解决了这些人,你就能做到不离开我?不再提要跟我离缘这样的话?”
连翘挑眉,使出吃奶的劲儿仰头去看他的脸:“你是说你能做到让他们再不追着我们跑?”
他在开玩笑吗?若他能办到,为什么还要日复一日的上演逃跑记?
“答不答应?”他垂下眼睫,掩了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大力摇着她的肩膀问!
连翘怀疑的眯了眯眼,扁扁嘴巴:“若你真能做到,我可以答应你……”考虑看看,只是考虑看看哦!
我有说,在心里说的,你没听到就是你的事情了,与我可没半点关系哦!嘻嘻……她没有骗人,真的没有骗人哦!
泠月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写着心虚的大眼,长指亲昵点上她的红唇:“这可是你说的,那么,我们……画押吧!”
他话音甫落,温暖的唇便覆上了让他渴望了好久却一直没有机会重温美好滋味的甜美芬芳!微弯的眸将她的惊愕尽收眼底,大手盖住她圆瞪的大眼,阻隔了她的视线……
被自己的夫君……呃,有可能是自己夫君的男人当中轻薄,该是怎样的反应?连翘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啦,反正等气急败坏的她回过神来时,她跨坐在那个轻薄她的人身上,已经打红了眼!
而奉命来“请”泠月曦回去的黑衣人,全体傻了眼,望着面前上演的全武行,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呆看着……
许久,终于有那么一个人被泠月曦的惨叫声拉回了神:“统领大人,我们……我们要不要……帮帮皇上啊……”
惨叫声再起:“连翘,住手……快住手,我的鼻子,唔……不要咬我下巴,好痛……”
“痛?”还敢叫痛?“这回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胡乱亲我,下回是不是就要剥我衣服了?”
剥她衣服?这是迟早的事情啊!但——“我不会的,剥你衣服的时候我一定会经过你的同意……啊,我都说了不会胡乱剥你衣服你怎么还……呜哇,不要抓我胸部,住手啊——”
耶?当真住手了?这回怎么这么乖?泠月曦张开眼,撤下防御姿势的手臂,随即跳了起来大叫:“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当她是小鸡吗?还不快将她放下来!”
但,他又忍不住想笑,因为连翘被高高拎起而胡乱挥舞的四肢!
“请您跟我们回去——”统领大人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如若不然,小的们只好将她抓回去交差了!”
“你,过来——”真是的,打扰人家夫妻情趣,有没有礼貌啊?冲拎着连翘的那人勾了勾手指头:“我有话跟你说……过来啊,我会吃了你啊?!”
“喂喂喂,先放开我行不行?”被人像处理麻袋似的甩来甩去很伤自尊耶!“你们不是要抓他吗?他不就站在那里?你们一起扑上去他想跑也跑不了……抓我干吗?我又不认识他……”
“连翘,你这样说就太伤我的心了……我在想办法救你你居然出馊主意让他们抓我?”泠月曦指控般的跳脚:“而且,什么叫做你不认识我?我们刚刚还‘画押’来着,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喂,你们说是不是?”
“你还敢说?!你快放开我,我一定要将那混球揍成肉干……”连翘恼羞成怒,挣扎的更加厉害,只可惜——她能期望一只被制住的螃蟹除了张牙舞爪之外还能有什么作为?
“皇上……”统领大人耐心尽失,但又不敢真对他抱怨,只得忍耐着开口!
“嘘——”泠月曦忙捂了他的嘴巴,警惕的往徒劳无功的连翘那边望了一眼,拉了他走到一边去:“朗王爷除了交代你们必须将朕请回去,还说了什么?”
“回皇上——”统领大人习惯要跪,泠月曦忙架住他的胳膊:“出门在外,繁文缛节便省了吧!”
统领大人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眼前这个才是他们熟悉的面目严肃、气魄凛人的皇上啊——方才那个,几乎没吓掉他们的魂!
“皇上,自从您出走后,虽然不敢有人公开发出质疑,但欲蠢蠢而动的大有人在,朗王爷压住了一时,但……”统领大人斟酌着用词:“您若再不回去,朝中恐会生变……”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吗?”泠月曦双手负于身后,傲然而立,斜睨着他:“朝中若要乱,百姓会先不安!你有听说哪里闹灾了哪里民反了吗?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在位的是谁有差吗?”
“皇上,话不能这么说的!就怕有心之人会借您来中伤朗王爷而发起政变……”统领大人苦口婆心的劝道:“您若再不回去,朗王爷只怕也撑不住了,现在朝堂上,质疑声浪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人敢直言皇上您已经被朗王爷给……”
“如此看来,倒真是伤脑筋了!”泠月曦拧眉沉思,半晌,才在统领大人忐忑的等待中开了口:“告诉朕,你们是效忠于朕还是效忠于朗王爷?”
嘎?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他回答是效忠朗王爷,皇上会不会当场扔把刀给他让他以死谢罪?左右权衡了下,他才如丧考妣的回答:“小的,自然是效忠于皇上您的……”
很好,他已经能想像得到,回去后朗王爷会怎样收拾他了!唉,做人难,做个两面都想效忠的人,更难!
“好,笔墨伺候——”
“笔墨?”统领大人的眉角抽了抽,低头咬牙道:“皇上,此地如此荒郊,小的无法变出笔墨来——”
“差人去买啊!”他是皇上,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挥下最后一笔,他拈起纸张轻轻吹了吹,拍了拍临时‘书桌’,示意他可以起身了:“这两封信,一封交给朗王爷,另一封给老丞相,记住了?”
“小的记住了!”连忙慎重的将信封收拾妥当!
“朕会记住你的功劳,放心吧,朗王爷不会怪罪你们的失职,朕在信里说的很清楚,你们回去复命吧!”泠月曦挥挥手,转身要走,忽又回头:“还有一句话,你帮我带给朗王爷……”
“他们……就这样走了?”连翘犹自不敢相信,这群人个个牛高马大、彪悍凶狠的样子,害她提心吊胆了半天,想着如何脱身呢,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样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不然,你还想送送他们不成?”泠月曦好笑的斜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牵了她的手往转身!
“喂,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怎么会这么听话的放过你?”她好好奇,方才隔的好远,其间又有浓密茂盛的荒草挡住她的视线,她听不到也看不到……
“很想知道?”他故意拽拽的说道,吊足她的胃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然……快说!”她也不负他所望,几乎是猴急的挂在他胳膊上,就要知道答案是怎样?
“亲我一下——”别想他会干脆的托盘而出!他,爱极了她气鼓鼓的模样,她的表情,总让他无法遏制的回想起他们初遇的情形——
“你找死——”连翘阴恻恻的瞪着他:“本姑娘手痒得很,你若真想死,我会大发慈悲的成全你……看你是想一刀两断还是千刀万剐,本姑娘奉陪到底!”
“连翘丫头,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呜呜……这才多久没见啊,你的性子怎么变这么多?我乖巧可爱的丫头到哪儿去了?”装腔作势的哽咽凭空响起,须臾,一坨全白的‘东西’出现在两人面前……
连翘眼一花,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那‘东西’抱了个满怀:“唔唔唔……”他是谁啊?
“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爹爹师父?不会知道他们正在找他,所以送上门来了吧?
“我估摸着,丫头也该犯病了……”白老头口齿不清的说道,双手依然紧紧搂抱着不断挣扎的连翘:“果然,没吃解药居然连我都不认得……”
被泠清若吓得他溜到深山老林里,成日与毒虫猛兽在一起,倒也自在。若不是忽然想起丫头来,他绝不会下山,天知道,他好怕再碰到泠清若那家伙……
“前辈,你知道她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吗?她就忽然……那样晕厥过去,然后醒过来就什么都忘光光了……”泠月曦一边奋力帮助连翘从魔掌……呃,从包老头的怀里挣扎出来,一边扬声问。
白老头抱够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憋红了一张小怜的连翘,放她一边去喘个够,席地而坐,摸出小包袱,亮出里面的东西来:“那就是她之前中毒太多遗留下来的后遗症,两个月发作一次,醒来后谁都不记得,但是,除了我——”因为他有解药!
“除了你?什么意思?”泠月曦一边拍抚着连翘的背脊助她顺气,一边分心询问。只要一想起她一个人跑去土匪山,身重许多种毒几乎死掉的情形,他觉得连呼吸都疼痛难忍!
她会这样,都是他害的!因为对他绝望,所以才会离开,所以才会不要命的单挑土匪山……都是他的错!
白老头翻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来:“因为是我将她救活我将她唤醒的,她自然只记得我一个咯……给,让她把这些药丸吞了……”
“等等!”泠月曦并不接手,只狐疑的瞪着他:“这些药丸是做什么用的?”
白老头双眼一翻,恶狠狠的吼道:“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她的爹爹师父,我会害她吗?”
泠月曦理亏,但,不弄个明白他是绝对不会随便喂她吃药的:“我要知道,这些药对她会有怎样的影响?前辈,这要求并不过分……”
白老头跳将起来,怒发冲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虚张声势:“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走开,把连翘还给我啦!”
他的大掌倏的探来,泠月曦迅速挡在连翘身前,冷笑一声:“前辈莫非忘了,你已经将连翘‘托付’给我了,怎么?想要耍赖?”
“哼哼——”白老头双手叉腰,学他冷笑:“我是将她‘托付’给你大哥‘照顾’的,可不是你——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耍赖,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他怕泠清若那小子,可不是怕所有姓泠的人!哼,这一点是有必要澄清的!
“这样的话,我只好请我大哥再跑一趟了——”泠月曦笑得很奸诈,吃准了他怕大哥这个弱点:“你知道,我是他最疼爱的弟弟,我的要求他总能替我办到……”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臭小子,我今天……我,我非活剥了你不可……”杀人灭口算了!
“两个大男人吵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太难看了点?”连翘的声音介入,发表她的浅见!
说实话,他们互相吠来吠去——脸红脖子粗,真的很难看!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大了的老人家,他额上的青筋都快断掉了!
“你看吧你看吧,连翘嫌你这个样子很难看——”泠月曦拽得很,将自己从‘两个大男人’中剔除出来,他不难看,难看的是白老头!
“连翘是在嫌弃我吗?她明明就是在嫌弃你……”白老头不服气的吠过去:“别忘了,我可是她的爹爹师父!”
“哼,我是没忘……”泠月曦哟个更加讥诮的语气说道:“但令人高兴的是,连翘她自己忘记了,哈哈哈……”
仰天长笑,嘿嘿,他赢!
疏忽就在那一瞬间,白老头身形奇快的越过忙着得意的泠月曦,一把擒住无聊而打着呵欠的连翘,闪电般的将手中药丸丢进了她大张的口中,使力合上她的下颌:“哈哈……”
风水轮流转,换他大声笑了——接下来,那小子就该哭了!想想都觉得好过瘾好开心哦!
泠月曦果然笑不出来了!由于他的疏忽导致连翘被强行灌下了药丸,然后她双眼一闭,晕在了他的怀里。
就见白老头在一旁得意的大笑,几乎岔气,眼神是不怀好意的,让他忍不住心里发怵:“你你你……你到底喂她吃了什么?”
“别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白老头笑的异常猖狂与得意,伸手摇了摇好似睡着了的连翘:“丫头,该醒了……”
泠月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丝毫不敢大意的看着连翘,只见她皱了眉眼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澄澈的视线对上他的焦虑,打量着他的眼里茫然一片!
“不会吧?”泠月曦被这熟悉的景象弄得头皮发麻:“不会又来了吧!”
“你是谁啊?”连翘迷茫的问。
果然——泠月曦好想哭,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当她是最初认识的那个连翘时,他好不容易才与她有了进展,还来不及展开蓝图幻想,她晕倒了……然后重新开始,当他们终于摆脱恼人的事情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不怕人追了,该慢慢培养感情了,她她又……
“丫头,赖在陌生人的怀里都不会觉得羞吗?”看着那张垮下来的脸,白老头真是畅快极了!
“爹爹师父?!”连翘惊呼,倏的跳起,犹如乳燕投林,扑进白老头的大张的双臂中,小脑袋亲昵的蹭着他长长的胡须:“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泠月曦垂头丧气的呆愣在一旁,好嘛,他再度成了“陌生人”,这感觉,真他/娘的难受!眼红的看着白老头赢得了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他真想立刻掐死那张得意的老脸!
“对了,他是谁啊?”连翘指了指沮丧的想要哭出来的泠月曦,他看起来好失落好难过的样子:“他是不是生病了?然后求你看诊,你拒绝了?”所以他才会想哭?
“他啊——”白老头意味深长的看过去:“别管他了,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我们走吧!”
“别想走!”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泠月曦发誓,这死老头的脑袋他要定了!
“面对事实吧!”白老头笑得幸灾乐祸,一点都不掩饰他心里的得意:“她永远不可能记得你……”
“可是她该死的记得你——”只这一点,他就该千刀万剐、永不超生!
“很公平!”白老头继续显摆他的一口白牙:“因为伤害过她的人,不是我!而被她永远摒除在记忆之外的,也不是我……小子,我劝你最好死心,不要浪费时间与精力在她身上!”
“呵——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她总有一天会将我刻在她心上……”再也忘不掉!“你告诉我,你该死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礼?”连翘跳出来维护白老头:“你对我爹爹师父凶什么啊?”
“连翘……”他恨极了这种滋味,被她遗忘被她排拒在记忆之外!
那是,被遗弃的失落和恐慌!他一心幻想能够与她重新再来,可是,老天爷似乎太吝啬了……
“小子,我虽然不喜欢姓泠的人,不过,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唉,老人家心肠就是软啊!“就算丫头对你有了好感,进而喜欢上你,但都不会超过两个月……”
“为什么?”这是什么说法?
“两个月,是她发病的时限,当她晕厥过去,她的记忆里便不会再有你这一号人物存在!”所以他才会好心的劝他说不要浪费力气了啦!事实都摆在这里了,他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泠月曦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他紧握了拳头,极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来:“为什么她独独不会忘记你?既然你有办法令她记得你,那么应该也有办法让她记得我才是……”
白老头难得笑得这么悲悯:“她记得我,是因为当初我替她解毒时,用了我的血作药引……”所以她可能忘记全世界的人,却永远不会忘了他!
“你的血?”泠月曦失神的呢喃,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那么,求你,用我的血替换掉你的,求你……”
白老头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小子,你可别跪我……快点起来啦,被别人看见就糟糕了……”
尤其是不小心传到泠清若那小子的耳里,他就真的该死了!“不要折我的寿,快点起来——”
“除非你答应,把我的明珠还给我……”
“爹爹师父,现在到底是怎样?他怎么一会儿凶你一会儿又跪你?”而且,她若没看错的话,爹爹师父竟然在发抖耶!
“丫头,我们……我们赶紧上路了!”三十六计,溜为上计!
“可是他……”不管可以吗?他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哦!
“不管了,我们也管不了,快走——”可惜慢了一步,裤管被人抓住:“松……松手!再不松手我踹你哦!”
“爹爹师父?”连翘狐疑的盯着他慌张的好似心虚的模样:“你不会偷拿了人家的东西吧?他刚刚说,把他的明珠还给他——你是偷拿了人家的珠子吗?在哪里?快拿出来——”
“泠老爷、我的活祖宗,我去哪里找‘明珠’来还你啊?”被抱住了两条腿,他想溜都溜不成了:“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我无能为力嘛!”
“爹爹师父,他还跟着我们呢!”连翘第一百零一次的回头,瞅着一路跟着他们的泠月曦,他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脸色发青,气息不稳:“再跟下去他一定会倒下去的……”
连她跟爹爹师父在这海拔极高的天山上都只能靠着药来维持,但他完全倚靠自身的毅力,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爬上了冰天雪地的天山!
“不要管他,他受不了自然不会跟了……”白老头头痛的嚷道,这家伙,跟他大哥一样讨厌一样让人……心生畏惧!
原以为恶劣的气候会逼退他,结果呢,恶劣的气候几乎将他这把老骨头给逼退了,他还是坚定的跟在他们身后……都跟他说了,没用没用,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这话十天前你就说过了,结果呢?”连翘毫不留情的拆他的台:“你瞧他的样子,再跟下去他真的会死……”
她跟爹爹师父裹的这么严实,连狐裘都披上了,依然冷的受不了,但他身上那套衣服还是上山前的那一套薄衫……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活活冻死的!
“如果你没有偷偷塞给他驱寒药,他早就熬不住下山去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偷偷摸摸做的好事!呼,好喘!
“哼,如果我不给他药,他早死了。他死了谁负责?你吗?”他还敢数落她?若不是她,那个人早就死透透了啦!
“放心啦,这种祸害很难死透透的!”白老头没啥良心的挥挥手——泠家的祸害都会遗千万年的!
不过,他若真有什么不测,到时候他就算将自己挖坑埋起来请罪,也一定会被大祸害挖出来鞭尸的……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冰天雪地里,举目望不到半点人烟,除了雪白,再没其他颜色!泠月曦艰难的挪动脚步,凛冽的风打在脸上好似刀子在割一般,长发和灰布衣衫在空中疯狂飞舞……
他的视线模糊了好几回,但,闭上眼睛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她的念头迫使他努力睁开眼睛,循着她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跟着。
原本认为,她失忆也许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与她重新来过的契机,是老天给的机会……可是现在,他多么希望,他面对的,是那个对他绝望的明珠!
他伤了她的心,他可以用一生来疗她的心伤……可她给他的惩罚竟是,一辈子将他阻隔在她的记忆之外。他的任何努力都只是徒劳,因为两个月后,她会再一次忘记他!干干净净的忘记他,用令人心痛的迷茫神情看着他问:你,是谁?
他受不了,可是,却又没办法掉头离开!他无法离开,更加没办法放手……他愿意接受一切她加诸在他身上的惩罚,只求,她不再遗忘……
“喂,你真的别再跟了……”连翘好不容易滑回他身边,正好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触手的火热几乎烫伤了她的手:“爹爹师父,你快来啊,他烧的好厉害……”
他笑了,就算以后,她会一次一次的将他忘记,他也无所谓了——只要还能听见她的声音,还能看见她的笑靥,他就再不贪心的要她将他刻在心头了!他会知足,告诉自己,这样已经很够了……
可是,真的够了吗?心里有道小小的嗓轻声问着!陷入黑甜梦乡时,他的手,牢牢握住了她的……
“丫头,他还没醒过来啊?”白老头钻进暂时搭建的棚子里,厚厚的布帘掀开时,带进来一股沁骨的寒风。
连翘正忙着替昏迷中的泠月曦擦汗,一只手显然忙不过来,只好叫道:“爹爹师父,你帮我换一条湿巾帕……”
白老头不满的嘀咕:“臭小子,都昏倒了还不忘占便宜……”握着连翘的那只手手,掰都掰不开!
但不满归不满,他还是得尽心尽力的照顾这个讨厌的人,原因无他——依然是惧怕姓泠的大祸害!
“爹爹师父,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啦!”连翘抬起头来,光秃秃的山上没有药材,只能用续命丹续命,靠雪水来降温。她怕这样下去,他不死也会变成白痴呢!
“而且续命丹也所剩无几了!”这才是令她着急上火的原因,一旦没了续命丹,依照他目前的状况,恐怕撑不过三天!
“但,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雪莲花开,难道就因为这臭小子,我们就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怎么想都划不来!不甘心不甘心!
“可你都寻了好些天了,连雪莲花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且,到底是你的雪莲花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她噘嘴问道,神情严肃!
当然是他的雪莲花重要,好几十年才开一次耶!这次寻不到,他还有命等下次吗?可是,他若回答雪莲花重要,宝贝爱徒一定会跟他翻脸。
“可是,宝贝丫头,你忍心让我再等十年二十年吗?我一把年纪了,万一等不到下次花开,我会死不瞑目的……”他哭丧着脸,企图扮可怜:“而且,你的命也要雪莲花来续你忘记了?”
“没有雪莲花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连翘反驳:“大不了一辈子只认得你,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男子,却因为你每两个月就会发作一次的失忆而忘记了他,怎么办?”眼前就有个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他这样说可不是可怜他哦,他只是怕,若有一天他的时限到了,她一次一次的发病却再记不得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会遗忘,那时候她要怎么办才好?
连翘噤声,随即大叫:“忘记就忘记……反正我不记得,也不会觉得难过觉得心痛……”
而且这样也不怕会受到伤害,再也不会受到伤害……再也不会?瞬间袭上脑海的念头令她一怔,难不成,她以前被人伤害过?
“可是被你忘记的人,他会多难过多心痛你也不在乎吗?”白老头难得如此严肃的与她讨论这个话题:“丫头,你这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我若不行翘了,你怎么办?”
被她忘记的人?“师父你忘记了?我是你捡来的孤儿,除了你,本来就没有其他亲人,那么,忘记了又有何妨呢?”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再说,您老再活五十年都没问题啦!”
怎么会真的无所谓呢?那些原本认得的人忽然间变成陌生人,亲切的与她打招呼而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对方是谁的尴尬……
她与爹爹师父每隔一两个月搬一次家,她当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算了算了……”白老头郁闷的冲她挥挥手,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巾帕:“不然你先带他下山,我留在这里继续找雪莲花!”
连翘想了想,又数了数瓶中的续命丹:“眼下也只好如此了!爹爹师父,你也别在这儿呆太久,千万要小心,你可别忘了这里很容易发生雪崩的……”
她细心又认真的叮嘱:“我们就在山下的镇上等你,十天之内你若还没下山,我一定会回来寻你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白老头一边往外跳一边大声嚷道:“我去绑个木排,方便你拖他下山……”
被她这样一直叮嘱下去,他的耳朵一定会犯疼的!
干净优雅的包厢里,两张不起眼的脸意尽阑珊的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半晌,模样清秀托腮凝目的小姑娘忍不住开口:“相公,我好无聊——”
被她称为相公的男子,身形瘦削了些,模样看起来也平凡的紧,属于丢在人群中间很难再找得出的那种普通人种,但他身上却散发着沉稳舒雅的气息,令过往的人忍不住侧目!
“厌倦了这里?那我们明天启程离开好了!”只消一眼,他便明白了令他爱妻颇觉无聊的原因,淡笑着问道:“接下来想去哪里?”
清秀小姑娘将头枕在手臂间,大眼无神的闪啊闪:“暂时没想到!最近大家都很忙还是怎地?”
“怎么了?”男子优雅的提了茶壶,为自己续上茶,浅啜了一口,露出极满意的笑容来:“想念他们了?”
“昨天雷诺捎来的书信让人又上火又着急……”她嫩嫩的唇儿噘起,自然流露出娇俏的模样:“小猩猩也真是笨,两个人僵了这么久没有一点进展,你说急不急人?”
“说明雷诺做得还不够!”男子淡淡做下结论:“所以我会心时才会嘱咐雷诺再加把劲!”
“若不是顾忌璞儿心里介意,我真想立刻冲过去,直接将她们送入洞房……”她坐直身子,一扫方才的郁倅无聊,眉飞色舞的说道,那双大眼立刻被注入了活力,熠熠生辉!
“依照洛星的性子,这事儿,只能慢慢来,你再着急,也帮不上任何忙。”男子实事求是的说着,顺便安抚的拍拍她搁在桌面上的手背:“喏,蒸笼螃蟹,你不是很喜欢吗?”
“没胃口啦!”她不雅的翻了个白眼,继续无病呻吟:“我好想天涯和爱恩……他们有没有长高一点?会不会喊爹娘了?”
“你想太多了……”男子忍不住摇头:“他们现在不过七个月大小,大约再两三个月才会喊爹娘……我答应你,到时候不管他们那边状况如何,我都会带你过去,好吗?现在,请将你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你相公我一个人的身上,行吗?”
小姑娘眯眯大眼,笑的很是开怀,伸出尾指横在他面前:“相公,说话要算数哦!拉钩盖章吧!”
“幼稚!”男子微笑着摇头,却又拒绝不了的伸出尾指,勾上她的!
“对了,最近怎么没有收到泠月曦的信件?他跟明珠两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不会是被泠月朗给抓回去了吧?”她又想起一桩来。
那男子蹙眉思索了下,直觉摇头:“若被抓回去了,他一定会让我们知道,目前我们听闻的仍是朗王爷代为执政,所以我认为,他们被逮回去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已经半个月没他们的音信了,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清秀小姑娘面上立刻拢了担忧:“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动身去寻他们?”
“再等等,若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即刻动身北上……”男子快速做出了决定,这下子,两人似乎都没了游兴。携了她的手往楼下走去,他颇有感触的说道:“比起曦弟,我想,我真的很幸运!”
“是啊,任何处境之下,我都没有将你排拒在记忆之外!”被最爱的人一再遗忘,那种感觉,不会亲自体验,也知道会是怎样的痛不堪言:“其实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明珠她只是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她是一个懦夫,她的潜意识里,一定非常抗拒关于泠月曦的一切……”
“这大概,就是人的本能——”男子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回应!
珍藏番外:痛
“明珠!”
梦里惊醒,泠月曦凌乱的喘吁,身上无一处不痛,脑子里浑浑沌沌的记得他在雪地里倒下去的那一刻,耳边听见她担忧的惊呼声!
然后呢……
“唔……”头好痛,好像让人裂脑劫开,痛的让他想伸出双手压住额际,却有双柔软的小手先他一步压了上去,他斜目眯去――
“你终于醒了――”是松了一口气的语气:“我真担心,你若永远醒不来要怎么办?”
“我……睡了很久?”他小心的问,这才发现喉咙与嘴唇都有着撕裂般的疼痛,声音沙哑的仿佛年迈的老人!
“十天,算不算久?”连翘没好气的睨他一眼,退开床边,端起桌上凉好的汤药:“来,先喝了这药!”
泠月曦很合作的接过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揪了眉头:“怎么那么苦?”
“苦口良药,没听说过吗?”连翘收回碗,重又走了过来,继续方才的动作!
“我们不是在雪山之上吗?怎会又回到这个小镇上了?”他借机打量了下房间的装饰摆设,认出这是上山之前他们住过的客栈!
“你还好意思问呢!”连翘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换来他忍不住的痛吟:“叫你别跟别跟,你偏要跟……喂,你为什么要那样坚持的跟着我们?”
就算没有好脸色给他,就算爹爹师父极尽所能的奚落他,就算身体已经不能负荷……他仍然不为所动的踩着他们的脚步跟了上来,怎叫人不好奇呢!
泠月曦沉默的闭上眼睛,并不是拒绝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为了明珠?”连翘不死心的继续盘问!
“你――”泠月曦立即张开眼,黑眸紧咬她的眼,那里面除了疑惑除了纯净,再没有其他,半晌,才长吁口气:“你怎么知道?”
他真是可笑,刚才那一刻,竟然会奢望她记起他来了……
“先告诉我,明珠是一个人?”而且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他昏迷不醒的这十天里,他几乎没有间歇过的呢喃着这个名字,由此可见,那人对他的重要程度!
“是――”他垂眸,敛不去面上的黯沉与悲苦!
“是个女子?”看他的模样,便知道这答案是肯定的:“你做了伤害过她的事情,所以她离开你了吗?”
“你……你怎会知道?谁告诉你的?”她不可能知道这些,因为她已经将他以及他带给她的伤害,忘记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你啊!”连翘瞧着他状似防备的表情,不悦的拉下脸来:“你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一直流着眼泪说你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她原谅你之类的话……”
泠月曦苦笑,告诉她有什么用呢?反正她总是会忘记的……可是,她迟早会忘记,所以告诉她又有何妨呢?她下次病发时,又会全部忘光光……
“你想听故事吗?”他抬眼,对上连翘兴味盎然的眼,她用力点头表达她想听的愿望:“好,请给我一杯水!”
连翘将水杯递给她,干脆连同茶壶也提到了床边来,坐在搬来的小凳子上,双手托腮,等着他开始!他一定有很感人很忧伤的故事,他的双眼虽胶在她的脸上,眸光却是涣散,她忍不住蹙了眉……
“从哪里开始呢……”他突地扯唇,发出微弱的笑声,“每一次从头开始,我都好难过……你用好陌生的表情看着我,问我:你是谁……我就会好难受好难受……站在你面前,却与你陌路,我不知道还能撑几回……”
他嗓音低哑,说得很含糊,似乎只专注于喃喃自语,可他的眼,却是那么专注那么深情的看着她……
【可是被你忘记的人,他会多难过多心痛你也不在乎吗?】
爹爹师父的话倏的闯入她的脑门。(.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她努力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来,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蒙起来,她以为那些迷蒙是泪光,但仔细去看却不是,他唇边的笑没有消失,苦涩的,让人忍不住心疼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在她催促的目光下,缓缓说道:“你叫纳兰明珠,是我泠月曦……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被他轻缓的语调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双眸因为骇然而圆瞠:“你你你……你在开玩笑……”
“你是北国的公主,再过两个月,是你十八岁生辰……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我们今天的谈话……”
“你,你知道我的病?”哎唷,这个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说我是北国公主?那你又是谁?”
“泠月曦,天朝国国主!现在,为追寻因他而伤心绝望的妻子而来……”他诚恳而坦然的对上她依然不敢置信的眼眸,从初遇开始,娓娓诉说……
而她的心情,也随着他的诉说,从甜蜜缓缓走向悲伤,仿若身临其境一般,在听到他说,他让别的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时,她的心仿佛被巨大的手掌狠狠蹂躏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真是……好曲折啊!”故事落幕,她泣不成声的唏嘘:“然后……你就为了她,抛弃江山社稷吗?”
泠月曦迟疑了下,才缓缓伸手去抚弄她的长发:“你……心里会怨恨我吗?没关系,就用连翘的身份告诉我……”
泠月曦轻梳着她的发,如果可以他好想搂着她说话,像以前一样,将她按在他的怀前,让她熨贴着他心窝口的部分,陪她恣意欢笑……
“我……我不知道!”连翘依然陷在震惊里无法动弹:“我……我只觉得……心好痛……”
如果她遗忘的,真的如他口述这般,她不知道要用什么面目面对他?他的痛苦,他的难过,她能感同身受,可是――怨恨吗?好像……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他俯低头,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心,将轻吻印在她的发上:“对不起……”
他不停的低喃,换来连翘又一波的痛哭:“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呜呜,说对不起?就算我是明珠,可是我没有‘她’的记忆……我,我没办法代替‘她’说原谅你啦……”
而且,就算她跟他说了原谅,不久后,她会晕倒,会再次忘记他。记忆里关于他的事情会被彻底清除,连一点残渣都不会余留……
她不知道,是老天对他比较残忍,还是独对她残忍――她以前从没觉得,记不的任何人对她有什么什么影响,可是现在,她想记住这个男人……
这个深情又执着的男人。她离开他,一次又一次的忘记他,可他却依然不离不弃的跟在她身后……这样的深情,她怕,她背负不起!
“没关系,就算你埋怨我恨我仇视我,都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怨不得人:“我答应过你除了你不会抱别的女人,可是我失信了,我答应你,除了你不会让别的女人有机会怀上我的孩子,却又再一次的对你失信……”
她不由自主的环抱了他的腰,脑袋无意识的贴近他的胸口:“你,你不要说了……”被欺骗被背叛的心痛与惶然随之涌了上来,这种陌生的让她害怕的情绪!
“你会抱别的女人,也是因为明珠‘她’……她说了让你误会让你觉得挫败愤怒的话……虽然你自己也有错,谁叫你不听完的……可是,阴差阳错的事情就是这么多,怪不得人也怨不得人……”她语无伦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可是泠月曦明白了,她在安慰他――用她笨拙而生疏的方式安慰他。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可是,你心里还是会很介意对不对?”他只听见她说喜欢穆雨便受不了,何况他真的抱过别的女人并且还让那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且在她无意间知道自己不能孕育小孩的时候,那种打击,他光想想,都恨不能将自己拖出午门斩立决……
“呜呜……‘她’心里肯定会介意……”别说‘她’了,就是她连翘听见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好介意好不舒服!“你很爱明珠对不对?”
所以她在张开眼睛看到他问他是谁时,他才会一脸想哭的表情!
还有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总是盛满了忧伤和失望,看起来,落寞又可怜!所以他会一次一次倔强又认真的对爹爹师父说:把我的明珠还给我……
他对明珠的感情,深厚的连她都忍不住要嫉妒……
泠月曦沉默,他爱明珠吗?这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他该问的是,明珠还会爱他吗?
“丫头,我回来了,快出来跪迎我的归来……啊哈哈哈……”几乎震破人耳膜的狂笑声随着门板的轰然倒塌戛然而止:“你你你……你们在做什么?”
忘形搂在一起的两人倏然分开,泠月曦面无表情的看……瞪着目瞪口呆的白老头,而连翘则不安的垂下头,红透的双颊几乎滴出血来!
“丫头,他他他是不是在占你便宜,告诉爹爹师父,我帮你出气――”看是阉了他还是拖出去分尸喂狗,连他的宝贝徒弟都敢出手染指……
“没……没有啦!”连翘结结巴巴的回答,水灵的大眼忍不住觑向似乎正隐忍这什么的泠月曦:“啊……爹爹师父,你摘到雪莲花了吗?”
很蹩脚的转移注意力,却轻易的将白老头的注意力转移开了,得意洋洋的将背上的小背篓转到身前来:“丫头,快来看快来看,爹爹师父有很大收获,瞧瞧,这雪白雪白的莲花……”
他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朵雪白剔透的雪莲花,献宝似的傻笑:“很漂亮对不对?”
“嗯,而且好香哦――”连翘被雪莲花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冲到白老头身边,贪婪的看着美丽的花瓣儿,忍住想要抚摸的冲动:“爹爹师父,有了它真的能彻底的治好我的病吗?”
“我也不敢保证,不过,姑且一试嘛!”他没遇到她这样的情况,所以不敢打包票啦:!“反正没病也可以强身啊!”
“啊,可以强身?”连翘双眼一亮,笑容突地诡异起来:“爹爹师父,这是真的雪莲花吗?我看,跟医籍里记载的好像有些不同呢!你瞧瞧,这颜色好像也不太对,人家医籍里画的苞片儿比这长多了……爹爹师父,我想,这可能真不是雪莲花……”
“什么?你竟敢怀疑我辛苦采到的雪莲花是假的?”白老头不干了,两眼一翻,气势凌人!
“我看着就像假的啊,不然,你证明给我看,证明这东西是真的――”
“这……怎么证明?”
连翘指了指半躺在床上很是憔悴的泠月曦:“拿他一试咯,他刚醒过来,身体很弱呢,你不是说这东西有强身之效吗?那就让我们亲眼见证你这到底是真是假不就得了?”
“好哇!”白老头一眼便明白了连翘的“险恶”用心:“不过十天功夫,你的心就向着这臭小子了是不是?竟然还想用这招诓骗爹地师父将雪莲拥在他身上……我我我……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他的胸口好酸好难受哦!打死不承认,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妻子!
他唱作俱佳的捂了胸口在房内上窜下跳,早惹了一大堆客人在没有门的屋外观看!连翘黑了俏脸,上前用力捂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发出丢人的声音来:“抱歉抱歉,打扰到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呃,掌柜的,这门我们会赔偿的,您放心……”
看热闹的客倌小二以及掌柜缓缓散去,她才松开手,抱怨道:“爹爹师父,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这里是客栈,可不是什么荒郊野外……”
“好哇,你这个不孝女,你竟然……你竟然嫌我丢了你的脸……”很显然,白老头还没表演够。
“你很吵――”泠月曦的声音介入,发表他的意见!
“怎样?不高兴?那就滚出去啊!”白老头拽拽的捋着他的宝贝胡须,仰了头用鼻孔看人:“我又没留你……”
“爹爹师父,他才刚刚醒来耶!”不满的声音夹着苛责而来:“你怎么能这样做呢?你现在将他赶出去,若他有不测,你要负责吗?还是,你比较想见到泠家大祸害来找你的麻烦?”
白老头哑口无言!神情很是困窘,哀怨的觑着连翘叉腰训他的样子,不敢再顶嘴――连丫头都摸准了他的弱点,呜哇,越想越可悲……
泠月曦抿唇,露出淡淡的笑容――连翘维护他的样子,让他觉得温暖又舒心!白老头吃瘪的模样,也让他忍俊不禁!
“咦?你是谁啊?”连翘这才发现门口尚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他身上有很浓重的灰尘味道,脸色看来很是倦怠,像是经过长途跋涉、没日没夜赶到这里的。可,看起来这么累,他就该回房间去休息啊,干嘛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他都不会觉得不礼貌么?
泠月曦的目光越过故意搞怪的白老头看过来,唇边的笑意立刻冻结:“……穆雨……”
“穆雨?”连翘瞪大眼倒退两步,拿征询的目光看向表情凝重的泠月曦:“就是刚刚……刚刚你跟我说的那个,穆雨吗?”那个被明珠喜欢过的青梅竹马?
泠月曦点头,目光依然落在风尘仆仆的穆雨身上:“你怎么会来?”不是单纯的路过,他想,他必定带着使命或者任务而来!
穆雨深沉的目光从泠月曦的脸上移开,看向连翘的眼里,明白的添上了怜惜之意:“公主,我来接你回家――”
“公主?你小子晕头了?”白老头大叫着冲上去,龇牙咧嘴的瞪着穆雨:“这里哪来什么公主?你少说笑了……”
穆雨并不理会他,幽深的眸依然直直落在连翘身上:“跟我回去吧,国主已经知道了你的所有事情……他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这这这……”她不自觉的退到泠月曦身边:“我我……可是我……”
“公主,国主因你而忧心的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穆雨跨进屋子里来:“若我无法带你回去,他会……亲自前来!”
“穆雨,她是我的妻,希望你们没有忘记……”泠月曦伸手握住她不安而绞着衣角的小手,拇指轻抚她的手背,给予安抚与力量:“麻烦你回去告诉纳兰国主,我会照顾好她――”
“你若能照顾好她,何以会让她走到眼前这一步?”穆雨面上没有初识的温雅,面目很是深沉:“国主认为,将公主接回北国对她比较好,毕竟,那里是她的家乡,那里才有珍视她的亲人……”
“我就是她的亲人,难道你们想否认吗?”泠月曦不悦的眯了眼眸,穆雨坚定的神情和语气让他深感不安!
“公主,国主他很后悔,当初不该同意公主你的胡闹,以致于让你遭受这些无妄之灾……”她原本可以活的如当初一般无忧无虑的,她也该无忧无虑的活着。
可是他,又对她做过些什么呢?他有什么权利与资格站在这里,指责别人?
“他后悔?”泠月曦冷然嗤笑:“纳兰国主深明大义,断然不会让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若不怕与天朝为敌,强行的将她带走,他势必要抢……毁了两国邦交,战事一起,辛苦受累的只会是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大动干戈!
连翘静静的望着他们,她原先慌乱的心情,在他的安抚之下,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望着穆雨,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丁点的熟悉感,但,直到眼睛发酸,她依然没有一点收获!
她要这样跟他走吗?回到她自小生活的地方,与她的“亲人”在一起?可是,这么陌生,要怎么在一起呢?她会一直忘记、一直忘记他们的……届时,他们会更伤心的!
示意泠月曦放手,她移步到桌边,取了干净的茶杯,注入清茶:“你先喝口水吧――”喝完了再吵比较有力气!
穆雨接过茶杯,幽深的双目倏的湿润,他低头,垂了眼睑,也掩了眼里一闪而过的自责与痛心:“多谢公主!”
连翘借了客栈的厨房为泠月曦熬药,如往常一般,她将各种药材尽数倒进锅子里后,便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监看炉火。
心情很复杂,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和怅然。为泠月曦,也为她自己。心痛的余感依然存在,她想,这是因为明珠!
泠月曦在说起那些的时候,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心痛,更甚于她,她光是听着他的嗓音,便能深刻理解他心里的悲楚――她对他,不是同情不是可怜,多了种她不明白的奇怪感觉。
泠月曦说,她就是明珠,可是,明珠有那么坎坷的经历,有那么悲伤的过往,她,并不喜欢!她现在是连翘,什么都不记得的连翘,可是,记得她的人却寻了过来!
穆雨要带她回北国,因为‘她’的皇兄思念她、担忧‘她’已经成疾,但她不想也不能跟着他回去……方才她也听出了穆雨语气中的威胁,为了‘她’,‘她’的皇兄不惜发动战争――他一定很爱很疼‘她’,可是她不记得……
她这副模样,关心她的人见了,会受不了的――差点崩溃的泠月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连翘姑娘,你的药沸了……”有跑堂小二经过,瞧见她发呆的模样,忙开口提醒。
“啊……呀……”她跳了起来,弄熄炉火,傻笑着道谢:“谢谢你哦――”
端着滚烫的药,穿过庭院,发现穆雨抱剑坐在廊阶上,右腿微屈,低头垂眸,好似睡着了,她想了想,迈开脚步走过去:“穆雨?”
穆雨倏的抬头睁眼,望着她溢满关心的面上,却并不说话!
“你看起来很累,回房去休息一下吧!”关心的话自然而然的出口:“你脸色差极了,我等下帮你熬碗安神药,你会比较好睡……”
“公主,我想跟你谈谈――”穆雨起身,静静看着她的眼。
连翘抿唇耸肩:“叫我连翘,因为这是目前我唯一记得的身份……”她端了碗越过他往楼上走去:“你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房门已经修理好,她推门而入,白老头正对着雪莲冥思苦想,泠月曦则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她微挑眉:“怎么了?”
很奇怪,她居然能这么快的感应到他波动并不明显的情绪……这是因为什么呢?她得好好想想!
“没事――”泠月曦冲她虚弱的笑了笑,接过她吹凉的汤药:“谢谢――”
“你以前,也跟明珠道过谢吗?”话一出口,她才猛然惊觉自己那又酸又涩的语气,他的目光惊愕的看过来,她忙尴尬的挤出笑容来:“没事……我,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个,穆雨说想跟我谈谈……我先下去
了!”
她以落荒而逃之姿冲出房间,慌乱之际撞翻了屋子里的两条凳子……
白老头抬眼,望着她逃逸的背影,意味深长的摇摇头:“看来,事情不妙,不妙啊――”
“怎么个不妙法?”泠月曦垂下眼睫,苍白的唇抵在碗口。目光落在泛着涟漪的黑褐色液体上!
“我那笨徒儿连翘,恐怕对你动了心咯――”他老人家虽然一辈子没有碰触过情爱那玩意儿,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嘛!
泠月曦唇角的笑靥还没展开,他又说话了,这回,很幸灾乐祸:“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一个月后,你还是会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哈哈哈……”
泠月曦唇畔的笑凝结成苦涩,药入喉,苦的却是他的心:“你会治好她,不是吗?”
“那也要看老人家我乐意不乐意啊!”白老头拽得只差没有跳起舞来:“我倒觉得丫头这样没什么不好啊……以往伤过她心的负心汉,记不起来也罢!”
泠月曦放下手中的碗,随手擦了下唇角,淡笑道:“恐怕你自己没本事治好连翘,于是只好说她这样也不错……没关系,你若承认你对此束手无策,我也不会怪你……顶多,嘲笑你一阵而已!”
白老头气的直喷气:“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你竟敢怀疑我?!好,我就让你看看……不对,哼哼,你想对我使用激将法,我才不会上当呢!”
“哦――”泠月曦耸耸肩膀,下床将碗搁在桌上,顺便活动起快要生锈的筋骨:“我准备带连翘回京,你不知道,我后宫中有名妃子,虽然年纪尚轻,不过,却有一身好本领……”
继续弯腰压腿,不看那双喷火的眼:“听说也是师承高人……自古便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说法,我想,她的本领肯定已经超过了那位‘高人’……”
太久没动,全身又酸又痛,他压的有些喘:“然后,我再带着明珠出来……让‘高人’从此自惭形秽的再也不敢跑下山丢人现眼,前辈,你觉得如何?”
末了,他又加了句:“反正,你也没办法不是吗?到时候,我为你穿针引线,让你拜倒在她的门下……虽然,你年纪是大了些……”
“住口――”一声暴喝,打断了泠月曦的自说自话。白老头被他这番言词气得头晕目眩:“我会让事实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高人……”
竟敢如此小看他,如此侮辱他,好,他会让他心服口服的!但这之前,他也会记得在他的汤药中顺手加点料――没人能在侮辱了他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哼,气死他了气死他了!相对于他的跳脚,有人,终于停下动作,露出好看的笑容,激将法,果然好用!
“公主……”
连翘举起手,打断穆雨的话:“你别叫我公主,我真的不习惯……”
就像听到泠月曦说,他是天朝国国主时一样,浑身不自在,她宁愿他是个普通人,追着他妻子而来的平凡男人……而她,宁愿相信爹爹师父所说的,她只是他从小捡来的小孤女,没有那种吓人的显赫身份!
“你……不会跟我回去对不对?”穆雨看着她,她很随意的攀上栏杆,两条腿一前一后的晃动着。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她极力远眺,冲着北国的方向!风扬起她的粗布裙,猎猎作响!
穆雨追问:“什么时候?”
连翘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拨至耳后,侧头,看到穆雨那张清秀温文的面上写满急切,轻笑着安抚:“等我不会再忘记的时候……”
穆雨泄气,低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想了想,轻声问:“穆雨,你娶妻了吗?”
穆雨倏的抬头,惊愕的望着她,她的眼里,只有平淡的问候,像是不经意间问出口,他笑,简洁的回答:“还没!”
她将叹息吞进肚子里,别开视线,继续眺望远方:“这世上,好女孩有很多……”
“是啊!”穆雨同意的点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家乡的方向。这世上的好女孩有很多,可是纳兰明珠,只有一个――将她亲自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他才明白这浅显易懂的事实!
“独身的滋味并不好过……”她瞥见了他唇畔虚无缥缈的笑痕。
“是啊!”穆雨继续同意点头,再没有一名偏爱红衣的女子跟在他身后,或者横眉竖眼、或者调皮捣蛋了!
“你长的很好看!”所以不难娶到美娇娘!
“是……吗?”穆雨真的笑了,淡淡的笑容自他唇畔缓缓晕开,像是想起了什么甜美的往事:“有一个人曾这样说过……”
他长的很好看,常有女子躲在他背后偷偷议论,却只有一个人,用坦然又大方的目光看着他,清脆的笑声被风吹散,却还是能听见她的呐喊:穆雨,你长的真好看……穆雨,长大了你娶我吧……穆雨,我们私奔吧……
“那个人,是我吗?”她好奇,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穆雨似乎惊了一下,唇边的笑容凝结成一朵苦涩,然后,极缓极缓的点了下头!
“你也很喜欢……那个时候的我?”难不成又是一出苦情戏码?她偏头,脑子天马行空的转动了起来――
嗯,也许,他跟明珠是两情相悦的。但明珠的皇兄觉得他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于是活活拆散了他们那对苦命鸳鸯……他皇兄威胁她,若她不嫁去和亲,便要将穆雨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来,然后明珠痛哭着妥协,最后他们只得悲惨的各分西东了……
“公主,不是这样的――”瞥见穆雨哭笑不得的神情,连翘才惊觉自己竟然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抱歉,我只是随便猜猜,呵呵……”
穆雨沉默的摇头,半晌,才沉声道:“国主并没有阻碍的意思……甚至,他还鼓励我,问自己的心,顺从自己的心意过日子……”
“所以?”连翘恍然大悟:“是你自己!你觉得配不上她,便放弃了争取的权利,尽管,她那时喜欢你……你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别国和亲吗?”
他的沉默代表默认!她以连翘的身份与他聊天,她没有身为纳兰明珠的自觉,所以,她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有别于听泠月曦讲述时心里的惊涛骇浪!
“我只是,没有信心!”只是觉得,她值得更好的人!
连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你很恨泠月曦,对不对?”
“我恨他明明可以将你护的滴水不漏,却还是让你遭受到无妄之灾……”他的语气陡的变了,森然又冷萧!
“可是,你有什么立场恨他呢?”她低声问:“先推开她的人,不是你吗?”
穆雨脸上的血色瞬时褪的一干二净,大受打击的表情看来很可怜。但连翘还在继续:“我听泠月曦说,当日他曾特意的追问过你与明珠的关系,你说,你们只有兄妹之情……”
穆雨眼神黯淡下来,身子抵靠着栏杆,嘴唇蠕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声音!
“所以,一直当她是妹妹就好了啊!”连翘还在自说自话,她没有看穆雨,视线越过他,看到不出房门的泠月曦,他站在门口,漆黑的眸紧紧咬着她的视线。
他没动,大约没有想过要上前打扰他们,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等她――
“一直当她是妹妹,才会比较不辛苦!一个人一生,没有力气担负太多的深情,一个,已经够了……我同情纳兰明珠,她一个人,要还两份债呢……”她只想让他知道,有时候深情,也是一种负担!
“可是,你就是明珠啊……”穆雨轻叹,不明白她坚持不承认自己身份的原因!
连翘笑了:“等我记起有关她的一切时,我才会是‘她’,但现在,我是连翘!”
她利落的跳下栏杆,很“哥们”的拍拍穆雨的肩膀,然后,大步走向一直含笑望着她的男人,将愁绪将难过抛到脑后,站定在他面前,她扬起笑脸,惊人的璀璨!
穆雨看过去,捕捉到她的笑靥,终于明白她与自己东拉西扯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管她是明珠或者连翘,她的深情,只还给那一个人!
“怎么出来了?”连翘凝视泠月曦,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
“睡了十天,骨头都快酥掉了――”他笑,眉目间流转的宠溺与专注毫不掩饰。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的语气听来好像撒娇!
“你笑什么?”泠月曦明知故问,微挑眉的样子看来有几分流气,几分邪气,打破了方才的亲昵暧昧。
“我以为你会问我刚才跟穆雨聊了些什么?”一直等着,他却并不开口询问。掉转头,蹦蹦跳跳的往楼下走:“既然你已经无恙了,那就陪我逛大街去吧――”
他跟上她的脚步:“为什么会那样想?”
她笑着回头,脚下不停:“严格说来,他算是你的情敌呢,你都不担心吗?还是,你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所以犯不着担心?”
“魅力?不――”他贪看她俏皮的笑靥:“我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
“知道穆雨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绝对抢不走明珠?”她眯眼,笑容掺了危险。他敢这么自信,她……明珠立马跟穆雨走……
他看出了她眼里的威胁,唇边笑容更大了些,墨黑的瞳愈发幽深:“我只是很肯定,我对明珠的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迟疑或改变!”
穆雨输就输在,他无法确定他会让她幸福,所以放手――
爱?!连翘脸红了下,收回视线专心走路:“如果,她爱上别的男人,你要怎么办?抢回来吗?”
“她会爱上别的男人吗?”他不答反问,很有笃定的意味!
“假如那个男人比你优秀,比你更加爱她,爱到没有她会死,爱到以她为天为神祗……”她信口开河的说道,眸里换上了挑衅!
“那你告诉我,若有一天,真有这样一名男子爱她爱的没有她连呼吸都不会,每时每刻都必须得黏在一起,你觉得她受得了吗?你觉得,她会爱上那样的男子吗?”他继续反问,被她因挑衅而嘟高小嘴儿的可爱模样吸引,很想伸手抚上她嘟嘟的唇儿,却怕这孟浪的举动会吓跑她……
连翘偏头思索,然后叹气:“是不太可能啦!但,你的爱又是什么样子的?恰到好处吗?什么样的程度才是恰到好处、恰如其分的?”
她坦然的问,兴味盎然的望着他,等着看他吃瘪的表情――老实说,她很享受这样轻松愉快的谈话,不沉重也不难过,这样的气氛让她很放松!
“理解、信任、尊重与珍惜――”他们已经步出了客栈,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樵夫跳着柴禾横冲直撞了过来,他眼明手快的拉了她的胳膊闪到旁边!
她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他的话,轻易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我以为你会说些甜言蜜语……”
但,他若真说了,她想,她会比较失望吧!而,她喜欢他的答案――她用眼睛看到的爱情,多是缠绵悱恻或者独占霸道的。她说不准这好是不好,但她知道,她的爱情不应该是那个样子……
“甜言蜜语吗?那不是你会喜欢的――”他敢打赌:“我爱她,用我自己的方式……”
“但――”她皱皱鼻子,小手不自觉攀上他的左臂:“你的方式仍是伤到她了不是吗?是不是说明,其实你的方式也是错误的?”
泠月曦微扬的唇角僵住,俯低头看她迷惘的眼,右手覆上吊在左臂上的雪白手背:“让她受伤,是因为我的粗心我的自以为是……现在,我想我能更加深刻的理解那四个词!”
“理解信任尊重珍惜吗?”她似有所悟:“所以,你不问我跟穆雨的聊天内容,是因为你尊重我?”
看她的样子,好像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他忍不住又笑了,将她拉近身侧,避开拥挤的人流:“但如果你打算主动告诉我,我想我也会耐心仔细的倾听……”
“你……”连翘哭笑不得的瞪他,发现他眼中的戏弄,大叫道:“你耍我?”
“我很认真,呐,要说吗?我可不随便倾听别人的秘密……”
“才不要――”她跑开两步,回头冲他吐舌头做鬼脸,还来不及得意,整个身子被人重重撞击了下,她脚步不稳,眼看就要跌倒。
泠月曦上前,适时的提供了宽阔却不算厚实的胸膛:“还好吗?”
她的头刚好贴在他的胸口,他说话时带动胸腔的震动,冲击着她的耳膜,世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因为她只听得见他的心跳声――怦咚,怦咚,怦咚……
清晰而干净,有力而沉稳!熟悉的感觉忽的涌了上来……这个胸膛,她曾经这样依靠过!
泠月曦怔然的低头,她依然紧紧贴在他身上,她的手,穿过他的双臂,绕到他身后,紧紧地,圈了他的腰……
来来往往的路人纷纷投以好奇不解的目光,甚至有人停下脚步,与身旁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小声指点了起来!
“连翘?”他不确定的唤她,她知道她现在的举动代表着什么吗?
“嗯?”她这回听见了,因为他的胸口又震动了……胸口?!“呀――”
红着脸跳开,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焦点,尖叫一声,迅速逃离现场……
珍藏番外:很幸福
“刚才,很丢脸……”她恨不能找个洞将自己埋起来,真是的,她是被什么附身了吗?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下抱着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老天,来道雷劈死她吧!
泠月曦看她羞红的小脸几乎垂到了胸口,无论如何也不肯抬眼,含羞带怯的模样,将他胸口熨煨的热烘烘的,他看着她,好像穿越了时光,看到她名副其实成为她妻的那一晚,她也是恨不能将自己埋起来的可爱举动……
他为什么不说话?她懊恼的咬了下唇,他不会是被自己放肆的举动吓到了吧?她实在忍不住,飞快抬头,打算偷觑一眼,却在对上他面容时,怔住了――
他在笑,她看过他的笑容,却从没见过他这样笑过――漆黑的眸凝着她,笑的好畅快好满足……好像傻子!
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原来,他不是被自己吓到,他甚至还喜欢她触碰他,是这样吗?
她垂下视线,深吸一口气,蓦地抓住他腿侧的手。[.超多好看小说]她感觉到他微震了下,然后,他的大手反客为主,牢牢的、坚定的反握住她的!
她别开脑袋,笑的像白痴!嗯,不亏啦,反正他笑的也很白痴……
她无法理解,她竟会主动去抓他的手――或许,她只是想求证,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碰触他?嗯,结果让她很满意……
“咦?糖葫芦?”她双眼一亮,直直看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红艳的果子让她喜笑颜开,很自然的撒娇:“给我买――”
“好――”他被她拖着来到摊贩前,空置的那只手忍不住抚上她的头,语调带着浓浓的笑意:“从不知道,你竟是只小馋猫――”
“怎样?”她拧眉娇喝:“你敢因此而不喜欢我?”
他被她的面红耳赤逗笑,指尖轻点她鼻尖:“我不敢――喏,你的糖葫芦……”
她一口咬掉一颗果子,眼眸满意的半眯,鼓着圆圆的腮帮子将他拖到隔壁摊位,他瞟一眼,视线重又落在她脸上:“想买首饰?”
“你看,这条好看么?”她将糖葫芦塞到他手中,埋首在首饰摊前寻宝,好半晌,才亮着双眼,递上她发现的好东西!
“这玉的成色不好,透明度不够。瑕疵很多……”他照实回答,并顺手将之放了回去:“这珍珠链子倒是不错,不过,珠子太小颗了……”
这种逛大街的感觉很奇妙,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贴近于平实贴近于生活的体验,对他们来说,都很陌生!
“我看看――”连翘从他手里取过链子比画,瞧着小贩凑在她面前的铜镜,噘嘴:“不好看――”
“不如到前头看看――”他眼尖的发现前头有几个规模不小的首饰店铺!
“我再看看发簪……”她定在小摊前头,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大一会儿,她挑了好几只平放在掌心,一支一支凑着细瞧,想要挑出最喜欢的!
他适当的给出意见:“这支有小珠坠的不错,但,会不会太朴素了?”
好,这支淘汰!连翘二话不说的将那支簪子放下:“这支镶假红宝石的蝶儿呢?”
他细瞧,然后摇头:“可爱是可爱,但颜色不够明亮,好似蒙了尘……”
“这支……”
“这支……”
“为什么全买了?”他们离开摊贩前,她的手里握着被他挑剔过的几只发簪!
连翘嘿嘿傻笑,回头去看摊贩依然僵硬的笑脸:“你看他,都要被你挑剔的哭了呢!我们若不买,他一定会哭给我们看……嗯,有什么感想?”
“很新奇,很新鲜――”他如实回答:“你呢?你觉得怎样?”
“嗯……”她低头看他们依然十指紧扣的手:“很幸福……”
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啊!不需要轰轰烈烈、就这样平实恬淡,让她的心跟着唇角一起飞扬!
“怎么?你看起来像是被吓到的样子,我说的话很可怕吗?”她不能理解他此刻僵硬的有些抽搐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他只是张开双臂,用力搂她入怀,用几乎将她揉进自己身体的力度……
“丫头,你一整天跑到哪里去了?”泠月曦与连翘携手回到客栈,刚打开房门,便看见白老头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他们相视而笑,连翘将糖葫芦往前一递:“喏,爹爹师父,请你吃――”
“耶,好棒的糖葫芦……不对,我是问你跑到哪儿去了?”雷达般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射,没忘顺手接过爱徒孝敬自己的糖葫芦。哇,真甜――
“就逛街啊!”她轻快的回答,接过泠月曦体贴递过来的茶水:“怎么了?你看来很急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白老头怨恨的瞪向泠月曦:“只是丫头,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我担心你被人欺骗啊……”尤其某些道貌岸然的更可怕!
“他不是坏人!”她直觉维护泠月曦:“怎么没见穆雨?”
“他走了,留了封信……”依他老人家之见,那小子都比这家伙好――任何人都比姓泠的好!
不过,瞧连翘那甜蜜的好像掉进蜜罐子里头的模样,他长吁一口气,她还真爱往他手里栽!就算不记得,她仍是不可自拔的被他吸引……
罢了,只要她高兴,就算他不喜欢姓泠的,他也忍了!
连翘和衣躺在床上,房里的烛火还没吹熄。辗转反侧好半晌,却仍是了无睡意,她坐起身,望着淡淡透着月光的窗外!
想了想,她下床穿好鞋子,拉开房门!“瞧我逮到了什么?月下仙子么?”
低沉的嗓带着笑意响在右手边,她吃惊望去,却见泠月曦随意的靠坐在走廊的长凳上,他背靠圆柱,看向她的表情,单纯又快乐!
“那我又瞧见了什么?一个醉鬼么?”她在自己尚未发现之前,便笑了出来,脚下更是一刻也没停留,直直往他走去:“借酒浇愁?”
她指了指他脚下的空酒坛,挑眉问道。
“你看不出来,我‘举杯邀明月’是在庆祝吗”他清楚她的酒量,隧递上旁边斟满酒的酒杯:“知道你睡不着,替你准备好了……”
“神机妙算?”她坐下来,接过酒杯浅啜一口,入候的火辣让她习惯的拧了眉尖!
“我比较喜欢‘心有灵犀’这个说法!”他被她的表情逗乐,又灌了好几口酒。
“油嘴滑舌……”连翘将口中的液体尽数吞下去,笑骂道!他的视线灼热了起来,纠缠着她的,她感觉不安,别开头看向空中的圆玉盘:“今天晚上的月亮真漂亮……”
“嗯――”泠月曦漫不经心的应答,愈发灼热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她喝过酒后,脸庞会染上色泽鲜艳的红,鲜嫩欲滴的唇儿,仿佛正等这他采撷……
“那,你一个人在这边庆祝什么?”不敢回头看他,因为他的视线,灼的她脸颊羞红,胸口更是好像藏着小兔般,怦咚乱跳!
“庆祝我们状态良好的重新开始……”她知道明珠的所有过往,还是愿意牵着他的手,跟他说:很幸福……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她没说话,他看不到她的神情,索性坐直身子,扳过她的脸来:“你在想什么?”
真要命,她在他这样的视线下,脑袋早已经打了结,他还问她想什么?“没……没什么啊!”
他的呼吸带着浓浓的酒味喷洒在她面上,她低头,想要摆脱他捧着她脸颊的手,却又舍不得,那双无限珍惜的大手。
“那么,抬头看着我――”他的口气很柔和,温柔似湖水的眸光,以至于她刚抬起头来,便像中了魔咒般,杏眼圆瞪,愣愣的看着他。
这个表情可爱透了!任凭情感驱策的,他俯近身,唇瓣轻轻印在她熊红欲滴的樱唇上,像蝴蝶试探花朵般轻触了下!
连翘双眼瞪得更大,却没一点动静――她并不讨厌他的碰触,而且,他吻的那么温柔……所以,她很难作出将他推他的决定……
她吓呆了吗?他离开她的唇,稍微退开一些,细细观察她的表情:“连翘?”
看来她是不讨厌他这样碰触她的,泠月曦满意的咧唇,再次凑近她。这次,他吻的很彻底,缠绵香腻、辗转吸/吮她柔嫩的唇瓣,他教她……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扣上了他的颈项,她只是凭着本能,热烈的回应他……
他炙热的唇游移到她的颈,轻舐着她的脉动,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胸口怦怦直跳:“泠……泠月曦……”
察觉到怀中娇躯蓦的僵住,他顿住动作,头却依然埋在她的颈窝:“我失控了……”
他的声音太沉太哑太诱人,他太久太久没这样抱她,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渴/求,差点将她“就地正法!”
她依然僵直着不敢动,他的热气将她密密笼罩着!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懊恼,他以为他将自己吓坏了吗?她无法否认,她喜欢他的吻,甚至,不希望他停下来……
哦,她疯了!这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想法吗?太不要脸了――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要像寻常女子一样,衣袖掩面,委屈指控道:你好坏……然后跺脚,冲进房间将自己埋在被窝里?
可是,他的怀抱好温暖,她被安置在他的怀抱中,不想这么快退出来,她的手依然环着她的颈项,不舍得松手!
他从她颈间抬起头来,见她羞涩无措的咬着唇儿,表情迷惑又迷糊:“你在发愣!在想什么?”
她很诚实的回答:“在想要不要推开你?”
换来他的轻笑,眼里的热焰褪去,清浅的啄吻她的眉眼脸颊:“我并不介意借出我的怀抱……刚才,吓坏你了?”
“还……还好……”她结结巴巴的说,绯红的面色看来更加的秀色可餐。
他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动,可是,今晚这样的举动已经教她吓坏了,所以他死也不能有更深入的举动了:“我很抱歉吓坏你,但一点都不后悔碰你……你可以打骂我出气,我保证不会躲开!”
她忍不住笑了,紧张的心情被他抚熨的很放松,收回自己的手,隔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夜深了,我要回房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别再喝酒了吧!”
“嗯,我看你进去――”他点头,身子再次慵懒的靠回圆柱,看出了她眼里的担心,他冲她温言道:“放心,我不喝了――”
“你,不要害怕。爹爹师父会治好我!”她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鼓足勇气说道:“我会努力,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你……所以,不要怕!”
那扇门合上了许久,泠月曦依然死死地瞪着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很想,很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将那个轻言细语安抚自己不必害怕的女子狠狠揉进自己怀里!
他心中的恐惧,如此轻易的教她看穿了去,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以为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他正恐惧着。
他害怕。随着日子的推进,随着她病发日子的临近,他害怕的无法闭上眼睛――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展的感情……
很快,就会被她忘记殆尽……怕被遗忘的恐惧,怕下一次她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情的恐惧,怕……自己再也撑不下去……
可是,她是那么轻易的,将他的恐惧安抚了去!她说:不要怕……我会努力,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你……她清楚明白的告诉他,她跟他一起努力,所以不用害怕……
他缓缓起身,长发在空中凌乱的飞舞,他凑近那扇门,手掌平摊在上头,轻轻地呢喃:“明珠,谢谢你――”
谢谢她在这一晚,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勇气,谢谢她,让他知道,他的努力并不徒劳……
嗯,好了,可以回房睡觉了!他露出许久不见的轻松笑容,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房间!
泠月曦在虫鸣鸟叫声睁开眼,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颈脖的时候,露出满足的笑容――他已经好久没有尝试过睡的这么香甜了!
穿戴整齐,他拉开房门走出去,清新空气扑鼻而来,让他更是觉得神清气爽:“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适合出游呢……”
“是吗?那吃过早饭我们就去晒太阳好不好?”轻灵的嗓音响在身后,他嘴角笑容放大,回头去看,却在望见她手里冒着热气的汤药时,垮了笑容:“连翘,我的身体不是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还要喝这个?”
“这个是解酒的,你昨晚上喝那么多酒,我想你头一定会很痛……那,快喝吧――”连翘笑/眯/眯的将手中汤碗往前一递,摆明了不容他拒绝!
“可是,我头一点都不……好,我喝!”他接过碗,以壮士断腕的豪情,赶在连翘变脸前,将药汁大口灌了下去。
“爹爹师父,你要加油哦!我的幸福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出门前,连翘不忘给不能去玩而哀怨不已的白老头加油打气:“你那么疼我,一定不忍心见我难过的,对不对?”
还非要得到他的保证!白老头不甘不愿的动了动唇瓣,叹息,很有自作自受的意味:“去吧去吧,小心别再让他欺负去了……”
昨天晚上有夜色作掩护,别人才会看不到他们干的好事,可是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希望他们能够清醒点、节制点……教坏小孩就不好了嘛!
连翘的小脸刷的一下红透透,听明白了他的调侃:“爹爹师父,你怎么可以偷看啊?非礼勿视的道理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只懂得,要亲热,还是关上门再进行比较好……”他可不是故意偷看的,谁叫他刚好也睡不着,兴致一来便爬上了房顶看星星,于是‘很不幸’看到他们二人正在做‘妨碍风化的事情’……
“你……哼,不理你了!”她孩子气的跺脚,转身跑向等在外面的泠月曦。
风,暖暖的,花,香香的。景色宜人美丽。在租来的画舫上享受难得的闲适与安宁!
“你昨晚上没睡好?”泠月曦伸出长指,触碰到她眼窝下淡淡的淤青!
连翘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双手忙碌着将带来的点心分盘装好:“很明显,你昨晚睡得很好!”
不用细瞧,他那满身满脸精神好好的样子,衬得她更加的黯然失色――她昨晚回到房里,他失控亲吻她的那一幕,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重现,一次比一次清晰……她怎么可能睡得好?怎么可能有好的颜色?
“这大半年来,我第一次睡的这么踏实……”泠月曦点头承认,感慨道:“也是我这么久来,第一次没有被噩梦困扰惊醒……”
连翘的动作顿了顿,没敢抬眼看她的神情,红潮蔓延,连耳珠子都没能幸免:“我想……大概是你之前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自从你离开皇城那一天开始,我便一直在焦虑不安甚至恐慌中度过,你只身在外,会不会遇到坏人?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人欺骗?会不会……想不开而做出什么傻事来?那半年,我完全无法睡觉,有时候被我大哥打晕,有时候被雷诺点睡穴,有时候被小浅用****放倒……”
她用鼓励又歉然的目光望着他:“那种感受我不知道有没有体验过,不过一定很不好受……”
“我想,你带着对我的绝望离开皇城时,一定也难受到了极点!”他设身处地的说:“你当时一定绝望的不想活下去了,因此才会凭一人之力跑到土匪山……”
“当我听到大哥的转述时,我真恨不能一头撞死――我竟然将你逼到那样的境地……”
“后来我们巧遇,发现你完全不记得往事,我甚至暗自开心,以为是老天的垂怜……给我重新赢得你心的机会,却不想,这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让我得到,然后失去,一次一次,疲于奔命,最后徒劳无功……”
连翘忽然用力的捉了他的手,扬着娇美的笑靥想替他赶走他眉宇间的阴霾:“你人不算坏,所以我相信,老天不会如此对待你的!而且,你要对我爹爹师父有信心,这世上还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呢!”呃,海口夸得有点大!
泠月曦会意的冲她笑笑,明白她的用心,反握她的小手,放至唇边,轻轻的吻了下:“我仍是不敢相信,你一点都不与我计较以前的事情……”
“谁说的?”连翘挑眉,故作凶巴巴的样子:“我只是现在不与你计较罢了,待我记起来的时候,你看我怎么折磨你?”
“我万分期待那一天赶紧到来!”他失笑,不在意自己的手正被她的贝齿凌虐:“因为不管你怎样怨恨我,至少,你记得我是谁……而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爱过别的女人、我孩子的娘亲,永远不会是别人……”
“呜呜……相公,好感人哦!”不速之客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方世界的温馨宁静:“你看你看,我感动的泪珠儿都下来了……特别是那句:我孩子的娘亲,绝不会是别人――呜呜……真是感天动地、荡气回肠啊!”
温润的嗓不满的控诉:“难道我孩子的娘亲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唔……”某人严肃了面容,陷入沉思当中:“让我想想――”
“你竟敢真的给我想?”温润的嗓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威胁意味。
“哎唷,开个玩笑嘛!”某人连忙掐媚的靠过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相公你只爱我一个人嘛!别的女人当然没机会生下你的孩子啊……”
泠月曦忍无可忍的瞪着离他们画舫最近的那条小舟:“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好死不死的破坏他与连翘之间的亲昵,太过分了!
“他,他们是谁啊?”连翘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光天化日之下紧搂着男子的那名清秀女子,她模样儿虽并不出彩,可那双慧黠灵动的大眼,却牢牢的吸引着人的目光!
“我啊,连翘,我是小浅,记不记得,我们曾共过一段旅程……”那清秀女子拼命冲她挥手示意:“哦,你现在认不出我来,是因为我戴了人皮面具……”
连翘依然一脸迷惘,求助的望向泠月曦。他安抚的冲她笑笑,面向那女子时,温和的面容立刻变成恶狠狠地瞪视:“不好意思,她刚好又失忆了,所以不认得你……你们可以走了!”
“哇――”惊天动地的尖叫响起:“相公相公,你快去揍那六亲不认的小混蛋,他居然赶我们走……呜呜,天理不容啊!”
“少假哭了,半滴眼泪都没有!”泠月曦不给面子的戳穿她:“也亏得是我大哥,才会这般容忍你……”
“什么啊?我相公才没有带着容忍的心情呢!”她从自家夫君怀里退出来,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叉腰吠道:“我相公明明是很享受……这是夫妻之间的乐/趣啦!你不会懂的……”
“是喔――”泠月曦冷眼看她:“有事上奏,无事滚/蛋――好好的去享受你们的夫妻乐/趣,少来打扰我们……”
“相公――”语调拉的好长好长!摆明了要她家夫君为她出气!
“泠月曦?”连翘忍不住又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得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可是,她却有一种被排拒在外的感觉――因为泠月曦压根不想介绍他们给她认识!
“连翘,我就是拿****放倒他的小浅,很不幸,也是他大嫂,这位,我夫君,就是负责将他打晕的那个人……”左小浅挤眉弄眼的说道,好得意的看见泠月曦的脸由青转红、由红变白!
“你们到底来了多久了?”泠月曦握拳,咬牙切齿的问!太没道德了,居然偷听别人讲话。而大哥,不但不制止,还跟着她顽皮的妻子一起胡闹,真过分!
好脾气的泠清若终于微笑着开了口:“我们来的时候,你刚好说到那里……”
“奇怪,你们玩你们自己的,为什么要跑来我这边凑热闹?”破坏他的约会,他一定会给他们记一辈子!
“你还好意思吠?”左小浅不满的吠过去:“若不是太久没有你的音信,我们会跑到这里来找你吗?啧,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
“我保证,他不是故意的!”连翘举手发言,终于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他前段时间病得很严重,一直昏迷不醒……”
“啊?你怎么会生病?还昏迷不醒那么严重?”左小浅一反方才的嚣张,担忧的询问道。
连翘面上有自责,不安的低头!泠月曦明白她的心情,伸手握了她不停绞着衣角的小手:“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而且我现在已经康复了,身体不知道有多好呢!”
左小浅夸张的拍拍胸口:“吓我一大跳,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们……”
“赶紧离开吧!”泠月曦很顺口的接道!
“相公,你说呢?”她笑的好奸诈,直往泠清若怀里依去的举动让泠月曦直起鸡皮疙瘩!
“这地方我们没来过,原本以为是荒野大漠呢,却没想过,这边的景致会这般怡人……曦弟,不介意收留我们几天吧?”泠清若好温柔的笑说。
泠月曦的脸已经黑透,他若说介意,他们就会识相的滚/蛋吗?
当一行人游玩的很“尽兴”的冲回客栈――左小浅全程霸占了连翘,害泠月曦一张俊脸直到现在都还透着哀怨――连翘惊讶于爹爹师父原本愉悦的脸瞬间变得又惊又怕!
“前辈,你的眼力真好,我们夫妻二人的人皮面具都没能逃得过你的眼睛呢!”泠清若轻快的与一脸心虚想要跳窗而逃的白老头打着招呼!
“哦呵呵……”前路被截,后无退路,白老头急的只差没扯光自己的宝贝胡须:“世上再无人能拥有你这样的气质风采,因此……呵呵……”
他就算化成灰,跟别的灰摆在一起,他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相公,老人家看起来好心虚的样子哦――”爱玩的左小浅忍不住火上浇油:“你猜,他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呢?”
“不太可能吧?”泠清若与她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只可怜了白老头,要笑笑不出来,要哭又觉得太丢脸!“前辈可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会会做亏心事呢?”
“呵呵……”白老头尴尬的赔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就怪了……”左小浅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来:“为何他方才看到我们的时候,一副想要逃走的表情?”
“呃……没,没有啊……”神呐,您若舍不得劈死我,就请您劈死这两个可怕的人吧!
“我也觉得,前辈你的表情太过奇怪了!”他意有所指、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老头越来越低的脑袋。“上次见面,前辈是不是忘记告诉我一些事情了?”
“呃……我,我不小心忘了!”打死他也不敢说他其实是故意忘记的!那,他当时也只问了连翘丫头身上的毒解了没,又没问跟她失忆有关的问题,所以,这也不能怪他啦!
虽然,他当时,的确有隐瞒的成分啦!但,谁叫他那么嚣张?一次又一次的弄的自己颜面无存、落荒而逃?
唉唉唉!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永远只有被他整的份!所以,他很认命的避开任何有他的气息存在的地方,却没想到,又让他撞了个正着!
都怪他,干嘛那么沉醉的研发治疗连翘丫头的药啦!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活该被逮个正着……白老头暗自腹诽,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鄙视透!
“嗯,相公,你看这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容易忘记事情很正常呢!”左小浅忍住笑,看着白老头拼命点头同意她说辞的样子好可爱:“这次我们就让他将功补过好了……”
末了,她天真无邪的又加了句:“虽然他的胡须看起来真的好漂亮,我的手也一直痒啊痒想要扯几根下来作为限量版的收藏品,不过这次看在连翘的份上,就让它们继续飘荡在他胸前好了……”
“好!希望前辈能够再给你机会,让你有借口扯下他的胡须来收藏!”泠清若同意娇妻的说法,将威胁说的如此优雅动人!
这对恶魔夫妻!白老头很沮丧的认命:“我一定会治好丫头失忆的毛病……”
泠月曦抱着肚子几乎笑到了椅子下面,而连翘则不安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很有些弄不明白的意味,但,她也看出来了,爹爹师父似乎很怕很怕泠月曦的大哥!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连翘将泠月曦从椅子后面拖出来,贴着他的耳旁问道。
“走……到我房间去,我解释给你听……”他将自己身体的大半重量交给连翘的肩膀,因为笑得太用力而全身无力!
“泠月曦小同学,你最好循规蹈矩的跟连翘聊天哦,我们会不定时的过去找你们……所以一些不该让我们撞见的画面,最好不要出现哦!”左小浅很好心的提醒到,不意外的看到泠月曦的笑容僵在唇边,再笑不出来……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是没学过吗?”泠月曦气吼吼的吼完,矛头又指向笑而不言的泠清若:“大哥,管好你的女人!”
直到将房门栓的死死的,泠月曦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连翘体贴的递来茶水:“来,消消气――”
“我大哥就是太宠大嫂,由着她玩/弄别人,有时候他看不过瘾还会插上一脚……”他笑笑的喝完杯里的茶水,眼里早已没了方才的气闷!
“他们很好玩――”连翘语带保留的笑道,而且真的很关心他!
“是啊,他们一向以玩弄别人为乐,你以前还特别亲近她,我怎样表达不满你都不理会呢!”一想起来就觉得很怄――试想,哪个丈夫高兴每天都要跟别人抢自己的妻子?就算那个别人是个女人……
“是吗?难怪我会觉得小浅特别亲切!”连翘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笑了笑:“他们一点都不将世俗放在眼里,若没有以肢体表达他们的爱意,便必然会有眼神的交流……”
那种丝毫不理会世人态度的豁达态度,让她忍不住倾羡!
“你注意到了?”真是细心:“不过,我希望你的细心用在我身上就好……”
他伸手拉近她,孩子气的将头靠在她的小腹上,不满的嘀咕:“我可不希望延续以前的生活,还得每天跟她抢你……”
他的语气大有‘以后不准跟她好,只准跟我好’的意味,连翘抚着他的头发,唇角轻快的扬了起来!
“相公,我们被无视了,我好伤心哦!呜呜……”某人埋进她家夫君的怀里,又开始假哭!
房间另一边正卿卿我我的两人倏地分开,男子恶狠狠地给了她鄙视的一眼。女子显然不好意思了,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假哭的某人好想笑!
“你不是说,热恋中的男女是值得原谅的吗?”她家夫君连帮她擦眼泪的动作都省了,反正她一天总要‘哭’这么好几次!
“这是我说过吗?”大眼无辜的眨啊眨:“我不太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最有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就是你――”谈/情/说/爱被人打扰,男角儿心情非常不/爽,口气跟着冲起来!
“呀!哦呵呵……”招牌傻笑跟着献上道歉的手势:“那,那你们继续,该摸小手就摸小手,该亲/亲小嘴就亲/亲小嘴……当我们不存在就好了啊!”
“左小浅――”他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耗子啊!“你还有完没完了?打扰别人培养感情是会遭天打雷劈……哇,大哥你干嘛打我?”
笑容不变,泠清若收回曲起的手指头:“你在诅咒我娘子――”
“相公――”娇滴滴的嗓伴着假模假样的抽泣声:“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好感动好感动哦……相公,我爱你――”
“呕――”泠月曦忍无可忍的吐了!“麻烦你们,出去好吗?要恶心人的话,楼下有很多倒霉鬼……我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
连翘却哧的笑了出来,觉得他们的耍宝实在很可爱,先前他们正情不自禁想要吻上对方而被撞破的尴尬也不翼而飞了,她失笑而惹来那三人的注目,忙低了头自泠月曦身旁起身:“我去倒茶――”
“他们有手――”泠月曦拉住她的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相公,你家弟弟好没待客之道……”左小浅又开始挑剔了!“不过一杯茶而已,他都舍不得请我们喝耶,好小气对不对?”
“你看不到曦弟的头顶开始冒烟了吗?”泠清若提醒他爱惹事的小妻子,要懂得看人的脸色,该收敛的时候最好收敛一点,否则等一下单挑大赛又要开始了!
“是喔――”惹事精吐吐舌头,不怀好意的冲额角青筋一直跳的泠月曦做个鬼脸:“我们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哦?相公!”
“左、小、浅――”阴测测的咬牙声!
“ok,我闭上嘴巴――”左小浅非常识趣的比着唇瓣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大哥,我就说你太宠她了!人家是家有娇/妻,你那位则是标准的恶妻……不然,大哥我帮你找个温柔娴静又听话乖巧的妻子……”
“泠月曦,别想动什么歪脑筋,我相公才不会喜欢温婉娴静听话乖巧的女子,他就喜欢我这样的,你别白费心机了!”刚拉好的‘拉链’自动滑开!
“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吠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害臊――连翘,千万别学她,会被人耻笑知道吗?”
“谁那么好狗胆敢耻笑我?相公,灭了他――”
“你就是全天下人耻笑的典范――”
“你才是全天下人耻笑的典范呢!连翘,我跟你说,你家伙嘴巴最毒了,跟他打啵都要小心口水中毒……”
“太谦虚了,你的嘴才是天下第一毒呢!”
两人对吵得很专心,谁也没分神去注意另外两人已经出去了。泠清若见他们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默默的冲不安的连翘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他甚至还细心的为他们拉好了房门,任他们吵个过瘾!
“别担心,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他笑着安抚心绪不宁的连翘:“我们到下面坐坐,好吗?”
“他们,真的没关系吗?”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好像房顶都快被掀翻了,他们不会大打出手吧?
“曦弟不会动手打人,而小浅也不喜欢打人――”因为她手会痛!
得了他的保证,连翘才放下心来,随着他下楼,两人要了一壶碧螺春。她很奇怪的发现,她似乎本能的有些惧怕这个总笑的很温和的男子――
“我令你觉得紧张?”泠清若自然发觉了连翘眼神的躲闪,于是更加刻意的放柔了语气。
“没,没有的事――”连翘捧了茶杯,喝了一大口以安定她的神经:“你们,夫妻的感情真的好好,很让人羡慕呢!”
泠清若微笑:“何必羡慕我们?曦弟对你的执着你应该很清楚吧!”
连翘红了脸,微垂了头,小声道:“我……很清楚!但我跟他都很害怕……”
“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将他忘记吗?”泠清若一针见血的问。
连翘很诚实的点头,她叫泠月曦不要害怕,她会努力!可是,这种事情,不光是她努力就可以的啊!她也很怕,怕下次发病,她会再一次的忘记他……
“我想,遗忘的人比记得的人要幸福!”泠清若淡淡道:“我们为了寻你走过许国地方,每当听说哪里有疑是你的人出现,曦弟都会特别兴奋,但那些都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灰心失望,这折磨,曦弟他尝试的很彻底……”
连翘握茶杯的双手紧了紧,低头不语!
“那段时日对他来讲真是很恐怖的回忆,他遍寻不着你,几乎要被焦躁逼疯,正如他说,他担心你,不知道你在何方,过这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被人欺负是不是正躲在某个地方伤心难过……在找到你之前,他没有一夜能好好合眼休息――”
“我很抱歉――”连翘充满歉意的说道!她能想象当时泠月曦疯狂循着她来的焦虑和失望……
“小浅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如果你真的心疼他,请你一定要努力,很努力的记得他,好吗?”他诚恳的望着她的眼睛:“记得的这方扛着记忆,追寻不记得的另一方,天长日久,他会被自己累死的……”
他会累死?!连翘被他这句话惊吓的几乎跳了起来,惊慌失措的打翻了自己的茶杯:“我……我会……绝不会让他死去!”
“我相信你!”泠清若鼓励的冲她微笑道:“你也不要太紧张,小浅常说,有志者事竟成――”
“我知道――”连翘用力深呼吸,让肺叶涨的满满的同时,也让勇气源源不断的进入她的身体!
“如此,我们也可以放心离开了!”泠清若放下心中大石,笑容轻松不少!
“离开?你们这就要走了吗?”不是才来吗?她以为他们会呆上一段时间呢!说真的,她还挺舍不得他们……尤其是小浅,爽朗又好玩,越是相处她越是喜欢她,可他们竟然要走了,真是让人失落的消息!
“天天让他们这样吵也不是办法,不是吗?”这样下去,谁也得不到安生,何况曦弟摆明了希望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他们脸皮再厚,也是知道“识趣”二字的意思!
终于要走了,泠月曦开怀的嘴巴几乎咧到了耳后根!神清气爽的挥手:“两位慢走不送了――”
然后牵着连翘准备约会去也!没有人打扰捣乱,他当然要把握有限的时光卿、卿、我、我一番!
“相公,你看他这副嘴脸有没有小人得志的感觉?”临走,左小浅还不忘挑衅一番!
“谁是小人?你给我说清楚了……”
“连翘,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来,我们来这边,都是私密话,可不能让居心不良的人偷听了去……”
“谁……谁居心不良?连翘,不要跟她去,她会教坏你的……”更气人的是,他在这边跳的脚都快断了,连翘却笑/眯/眯的乖乖跟左小浅走到了另一边咬起耳朵来!
“好了!”泠清若伸手扳回泠月曦那张忧心的脸:“小浅虽然喜欢跟你吵闹着玩,但她不会跟连翘说你的坏话,她只会帮你说好话……”
“哼,但愿如此!”泠月曦别扭的说。他当然也知道,左小浅虽然爱逗着他玩,但她对他的关心,绝不会比大哥少――
“恰好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趁着等人的空隙,泠清若忙问出他心中的疑惑:“我们这一路行来都很平静,而你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周围却没有半个可疑之人存在,是京里那位放弃了吗?”
“呵呵……”泠月曦闻言笑的奸诈又欠揍:“二哥暂时不会动我!他上次派人找到我,被我打发回去了,然后我叫那人带了句话很好用的话回去――”
他顿住,故意卖起关子来。巴掌不客气的招呼上他的脑袋,打掉了他满脸的得意:“快说――”
“都是左小浅的错,把我温文尔雅的大哥调教的这么粗鲁……好了好了,我说还不成吗?”再来几巴掌就该他失忆了:“我让人告诉二哥说,如果他不死心非要带我回去,那么回去后,我会让蓝翠微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后妃……”
“他?蓝翠微?”饶是泠清若,也被这两个毫无联系的人吓了一跳:“有可能吗?”
“当然――”泠月曦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明珠失踪之时,我以为是蓝翠微将她藏了起来,气红眼打算取她性命时,是二哥跳出来挡在她身前,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我要保她……”
“难怪――”泠清若点头表示了解!
“你们呢?看起来很轻松,得亏了小浅的人皮面具吧?”
“是啊!不过,月朗肯定会派人盯着你,这也是我们不能在此久留的原因……”泠清若细细说完,不忘叮嘱:“以后不管什么情况,记得要捎信让我们知道,别再让人担心知道吗?”
他以为小浅为什么要针对他跟他呛声?还不是他白白让他们忧心不已……
泠月曦显然也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再给机会让你们来打扰我们恩爱……”
“那就好!”泠清若拍拍他的肩头,扭头去唤不知讲到什么而眉飞色舞的左小浅:“小浅,我们该走了――”
左小浅只好依依不舍的跟连翘告别,然后一扫阴霾,喜笑颜开的跑进她家夫君为她敞开的怀抱:“连翘,要保重哦!”
“回魂了,他们已经走远了――”泠月曦不满的拿手召回连翘的魂儿:“方才小浅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才没有呢!”连翘不甩他,转身往回走!
“除了坏话她还能跟你说什么?”泠月曦好奇的追了上去,不死心的问!
“她说,希望我赶紧恢复记忆,然后带我去长乐坊,她说那里有最好听的曲儿,最好看的舞,最好吃的东西,最好喝的果汁,最帅的跑堂……她还说,我离开这么久,金毛一定很寂寞,我一定要快快想起它才好……”
泠月曦握紧她的柔荑,动容的低语:“是的,你一定要赶紧记起来,长乐坊是我们成亲之时她送给你的礼物,你甚至还没来得及去看看。而金毛,它比我更寂寞……”
连翘又晕倒了,自然的,除了白老头她不记得任何人。泠月曦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苦涩,却依然对她笑的又柔又软!
而连翘几乎没有异议的接受了泠月曦是她夫君的事实,当然,最大功臣则是拍着胸口跟她保证不是骗她的白老头……
至于他的研究,直到目前为止,已经失败了三十六次……他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刚出炉的雪白药丸:“唉,希望这次能有点效果……不然,那家伙就该失血身亡了!”
他是无所谓啦,失败了大不了再进行下一次的实验就好,但一直提供他鲜血的那位仁兄,怕支持不了多久了――当然,他也有想过用自己的血作药引,但那小子死都不肯……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将药丸送过去看看效果吧!为了方便他炼药,泠月曦买了这座宅院,以及一些打杂帮手的仆役!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好像有很多东西不住往外涌?”白老头与泠月曦紧张的注视着吞下药丸的连翘!
连翘好抱歉的摇头,不意外的看到一张老脸垮了下来,而另一张苍白的俊容则是强颜欢笑的安抚着她:“没关系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她的心忽然钝重的痛了一下,因为他脸上越来越勉强的笑容……
然后,某一天的清晨,她睁开眼,身子弹坐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套上,光着脚丫飞奔了出去!
她左右张望,一会儿跑到后院,一会儿跑到前庭,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一般,有清扫院子的仆役问她在找什么,她也顾不上回答,越过他们直接冲到泠月曦的房间,扑了空,她转身跑出去,迅速消失在转角处!
白老头刚爬起床,正在檐下活动筋骨,那抹娇小身影咻地一声擦着他的衣角跑了过去,他眯眼看清那慌慌张张的身影,忙出声唤道:“连翘,你跑那么急做什么呀?这丫头,居然连鞋子都没穿……”
连翘连头都没回,像只被猫追赶着而忙于逃命的小老鼠!
她依然不减速的奔跑,小手紧紧按住鼓噪的胸口,小嘴微张,脸儿通红!长发凌乱的在空中飞扬!
然后,在那片还没开花的栀子园前,她停了下来,喘息的望着正在给栀子浇水的男子。
他在买这座宅院之前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花草,她毫不犹豫的答:栀子!然后他们搬进来后,她无意间发现,东边被废弃的园子,有一大片栀子。他一个人用了两天时间才将栀子园整理出来――说什么也不假他人之手!
此刻,他细心的打理着栀子,没有发现她的到来!这个男人,她若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一定会想办法为她摘下来!
“泠月曦――”她大声呼唤他。
他转过身,瞧见是她,原本仔细严肃的神情柔软下来,笑意自然浮现,正要开口朝她道早安,她的下一句话却砸傻了他――
“我记起来了――我统统记起来了……”
泠月曦愣着不敢动,好怕眼前的一切不过又是他的幻觉或只是梦境一场!
她又急急的喊:“我全部记起来了……青楼里的梁子,强盗窝的历险,玉颜宫,金毛,小浅,官诺儿,白若雪……全部全部!”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起来的,只知道睁开眼的那一瞬,回忆就像泉涌一般,塞满了她的脑海,他们结怨于青楼、她被他粗鲁的丢出门外、他用他的聪明带着她从强盗窝里全身而退、他从殿上走下来恶劣的欣赏她被吓坏的举动、他因为穆雨生气发怒、他亲吻她很彻底却总是缠绵……
泠月曦依然怔怔的望着她,直到她提着裤管撒开脚丫子朝他冲过来,他才回过神来:“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坚硬的泥块会硌伤她的脚。摔下手中的瓢,他脚尖轻点,飞身来到她身前,眨眼瞬间,她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月曦……”她忙乱又急切的拉下他的头亲吻他:“我没有食言……我很努力很努力……”
泠月曦鼻间发酸,眼眶泛热。这一刻,他几乎想搂着她号啕大哭……这么久这么久了,她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她在他颤抖的唇里含糊哭着:“我好想你……从宫里出来我就后悔了……但我的自尊容不得我回头找你……我行尸走肉的活着,心想不如死了算了……我好自私,害你这么辛苦……”
泠月曦只是摇头,紧紧拥着他失而复得的幸福!不辛苦,当她在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有多辛苦、有多挫败、有多绝望……他全部都忘记了!
“明珠!”他颤声,抑制不住哽咽,可怜兮兮的好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娘亲一般!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她离开他的唇,惦着脚尖用力圈着他的颈项,喜极而泣!
他不停的啄吻她光洁的额头,她挺翘的鼻,她的樱唇:“不要跟我说谢谢,都是我,是我害你遭遇这些事情,你应该要怨我……”
“不,我不怨,你循着我来,你宁愿冻死也要跟在我身后……我若还不能明白你,我就是真正的大傻瓜、大笨蛋了……月曦,我还不算笨对不对?”
“感谢老天――”他将低喃哺喂进她的小嘴,换来她热烈的回应!
“我永不会……永不会再忘了你……”坚定的誓言含糊在她嘴里!
“今天天气真好啊!”不放心而跟来的白老头笑眯眯的转开视线,望向悠远高洁、白云朵朵的蓝天……
洛星篇:雷雨夜
惊雷霹雳般炸起,闪电紧跟着划破天际,映着天地万物白惨惨的一片。(.无弹窗广告)不一会儿,倾盆大雨落下。入夜的街巷无光无火,那如豆子般的雨珠砸在地上、房屋上,便成了最嘈杂的声音。
“哇――”
下一瞬,婴孩嘹亮的啼哭声从一座并不显眼的宅院里传出,盖过了嚣张的雨声,
就见那宅院,即刻之间灯火通明,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不同的方向响起,最后汇聚在传出小孩哭声的房门前――
“璞儿,怎么了?是雷雨声太大吓到孩子们了吗?”雷诺低沉焦急的嗓率先响了起来:“还是孩子们又饿了?或是生病了?”
他先关心的,当然是那哭闹不休的小鬼们,再来才是大人――因为被问到的大人半天没有回话:“璞儿?璞儿你怎么样?说话啊……诶,洛星,这样闯进去好吗?别忘了璞儿是个女孩……”
“闭嘴――”另一道更低沉的嗓冷冷喝道,皱眉踹开房门,顿了下,星眸适应了满室的黑暗,微一扫,落在床上哭闹不止的萝卜头身上!
雷诺跟在他身后,也瞧清了屋里的状况:“咦?璞儿呢?璞儿?你在哪儿?”
“我……我,我在这里……”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雷诺听见了,洛星也听见了!两个身高一致的男人同时动了――雷诺点亮了屋子里的烛火,而洛星则循着声音朝她走去,但突发的闷响声让他霍的瞠圆了双目,脚跟一转,朝着床那头奔了过去――
心疼的抱起滚落在地上的女儿,他将她竖抱在怀中,熟练拍抚起来,目光却在看到原本缩在墙角瑟缩的单薄身影倏地撞进了雷诺怀里,因为女儿而柔和下来的眸瞬间染上冰寒!
抓过女儿的小被子小衣服,他垂下眼眸,抱着怀中已然沉睡的女儿转身离开!
“璞儿,怎么了?”雷诺不自在的将紧抱着他的璞儿推开一些,眼角余光瞄到浑身散发着冰寒气息的男子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忍不住喟叹一声:“是不是雷声太大你吓坏了?”
璞儿的脸色在昏黄的灯线下惨白的吓人,额上冷汗涔涔,被汗水浸湿的乱发杂乱粘贴在她脸上、颈上!身躯抖颤的仿若风中的落叶,她的手紧紧抓了雷诺的衣袖,咔咔声响是她牙齿打架的声音。
“没事,没事了――”这对不擅长安抚人的雷诺来说,真是苦差一件。可,又不能将她放在这边不管,轻叹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安慰!
璞儿的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雷诺细细望去,才发现她的眼神很是涣散,心惊之余再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什么‘授受不亲’,将她打横抱起冲了出去!
豆大的雨水打湿他,也不可避免的打在璞儿身上,他微倾上身,尽可能的为她挡些雨水,经过洛星的房间时扬声道:“洛星,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天涯和爱恩,我带璞儿去找大夫……”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雨雾中,洛星从房间里冲出来,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冷凝的眸中终于肆无忌惮的染上了担心……
不知站了多久,他才返身回到屋中,抱起女儿重又回到璞儿的房间,担任起“临时娘亲”的角色,轻拍着因抽泣而睡不安稳的爱恩……
只不过,被冷落在一旁的天涯,看起来就可怜了很多……谁叫那小子长得像他父亲呢!
她怎么了?听雷诺的语气好像很严重的样子!生病吗?可晚餐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甚至因为他批评有一道菜太咸而甩眼色给他看……
难道她也被那雷声吓坏了?可,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坚强,甚至能独身一人跑到北国……她的胆子应该很大才对,怎么会怕打雷?
他们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找个大夫需要那么长时间吗?他眼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焦急和不安,欲起身出门寻找,却惊了怀中的女儿,她白白软软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衣服――他若出去了,孩子们怎么办?
第二天清晨,雷诺小心扶着依然有些虚弱的璞儿回来,洛星只淡淡望了他们一眼,便端着米糊进去伺候饿的哇哇大叫的孩子们了!
“洛星看起来不太高兴!”雷诺随口说道。
“他哪天看起来高兴过?”璞儿收回视线,虚弱的冲他笑笑:“雷大哥,你辛苦了一夜,快回屋去歇歇吧!”
“我哪有这么弱?你忘了我是练武之人吗?”雷诺面上没有一丝疲累之色:“倒是你,脸色还是吓人的紧,你赶紧回屋躺着,今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包括孩子们你也不要理会,包在我身上……”
璞儿看着他拍胸口的保证,面上笑容更深了:“你镇得住那三个小鬼?”
“呃……”雷诺被大话闪了舌头,他怎么可能镇得住那二个正在学步以及另一个快要学步的家伙?稍微有一点疏忽,就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天下,当然是指他们这个小宅院,而民,就是可怜的他!
“没关系,在医馆里我睡了一下,现在精神好多了!”璞儿体贴的安抚纠结不已的雷诺:“我去做早饭……”
雷诺忙抢到:“这个交给我,保证没问题――”搞不定小鬼们,他难道连一顿早餐都搞不定吗?
璞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确定不会再烧掉半边厨房?”
雷诺夸张的呻吟,很是头痛的样子:“璞儿,拜托你赶快将这件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好不好?!我一辈子也不想再听到有人提起了……”
那丢脸的历史,也发生在一个清晨,璞儿被三个小鬼缠的没法脱身,当时他也是自动请缨,冲进厨房没多久,就发生了毁掉半个厨房这种蠢事――他哪知道那不起眼的火星从灶膛里蹦出来的威力有那么强大?
“好了,我不提就是――”璞儿转身往厨房走去:“你离厨房远点儿我才比较放心呢!”
雷诺依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反正洛星在照顾磨人精,他就不进去给自己添堵了:“我还是不放心,你看起来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洛星恰在此时断了空碗出来,闻言,微掀了下眼皮,便目不斜视的越过他们,先行进了厨房!
璞儿软软的声音带着安慰的响起:“我哪儿有那么脆弱?不过就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是喔――”雷诺吊着眼珠皱眉糗她:“你忘了是大夫的安神剂才让你安静下来的么?话说,你真是被打雷吓成那个样子的?”
璞儿不自然的牵动了下嘴角:“呃……女孩子的胆子都比较小嘛……”
“是吗?”雷诺挠头,跟着她跨进厨房:“别的女孩儿遇到这种情况也会被吓成你那样子?”
那也太恐怖了,所以说,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
璞儿笑着敷衍:“那当然……咦?早饭已经做好了?”
她的尾音被惊讶取代,看着桌上已经盛好的冒着热气的粥和包子大饼,然后惊讶的目光往上移到那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顾着吃饭的男子身上……
“哇!真好,有现成的早饭可以吃――”雷诺夸张的欢呼一声,细心的扶了她坐下后,才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迫不及待的端起碗来:“我饿坏了……”
璞儿看着对面的洛星,半晌,才淡声说道:“谢谢――”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漠不关心的样子,虽然她心里有不可忽略的酸楚难受,但,她轻轻的对自己笑,她是该谢谢他,至少,他在做早餐的时候,顺便做了她的那一份……
天涯与爱恩已经能够蹒跚行走了,而天香只能靠大人的扶持勉强站立,瞧见天涯与爱恩螃蟹似的走来走去,她只能干瞪着眼在她爹爹的怀里咿哇大叫――
雷诺耍完一套剑法,收了长剑走过来,正好接住朝他扑来的爱恩,惊喜的叫道:“呀?爱恩今天已经能走这么远了呀!真厉害……”
三个孩子,爱恩最喜欢粘他,而天涯喜欢璞儿,至于天香,理所当然只给她爹爹好脸色――她甚至不允许他抱她,只要他稍有动作,她就会立刻哭给他看,十足一个小人精!
“骑……骑马马……”爱恩流着口水含糊不清的说道,立刻换来雷诺的另一波惊喜:“呀呀呀,璞儿你听见没有,爱恩她说话了耶――”
“我听见了――”璞儿抱起神色不豫的天涯走过去,颇疑惑的问道:“天涯不是哥哥吗?为什么他还不会说话?”
“是喔!”雷诺一脸惊喜的笑容瞬间被担忧取代:“不会……不会他不能说话吧?”
“怎么可能?”璞儿也被吓了一跳,想要逗天涯出声:“天涯,来,叫声‘姨’――”
“爱恩,叫‘叔叔’――”雷诺低头看向怀中漂亮的小女孩。.
爱恩果然不负众望:“……苏苏……”
“听起来很像是吸口水的声音,不过她真的有开口讲话。那他是怎么回事?这么小就扮酷?奇怪,爷和夫人一点都不冷酷呀……”
“雷大哥,你少胡说了――”璞儿哭笑不得的打断他的胡言乱语:“也许,天涯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我们天涯可是最聪明的宝宝,昨晚上若不是他带头哭,我恐怕被吓死在屋子里都不会被人发现呢!”
“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奇怪!”雷诺摆出正经严肃的面孔来:“他一向是不哭的,天香和爱恩哭的时候,他还会皱眉头呢!昨晚上却比任何一个都哭的厉害……璞儿,他不会真的是为了你哭吧?”
这太……诡异了!他他他,只是个屁都不懂的小孩子啊!不会的不会的,这肯定只是凑巧罢了……
洛星静静地看着院子中央那的两人,他们那么自然地交谈,那么轻松地对对方微笑,抱着孩子的面上洋溢着‘为人父’、‘为人母’的笑容……
他看过去,好像看到了鹣鲽情深的夫妻……那画面,很柔和很温馨,却,狠狠的刺痛了他的眼!
他低头看怀中傻笑着吃手指头的女儿,好想跟她说:瞧,我们俩多么多余;瞧,你的娘亲,不爱我们!
他想,如果不是女儿,他连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吧!可是,留下来又怎么样呢?她只担心他会抢走女儿,在得到他的保证后,放心将女儿扔给他,便将全副精力放在了别人孩子的身上……
【奇怪,今天天涯看起来没一点精神,会不会是夜里着凉了啊?雷大哥,你快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呀……】那时候,他们的女儿正在发烧!
【雷大哥快来,爱恩今天的大便怎么是这样子的?是吃坏肚子了吗?不行,得赶紧抱她去看大夫……】那时候,他们的女儿拉肚子拉的他心慌……
“哟,这么热闹呢!”爽朗的笑声自院门口响了起来!
三人同时一惊,望向那身形高大由粗犷的中年男子,一张几乎全是胡子的脸,教璞儿不自觉地躲到了雷诺身后,只露出两只眼来,滴溜溜的打量着男子身边娇小漂亮的美妇!
那中年男子小心且满足的搂着她的腰,她则用信任又依赖的眼神望着他,两人的容貌看上去很不搭,但又奇怪的让人觉得很和谐,仿佛,他们本来就该这样站在一起一样……
“前辈?!”洛星抱着天香悄无声息的来到院门口!
“老夫人?!”与此同时,雷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呀?!”璞儿惊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粗犷男子的身形和声音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是谁呢?快想想……
“那是小浅的师父,于我们有救命大恩――”洛星的声音解了她的惑――竟然是前辈,不过他的胡子长太多,将他整张脸都遮光光了,所以她才没能及时的记起来,那,美的惊人的女子呢?
“那是夫人的娘亲――”雷诺的声音!
“咦?你小子记起来了?”莫离挑高浓眉,不可思议的瞪向洛星!
洛星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我很久以前便记起来了……”
将人迎了进来,嗓门大的像是打雷的莫离瞠目看向娃娃床上的三个孩子:“不会吧,这,这都是小浅那丫头生的?”
“不对――”心细的芸娘立刻分辨了出来:“左边那个像小浅,中间的男孩像若王爷,右手边那个……倒比较像这位姑娘……”
“夫人,我名叫璞儿……”璞儿递上热茶时说道。
莫离显然也认出了她:“想不到竟是你这丫头……不过,你清瘦了许多,是有多辛苦才会比没日没夜照顾洛小子那阵还瘦呢!”
洛星下意识的望过去,只见她轻笑着耸了耸肩膀,似乎并不愿意提及以往的事情:“想不到莫大叔你还记得我……”
“印象很深刻,想不记得都难啊!”莫离朗声笑道,她那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身中剧毒的洛星,细心、耐心、又专心的样子,总会让人忍不住侧目呢!
雷诺微挑眉,终于趁着空隙插了句话:“难道你们二位就是爷说的帮手?”
三个多月前,他接到爷的飞鸽传书,说是不日内有人前来相助,只不过,历时三个多月,他这二位终于露面了!
“很不幸,正是我们――”真是的,上次分开后,以为十年八年之内他们是不会再见面了,他正打算带着他的妻子走南闯北,闯累了就回山谷去。谁知道,这还不到一年呢,就被那小子找到了,他不得不怀疑,其实这一年来,他的行踪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
啧,若不是芸娘想要看他们的孩子,他才不会带她到这儿来呢!所以这一路上,他是有多慢就走多慢,一直拖到芸娘发脾气了,他才不得不加快些速度――不然,依照他们原来的速度,起码还要两个月才会到呢!
他小子的孩子,居然要他来保护?真是太过分了,他领着小浅游山玩水好不逍遥,却要他们来伺候臭小鬼――
中间那长的像泠清若的臭小子一直望着他,是什么意思?挑衅啊?别再看了,再看我揍你屁股……
“莫大哥――”芸娘哭笑不得的拉了拉莫离的衣袖:“他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就算你不喜欢他长的像若王爷,也不能……不能动手打他啊!”
“谁叫他一直看着我?”没注意到自己竟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莫离有些恼的吼道,但细听,却更像是在耍赖:“你看你看,他还在看呢!他那摸样,实在太像他那个阴险狡诈的父亲了……”
“若王爷哪里阴险狡诈了?你不要因为别人拜托你帮忙照顾孩子就这样好不好?”芸娘好气又好笑的安抚道。
雷诺静静地看着她,她改变了许多,当然不是指容貌上的改变,他还记得,当初她被接到王府时,胆小怯懦,瞧见陌生的男子都会令她害怕的抖上好久……
“喂,你一直盯着我的妻子看是什么意思?”莫离警告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因沉思而忘记转开视线的雷诺,炮轰隆隆的声音令璞儿不安的缩了缩脖子!
转头去看,果然看见爱恩与天香同时瞥了瞥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忙蹲低身子,一手安抚爱恩,一手……另一只手却比她更快的抱起了天香,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前辈,你吓到我的女儿了!”洛星声音平缓的说道,微皱的眉头带着谴责的意味!
莫离呆了呆:“女儿?你说这是你的女儿?你哪儿来的女儿?你成亲了?跟谁?啊――”
他恍然大悟,食指指向正打算默默‘消失’的璞儿:“你跟璞儿丫头成亲了?”
“没没没……没有的事――”璞儿在众人的注视下,心虚的低下了头,结结巴巴的否认:“我……我们……怎么可能?我我……我们才不会……成亲……”
洛星想要娶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她,她只是个卑鄙的小偷,偷了一晚的幸福,偷了一个女儿……
洛星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眼神,愈发的暗淡了――原来,就连被人误会他们有所关系也让她忍受不了啊!
他明白了――他们之间除了孩子,不会再有其他!
“唔――”
按着额际,那里的疼痛令人无法忍耐,他闭目锁眉,与之抗衡――这是忘情丹留下的后遗症,每月发作一次,除了他,没人知道。
好在,除了头痛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他拼命忍忍也就过了!
“璞儿丫头,今天早饭吃什么?”莫离的大嗓门在寂静的晨曦中响起。
而后响起的,是她刻意压低的柔美嗓音:“莫大叔,我今天摊了你最喜欢的鸡蛋饼……大家都起床了吗?哇,你怎么可以偷吃?”
“你大娘身子不舒服,我让她再躺躺,雷诺那小子练剑去了,至于洛星那家伙,大概还在偷懒睡觉吧!”莫离口齿不清的报告。
“莫大叔,你不能再偷吃了,被你吃完了大家吃什么……洛星还在睡觉?他一向很早起的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大约是一边忙着捍卫鸡蛋饼一边努力想要说话的原因!
她说,他一向很早起……所以,她其实有注意他所以才那么肯定?
“莫大叔,你洗漱好了去看看洛星好吗?”她请求的嗓打断他的沉思,他没发现,他的唇角,轻扬了起来!
“你关心她干嘛不自己去看?”莫离不高兴地问!
“我我我我……谁关心他了?我才没有……”她急的结巴起来:“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去找雷大哥了!”
细碎的脚步减去渐远,终于消失!
“真是敏感的小东西,我说了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了吗?”莫离耸耸肩膀,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说的没错,他们之间本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还能期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呢?唉――
穿衣服的动作顿住,谁在叹气?他的房里怎么会有叹息声?他疑惑的动动唇瓣,不敢确定那声叹息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嘿,洛小子,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璞儿不在,莫离光明正大的偷吃着盘里的鸡蛋饼:“我跟璞儿丫头刚刚还说起你呢……”
洛星眼皮都没抬,自顾自的洗漱起来――他知道他们刚刚还说起他,那又怎么样?
莫离打量着他,他的嘴角下垂的很厉害,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是恶劣:“洛小子,告诉我,谁惹你了?”
洛星依然不说话,将湿巾晾好,转身出了厨房,拐进女儿――也是女儿她娘的房间,这是他每天早晨必做的事情!
看见他,天香裂开没有牙齿的小嘴笑了起来,小短腿也使劲蹬着,他不自觉的柔了面孔,俯身抱起女儿亲了亲:“天香,早――”
女儿无邪的笑脸赶走了他心里的阴霾,总是这样,不管他心中有多么的不舒服,只要看到女儿,他的心会立刻变得柔软干净起来……
她脸上尚有残留的米糊,说明已经喂过了――她每天会很早起床,先张罗三个孩子的早饭,喂饱他们后,便急急忙忙的张罗大人们的伙食!她每天每天忙的好像陀螺,可是她的脸上,总带着恬淡安然的笑容,那笑容,是满足吗?
因为什么而感到满足呢?他好几次好几次想要开口问她,可是,他不敢……不敢?这么懦弱的字眼,他以为这辈子都跟他无缘……
“……苏苏……”爬到他身边来并且紧抓了他衣袖的爱恩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酷似左小浅的那张小脸,憨憨的笑容格外惹人怜爱!
他将天香换到左手,右手勾抱住爱恩,挤出他不擅长的良善笑容,像亲自己女儿般,清浅的将薄唇印在她的额上――
“你你你……你在做什么?”焦急又震惊的嗓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他右手抱着的爱恩转移阵地――落在一脸戒慎防备的璞儿手中:“你弄清楚,她不是小浅……”
“你在说什么鬼话?”他刚刚转晴的心情被她的态度毁的乱七八糟。阴鸷的瞪着她,要她将她方才那句话解释清楚了!
她不会以为他得不到小浅的爱就打算染指小浅的女儿这么卑鄙的想法吧?她若真敢这样想,他发誓,一定会亲手拧断她的脖子――
璞儿被他阴鸷的模样吓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很生气,虽然他平板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但她就是知道,他很生气:“你你偷亲爱恩……”被她亲眼看见!
很好,她果然是那样想的,不必考虑,扭断她的脖子――
“你想做什么?”他放下女儿,颀长的身躯逼近她,她慌得想要夺路而逃,而他看出了她的企图,身子闪电般移到门口,断了她的去路!
“我偷亲爱恩……”哦呸――“我光明正大的亲爱恩,然后呢?”
他低沉的嗓染着狠意,双眸也染了骇意,这种眼神她有幸见到过――那是他中了忘情丹之后,动手料理两名拦住他去路并且还挟持了她来威胁他时,他眼里,就曾闪现过那样令人心惊的光芒……
所以,他现在是打算要料理她了吗?她紧张的抱紧爱恩往后退,小心翼翼的吞着口水,不敢说话――
“说话――”他低喝!
“爱恩还这么小就算你有心也要等她十五六岁……我我说错了吗?你你你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瞪她啦!很恐怖呢!
“所以你认定,我方才正在染指爱恩,是这样吗?”她真敢想?!他将拳头捏的咔咔作响,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难道不是?她很想这么反问,但,他的表情狰狞的好像会随时扑过来掐断她的喉咙,她更加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认定什么……”
每个人都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很怪异,怪异的是某人咀嚼萝卜干用力的好像在啃杀父仇人的骨头,怪异的是另一个人只敢低头猛扒饭,恨不能将脑袋埋进饭碗里的孬样让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出声询问!
雷诺扒了两口饭,用眼神望向莫离:他们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莫离挑眉耸肩:我怎么知道?
吵架了?雷诺兀自猜想,很快又摇头否定这个想法,近来他们连话都不会和对方说,怎么可能会吵架?更何况,有发生什么值得让洛星开口跟璞儿吵的事情吗?
没有吧?璞儿之前找他过来吃饭的时候,笑眯眯的样子也没有任何异样啊?啧,到底是怎么了?气氛让人太不安了……
单纯的芸娘虽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显然没有雷诺与莫离那么好的定力,她看看洛星,又看看璞儿,终于忍不住问到:“璞儿,你怎么光吃饭啊?”
“……唔……”璞儿虚应一声,筷子就近夹了一片芝麻饼,表示她没有光吃饭!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芸娘担心的探出手,想要摸摸她饱满的额头!
“哼――”
众人怔住,拿眼去望发出冷哼依然将萝卜干当成杀父仇人嚼的那人――莫离与雷诺交换了茫然的神色,他们方才,幻听了?
当然不是,至少璞儿不敢将之当成幻听,将自己缩的再小些,却还是能感觉那两道又冷又热的视线,让她深刻理解了身处‘冰火两重天’是个什么滋味……
“……我吃饱了……”她声若蚊蝇飞,侧头避开芸娘的手,飞快放下碗筷,埋着脑袋一溜烟跑了――
众人关切的目光于是又落回到咬牙切齿的洛星身上,同时点头――嗯,看来他们是真的吵架了,而且理亏的那方,是璞儿无疑!
又要大采购了,雷诺自动请缨,陪璞儿上街采购物品――以前这些事情都是他与洛星在做,因为都能体谅她同时照顾三个孩子的辛苦!
“我们今天要买些什么?”坐在牛车上,雷诺侧头去看另一边一脸呆愣的璞儿!
“啊?”璞儿傻傻的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忙抱歉的冲雷诺笑笑:“雷大哥,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雷诺叹息,关切问道:“你今天很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跟洛星吵架了?”
“真是吵架倒也好了……”璞儿小声低喃――她以后都不敢理直气壮的跟他说话了啦,她竟然白目的以为洛星想要……
老天,让她死了吧!回想起洛星丢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她就忍不住有仰天长叹加撞墙的冲动,他当时,好像青筋都绷断了好几根,阴森森的看着她:我亲爱恩,跟亲我女儿的心情一样……
她真是蠢蛋,世界上第一号大蠢蛋啦!
“有什么问题,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你那个帮你出出主意……”里诺诱哄,实际上是想知道早饭时的低气压究竟是为何?
“你帮不了我的!”璞儿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他若知道了,肯定会笑的抽筋,然后嘲笑她的愚蠢!
“说来听听嘛!”雷诺秉持着八卦者不放弃的精神,胳膊肘拐了拐她,笑的一脸掐媚!
“雷大哥――”璞儿拿眼横他,叹口气,语气很是惋惜:“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以前不苟言笑的样子,你说,你为什么变这么多?把以前的雷大哥还来――”
“大概,是生活太安逸了吧――”雷诺耸耸肩:“而且我也怕太板着脸会吓得你不敢跟我说话,所以才努力勉强我接近僵化的脸皮挤出笑容,哪晓得越笑越顺、越笑越顺,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听你胡说!我想啊,肯定是你的本性如此,只不过,你以前将之隐藏起来了而已――”璞儿头头是道的分析,没注意雷诺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讶!
“然后现在一放松下来,你的本性也就跟着回来了。我说的对吧?”璞儿还在说,并且得意洋洋的探头过来要奖励!
雷诺缓缓咧唇,笑的温暖:“璞儿,你真是一朵不可多得的解语花……”
“嘿嘿……”璞儿没发觉雷诺的笑容有何不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用力呼出心中的郁闷之气:“啊!因为太难感到雷大哥的赞美,我的心情变的很好了!好,接下来,我们先去米铺――”
一圈下来,牛车已经满的再也堆不下任何东西了,可怜的老牛直喷粗气,指控主人对它的凌虐!
“璞儿,我能请问一下,你买这么多菜是要做什么?放在家里任它们烂掉吗?”雷诺看着牛车上的框框篮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快将菜市场搬回去了!
“芸娘不是喜欢吃泡菜吗?我打算腌些泡菜……你也喜欢吃啊,但以前照顾孩子忙不过来,现在有芸娘和莫大叔帮忙,我就有时间做泡菜了……”璞儿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没看到雷诺惊讶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泡菜?”他从来没对人说过的事情,她为何会知道?
璞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们赶路的时候,有一回经过一个小镇,需要补给食物,然后马车停下的位置,恰好有个小贩正在叫卖腌制的泡菜,我看到你……哈哈,好想吃然后拼命吞口水的样子,好好笑……”
而且,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觉得他不是一个严肃的令人提心吊胆的人,试着与他开玩笑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倒没发现,你这丫头心思这么细腻――”雷诺语气宠溺,伸手揉揉璞儿的头顶心!
“嘿嘿,又是夸奖吗?”璞儿笑的很得意,丝毫不扭捏做作!
“是啊!”雷诺笑着转移话题,不给机会让她继续臭屁:“你买这么多布料,又有何用?我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商量过要开布庄……”
璞儿看他一脸思索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开布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反正你每天都喊着无聊,不如开个布庄来打发时间……”
“我哪有整天喊无聊?”他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喊过“无聊”这两个字?而且,要开店也不能开布庄啊,她没有发现光是这条街就有五家布庄了吗?
“这些布料都是有用的啦!”璞儿决定不再逗他,对他说出布料的用意:“孩子们见天长,衣服早就不合身了――”
“为什么不买现成的衣服呢?”雷诺疑惑的看着她:“自己缝制很辛苦呢!”
“你忘记了?天涯跟爱恩都不能穿外面买回来的衣服……”
“对哦!”雷诺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心:“你不提我还真的忘了……那两个家伙只要一穿上买来的衣服,身上就会立刻起可怕的疙瘩!”开始他们以为是布料的问题,但,换了好多种布料,仍是不行,后来璞儿便自己动手缝制衣服!
“说到这个,我又有疑问了――”雷诺皱眉不解的问道:“布料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他们穿上你做的却没有任何不适?”
璞儿神秘的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是可爱:“因为啊――这是我的独家秘密,恕不外传,哈哈哈……哎哟――”
得意忘形,被人撞翻在地,头昏目眩的抬起头来:“是谁撞我?”
雷诺忙扶起她,同仇敌忾的瞪视着撞到璞儿的醉鬼:“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那醉鬼蓬头垢面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落魄,摇摇晃晃的身子几乎站不稳:“……我,我还想问你……问你呢……呃,你是没长眼睛啊……”
璞儿伸手掸衣服上的灰土,满脸的气愤之色,最憎恨的就是酒鬼了:“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你撞我!是……是你――”
不敢置信的惊讶取代了她面上的愤怒,雷诺甚至清楚地瞧见了她双眸因骇然而不停地紧缩,忙关切的询问:“璞儿,怎么了?”
“别问,快走,快走――”璞儿面上血色褪尽,手忙脚乱的推搡着雷诺:“我们……我们赶紧走……”赶在他没认出她之前!
但是,来不及了!那醉酒努力睁大双眼,挡在他们面前:“璞儿?呀,真的……是你呀……哈哈……我找了你好久……听说你被有钱人赎出青楼了……哈哈,真是可喜可贺啊……”
“走开,我不认识你!”璞儿紧要唇瓣,怒目瞪着他的样子像是与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但她很害怕!雷诺扶着她的手臂,因此,他很清楚地从她抑制不住颤抖的身躯感应到了她害怕的情绪。
“啧……真是,真是无情啊!连我……连我都不认了?会遭天打雷劈的……”那人歪歪倒倒的涎着不怀好意的笑,随即转身面向围拢过来的人群:“各位……各位帮我评评理,这丫头是我的女儿……可是她竟然不认我了……你们说……”
“住口!”璞儿尖叫着打断他的话:“我不是你女儿,从你将我卖了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是你女儿了……雷大哥,我们走!”
“别,别走――话还没,没说清楚呢!”他又摇晃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只是这回,他的目标换成了雷诺:“你,你不会就是替她赎身的有钱人吧……有多有钱?我……我是她亲爹……”
“我们没有钱给你!”璞儿吼断他厚颜无耻的举动:“请你滚得越远越好――”
“我好不容易才……才找到你,怎么会轻易地滚呢?”他笑,一口黄牙让人倒尽了胃口!
璞儿气的直喷气:“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卑鄙无耻的父亲?”
“璞儿,我们不适合引起别人的注意――”雷诺警惕的注视四周,贴在她耳旁悄声提醒:“你别说话,让我来――”
雷诺将璞儿挡在身后,冷眼望着醉鬼,平板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还用问吗?”醉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耻:“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当然,要指望我的女儿收留我了……”
雷诺掏出身上的钱袋,往地上掷去:“这里有些银子,够你用上好些天了――让开!”
“嘿嘿……”醉鬼盘腿坐在地上,捡起钱袋掂量了下,倒吊的三角眼写满贪婪:“这么点儿……就想打发我?你以为你在打发……打发叫花子啊?”
雷诺眸光骤冷,蹲下身的同时,手指已快如闪电的锁住了他的喉咙:“璞儿,你希望他用哪种方式消失?”
“我希望他永远消失――”璞儿连考虑一下都不曾,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恨意,却又矛盾的溢出浓重的忧伤。
雷诺的手指倏地收紧,那人恐惧的瞪大了眼,喉咙处的紧窒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醉意顿时不翼而飞:“你……你不敢,你这是当街行凶,我我……”
洛星篇:别担心
“你要滚了吗?”雷诺问的好生客气!
“我我……我滚!”那人终于不甘的妥协,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人会当街捏死自己,他的力量令他害怕!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哼,反正他已经知道了璞儿那丫头就在这座城市里,总有一天会让他找上门的,就不信她身边会永远跟着人――
他能卖她一次,当然还能卖第二次!走着瞧好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重,雷诺担忧的望着她,半晌,她才重重突出一口气来,勉强冲他笑笑:“雷大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真没事吗?”并不想逼她,只是,倘若不逼她,依她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中的性格,到头来,最苦的还是她。[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璞儿低头不语,雷诺轻叹一声:“也是,我们非亲非故的,我自然美资格过问你的事情……”
“雷大哥――”璞儿不安的低叫:“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的确是没有半点关系不是吗?不然为什么你宁愿苦着自己也不愿将心事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
为了不让雷诺继续唱大戏下去,她只得开口道:“刚才那个看起来猥/琐又无耻的男人,他是我亲爹……”
雷诺点头同意她的话,那家伙的确是猥/琐又无耻,他方才离开时候的阴狠神色说明他对璞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爱喝酒,也好赌博,我很小的时候便被他卖了,本来……他开始想要卖的人是我姐姐,她年长我十岁,那年刚及笄,他将她卖给了一个老头子做他小妾,价钱都谈妥了……”璞儿眼神空洞,幽幽说道。
“那,你又是如何代替你姐姐她……”雷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小心翼翼问道。
“我姐姐本来已经定过亲了,但那一年,恰逢她的定亲对象上京赶考……我姐姐终日以泪洗面,我娘亲心疼姐姐,便一狠心将我姐连夜嫁给了我们镇子上的一个年岁比姐姐大几岁的孤儿……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她因忆起从前的事情而露出苦笑!
雷诺静静地望着她的侧脸,很是心疼她的遭遇!
“那是我娘第一次做出违逆我爹的事情来。她甚至没时间去好好了解一下那孤儿的人品秉性,就急急忙忙的将姐姐嫁了过去……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爹怎样生气也是于事无补了,于是,他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璞儿顿了顿,语气又酸又涩:“尽管那时候我才六岁不到……我哭着求他、求我娘,我跟他们说我会好好做事,我会努力赚钱养家,我绝对不会成为他们的负担……我娘不敢再帮我,因为姐姐的事情让爹将她打了个半死!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娘那时候看我的眼神,绝望又愧疚……”
“如果觉得难受,就别再说了吧――”雷诺不忍的看着晶莹泪珠自她颊畔飞快滑落,掏出袖中的手帕递给她,轻声说道!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也许不问她心中反而会更好受些!但,他又不忍见她什么事情都自己扛,那样看起来好辛苦又……好可怜!
璞儿感激的接过他手中的手帕,缓缓摇头:“没关系,反正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爹扛着我去找那老头子,对方自然不乐意,我爹竟然厚颜无耻的跟人家说,我比我姐姐漂亮,卖给他再等个十年,他同样可以纳我为妾,别人想当然不会同意他的意见,再等个十年,那老头子说不定已经归西了,他当然不愿意做这笔买卖……我爹于是扛着我去了青楼,轻而易举的将我卖了……”
璞儿举起手帕,轻轻压了压眼角:“我娘因为这件事情一病不起,我爹却并不管她死活,没多久,我娘便去世了……只是,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在情急之中,将我姐姐推入了与她相同的火坑之中…,但我姐姐比她幸运,她在后来遇见了小浅和洛星,他们将她救出了火坑,并且给了他们母子安稳无虞的生活…”
“你后来就没再见过你爹了吗?”
璞儿摇头:“我刻苦习舞,咬牙忍受所有的艰辛,就是为了避免鸹/母逼我卖/身,所幸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没多久,他就找上了门来,开口便要钱,我自然不会给他,他不死心来了好几次,后来我便直接叫护院不准再放行,他这才作罢……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见他,我太了解他了,他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到时,恐怕会闹得大家都得不到安生……”
这才是令她最不安于最疚的,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而让大家没有安生日子过……
“别担心,我……我们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不会让他再来打扰你和天香!”雷诺拍拍她的手背给予支持和安抚:“你只需放宽了心,该干嘛便干嘛,不要东想西想知道吗?更不要怕连累我们而偷偷跑去找他,若让我发现你敢单独跑去见他,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他看到璞儿惊讶的扬起脸来,面上有被他揭穿的惶然,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就是了……”
“雷大哥,你……”竟会看穿她的想法,难道她的心思如此透彻,任谁都可以看出来吗?
可,为什么那个人却看不出来?是了,他的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她……
“我只想听你说句谢谢,如果你想说其他的,那么可以闭嘴了――”雷诺俏皮的冲她眨眨眼睛――他现在才发现,想要弄清楚一个人的心思,只需要多一点点的细心以及耐心便可,这真是一项全新的发现!
璞儿揉揉酸涩的眼,满心欢喜的望着刚刚缝制好的小衣裳,瞥眼瞧见深青色的布料还剩下许多,暂时想不到别的什么用处,便起身将布料往柜子里放。
有人敲门,她扭头去看,随即眉开眼笑的招呼道:“大娘――”
“孩子们都睡着了,我过来看看有你这边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芸娘漾着温婉慈祥的笑容走了进来,瞧见桌上零碎的布料,很自然地动手整理起来!
“大娘,这些东西我来整理就好了,小鬼们缠了你半天,你也累了吧,要不回屋里去歇一下?”她忙抢过芸娘手中的布料,将它们随意归置在旁边的竹篮中:“你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带小孩子又恨费心力……”
“我身体现在已经很好了,你别听你大叔胡说……”芸娘甜蜜的笑了!
那个人啊,总将她当成易碎的琉璃珠,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不说,还不准她太操劳不准她累到,若不是她再三跟他保证,他恐怕连带孩子这事也不会让他插手!
璞儿钦羡的看着她浑身洋溢着幸福满足的气息,忍不住也笑了:“大叔他是紧张你嘛!你没见大叔那个大老粗面对你的时候是多么的体贴与细心……啧,真是羡煞旁人呢!”
芸娘的脸染了红霞,郝然的瞪她一眼:“你这丫头,竟敢取笑我?看我不叫你大叔给你一顿好打……”
“大娘饶命,璞儿再也不敢乱说话了――”璞儿笑嘻嘻的讨饶,她是小浅的娘亲,她们又曾经被关在一起患难过,感觉上便格外的亲切!
芸娘少不了又叫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转而叠起堆放在矮凳上的小衣裳来:“璞儿,你这丫头手真巧,这衣服可真漂亮……谁娶到你才是好福气呢!”
璞儿收拾布料的手顿了顿,随即夸张的笑道:“大娘,你可别取笑我……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还奢望什么幸福呢?”
“这话若被小浅听到,她又该指着你的脑袋骂你傻了――”芸娘斜睨她一眼:“我不同样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亲吗?”
“那可不一样!”璞儿皱皱小鼻子,调皮的眨眨眼:“大娘你比我美丽一百倍不止,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幸运能遇到大叔那么好的男人……”
“那么孩子他爹呢?”芸娘不让她继续敷衍,干脆挑明了问道,果不其然,她面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丫头,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璞儿轻咬红唇,没办法让自己继续假装忙碌来回避这个问题:“大娘,不瞒你说,我心中真的没有想法!我清楚他是因为孩子才留下来的,我清楚他会一辈子对孩子好,这样,就够了吧……”
“你呢?你为自己想过吗?”芸娘追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璞儿苦笑:“大娘,我没有时间也没那精力来想我自己,但我很清楚,我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状况,我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芸娘叹息,带着怜惜:“璞儿,你对孩子的爹,究竟是有意抑或无意?”
璞儿深吸一口气,继续忙碌:“大娘,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孩子的爹对她从来都无意!
所以,她不会那么卑鄙的利用孩子将他绑在自己身边,她也很清楚,她根本绑不住他,正因为知道,所以,她从来不给自己希望!
她与洛星的交集,从来都只有孩子而已!如果不是孩子,他根本不屑与她呆在同一个空间……
洛星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字条,剑眉纠结成难看的死结,半晌,他合上手掌,微用力,然后松手,让微风吹拂掉掌心的纸屑!
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危,他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
“前辈――”站在正在厨房里偷食的像是快乐小老鼠一样的莫离身后,他静静开口唤道!
“什么事?”莫离头也不回的询问,又一块腌制好的熟牛肉下了他的肚!
“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洛星神色不变,平板的叙述!
“嗯?”莫离终于赏脸的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睛:“所以你想托我帮你照顾你女儿?还是你女儿的娘亲?”
洛星面上闪过一丝狼狈,不甚自在的转开眼:“当然是照顾她们母女俩……”
“行,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吧!她们母女俩我暂时替你保管着……”莫离豪爽的应承了下来!
“如此就有劳前辈了――”洛星谢完,转身就走!
“咦?你就这样走了?不用知会那丫头一声吗?”莫离追着他的身影跃上屋顶,喳呼呼的问道!
洛星的身形似乎停顿了一下,闷闷回道:“没那个必要――”反正,她也不会稀罕知道跟他有关的一切事情,又何必去打扰她的清静!
不过,待他回来后,不管她心中是何想法,他一定要让她冠上他的姓!
“真是的,什么叫做没必要啊!”莫离瞪着他消失不见的方向,喃喃自语:“我有预感,若那丫头知道,一定会很难过……真是,他的眼睛难道是被牛屎糊住了,所以看不出来吗?”
“莫大叔,你跑到房顶上去乘凉吗?”璞儿端着一篮子的菜准备进厨房准备午餐,抬眼便见莫离正呆愣在屋顶上:“还是站在上面看风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莫离撇撇嘴,从屋顶滑落下来:“是啊,在上面看风景,心情会特别的好……”
璞儿失笑:“是喔,那请你继续欣赏风景,我做饭去了――”
“丫头,今天做四人份的饭就行了――”
“咦?为什么?今天谁不在吗?”她奇怪的问道,大眼四处瞟了瞟,雷大哥正在院中与一堆木头较劲,那是,他吗?
她低下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篮子里的青菜:“是有什么事情吗?”
“谁知道,他就那样急急忙忙的跑掉了,害我想要追问一下都没有机会……”莫离抱怨着,嘟了嘴看她的反应:“反正你记住不要煮他那份就好了!”
“哦,我明白了!”璞儿神色淡然,端了菜篮走进厨房!
“咦,这丫头反应也太平淡了点儿吧?难道真一点都不在乎?”莫离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璞儿,我的衣服自己会洗,你别忙了……”雷诺追在璞儿身后,想要抢回被她抱走的衣服:“何况那身衣服我才穿一天而已……”实在没必要洗啦!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啦,雷大哥,反正我要洗衣服,顺便就帮你洗了……”璞儿笑/眯/眯的回答!
雷诺哭丧着脸跟在她身后,看着后院堆积如山的衣服,喃声道:“可是你再这样洗下去,我们都没有衣服穿了啊……”
璞儿将衣服分类放在不同的盆里,兀自将水从井里提上来:“雷大哥,我很快就洗好了,你不用帮忙……”
“哦,我去看看孩子们饿了没有!”雷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头丧气的往回走,顺便去看看莫离今天有没有衣物蔽体?
“我刚刚已经喂过他们了,他们刚刚睡下――”璞儿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我去厨房看看要不要补充蔬菜粮食好了……”雷诺叹口气,脚跟一旋,转了个方向!
“我已经买好了短缺的食材……”璞儿笑嘻嘻的补充道。
雷诺眉角一阵抽搐,现在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可以帮忙的?而且,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璞儿她打算将这种可怕的状况持续到什么时候?
忽然有一天,璞儿变得异常忙碌,带孩子,扫院子,洗衣服,买东西……嗯,开始一两天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每间屋子都被打扫的纤尘不染、他们换下的脏衣服,扔在那里不用理会,第二天,干净的衣服便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自己房间,每天晚饭有宵夜吃,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可,当吃饭的桌子被擦得能照见人的影子时,当本来可以穿个三五载的衣服被洗成破布条时,当每天的伙食不止多出宵夜还多出了上午茶下午茶时……
他们傻眼了,他们崩溃了,璞儿也已经走火入魔了……
雷诺看着奋力搓洗着衣物的女子,第一百九十九次的叹息出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那我去喂老黄……”
“我已经喂它吃的好饱了!”璞儿继续奋力搓洗着手下那件灰色衣袍:“你再喂的话说不定会撑死……”她之前好像有看见它太饱而直翻白眼的样子!
雷诺脚下一个踉跄,左脚绊住右脚,差点跌跤,她连老黄牛都没放过啊!可怜的老黄――
“小子,快过来――”莫离藏在石柱后冲雷诺勾了勾手指。
“前辈――”雷诺有气无力的唤道,觉得自己只剩一口气在喘:“你有何吩咐?”
“我这边有超级好吃的点心,请你吃……”莫离涎着笑,想将手中的油纸包扔进雷诺怀里。
雷诺堪堪避过,双眸圆瞠,瞬间跳得老远:“前辈,你怕撑破肚子,我难道不怕吗?刚才我才被她灌了好大一碗银耳莲子羹……”
“喂,你小子也太不上道了吧?”莫离见扔不掉手中的‘烫手山芋’,陡地翻脸:“枉费你还称呼我一声前辈呢!这点小忙都不帮,是不是太过分了?”
以前天天偷吃的人,现在是闻吃色/变!
“小忙我会义不容辞的帮,但关乎身家性命的忙,我当然要拒绝!”雷诺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那你……你帮我扔掉……”莫离退而求其次!
“抱歉,这个忙我仍是不能帮――”若他帮忙浪费食物而被她的火眼金睛发现,他很肯定,他的一天六餐一定会变成十餐……
“现在,现在到底是怎样?璞儿她到底是怎么了?”莫离不自觉的扬了声调烦躁不已的说道。
“啊?莫大叔,你在叫我啊?什么事?又饿了吗?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做去……”璞儿扬起汗湿的小脸冲神色慌张的莫离说道。
“啊……不,不用了!你继续洗衣服我们不打扰你了……”莫离抓过雷诺慌慌张张的逃出了后院!
心有余悸的莫离仍不时看着璞儿缩在的方向,很怕下一刻她会忽然捧着各种各样的食物过来笑眯眯的跟他说,前辈,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炸花片/印花酥饼/长生粥,你要吃完哦!
“太可怕太可怕了……我能忍受她有事没事拿着抹布东擦西抹,我也能忍受她将庭院打扫的一尘不染,我,我甚至不介意她将我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洗成破布条,但这一点,我一定要反抗到底……”他的胃容量很有限的,在这样被她当成猪来喂,不用等到过年,他就该被赶到屠宰场了……
“雷小子,你倒是说说看,璞儿那丫头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莫离气吼吼的问道!
“我猜,跟洛星脱不了干系吧?”一把娇嗓突兀的响在他们二人身后!
“芸娘,你怎么会认为跟洛小子有关?”莫离皱眉,显然并不同意芸娘的说法:“那小子走之后,她的表现一直没有异样,这都两个月了,她才开始这样的……”所以他认为这事跟洛星一点关系都没有!
雷诺低了头,眸光有些微的黯淡:“我想,大娘说的对……她的异常就是因为洛星!”
他走了太久,而那么久没有音信,她肯定是担心了,所以才会一直忙一直忙,大约是不让自己停下来胡思乱想吧……
“你也这么认为?”而莫离还是不认为她的反常跟洛星有关:“我倒觉得她的反常跟最近偷偷摸摸在我们家周围转来转去的那个可疑人物有关……”
“咦?是谁?”雷诺惊讶的问,他怎么从来没有注意过有可疑之人在他们周围转来转去?什么时候,他的警觉变得这么低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呢……
“他自称是璞儿的爹,不过看他一脸贼眉鼠眼的坏相,我就将他赶走了――”莫离不在乎的说道。
“原来是他!”雷诺皱眉:“想不到他连我们的住处都找到了,前辈,以后千万别放璞儿一个人出门,就算跟在暗处也好,决不能让那家伙接近璞儿……”
“怎么了?”芸娘疑惑的问:“那人不是璞儿的爹吗?”
“大娘,他是璞儿的亲爹,但他是没安好心的亲爹,我担心他会再次伤害璞儿……”雷诺担忧的往后院望去:“我曾亲眼见过他的无耻行径……”
芸娘了解的颔首:“那么,可以断定璞儿丫头的失常是因为他爹的缘故了吗?”
她还是觉得,是洛星的缘故比较多!但听他们俩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样子,她又忍不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然,谁去问问看好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两双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吓了一跳:“干……干什么这样看我?”
莫离笑吟吟的揽过她的肩:“娘子,你跟她同样身为女子,这事当然是你去问比较好……”
“前辈说的没错!”雷诺附和道:“大娘,为了我们仅剩不多的衣物,为了我们的肠胃,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请你务必要好好跟她谈谈……”
芸娘气结,看看自家丈夫的嬉皮笑脸,又看看雷诺满是郑重恳求的脸,忍不住轻叹一怔:“算了,我去就我去吧……”
芸娘站在璞儿身旁,思索着要怎么开口时,璞儿已经发现了她,随即扬起亮晶晶的小脸问道:“大娘,有事吗?呀,是孩子们醒了吗?”
她慌忙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起身就要往前院跑去!芸娘连忙拉住她:“没有,他们睡的很香……”暂时也不会饿,所以千万不要再去喂食了!
“哦?那,大娘找我有什么事吗?”璞儿顺手擦了把脸上晶亮的汗珠:“还是你也有衣服要洗?没关系啦,大娘,你拿过来就好了……”
芸娘苦笑,她就剩身上这一套衣服能穿了,其他的不是洗破了就是还没晾干,她哪里还有衣服需要她帮忙洗?
“洗这么多衣裳,你也累了吧!我们……”
“不累不累……”璞儿眯着眼睛笑!
“可是大娘很无聊,你陪我聊聊天好吗?”芸娘忍住叹气的冲动,轻言细语的请求道。
“莫大叔出门了吗?”她惊讶的扬了下柳眉,以往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形影不离的,大叔怎么可能会让大娘有机会品尝到‘无聊’是个什么滋味?
“……有些女人家的事情,不方便跟他说!”芸娘轻咳一声,掩了言语里的不自在!
璞儿似明非明的点了点头:“哦,那我们到石桌那边去坐坐好了!”
芸娘在酝酿要怎么开口,璞儿已经等不及了,一闲下来她就觉得全身都不对劲:“大娘,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大叔对你不够好还是怎的?”
“没没没……你大叔他对我很好……”芸娘忙否认,这问题要怎么才能问得出口啊?远远地,瞧见莫离与雷诺拼命地冲她做着手势,要她赶紧‘办正事’……
“呼――”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才将实现对上璞儿焦急询问的眼神:“璞儿,你……让大家都很担心!”
真好,总算将开头说出来了!躲在暗处的莫离与雷诺同时松了一口气!
“担心我?”璞儿的表情像是疑惑不解,圆瞠的眼眸看上去格外可爱:“我好好的呀,大家为什么要担心我?”
芸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告诉我,你‘必须’这么努力这么勤劳的理由是什么?”
璞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大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你们对我这么努力这么勤劳有意见啊?”
她只知道没有人会喜欢懒惰的人,可没听说过谁会对勤劳的人抱持不满的意见……
“老实说,是的――”芸娘狠心说道,不意外看见她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你这么没日没夜的劳作,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包揽了下来……”让他们这群吃闲饭的人觉得羞愧之余,也很是担心她的身体会因此而吃不消啊!
这下璞儿明白了,严格的说,应该是她从芸娘的表情中明白了:“原来你们是觉得愧疚啊!可是,这些是我自愿做的,而且在做这些的时候,我很快乐,一点儿也不勉强啊!”
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她有多么的乐此不彼吗?“所以你们的愧疚完全是多余的啦……”
芸娘哑口结舌,不知道对着这样一张‘她不但不会觉得劳累,相反的还很开心’的脸,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不,不光是愧疚啦!”他们也想小小的给她抗议一下,因为他们受不了她这么勤奋的举动,这样讲会不会太伤她的心了?
“还有什么?”璞儿毫不介怀的问道,双手无意识的搓着自己的衣角,仿佛一停下便受不了似的。
芸娘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伸手捉了她的手,眉心倏地皱紧:“璞儿,你告诉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璞儿躲开她探询的视线,干笑两声:“大娘,我什么都没想啊……”
“那么,当你停下动作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芸娘不容她逃避,直直看着她的眼:“是……洛星还是你爹?”
“我爹?”璞儿吃了一惊,仓皇抬起眼来!大娘怎么知道她爹的事情?是雷大哥说出去的吗?不会,雷大哥不是那么碎嘴的人……
“看来,莫大哥和雷诺猜的果然没错――”芸娘瞧着她又慌又乱的神情,兀自作了结论:“你果然在烦你爹的事情!”
“大娘,我……”她根本已经将那个烂人抛到九霄云外了好不好?不过,要告诉大娘她在烦恼的是排在她爹前头那个人吗?
不要,这比承认她害怕她爹还要难……而且,没有意义!
“你不该一个人扛着这件事情,在你爹找到你的时候,你就该告诉我们了……”芸娘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柔荑:“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可是大娘,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她吞口口水,问的有些心虚!
“你大叔发现这几天外面总有个贼眉鼠眼……抱歉,我不该这样形容令尊……”芸娘不安的觑着她的表情,在人家闺女面前侮辱人家阿爹,很失礼!
璞儿毫不在意的笑笑:“大娘你不必感到抱歉,他本来就长得那副德行……他,已经找到这儿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芸娘比她还惊讶。
璞儿看出了她眼中的疑虑,镇定道:“前几天我在大街上被他拦了下来……当时人太多,我趁乱跑掉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连这里也找到了……”
“你早就该告诉我们的!”芸娘松了一口气,很好,问题的‘症结’终于找到了,只要将着源头一除,他们的日子就能回复到过去了吧!
显然,她认为的“症结”跟璞儿真正的“症结”,似乎有着很大的出入!
“我不喜欢拿这事情来打扰大家……”但眼下这事,却是迫在眉睫不得不解决的事情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一家人需要这么客气吗?小心这话被你莫大叔听去了,他不发怒给你看才怪……”
“大娘……”这种被宠溺可以肆意依赖的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她鼻子发酸,眼眶泛着热!
“好了,这事交给你大叔和雷诺来处理,你啊,安安心心的,什么都不要怕,知道吗?”怕是再说下去,璞儿就要掉泪了,芸娘忙安慰了她几句后起身离开。
还要向躲在暗处急切等待结果的那两个人汇报呢!莫离几乎不等她走近便急急忙忙上前拉了她闪身躲在石柱后:“怎么样怎么样?”
“果然跟她父亲有关――”芸娘也顾不得卖什么关子,直接下达命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俩去处理了……咦?雷诺,你这是松了口气的表情吗?”
雷诺有些尴尬的避开芸娘好奇的视线:“大娘你看错了,我哪里有松一口气……”
他刚刚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吗?好像是的……但,这样好诡异,他为什么而松了一大口气?
莫离怪异的看着他,半晌,恍然大悟:“雷小子,你不会是喜欢上璞儿那丫头了吧?所以才会听说璞儿是因她爹而不是因为洛小子而失常,你便松了口气……”
“才才……才没有这回事呢!”没有这回事吗?怦怦怦,心脏不舒服吗?怦怦怦,他要发病了吗?
“没有?”莫离扬高声调,挑起一边的浓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失了方寸的模样:“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雷诺下意识的伸手捂脸,莫离哈哈爆笑开来,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前辈,很好笑吗?”
他漾着好轻好柔的笑容,看着莫离几乎不能自持的大笑,眼角的余光瞄到因担忧而小跑着过来的璞儿,她的脸很红,原本盘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微的松散,其中几缕顽皮的垂在她的脸侧!
看过左小浅轻灵的美丽,看过纳兰明珠纯澈的美丽,还有芸娘这种纤柔的美丽……他真的不认为清秀的璞儿算得上美丽,但为什么冲着他们跑来的模样,此刻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可人呢?
该死,他在发什么疯?仓促的扯回视线:“前辈,其实我喜欢的,是大娘这样柔弱的风姿卓绝的女子……”
莫离暴跳如雷,劈手抓过雷诺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他一定会将他揍得满地找牙,好大的狗/胆,竟敢连他的妻子都敢觊觎……
“怎么了怎么了?”璞儿连跑带滚的扑了过来,紧张的看看莫离,又将疑惑的视线对准笑的高深莫测的雷诺!
没人有空回答她,莫离忙着要教训敢觊觎他妻子的家伙,雷诺忙着偷笑,而芸娘则负责劝架:“璞儿,快来帮我拉开你大叔……”
“芸娘,你放开我,我要挖出那小子的狗/眼――”莫离仍在跳脚,璞儿吓了一跳,忙奔过去帮芸娘的忙,一左一右的拉住了他!
怕太用力挣扎而误伤了他亲爱的妻子,莫离只得放开了笑的好似狡猾狐狸的雷诺:“臭小子,有胆跟我单挑,有种别靠女人保护,是男人就给我滚过来送死……”
璞儿急急忙忙应道:“莫大叔,你别生气,他没胆、没种、也不是男人……”
“璞儿,你这是在侮辱我!”雷诺垮了脸愤愤的指控道。太伤他自尊了,他怎么没胆了?怎么没种了?凭什么不是男人?
莫离还在跳脚,芸娘拉着他轻声细语的安抚着:“你知道雷诺只是在跟你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样的半老徐娘?他还是个孩子呢……”
“大娘,你这话可错了,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哦――”某人却偏生不住口,惹得莫离迅速窜起另一波的火气:“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呢!”
“雷诺,你这臭小子,我废了你……”莫离欲扑上去,芸娘紧紧抱了他的腰,拼命用眼色示意璞儿带雷诺离开。
她家相公脾气火爆,且发作起来除了她绝对六亲不认――
璞儿急急忙忙拖着雷诺往外走,不忘数落道:“雷大哥,你也真是的,知道大叔最宝贝的就是大娘了,你干嘛还要挑衅他啊?”
“因为好玩啊!”雷诺毫不在意的冲她眨眨眼,神情很像是干了坏事被大人发现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顽皮小孩子!
“你呀――”璞儿无奈的瞅着他,两人已经出了院门,她才松开拖着雷诺手臂的小手:“我们到那大树下坐坐吧!”等大叔气消了再进去比较保险!
雷诺并不反对,甚至率先走了过去,随意坐在大树下光滑平整的大石块上,笑笑道:“我方才的说的话可不是只为了气前辈的……”
璞儿不敢置信的挑眉,跟着他坐了下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不会真的对大娘有那样异常的不正确的情愫吧?”
这,这太荒谬了!而且,他一定会被大叔打死的!
“跟大娘相处越久,就越是觉得她好像……好像主爷的娘亲!”雷诺敛了面上的嬉皮笑脸,正色道:“我很小的时候被送进宫来,本来是要做阉/人的,但我在……那之前很害怕,一直哭一直喊,然后我看到,那个美丽的女子朝我走了过来……”
璞儿静静地倾听,没有错过他脸上闪过的悲苦笑容!
“她那时候刚被泠璇抢进宫来,她救下我,让我呆在她身边伺候……后来主爷出生,她好温柔的跟我说,要好好保护弟弟哦……”雷诺讲得很破碎,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也不能对她讲!
“我喜欢吃泡菜,因为她腌制的泡菜是我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东西……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味道……”那种只有她才做得出来的味道,他长大后,无所事事的时候也曾试过腌制,但从没有做出与记忆中相吻合的那种味道!
或者,因为不是她做的,所以怎么样都觉得不对……
“难怪――”璞儿了解的点点头:“难怪你每次试吃我腌制的泡菜时都会露出失望又难过的神情来……雷大哥你知道吗?我曾经有段时间很讨厌泠大哥的!”
“咦?为何?”雷诺蹙眉,似乎很意外听到她这么说――
璞儿露出苦笑,视线随着半空中欢快翻着筋斗的落叶移动:“因为,我想帮一个很爱小浅的人抢回她……我这种想法会不会很蠢?”
“那个人,是洛星!”雷诺正了神色,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表情:“他知道你曾经的用心吗?”
璞儿缓缓摇头:“我没对任何人说过――那时候,我莽撞的告诉他,我很喜欢他……他因忘情丹而将小浅忘得很彻底,我以为我可以……”
她忍不住又叹息一声,转头去看雷诺怜惜的表情,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雷大哥,不用这样啦!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就不难过了……”
可是,有时候想起来,却会止不住的心酸――那时她锲而不舍的跟着他,他总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她每每以为要跟丢了的时候,他却又会奇异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窃喜的认为,他有意在等她!
直到有一天,她又将他跟丢了,她急得满头大汗的在巷子里钻来钻去,却依然不见他的人影,她正痛骂自己的愚蠢时,不想竟被流氓缠住了,慌乱逃跑时,不小心扭伤了脚,看着那流氓涎笑着追了上来,她几乎都绝望了……
可是他却在那时候出现,出售救了她,也使她免遭了流氓的毒手……她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也许是在乎她的!
他将她安排在客栈里头,便出门帮她抓药,回来时带回了小浅,她的心在瞬间碎裂了……小浅却在那时候告诉她:幸福要靠自己争取!
洛星篇:留下的原因
“真的不难过吗?”雷诺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
不难过吗?璞儿苦笑,她鼓起莫大的勇气才敢开口,然后她得到了什么?他冷冷的说,抱歉,情爱这种东西,在他生命里,从没有预期过,他不谈情,也不要爱!
她那时便知道,世界上除了小浅,没人还能有本事走进他的内心,他那时忘记了他曾经那么温柔的对待过一个女子,眉梢眼角满满都是暖意,她爱上的洛星,应该就是那时候那个爱着小浅的温暖的洛星……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找回小浅,便能让他变回以前那温暖的样子,她知道,她在他的心中,什么都不会留下,但是没关系,他幸福就好!
她于是留了书信给他,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那次,她躲在暗处看着他神情漠然的从客栈里冲出来,她哭了好久……
却不想,明明说了“相见不相认”,明明说了“后会无期”,却还是见到他了,她与大娘被关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房子里时,大娘当时已经绝望,而她,也已经离绝望不远了,却在那时候,听见他如天籁一般好听的冷嗓,她要好用力好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让它们忘形的朝他奔过去!
果然,他冷冷的看她,然后跟大娘说,我是来救你的――她那时真的好泄气,她以为他是为了她来,可他不是,他是为了小浅而来,因为他要救的人,是大娘……
当她看见他中毒时,当听到那丑陋的怪老头要取他性命时,她再管不了许多,挡在他身前,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决心不可撼动……她知道,她不能让任何人在她的眼前伤他一根寒毛!
她陪在中毒的他身边,直到他安然无恙。(.棉、花‘糖’小‘说’)随着小浅他们去江城时,她便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他看小浅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耐人寻味,她好几次撞见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小浅的背影,那种神态让她很笃定,他离记起小浅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果然……
“璞儿,璞儿?你在想什么?”耳旁传来雷诺焦急担忧的声音!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微微一笑:“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无关紧要的吗?若真是,她的面上为何会是这样忧伤的表情?是洛星吧,他常常看见她在独自一人时,流露出这样的神色,落寞又哀伤,连绵不绝的将她裹入其中!
他每每看着她那模样,都隐隐的有些心疼,不管洛星在与否,她的目光,总是静悄悄的追随着他!大娘说她这回的反常是因为她爹,可是他仍是觉得,跟洛星脱不了干系!
“在江城那次,你……为什么会不告而别?”还是没有忍住,他蹙眉轻问!
在江城那次吗?璞儿偏了脑袋,轻笑一声:“……因为,我知道他记起小浅了!”
因为,她无法看他满心满眼里只有小浅一个人,因为,她没办法再说服自己,只要好好守在他身边,幸福便会来敲门――她从来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尽管,因为洛星,她真的天真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次会留下来的原因?”雷诺小心翼翼的问。
璞儿想都没想:“当然是为了天香,雷大哥,你不会天真的认为,他是因为我才留下来的吧?不可能的,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曾多看我一眼,不会因为我不在了,他不习惯所以追来了好不好?”
他永远不会不习惯――因为,她不是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从他留下来到现在,他对他的态度不满而别扭,她怎么还敢奢望他是因为她而来?她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冠着“孩子她娘”这样一个称谓的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我一直很担心你会钻牛角尖,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实在是多余……”雷诺伸手扶正她歪掉的发髻,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太多了!
“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不痛快――”而她致力让自己觉得快乐――只不过,拼命做家事不让自己闲下来,又是因为什么?
不准深思……脑子里有个鉴定的声音在命令着她,不准她去思索探讨那问题的答案,因为,不知道会比较快乐!
“我真高兴你能这么想!”雷诺亲昵的拍拍她的头顶:“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什么事?”璞儿并没有因为他太过亲昵的举止而感觉不安,抬眼,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忍俊不禁的表情。
“从今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再被逼着一天吃六餐或者十餐了?我们的衣服也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碎布条了?”雷欧促狭的冲她笑,言语间却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璞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红着脸偷觑着一脸打趣的雷诺,他并不细问让她失常的人是谁,可是他知道是那个人,他体贴的不提,婉转的宽慰,这样的举动窝心又温暖!
“嗯,我很用力的跟你保证,从现在开始,大家每天都能吃到十一餐――”既然他们那么反感六餐或者十餐:“洗衣服的时候我也会注意,洗破其他任何地方都没问题,但一定会记得留下完整一块供大家遮羞用,我是不是很乖很体贴啊……”
她晶亮的大眼调皮的眨啊眨,像是邀宠的小孩子,让雷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看在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某个人眼里,格外的碍眼。他沉默的站在一边,看她捧腹恣意欢笑的快乐模样,不自觉地拧了剑眉!
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又在笑些什么?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笑容,这样爽朗的毫不掩饰她欢乐地笑容,他知道她敷衍时候会怎么笑,知道她强颜欢笑嘴角扬起的弧度……
他从来不知道,她也会这样笑!是她身边的雷诺让她改变的吗?是的,除了他还有谁呢?
没有惊动他们,他转身,轻轻地推开了院门!有时而粗暴时而轻柔的嗓从后院传来,他没打算过去招呼,说他回来了之类的蠢话,信步朝女儿的房间走去!
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终于停下了脚步,因为――
“好了,别发脾气了好不好?”芸娘细声细气的安慰声!
“哼,下次他还敢那样说,我不打断他的狗腿才怪――”莫离气呼呼的嗓!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把岁数了,也好意思跟雷诺较真――”芸娘继续数落:“你明知道,雷诺是在故意寻你开心,也只有你会当真……”
“我当然当真了――”莫离气愤的声调扬高:“你是我的妻子,理所当然只有我才有资格说那样的话……雷诺那臭小子……”
“可你却从没对我说过那样的话……”芸娘打断了莫离的嘟嚷!
莫离似乎呆了呆,因为有一瞬间的消音,跟着响起他狐疑的问句:“我……我真的没说过?”
芸娘以沉默表示默认,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莫离吭吭哧哧好像快断气的声音:“……我,呃……我我……我很,很喜欢……欢你……”
洛星的唇角缓缓扬了起来,听得出来,这句话几乎要了莫离的老命――不过奇怪,芸娘为什么还是没有出声?
他知道偷听人家讲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却管不住自己的耳朵,很想知道,当两个人独处时,他们都会聊些什么样的话题!
忽的,他面色一凛,方才璞儿与雷诺,他们也在说着同样的话题吗?
“呀?!”莫离的惊呼打断了他的冥思:“芸娘,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耶――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喂……不要,现在大白天的……孩子们随时都会闯进来……”芸娘断断续续的推柜声传来!
洛星知道,非礼勿视――继续往前走!
“不会……你不是说,雷诺那臭小子喜欢……喜欢璞儿吗?他应该要……抓紧机会缠着璞儿才是……娘子,我们回房……”
雷诺果然是喜欢璞儿的!先前他曾怀疑过雷诺对她好的用心,那时候他不相信雷诺是真的喜欢她,因为他的眼神太坦荡太澄澈,所以冷眼旁观,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后来,他发现雷诺看她的眼神,渐渐的多了一些东西,像心疼,像怜惜……他就觉得不太对了!
刚刚听见莫离的话,他想,他已经能够肯定这件事了,雷诺是喜欢她的,那,她呢?她也喜欢雷诺吗?
直到孩子们醒来发出震天响的哭声,雷诺与璞儿才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奇怪,怎么没听见天香的哭声?”
那丫头每次醒来都哭最大声的,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跑在前头的璞儿推开房门,原本盈满笑容的小脸迅速僵住,她听见自己用轻飘飘的声音问道:“你……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颤声和不敢置信的表情让专注拍哄着女儿的洛星微抬了抬头,沉郁的心情似乎有一丝丝好转,却又被她下一句话丢入更深的谷底――“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你没有忘记,我的女儿在这儿――”他冷哼,目光越过她看着她身后沉默的雷诺,只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璞儿轻声叹息,回过神来,上前抱起哇哇大哭的爱恩,期待什么呢?明明知道他是因为女儿而来,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是因为你而来……
却,忍不住还是有那样的期盼――她终究还是太笨了,于是又一次尝试了失望的滋味!
“你还记得你女儿在这儿吗?”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尖锐的话语滚滚而出!
“你什么意思?”洛星脸色更沉,结冰似的皱着眉头!
“不吭一声将女儿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俩个多月后,又突然跑出来宣告你的身份,会不会太奇怪了?”不想跟他吵,但心里的怨气无从撒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样刻薄的人?
洛星自知理亏:“我没有一声不吭的离开――”至少他有知会莫离前辈!
璞儿冷笑一声,将睡眼惺忪的爱恩交给门口的雷诺,然后转身抱起天涯:“雷大哥,我们出去吧――”
心里有松了口气的声音――容不得她抗拒,她心里是盼着他回来的,他不在时她总担心他在做什么?是遇上了仇家还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亦或是,他已经厌烦做爹了所以打算永远不回来了?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看见他的那瞬,她差点喜极而泣――他没有厌烦做爹,他一如既往的爱着他们的天香……
“很矛盾对不对?”雷诺走在她旁边,将爱恩放在地上,任她摇摇晃晃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璞儿效法他,将天涯放下去,天性安静的天涯并没有像爱恩一样对什么事物都感到很新奇,他安静的坐在石阶上,看笑呵呵的妹妹将脑袋伸进桶子里……
“璞儿,有时候,顺着心意走,应该不会那么难过――”雷诺意有所指的看着她慌张躲避开的眼睛!
“顺着心意走?”璞儿抬眼望他,忽然笑了:“雷大哥,有时候顺着心意,却不能让人觉得好过……就这样吧!这样真的很好……”
“很好?”恕他眼拙,实在没看出来哪里好?
璞儿点头,看着雷诺不赞同的目光,笑容更深了些:“我不能贪心,眼下于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可是,你值得更好的――这句话他想用力给她吼出来,却哽在了喉中!
“咦?洛小子你回来了?”直到吃晚饭,神清气爽的莫离才携着满面红云的芸娘步出他们的房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瞧见桌旁已稳坐如山的洛星,惊讶的叫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前辈结结巴巴对大娘表达爱意的时候……”洛星头也不抬的回答:“而你没有发现,则是忙着回房和大娘做一些很急的事情……”
“噗……咳……”雷诺含在口里的汤尽数献给了地板。打趣的眼望向涨红脸的莫离以及惊慌失措躲到他身后的大娘!
“雷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没事吧?”璞儿没听出洛星后面那句隐晦话语的意思,径直递来巾帕,关切的询问。
雷诺接过帕子,随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汤渍:“前辈对大娘表达爱意诶,璞儿你想想,那画面好不好笑?”
璞儿正抓着爱恩喂她吃饭,随口答道:“我可没办法想象……大叔其实很害羞的,我觉得他那时候一定脸红脖子粗并且是用吼出来的……可是很奇怪,我们之前没有听见‘打雷’啊!”
雷诺忍不住又笑了:“我也觉得他会用吼的……可是洛星说,前辈是结结巴?***隼吹模隳芟胂笄氨步岚偷难勇穑俊?br/>
“就算是结结巴巴说的……”璞儿喂完最后一口,擦擦爱恩的嘴角,示意她可以到院子里找哥哥玩了:“我猜也是用吼的……”
莫离的眉梢眼角抽了抽,终于不负众望的开始“打雷:“有你们这样做小辈的吗?竟敢取笑长辈,实在太不象话了……”
雷诺暧昧的冲他眨眨眼:“那么,请问长辈,后来你们办的很急很急的事情是什么事呢?”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芸娘脸皮儿薄,听到雷诺这样一问,跺着脚捂了脸转身跑了出去,莫离见自己妻子跑了,恶狠狠地拧了眉:“小兔崽子。若害我娘子饿肚子,哼,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他想揍他已经很久了!撂完狠话,他追着芸娘跑出了饭厅――
“雷大哥,你该惨了――”璞儿幸灾乐祸的说道,顺手给他碗里夹了块泡菜:“多吃点,免得待会儿扛不住大叔的拳脚……这是我后来腌的,你尝尝看有没有入味?”
“璞儿,你这样说真伤人心……”雷诺含糊不清的说道:“好歹你也喊我一声雷大哥,待会儿我要被揍你竟还幸灾乐祸,这样很没义气……呀――”
他忽然惊讶的叫了出声,怔怔望着筷子上的泡菜,模样是不敢置信的,有狂喜、有怀念、有感动……
“怎么了?”璞儿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洛星仅抬了下眼皮,不受干扰的继续吃他的饭!
“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味道……”他喃喃低语,激动地几乎要流下热泪来:“璞儿,你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味道……”
“真的吗真的吗?”璞儿从怔然中回过神来,欣喜若狂的问,又不停的将泡菜夹到他碗里:“那你一定要多吃点……”
她夹的太顺手,筷子拐了个弯,落在冷眼旁观的洛星碗里,眉开眼笑的说道:“你也……呃,你也尝尝看……”
气氛骤变,璞儿尴尬的偷觑着洛星,恨不能将自己这只多事的手给砍下来――怎么就放到他碗里去了呢?他一定会很不屑的扔在桌面上,冷嗤道,这是他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或者他最讨厌吃的就是泡菜……
她抿了唇瓣,紧紧握住筷子,他若真敢那样做那样说,她发誓,以后她做的食物再没有他的份!
洛星微微蹙眉,紧盯着碗里那块泡菜,慢条斯理的动了筷子,然后……
璞儿很没种的闭上了眼睛――害怕看见一张嫌恶的嘴脸,那样,会让她觉得难堪到爆!
“味道很好――”
看吧,她就说他一定会嫌弃的体无完肤,他说味道很好……他说什么?!
璞儿倏地睁开眼,不置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将筷子伸到了泡菜碟子里:“刚刚是你在说话……”像他的冷嗓,但,有可能是他吗?
洛星瞥她一眼,大有她在问废话的意思!
于是璞儿小心的转动脑袋看向雷诺,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似乎在向他求证!
雷诺轻轻笑了笑,然后重重点头!就见璞儿的表情更傻了,木呆呆的转过头,继续看着洛星!
这是,这是他第一次肯定她呢!好,好难得好感动好开心哦……
“啦啦啦……”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洗碗声以及轻快地哼曲声,在在昭示着她的心情有多好。
“心情很好?”雷诺倚在厨房门口,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将快乐写在脸上的璞儿,低沉的嗓有着浓浓的打趣意味。
璞儿抬眼瞥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得到了你的肯定,我当然心情好啊!”
“不是得到我的肯定这么回事吧……”雷诺笑着拆穿她:“分明是得到了洛星的肯定,对不对?”
“才……才没有呢!”璞儿想要说的理直气壮一些,但心虚的她无法完美将理直气壮演绎出来,只得嘟嚷两声,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很好的一个开始!”雷诺了然的看着她,他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幸福是什么?他知道他存在在他们之间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他会竭尽所能的成全她的幸福,完成……主爷与夫人交给他的任务!就将之当成任务来完成吧!在心还没有完全脱缰之前……
“很好的开始?”璞儿疑惑的重复,抬起眼迷茫的看着他:“我不懂……”
“其实你跟洛星可以和平共处的不是吗?”他笑着点破事实,忽略在胸口作祟的酸涩,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再正确不过的!
璞儿依然傻傻愣愣的望着他,明白表示她听不懂他天外飞来的这个话题!她跟洛星可以和平相处?他确定自己不是在讲笑话?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你帮他夹了泡菜,以为他会用不屑对不对?别否认――”见璞儿张嘴想要否认的样子,他抢先说道:“我看的出来,你当时很紧张,很怕他说出伤害你的话来……可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他甚至还开口夸了你不是吗?”
哐!璞儿失手摔破盘子!惊讶于雷诺的‘毒眼’:“我,我当时表现的那名明显吗?”
雷大哥有注意到,那,他呢?他是不是也注意到她的紧张不安了?所以,才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来安慰自己?
不对,他应该没看出来,因为从头到尾,他连正眼看她都不曾,那,他的夸奖就不是出于安慰了,也不可能是礼貌的虚应,但他那个人连礼貌是什么都不知道……呜,脑袋有些乱!
雷诺笑而不答。半晌,又缓缓道:“你可以试试看不要跟他硬碰硬,像今天这样主动给予关怀和温柔……我想……”
哐!第二个盘子又失手滑落,在地上散成一片一片!
主动给予关怀和温柔?说笑!她若主动了,他依然像从前一样不领情,她会很难堪呢!女孩子……呃,她虽然已经晋升为少妇了,但她的脸皮依然是很薄的好不好?
“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挣扎犹豫些什么,放心吧,如果他对你的付出真的无视的话,我会帮你找回面子的……”雷诺鼓励道!
璞儿撅嘴,为难的看着他:“这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这还关乎到我可怜的……并且所剩无多的尊严……”
要搏一搏吗?可是,她不认为情况会有什么改变?但,为什么心里有个鼓噪的声音,拼命游说者自己:试一试试一试……大不了不成功便成仁!
雷诺被她惨兮兮的表情逗笑,拍拍自己的肩头,很认真的说道:“如果到时候他真的践踏了你可怜的自尊,我随时提供我的肩膀,供你发/泄也好、依靠也好……怎么样?”
璞儿深吸一口气,雷诺那样坚实的后盾,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好,那我就……试试看再对他好……”
若他再将她的好视如敝屣,她发誓,她一定会将他毫不留情的赶出她的心房,此生再不为他而悸动……
璞儿失眠了,大大的水眸无神的瞪着帐顶,绞尽脑汁思索着,要如何不动声色的对他好但又能让他感觉到她在对他好……
好难哦!要不动声色,又要让他知道……啧,她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吗?
“咦?今天早餐吃馒头啊……璞儿你在外面买的吗?”莫离扯着嗓子问顶着一双熊猫眼的璞儿,她刚喂完小鬼们吃饭!
“哪是!”芸娘替每只碗里添满粥:“这可是璞儿亲自做的!差不多三更天就爬起来了呢……”
“嗯,又软又香,真不错――”莫离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啃了起来!
“馒头?这做起来很费工夫呢!”雷诺若有所思的望着掩不住疲劳的璞儿,洛星喜欢吃?
璞儿展开笑容,挨着芸娘坐下:“我做的很辛苦哦,所以大家一定要捧场将这些馒头吃光光……现在,我来分配一下――莫大叔年纪最大,胃口最好,所以你要负责吃五个,雷大哥和洛星,你们吃四个应该没问题吧?接下来……”
“我不吃馒头――”洛星淡淡说道,将刚分配给他的馒头重又放回了竹篮中,就着泡菜吃了起来。
不吃馒头?璞儿的笑容僵在唇边,不喜欢吗?她想,是因为做馒头的那个人不对吧?
【你平常吃馒头都吃四个的诶,为什么今天只吃三个?】
【有一回我心血来潮做了很多馒头,结果他很不给面子的只吃了四个……我当时大怒,呃……】
【也没有很大怒啦,就,有些不高兴,然后他说,他吃四个馒头就够了……】
小浅的话还言犹在耳,她记得那般清楚,可是他却说,他不吃馒头!他低了头,垂了眼睫,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恶狠狠地想,触景伤情了吗?
气氛几乎要凝固,除了粗线条的莫离仍然一无所察:“诶,你们干嘛不吃?洛小子不喜欢吃馒头,你们也不喜欢吗?”
他复又疑惑的看向有些不安的芸娘:“芸娘,你前些天不就在念叨想要吃馒头吗?快吃,璞儿的手艺真是好的没话说……”
“哦,我,我可以吃四个哦,璞儿――”芸娘不知要如何安慰看起来倍受打击的璞儿,只得用行动来表示,反正就算她待会儿吃不完,也可以塞进她相公肚子里……
“璞儿,别担心会剩下――”雷诺安抚的冲她笑笑,故意将她扭曲却很平静的脸容曲解成担心,拍拍她的手背:“我吃馒头可是很厉害的,保证一个都不会剩下,绝对不会糟蹋粮食,这样你该放心了吧?来,赶紧吃饭吧……”
一场无形的硝烟,就这样被雷诺给化解了去!
她以为那场景会让他觉得熟悉,会让他明白她在讨好的用心――她又自主聪明了!
“怎么跑出来了?你难道不知道你爹都会在这附近出没吗?”雷诺在门口的大树下找到璞儿,她抱膝坐在石块上,脑袋静静的贴着膝盖,面容平静婉约!
“雷大哥,我就说没用吧……”好半晌,她终于轻轻吐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或许他真的不吃馒头,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啊……”雷诺安慰道!
“你忘了吗?我们在赶往江城的路上,他与小钱的对话,他是吃馒头的……”她抬起头,冲她伸出四根手指头:“每次只吃四颗,这是小浅亲口说的……可是他却说他不吃馒头,真可笑……”
“或许他厌倦了馒头,这也无可厚非不是吗?”雷诺编着借口,不过自己都觉得很烂就是了!
“不是,因为做馒头的人不对――”璞儿毫不在意的公布她所认定的答案:“因为馒头是回忆,而回忆是属于小浅的,所以,他不吃馒头,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覆盖住有关小浅的点滴回忆……”
“璞儿,话,话不是这么说……”雷诺辩驳的有些无力,真糟糕,他很想对璞儿的言论点头表示认同,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我没有受伤啦!只是觉得有些难过罢了――”她嘟嘴望着歉然的雷诺:“我原本也想说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现在我算彻底的明白了,他的心里,除了小钱,依然谁都住不进去……好在,我有心理准备!”
“其实,只是,只是馒头而已,不然,我们试试看从其他方面入手――”雷诺还想说服璞儿不要轻言放弃!
“算了!”璞儿果然发出放弃宣言:“我想我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就这样吧……”
他心中固守了太多跟小浅的回忆,她现在才知道,那些回忆,她碰不得,他也不会让她轻易触碰――馒头事件,便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她再执着下去,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璞儿,我们再试试看嘛!避开跟夫人有关的……”雷诺还想说服她!
“雷大哥,我的尊严被践/踏了――”璞儿打断他的话,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道,幽怨的目光看的他心乱不已!
握拳轻锤了捶自己的左肩膀,笑道:“来吧,承诺过的肩膀在这里――”
璞儿欣然将头靠了过去,喟叹一声:“很宽厚,很温暖,很……窝心……”
“你的赞美让我实在汗颜――”
“你无需汗颜,我的赞美是给你肩膀而不是给你的!”
“这肩膀不是我的?”他故作惊讶的问,惹得她轻笑不已!
“老公,我没看错吧?”远远站着一对模样平凡气质却很出众的夫妻,踮着脚尖眺望着大树下看似亲密相依的两个人!
那小娘子因为怀疑而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之后再度用力看过去:“真的没错,是雷诺跟璞儿耶!好奇怪,我以为应该看见洛星跟璞儿……”
握着她柔荑的男子也举目眺望了下,沉思道:“莫非,雷诺真的跟璞儿……”
“那雷诺这举动叫什么?监守自盗吗?”小娘子立刻皱了眉头,不满的哇哇大叫!
男子温雅笑了,伸手敲了她脑袋一记:“乱用成语!”
“哎哟,现在谁还有空管那个!我跟你说的是璞儿跟洛星啦!她为什
么靠着的人不是洛星而是雷诺?”他们原本以为可以看到洛星跟璞儿卿卿我我羡煞旁人的甜蜜,却没想到……呼,这也差太多了吧?
“这样有什么不好?”男子笑问,牵着她往大树下的人走了过去:“雷诺并不比洛星差不是吗?”
“这,这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她私心里比较希望璞儿跟洛星在一起啊!
“没什么好可是的,如果雷诺真的有心,我会站在他这边――”男子毫无商量的说道!
“咦?”小娘子错愕的瞪着他:“我,我坚定不移的支持洛星,你别想跟我作对!哼,跟我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非常时期,表明立场是很重要的事情!
“绝不让步?”他笑觑着她一脸错愕又坚定地脸!
“绝不――”小娘子恶狠狠地跟自家夫君杠上:“就算璞儿喜欢上了雷诺,我也绝对要给她再扭过来……”
“好吧!”男子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那么我们只好各凭本事了――”
一人维护一个,谁输谁赢,拭目以待――
“爱恩宝贝,不是亮亮,是……娘娘啦!相公,你看你生的好女儿,连她老娘都叫不清楚,很丢脸诶!”清亮的娇嗓不满的嘟嚷道:“害我都不能抱她出去显摆……”
“亮……老娘……老娘……”柔软的童音再次响起,却惊呆了一屋子的人!
“她她她她……”这叫什么?好的不学学坏的吗?
“爱恩,爹爹这边来!”温润的嗓憋不住笑意的冲乖巧漂亮的小女娃喊道,轻柔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叫娘娘,不是老娘知道吗?”
“老娘,老娘……”她这回叫的更欢畅了――也是,一岁多一点的孩子,你能对她有多高的期望呢?只能慢慢教育了!
“相公,打她屁股啦!”气急败坏的某人咬牙切齿的瞪着露出门牙笑的天真又无邪的小家伙,她努力自她老爹腿上站直身子,竟嘟着粉嫩嫩的嘴儿朝他亲了过去,眯着眼睛咯咯的笑!
太过分了,小兔崽子不但大刺刺的侵占了她的专属座位,还敢“侵犯”贴满她的标签的老公!“竟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娘?!太没礼貌了,绝不能姑息!相公,快揍她――”
璞儿与芸娘相视而笑,无奈的摇摇头!莫离讥讽的嗓门响了起来:“要揍也是先揍你!是谁在孩子面前先说那两个字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必歪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说着,又将矛头指向了笑的温煦满足的泠清若身上:“还有你,家有劣妻,你不但不教育,还任由其猖狂,这下可好,连下一代都殃及了吧?”
“喂,师父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某人当然不乐意了,竟敢教唆她相公管教她?有没有搞错啊?
有这样做人师父的吗?太失败了!
莫离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用鼻子哼给她听:“左小浅,你这个做娘亲的才要差不多一点――”
“哼,我不跟你说话――”左小浅背过身子,稚气的抽了抽鼻子,俯身将天涯抱在怀里:“我跟我们家天涯玩……来,天涯,叫声娘来听――”
天涯只安静的望着她,似在打量。漆黑的眼瞳与他爹的一模一样。在左小浅的殷殷期盼下,他的唇儿好似被强力胶黏在了一起般,一动不动!
“天涯,我是娘亲哦――不可以无视娘亲知道吗?”啧,这安静的性子到底是遗传谁啊?她狠狠的剜了眼犹自乐呵呵任女儿在他脸上挥霍口水的泠清若,一定是他的基因不够好!
许久,久到左小浅的心越来越不安、笑容几乎垮掉了,天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相……相公,我们家天涯不会有问题吧?”
“没有,你别紧张!”璞儿忙张口安慰着惊慌失措的左小浅:“天涯只是比较安静,来,天涯,到姨这边来……”
天涯很顺从的张开双臂,让璞儿抱了个满怀:“姨,我要嘘嘘――”利落又流畅!
左小浅被严重的打击到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迈着两条短短的小腿儿往茅房的方向跑去:“他他他……”
“活该!”莫离毫不留情的打击:“自己贪图享乐将孩子们交给璞儿,就要有他们只认璞儿不认你的心理准备……”
左小浅气的差点哭了出来,泠清若忙上前,轻言细语的安慰道:“别气了,孩子们还小,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引导教育他们……”
她撅嘴,盈盈泪光闪着控诉,小拳头气愤的砸在他胸前:“都怪你,都怪你不好……呜呜……都怪你要兵分三路……”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泠清若连忙承认错误,让怀中的爱恩将她的口水也贡献一些给爱妻!
左小浅破涕为笑,有人微笑,有人摇头,有人……悄悄地溜了出来,有人幽幽的注视着那不被人注意的黯然身影,有人,则强颜欢笑的望着那令人心疼的幽然目光!
然后,左小浅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璞儿,弯腰深深一鞠:“璞儿,谢谢你……”
“呀,真香!璞儿你的手艺进步好多哦――”左小浅冲进厨房,忍不住开口赞道,也‘顺手’牵了一片又滑又嫩的肉片扔进自己嘴里:“唔唔……真好吃!”
璞儿忍不住瞪她:“你洗手了吗?”
左小浅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这才跑到水槽旁洗手:“我来帮你――”
“你不是要好好教育爱恩和天涯?”璞儿不客气的吐槽:“怎么?拿那两个小鬼没辙吗?”
左小浅嘟了嘴,泄气的瞅她一眼:“别提了,天涯根本不甩我,爱恩只粘她爹……哼,我要跟你换天香,天香多乖多可爱啊,好,就这样说定了,看你是喜欢天涯还是爱恩,我一定要跟你换……”
璞儿哭笑不得的将锅子里的菜装进盘子里,抽空横了异想天开的她一眼:“泠大哥才舍不得呢!他绝不会让你乱来,你最好只是想一想而已……”
左小浅将切好的菜递过去,敛了面上的不正经。轻声却认真的问道:“璞儿,还好吗?”
璞儿盈盈而笑,只是笑容里,掩不住的是落寞:“你看到了,我很好不是吗?大叔大娘还有雷大哥都待我极好,我怎么可能不好呢?”
“洛星呢?他待你不好吗?”左小浅的心猛地一紧,她刚刚数了一大串人名,就是没有洛星!这说明什么?他们之间,难道半分进展也没有?
洛星篇:干杯
璞儿别开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冒着热烟的锅子里,淡淡道:“他待天香极好——”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了!
左小浅摆弄碗盘的手顿住,她自然听得出璞儿语气中的落寞与苦涩:“璞儿,你该知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洛星他是一个很冷淡、冷淡到几乎无趣的人,他表面虽然如此,可是,他是很在乎你的……”
璞儿苦笑着打断她的话:“在乎我?小浅,你说错了,他在乎的,只有天香而已……好了,可以喊大家吃饭了!”
她摆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左小浅也只能遗憾的住嘴!
璞儿端了汤率先走出厨房,雷诺正好进来,接过她手中的汤盆:“叫我来端就好了,我粗皮厚肉的不怕烫……”
璞儿莞尔,眉眼弯成自然的弧度:“我以为你会陪泠大哥聊天嘛……”
左小浅愣愣地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暗叫糟糕:“看来小猩猩真的危险了……这可怎么办呢?若是其他人还可以从中作梗一番,可是,雷诺耶……头好痛……”
酒过三巡后,左小浅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举了酒杯点名:“璞儿,这一杯敬你,谢谢你将天涯和爱恩照顾的这么好……我先干为敬!”
璞儿先前已经喝了两杯,晕乎乎的举了杯子站起身来,醉态可掬的模样傻愣愣的很可爱:“若说谢,该我对你说才对……谢谢你将我从污泥之中拉了出来,谢谢你从不用别种眼光看我,谢谢你一直视我为姐妹,谢谢你对我如此信任……谢谢你让我有生下天香的机会……”
“这个……”左小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目光瞟向下方依旧沉默的洛星:“最后那句就太超过了,你应该谢的人是洛星,怎么会是我呢?”
璞儿笑的迷离,也笑的神秘,她摇头:“不,就该谢你……唔,我也喝光了,不要灌我了,我头晕……”
“这酒量也未免太小了——璞儿,我可知道,你不是这么浅酒量的人……”她还没尽兴,她怎么可以趴下?
“夫人,璞儿已经许久没有沾过酒了,酒量自然不如从前——”雷诺忍不住开口说道:“我敬爷、敬夫人一杯,欢迎你们回来……”
左小浅与泠清若相视一眼,她脸上的挫败很明显,他脸上的笑纹很耀眼!
“洛星,恭喜你当上了爹,敬你——”璞儿不行,有人保航,这个总没有!左小浅气呼呼的想,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放倒一个!
“洛星,为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干杯——”
“洛星,为了可爱的天香,干杯——”
“洛星,为了健康的天香,干杯——”
“洛星,为了……为了干杯而干杯——”
洛星没倒,劝酒的那个人很不幸的倒了,泠清若摇摇头,接住她下滑的身子:“各位慢用,我先带她回房!”
“唔唔唔……头好晕——”榻上的人有气无力的哀嚎着,滚来滚去想要纾解头晕的滋味:“若?相公?老公?跑哪儿去了?”
房门被推开,璞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泠大哥当然是忙着和孩子们培养感情去了……头晕吧?喏,喝了这碗解酒汤!”
左小浅连忙咕噜咕噜几大口灌了下去,粗鲁的擦擦嘴角,皱眉问道:“洛星有喝醉吗?”
璞儿很抱歉的看着她,憋了笑摇头:“他的酒量看来比你好出了太多……老实说,你想灌醉他的用意是什么?”
左小浅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我想听听看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你难道都不好奇吗?偷听他的心声,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
不用听她也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什么!璞儿轻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对了,大叔带着大娘离开了,这是他们临走前,大叔留给你的信——”
“什么?师父也太过分了一点吧?我们刚到他就带着我娘跑路,太没意思了……泠清若那家伙怎么不拦着他们?我还有好多话要跟我娘说呢……”
“泠大哥拦不住大叔的,所以很干脆的放他们离开了——”璞儿实事求是的说道:“大叔说什么了吗?你,你脸色看来很难看……”正确的形容应该是狰狞!
“好嘛!又讽刺又教训……末了还不忘威胁我,哼,老死不相往来?走着瞧,师父,下次见面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干脆跟你姓好了……”她气呼呼的吼道,将那纸张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正好砸在一双大脚前,视线顺着小腿上移,看到一张温润的笑脸,她咬了唇可怜兮兮的哭嚷道:“相公,师父他欺负我——”
璞儿微笑着冲泠清若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体贴的替他们拉好房门……这一安慰,不到天黑晚饭之前,怕是结束不了的!
真羡慕啊,他们的感情,历经那么多的风浪,依然坚固如昔。有时候,他们并不交谈,只看对方的一个眼神,便能让旁人感受到他们之间浓浓的爱意……
洛星也感受到了吧!所以才会闷闷不乐?她抬眼望着仰躺在屋顶上的男子,他在看什么?他又在想什么?她想,这之于她,真的是个谜!用力吐口气,她收回视线——
她不是他的解谜人,所以,多想无益!
左小浅觉得,她有必要与洛星好好谈谈!因为她首先得弄明白,洛星对璞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认为,必须先弄清楚这一点,才能确定他们俩的事,她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泠清若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因为与此同时,他也要跟雷诺好好谈一谈!他们现在,相当于是对头,因为各自支持的人不同……
左小浅在后院找到洛星,他正全神贯注的教女儿学步,一向清冷漠然地面上,有着淡淡的欢愉表情:“天香,看爹爹这边……来,对,就是这样……真棒,再来……”
“天香真聪明——”她蹲下来,笑看小天香摇摇摆摆扑进洛星怀里:“她长得很香璞儿,眉毛、眼睛和鼻子都像,只有小嘴儿像你……”
“是啊!”洛星赞同的点头,言语间很有为人父的骄傲和自豪:“我一天一天的见证着她的成长,感觉真的好神奇……”
“毋庸置疑,你是一名好父亲!”左小浅毫不吝啬的夸赞,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可是洛星,你的这些喜悦,可有跟璞儿一起分享过?你别忘了,她是天香的娘亲呢!”
洛星唇瓣的笑容缓缓隐了去,低头沉默不语!
左小浅叹息,无力的看着他的侧面,这个洛星怎么看起来比以前别扭了好多?什么话都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他的心思嘛!
“你从没有跟璞儿说过对不对?”好吧,她问他答,她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巴!
“她不会稀罕听我说这些——”洛星终于开了口,淡淡答道:“我跟她,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讲话!”
只要他们之间隔着雷诺,便永远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讲话!所以,干脆不要讲话,还比较自在!反正,也没人会在乎……
“咦?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讲话?怎么会?”左小浅惊讶的喳喳眼睛,莫不是雷诺那只“催化剂”剂量用太多了?所以导致他们连正常的沟通都不能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洛星轻叹,有些困惑的摇头:“我也不明白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不过,我不打算想那么多……反正现在这种状况也挺好的……”
“哪里好了?”左小浅急急问道,忙跳到他身边:“这样……这样很奇怪诶,你们俩,一个是天香的爹一个是她娘,本该是最亲密的亲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却弄的像是陌生人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
害她看着都觉得好诡异!天香大多时候是洛星在照顾,但有时候他出门,需要将她交给璞儿,便二话不说的将天香塞到璞儿怀里,什么话都不用,转身就走……感觉好像道上的人物在交易一样,严肃冷漠,没有眼神交流,更别提语言了……
洛星的眼随着天香移动,抽空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回道:“小浅,不管奇怪与否,不要试图改变……你也会觉得无能为力的!”
连他自己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小浅以为她能行吗?他在雷诺面前撂过狠话,说要让璞儿冠上他的姓,他记得当时很理直气壮的告诉她他会娶她,但她只冷笑着问他:凭什么?
凭什么娶她?凭他是天香的爹,凭她是天香的娘,凭他们就该在一起!
她怎么说的?对了,她说,不用成亲,也不妨碍他做天香的爹,不妨碍她做天香的娘,那么,成亲的意义是什么?
他答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噙着微笑转身离开!此后,他再不提这个话题,他知道,没有给出令她满意的答案,她绝不会轻易冠上他的姓……
左小浅定定的望着他唇边不自觉绽出的苦笑:“洛星,你告诉我,你想改变吗?你想让璞儿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妻子吗?你想吗?”
洛星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左小浅急了,伸手拽他衣袖:“洛星,你只要告诉我你想是不……”
“不想!”洛星平板的回答:“所以小浅,不要为我劳心费力,因为我不想!”
“为……为什么?”没料到自己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左小浅傻了!不想——这意思是,她现在想的这个意思吗?
事情的症结,莫非就在这里?他只想要女儿,却并不想要女儿的娘亲?!这算什么呀?
洛星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抬起眼来,恳切的望着她焦急的双眼:“因为她并不想与我成亲,这是她的意愿,而我并没有强迫他人的喜好,所以……”
“等等——”左小浅的眼睛又圆了几分,急急喊停:“璞儿不愿意嫁给你?谁说的?她说的?”
洛星肯定的点了点头,左小浅便彻底懵了——现在到底是怎样?她以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洛星身上,却不料,是璞儿不愿意嫁他!
这又是为什么呢?璞儿不喜欢洛星?不可能不可能,任谁都看得出来,璞儿是在乎洛星的,可是……
莫非?难道?天啊,不会真是那样吧?
下一秒,她已经如火箭般飞驰了出去:“泠清若,你这个乱出主意的兔崽子,我要宰了你……”
乱出主意?洛星微蹙眉望着左小浅气势汹汹跑远的身影,轻摇了摇头!前方天香正摇摇摆摆的朝他走来,他几乎是立刻的,柔了表情,展臂让女儿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雷诺,说句心里话有那么难吗?”泠清若正在房间里与雷诺促膝而谈,他温润的神情不复存在,淡淡的无奈挂在他秀美如昔的面上!
雷诺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泠清若知道,他不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他自己也没有理清楚自己的心里对璞儿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淡淡的叹息一声,继续轻言软语的说道:“你知道,我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毕竟,‘喜欢’的这种心情自己是无法克制的……就算你真的喜欢上了璞儿,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雷诺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半晌,才如游魂般的开了口:“那是喜欢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是个让人忍不住心疼怜惜的女孩,尽管她已经身为娘亲了,但,每次看见她强颜欢笑或者黯然神伤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安慰她……这是喜欢吗?”
他没有接触过所谓的男女情事,所以,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表现该是怎样的?所以他会疑惑,所以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泠清若的问题……
他一直以为,爱情都是像他与夫人那样,爱的死去活来、爱的人尽皆知、爱的旁若无人才算……
泠清若看出了他的疑惑,知道他对于感情一事不是迟钝二字可以形容得了的:“雷诺,严格说来,爱情的形式有很多种,像我与小浅、月曦与明珠或者莫离与小浅她娘,每一种都不尽相同对不对?”
雷诺微蹙眉,似乎正在努力地分析他们的不同之处,然后,肯定的点点头:“确实是不同,但,这就能说明,我对璞儿的那种,也是爱情吗?”
泠清若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雷诺,有一种感情,叫做日久生情,你的,或许就属于这一种……暗,是与不是,还得你的心说了算……”
“爷,我若对璞儿有那种心思,你不觉得奇怪吗?”雷诺不安的抬起眼觑着他:“我总觉得,这是不对的……”
“当然是不对的——”房门被人粗鲁的踹开,左小浅双手叉腰,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怒瞪着罪魁祸首——她的夫君是也!
泠清若带笑的眼眸落在怒气冲冲的她身上,轻摇了摇头:“小浅,你这算是犯规了吧?”
“我怎么犯规了?”她不服气,嘟嘴质问!
“你与洛星交流沟通的时候,我可曾前去打断你们这么不礼貌?”他眨眨眼,表情纯洁无辜,听不出来责备,但责备的意味却十足!
左小浅窒了窒,这样随随便便冲进来,打断人家的谈话好像真的不礼貌——她抓头挠耳半天,不甘不愿的说道:“好,对于我如此鲁莽的打扰了两位,本人深感抱歉,希望两位原谅——我反省完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理直气壮取代了她脸上的心虚!雷诺好努力才憋住笑——不想死的太难看所以只好憋着!
泠清若温润的笑容并无多大变化,但还是被左小浅察觉到了他晶亮的不正常的眼——那是,只有在捉弄她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表情:“泠清若,你今天死定了,看枪——”
随手扯过门边的木棍,她依依呀呀大叫着攻了过去,雷诺趁机溜出了房间,将战场留给这两个打算拼个你死我活……呃,这样形容好像不对,因为爷永远不会对她出手,所以就没有所谓的你死我活,反正都是夫人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就对了……
“你这可恶的,你还敢躲?!”乖乖站在那边不要动,让她打几下好泄愤!
可,他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她却下不去手了!恼怒的瞪着她笃定她不会打他的男人:“你说,你当初那样安排是不是故意的?”
“哪样安排?你这样没头没尾的,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泠清若上前,拥着他气得不轻的妻子,无辜的眨眼问道!
“你还敢跟我装蒜?!”左小浅使劲儿戳着他胸口:“你早就想要雷诺在普洱与洛星中间横插一杠对不对?所以当初才会说得那么好听,说是让雷诺充当他们之间的催化剂,结果呢?‘催化剂’怎么变成竞争者了?你说,是不是你的阴谋?”
“小浅,你这样说真是太冤枉我了!”泠清若高喊委屈:“当初你可是也同意了并且觉得点子还不错的,这会儿赖我一人身上不太好吧?!再说了,若洛星将璞儿拐回自己家,现在能有雷诺什么事啊?归根结底……”
“你敢说是洛星的错?”她一定会揍他!
泠清若叹气,语气幽怨,酸不溜丢的说道:“算了,我多说无益,反正你心里已经将我定罪了……洛星就是千好万好,我怎么也比不上……”
左小浅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不要乱演啦!又不像……你告诉我,你当初完完全全没有想到雷诺会真的喜欢上璞儿?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到最后璞儿竟不愿与洛星成亲?”
她严重的怀疑,璞儿的心偏向了雷诺——虽然依她的直觉是怎么看都不像啦!但姓泠的说她直觉从来没准过,害她现在都不知道是要相信直觉还是相信她的推测……
若问泠清若,他一定会说,他既不相信她的直觉也不相信她的推测……
“璞儿不愿与洛星成亲?”泠清若讶然的问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左小浅仔细查看他的表情,确定这个表情真是惊讶,才低了头趴在他的胸口有气无力的呻吟道:“是啊,洛星亲口告诉我的!你猜,跟雷诺有没有关系?”
泠清若沉吟,照他这两日的观察,璞儿的心仍是系在洛星身上的,他有几次不小心抓到她看洛星的眼神,无奈的、怨怼的、关心的……
她看雷诺的表情倒很自然,很亲切,带着点依赖的味道……
“喂,你在想什么啊?”左小浅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催问道:“我在问你话,你竟然给我闪神,很过分哦!”
“我猜,璞儿拒绝洛星跟雷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循着自己的猜想缓声说道:“或许璞儿反感当时洛星的态度……”
态度吗?洛星恐怕真有可能面无表情、硬邦邦的对璞儿甩出‘我们成亲’这样的话语来,那么璞儿拒绝当然就是情理当中的事情了?嗯,有道理!
“或许璞儿觉得,他心里头仍是住着别人……”温柔的嗓很刻意的放缓了速度。
仍是住着别人?啧,这家伙摆明了是在说她!可是,有可能吗?不可能吧?这都多久的事情了?而且看洛星对她的态度,很坦然啊,像是兄妹一般很亲切!所以,这条没道理啦!
“也或许,是璞儿终于觉得冰冷的洛星太无趣,所以不打算将自己一生的幸福绑在他的身上……”他低头,看见她因他上一个猜测而不断摇头否认的样子,忍不住眯眸笑了!
“这个,不太可能吧……”她不知不觉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璞儿一直都知道洛星是怎样性格的人,没道理一直很喜欢的人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了吧!这种性格的人其实很好啦,你看,洛星长的很好看吧,那自动贴上来的女孩子一定不少,但都会被他那双寒冰一样的眼睛和浑身的寒冷气息给吓跑,这样身为妻子的多有安全感呀……”
“但若对璞儿也害怕呢?是安全感多一些还是觉得冷了些?”他轻笑着反问,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窗外石化了很久的身影!
“这个嘛!”左小浅想了想,然后泄气:“太冷了确实不是件好事!好,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教会洛星怎么笑?”
“你在开玩笑!”泠清若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的豪情壮志:“只要人不对,洛星是不会笑的!我相信,璞儿心中也是明白这一点……”
明白哪一点?人不对吗?那什么样的人才对?这家伙打什么哑谜啊?
“你糊涂了?洛星并不是不会笑!就连我都曾见过他的笑容……”不过,他那时候嫉妒的几乎抓狂就是了!
“你见过?等等,你是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尖!
泠清若点头。没错,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现在总算知道璞儿的心结了吧?”
左小浅垮下肩头,沮丧的点头:“璞儿心里一定是认为洛星根本就不在乎她,想要跟她成亲也仅仅是因为天香的关系……唉,璞儿这人看着挺好说话的,但骨子里的倔强却真的令人望而生畏!她若这么认定了,怕是死也不会嫁给洛星的……”
她复又夸张的叹口气:“都是我不好……若没有我与洛星那一段,她心里也不至于会这么计较……”
泠清若倏地变了脸色,冷眼望着她自责的模样,怪声怪调的说道:“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提醒我你们以前有过一段、你还与他拜堂成过亲的事实吗?”
遭!点到这个人的痛处了!啧,每次不小心说到这个他都要翻脸,真是,都过了好久的事情了,她连儿女都帮他生过了,他就不能不要这么龟毛吗?可恶——
又要哄好久啊!每次在进行这项‘艰巨而重大’的任务时,她都好想哭……终于知道,儿子顽固的不肯叫她的原因了!都是这家伙的顽固基因遗传到儿子身上了啦!
璞儿发现,洛星最近似乎有些反常,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不招人待见,但,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她常常看到他露出好像失神的那种表情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而,不正常的好像不止他一个,连雷大哥似乎也有些异常,他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充满疑惑,有时候被她发现,他甚至会好似心虚一样的别开视线……这,也没问题吗?
更让人不安的是,小浅常常用令人发毛的探究审视的眼神望着自己,好像自己是不明生物一般,露出若有所思的奇怪表情……
最正常,恐怕就要属泠大哥了,至少他不会胡乱发呆、也不会莫名其妙盯着她看、更不会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瞧见她远远地走来,她忙振奋起来,争取能以完美无瑕的微笑面对他:“泠大哥,早——”
“璞儿早,天香也早——”泠清若微笑着回应她:“这么早抱着天香去哪儿呢?”
璞儿叹口气,不满的瞪着怀里的女儿:“她一醒来就要找她爹,又哭又闹,怎么也哄不住,只好带她过去了!”
说起这个,她就很想戳着女儿的小脑袋,狠狠骂她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爹就不要她这个千辛万苦才将她生下来的娘亲!晚上还得她爹事先将她哄睡着才抱过来与她一起睡,因为,连睡觉她都要死死粘着她爹!
泠清若笑着摸了摸天香睡眼惺忪的小脸蛋:“天香这么粘她爹爹呢!跟我们家爱恩很像!”
短短几天的相处,爱恩已经很有离不开他的架势了,一小会儿看不见,变会摇着两只小短腿到处找他,被女儿如此依赖,感觉真窝心!相信洛星也有同感吧!
“是啊!”说到这个,璞儿忍不住给他小小抱怨了一下:“爱恩现在连我都不理了!”
跟天香一样没有良心,也不想想,是她将她们含辛茹苦的拉扯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还好,她还有天涯!天涯的良心大大的有!
泠清若看着她因抱怨而微微噘起的嘴,失笑道:“大概女儿跟父亲的感情都比较好吧!”
“是这样的吗?”那她下次一定要生个儿子,就不怕她老觉得自己被那父女俩孤立起来了……老天,她在想什么啊?生个儿子?跟谁生啊?胡思乱想,呸呸呸……
泠清若似乎从她惊慌的声色中发现了什么:“快去找洛星吧,天香丫头快哭了呢!”
璞儿低头去看,果然发现她眯着眼睛开始扁嘴巴了,急匆匆的朝洛星房间跑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敢哭出来,我立刻将你扔在这里,不带你去找你爹……”
如没有意外,洛星这个时候已经结束了他每天早上的早课——练功——这时候已经回房等候他的宝贝女儿了!所以璞儿在敲门而得不到响应时,愣住了!
心里头有千万种可能一闪而过,生病了?还在练功?练功走火入魔了?还是,他又一次不告而别了?
想到最后的那个可能,她忍不住皱眉,紧紧咬了下唇,心口一阵绞痛,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上回他一去二个月,这回呢?他还会回来吗?
“呜呜……阿爹……”她怀中的天香忽然哭叫起来,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低头,轻声呢喃:“若你爹真的再次不告而别,那么,他回来后会发现,他的女儿也不告而别了……我发誓!”
失魂落魄的抱着咿咿哭着的天香往千元走去,心存一丝侥幸的打开院门。漫不经心望向他回来必经的街道口,却倏地瞠圆了双目,那不是他吗?拉住他的那个人——那个该死的混蛋!
莫大叔不是说已经解决好了吗?怎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啊?他缠着洛星,洛星面无表情,但她感觉得到,他很生气……
她顾不得多想,快步走了过去,隐隐听见那混蛋说道,小子,你别太得意……你不要,还有很多人抢着要……
不要?什么?他打算卖东西给洛星吗?他有什么东西……该死的,他该不会想要把她卖给洛星吧?!这该杀千刀的……
很难忽略怒火下的心痛!他不要她……
“你来干什么?”她红着眼气喘吁吁的大吼,仇恨的瞪着猥琐又肮脏的那张脸:“你嫌毁我毁的不够彻底是不是?你还想再卖我一次是不是?你这个不要脸的魔鬼,你给我滚——”
洛星后退一步,事实上,是她的突然冲过来将他硬挤开了,他静静的自她手中接过天香,静静的看着她火冒三丈、委屈又狼狈的神情!
再卖一次?过去将她卖到青楼的人,也是他?!他倏地沉了眉眼,利眸紧咬着那人的脸庞……
“竟敢这样对你的亲生父亲讲话,你也不怕遭天谴吗?”想是被她的怒火吓了一跳,那男子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臭丫头,竟敢叫人上门恐吓他,不准她再来找她,他探听了好久,才知道恐吓他的武艺超强的大胡子老头已经离开了,既然能让他害怕的人已经走了,他当然要有恃无恐的找上门来咯!再不喝两口,他会死掉的!
“天谴?这两个字天生就是为你准备的!”璞儿恶狠狠地吼道:“逼死自己妻子,卖掉自己女儿的人,还敢提天谴?夏自倰,你真让人倒尽了胃口……”
“你这……随便你怎么说,我是你父亲这个事实不会改变!”男人原本想要破口大骂回去,不知想到什么便忍住了:“在家从父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如果她已经出嫁了呢?”洛星淡淡的插进一句话。换来璞儿的侧目以及那人的惊愕!
“你说什么?”他失控大叫!
“出嫁从夫,我想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岳父大人应该也很明白才是!”洛星斜睨呆若木鸡的他一眼,低头逗弄怀里的女儿!
“岳父……谁谁谁是你的岳父大人?你你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男子脸色煞白,惊恐的吼道!
璞儿也愣住了,不敢置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原本以为他会袖手旁观,不然就是带着女儿直接回去,却没想到,他竟开口替她解围!
只是这样的解围方式……既然不喜欢跟她有什么别的纠缠,那还是请他闭上嘴巴就好了:“洛星,你……”
“璞儿,你不请你爹看看我们的孩子吗?”洛星打断她的话,淡言询问。他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她面上的表情乍惊还楞,看起来是被自己吓得不轻!
“……什么?孩子?”不但嫁人了,连孩子都生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还以为她是黄花闺女,身子依然清清白白……他都已经跟买主谈好价钱了,定金也收下了,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嘿嘿,洛星这招用得好啊!”用的好,用的妙,用的呱呱叫!
藏身在货郎的货架后头,左小浅露出脑袋奸笑连连的望着前方静默不语的三个人,虽然气氛稍嫌凝重了点儿,那老头如死灰的面色难看了点儿,璞儿呆呆楞楞的模样可笑了点儿……
不过,那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他们刚刚听到的话!
但显然,另一名偷窥之人的心情就没有她的好了:“洛星这一招太狠了……若他再趁胜追击,雷诺怕是连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该死,枉费他之前花了那么大把时间来分析雷诺对璞儿理不清楚的感觉……现在,雷诺差不多理清楚了,却恐怕连半分机会都没有了!可怜的雷诺,他对不起他!
“哼,出招就是要又准又快方能有效制敌,不是你说的吗?洛星干的太棒了,我想我们可以放心的准备替他们采买成亲的用品了……”左小浅开心的直冒泡!
“我倒不认为事情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泠清若闲闲的泼了凉水,没兴致跟爱妻蹲在这边忍受小摊贩怀疑鄙弃的眼神,转身要走!
“你怎么走了?”左小浅眼明手快的将她抓了回来:“还有下文啦!”
洛星应该还要跟那老家伙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一番,那老家伙也应该竭尽所能的撒泼耍赖不承认这门亲事或者将璞儿骂的狗血淋头……最后,说不定就能听见洛星爱的告白,然后两个人你侬我侬……ok,送入洞房皆大欢喜了!
应该都很精彩,她才不要错失良机呢!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什么?”泠清若无奈的蹲下身子,不好意思的冲摊贩笑了笑,顺便往他手里塞了一锭碎银子:“不好意思,妨碍你做生意了!”
小摊贩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没关系没关系,您二位继续,我会当作没看见的……”
“我?我这行为有什么不对吗?”某人丝毫不反省,反而疑惑得很!仿佛她不这么做才显得奇怪呢!
“这叫偷窥,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我记得,这话好像是你说的!”言犹在耳,她自己却硬拉着他干起这不道德的事情来!
“我说的?不可能吧!而且,这怎么能算是不道德的行为呢?我们是他们的朋友啊,有义务关心帮助他们啊!”她说的理直气壮、冠冕堂皇:“你记住了,我们这叫关心,不叫偷窥!”
泠清若连摇头都省了,反正道不道德,都是她说了算!要关心是吧?好吧,那就继续关心吧……
“璞儿,这家伙说的话根本就是假的对不对?你根本没有成亲,你是故意找个人来唬我的对不对?”夏自倰颤着嗓,几近绝望的望着璞儿,眸中有着强烈的期冀色彩:“你告诉我你没有成亲,你说啊……”
他完蛋了,他要到哪里再找个女儿并且是清清白白的送到别人家做小妾啊?
“我……”璞儿已然愣愣地望着洛星,她是没成过亲,她唯一参加过的那场婚礼,新郎是他,但新娘子却不是她!
“璞儿——”他低低的唤她的名,换来她又一次的怔愣!
她实在很喜欢他用这样低沉的嗓唤着她,亲昵的、柔软的,将她的心密密实实的困住……
“既然你父亲不相信我们已经成亲,为了取信于他,也为了……我以前对你的亏欠,我们当着你爹的面,成亲好么?”他果然打蛇随棍上!
小浅教过他,要善于利用对一切对自己有利的环境,小浅也说过,天香需要正常的家庭,小浅还说过,机会并不多,好运也不会每天都降临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天她问他,想不想让璞儿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他说不想。真不想吗?他想,他只是没办法承认他能洒脱的接受她的拒绝,毕竟,那对他来说,真是难堪至极的事情……
“……啊?!”璞儿小嘴微张,迟缓的眨了眨眼,望着他的表情僵硬而怔愣!他在说什么?成亲?
她不是已经拒绝过他了吗?她以为,以他的傲然的脾气,这辈子怕是再也不会开口对她提这件事情了!老实说,如果上一次,他的态度能放低一点,眼神好似现在这般柔软,全然不是睥睨姿态的话,说不定她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
成亲啊!她明知道是奢望,却总也忍不住幻想,若有朝一日他开口的话……上次怒火攻心的拒绝他,她后悔了好久、抱着天香哭了好几夜……
“岳父大人,相信您一定会予以我们祝福,那么,待我们挑了良辰吉日便通知您好了……”
“不可能——”夏自倰蓦地大叫出声,焕然大悟又得意洋洋的说道:“方才我与你说起璞儿,你还一脸不认识的样子……甚至于,我问你要不要跟我谈买下璞儿这桩交易时,你还一脸冷漠……”
这分明就是他们俩联手演的戏,骗他相信璞儿已经成亲并且生下了小孩——几句话就想骗倒他,当他是小孩子吗?
是啊!璞儿倏地清醒,她真是疯了,她难道忘记了方才急急忙忙跑过来时听见的那句话吗?他不要她……
啧,他眼下这么做,除了顺手帮她解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笨蛋,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呀?
洛星篇:闭嘴
洛星镇定的看着夏自倰:“首先,我并不能确定你真是璞儿的亲爹,毕竟,没有哪个父亲会做出当街兜售女儿这种令人惊讶的事情来……”
夏自倰的眼神慌张的溜了一圈,感觉璞儿的目光如利剑般此在他身上——他也不算当即兜售啦,只不过,知道他是与璞儿住在一起的人,忍
不住想要问问,对于璞儿他能给到什么价位!
毕竟,价高者得——别人家的定金,就当是额外收入好了!
璞儿茫然的望着洛星,他说的没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亲爹的事情……
“年……年轻人那么多疑可不好……我我我,我都已经跟你言明好几遍我是璞儿她亲爹啦……”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利剑”消失,夏自倰才结结巴巴的说出话来!
“行走江湖之人,若太容易相信别人,下场也许就跟璞儿一样,被人坐地起价……”洛星的语调依然没有半点起伏,但讽刺意味却十足:“毕竟,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卖了女儿,岳父大人难道不认为,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吗?”
“你你……你这个……”夏自倰鼻子都气歪了,指着一脸冷漠的洛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再来,岳父大人自称是璞儿的亲爹,可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您与璞儿究竟哪一点像亲父女……”他依然自得的说道,并不理会夏自倰由青转白、无地自容的老脸:“这是小婿的失误,还望岳父大人海涵……”
“不要叫我岳父大人,我才不是……”
“是的,不要叫他岳父大人!”璞儿的“利剑”又嗖嗖射了过来:“因为他才不配呢!夏自倰,从你将我卖到青楼那天开始,我就没有亲爹了……”
“璞儿——”洛星有些不赞同的打断她的话!
她横眉冷对过去:“你若还想跟我成亲就闭上你的嘴——”让她痛痛快快的教训他一顿!
“好棒好棒,相公你看到没?璞儿的气势好足好到位……”她真想上前拍巴掌以示她的支持!
左小浅注意的是璞儿的气势,泠清若却仔细咀嚼着璞儿方才的话,终于失望的吁了口气:“看来,我们真的要帮他们准备成亲的物事了……”
然后,雷诺就真的可以到墙角去哀悼他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恋了!可怜的雷诺,他到时一定会陪他不醉不归的……
“真的?!”左小浅闻言,小脸瞬时晶亮:“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吧!对了,你身上还有钱吗?我的钱袋放在家里了……”
泠清若不看她灿烂又得意的小脸,轻按了按她的肩膀:“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回去取……”
事情就发生在那电光石火一瞬之间——左小浅只来得及呼救一声,便被人倒挂上了肩头,瞬间飘出老远……
正认真聆听璞儿口若悬河教训着夏自倰的洛星脸色蓦地大变,将手中女儿飞快塞进她怀里,人已如离弦的箭咻地一声飞了出去……
他的动作很快了,但她仍是清楚瞧见了他目中的惊慌和失措……那种神情,永远没有机会出现在她身上……
不要计较不要比较……现在是非常时期,现在小浅最重要……
“啧,他竟然为别的女人急成那个样子!璞儿,这样的男人你也要嫁?”轻佻的夏自倰瞅着璞儿苍白沉郁的脸色,挑拨离间的说道!
“不关你的事!”璞儿冷眼瞪他,转身要走!
他却飞快抓了她的手臂,使劲将她连同天香往旁边的巷子拖去,恶狠狠地啐道:“不关老子的事?也不想想,若不是老子,能有你的今天吗?跟我走——”
璞儿挣扎不过,加上害怕他一怒之下会伤害到天香,不敢太大力挣扎之余,只得开口大声求救:“救命……放开我,你快放开啊——”
“老子跟你说,老子已经收了别人的定金了……就算真的成过亲又怎么样?老子根本就不承认……你最好乖乖的跟我走,我保证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你……你真无耻!”璞儿气的全身发抖,他果然又一次将自己卖掉了!
“哼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夏自倰得意的秀着他仅知的成语,脚下不停:“老员外一定会很喜欢你……到时候你就该感谢我了!”
“你……放手……”她急的眼泪都快掉了下来,眼看就要被扯进巷子里,急忙扭头大喊:“救命,救命啊……”
清晨的大街上,本来就只有小猫两三只,所以注意到他们的人很少,即便真有人注意到了,也在夏自倰恶狠狠地目光下吞下了想要帮忙的决心……
雷诺跟着惊慌的泠清若冲出院子,便听见了璞儿的求救声,他皱眉,犹疑不决的看了看问清小摊贩夫人被抓走的确切方向后追了过去的泠清若,随即奔向身陷囫囵的璞儿——夫人那边已经有洛星和爷追上去了,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一掌劈昏了夏自倰,雷诺拉了璞儿回家等消息!
谁知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傍晚时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泠清若独自一人回来,神情掩不住焦虑与自责!璞儿与雷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泠大哥,你没有追上小浅吗?”璞儿急忙替他端上茶水:“你别着急,先喝口水吧!”
“哈哈哈……”清脆得意的笑声惊起山谷中刚歇息的鸟儿,扑簌簌的声音响在宁静的谷中,令闻者禁不住感到毛骨悚然!
“小浅,拜托你不要这么笑好么?”有抱怨声响起来:“很容易被你吓破胆……”
“洛星,你这样讲太过分啦!”笑声戛然而止,某人双手叉腰,横眉竖眼的瞪着正在捡拾柴火的洛星:“严重伤害了我幼小又纯真的心灵……”
“呸,你这个狡猾又奸诈的坏人——”有人比洛星更快一步的开口唾骂道!
“嘿嘿……”左小浅不怒反笑,仰头望着倒挂在他们头顶上,距离地面约两丈高的陡峭山崖上那抹娇小瘦弱的身影:“洛星,你看看她,像不像那回我们俩的造型?”
洛星淡淡的瞥了眼上面满脸通红愤愤不已的女子,轻笑出声:“你是说风干香肠?”
“对对对……”左小浅眉开眼笑的点头:“你看你看,很像对不对?姿势一模一样呢!我想想,啧,那滋味可真难受,我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尝试了!”
“所以很庆幸今天挂在那上面的不是你,是吗?”洛星摇摇头,一直知道她的胆子很大……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还会惊出一身冷汗,若他动作稍微慢了些,若她运气稍微坏了点儿……
当他追着掳走左小浅的那抹身影时,惊恐的发现,对方的轻功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虽然不至于被甩的很远,但却怎么追都追不上!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紧咬着不妨,便专挑山势险要之地与他兜圈子……
他渐渐感觉体力不支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也很明显的慢了下来,且身子下坠之势来得又快又突然,他尚未反应过来,被对方扛在肩上的左小浅忽的被甩了出去,他来不及多想,飞快扑过去,无比惊险的接住了她急速下坠的身子!
借手中长剑止住了下落的趋势,待安全踩在地面上时,他才发现,对方的身子凄惨卡在了峭壁上延伸出来的大树枝中间……
“说到这个,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回想起之前那女子身子急速下坠的模样,好似突然受伤以至于体内真气突然溃散而造成的!但,他不认为左小浅有什么能力能伤得了对方……
“嘿嘿嘿……”左小浅笑的诡异无比!
树枝上那女子更是恨得牙痒痒:“卑鄙无耻的小人……”
“啧,姑娘,你骂人的词汇真的好贫乏哦,而且一点新意都没有,害
我耳朵听得好难受……”她摇头晃脑的教导着人家就算骂人也要跟进时代潮流:“比如除了卑鄙无耻、狡猾奸诈之外,你还可以骂我猪狗不如啦,蛇蝎心肠啦,狼心狗肺等等等等……”
那人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睛,娇嗓迷惑的响起:“可是,骂你这些好像不太符合啊!”
“是吗?在你看来,我就是卑鄙无耻的代言人咯?”她笑眯眯的问道!
“听不懂啦!”什么代言人?那时什么东西?“反正,反正你在那时候对我那样那样的行为很卑鄙很无耻就是了……”
“小姐,你不认为你无缘无故偷袭掳走我的行为,比起我对你那样又那样的行为更加的卑鄙无耻?”左小浅摊摊手掌,暗笑着望着哑口无言的女子!
严格说来,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她猜她不会超过十五岁,单纯可爱的孩子,呃,被她害的不轻就是了!
“小浅,你不会——”洛星豁然明白,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神色怪异的看着她的脸:“你不会用了当初对我用的那一招吧!”
所以她才会笑的那么诡谲那么……不怀好意!
“宾果——猜对了!”左小浅比出胜利的姿势宣布答案:“洛星,她比你还怕痒呢!我只稍微碰一碰,她就漏气了哦……”
“你这个……”洛星被她轻松地态度气的无力:“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我来不及接住你,万一你从那上面摔下来,搞不好会粉身碎骨的……”
“呃……”左小浅缩缩脖子,这个她真没想过!“我当时被她颠的很晕了嘛,我还跟她讲事实摆道理让她放我下来让我喘口气……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吐了,她还吼我,说再不安静就要我好看……”那她只好先下手为强让她好看了!
洛星点燃柴火,已经不想深究她究竟是如何跟对方摆事实讲道理的——他是经历过的人,所以他懂——对那可怜女孩的耳朵献上十二万分的同情!
上头那女子不甘示弱的吼道:“我从没见过像你那么呱噪的人……”呱噪的让人抓狂,恨不能缝上她那张嘴!
“那你可以点我穴嘛!”被人批呱噪,让她的心情变得很郁卒,她明明很可爱的说!
挂在树上的女孩明显呆了呆,洛星失笑:“我想,她当时一定是忘记了——”
“嘎?”左小浅双目圆瞠,不敢置信的瞪着赧然别开头的女孩:“你当时不会真的……忘记了吧?”
这也能忘记?她是迷糊蛋吗?那么——“你抓我,会不会,也是认错人了?”
“才没有呢!”武功再高的女孩子,怕也是经不得激的:“我听见他们叫你小浅才抓你的……你敢说你不叫小浅?”她刚刚还听见那个男人叫她小浅了,所以关于她,她绝对没有抓错就对了!
“你不会要告诉我说,你在我身边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了好长时间了?”左小浅咋舌,不敢置信的望向就着火堆烤肉的洛星:“然后确认我就是她要找的人后终于逮着机会出手……”
“不太可能!”洛星眼也不抬便知道左小浅正在向他求证:“我并没有察觉到不善的气息……”
“也是,若有的话,泠清若他应该也能感觉得到才对啊!”她喃喃自语,她身边的可都是高手呢!
“哼——”头顶的女孩子不屑的嗤笑:“若我愿意,谁也没办法察觉我的存在……”
“哇——”这么狂妄?她意思意思的念叨两句:“小孩子不可以说大话哦……”
“谁是小孩子啊?我已经满十六了……”头顶上那女孩几乎要跳脚——如果她能动得了的话!
“耶?!”左小浅吃惊的瞪过去,脖子有些酸,她稍微退远了些,让一直上仰的脖子好受了点儿:“洛星,真看不出来对不对?她又瘦又小的样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十六,我觉得倒像是十一二岁……你觉得呢?”
头顶上的女子气的直喷气:“谁……谁又瘦又小了?孤陋寡闻,连缩骨功都没听说过吗?”
“缩骨功?洛星……”她茫然的目光又转回专心烤小鸟的洛星身上:“这世上,真有这门功夫吗?”
洛星点点头,终于抬了眼来,望向树上动弹不得的女孩:“‘鬼手’是你什么人?”
“咦?你不错嘛!”那女孩满脸鄙夷神色消失的一干二净,眨眨眼笑的很得意:“居然凭着这么一句话就联想到了我爹爹……你是什么人啊?你见过我爹爹吗?”
洛星伸手招呼左小浅,野味已经烤好,香味四溢开来:“我?无名之辈罢了,与你爹曾有过一面之缘……小浅,你不饿吗?”
左小浅颠颠的跑了过来,笑的见牙不见眼:“我最爱吃烤鸡翅,我最爱吃烤鸡翅……”
“那明明是小鸟嘛,分明是鸟翅……喂喂喂,你们太不人道了……哪有你们这样的……”飕飕北风下,女孩紧紧搂抱住树干:“好歹也……先放我下来啊!”
洛星忍不住笑了。[.超多好看小说]害左小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洛星,你笑什么?”
“我想,她八成又忘了自己轻功了得这件事了……”
“啊?诶……”连这个都能忘,那丫头会不会太混了?
果然,下一秒,那有着红扑扑的苹果脸的女孩子便落在了她面前,她那张脸……左小浅忍不住大笑出声:“哇哈哈……笑死我了……洛星你看她的脸……哈哈……好圆啊……”
洛星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怒气冲冠的女孩,赞同的点头:“的确很圆——”
不光脸圆,就连眼睛与小嘴儿都圆溜溜的好可爱!左小浅直笑的飙出了眼泪来:“我……我可以叫你小圆吗?”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圆?”仿佛变脸,那张圆圆小脸上的愤怒瞬间被好奇所取代!
“噗……呃……”被烤鸟翅呛到,呜呜,好像呛到鼻子里头了,好难受!
洛星叹口气,顺手帮她拍抚后背:“好点没?”
她咳嗽,眼泪花花的样子:“那个,我吃东西的时候,可以请你不要讲笑话吗?”
“笑话?我刚刚讲了什么笑话吗?”小女孩疑惑不解的问道,憨憨的表情惹人侧目!
“难不成你真的叫小圆?”替她取名字的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不能因为人家长的圆就取名叫小圆啊!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小圆姑娘赏她一个白眼,兀自嘀咕道:“这样绕来绕去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喂,我要吃那只!”
她开口,手指毫不客气的指向洛星正在翻烤的野味!
左小浅忍不住又笑了,不过这回,她记得让自己的嘴巴除了说话啥事也不要做,免得再次呛到:“小圆,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情?”
小圆狐疑的摸摸脑袋,偏过脑袋用力想了想:“有吗?我又忘记什么事情了吗?”
看她咬着手指冥思苦想的样子,左小浅好心提醒她:“你忘记我们是对立的吗?你可是要抓我的耶……”
“我才没有忘记这个呢!”小圆闻言,立刻骄傲的挺了胸脯:“虽然爹爹说我一定完不成任务一定会因为贪玩忘光光……”
不用很贪玩她也会忘光光吧!这个有健忘症的可爱的小丫头!
“瞧,都一年多了,我还没有忘记呢!”小圆得意洋洋的说道,圆圆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洛星手上翻烤着的野味,不停吞咽着口水!
“一年多?”洛星闻言轻扬了下眉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脸上:“传言,‘鬼手’一旦接任务,最长期限不会超过一个月……可你这任务,接了一年?”
小圆圆圆的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去了,:“人家……人家也是前两天才想起来……都怪时间啦,过那么快干嘛……”
“等等等等……”左小浅三两下将手上的食物啃干净了:“那个‘鬼手’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洛星,不会正好跟你同行吧?”
“你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吃的?居然连我爹爹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小圆又愤怒了起来,好像左小浅不知道“鬼手”两个字有多侮辱她一般!
左小浅下意识的靠向洛星,小圆的表情狰狞的仿佛要劈手撕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洛星啊,那个什么什么‘鬼手’很厉害的吗?怎么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
“因为没有交集自然便没有提起的必要!”洛星淡淡的答,抽空觑了眼小圆气鼓鼓的小脸,递上手中的野味,果不其然,那张脸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
“‘鬼手’顾名思义,就是有一双快如鬼魅般的手,据说,这世界上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只要你给得起足够多的银子……”洛星安抚好了随时会冲过来揍人的小圆,这才转头对左小浅解说道:“但他也有原则,那就是只管偷东西,绝不做杀人放火之事……”
“我请问一下——”听得入神的左小浅举高右臂争取发言:“我是‘东西’吗?他的原则只管偷东西——人也算是东西的一种吗?”
还是顺手偷来偷去的很方便?反正只要往肩膀上扛一扛就ok了,但,感觉很奇怪耶,听过偷钱偷物偷情的,可偷人——并且,是活生生的人耶……
“我爹欠那个人人情嘛!别人找上门来了,他自然不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小圆啃得不亦乐乎,抽空回答道:“他以前倒是有帮别人偷过小婴儿,但我发誓这是他第一次接偷女人这种任务……”
左小浅不可思议的望着囫囵啃野味的小圆:“所以,你爹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因为知道她不可能会完成任务……
“是我见爹爹为难,于是挺身而出帮他扛下来的!”说到这个,小圆更加得意的挺高了胸脯:“我发誓不能让我爹爹一辈子看不起我……”
随即又泄气,佝偻了腰背:“唉,这回一定会被他看扁的……说不定还会取笑我一辈子!哼,都怪你啦——”
这这,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吗?爱迁怒的小鬼!左小浅耸耸肩膀,闲着没事做帮洛星翻烤起野味来。眼珠儿滴溜一转,她笑的诡异:“我猜,你一定不知道偷了我要将我交给谁?所以才扛着我一直在这山头转圈圈……”
“谁说我不知道的?”经不起激的单纯小女孩很轻易让她将话套了出来:“找上我爹爹的那个女人姓顾啦,自称是当朝丞相顾宗的女儿……态度又冷又硬,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还有啊,我扛着你跑圈圈是为了甩掉大个子好不好?”
左小浅呆呆的与洛星互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顾昭乐?!一年以前?可,她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叫左小浅?”
洛星想了想,推测道:“许是她曾经听到过,便认为这是你在外面所使用的名字……”
“你们认识那个女人啊?”小圆已经啃完了一整只小鸟肉,正津津有味的舔食的自己的手指头:“那个女人提到你的时候,一脸深仇大恨的样子呢……我爹爹猜测她肯定会借我们的手将你偷给她然后对你不利……”
“小圆,我很抱歉的通知你——”左小浅遗憾的看着她:“你出的第一件任务,恐怕一辈子也不能完成了!”
“为什么?我已经抓到你了!”小圆很不服气,可爱的小嘴儿噘的老高:“只要将你带到她面前,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如果她很不幸的已经化为一堆白骨了呢?”她再叹,她难道要将她也变成一堆白骨去交差吗?
“嘎?”小圆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她死了呀?!”
真糟,她第一次出任务耶,拍着胸脯跟她老爹保证过只会成功不会失败耶!这下,怎么办?带她到地府走一趟吗?
左小浅非常不忍的看着她大受打击的可怜模样,象征性的拍拍她的肩头——她本来想拍她手来着,不过,那爪子太油了,她的手于是在半道改变了方向:“小圆啊,你也别太自责,要不是她死得太早,你的任务不就完成了吗?所以,就算任务完不成,也不关你的事,真的……”
“这样吗?”小圆困惑又用力的眨了眨大眼,她的任务失败跟她没关系?只怪姓顾的死的太早?嗯,这样想好像也没错——谁叫她要死的?
“想通了?真乖,来,再奖励你一只……”左小浅笑眯眯的将手中的野味递到她手中……这丫头,单纯的让她忍不住心生喜爱呢!
“大个子,你的手艺真好!”没有了负担,小圆很尽情的享受食物:“真好吃……我还要再吃一只……”
左小浅与洛星相视而笑,顾昭然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雇来偷她的人,此刻正与他们一起大快朵颐……她恐怕也没想到,时隔一年,她都已经翘掉好久了,偷她的糊涂蛋才姗姗来迟,且一来就闹出了这么有营养的笑话……
嗯,顾昭乐,感谢你!愿上帝保佑你,阿门!
“大个子,你太厉害了——”小圆抽空抬起头来,口齿不清的对洛星说道:“嗯,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喜欢上你了……你不能拒绝我的喜欢,并且每天都要做香喷喷的食物给我吃……真好吃……”
听了她的宣布,洛星连眼皮都懒的掀一下,直接当她是空气!她决定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是这么随便的事情吗?
喜欢一个人,是从口/腹/之/欲开始的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第二天中午,洛星与小圆架着左小浅出现在急的好似无头苍蝇的众人面前时,一夜未睡的三人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泠清若接过左小浅虚软的身子,急声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我让雷诺请大夫过来……”
“没……没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左小浅很羞愧的将脸藏在自家夫君怀里,他们三个人,走同样的路程,最逊的就是她——看看神清气爽的另两人,她真想请她夫君帮她买块豆腐方便她撞……
泠清若的目光淡淡扫过平静的洛星以及笑的好似弥勒佛的小圆:“走吧,我们回房……雷诺、璞儿,你们也一夜未眠,回房休息吧!至于那位小客人,就麻烦洛星你帮忙招呼下了……”
果然,洛星的眼立刻望向精神不佳的璞儿,只是后者并未看他,轻声与雷诺说了点什么,便抱着天香转身回房!
雷诺瞅了眼小客人,瞧着她笑的如此可爱,便也忍不住冲她笑笑:“既然是夫人与洛星的朋友,那么不需要拘礼,随意就好!”
“你们人都好好哦!”小圆毫无芥蒂的勾着洛星的胳膊:“我叫小圆,请多指教——”
嗯,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很有江湖儿女的气概!
洛星挣了挣,没能挣脱开,眼见着璞儿越走越远,他伸手用力拨开小圆的五指,追了上去!
“喂,你去哪儿啊?我是客人耶,你都还没招待我……这样很过分……耶耶耶,他为什么要去追那位抱孩子的姐姐?”小圆跳着脚嚷道,神情由不满转为惊讶!
雷诺收回视线:“看来他应该没时间招待你了,不过没关系,换我来招待你吧……喜欢喝茶吗?乌龙茶?铁观音?还是花茶?”
“天香给我吧!”直到低沉的嗓响在耳畔,璞儿才惊觉他竟然追了上来!
她没开口,也没抬眸瞧他一眼,只温顺的将天香递给他,疏离而有礼的说道:“她刚刚喂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后才会饿,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
就这样?洛星有些怔愣的看着她交代完后转身离开。她好像有些不对劲,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平静的让人有些心惊!她面上除了疲劳,仿佛还有刻意树立起来的……冷漠?他没感觉错吧?
“你……好好休息!”有些生硬的开口说道,冷颜微微泛着热!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对她说出类似关心的话语……
璞儿的脚步顿了顿,身影有些僵,但却依然没回头,踩着僵硬的步子推开自己的房门,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她的脸颊,她没理会,只怆然而笑……
璞儿睡了好久好久,睡的好沉好沉,睡的像是有生之年从没睡过似的,她甚至连翻身都不曾,左小浅进来过,大夫进来过,小圆进来过,甚至,连洛星都忍不住进来了,她一无所知,一直在睡!
“怎么样?你喊醒她了吗?”瞧见洛星出来,左小浅与雷诺忙上前一步,焦急的看着他。
他麻木的摇摇头,她躺在那儿,面容平静,呼吸均匀,可却任凭他怎么喊怎么摇她,她依然闭着眼睛,平静而均匀的呼吸着!
“她这样睡了快十个时辰了,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呢?”左小浅直犯愁,一向是小蜜蜂的璞儿忽然不忙碌的飞来飞去改睡懒觉了,这让每个人的心都救了起来,大夫来看过,摇晃着脑袋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她的身体很正常……
可是,有哪个正常人会一觉睡去十个时辰?
“别太担心,我想璞儿她只是太累了!”泠清若牵着女儿慢慢走了过来:“所以一放松下来才会睡这么长时间……”
“怎么可能不担心?”左小浅皱眉吼道,旋即又紧皱了眉头:“得想个什么办法唤她起床吃点东西才行啊……”
小圆扁扁嘴巴,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我有办法——以前我睡懒觉的时候,我爹爹唤我起床的办法就是泼我一捅冷水……咦?这个办法不好吗?你们怎么都那样看我?”
她得意洋洋的声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在众人的注……瞪视下,不安的低下了头,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许久,左小浅才沉吟着开口:“这个办法,也许行的通吧?呃……要试吗?”
她征询的目光望向洛星,后者双目紧锁着璞儿的房间,紧抿的唇让他看起来很紧绷,她真的累到如斯地步了吗?为什么他从没察觉,她原来已经这么累了?
心情很沉重,隐隐的有些痛,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是因为她吗?
“洛星?”大家都在等他的决定,他怎么倒发起呆来了?
房门却在这时咿呀一声被打开,众人担忧的对象揉着眼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她身上甚至只穿着单衣,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她身后,她依然很困的模样,眼睛半睁,迷糊的呢喃:“好饿……”
“呀,璞儿醒了……”左小浅率先自惊愕中回过神来,忙招呼自家相公:“快快,去厨房将我煲好的汤热一热,还有饭菜也热一下端出来……”
眼前一花,身边的雷诺飞速往厨房奔去,啧啧,雷诺这速度……
还没感叹完,眼前又一花,洛星已经冲到璞儿身边,在她不慎踩空阶梯而险些摔跤时,适时的提供了自己温暖的胸膛……
璞儿迷迷糊糊的喝了汤,迷迷糊糊的洗了澡,迷迷糊糊的丢下一句“好困”后,迫不及待的趴回床/上,再次沉入梦乡!
一群因为她而忙前忙后的人再次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安然恬静的睡颜!左小浅好半天才合上自己的小嘴:“相公,璞儿她究竟有多累啊?”
泠清若意味深长的看着璞儿,淡淡道:“她也许是心累了……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一连数天,璞儿会不定时被饿醒,肚子填饱后,下一瞬便又进入沉睡状态……大家不敢有一丝疏忽,小院里随时都有人,但凡她有可能会经过的地方,没有半件障碍物在,就算摔跤也不会有多疼,夜里甚至还有人轮值,就怕她迷迷糊糊受了伤……
这些她都不知道,依然睡得像是死去!璞儿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五天的傍晚了,在众目睽睽下不安的吃完了一小碗瘦肉粥,不明白大伙儿眼中的紧张和担忧为的是哪般?
“你们……做什么都这样看着我?”害她本来大好的胃口瞬间破坏掉了!
左小浅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瞥眼看向身后一脸紧绷的洛星:“璞儿,你这回是真的醒了吧?”
“瞧你说的什么话?”璞儿不满的皱了皱小鼻子:“不是真的醒了,难不成还有假的?”
当然有,还假过很多次——众人的目光如是说道!但也不约而同的放下心来,她这回是真的醒过来了!
“你们大家看着我吃就饱了吗?”她难得开玩笑的问道:“咦?对了,这位姑娘是……”
“我叫小圆!”小圆笑嘻嘻的送上自我介绍:“你好厉害哦,居然睡了五天哦,比我还能睡呢……”
“五……五天?!”璞儿双目圆瞠,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结结巴巴望着挽救不及时而让单纯大嘴巴走漏风声的左小浅:“开开……玩笑的吧?”
她就睡了一觉,居然睡去了五天的功夫,可能吗?
“你太累了,所以才会睡那么久!”左小浅傻笑两声,替她又添了碗粥:“甭想那么多,快吃吧!瞧你都瘦一圈了……”
璞儿仍是不敢相信,雷诺笑着将排骨夹到她碗里:“是真的!很荣幸的通知你,你被誉为了睡仙……”
“雷大哥!”璞儿窘得满面通红,不依的叫道:“我才不是呢……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我不要承认啦……”很丢人呢!
暌违好几天的笑声,终于又洋溢开了……
“小浅,我觉得全身都是力量……”厨房里,璞儿一边刷碗一边趁着说话的空隙,将两只胳膊往上举:“全身上下都很轻松!”
左小浅收拾着刷好的碗,觑空白她一眼:“你呀,若再不醒来,怕不久又有两位要光荣的倒下了……”
“咦?什么意思啊?”她眨眨眼,不解的问道:“谁生病了吗?严不严重?看大夫了吗?”
左小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因为担心你有可能会半夜醒来,所以,有两个人一直不敢合眼——”
“……是谁?”因为她不敢合眼?
“洛星……还有雷诺!”虽然真的很不愿意将后面那个人名提出来,但,不说出来又好似会觉得对雷诺不公!
“璞儿,我可以期待一个婚礼吗?”见她久久发怔,左小浅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话:“我可以期待你和洛星将会有个美好结局吗?”
璞儿终于有了动作。轻垂下眼睫,她似乎轻轻地笑了笑,在左小浅扬唇微笑时,她开口了,轻柔软绵的声调响起:“小浅,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与他成亲?那会是一件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啊!她在那一瞬心动过,也在那一瞬,彻底的灭了心中的期冀……从此,再不指望!
“大个子,你不要走那么快,等等我啦……”焦急的娇嗓由远及近:“我要吃烤鸡翅膀,你做给我吃……泠大哥说璞儿姐姐醒过来你才有空理我……她已经醒了,你为什么还不理我?我要吃烤鸡翅膀啦……”
“璞儿,是因为小圆吗?我跟你保证,那丫头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左小浅眼中闪过一丝了悟。
璞儿缓缓摇头:“跟别人没关系!是因为我……我自己的关系……”
左小浅张嘴,还想接着问,那张圆圆的脸不悦的出现在她面前,噘嘴指控道:“小浅姐姐,大个子不给我烤鸡翅膀吃……”
“不是刚吃过晚饭吗?”她们还在洗碗诶,她居然又要吃了!她的肚子是有多大啊?
“我不管我就要吃鸡翅膀我就要就要就要……”
“小圆,你也知道他这几晚都没合过眼对不对?不如让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烤鸡翅膀给你吃?你是心地善良的孩子,不会忍心见到他累死吧……”先安抚好这个小磨人精再说,这丫头虽然磨人,却也很好哄!
果然,小圆歪着脑袋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那我今晚不闹他了……我还准备说去抓蜈蚣,这下子也不用了……”
“你抓蜈蚣?!”那种可怕的会咬人的东西,她抓来做什么?
“是呀!我想说你都不能让他烤鸡翅膀给我吃的话,那我只好抓蜈蚣趁他睡着的时候放进他房间里……咬的他一直睡不着,那他就会妥协啦!”
左小浅与璞儿同时打了个冷战:“小圆,那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玩知道吗?会吓死人的……”尤其是她们!
洛星篇:够了
哄了小圆去睡觉,左小浅与璞儿同时松了口气,相视而笑,携手走出厨房:“说到吃,你知道你这几天都是怎么吃的吗?”
璞儿赧然的摸摸脑袋:“我……没有一点印象……是边睡边吃吗?”真行,她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
左小浅笑的诡异,神秘瞅着她的模样让她不安:“难,难不成是你喂我吃的?”
“嘿嘿……”左小浅多笑两声,让她心里发毛,才决定要告诉她正确答案:“从你离开床/榻,便一直窝在一个人怀里,你猜得到是谁吧?”
璞儿红通满面,羞窘的避开左小浅调侃的视线,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猜不到……”
“少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左小浅毫不留情的戳穿她蹩脚的谎言:“怕你走路会跌跤,怕你吃着吃着会滑到桌子底下去或者直接吃到鼻孔里去……所以,一直都是他在喂你!”
“是……雷大哥吧?”她心存一丝侥幸……不会是他,他对她才不会有这样类似体贴的举动……
可心底却有个坚定地嗓急吼吼的告诉他:是他是他是他……
左小浅看着她,很有些“孺子不可教”的泄气感:“算了,你以为是谁便是谁吧……”雷诺本来就很关心她也是确有其事,但,她知道雷诺的心思吗?
想到这,她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你觉得雷诺这人怎么样?”
“雷大哥?他很好啊!”不明白小浅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她有些困惑的回答:“善良热心,又很体贴……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左小浅随便搪塞道:“喏,我相公在找我了……”
望着小浅欢欣投入不远处泠大哥的怀抱,她羡慕的笑了笑,转身准备回房。[.超多好看小说]转过回廊,经过一间房时,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跟他道声谢,是应该的吧!
可是这么晚了,说不定他早睡下了,不如明天再说……
等到明天,你还有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吗?
那倒也是,说不定到了明天,她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说话了!想着,她抬手曲指,轻扣了门板两下,清脆的叩击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吓了她一大跳!
“请进——”低沉平稳的嗓不疾不徐的响起。
璞儿深吸一大口气后,伸手推开房门,触目一片漆黑,让她定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你已经睡下了?那我……我……”明天再说好了!
有窸窣的好像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眼前一亮——洛星点亮了桌上的烛火,淡淡瞥了眼局促不安的她:“进来吧——”
她能说不吗?人家特意起床招待她耶!“其……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就……就说两句话而已……”
该死,结巴个什么东西啊?正常一点说话不行吗?又没人掐着你的脖子!璞儿在心里暗恼紧张结巴的自己……
洛星只微挑了挑浓眉:“怕我吃了你不成?”
璞儿无声叹息,转身关好门,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感觉他的目光似打量探询般望着自己,她心下慌张,不敢看向端坐在桌旁的他,双眼漫无目的的乱扫,还好终于被她扫到了能定住她眼睛的‘东西’!
“天香这些天都跟你睡吗?”废话,她自己睡的像猪,女儿当然不可能跟她睡——不小心翻身压到她怎么办?
“不,她跟爱恩睡……”洛星的视线随着她落在天香身上,淡然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我没时间照顾她!”
是哦,他的时间都用在她身上了……“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吧?真的很感谢……”
她,她说错什么了吗?璞儿有些受惊的后退一步,惊惶的望着洛星那双瞬间冰寒起来的眼眸——她真的有说错什么吗?应该……没有吧?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他的语气隐隐有些失望。
“呃……”她说这个是不小心伤到他哪里了?她偷觑他的表情,目光闪啊闪,闪到了门的方向……呐呐道:“我就想过来……跟你说声谢谢,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突地出声,唤住了欲夺路而逃的她:“为什么小浅不可以期望我们有个美好的结局?为什么要让她失望?”
他听到了?!她与小浅在厨房里的谈话都被他听到了,她愕然转身,直愣愣的瞪着他:“你偷听我们的谈话?!”
他并不想与她计较这个问题,也懒得告诉她他的耳力比常人要好上数倍,只专注于他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婚礼?”
看来,他是容不得她逃开,铁了心要得到答案了。璞儿抬眼,静静的看着他锐利的眼:“你要与我成亲,理由是什么?”
洛星眉宇紧堆成小山,黑眸半眯,眼神更加锐利了:“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一次了……”
“那么,我想你没忘了我的回答!”她直言不讳,奇怪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她却反而更习惯,也不会心生畏惧:“这回你提出与我成亲,是因为小浅期待吗?是因为你不能让她的期待落空吗?”
只是小浅希望他们成亲,只是小浅期待一个婚礼,所以……真是够了!
洛星发怔之际,璞儿已经夺门而出!他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隐忍的清亮湿意,她的唇角微勾成冷冽的弧度,像是嘲笑,却又更像自嘲……
他很想追上去,问她那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跟小浅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情?可是,腿脚却像有千斤重般……
大家都发现,璞儿更沉默了。她像是有许多心事,经常停下手中的活儿发呆,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也会明目张胆的走神!
左小浅与泠清若关起门来讨论,却不料还没开始,那张小圆脸不请自来,巴在他们房间不肯走:“小浅姐姐,今天晚上有河灯,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将她打发出去,怎样都好!
“小圆,你是不是又忘记了,进门前要敲门,这是礼貌也是对人家的尊重……”泠清若不厌其烦的说教!
“不好意思,我一时心急便忘记了!”小圆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转身出去,飞快关好房门。
房内两人不由自主的松口气,只是,只来得及松掉半口气——敲门声和着小圆的脆嗓响了起来:“泠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噗——”左小浅做了个吐血的动作,垂掉在桌沿上,示意自己挂掉了。泠清若无奈的摇摇头,拍拍她的脑袋瓜,淡笑道:“请进——”
不然怎么办?说不方便吗?那么她势必会追根究底的问,方才不是很方便吗?怎么一会软功夫就不方便了?这会儿离天黑还早,就算要上/床做游戏也要等到看完河灯回来再做啊……
请别怀疑,她真的有过这样的记录……
圆溜溜的脸庞重又出现在两人面前,发现左小浅垂死挣扎的模样,忍不住关心的问道:“小浅姐姐,你怎么了?生病了啊?”
左小浅无语的瞪着她,她这分明是被她气成这样的,她就没有半点眼力吗?当真看不出来吗?
“我没事……你,你还有什么事情吗?”不是都已经答应陪她去看河灯了吗?说到这个,她连忙将脑袋从桌子上抬了起来,严肃的看着她:“小圆,你必须发誓,无论如何要管好自己的手,不准将它们随便伸进人家兜儿里头……”
小圆缩缩肩膀,圆脸上的心虚无处可藏,嘿嘿傻笑两声:“我我……我会尽量管好它们!”可是必须管住,那真的很难诶!
通常,她走在外边的时候,会忍不住猜想别人兜儿里头都会放什么东西?但光是猜想,怎么能够满足她呢?于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便会促使她将手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向别人兜里头……
有一回摸到了别人的定情信物,害一对甜蜜小夫妻因为信物遗失而当场分道扬镳;有一回摸走了别人的钱袋,害人家被当成吃霸王餐的,当街被痛殴了一顿;更过分的是,有一回居然从别人身上摸到了春宫图,兴致勃勃的大声问她图上面那呈麻花状纠缠着的男女是在做什么游戏,她当时恨不能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只为了路人那带着颜色的暧昧视线……
泠清若了解左小浅悲惨的心情:“小圆,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对了——”被泠清若一提醒,小圆才记起她来此的第二个目的:“小浅姐姐,大个子怎么不见了?我到处找他都找不到……”
“你去看看天香在不在,不然,去璞儿那边瞧瞧,也许她知道……”她最爱缠的人是洛星,虽然后者从不摆好脸色给她看,不过她才不在乎,当他的小尾巴当的不亦乐乎!
“我都找过了,还是没找见他人……”小圆嘟嘴,不满的说道:“璞儿姐姐也说没有看见他呢!不过,她发呆的样子好特别,别人就算将她扛去卖了她恐怕都不知道……我喊了她好久……”
又发呆!左小浅与泠清若相视苦笑!“我聪明无双的相公,请问你有好点子吗?咱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下去是吧?”
泠清若却只是云淡风轻的笑:“我能有什么好点子?我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臭狐狸!你不帮忙拉倒,我自己也能解决好,你给我走着瞧——”太过分了,居然在这时候还给她保持神秘,从今天开始,他就抱着神秘过一辈子吧!“小圆,帮我偷个又帅又听话的相公回来,这个我要退货——”
“货物既出,概不退货——不是你说的吗?怎么,想打自己耳光吗?”总为别人的事情来伤他们夫妻之间的和气,唉——
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气冲冲的跑出了房间,直到怒火冲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敛了面上的淡笑,淡淡道:“出来吧!你已经听得够久了——”
“我不是故意要听——”颀长身躯从门后转了出来,有些恼的说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况且,他也没有听到多少有营养的话语!
“特意来找我还是为了躲小圆?”泠清若邀请他入座,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我专程来找你的……”只是没料到会被小圆那丫头抢先一步,害他只能先躲起来,免得被她缠住!
泠清若并不意外,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淡淡道:“洛星,你想知道璞儿到底在想什么,是吗?可是知道了以后呢?如果你无法爱上她,还不如就保持现状,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洛星几乎是失魂落魄的从泠清若的房间里出来,连左小浅近在耳畔的呼唤都没提听见,他的眼里心里,全是泠清若对他说的话——
他说,如果无法爱上她,还不如就保持现状,这样对谁都好——
他说,与不爱的人成亲会很辛苦,就连敷衍都会变得愧疚不安——
他说,与其不爱却将她绑在身边,不如放开,成全她的幸福——
爱吗?他很茫然!不爱吗?他不能确定……
一直以来,他对璞儿不是全然的没有感觉,特别是……那晚之后,他对她多了一种名为歉疚的感情,泠清若说的对,也许歉疚比其他任何感情都要多!但他说歉疚,不是爱……
他知道,他唯一深爱的人只有一个,他知道,对谁也不会再有那样铭心刻骨的感情,他知道除了她他再不会爱上其他的人……
泠清若说,她只是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打动她嫁给他的理由,一个与天香与小浅无关的理由……
他隐隐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那个理由,他能给吗?不是真心的,他只怕说不出口……
泠清若说,他太理所当然了,她为自己生了孩子,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个人就应该成亲应该在一起了……
他难道不该理所当然吗?她曾经对他说过喜欢啊!而且,也是因为她的喜欢,才会义无反顾的让自己毁了她的清白……
想到这里,他的黑眸突地一沉——义无反顾?这会不会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她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
“哇,大个子,你在这里啊,害我一通好找……”小圆发出兴高采烈的大叫声,扑上前习惯性的挽住他的胳臂,急呼呼的说道:“晚上我们要去看河灯,你也去好不好?”
“不好——”他冷冷的说,想要甩开极度粘人的那双手,如往常一样,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她总能牢牢的像水蛭一般吸附在他手臂上:“放开——”
“不要——”小圆任性的噘高唇儿:“我是你的客人,可是你从来都没带我出去玩过,很过分耶……”
洛星索性停下脚步:“你是我的客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死赖着不走的不是吗?谁留你了吗?”
小圆扁扁嘴巴,自觉受了伤害,圆圆的大眼湿润一片,就要掉下泪来,可怜兮兮的放开他的手臂:“是……小浅姐姐说,我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嘛……你干嘛那么凶?人家是女孩子……你竟然……呜哇……”
她小脚儿一跺,转身往外跑开。璞儿正拿着竹帚从后院过来,险些被哭着跑开的小蛮牛撞倒在地,不赞同的看了看脸色不豫的洛星,她不放心的追了过去!
在大门口的大树下,她终于追上了哇哇大哭的小圆,她委屈的模样好像使性子的天香,她忍不住笑了笑,拉住她的胳臂:“好了小圆,别再跑了……我追你追得很辛苦呢……”
“呜呜……璞儿姐姐,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啊?”小圆哭得惨不忍睹!
璞儿拉她坐在石板上,去了绢帕儿替她擦掉满脸的眼泪:“谁说的?我们小圆可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子呢……”
“可是……可是大个子他讨厌我……”她吸吸鼻子,刚止住的泪珠儿又掉了下来!
璞儿软言软语的安慰道:“你跟他接触那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知道他的个性多么的惹人厌吗?你瞧,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一样,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好像世界就该围着他转一样……”
小圆抽泣道:“才不呢!他会对天香笑,笑的好温柔!对了,他还会对小浅姐姐笑呢!那种笑跟对天香的又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啦!
璞儿微怔,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小圆,竟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是啊,他只会对天香和小浅笑……”这几乎是他的本能!
“为什么?”小圆眨巴着泪眼追问:“泠大哥、雷大哥还有你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为什么他不对你们笑呢?”
璞儿的笑容变的有些苦涩,目光幽幽的穿过小圆,淡淡道:“因为我们不是他所喜欢的人……”
小圆状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垂头丧气的说道:“那,我也是他不喜欢的人咯!”
感觉好难过哦,见过她的人都会觉得她很可爱,然后都会好喜欢她露出想要疼爱她的表情……原来,自己也有不讨人喜欢的时候哦!
她猛地抬起头来:“不行,我不能这样就气馁了,哼,我一定要成为他喜欢的人……”
“为什么呢?你知道他很难讨好……”要成为他喜欢的人,何其艰难啊!
小圆率性的抹干眼泪,圆圆的大眼里迸出坚定地光芒来:“既然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他能对小浅姐姐笑,总有一天也会对我笑!我爹爹说那叫什么什么金石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好笑的看着她充满战斗力的样子,佩服她不惧一切的勇气和斗志!
“璞儿姐姐,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她猛地又拽了璞儿的手臂,大眼灼灼望着她,期待的闪啊闪!
璞儿伸指戳了戳她的额头,笑着摇头:“璞儿姐姐老了,就不跟你一起战斗了……不过呢,我会帮你加油助威……”
“可是璞儿姐姐,你都不难过吗?”小圆闪着晶亮的大眼望着她,忽然软声问:“你是天香的娘亲,可是大个子也从不对你笑,你都不难过吗?”
璞儿的笑脸瞬间僵住!不难过吗?怎么可能不难过?只是,难过伤心都是自己的事,她总要找到调试自己的方式,才能让自己脱离自苦的泥沼啊……
她抿了唇瓣,幽然长叹:“我努力让自己忽略难过的滋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这样比较不累!”
小圆疑惑的眨眨大眼:“可,这些都是你假装的啊……假装不是更累吗?像我,我要是假装大家闺秀,那比要我命还辛苦呢!”
有一回爹爹跟她开玩笑,说她原本应是官家小姐,本应该是知书达礼、沉稳平静的性子和气质,她觉得好玩,想说扮演一天的大家闺秀给爹爹看,结果不到半天,她就瘫软在椅子里喊救命了……
所以说,像璞儿姐姐这样,本来难过却要假装不难过、本来不开心却要假装开心,不是更辛苦吗?
真搞不懂,璞儿姐姐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呢?
“本来是假装的,可是装着装着,好像就变成了真的一样,真的不难过了,真的很开心了……所以,真的不辛苦!”辛苦,也是她自己的事,说给别人听,也不过得了别人怜悯的目光,她最讨厌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她!
“是这样吗?”小圆还在疑问中!
“是呢!”璞儿再不打算多说,牵了尚在发呆的她往屋里走去!
刚进门,雷诺便迎了上来,他的面容有些焦虑,额上有些微的薄汗,好像已经找过她一阵了:“璞儿——”
“雷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表情怎么那么凝重?
雷诺看穿了她的心思,忙道:“不是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是……是你爹……”
“他?”璞儿下意识的皱眉,嫌恶的说道:“他又跑来烦人了吗?在哪儿?我去赶他走……”
“璞儿!”雷诺打断他,深深地看着她:“我方才在集市上看见他,他……被人砍了双手,模样很凄惨……”
璞儿心下一紧,面上的表情却是漠然:“是吗?老天终于开眼了……”
“璞儿,你,不去看看吗?”雷诺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询问道!
“不去!”璞儿语气坚定,转身往后院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璞儿到底还是去了,远远地看着落魄潦倒的像是厉鬼的夏自倰匍匐在墙角,失去双手的手臂光秃秃的露在外头,未干的血迹让她止不住想吐,他肮脏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就连脸上也没能幸免……
好似有所感一般,他抬起溢满浑浊老泪的眼来,看见人群中一脸麻木的璞儿时,忽然惊天动地的大哭了起来……
璞儿紧紧咬了下唇,不理会胸中翻涌的情绪,转身要走!
“璞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你不管我我会死的……”夏自倰的哭喊传入她耳中:“璞儿,看在你娘亲的份上……求你……”
璞儿想,她的心肠到底不够硬。她钻出人群,请来了大夫为他包扎伤口,她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痛苦哀嚎的像要死掉!
要怎么安置他呢?不能带他回去,因为他是她毕生的耻辱。可是,她也没有足够多的钱来安排他的住处以及以后的生活——事实上,他们一群人一直用着长乐坊的钱!
长乐坊现在是姐姐和惊鸿在管理,小浅说她每月都会上钱庄去瞧瞧,盈余虽然还算不错,可是……她一直认为不事生产的人是可耻的,长乐坊养了她与女儿,已经让她觉得羞愧了,现在还要加上他吗?
心里头那个许久不曾动过的念头,又开始了蠢蠢欲动——离开,找处地方定居下来,自食其力的带大女儿……
她渴望平静与安定,希望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今天饭桌上的众人似乎特别安静,她端着碗,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发现碗早就空掉了,她抬眼,见他们也同样心不在焉的扒着碗里的饭,显然,走神的人不止她一个——
小浅眼睛发直,若不是泠清若连忙阻止,只怕她当真会将饭粒塞进鼻孔里;雷诺一副深思的模样,紧皱的眉心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洛星,他垂头敛眸,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久久才动一下的筷子说明,他也正为着某件事而发愁;至于小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尽数放在洛星身上,打探意味十足,璞儿想,她定是在想要从哪儿下手……
一顿饭就这么安静无声的结束了!小浅带了小圆出门看河灯,泠清若自然随同他们出去了,洛星留在房里照顾孩子们,雷诺陪同她在厨房忙碌!
“璞儿,你不想去看看河灯吗?”许久,雷诺才开口问道,似乎只有这个话题比较安全!
“不去了!”璞儿淡淡扯开笑颜:“我怕我会忍不住在灯上写太多的愿望,河神会不满意……”
“你的愿望有很多吗?”雷诺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璞儿笑出了声:“是啊,我本来就是贪心之人……”
“你要真的贪心就好了!”雷诺叹息,打断她的话:“为什么不将你爹接回来?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钱?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着?为什么,从不善待自己?”
璞儿不语,她不是听不懂,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雷诺却还在继续:“璞儿,你从来没将我们当成是真正的朋友或者家人,对吗?”
璞儿忙碌的手停在半空中,却只一瞬,便背过身子,更加忙碌的收拾着灶台,垂下的眼睫挡住了她黯淡慌乱的眼神:“雷大哥,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当大家是朋友呢……”
“你想离开了,对不对?”雷诺半强迫的扳过她身子与她面对面,下定了决心不让她逃开,一字一字清晰地问道:“你想离开我们,对不对?”
璞儿眼中飞快的闪过了慌乱与惊愕,只一瞬,却也让雷诺清楚地知道,他猜对了:“为什么?还是因为洛星吗?”
璞儿低头看着手中**的抹布,半晌,才沉声说道:“不为别人,只是,我自己的关系……”
“因为你已经没办法再假装了是吗?没办法在累的时候假装不累,没办法在不开心的时候假装很开心……”他看着她的迅速抬起的眼眸里有惊讶以及……不赞同!
“是,我听到了你和小圆的谈话……”他直言不讳的承认,小圆也许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可他知道——包括她偷偷去看夏自倰,他在暗处,将她的表情看的很分明……
她并没有她自以为的那么狠心,所以就算那个人曾经卖过她,就算她恨透了他,她也没办法对他做到视若无睹!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坚定,于是,他猜到,她一定想要离开了……
“雷大哥——”璞儿睁开肩上的大手,眉峰微蹙,语气激烈:“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知道,就算无意,我也不该偷听你们的谈话,但我管不住自己,尤其,是跟你有关的事情——”
“雷大哥你——”璞儿惊呼一声,猛地后退两步,圆瞠的双目不敢置信的看着苦笑不已的雷诺,很希望方才听到的话没有其他意思!
雷大哥怎会对她有什么意思呢?是她会错意了吧?
她突地想起那一次小浅问她对雷诺的看法,是巧合吗?还是……有什么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而她是最迟钝的那一个?
雷诺唇边的苦笑加深,半垂了眼眼帘,掩了眸里的痛楚与难过:“就当不知道吧!如果不知道能让你比较好过一些……”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行至门口时,高大的身影顿了顿,清冷的压抑的嗓音淡淡传了过来:“可是璞儿,逃避始终不是办法……”
不管什么事情,逃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璞儿静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井,无力的蹲了下来,怔怔咬着唇瓣——她一直知道雷大哥对自己好,很多时候,她能从她眼里明白的看见他的关心与心疼……
是的,他总是心疼她——她以为,那样的情感源于兄妹情谊,她甚至放纵自己依赖他所付出的关心和怜爱……
可是,她似乎弄错了,而雷大哥,他离去的眼神很受伤,他的背影很颓丧,像是搞砸了什么事情而心有愧色的孩子:“唉——”
“为什么蹲在这儿叹气?”突兀的冷嗓响了起来,璞儿反射性的抬头去看!
她蹲着,脖子几乎仰到了极限:“……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鬼,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莫非,他也有偷听人家讲话的习惯?
洛星自她眼中看出了防备以及……嫌恶?!情绪立刻跌倒谷底,晃了晃手中的茶壶,淡声道:“没水了……”
“啊?喔——”原来他是为了找水才到厨房来的,那么,方才她与雷诺的话,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你挡了我的路——”见她又有了发呆的征兆,洛星出声提醒!
璞儿连忙起身让开,却不料起的太急,眼前忽的一黑,伸手一阵乱舞,企图稳住身子先,慌乱中有稳健的臂膀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头晕?”
她听错了吗?冷淡的嗓有些微的紧绷,与她触到的紧绷身体一样,掩不住担心与焦虑……他会担心她吗?在他丢下她与女儿朝小浅追去的时候不是就该明白了?
他知道将她丢给她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是,这些都没有小浅来的重要——好吧!她承认,她真是该死的小心眼!
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他当然该去追小浅,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时候雷诺也追了过去,如果夏自倰强行将她带走……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敢打赌,他那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过她与天香的处境!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可是,有自知之明却不能让她感到快乐……
见她久久不说话,只闭了眼睛,面上有着痛苦的神色,洛星忙低头问道:“除了头晕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大夫?”
璞儿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他的怀抱中,忙挣脱开来,急急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没事,方才起身太急了……你忙吧,我不打扰……”
“能谈谈吗?”他出声,唤住她仓惶的脚步!
璞儿微僵:“如果还是以往那些……我不认为还有探讨的必要!”
该说的,不是早已经说过了吗?除了天香,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哦,还有——还有小浅!那么,他预备跟自己谈小浅吗?
一壶茶,一弯月,两个人!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静谧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璞儿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半晌,淡声问道:“若你并没有想要什么想谈,我想我要去看看孩子们了,雷大哥一个人忙不过来……”
“那天晚上,你明明可以推开我的……”洛星终于开口,漆黑的眼静静望着她有些迷茫的神情,显然,她不懂他在说哪天晚上!
“你放任我,甚至搭上自己的清白……是因为什么?”洛星终于点破,原以为她脸上会漫上红潮,却没想到,她的脸色,刷的的一下,血色尽失!
璞儿无措的打翻了自己的茶杯,滚烫的茶水飞溅在她手背上,她吃痛,也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而跳了起来,狼狈的恨不能立刻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老天爷,他怎么突然提起那么遥远的一段记忆啊?
洛星眉眼微沉,抓了她被烫到的手往水缸奔去,舀了半瓢清水,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放了下去:“怎么那么不小心?”
璞儿呆呆的望着他,从他开始有了动作到现在,她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惊愕的半张了小嘴,呆愣的模样像个傻瓜,可她却浑然不觉……
以为她被烫得太痛所以说不出话来,抬眼望去,却见到她难得一见的憨憨的表情,这表情,他无法昧着良心说不可爱——
“那只手有被烫到吗?”他低声问,语气不自觉的添了温柔!
“啊……没,没有……”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手被牢牢握在他的掌心里,她低头去看,他的手真大,足有她的两倍呢,她轻轻动了动,他并不放开,只放轻了些力道!
这算是牵手吗?想来也真是讽刺,连女儿都生了,却是第一次碰触到彼此的手——这算牵手吗?想太多……
洛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轻轻笑出了声:“你的手真小……”
“轰隆”一声,璞儿只觉得脑子里一道惊雷炸开,红潮在她面上迅速蔓延开来,连脖子都没能幸免:“……那,那个……我,我可以自己来……”
他不但笑了,还说,她的手真小……她不敢抬眼看洛星的表情,尽管,她是那么迫切的想要看他微笑的弧度与神采……
她不敢看他,是怕泄露了自己紧张的几乎要抽搐起来的心情,怕他看到自己红的像是着火的脸蛋,更怕让他看见她的不知所措……
洛星并不放她“自己来”,继续先前的问题:“你在那晚与我……以及后来义无反顾的生下天香,源自于对我的喜爱——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璞儿再次愣住,不明白他今晚坚持要将过往摊开来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盯着她,目中有着坚持,好似她若不提供他满意的答案,他一定会这样等下去,直到她说出来为止!
终于,她轻轻叹息,抬起红透的脸来:“我喜欢你,所以在知道你心之所系的另有其人,还是义无反顾的爬上了你的床,我喜欢你,所以忍受着孕吐的差点死去以及生产时恨不能以死解脱的痛苦也要生下天香……”
他要到了他的答案,也将她最后一层保护壳摧毁了——她是如此赤/裸的站在他的面前,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往提醒她,他从未对她上心过……
她闭了闭眼,害怕看见他眼中的嘲弄色彩,可,终于说出来了不是吗?那么,就算难看,也要睁开眼睛看下去不是吗?
她的长睫微微颤动了下,像是下了莫大决定一般,缓缓睁开眼,视线现实落在他颈脖的位置,他抓着她的手,所以身躯微微躬着,平视过去刚好能看见他的喉结……
她轻咬嘴唇,忍着颤抖将视线慢慢往上移,落在她坚毅的下巴上,然后是刀削一样的薄唇,唇瓣紧抿成直线——这是,不悦的表现吗?她已经没有信心再往上看了……
可是,这样放弃又好不甘心!算了,死就死吧!再大的打击她不都挺过来了吗?做好心理建设后,她终于一鼓作气的抬起头来——他好似也跟着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的眉眼渐渐放松,眉梢微微飞扬的感觉好似说明他此刻的心情至少不是郁卒的……
他静静看着她,从头到尾!他想,这真是一项全新的体验——他从未如此细微的观察一个人,就连小浅,也不曾!
她的反应真的很耐人寻味,像怕受伤,又矛盾的忍不住期待……她很紧张,闭上眼睛的时候,长长地眼睫轻轻颤抖着,挺俏的小鼻子微微皱起,秀气的眉毛纠结成一团,就连呼吸吐纳都是紊乱慌张的!
他忍不住放柔声调:“你以为我会嘲笑你吗?”
“你……你不会吗?”璞儿问的可怜兮兮的!她的确以为接下来,她会遭遇一顿嘲笑,毕竟,她第一次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便很明确的表示说,不要浪费时间——
被拒绝的梦魇,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假装忘记了,假装那里从不曾痛过!
“忘掉以前我说过的一切蠢话,可以吗?”他再问,语气轻柔的几乎要滴出蜜来——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在做梦吧!”这个人,怎么会用专属于小浅的温柔方式对待她?“或者,你根本不是洛星……”
洛星篇:换我来
忘掉他以前说过的一切蠢话?这怎么可能是洛星会说的话?他说的话,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伤人的、叫人难为情的……
他的眼神好温柔,眼波好似醇酒会醉人一般……这也不可能是他看她的眼神啊?“等等,你喝酒了吗?”所以又一次将她当成了小浅?
她抽着小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气里却并没有一丝酒味!洛星微倾身,更靠近她一些:“我喝酒了吗?”
那片宽厚的胸膛近在眼前,她双目圆瞠,思绪瞬间抽离脑海,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曾经有多向往这片胸膛,她甚至幻想,这个怀抱终有一天会是属于她的……
他没喝酒,她也没喝酒,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醉了呢?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能醉,还没弄清楚他忽然转变的原因以及他的动机呢……
她憋了呼吸,不让自己呼吸道他的味道,用力摇头,模糊的神志终于慢慢清明了起来:“……没没有酒味,可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的……陌生?”
这样的洛星,是属于小浅的呀!她有过奢望,可是,当他真的这样对她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害怕……她本来是怯懦的人,无法接受他瞬间的改变――她是自作多情吗?这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洛星沉默了会儿,似乎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口!少顷,他捉出她的手,放下水瓢,细细翻看那雪白手背上是否有留下痕迹!
满意的勾了勾薄唇,这才掏出巾帕,将她手上的水珠儿搽干净,他很慢、很仔细的一根一根、一截一截的擦拭着她的手指头!
璞儿没有抽回手,她偏着脑袋看他,这样专注的表情,不也是专属于小浅的吗?今天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陌生的让她心惊!
只为小浅一个人才会有的紧张,只为小浅一个人才会变的脸色,只为了小浅一个人才会如此焦急,只为了小浅一个人才会有的温柔神态――可是为什么,突然变成她的了?
“我一直在想,那晚,你那么做的原因……”洛星终于出声,却不是璞儿想要的答案:“事实上,我比你先醒――”
璞儿一愣,旋即睁大眼眸,几乎跳了起来――他比她先醒?那,那她说的那些话,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她得想想,她当初没经大脑思考的到底说了哪些话?
“你说:我是这么爱你……”他看出了他的仓惶,也看到她明显的身躯一震!
是的,她说过,用那样卑微的语气,现在想起来,真恨不能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她就算没事吃饱了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这下好了,她以后要拿什么脸面对他?
“……那,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谁谁谁还记得啊?”死不认账,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一丁点她的颜面?
洛星深深望着她倔强又羞赧的模样,当然,还有无地自容的窘态:“我一直在想,是什么促使你那样做的?在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应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那样做了……我一直在想你的动机,仅仅的、单纯的只因为爱吗?”
“你什么意思啊?”原本缩成一团正打算夺路而逃的璞儿闻言,瞬间抬头,用力怒瞪他:“难不成你身上还有别的东西值得我图谋?”
她若不是单纯因为爱,那是因为什么?他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吗?“你别忘了,住客栈的钱还是我付的呢!”
她怒火滔天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失笑,他缓步走近她,低头看着她喷火的眼睛,低沉的嗓,娓娓说道:“你现在,不爱我了对吗?为什么不爱了?”
因为你不爱我,因为我做的一切只是徒劳,因为你永远也看不到我,因为我已经受够了,因为我……累了!
她想这样毫不顾忌的将心里头的话吼出来,可是拳儿紧了又紧,出口的,却是低不可闻的一声啜泣:“因为觉得不值得……”
不值得她为他付出毕生的爱恋,她现在有女儿,她最爱的人,当然是女儿――就算那丫头再没良心,也不可能随便丢下她……
她讨厌被人丢下被人弃置,所以,她总是先走开的那一个!是谁说过,先走的那个人,看起来比较勇敢……
洛星面上清浅的笑容缓缓消失,垂眸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因为不值得?所以,你打算全部收回了吗?”
不要一直谈论这个话题好吗?这让她觉得不安觉得难堪!她不耐的抬起头来:“洛星,我觉得够了,迷恋够了,伤心够了,绝望够了……什么都够了,所以,不爱了!这样,你满意了吗?我累了,不想再谈……”
她悻悻的说完,感觉全身力气在那一瞬间被抽离身体,从未有过的倦怠突然袭了上来,她现在只想回到她的房间里,安静的睡上一觉……
手臂倏地教人擒住,她并不回头,略显烦躁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不爱了,也不要逃开!”他贴在她身后,安静的说道:“请你站在原地,换我来好吗?”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她霍地转身,咬牙切齿的问道,他难道不知道对她说这样的话,会让她困扰到精神错乱的地步吗?
还是,这根本就是他的小人步数――将她逼疯了,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带走天香了?
洛星没有疯,当然,也不可能是在说鬼话!事实上,他不得不找璞儿摊开来谈的原因,是因为泠清若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几乎要逼疯了他――与其不爱却将她绑在身边,不如放开,成全她的幸福――
放开?成全她的幸福?他只要想到为他生过女儿的女人要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或者为别的男人生下另外的孩子,他就……无法控制的烦闷起来!
不,当他看到她对雷诺露出毫无芥蒂的笑容,她只是站在他身边,柔柔的与他说话……他以前不承认也不让自己有机会理清,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叫做嫉妒!
他得承认,他真是一个自私又差劲的男人!她若真的选择了别的男人,他绝对没有好的风度对她开口道祝福――
泠清若说,无法爱她,保持现状就好!可是他与她保持了现状,会有别的人趁虚而入不是吗?
无法爱上,他没试过,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下决定?所以他会找她谈,能谈出一个他们都认同的方式更好――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身上的馨香,不可避免的钻进了他的鼻间!
璞儿堪堪后退一大步,不敢置信的瞪着他认真觑着她的黑眸:“你疯了――”
“我若说自己很正常,你必定不会相信!”他从没仔细看过她的任何表情,现在才知道,她错愕的时候,秀眉会高高挑起,却又不妨碍她眉心的蹙起……
“洛星,不要同我开玩笑……”璞儿自然也辨出了他脸上的认真,心慌不已的警告道――开玩笑?这个以前连面部表情都懒得改变一下的人,懂得什么叫做玩笑吗?
他终于没忍住,上前一步,将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拨至耳后――他早想这么做,却怕突如其来的亲昵会吓到她……
果然,她更加惊惧的往后退去,让他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璞儿不敢再继续分析他的动机他的目的,终于转身落跑……
如果洛星认为,前一个晚上他们的谈话算是达成了某种共识的话,那么此刻他的脸色便不会阴郁的想要杀人――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阴鸷的半眯黑眸,瞪着一早跑来跟他通风报信的左小浅!
洛星的反应吓了左小浅一大跳,吞下险险呛到自己的口水,她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观察好逃跑路线才飞快说道:“一大早起来以为璞儿在厨房里,结果没人,我以为她还在睡就跑去买了早餐……打算叫她起床吃饭谁知道没人应开门一看早已经人去房空了……”
啧,洛星那一脸的煞气可真是吓死人了,奇怪,他平时不是看都懒得看璞儿一眼吗?怎么一听说人家不见了,竟端出了这样骇人的面孔来?
她竟然连夜落跑,在他心胸渐敞且尝试着要爱她的时候――她怕什么?该怕的人不是他吗?
“天香――”洛星猛的回过神来,拔腿就要往她的房间跑去!
“天香被她顺手带走了……吧!”那双阴鸷的眼又瞪了回来,害一向胆子超级大的左小浅也忍不住的瑟缩了起来:“那个,我找了好几圈也没看见天香和她娘的影子……”
趁洛星发怔之际,左小浅一溜烟跑了!气喘吁吁的跑进房里,扯了正在喂爱恩吃饭的泠清若,直嚷道:“老公,不好了,大件事了……”
“慢慢说――”泠清若安抚道,手下不停,还得抽空安抚她:“月朗来了吗?让你慌成这个样子?”
左小浅喘匀了气,这才喳呼呼的说道:“泠月朗来了我才不怕呢!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我说的大件事是指洛星啦!好可怕,我从没看见他那样的脸色呢!阴郁的仿佛要杀人一样……”
她认识的洛星虽然冷了点儿,对外人也不客气了点儿,可不管怎样,他从来没在她面前露出那样狰狞的表情来:“好像很生气,但透过他生气的眼睛,又觉得他好像很难过……哎呀,我看不懂啦,反正就是很可怕很可怕……”
泠清若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自说自话,曲起的指节直呼招呼上她光洁的额头:“你还没说重点――”
“没说吗?”左小浅一边茫然的询问一边死守着自己的脑袋,那她刚刚叽叽呱呱说的那一大堆是什么?
泠清若赏她一个不敢领教的眼神,换喂天涯吃饭,后者那张稚嫩的小脸充满了探究的意味,直直望着茫然状态的左小浅!
“天涯,你娘亲我是长得很不错吧?”见儿子投来“关切”的目光,她忍不住得意的说道!
天涯无趣的垂下眼睑,乖乖吃饭,那神情,好似嘲笑与不屑,惹得她熊熊怒火燃烧了起来:“左天涯,你那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你老娘吗?太过分了,居然敢甩那样的眼色给我……”
“璞儿走了是吗?”泠清若云淡风轻的打断某人的狂飙,这么大的人,她也好意思跟天涯吠!
“咦?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还没说吗?
“雷诺与小圆也不见了!”泠清若继续云淡风轻的说道:“雷诺有留书信给我,所以我知道他是追着璞儿去了……”
“啊?这……”已经白热化了吗?雷诺已经对璞儿表明了他的心迹,而璞儿也接受了,两个人觉得有洛星在一旁很不自在,于是双双携手……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泠清若回身觑她那表情夸张的脸,失笑道:“我不是说过,雷诺是追着璞儿去的吗?”
“所以?”特别强调这一句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所以他们不可能是一起离开的!”真要他说的这么清楚吗?他似笑非笑的睨了眼门外石化的男子:“怎么?你还不去追吗?”
话音未落,那身影如旋风般的冲了出去!
“呀――”左小浅呆呆的望着被旋风扫到半空的落叶,转个圈后便萧瑟的落回了地面:“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直说他很可怕的时候――”泠清若瞥她一眼,便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于是很干脆的答道!
“呀呀呀――”换来左小浅一通怪叫:“你你你你好过分,居然都不告诉我……这下怎么办?洛星肯定会认为我在他背后说他坏话呢……”
“洛星没有那么无聊!”泠清若放下碗,将左天涯放在地上,他很自觉的牵了爱恩出去――
左小浅垂死的将自己脑袋砸在他肩上:“假如,他刚刚好就那么无聊呢?”像她一样爱计较呢?
“你忘了吗?他很忙――”忙着去追女人呢!
“说到这个――”她立马严肃了起来,转到他身前站定,双手捧了他的脸:“你到底跟洛星说了什么?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我从未看见他为了璞儿露出那样可怕的神情,跟你脱不了关系对不对?”
泠清若笑笑,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不想看到她为了璞儿改变么?”
她很聪明,该注意的细节一样没漏,只是很懒,懒的动脑思考,非要他主动奉上答案!
左小浅狐疑的望着他:“奇怪,你不是雷诺那一国的吗?怎么会那么好心帮助洛星?”
“我现在依然站在雷诺那一边,不过嘛,洛星都能抛开对我的成见与他的尊严来找我,我若不稍稍提点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啊……”他到现在都很惊讶,洛星会为了璞儿主动找上他!
“不……不是吧?洛星来找你?”又一重磅****炸了过来,左小浅只感觉自己承受能力越来越薄弱,再承受不起多余的轰炸了!
“是啊,大约他也想要改善与璞儿之间的关系吧!”泠清若耸耸肩,似乎很高兴在她面上看到惊愕的表情:“套用你说的话,他并不是对璞儿没有感觉……”
“那,雷诺怎么办?”她又不免替另一个人担心!
泠清若笑的愈发灿烂:“不是还有小圆吗?”
“你疯了?”左小浅惊呼:“小圆还是个孩子,而且,那么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你想将她变成‘璞儿第二’吗?我告诉你我绝对不赞同……”
泠清若俯身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亲爱的老婆,静观其变如何?”
傍晚下了一阵突然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山丘上一辆牛车以龟速行驶着,没有顶的车板上头迅速跳下一名怀抱婴孩的女子,她先是焦急的望望天空,接着很无奈的拍拍已经尽了力的老黄牛!
“看来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避雨……”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什么表情的对牛车上面容枯槁苍白的男人说道:“你只是手没了,脚还在……不需要我背你吧!”
她说完,急急忙忙寻找避雨处,她经得住雨淋,但怀中的宝贝可经不住!好不容易看见不远处的小茅屋,她连忙奔了过去!
虽然很破,但能稍微避一避总好过没得地方躲啦!站在屋檐下,她乐观的笑了笑,低头打量怀抱里的孩子,她护得很好,孩子丝毫没被淋到:“天香,不怕不怕哦,雨很快就会停了……”
怀中清秀可爱的孩子忽的手舞足蹈了起来,粉嘟嘟的小嘴儿一个劲儿的念叨着:“阿爹……阿爹……”
女子神色有些黯淡,曲起冰冷的食指,出神的触碰着小女孩的脸蛋:“……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你阿爹了,你……会怪阿娘吗?”
“你说呢?”低沉的蕴含着不可忽视的怒气的嗓蓦地响在她身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悚然一惊,见鬼似的转身,瞳仁迅速放大:“你你你你你……”怎么从屋子里面冒出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从屋子里冒出来?看他一身的干爽,好似他已经在这边呆了许久了……
“恭候你多时了――”男子冷眼看着她的狼狈以及惊讶:“下次落跑前,记得换辆脚程快些的马车……”
害他心慌意乱的在这边等了半天,还以为自己猜错了方向――都是那慢吞吞的老黄牛害的!
女子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只紧盯着面前的男子,他阴鸷的视线紧咬着她,让她不光心慌,还心虚的紧:“你怎么……怎么会猜到我会走这边?”
那么多方向,他偏偏就将她给堵了个正着!是她的运气太背了还是怎地?
男子似乎很无奈的低叹了声,伸手擒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近他身边,熟练的接过她怀中的女儿,转身往小茅屋里走去:“你需要换掉你身上的湿衣服……不然很容易生病……”最后这句话,他藏在唇里,只用无声唇形嚅出!
他能找到她,还多亏了那脚程像蜗牛的老黄牛――一路赶来,没发现雷诺的踪迹,想来,他是追错方向了!
屋舍很小,想来是被人弃置的,他才能大摇大摆的据为己有。有的地方还滴答滴答下着小雨,幸好,他们容身的这一块还算干爽!
包袱湿了一大半,几件衣裳也湿的无法再穿,璞儿叹口气,抓着衣服无奈的发呆!
洛星生了火,抬眼觑见她怔然的模样:“还愣着做什么?你想生病吗?”
谁想生病啊?“所有的衣服都被淋湿了……”湿衣服冰冰冷冷的贴在身上好难受!
洛星一言不发的开始解自己的外袍,璞儿望见他的动作,大惊:“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洛星用眼白多的地方看了眼反应过度的她,将手中的衣袍扔过去,淡淡道:“先换下你的湿衣裳……”
原,原来她误会了呀!赧然捧着他干爽的衣服,又犯了愁――怎么换啊?连个遮挡都没有,难不成当着他的面开始脱吗?那她宁愿穿湿衣裳病死算了……
洛星自然也瞧出了她的尴尬,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去,将空间留给她!
璞儿有一瞬间的傻眼,他这是在……体贴她吗?不管了啦,先换了衣服再说――她抖抖索索的脱了外袍,中衣,亵衣,小手顿在兜儿上,发了愁!
这种贴身的衣物当然不能脱,让他看见有多难为情呐!
可是湿透透的兜儿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黏答答的很不舒服呢!
那,到底是脱还是不脱?
就在她摸着兜儿系绳犹豫的当头,洛星去而复返了――那是怎样一副景色?她盘好的素髻被雨水淋湿打散,几缕垂落下来,紧贴着她雪白的颈项胸口,有水珠顺着她的头发滴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珍珠一般跳跃流动着。湿透的兜儿紧贴着她的肌肤,尽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你是在诱惑我吗?”他的双眼像是被定住了般,无法自她的身躯挪走半寸目光,嗓音沉哑!
“啊――”璞儿尖叫一声,胀红了脸七手八脚将他的外袍穿在自己身上,紧紧揪了领口才有胆朝他吠:“‘非礼勿视’你难道不懂吗?”
他没理会她的咆哮,大步走了过去,不赞同的皱了眉心:“你没有多余的兜衣可以换吗?”
啧,这个人提起那样私密的东西,都不会脸红吗?她不安的挪了挪臀儿,更靠近火堆一些:“都,都淋湿了……”换不换不都一个样吗?
洛星瞥了眼她的举动,将火拨的更旺了些。就着手里的小木棍,将散落在她脚边的包袱勾了过来,湿衣服随便扔在地上了事,换来她的怒目相向!
他没理会她恨不能扑过来的模样――是笃定了她不敢,大手一晃,成功让本就红透的小脸愈加红艳且无地自容――
他的长指勾着三件兜衣,抖开在她面前:“你喜欢哪一件?”
一件上头绣了粉蝶和小花,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通体碧蓝,像一汪静静的湖水,是她最常穿的,还有一件淡黄色的旧兜儿,本来都没穿过了,谁知逃跑前被她慌慌张张的塞进了包袱里……
见她双眼牢牢咬着那件淡黄的兜儿,洛星扬眉,淡淡道:“你喜欢这件?”
“扔掉扔掉啦,我才不喜欢这件……”她握紧拳儿大吼道:“我喜欢粉蝶儿那件……”
吼,来到闪电劈死她吧!她在做什么蠢事啊,居然跟他讨论自己喜欢哪件兜儿……她哀嚎一声捂住双颊,不让自己的嘴儿有机会吐出其他的要她老命的话语!
方才被洛星哄睡着的天香被她的嗓门吓醒,咿唔一声滚到洛星身边,半睁睡眼朦胧的双眼,迷迷糊糊唤道:“阿爹……”
洛星忙将她楼抱进怀里,轻柔拍抚两下,轻易地让她又睡了过去。他的手也不闲着,挑出她最喜欢的绣着粉蝶儿的兜儿……
怎,怎么没声了?捂了整张脸的璞儿只剩耳朵可以用,可除了柴火劈啪作响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其他……他不会是抱着天香丢下她跑掉了吧?!
用力甩开紧捂着脸颊的双手,方才稍稍退去的红晕又回到了她面上,大眼心慌的四处瞟着,就是不敢看他脖子以上的部位:“那……那个让我来就行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嘛呀?那是女子家的贴身衣物,贴身的耶!而且,说他是在烤也并不贴切,他双掌贴合,那薄薄的一片布料就在他的手掌中间――这是哪一家的烤法呀?
洛星瞥了眼手足无措眼神乱飘的她,将怀里的巾帕扔了过去,语带命令的说道:“想办法把你头发弄干……”
璞儿准确的接到他扔过来的干净巾帕,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这么一方小小的帕子,怎么弄干她的头发呀?不过,湿透的长发是该好好打理一下,她可不想尝试生病的滋味!
她脸蛋小,盘起发髻时从不戴多余的发簪――至少他从没见她戴过金钗翠玉象牙梳之类的东西,总是一根簪子便搞定!他想,若戴上满脑袋的珠珠翠翠,只会让她的脸蛋看起来更小吧!
取掉固定发髻的木簪,她以指梳理着垂到地上的长发,她的发质很好,又滑又亮的吸引着他的视线,平时她会将整头长发一丝不苟的盘起,鲜少让它们自由披散过……
不做作的,自然地流露出娇媚来……
一阵清风,吹起璞儿半干的的长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绽开了笑容,那笑靥像桃花,美丽而烂漫!
洛星必须承认,她这模样很好看!
“什么味道?”刺鼻的焦味钻进璞儿鼻间,她用力嗅了嗅,顺着焦味的方向望去――“呀!你在干嘛?我的兜儿燃起来了啦……”
她甩开帕子扑过去抢救,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呢!
洛星自她的尖叫声中回过神来,那被火苗舔舐到的兜儿已经快燃到了他的手掌处,不待他熄灭火焰,温香软玉瞬间扑了过来!
他只来得及稳住她扑过来抢救兜儿的身子,便结结实实的愣住了――掩住她身子的外袍滑开,白皙细致的肩颈近在眼前,前襟开了个大叉口,隐约露出素色的小兜儿,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兜儿包裹着的东西一探究竟……
喉结重重的滑动,伴随着吞咽的声音!
“呜,破城这个样子了,连补救都没办法了啦……”璞儿一径哀悼着她最喜爱的粉蝶儿,压根没发现自己的春光被人看去了一大半!
“那个……”洛星艰难的别开的视线,赧红的脸不自在的低垂了下来:“我……赔你一件新的好了……”
拜托她有点自觉先拉好自己的衣服好吗?他可不想再这节骨眼上吓跑她!偏她不但没自觉,滑腻的柔荑缠了上来,紧紧拽了他的衣袖!如瓷玉一般的白,像是引诱着人摸上一把……
“你怎么赔啊?”璞儿哀怨的瞪低垂着头作反省状的洛星,哼,有在反省就好,她也就不严厉的责备他了,但发发牢***还是要的:“这件兜儿是在北国的时候,小浅买来送我的,说是‘姐妹装’……你去哪里买来赔我啊?”
“姐妹装?”什么东西?
“就是她一件我一件一模一样的啦!”璞儿没好气的说道,脸上写满了“都怪你不好的”的大字!
“你,真的很喜欢?”他瞅着他,目光定在她脖子以上的部位,坚决不往下挪动哪怕一寸――他怕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会在当下脆弱的不堪一击!
璞儿甩了个“废话”的眼色过去,她舍不得的是小浅的一片情意,犹记得她买来两件不同颜色却同样花色的小兜儿来让自己挑选的兴奋表情,她就觉得好对不起她――她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没好好珍惜……
“等我们回去后,我找小浅商量,让她把她的那件让给你不就得了……”犯得着为了一件兜儿噘嘴又皱眉的吗?
“让给我?”她俏脸黑透,尖声叫道:“什么东西都能用让的吗?”
她承认自己敏感了,可是,一听到“让”这个字眼,她就觉得难过觉得憋闷,她想要的可以自己争取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得来,凭什么要让人让?她会很小人之心的认为,就连天香都是小浅“让”给她的……
洛星被她好像被针扎了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解的挑高了左边的眉:“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得很――”她控制不住自己忿忿的心情,没好气的回道。
洛星耸耸肩膀,将碧蓝色的兜儿勾在手里,斜睨她一眼,终于没忍住的问出了口:“你……不冷吗?”
“……啊?!啊――”又是惊天动地的尖叫配合连滚带爬的声音:“你你你……你这个色胚……”
她爬的远远地,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双手死死揪住襟口,红着脸喘气的模样很是狼狈,却也无比娇美!
洛星将自己的眼睛定在手中的兜儿上,抿住薄唇的同时也将笑意抿在了嘴里:“色胚?我以为你是在邀请我看呢……”
瞧见她面有难看与发怒的征兆,他忙转移话题:“雨已经停了,你没事做的话就地上的衣裳挂到窗口处……”既可以挡风又可以让衣服干的快
一些!
她又瞪了他半天,才气鼓鼓的拾掇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将身上过大的外袍紧了紧,免得一不小心又春光外泄了……
或者,还是她想的太多了,他一副对她身子根本不感兴趣的样子……去,没兴趣就没兴趣,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为什么心里好似有一丁点……很大一丁点的难过呢?看到她的身子,他不但没有目瞪口呆,反而问她冷是不冷这样的话,足以说明他对她是一点点的兴趣都没有……
骂人家色胚,好像真的很冤枉人家!她垮下脸,不太有精神的拖着身子去挂衣服……
“等一下,那个人呢?”干活干到一半,她才猛然想起与她一道的还有一个人,慌里慌张便要往外跑去:“他不会踩滑了滚下山坡了吧……”
“他回去了!”洛星的嗓唤住了她往外跑的脚步:“我方才已经打发他回去了……”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僵硬表情,他不怀好意的又加了一句:“方圆数百里内,除了我们以及那头累瘫了的老黄牛,再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了……”
他他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诺,干了,可以穿了!”洛星将天香小心放在一旁的稻草堆上,走过来将干爽的兜儿递到呆呆的她面前:“我去找点吃的东西回来,你知道不管如何我都能找到你,所以别浪费力气逃跑……”
他说完,大步走了出去,细心的拉上漏风的破门!
璞儿自然不会乖乖的等他回来,他前脚刚离开,她后脚也跟着离开了!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心生恐惧,再加上从不远处的树林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狼嚎声,彻底的断了她继续落跑的念头!
她还没活够,不想那么早下地府找阎王老爷喝茶下棋啦!
所以,拎着两只肥鸟以及几颗鸟蛋回来的洛星,见到她果然有乖乖的带着等他,忍不住轻扬了扬剑眉!
璞儿正在烘烤自己的衣服,无聊到差点睡着,终于等到他回来了:“我还以为要落跑的人是你呢!”
“我从来不用那种小人步数……”就算要走,当然也是光明正大的走!
“你,你才小人呢!”璞儿气唬唬的瞪他,太过分了,竟然暗讽她是小人?!
洛星不痛不痒的将鸟蛋埋进火堆里,随即动手清理起手中的肥鸟来。璞儿偷眼觑他不紧不慢的动作,狐疑的弯了弯眼眸――
就在他莫名其妙找自己“谈谈”的那个晚上,她就发现,他变了――不止神态上的变化,连同语气与眼神,都发生了改变!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因为她而改变?拜托,开玩笑也是有限度的好不好?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让他骤然改变的呢?小浅吗?
“喂――”她放下手中的衫裙,低头拨弄着火堆,闷闷的开口唤道!
“嗯?你在跟我说话?”洛星抽空觑她一眼,看清了她面上的茫然以及不解!
“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三个人吗?”她口气不好的吠――总有种被他戏耍的感觉!可他捉弄人?啧,她完全不敢想象啦!
“有啊!天香不是人吗?”他平板的语调不变,眸子间的笑意遮掩在长长地睫毛后头!
看她因他而气恼,看她因他而跳脚,看她因他而脸红心跳……是他忽然发掘的兴趣,真的,很有趣呢!只是,以前的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璞儿的拳儿抡起又放下,放下又抡起,如此反复好几次后,高扬的怒火暂时被压制了下来,没要到她想要的答案之前,她忍――
“你,是因为小浅而发生改变的,是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其间的紧绷,仍是教洛星听了出来!
他一边将拾掇干净的肥鸟往削尖了一头的小木棍上穿去,一边反问道:“哦?我改变了?”
装什么装?璞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至少话变多了……”
以前可是打死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现在倒好,还懂得怎么样耍嘴皮子了,若没变,她脑袋削下来给他烤着吃!
“是你以前不肯以及不屑与我说话而已!”洛星耸耸肩,轻松的将责任推到了她身上!
“喂,讲话要凭良心好吧?”竟然怪她?!是她不肯不屑吗?不肯不屑的那个人,明明是他好不好?太过分了!她愤愤的瞪着他,手中的枯树枝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洛星瞥了眼危险系数不高的树枝,很顺手的接了过来,在火堆里掏啊掏,将先前埋进去的鸟蛋掏了出来:“你自己回想一下,这半年多来,你有给过我好脸色吗?”
“那也请你自己回想一下,从开始到现在,你有给过我好脸色吗?”从他中毒那日开始、从她照顾他开始……他何曾正眼看过她?
现在是怎样?翻旧账吗?
洛星很诚恳的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她的指控:“我昨晚说,忘掉以前我说过的一切蠢话――你听假的吗?还是,你根本就没听进去?”
她听进去了,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如同此刻她双目圆瞠不敢置信的瞪着送到她嘴边的剥好吹凉的鸟蛋一样……
洛星看着她惊愕的模样,她的颈子好似生锈了般,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抬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眼里面,读出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来――
洛星动了动手指头,催促她张口,而她一时不察,竟真的乖乖的张开小嘴,任那滑溜溜的鸟蛋滚进了她的嘴里:“……唔……”
“喂,你被人掉包了吧?”奋力咽下味道不错的鸟蛋,她开口问――这是她对他的异常唯一的注解!
洛星放任她继续装鸵鸟,继续将第二颗蛋递到她唇边:“该我问你了:为什么要逃?”
“……咳咳……”漫不经心丢出来的问题,却吓得璞儿刚衔进嘴里的还来不及咬的鸟蛋直直往咽喉的方向滚去。
她张口想大喊,但洛星的动作更快,飞快的贴在她身后,双后交抱在她胸前,用力往上一挤压――
“噗――”差点让她命丧于此的鸟蛋弹了出来,滚落进不远处的角落里,艰难的自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你,想要谋杀么?”
他的剑眉高高挑起,轻拍着她后背:“用鸟蛋谋杀?太浪费,我会选择直接而便利的方式置人于死地……”绝不会拿鸟蛋当暗器!
“是喔?”她攒足力气瞪他:“请问你刚刚是在做什么?说笑吗?”
“你自己心虚,也要算到我头上吗?”他一副很冤枉的样子,不过就是问她逃跑的原因,谁知道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心虚?好吧,他形容的很贴切,璞儿下意识的瑟缩了下,她就是因为心虚所以才刻不容缓的跑路的!但,他们现在非要谈这个不可吗?
她小心的挺直背脊,与身后那具散发着温暖气息的胸膛隔出“淡如水”的距离:“那个……好像熟了耶!”
快过去啊!干什么还贴在她后面不动啊,这样很,很不自在啦――她在心里暗自嘀咕!
洛星自然听不见她心里的嘀咕声,也完全无视她想隔出的距离感,他的手依然搭在她肩上,所以能轻易的感应到她瞬间僵直的身躯以及变得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你在害怕?”
他的声音近在耳畔,低沉而散漫。璞儿紧张的舔了舔微干的唇瓣,干笑道:“奇奇怪,我有什么好怕的?”
洛星不以为然的轻叹一声,呼吸喷洒在她瞬间红透的巧耳上,他盯着那抹嫣红看,一亲芳泽的欲/望很强烈:“是啊,你怕我什么呢?”
“喂喂,你这人说话也未免太奇怪了,我凭什么要怕你啊……你有三头六臂还是会喷火喷水啊?”他居然问她为什么怕他?
她倏地转头,忿忿的模样看来却是虚张声势比较多,触及他黯沉的双眼,眼底深处那不断跳动的小火花,她瞬间慌了手脚――她不是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在青楼打滚的那些日子以及如今身为一个孩子的娘的身份,她很明白他眼里的涵义,两个字概括――欲/望!
她这辈子受到的惊吓也没有现在这么大,怔怔的看着他开不了口。
洛星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看似不让她跌倒,实际上却是不容许她在此刻逃跑,当然,他也许多虑了,这呆头鹅的样子,暂时还不能想到逃跑二字去:“你怕什么?”
他放轻了语调,嗓音仍是低沉,却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卸下心防的力量。他知道她在昨夜的秉月夜谈后落荒而逃的行为源于害怕,但,她到底害怕什么呢?这是他急欲知道的事情――
她怕,怕这一切不过是场玩笑话。
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是多么害怕这又是一场自作多情的噩梦。多么的,害怕。
就是这张脸,无情的用冷眼伤害她,用冰冷的字眼让她离他远一点,她好不容易能用同样淡漠的态度对待他,他却又忽然转了性子……
她蹲站起来,后退一步再退一步,退到他双掌所能掌控的距离之外,倔强的咬着唇与他互注:“我没有害怕……”
“你是想欺骗我还是欺骗你自己?”洛星任由她逃,明白若逼她太紧不会有好的结果!
欺骗他的同时也欺骗自己,这答案他满意吧!只不过,到嘴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圈,却被她及时的转了回去:“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逼我承认我在害怕?然后呢?你就满意了?你不会就是为了享受‘我的害怕’才追过来的吧?”
“我没那么无聊――”洛星淡淡的答,重又回到先前的位置上,将有些焦糊的肥鸟翻了个面继续烤!
见他并没步步紧逼,璞儿总算放下了揪着的一颗心,看着他认真翻烤肥鸟的大手,小小声嘀咕道:“我觉得你现在就够无聊……”
洛星假装没听见,将先前拨出火堆的熟鸟蛋往她那边拨去:“趁热快吃――”
璞儿于是低下头,认真的剥着鸟蛋,她没有他的好本领能将蛋壳漂亮的剥下,在他手里白花花光溜溜的鸟蛋到了她手里,卖相便变得不怎么好看了,她举着坑坑洼洼的鸟蛋,看了又看,然后,礼尚往来的递给洛星。
他没有伸手接过来,垂下眼睑看着鸟蛋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轻轻勾了勾唇瓣,俯身低头,张口咬上了那颗卖相不佳的鸟蛋和……她的手指!
璞儿触电般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他的舌尖好像无意的滑过她的手指,濡湿了她的指尖:“……喂……”
她虚弱的抗议首先吓了自己一大跳,她的声音哪儿去了?她应该要理直气壮的吼他吠他才对啊……
被他舔咬到的食指仿佛着火了,顺着食指的脉络一直蔓延到她的脖子、她的脸上、她的……心上:“放……放开啦!”
洛星叼着她纤细的指头,看她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窘态,因为这番挣扎,她身上的外袍又散开了一些,黑亮的长发垂在胸前,掩了那一片大好春光。她又急又羞的瞪着他,鼻尖铺染上了薄薄一层汗珠儿……
该放开了!他意犹未尽的想,再不放开她的指头,汹涌而来的欲/望会真的无法收拾……
璞儿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指头,泄愤似的用衣角擦拭着那节快要燃烧起来的指头,恶狠狠的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的头脑非常清楚――”洛星心情愉快的回答,不以为意的觑着方才在自己口中的指头。
“非常清楚?我实在很怀疑……”她用怀疑的语调说道,擦拭了半天的指头依然热的受不了,她紧紧握了拳,将那节指头藏在掌心里面,不让它搅乱自己的心:“你吃错药了还是被人伤了脑袋?”
洛星取下架上的肥鸟肉,用手边的匕首划开,确定熟透了才连棍带鸟肉的递给她:“恐怕要教你失望了,我既没吃错药,也没被人伤了脑袋……趁热吃吧!”
洛星篇:超凡脱俗
璞儿秀气而小口的撕扯着肥鸟肉,味道真不错――难怪小圆天天追在他身后要他烤东西给她吃!
“啊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清脆宛如响铃的嗓音蓦地响了起来,破旧的门板被人很随意的挥开,一条模糊却熟悉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他们面前,小手一抓,她才刚刚吃了两口的肥鸟肉便落在了那人手中!
这叫想什么来什么吗?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来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三两下便解决了她晚餐的罪魁祸首:“小圆,你慢点吃别哽到了……”
抢吃的不亦乐乎的小小人儿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太过分了……我平时叫大个子……唔唔,烤肉给我吃,他都不理我耶……现在竟然躲在这边烤给你吃……”
另一条身影缓步走了进来,轻笑着敲了敲小圆的脑袋:“贪吃鬼,就知道吃……”
“雷大哥!”璞儿忙起身,有些心慌的望着他:“你,你怎么也来了?”
“还好意思问呢?”小圆没礼貌的哼给她听:“当然是来找你啊!谁叫你偷偷摸摸的跑掉了?害我们东南西北追了好几个方向,累死了……姓雷的,你一定也饿了吧?喏,那只肥鸟是你的……”
她大有“咱哥俩好,我就不跟你争了的意思”,后脑勺又挨了一记:“没礼貌,叫雷大哥――”
“饿的我脚软手软还妄想要我叫你大哥?你想得美――”小圆瞪大眼睛横他,随手抓过洛星手上的肥鸟塞到他手里:“快点吃吧!跟我一样滴米未进……你以为你能熬多久呢?”
“啊?你们一直没有吃东西吗?”璞儿忙问,这一天下来他们这样不停奔波,那得多辛苦啊――虽然她也没停过,不过她有吃过干粮啊!
对了,干粮!她忙趴在地上四处寻找她的包袱,洛星伸手止了她的动作:“你带的糕点已经被雨淋透了,不能吃了……”不然她以为他为什么要去打野味?
“那……”她无奈的看着雷诺手握着肥鸟并不下口,忙劝道:“雷大哥你快吃呀,味道很好很好哦……”
“我也滴米未进――”洛星靠近她耳畔,阴测测的说道!
真行,将他的口粮那么大方的贡献给别个男人,只因心疼那个那个男人滴米未进吗?
“嘎?”他也滴米未进,那现在是怎样?一只肥鸟两个男人,怎么分?一人一半吗?恐怕都不够他们塞牙缝吧!
“那……”你再去打两只回来烤好了?
“休想叫我再去抓鸟――”他了然她眼神不断闪动的意图――好奇怪,只要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便能轻易的明白她的心思。(.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哦――”璞儿吓了一大跳,半天回不过神来――搞什么?她还没说完他竟然就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他是会读心术吗?“那,那我自己去抓鸟好了――”
“一直往南,大约五里之外,有一座树林……”他很好心的为她指路:“里头资源丰富,你进去后随便动动手就能有收获……不过,那里头的狼听说都是极其凶猛的饿狼……”
“大个子,那边真的有狼吗?”连骨头渣子都啃得不剩一丁点的小圆立刻兴奋的发问:“快说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的――”璞儿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之前有听到狼嚎声……奇怪,今天又没月亮,狼为什么要嚎呢?”
“要有月亮狼才会嚎吗?”小圆立刻秉持不耻下问的精神追问道!
“大概是吧!”璞儿努努嘴,没看到另两人眼里的笑意:“有次小浅生气,捶胸顿足的对月嚎叫,我问她干嘛,她说她在学狼,之后很认真的站在假山上头,说要学就要学的像模像样……”
“然后你就认为,狼只有在有月亮的时候才会嚎叫?”洛星替她作了总结!
“不是吗?”他紧绷的语气难掩笑意,害她不安的动了动――不会是她的理解有误吧?
他没有回头,只低头照顾火堆,好像很忙的样子,可他的肩膀却不停的抖动着,虽然细微,但璞儿发誓,她绝对没有看错……
雷诺慢条斯理的看了看手中的肥鸟肉,又看了看眉心纠结的璞儿,轻声道:“你也还没吃吧……你先吃,我去看看!”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抓狼,我想吃狼肉了……”
“雷大哥,我刚刚有吃,你快吃吧――”璞儿将鸟肉又推了回去:“这边还有鸟蛋呢!”
“对啊对啊,你快吃嘛,吃了才有力气去抓狼!”小圆在一旁鼓噪道,急呼呼的模样恨不能立刻冲到林子里拖一头狼出来!
雷诺又望了眼若无其事的洛星,他正懒洋洋的剥着鸟蛋,好似局外人一般!不是他小心眼,而是――他觉得他真的会那么做!
“洛星,你会趁我们出去之际带璞儿走对不对?”他跟在泠清若身边,察言观色虽然没有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也足够看出那家伙的用心了!
洛星挑眉,不置可否!倒是小圆噼噼啪啪的问道:“怎么会?他又没说――”
“他没说,但一定会这么做!”雷诺迎上他挑衅的眼,肯定的说道!
洛星点头,他是这么打算的,又怎么样呢?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容,缓声宣告:“她是我的女人――”
“喂,你说什么鬼话?!”率先跳出来质疑的确是璞儿,她红着脸惊疑不定的望着他:“我我我……我只是天香的娘亲……”
他的女人……为什么她觉得天旋地转?为什么她觉得心底的甜蜜源源不绝的涌了出来?为什么她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爆炸了开来……
“璞儿姐姐……”小圆哭丧着圆圆的一张脸,抱膝坐在火堆旁,低垂的眼睫在脸上打下了厚重的阴影!
她到底没有去抓狼,而是自告奋勇的留下来“陪同”璞儿,以免她一个人会无聊――抓狼这种事情,自然落在了男人们身上!
“嗯?”璞儿恍恍惚惚的应道,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洛星强势的宣告下!
“其实……”小圆扁着嘴巴欲言又止,偷觑脸色茫然的她一眼后,鼓起勇气说道:“其实我……我挺喜欢大个子的……”
“嗯?啊――”璞儿吃了一惊,自茫然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她不自觉地拧了眉,看向小圆那张稚嫩可爱的脸庞,她说她挺喜欢洛星?是那种喜欢吗?可,她一直以为,她缠着他像是贪吃的小娃儿非要大人满足她口腹之欲的那种啊……
“可是,他喜欢你……”小圆抬起脑袋来直视她的眼睛,嘴儿噘的更高了些!
“他他……他刚刚那样说没,没什么意义的……”璞儿有些惊慌的移开眼,小圆天真率性又活泼可爱的性格她很喜欢,也一直当成妹妹般看待,可如今,这小妹妹当着自己的面告诉自己,她喜欢她孩子的爹――刚刚在众人面前宣告“她是我的女人”的男人……
“你不要自欺欺人啦!”小圆无意识的拨弄着柴火,大眼盛满教训:
“大个子既然已经那样宣告了,你就要有身为他女人的觉悟……”
“小圆……”璞儿哭笑不得,哪里能料到人小鬼大的她吐出这样的话语来:“你刚刚不是才说你喜欢他……”
“你昏睡不醒的时候,大个子有多紧张你是没有看见,阴沉的脸色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杀人一般,但扶着你、抱着你喂你吃饭时又是那样轻柔小心,好像捧着易碎的珍宝般……啧,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光是他女儿的娘亲这么简单……”小圆继续说着,头头是道的分析给惊讶的璞儿听!
“我好几次半夜里醒过来,都能看见他坐在你房间外面的石阶上,有时候闭了眼睛假寐,有时候沉默的望着天际,再不然就盯着你的房门发呆……有好几次,他差点将前来看诊的大夫掐死了,害大夫每次来都战战兢兢一头大汗……这样的在乎举动还不能称之为喜欢吗?”末了,她又重重的加了一句:“欺负我不知道‘喜欢’是怎么一回事吗?”
就算以前不知道,她想,现在她也该明白了:“所以,就算我喜欢大个子,我也知道这仅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所以,你将我之前的话听听就算了,以后我不会再说了……”
璞儿结结实实的愣住了,她原先从小浅口中听说了她昏睡时他所做的一些事情,但都没有现在这么震撼――她想,听小浅讲述的时候,她的心中带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他真的,如她们所说的,是在乎着自己的吗?不因为天香的缘故,也与小浅的期待无关,就仅仅是她,仅因为是她?
她紧紧揪着领口,紧张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张他的面孔,冰冷的、傲然的、不屑的、冷凝的、懊恼的、微笑的、温柔的……
“咦?天香醒了呢……”小圆抱起一旁手舞足蹈的小小身子,小女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瞧清楚了抱着自己的人时,小嘴儿一扁,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圆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烫手山芋丢到了璞儿怀中,但显然,璞儿也不是天香要的人――
璞儿小力拍抚着她的小身子,苦笑道:“她每次睡醒后看不到她爹便会哭成这样子……”
而且会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她爹出现为止!
果然,一阵冷风袭了进来,火光一闪,璞儿手中的天香落在飞速奔进来的那人手中:“天香,阿爹在这里……”
哭声戛然而止,璞儿与小圆同时松了口气!
“抓的狼呢?在哪里在哪里?”小圆跳起来,圆圆大眼扫视着他空无一物的身后。
“贪吃鬼,快出来帮忙――”屋外响起雷诺吃力的声音。小圆响亮的回应一声,飞快闪了出去……
“你在做什么?”一边哄着女儿玩耍着他的大手,洛星一边抽空询问背过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璞儿,懒洋洋的声调是她所陌生的!
“……没,我在叠衣服……”家汉族昂让自己很忙碌,她没法在这时候泰然自若的面对他!
“你该不会是怕面对我吧?”洛星漫不经心的点破事实!
“谁,谁怕啦?”璞儿虚张声势的转过身子,瞧见他面上鲜明的调侃时,蓦地红了脸,手足无措的低下头:“你真无聊――”
“如果,我再一次跟你说――我们成亲,你还是会拒绝吗?”洛星看着她像是醉酒般的酡红,羞涩迷离的眼眸在听见他的问话时,迅速望了过来,好似在确定他话里的可信度一般。
他静静的任她打量,直到她重又低了头:“会――”
“我就知道!”洛星不满的咕哝,旋即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与我成亲?”
等你心里再没有小浅的时候,等你心里满满当当全是我的时候……等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第二天一大早,在回去的路上,璞儿的心情很忐忑,好几次想要落荒而逃,不敢回去面对左小浅盛怒的模样。
可,她紧张的几乎要绞断了自己的手指头,低眉顺眼的等待左小浅的咆哮时,后者只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回来了?那就好!
然后很潇洒的扔下孩子们,携同她家夫君赶着出门:“家里就麻烦你们了哦……”
就……就这样?!璞儿回过神来,目光不敢置信的追了出去,却只来得及看见那夫妻俩疾驰而过所残留的漫天黄沙……
“别发呆了!”雷诺扛着昨晚没吃完的狼肉进厨房:“他们早知道,你必定会被人寻回来……”
他们早知道?!所以,她的出走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一件可笑的闹剧是不是?
“你也知道是闹剧?”洛星放下手中的女儿,放她蹒跚跑去找天涯和爱恩玩耍,淡淡睨她一眼,拎着她的包袱往后院走去!
“喂,什么呀?”他那是什么口气?揶揄还是责备?也不想想她是被谁吓跑的?不负责就算了,竟还敢这样数落她?
“璞儿姐姐,别生气了!”小圆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拍拍她的肩头:“你的身子骨不比我们,赶紧回房去休息吧!”
“不用,我还撑得住――”她的口气很是凶恶,用力瞪着洛星的背影,企图用灼灼目光在他背后烧出两个大窟窿来!
“是喔――”小圆咯咯笑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再给他昏睡几天?重温大个子的温柔体贴?”
“小圆?!”这丫头说什么鬼话呢?“我才没有这么想呢!我去睡觉了……”
“没大没小的丫头――”小圆后脑勺挨了一记,雷诺不赞同的瞪着她:“明知道她脸皮薄,为什么还要戏弄她?”
“干嘛!”小圆抚着自己的后脑勺,吃痛的瞪着雷诺微拧的眉头:“大个子都不心疼都不帮璞儿姐姐出头,你出的是哪门子的头啊?”
雷诺倏地沉了眉眼,转身就走!
“奇怪,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小圆委屈的站在原地,噘嘴看着雷诺沉默挺直的背影,喃喃道:“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失意的样子?好像……很可怜诶!”
往日出门游玩不到傍晚时不会归巢的泠氏夫妻档不到晌午便急冲冲的冲了回来――当然,急冲冲的永远是左小浅,至于另一人,则淡然的多!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路的抓狂声将正在睡觉的、正在厨房忙碌的、正在树上眺望远景的都吸引了过来!
“爷,怎么了?”雷诺率先开口,轻声询问没事人一样的泠清若,后者正啜饮着茶水解渴:“夫人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我们遇到了很厉害的小偷――”泠清若简洁的说道:“我甚至不知道那偷儿是什么时候将我们的钱袋子扒走的……”
他们原本打算到寺庙里去拜拜,到了山脚想要买些香烛,准备付钱时才发现身上的钱被人分文不留的偷走了……
“爷,连你都没发觉吗?”雷诺蹙眉,脑中开始过滤起江湖中比爷还厉害的人物――但没有哪一个的偷术能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啊,除了――小圆。
泠清若随即摇头:“我甚至没让周边的人太靠近我们!”
“那,会不会是你们不小心给掉了?”洛星思索了下,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怎么可能?”左小浅喳呼呼的叫道:“我的钱袋子一直放在袖袋中,从未掉过……而且就算是不小心掉了,也不可能我们俩的同时掉了吧?一定是被人偷了,要是被我逮到,我一定会先剥了他的皮……”
“小浅姐姐――”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小圆忽然举手发言,怯怯的嗓也跟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相差甚远:“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这一路上,有没有闻到过一种类似于牡丹的香味?淡淡的,并不易察觉……”
“没有啦!我有闻到烤鸭的香味、糖炒栗子的香味、薄荷糕的香味、枣泥小笼包的香味……就是没有闻到你说的那种味道!”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可口的食物上头了,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什么牡丹香味!
“牡丹的味道?”泠清若却轻拢了秀眉,似在努力回想什么:“我记得路过包子铺的时候,隐约有闻到过这种味道……”当时他还暗自奇怪呢,早过了牡丹花的季候,怎么还会有牡丹花的香味?
小圆略微呆了呆,转身冲出大堂,脚尖轻点,飞鸟一般轻盈的落在院子外的大树顶上,扯开喉咙喊道:“司徒青,我知道你来了,快点滚出来啦!”
“死丫头,竟敢直呼你亲爹的名讳,你是不想活了吗?”中气十足的嗓蓦地响起,紧跟着,一条黑色身影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敢给我吼那么大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圆尖叫着从树上飘下来,斗鸡似的怒瞪着面前精瘦的男子:“是你这个老怪物来了……你来干什么呀?谁准你来的?”
“若不是怕你这个小笨蛋死在人心险恶的外面、若不是你娘亲担忧的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我才不会来找你这小没良心的……”精瘦男子不服输的吼回去!
“哼――”小圆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又理直气壮的继续吼:“我不但没有死在外面,还完成了你说我不可能会完成的任务,你认输吧!”
“认输?小兔崽子,你还好意思提起这一桩,接下任务到现在过去多少时日了?一年两个月零十一天,你自己扳着指头算,超过多少时日了?”不听话的忤逆女儿,实在该捉住好好赏她一顿板子!
小圆一窒,却只能气鼓双颊,鼻腔喷哼有声,几乎要瞪穿面前那张得意的嘴脸:“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找到人了,是那倒霉鬼自己要死那么快,不能怪我没完成任务……”
“你就狡辩吧!”精瘦男子不屑的哼她:“为什么不回家也不写封信回去报平安?平白让你娘亲流那么多眼泪……”心疼死他了!
她……她根本就忘记了嘛!让娘亲流眼泪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她该打――那也只能娘亲才能打她,他不行啦!
“我,我做梦的时候有梦见我娘,我在那时候跟她说了我很好……才没有了无音信呢!”继续强词夺理!
“砰”,身后有人摔倒在地!
“你这个蠢丫头,非要逼我动手是不是?”精瘦男子额上青筋爆断了好几条!
“你这个怪老头,你才不要逼我出手――”言罢,立刻摆好架势:“说,你为什么要偷小浅姐姐他们的钱?!”
“小圆啊,那个……既然是你爹偷……拿去的,就算了,别太较真啊……”左小浅好小声的说道。
“我就是干这行的,谁知道他们是你认识的人――”司徒青振振有词,同样摆好了架势:“他们又没表明身份――”
“你叫他们怎么摆明身份啊?他们怎么知道会成为你这老怪物下手的目标?”还敢振振有词?
“相公,他们家的沟通方式是不是嗓门大的人就赢啊?”左小浅捂住隐隐作痛的耳朵,受不了的跺脚!
泠清若点头:“很明显是这样――”如果吵不赢,搞不好还会打上一架,胜者为王嘛!
“你这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教你学会喊‘爹’不可――”司徒青率先攻了起来,嘴上还不忘继续教训:“你看看你,才一年时间,拳脚功夫退步这么多,你千万别告诉人家你是我的女儿,免得丢了我的脸……”
“哼,你以为我稀罕做你女儿啊!要是有的选择,我才不会做你女儿呢!”腰身后仰,几乎仰到了极点,才堪堪避过了司徒青的攻击!
“好,这话有种就当着你娘亲的面说――”矮下身躯,又是一记扫堂腿!
“说就说,我怕你啊――”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滕翻半圈,脚尖轻点墙壁,反攻了回来!
“你这没心没肝没肺没胃的兔崽子――”
“你这没操守没父爱没良心的老怪物――”哼,多一个字,她赢!
“相公,我们真的只要坐在这边看戏就好吗?”左小浅托腮,五根指头在雪白的肌肤上跳跃,头晕目眩的望着那两条越来越快、渐渐地分不清楚谁是谁的身影,哀叹:“头好晕哦!”
“这种状况谁敢去劝架?”泠清若伸手掩住她的眼睛,目光不离打斗的两人,淡笑着回答:“不论谁去都会成为他们父女俩手下的炮灰――”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等,等到他们打累了为止!
“不愧为‘鬼手’,他的身法太灵活了……”洛星双眼紧盯着场中的司徒青,由衷赞叹道:“小圆的身手看起来与他不相上下,但……”
“但什么?”璞儿紧张的追问,她也觉得晕,呼呼的拳风扫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双手捂了脸,缩在洛星身后。
“小圆占不了上风!”雷诺忽然接口道:“她的招式灵活,却不够老练,而且体力上也输了一大截……”现在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所以她必输无疑!
“好痛――”肩头中了一掌,小圆哇哇大叫:“死老头,我娘亲不在你就对我下毒手……”
“嘿嘿……你娘亲若在,我还能痛快的教训你吗?”司徒青笑的得以又畅快,老早就想教训这个不孝女了!
“哇――我要告诉阿娘,你趁她不在的时候欺负我!”他真不当她是他女儿,下手太狠了!
“哼,我怕你啊――”司徒青得意的将不久前小圆甩给他的狠话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相公――”他没来得及得意很久,一抹白色飘然的身影跃上墙头,柔美的面上带着不赞同的神色,微蹙了眉尖望着半空中两条身影!
她的音量不大,却很有效的阻止了一场混战――半空中那两条身影倏地一震,乍然分开又步调一致的扑了过去,当然,伴随着小圆的哇哇大叫声!
“阿娘……唔……”慢了一步,被司徒青一脚踹开,丧失了最佳位置!
她旋身落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瞪着厚颜无耻的司徒青将纤尘不染的绝色美妇拥在怀里:“老怪物,你好卑鄙,竟敢阴我……”
“小圆?!”不染纤尘的美妇眉尖拧的更紧了些:“你怎么能跟你爹这样说话呢?”
“就是,没大没小,娘子,该好好教训她一顿――”司徒青立刻幸灾乐祸的献上谗言:“娘子,你之前没看到,她好过分的骂我老怪物……”
“我倒是看见了你很过分的教训她――”美妇堵了他的嘴:“你大约是忘记了她是你女儿的事实吧!”所以才能打的那么无所顾忌!
“哇,气质美女诶!”左小浅自强烈的视觉震撼中清醒过来,死命拽着泠清若的衣袖,口水流了出来也不自知:“好美好美哦……”
泠清若哭笑不得的任她又抓又拽的表达激动,她喜欢一切美丽的人物,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她一定会很激动的嚷给他看!
那女子,的确美的超凡脱俗,浑身上下洋溢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气息!
在场的人都看的惊呆了,不敢相信面前那一家三口的组合――却有一个人,冷厉的眼里迸射出骇人的恨意,目不转睛的望着轻巧立于墙头之上的那对男女,浑身肌肉紧紧绷起,似正努力压抑着什么一般!
身边的人察觉了他的异样,也着实因为他的异样太过明显:“洛星,你怎么了?”
璞儿担忧的看着他满脸寒霜,顺着他冷冽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的眼定在了那美丽的白衣女子――小圆的娘亲身上。他的表情狰狞而阴寒,是她从未看见过的神情……
璞儿心慌之余,连忙拉了拉兴奋异常的左小浅,努嘴示意她看失常的洛星。回过头来的左小浅眼睛差点脱窗,洛星的神情害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洛……洛星,你,你还好吧?”蠢什么啊?看他那样就知道他不好啊!
洛星眼里,似乎除了那名女子,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他有了动作,缓慢的好似太空漫步的动作――他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璞儿,璞儿你快跟过去瞧瞧啊,洛星那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莫非,他看上那飘逸若仙的美女了?”左小浅急得团团转,此时说的话更是完全没经过大脑:“瞧他那样子,好像要过去抢人一样……好可怕!那什么,老公,我们要不要赶紧上去将他敲晕,免得他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泠清若连忙将四处翻找棍子的她用力揽在怀里:“别激动,先看看洛星想要做什么再说――”
璞儿紧紧咬了自己的下唇,眉宇间写满了担忧,紧张的望着洛星的背影,想要上前,却被雷诺拉住了手臂,他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不远处围着那美妇吵得不可开交的父女俩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气氛,倒是眉目一直含着微笑的美丽女子发现了那两道凌厉的视线,微微一怔,她面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神情先是茫然,接着惊讶,最后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你,你是……”
“原来你没有死――”洛星嘴里,缓缓吐出冰冷寒绝的语句来!
哪有人一照面就咒人家死的?而且还是咒他最宝贝的爱妻――司徒青怒了,挽了衣袖准备下去教训那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好小子,你竟敢诅咒我的妻子,看我不废了你……”
手臂却倏地教身边的爱妻死死扣住了,她的脸色发白,原本红润的唇儿早已没了血色,又惊又喜的颤抖着:“星,星儿,是你吗?真的是你?!老天保佑……你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叫你失望了!”洛星冷笑,阴鸷的眼眸夹杂着嗜血的狠戾:“洛家人还没有死绝,对了,听说,洛书晟是为了他爱妻殉情而死的……”
“星儿……我,我……”晶莹的眼泪从她美丽的眼眸中滑落下来,凄楚的模样惹人怜爱:“你不要这样说……”
“我该怎么说?”洛星哼哼低笑,眼眸微弯,瞳仁却更冷了,薄唇轻勾,神情却更寒了:“洛、夫、人……”
“大,大个子……”离他最近的小圆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张扬的恨意吓得不轻,她从未觉得什么人可怕过,可是这样的洛星,却让她觉得唇寒齿冷……
洛星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依然定定的望着面如死灰、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小圆她娘。他唇瓣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神却愈发的讥诮寒冷:“生下我没多久就病故的女人……我是见鬼了吗?”
“星儿你听我说――”美妇悲痛欲绝,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她再站不稳,虚软的靠在司徒青怀里:“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星儿……”
“天,这怎是一个乱字了得啊?”左小浅目瞪口呆的低喃道。
“你知道些什么?”泠清若从她难以置信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忙追问道:“你知道洛星的身世是吗?”
璞儿立刻巴了过来,一边紧张兮兮的望着洛星,一边又止不住想要知道左小浅究竟知道些什么!
“我记得洛星曾经说过,他的娘亲在生下他没多久就病故了……从他们方才的对话来看,那女子十成是洛星的亲娘……”左小浅将她所知并不多的讲了出来:“难怪洛星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那,他爹呢?”璞儿忍不住问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爹是谁……”她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洛星当日告诉她时面上的茫然和伤感:“他一定很愤怒,愤怒于那个本该是他娘、本该香消玉殒的女人竟然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面前……”
“可,他娘没死,他应该高兴才对啊!”怎么会感到愤怒呢?
“璞儿!”左小浅沉重的摇了摇头,目光悲悯而心疼的望了过去:“你不知道他吃过多少苦,你也不知道……他的愤怒,来源于欺瞒、背叛的愤懑与痛苦……”
洛星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天,任谁前去也没用!
两天前,以那女子晕死过去而作结。司徒青气急败坏的抱了她去找大夫,小圆本想留下来,却又担心她娘亲,无奈之下也跟着走了……
璞儿再次败下阵来,端着原封不动的饭菜,无精打采的走了过来。将手中食篮随手放下,她略一思索,便迈着坚定的脚步往东边厢房奔去……
“小浅,小浅你在吧?”气息不稳的她猛敲着左小浅与泠清若的房门:“小浅你在里面吗?”
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衣衫稍显凌乱的泠清若前来应门:“璞儿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小浅醒了吗?我有事找她……”璞儿急急忙忙说道,小脑袋往门里探去!
“等等,璞儿你等一下,我在穿衣服了……”左小浅拔高音量说道――忧心洛星的事情而没有睡好,她边穿衣服边打呵欠,睡眼朦胧的胡乱套着衣衫。
泠清若退回床边,帮她将凌乱的衣衫整理好、打理好长发后才放她下床:“多半是为了洛星的事情,璞儿看起来很着急……”
“哦!”她随便应了一些,套上鞋子就往外跑:“我去看看――”
“小浅,他这样两天了,不吃不喝的,而且,他一定也没有睡……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肯定会受不了的呀!”璞儿拉着她往洛星的房间跑去:“你去劝劝他吧……这么多人,他大约只听得进你的话……”
“璞儿,你也别放太大的希望在我身上――”左小浅无奈的冲她笑笑:“你忘了,先前我也劝了半天啊!对了,天香,你有没有试过让天香在他房间外面哭……”
“试过了……”璞儿面上的笑容更加苦涩:“天香哭得那么厉害,他……无动于衷!”
“真的好难办啊!”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洛星的房门外。
璞儿“万事拜托”的表情凝着她,让她想要打退堂鼓也不能,只得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洛星……”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左小浅叹口气,再接再厉:“洛星,你开开门好不好?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你发泄出来啊……你这样闷着自己,会生病的……”
依然没有应答!璞儿咬唇望着紧闭的门扉,忽然恶狠狠的吼道:“洛星,你若再不开门,我立刻拿斧头砍了你的门……”
“洛星,你开开门好不好?大家都很担心你啊……”左小浅继续劝道。
只可惜,软硬兼施,也不能让里面的人走出来!左小浅冲璞儿摊摊手掌,重重叹息一声:“他也许压根就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
“什么意思?”璞儿不懂,眨巴着眼睛显得很是慌乱与紧张。
“他关上的也许不是这扇薄薄的门,而是……他心里那扇门!”那样的话,就真的很难办了!“毕竟,那打击对他来说,真的太大了……”
“他是一时接受不了,还是会一辈子接受不了?”继续放任他这样直到他自己想通为止吗?
“也许,还有一个方法――”左小浅缓缓说道,却不着痕迹的将音量提高了些――在璞儿催促的眼神下,淡淡开口:“找他娘亲问问,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洛星最介意的,应该就是她死而复生这件事情……”
“不准去――”房门倏地被打开,沉哑的嗓暴怒的吼道:“谁也不准去找那个女人……”
终于出来了!左小浅与璞儿吁了口气的同时,庆幸这家伙并没有将心里那扇门给胡乱关上!
只是,下一瞬,左小浅的手臂便被紧紧抓住,猝然间扯落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那两扇门,在还来不及表示出讶然的璞儿面前,瞬间阖上!
轻轻摇头,她后退一步,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眼睛涩涩的很是难受,她用力仰头,迎着风,不让温热的液体掉落下来……
她原以为,他对她的态度终于有了变化,她原以为,他们之间,是可以慢慢来的――她天真的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他第一个会想到、会需要的人!
她错了,他需要的人,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是她……
左小浅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洛星的铁臂箍的她几乎断气:“洛……洛星,你,你还好吧?”
她能清楚的感觉他身体的紧绷,那是濒临崩溃的紧绷……可以想见,这两天他将自己逼得有多紧!
小手在他背后轻柔的拍抚,她放柔了嗓音:“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们大家都在呢!如果你不想见那个女人,我们立刻启程离开这个对方好不好?就当,那个女人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就当你根本没有见过她……”
她忽然住口――他的头深深的埋进她的肩颈之中,有冰凉的液体滴落下来,迅速濡湿她单薄的衣衫,灼烫着她衣衫下的肌肤……他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如兽负伤后的低狺声!
他在哭!左小浅鼻尖泛酸眼眶泛热,低叹一声,继续拍抚着他的后背:“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洛星,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发誓,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洛星篇:安抚
左小浅安抚了许久,才让洛星的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她大大的松了口气,扶着他靠坐在榻上,自己则打开房门,将璞儿预先留在门口的食篮提了进去,四处张望了下,没瞧见璞儿的身影让她颇感奇怪!
重又回到屋子里,她将饭菜取了出来:“你两天没吃东西了,知道璞儿有多担心吗?来……先喝汤!”
洛星低垂眉眼,并不伸手去接,哑声道:“我不饿……”
“不饿也不能浪费人家的心意,懂不懂?”她不管,强势的将汤碗塞进他手里,虎视眈眈瞪着他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你再不动手换我喂你哦!”
洛星这才握住汤匙,重重叹息一声:“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吗?”
“啊?”正从食篮里讲饭菜拿出来摆放好的左小浅,闻言回过头,有些怔愣的望着他,她以为那是个禁忌话题,所以尽管好奇的想死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却没想到他自己先开了口:“我,我好蛮好奇的说……可以说吗?”
洛星被她小心翼翼的眼神逗乐,心情明显轻松了很多:“你是我最最重要的朋友与家人,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嘿嘿……”左小浅傻笑两声,巴巴的跑了过去:“你确定不会因为我的任何问题伤心或者失意?”
若依然会的话,她会选择将自己的好奇立刻掐死干干净净的踢出地球——她可不想再看到他那伤心欲绝的模样。(.无弹窗广告)
洛星无所谓的笑笑:“不会了——”伤心失意,一次就够了!
“第一问,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你娘……呃,洛夫人?”瞧见他因那个字眼迅速变了脸色,左小浅忙换了另一种称谓,强行转化的后果是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尖!
“我自小虽没有双亲,却有一个叔叔,他将我养到了六岁那一年……”他停顿了下,似乎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
左小浅静静的聆听,并不出声打断他的冥想!
“据他说,我父亲很爱她,身前留下了许多她的画像,我叔叔很讨厌……说讨厌还轻了些,他很憎恨她,她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那么深远的影响我父亲,在我父亲为了她殉情身亡时,他将所有她的画像全部烧毁了去……”
“但,他不知道我父亲房里还有大量她的画像——因为自我父亲死后,他便再没踏入过他们那间房……有一次,我瞒着叔叔悄悄钻进了那间房,然后看到了那些画像……她,跟画像上一模一样!”
左小浅暗叹一声:“虽然我真不想这样说,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你父亲真不负责任!对了,他死的时候你多大啊?”
“据我叔叔说,我刚半岁——”洛星冷笑一声,嘲讽的勾起唇角:“你说,他在黄泉下头找不到她,会是怎生的心情?”
所以,真的不能怪洛星那么仇恨他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当初你娘亲是真的病故了还是……别人故意散播了那样的谣言?”
“若没有得到证实,我父亲会殉情吗?”洛星抬眼望着苦恼不已的她反问道。
“你说的也对啦!”他父亲必定是亲眼见到了她的死亡,所以才会做下殉情这档子事来,啧,真不值得。“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成为杀手的?还是,你叔叔故意将你训练成杀手的?!”
“是,你猜的没错!洛家在没落之前,也算得上是江湖名门,我父亲那一代,当家主事的,正是他,你知道,江湖上显赫的家族总是容易遭到别人的觊觎或者打击……但我父亲据说很厉害,不管功夫谋略,都让江湖中人忌惮不已,但当他死去后,洛家的命运便被改写了……”
“我大概猜得到是怎么个改写法了!”左小浅低喃,将她的猜测说了出来:“你叔叔担不起洛家的重担,于是不断有人上门挑衅,明里暗里的打击洛家……因此你叔叔才会那么憎恨洛夫人,因为是她害的洛家从此没有了宁日……间接地仇恨她生下来的你……”
洛星重重吐出一口气,紧闭了双眼:“她生下我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叔叔便认定,是我害死了她……他认为,洛家是毁在我和她手中的,他逼我拿起剑的那年,我才两岁……”
“天——”左小浅惊呼,两岁的孩子开始学剑?!她两岁的时候,大概还赖在妈妈怀里不愿意走路吧……
“他本身的武学修养并不高,因此,六岁那年,他将我送到了‘第一杀手楼’,那是个……你完全不能想象的地方……”洛星的喉结沉重的滑动,长长的眼睫轻微的颤动着:“大约三百个年龄不等的孩子被关在大大的练武场内,每天只提供二百个馒头……要想不挨饿,要想活下去……”
左小浅心酸的握了他的手,紧紧地:“洛星,都过去了……”
那时怎样一副画面,三百多个孩子争抢二百个馒头的画面?她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可,那却是他的切身感受……
洛星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来:“我从不敢回忆在那里的那段日子……那像是永无止境的噩梦!我杀第一个人那年,十岁——那个人是我第一个任务,杀他并费劲,将我的剑尖毫不迟疑送进他的胸膛,喷射而出的鲜血洒在我身上,带着粘稠的温度,我才惊觉害怕……”
左小浅心疼的拍着他的手背,一个十岁的孩子持剑杀人,她光是想想都受不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语来安慰他,只能默默的握紧他的手,给予她的支持!
见她面上并未流露出嫌恶与害怕来,洛星才重重吐出心中郁结之气,继续讲道:“我在那时抽空回了一趟洛家,才知道洛家早已不存在了,叔叔也在两年前被前来挑衅之人杀死了……我的心里一直背负着沉重的负担与自责,就像叔叔说的,若不是我,她不会因为生产缠绵病榻,若不是我,我父亲不会抛下一切命丧黄泉……”
“我也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得洛家家破人亡……可是今天,那个女人突然出现,那么轻易的****了我所认定的事实……”遇到小浅之前,他的人生连他自己都厌恶不已,因为他是不祥之人……
“我想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左小浅松开他的手,改抚着他的头顶心,细心的安抚道:“因为她你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你的性格也因此而变的冷漠无情,你甚至认为自己连爱人的权利都没有……洛星,终于知道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了,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洛星苦笑,紧蹙的眉心却一点一点慢慢放松了下来:“很难好的起来……尤其知道自己平白背负了那么多年的罪恶感!”
“那倒也是——”左小浅点头,表示赞同,若换了是她,那天不给他闹的风云色变才怪了:“不过,我认为洛夫人一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不见吗?”
“我有见她的必要吗?”洛星摇头,很是无情的样子:“我连忏悔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老实说,换了是我,我也不会甩她,可是洛星,你不好奇吗?不好奇明明应该是死人的她,如今不但好端端的出现在你面前,还有了另外的丈夫以及女儿?你不想知道其间发生的事吗?”她真的好好奇哦,好想跑去问个清楚明白!
也许当年,年轻气盛的洛星的父亲,偶遇漂亮又气质出众的洛夫人……呃,现在是小圆她娘了,好像是司徒夫人吧——反正,他就看上了那名大美女,于是不择手段的强抢了她,致使她怀孕后生下了洛星。但她不爱洛星的爹,于是使出诈死这一招,成功的金蝉脱壳了,谁知洛星的爹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以为她真的死掉于是毫不犹豫的殉情了……
嗯,很有道理啊!她径直点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不离十了……
洛星怔愣了下,随即别扭的转开视线,强硬的说道:“我不想听到与她有关的一切事情!或许,她自知无脸面对我,早就走掉了……”
他目中涌现一丝期冀,却瞬间被嫌恶所取代——对那样的女人抱持希望,是最蠢不过的行径了!
这两天,她并没有来,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呃,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走掉的……”左小浅斩钉截铁的说道,摸着下巴半眯眼眸的样子实在很像谋略家:“哎呀,不管她了啦,你先吃饭,饭菜都凉了……”
张罗着让洛星硬是将食物吃光光后,她拽着他上塌:“现在,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小浅……”
好久,以为他睡着了,正收拾着桌上饭碗的左小浅被吓了一跳,轻声问:“怎么了?”
“不要……告诉她……”他有些不自在的避开她探询的视线!
“她?谁呀?”她怎么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指的是何方神圣?
“……璞儿!”他面上的不自在更甚了些,俊颜微赧。
“为什么不能让璞儿知道这些呢?”他是笨蛋吗?女孩子的心都是很柔软的,这种身世凄楚的桥段更能激发她的母性……她认为他实在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沉默,良久,他才黯然的开口:“她会……因此而看不起我……”
“天,你想太多了吧!”璞儿会因此而看轻他?她发誓,若璞儿知道后,一定会心疼的拥他入怀,用尽全力安慰他……
“反正,你不要告诉她就对了——”洛星粗声粗气的说道,旋即转身,拿背对着左小浅:“我要睡了……”
左小浅毫不留情的啐他:“胆小鬼……”
璞儿无法动弹的呆坐在床头,浑身力量早已经被抽干,空洞失焦的目光落在窗幔之上,无法做出任何思考……
无数疲倦如浪一样的打来,她仿佛变成沙地里的贝壳,被潮水拍击痛打,她自以为的坚强,原来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维持着垮肩的姿势,良久没有动静,浅浅的呼吸吐纳,本能眨眼的动作仿佛被操控着的提线木偶……
震天响的敲门声也没鞥唤回她的注意力,知道门外的人因为担忧被迫破门而入——门板倒地的轰隆声,终于让她将目光投注了过来,微张的小嘴尽是惊讶:“雷大哥?你怎么……”
雷诺这才松了口气,敛了满面的担忧焦虑,换了责备的神色:“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唤了那么半天,你是当真没听见吗?”
“呃……我,我方才在想事情……”璞儿下意识的避开雷诺的视线,呐呐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早饭的时候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不会是生病了吧?”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的人好担心!
“没事,我很好啊!你不要胡乱担心!”璞儿强颜欢笑的说道:“那个,我去看看那个人的伤口愈合了没……”
“我陪你去——”雷诺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吞下想要叹息的欲/望!
“……呃!”璞儿拒绝不了,但同时,她也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超多好看小说]可是,她可以选择不要听吗?
“我让你觉得困扰吗?”一起前去看夏自倰的路上,雷诺率先开口,打破了一路的沉寂。
璞儿显然有些慌,自从她终于弄明白了大家明示暗示的眼光与话语后,她便有些害怕与他独处了……
“不,不会呀!”她结结巴巴的回答,慌乱的眼神四处闪躲——凭心而论,她是喜欢雷诺的,喜欢他像是兄长一般的关心和体贴,她也一直将他的关心照顾视为理所当然——可是现在才迟钝的明白,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并不擅长说谎!”雷诺淡淡的揭穿她的谎言:“我很抱歉,让你感到困扰……”
“不……雷大哥,你不要自责!”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自责,忙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那么,让你感到困扰的,依然是他,对吗?”雷诺收起脸上的苦笑,原来,他在她心目中,根本不具任何意义!他担心自己会使她为难,她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她眼里心里,自始至终,都只看得到那叫洛星的男子……
璞儿垮下脸来,嘴角下垂的很厉害,幽幽叹息一声,她轻道:“雷大哥,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也许,根本不该跟他回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雷诺强打精神询问,尽管此时,他非常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舔舐自己心上的伤口,却还是不忍丢下满心懊丧的她独自伤心难过!
“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我……我真蠢,以为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便认为……”自己是有机会的,有机会成为他爱的、他需要的人!
可是方才,他用行动告诉了她,她又自作多情了!那种难过,无法用笔墨形容……
“你想太多了吧……”早饭之前的事情,他也看得很分明,是以,他的语气也不是太肯定——那种情况,任谁也会觉得,洛星需要的人,的确不是她!
“那真是我想得太多吗?我的确该多想一想的,宁死也不要跟他回来……”这样,还能保全自己一颗心不会再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雷诺摇头,看着她唇角更加严重的下垂,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可是这会儿,作为同样失意的人,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安慰她的失意!
“你会跟他回来的,璞儿,别说谎欺骗自己的心……因为你爱他……”他点出事实,不让她逃避,也让那个自己的伤口无可遁形:“他总有一天,会看见你的……”
而她,永远也看不见她身后的他……倘若她真的能因此而幸福,那么,看不见他,也无妨的!
璞儿低头,将苦笑抿进唇里:“会有……那一天吗?”
不要再给她希望了,她会当真,会在付出的同时,渴望得到回应……得不到回应,她会很难过很失望,若总是失望,保不齐某一天,她对他,便绝望了!
小圆鬼鬼祟祟跑来的时候,左小浅与璞儿正在厨房里头准备午餐,那颗小圆脑袋倏地冒出来,吓得两人差点打翻炉火上的汤锅。
抚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左小浅嗔怒的瞪她一眼:“正常一点出现不行吗?吓死我了……璞儿,你怎么样?”
她伸手去扶半蹲在地上喘息的璞儿,想当然,她受到的惊吓比她更严重——两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左小浅挣扎在要不要将整件事情告诉璞儿的漩涡里,璞儿则一直心不在焉的觑着左小浅的神情……
小圆的出现,几乎没吓得她二人魂飞魄散!“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姐姐,我不是存心要吓你们的……”
璞儿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这还不叫存心?倘若你真的存心吓我们,我们俩此刻不是已经变成孤苦无依的鬼魂了……”
“璞儿——”这话有些过了!
璞儿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好,低了头,转身继续忙碌!
“小圆,我以为你们一家三口已经离开了,怎么?他们留你一个人在这边吗?”左小浅从地上拾起汤勺,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小圆扁扁嘴巴,她知道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可是,她也很郁闷很委屈很不好受啊!偷偷溜来,知道大家不可能会给她好脸色看,所以连正门都不敢走……
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衣袖和手指头,她低声道:“没有,我们住在离这边不远的客栈,阿娘状况很不好,醒了就哭,一哭便晕倒……阿爹陪着我娘,寸步不敢离开!我想说,过来看看大个子……他那天好生气,好吓人……”
璞儿与左小浅对视一眼,两人目中都有着惊疑的神色。左小浅率先转开视线,试探着询问:“你阿娘她……她有没有告诉你们一些有关洛星的事情?”
“她除了哭,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她跟他们一样好奇啊!“阿爹也不肯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只好上这边来碰碰运气!”
难道个中因由,那个司徒青也清楚?!左小浅的眸光闪了闪:“你爹娘并不知道你到这边来了吧?小圆,虽然我跟你一样好奇,可是,如果我说,错的那方很有可能是你阿娘,你会怎么想?”
“不可能——”小圆想也不想的反驳道:“我阿娘那么完美的人,不可能会做错事情的……”
在她心目中,阿娘就是完美的最好诠释,怎么可能会犯错呢?所以,做错事情的那方,一定是大个子!而且,也是大个子的凶相将阿娘给吓晕过去的……
所以,她才应该是理直气壮的那一方,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很心虚呢?
“那你,弄清楚了你阿娘与洛星的关系了吗?”左小浅不抱什么希望的问一脸维护而坚定的小圆,这丫头,说不定到现在还满脑子浆糊……
“这就是我今天过来的目的——”小圆搔搔后脑勺:“我那天听到大个子对我阿娘说什么‘生下我没多久就病故的女人’,我,我想问问你们——我是不是听错了?”
左小浅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同情的看着小圆求证的迷茫神情,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倘若你没听错呢?你要怎么做?”
“……嘎?!”没听错,那么,是那个意思吗?小圆呆愣愣的望着左小浅,小嘴大张的可以塞下一颗熟鸡蛋!
而左小浅也当真拿起篮子里的鸡蛋塞了过去,唤回了小圆不知神游到了哪里的魂魄:“你,你的意思是……”
她用力吞了口口水,很是艰难的发出声音:“大个子他……是我阿娘的儿子?!”
“兼你兄长——”左小浅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怎么样?你要不要先去认个亲?上演一出兄妹相认的感人剧……诶?你怎么走了?小心啊,柱子……啧,撞那么大声,不痛吗?”
璞儿于心不忍,想要上前扶起一头撞在柱子上而摔倒在地的小圆,却见她摸着脑袋爬了起来,继续浑浑噩噩的往外走去:“哎呀,小心台阶啊……”
骨碌骨碌滚下台阶的小圆让她们俩同时摇头,看来,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打击呢!
“糟,要撞到树上了……”璞儿低喃,看向左小浅:“她这样一路撞出去,不得撞傻啊?”
“说不定会越撞越清醒呢!你知道他们习武之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撞傻的……哎哟,真疼!”左小浅半眯眼眸,看着小圆一路撞出了门,忍不住替她叫疼!
“叫雷大哥看着她一点,别真的撞出事了……”璞儿终是放心不,小跑着去找雷诺帮忙!
午饭的时候,洛星没有醒过来,“护送”小圆的雷诺也没有回来,三个大人三个小孩无语的凝着丰盛的饭菜。
“帮洛星留一些饭菜,待他醒了再热给他吃比较好!”对于左小浅提出来的叫醒洛星的建议,泠清若如是回道。
“雷诺呢?我们继续等吗?”大眼瞪小眼,等成活化石吗?
“雷大哥出去好长时间了,会不会是小圆出了什么事情?”璞儿担忧的纠眉问道。
“那丫头虽然迷迷糊糊的,可是功夫真不是盖的,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才对!”左小浅支肘,懒懒撑着脸颊,五根手指头无聊在粉嫩颊上跳来跳去:“我猜想,她一路撞啊撞的撞出去,沿途必定撞到了许多无辜的路人,而可怜的雷诺光是安抚那些路人估计就已经累的脱力……咦?雷诺回来了……”
她正对着大门口,因此一眼便瞧见雷诺的身影,终于可以吃饭的喜悦让她小脸一亮,却在看清跟在他身后的人时,脸色变了变。
泠清若与璞儿察觉到她的异样,同时将视线转了过去,璞儿呆了呆,泠清若的神色却并没变,站起身,对来人有礼的抱了抱拳:“不知司徒前辈、夫人大驾寒舍,有失远迎,两位快请上座——”
“坐什么坐呀?”左小浅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极其不客气:“相公,我们家没有多余的凳子招呼外人呢!”
她斜眼,睨着小心翼翼搀扶着美丽女人的司徒青,他听见她的话,显然很是生气,吹胡子瞪眼的想要教训她,那女子拉了他的胳膊,虚弱的冲他摇头——她看起来精神确实很不好,脸色更是糟糕透顶。
她的眼带着焦虑巡视着屋子里每个角落,想来,应该是找洛星没错!没有瞧见洛星的身影,她的面上便流露出失望来!
只要一想到洛星因为她而受过的苦,左小浅便没办法对她端出客气的嘴脸来!
泠清若不赞同的对她摇头,向来温润的目中透出警告,她才不怕,很用力的给他瞪了回去!
“两位请别介意——”泠清若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对待他二人,但显然,他的妻子并不愿意给对方好脸色!
“我能见见他吗?”司徒夫人卑微而急切的恳求道。
“很抱歉,不能——”左小浅起身,痞子似的将右脚踩在凳子上,挑衅意味十足的看着他们两人——她必须要将注意力放在司徒青身上,才能不动摇自己心中正在“讨厌那女人”的念头!
因为洛星,她必须讨厌她——并且将讨厌她到底!
“你是他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说这样能够的话?”司徒青怒目相向。
左小浅毫不畏惧,冷笑一声,忽地看向司徒夫人:“我是他的朋友,是他亲人,你,你们——又是他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司徒夫人嗫嚅着,却始终没有说不出她是洛星的什么人来:“姑娘……我,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司徒夫人,从你‘病故’后,你认为你还有资格与立场探听他的一切吗?”要当个尖酸刻薄的人她左小浅是没问题啦,但要对着这美丽又脆弱的女人耍尖酸刻薄,倒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浅——”璞儿低呼一声,眼神责备的望了过来:“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啊……”
左小浅下意识的望向身旁的泠清若,奇怪的是,这回他安静得很,并不阻止她的‘出言不逊’大有一种‘她说了算’的神态!
“你这丫头,没将你交给顾宗,算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司徒青忿忿的开口,瞪着她的样子很凶恶,可是左小浅一点儿都不怕!
她甚至是嗤之以鼻的轻哼了声:“那又怎么样?前辈想挟着你的恩情命令我什么呢?”
“至少对我夫人客气一点!”司徒青脸红脖子粗的咆哮道。
“相公,你别……”司徒夫人轻声安抚着几乎气炸了的司徒青。
“要我对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客气?抱歉,我做不到——”左小浅吼回去,用比他更大的声音。
“小浅——”璞儿用力扯扯她的衣袖,不忍心看到司徒夫人摇摇欲坠的身躯以及愈加苍白的脸色:“不要再说了!”
“不,好不容易正主儿到了,我怎么会轻易的闭嘴?”左小浅甩掉璞儿的手,牢牢盯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洛星因为她而受过什么样的苦?你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从小背负着什么样的梦靥?你不知道一个没有娘亲又很快连父亲都没有的孩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更加不知道,年仅六岁的孩子被送去培养成杀人机器的日子有多么难熬与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璞儿紧咬下唇,低头死死瞪着自己的鞋尖,是的,她说的这些她都不知道,他不告诉她,她怎会知道呢?
司徒夫人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传进了左小浅的耳里,她倏地转头,不敢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是站在洛星这一边的,她就算哭死,她也不能同情她!
“司徒夫人,你哭什么呢?为年幼的洛星而哭?真抱歉,那会让人觉得你无比矫情……”左小浅冷叱一声,双眼看向雷诺安静的将孩子们带开,忙唤道:“雷诺,让天香留下来!”
“小浅,你想做什么?”璞儿闻言,忙抬头问道。
左小浅并不回答她的话,只弯身将天香抱起,放进满脸紧张的璞儿怀里,将她往前推了一步:“若是为现在的洛星而哭,那你真是多此一举了——洛星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瞧见了吗?这是他喜爱的女子,而这,是他的女儿……”
“……他,他成亲了?!”司徒夫人惊喘,跌跌撞撞的朝璞儿奔了过来,若非司徒青一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只怕这短短的路程,也会摔她个鼻青脸肿!
璞儿并不明白左小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根本想不到她会在这样的时候将自己和孩子推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让司徒夫人打量着她以及她怀里一脸好奇的天香。
“没……”她视线期盼的、热切的盯着她,似乎非要从她口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可,他们虽然共同生育了一名孩子,却并没有成亲啊!更何况,小浅说错了——她不是他所喜爱的女子。
“没错,他们已经成亲了!”左小浅抢在璞儿怯懦的话语前,强势的开口说道:“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离开了吗?我可以很老实的告诉你,洛星并不希望见到你这张写满忏悔与无辜的脸……”
司徒夫人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泪眼朦胧的望着璞儿:“姑娘,谢谢你……还有,请转告他,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只希望他……他能给我一个机会……”
“补偿吗?”左小浅继续冷言冷语的攻击:“不必了,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你能让他为你殉情的父亲重新活过来,你能解除他背负了一辈子的枷锁……你能吗?做不到,就请你不要再来了!相公,送客!”
“两位,不如今天就到这儿吧!”泠清若果然乖乖的听从吩咐,抱歉的看着司徒夫妇:“改天,等洛星的心情好一些,你们再来好吗?”
事实上,他比较想说的是,等左小浅心情好一些再来比较好……
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众人目送他们的身影到了门口,司徒夫人却又步履不稳的跑了回来,摘下她腕上的翠绿青凝的漂亮玉镯塞到措手不及的璞儿手中,哭得两眼水汪汪的:“这玉镯,是当年我从我婆婆手中接过来的,向来都是传给洛家长媳……”
“司徒夫人,这我不能收……”她根本就不是洛家的媳妇,怎能收下洛家的信物?
“不,它应该是你的,请你……求你收下它好么?”她泪眼朦胧的望着璞儿,请求的姿态很明显。
璞儿不忍,勉为其难的点头收下了那只镯子。司徒夫人又伸手急急忙忙的取下脖子上的玉坠儿,挂在天香的脖子上,卑微又乞怜:“这个……是我送给她的见面礼,我希望……希望……”
“谢谢你,天香会喜欢的!”璞儿冲她弯腰表示感谢,安抚她的紧张——她眼里有着被拒绝的恐慌和脆弱,她看的很分明!
直到院门被关上,左小浅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仿佛力气突然间被抽掉了一半,方才的咄咄逼人、疾言厉色也不复存在。
泠清若体贴的递上一杯参茶:“辛苦了,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她仰头,将杯子里的参茶一饮而尽,装傻的询问。
泠清若曲了手指,眼看就要招呼上她的脑袋,她连忙避开,被他大手抓住,只得扯直喉咙求饶:“我招我招啦——哼,典型的土匪恶霸!”
泠清若毫不在意被她鄙视的瞪两眼:“为什么对司徒夫人疾言厉色?我有看到你你掐自己的大腿——”
那举动,根本就是在提醒她自己不准心软。
“连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被你看到了啊?”左小浅惊讶,很有些不敢置信——她当时手藏在袖子下面的,他怎么可能注意到?
“我看到你面上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实际上,她那时的表情相当的……龇牙咧嘴!不过,别人或许会将那表情解读成愤慨!
左小浅挑眉,换来泠清若的轻笑。璞儿也忍不住插嘴:“是啊小浅,我从未见过你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别人,那时候的你,真的好陌生……”
“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她笑嘻嘻的说道,脸上倒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歉疚:“说真的,我当时那样对待司徒夫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洛星……我忍不住想要帮他出气!”
璞儿的眼神闪了闪,左小浅看的分明:“我知道,光是这样的理由,你们都不会信服……反正,洛星不好过,我自然也不能让她好过!”
“那么,你后来又为什么要告诉她,璞儿与天香的存在?”泠清若对她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
“我……我当然是为了打击她!哼,别以为她不要洛星,全世界就没人要洛星了,我就是让她知道,除了她,洛星还有别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并不是非她不可!”她有一种被那家伙看穿了的强烈感觉,不太妙啊!
“可我只看到,你在安抚她——”泠清若相当不客气的戳穿她。
“安……咳咳……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我是在气她,恨不能气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才够我解气呢……泠清若,你那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说的话吗?该死的,不准再笑了啦!”她扑过去,恶狠狠的想要撕碎他了然的笑脸。
“你要她在愧疚之余又不免欣慰,欣慰洛星身边有他所喜爱的女子以及血脉相连的女儿……你到底还是狠不下心……”他看穿了她张牙舞爪、虚张声势背后的别有用心!
“原来,小浅的用心是这样啊!”璞儿大大的松了口气,复又疑惑的皱了秀眉:“可是你这样迂回,他们能懂吗?”
“他们只需稍稍回想,便能明白!”泠清若笑着说道:“无地自容的尴尬与伤心当然不可避免,但之后,他们会明白,小浅,并不是在刁难……”
“好啦!都让你知道了,真没意思!”左小浅自他身上退开,不太自在的嘀咕道。
璞儿恍然大悟:“小浅,你之所以会说‘你能解除他背负了一辈子的枷锁’其实就是在暗示她对不对?只要她能让洛星放下心头的重担,她就有机会赢回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对不对?”
左小浅横眉竖眼的样子像是生气,但更多的却像是搞怪:“好好好,你们都太聪明了,小女子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行了吗?”
真是,不过是想要当回惹人厌的恶人,为什么上天都不允许?非要让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为她‘可恶’的行径注解?讨厌啦……
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的璞儿干脆翻身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仔细凝着天香熟睡的小脸,任思绪放空,告诉自己,除了她,什么都不要想!
燥乱的头脑却仍是不肯平静下来,轻叹一声,轻手轻脚的披衣下床,打算到外面吹吹风,沉淀一下纷乱的思绪!
一轮残月高高挂在头顶,让世间万物笼罩着一层朦胧淡薄的光芒,有风袭来,她忍不住缩了缩单薄的肩膀!
“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低沉的嗓突兀的响了起来,没有心理准备的她被吓得不轻,那个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的人终于舍得出来了?
她四下张望,但没瞧见人!
“上面——”他终于又出声!
她仰高头,借着淡淡的光芒看见他躺在对面的屋顶,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你在上面做什么?”
洛星不说话,只是深深的凝着她,好半晌才挪开眼:“夜里风大,赶紧回房吧!”
璞儿将北风吹乱的长发尽数拨至耳后,小手紧紧揪着披在身上的外袍:“你……不冷吗?”
“我不冷!”洛星淡淡回答,黝黑深邃的双目继续望向天边的残月:“你睡不着?”
璞儿点头,但又怕他看不见,于是连忙说道:“我还不困!你也睡不着?”
俩人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客气与梳理,璞儿黯然的垂下眼睫,脑中忆起前几日他温柔待她的面孔……
“要上来吗?”他的视线再次转了过来。
“呃……我,我恐怕上不去!”那样的高度,对他而言根本不算回事儿,可对她来说,却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下一瞬,璞儿只感觉他强硬霸道的气息钻入她的鼻间,身子快速落入一尊温暖的胸膛,头晕目眩之际,洛星已经带着她,稳稳地落在了屋顶上。
他撤回手,她晕乎乎的失了支撑,小手慌乱的挥舞,他重又揽了她的腰身,沉哑的嗓近在耳畔:“还好吗?”
她止不住脸红心跳,结结巴巴说道:“有、有点晕!”
他扶她坐在平滑的梁脊上,她虚软靠在他肩头的姿势很亲昵,他微用力,她整个身子都陷进了他的怀里。
晕劲儿过去了,璞儿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么的亲昵,多么的惹人遐想,手忙脚乱想要离开那处温暖,他却牢牢护着,不让她挣脱开去,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不赞同:“你的手很冰!”
呃,冰吗?她不知道啦!她只感觉自己此刻都快燃了起来,语无伦次的开口:“我我……我觉得还好,我并不感到……寒冷……我想我的体质原本就是这样。你能不能放开我说话……”
她这样不光没办法说话,就连思维都混乱不已……
他能清楚的感觉她的慌乱以及她僵在他怀里那背对他的身子,理智提醒自己,他该放开手,以免吓坏了她(虽然她已经被吓坏),但,这一刻,他却不想也不愿放开她:“今天她来过了?”
璞儿蓦地停止挣扎,扭头,姿势颇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小浅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他一觉醒来,他们都已经歇下了!小浅哪里有机会告诉他?“她……说了什么?”
“她希望你能给她一个机会,她说……她可以解释……”璞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隐在夜色下的脸,不用细瞧,她也知道,他的面上,布满了阴霾。
“解释?”洛星冷嗤:“她怎好意思?比起我,我想,洛书晟更加需要她的解释……是了,没人告诉她,洛书晟的尸骨葬在哪里……”
“洛星——”璞儿急急打断他,他的语气里有着令人心疼的自暴自弃——小浅说的没错,这样的他,会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不要这样说,事实上,她今天过来,每一句话里都没有离开过你,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你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好吗?”她希望他能从以往的阴影中走出来,不要再折磨自己以及折磨他人……
洛星的头埋在她的秀发中,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雅的香味,那淡淡的清香很舒服的抒解了他心中的郁结以及烦躁:“我没办法跟她谈,事实上,我只要一想起她不但没死,还顺风顺水的活着,我就忍不住恨……”
他活在地狱里头的时候,她在干什么?是了,相夫教女,不亦快哉……
璞儿叹息,幽然道:“但,她始终是你娘亲啊……”
“她有身为娘亲的自觉吗?她明知道洛书晟视她如命……就算当初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至于……”洛星说不下去,猛然深吸一口气:“你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与她谈,好啊,除非她让洛书晟重新活过来……”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以及怨怼,他无法对他所受过的苦所背负过的痛那么轻易释怀。他有权利的,不是吗?
“你明知道,那根本就是强人所难……”璞儿指责,身子已然放松,与他的胸膛紧密契合:“倘若她再来……”
“没有意义不是吗?忏悔或者赎罪,哪一样有意义?”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哑声低喃。
“洛星,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她忍不住想要知道,有关他的所有事情:“我很想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仅仅因为她而造成了你现在这样的性格吗……或许,我是不够资格知道的……”
她垂下头,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够格知道的那人,已经知道了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她没办法假装淡然不在乎,因为,那根本假装不了!她心里的介意都快将她自己给淹死了。
洛星将她的身子拥的更紧了些,温热的鼻息轻缓的喷洒在她敏感细致的颈脖上,欲要偷香的***驱使着他什么都不能想,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柔嫩白皙的肌肤……
“不要知道比较好……你会因此而看不起或者害怕我……”他断断续续的说道,薄唇似有若无的轻触着她的肌肤,惹得她一阵颤栗,不自觉的缩着脖子。
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顿时又紧张了起来,甚至,比先前更紧张了。她僵直的靠在他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出,怕一呼吸,便泄露了自己的紧张。
一张小脸儿憋的通红,早忘了他们先前正讨论的话题:“洛……洛星……”
她颤声轻唤道,想要跳离开他的怀抱,却发觉手脚都失去了力气,她甚至,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在洛家人的眼里,我是不详的人……洛家因为我而走向衰败甚至灭亡……我出生没多久,便克死了自己的双亲……除了灾难,我什么都不能给自己的亲人带来……瞧,不过十数年间,洛家除了我,再没有其他活着的人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璞儿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谓的不详所谓的灾难,跟你有什么关系?洛家除了你,还有天香啊,你看,她无病无痛,健康的象头小牛一样……”
她努力想要安抚他,想要告诉他,他与其他人并没有不同,他所说的、所背负的那些,不过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负担——
洛星篇:答案
“那么你告诉我,我被当成不详的人,我背负着克死双亲的恶名,我连正常孩童该有的童年都没有,我的双手,早早的沾上了血腥……该怪谁呢?”洛星很小人的将问题抛给大脑一片迷糊的她。[.超多好看小说]
璞儿怔住,好半天才嗫嚅道:“这,这……”
“你告诉我,你两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你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你十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他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几近咄咄逼人的语气:“我两岁的时候开始没日没夜的习剑,一套剑法若在叔叔指定的时日内学不会,饿肚子是常事,罚跪祖宗祠堂以及鞭打更是家常便饭……”
“洛星,别说了――”她心中忽的一颤,不想也不能听他继续说下去!小浅说的对,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了解……现在,他给了机会给她知道与了解,她自己却先怕了……
“我六岁被送到天下第一楼做杀手,我十岁那年杀第一个人……”他似乎没听到她的请求,兀自轻声说到:“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吗?呵……小浅都不知道哦!”
小浅都不知道?她猛然顿住想要捂上耳朵的动作……
“我跟小浅说那个人是我第一个任务,其实不是的……那个人,同我一样的年纪,他也是第一楼的杀手……你不知道,想要在第一楼活下去,你只能让自己变强,变得比别人强,不管那人是你的伙伴还是对手……”
“那个死在我剑下的少年,是我的伙伴,也是我的对手――第一楼的规矩,只留功夫最好的……三百个孩子,有的饿死了,有的在争抢食物的时候被别人打死了……”
“到最后,只剩不到五十人。可是,第一楼只会留下三个人,其余的,尽数淘汰……你知道被淘汰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呆愣的璞儿只能摇头,但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敢相信……
“只有死路一条!”他沉声公布了答案!“想要活命,只有赢,不计一切代价的赢!”
五十个人只能活三个,多么残酷的生存法则!若想活命,只能残忍的踩着别人的尸体,只能让自己的心性――冷硬无情!
“我们没有意义上的朋友,也不敢将任何人当成朋友,因为谁也不愿意最后丧命在朋友手中,所以他于我来说,先是对手,接着才是伙伴――”洛星淡淡的嗓透着苍茫的疼痛:“我在混乱中将剑递进那个人的胸膛时,他的剑,也已经到了我的头顶……我只是,比他更快了一点……”
“不要再说了……求你!”璞儿摇着头,止不住的眼泪汹涌而出,那么痛苦的往事,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但,他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他曾经在我饿的快要死的时候,分了我半个馒头,他……”洛星生意更沉,微颤的嗓有些许的哽咽:“四年,不算长但也不短的日子,我们一起抢馒头,一起训练……”
“洛星……”璞儿哭的可怜兮兮,猛地转过身,紧紧抱在住了他的身子,她的手绕过他的肩头,将他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肩上:“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她像是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个男人的一切,他的冷酷他的无情,都源于他残酷的小时候,而他那么辛苦可怜的小时候,跟他的娘亲绝对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刻意的遗弃,就算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真的让人无法轻易原谅……
所以小浅会刁难、会刻薄,换了是她,她也一定会那么做的:“我以后,不会再劝你原谅你娘亲了……我会站在你这边……对了对了,她送给我的手镯……”
她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退出来,从袖袋中翻出那只翠绿的镯子,硬是塞到一头雾水的洛星手中:“这是她给我的,说是,说是历代洛家长媳的东西……有机会见到她我一定会还给她的……”
洛星温香软玉抱的正顺手。不料猛地被哭成泪人的她推开,手里被塞进一件冰凉的物什,他一手紧搂着她的腰,以防她摔下屋顶。一手紧握着她塞给他的镯子,皱眉低道:“这是她给你的?洛家的东西,她还留着?”
不是那么决然的消失了吗?还留着洛家的东西做什么?纪念吗?
“还有,她还送了天香一只玉坠子,我……我去取下来……”她飞快的抹了把脸,说完,急急忙忙就要走,压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呀――”
还没站直身子,腰身一紧,再次投进那个准备好的怀抱,她习惯性的开口道歉:“对……对不起……”
“不急在这一时!”像是她的慌乱取悦了他,他抱着她,轻笑出声:“你想从这里掉下去吗?”
“嘎?”璞儿惊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待他将她的脸掰向一侧,示意她看下面,傻笑两声:“我……我真给忘记了!”
“这个镯子,你收着就好,不用还给她!”他执起她的手,将镯子小心戴在她雪白的腕间,翠绿映着雪白,分外好看:“至于天香的玉坠子,寻着机会再还给她
“可可可……”璞儿讶异的瞪圆眼睛,黑白分明的大眼紧紧盯着腕间的翠绿,像是受到极大惊吓般:“这这这……”
这不是他家祖传的东西吗?她又不是洛家长媳,戴上这个,怎么行?“这不合适――”
璞儿好努力才挤出句完整的话语来,眼睛依然牢牢黏在镯子上,因此没有发现洛星唇边噙着的轻松又愉快的笑容。
她那模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样子,呆呆的,有些蠢,可是却也格外的动人――她的脸上还狼狈的挂着泪痕,不过他猜,她一定不记得她曾流过眼泪这件事情了!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表达出同仇敌忾来,想用行动告诉他,她与他是同一国的,她要站在他这边,所以要将东西还给那个女人……这种迫切的态度,让他觉得很窝心。
他拉着她的手,认真看她透着迷茫的眼睛:“你不怕吗?”
“怕?”她迟钝的眯眼,不太明白的低喃。
“我刚刚说了那么半天呢!”她听进去的,跟他说的,有出入吗?“我十岁开始杀人,那个人,甚至还有恩于我……我杀的人,绝不会只有那么一个……”
“所以?”她不明所以,她该怕吗?怕什么?
“我的双手,满满的都是血腥……”洛星轻叹一口气,挑明了告诉她――若任她傻傻愣愣,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她的脑袋才能正常运作!
“那也是不得已啊!你杀人,不过也是为了能够存活下来!”璞儿看着他摊在她面前的掌心,鬼使神差的握了住,仔细而缓慢的轻擦着,好似那样便可以将他所说的血腥擦拭干净一般。
她的神态安然,眼神更是祥和宁静,没有他所以为的嫌恶:“那并不是你的错,那样的环境,逼使你拿起了剑……杀人与被杀,我真的很庆幸,你是持剑杀人的那一方……”而不是倒在别人剑下的那一方!
“我……甚至杀过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之人……”只因对方贪婪的想要拿走他奉命而千辛万苦追到的银子!
他的脸上有懊恼,语气也显得很虚弱:“我,从不理会对方是好人或者坏人,只要给我佣金,不管什么人,我都杀……”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你已经脱离那个第一楼了吧?”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以前的那些,都可以当作是过眼云烟……
“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楼在一夜之间被人瓦解,楼里所有人,不明原因的全部死去……我当时正在出任务,所以逃过了那一劫……”也就是从那时候其他变成了独行侠,但,仍接任务,那时候,他已经是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了!
璞儿似松了口气般的轻叹:“以后尽量不杀人,也不要再接任务……佛祖会明白的,你以往杀人皆属不得已,以后不但不会杀人,还会竭尽所能的救人……我想,从明天开始,你吃素好了,是了,我做饭时都做素菜就好……”
“喂――”洛星哭笑不得的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吃素的原因是什么?你不会想要我出家做和尚吧?”或者,还是嫌弃他满身的杀戮与血腥?
“让佛祖知道,你已经有了悔改之意啊!”璞儿说得很认真:“这样,有朝一日下了黄泉,才不会遭受刀山火海之罪……”
“你……”洛星心口一紧,有什么东西瞬间哽住了她的咽喉,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说这个了!”璞儿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视线重又回到手镯上:“这个……我觉得还是你保管着比较合适……”
“……”他正忙着感动,她也差不多一点,让他先感动完再扯别的事情不行么?
“这只玉镯,一看就很贵重,戴在我手上,若被我不小心打碎了就不好了……”璞儿仍喋喋不休的说道:“你拿回去好不好?”而且是他家祖传的,打碎了她拿什么赔啊?
“我让你戴着你就安心戴上,哪那么多废话?”他没好气的说道,见她又要张口反驳,连忙凌空一瞪,成功的将她的话瞪回了她肚子里!
“那那……”气氛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尴尬的?他凝着她的眼神似乎变得幽深了些、灼热了些,让她顿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样的眼神,不是属于小浅的吗?她以为,终其一生,他也不可能用这种似热情又眷念的眼神看自己……
可是现在……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本可以不告诉自己任何事情的,她也一直深深的以为,即便她问,他也一定不会说,因为够资格知道他所有事情的人,应该是小浅而不是她……
可,他不但说了,而且似乎还很怕她会介意或者害怕他的过往,他小心翼翼观察她表情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她终是没忍住,脱口道:“小浅她……是你最紧张最重视的人吧?”
话刚落,她便恨不能将自己敲晕过去算了――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啊?明知道他的答案……
“……我,我随便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她将脑袋低道胸口的位置,细若蚊蝇:“……不早了,那,那我回去睡了……”
他不动,只抽回了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大手,大有“你想下去就下去啊”的姿态――
干嘛啊?快送她下去啊!现在这样是怎样?他把她弄上来,难道不用负责到底的将她送下去吗?
“这是你心中一直介意的事情吗?”他终于出声,低沉的嗓慵懒的响在她耳边,语气有着恍然大悟的了然!
“我,我哪有介意什么?”她口是心非,但语气有着负气的成分!
“小浅是我最紧张最重视的人,因为她,我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有感情,可以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把冰冷的剑……可以说,她是救赎我的那个人!”他认真的娓娓诉道:“她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曾经发誓要以命相护的人……”
璞儿紧咬下唇,分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明明知道小浅对他的重要性,却偏偏要问出来,得到他这样毫不意外的答案……这样的举动,真的好蠢!
“我也曾坚定的以为,除了小浅,我不会再对别的女孩子动心……”他顿了顿,长指勾起璞儿的下巴,漆黑的眸灼灼注视着她的显得慌乱无助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眼睛:“我以为,除了小浅我不会再对别人有珍视的感觉,除了小浅我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上的亲人……”
璞儿要很用力很用力的呼吸,才能让漫上眼眶的眼泪不掉出来,她甚至不敢眨眼,在他那样直接的注视下,她连稍微掩饰自己的伤心难过都不能――她的泪眼,这样大刺刺的摊在他的面前!
洛星却忽然倾身,单薄的唇瓣毫无预警的落在她湿润的眼睛上,吮掉她眼眶里经营的泪水,款款道:“现在,我的生命中多了值得珍视的人,这才是我真正的亲人……”
璞儿发着抖,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抬起迷蒙的大眼呢喃道:“是,天香吗?”
洛星的唇滑过她的鼻梁,一路游移着来到她粉嫩的唇上,轻啄浅吻,他的话语贴着她的唇瓣,落进她的心里:“还有天香的娘……”
他不再给机会让她发问或者颤抖,一手紧搂她的纤腰,一手用力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唇与唇的厮磨,毫不客气的在她唇里索着甜蜜芬芳……
“洛星……”她的惊呼被他吞噬掉,他火热的唇舌席卷着她的,非要她因为他而火热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她的脑子忽的炸开,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此刻吻着她的这个男人身上!
她方才听错吗?他说,值得他珍视的人,还有她?
只是,再不及细想,她的神志被他的吻搅成了一滩烂泥……
“相公啊,俗话说,夜黑正是杀人夜,这个天高呢,正是偷人时……”带笑的嗓清脆的响了起来。
吻的难分难舍的两人倏地分开,彼此都有些喘,璞儿更是虚软的职能倚靠着洛星才能站稳――这样被人逮个正着,她就算有着再厚的脸皮,此刻也恨不能祈求老天来道闪电劈昏了她,也好过面对被人抓包的尴尬!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洛星佯装嗔怒的瞪她一眼:“非礼勿视的道理你不是很懂嘛?”
“孔子老先生也说了――非礼勿动啊!”站在屋檐下笑得好不奸诈的左小浅毫不扭捏的靠在泠清若身上,仰头看着屋顶上的他们:“小猩猩,不合礼教的事情不能做啊!”
“请问我做了什么不合礼教的事了?”洛星挑眉,暗哑的嗓带着努力压抑的不满――被人打断这般甜蜜的事情,他有权利不满不是吗?
“你们二人尚未成亲,便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来,是其一;而,做出这种事情也就罢了,两位至少也要挑个隐蔽点的地方啊,譬如小猩猩的房间……这样也比较方便不是?啧,相公啊,你说咱们再不出声阻止他二位,他们定会当场表演出限制级的镜头来吧?”左小浅促狭的眨眨眼睛,笑容邪恶的让人恨不能揍她两拳……
泠清若于是贴在她耳边说了:“娘子,你让为夫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欠扁……”
“喂,你竟敢漏我的气?!”搞清楚,他们现在轰炸的目标是屋顶上的那两个人诶!
泠清若于是很识相的转移了话题:“上面的两位,夜风渐大,我们只是担心你二位受了风寒,所以特地过来提醒一声――”
他闲闲的又加了一句:“虽然深更半夜里寻常的百姓不会发现两位正在做什么‘非礼勿看’的事情来,不过,请别忘记了这一家子,有好几个耳力过人的练家子……”
点到为止,他搂着爱妻回房睡觉:“娘子,你想,我们是不是要着手准备喜事了?”
“对啊!我们立刻回房策划,保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大喜日子……太棒了,我们赶紧回房,我要设计出最美最美的婚纱……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相公,gogogo……”
“婚纱?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呀,是最最最美丽的新娘装哦……我以前有见过一款美的炫目的婚纱,想说以后我若结婚,一定要穿上那一件……”兴奋的嗓终于渐去渐远。
夜风席卷着寒流拍打在被遗留在屋顶上的两人身上,好半晌,那两人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璞儿率先别开胶着的视线:“……我我我我,我要睡了……”
洛星揽着她的腰轻飘飘的落了下去,火热的大掌透过薄薄衣衫,熨烫着她衣料下的肌肤,他带着她往他的房间走去:“我也困了……”
“……那那,晚安……啊!你快放开我呀,我的房间在那边……”
“是吗?你记错了!你的房间明明在这边……”
“你在说什么呀?快松手……呀,我的衣服!你怎么可以将我的衣服乱丢……喂,你的手……唔……”
房门迫不及待的阖上,杜绝了所有惹人遐想的声音……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喘的只剩一口气的璞儿紧紧裹着被子,将脸红心跳藏在被窝里,飘出来的声音闷的很可怜!
她将被子尽数抢了去,洛星毫不在意的裸着身子靠在床头,伸手扯扯被子,她裹得更紧了些,他失笑:“别闷坏了!”
闷坏总比羞死强吧!璞儿咬牙切齿的想,坚决不肯露出一丁点来:“你……你先起床啦……”
她再闷下去,他真的要帮她收尸了!呼呼,好喘好难受!
“你在害羞什么?”洛星连人带被将她抱进怀里,惹得她发出小小的惊喘声:“我们这并不能算第一次不是吗?”
那一次,也不见她害羞成这样啊!
当然不是第一次!被子里的璞儿扁着嘴巴:“你忘了天香是怎么来的?”
若是第一次,他们家的天香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爱说笑!
“那一次,怎不见你有一丝紧张?”甚至还大胆的亲他以及对他言爱!
“你……你不是喝醉了嘛!”他烂醉如泥,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当然,紧张跟害怕是不能同日而言的!
“那你继续当我烂醉如泥好了!”他说笑,眸里尽是暖洋洋的笑意,又低又哑的嗓几乎酥掉人的骨头。
璞儿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手脚,不让它们一时忘形钻出被子巴到他身上去:“可你根本没喝酒……”而且神志还那么的清楚,她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也是行不通的!
都怪她自己啦,她自制力要是能再好一点,她要是在他说出“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将我推开就好”这句话时坚定的推开他……
“你后悔了?”洛星隔着被子,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方,缓声问道,嗓音隐隐透出受伤的意味。
后悔吗?如果她回答说是,那么一定是她违心的答案,可是要她大刺刺的说出“我不后悔”这四个字,她……说不出来啦!
“看来,你是真的很后悔……”洛星抱着她的双手缓缓的松开了,语气也前所未有的荒凉颓丧。
这个男人!这样就伤害到他了?!璞儿急急忙忙扒开被子露出憋得通红的小脸蛋来,嚷声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后悔……你,你骗我?!”
她以为他正伤着心,结果呢?她看到一张无声的笑脸,那嘴角,几乎都咧到了耳后根了。忍不住气恼的握了拳头朝他肩上砸过去:“你怎么那么坏?”
“还不是怕你闷坏了!”他笑着亲她一记,任她软拳不客气的朝他砸来:“我很认真的问你,你不会后悔吧?”
她嘟着嘴,嗫嚅了半天,很是羞赧的摇摇头!她怎么会后悔呢?当她听见他说,她也是值得他珍视的人时,幸福,铺天盖地的朝她砸了过来……她哪里还会后悔?
洛星忍不住又亲了亲她嫣红如花的小脸:“我很高兴……也很,感激!”
“感激?”璞儿不解,顾不得羞涩,抬眼疑惑的望着他感恩的脸庞:“感激我吗?”
“是啊!”他将薄唇凑近她如珠玉般的耳边:“感激你的不嫌弃,感激你的不后悔,感激你……依然爱着我!”
“什……什么呀?”她将脸庞藏在他怀里,却忽略了他的一丝不挂,红烫的脸皮一碰到他裸露的肌肤,愈发的灼人了:“我,我又没说……”
什么依然爱他?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也是啊!”洛星失望的皱皱鼻子:“说不定你早就不爱我了……我太自作多情了……”
“喂――”小手狠狠掐上他厚实的胸膛:“你非要这么故意吗?”
“那你非要这么不坦率吗?”他龇牙咧齿的回应!
“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坏!”她忿忿的瞪他,大有看错了人的意思。
“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这么可爱……”他更加用力的搂着她,溢出一长串的低笑,大手顺着敞开的被子滑了进去……
“喂,你很难过吧?”细细的嗓突兀的响在形若石像的人影耳边,甚是同情的语调!
石化了很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的转动僵硬的颈脖,看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那颗圆脑袋,他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满不在乎的回答完后,她又追问:“你很伤心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伤心?”漫不经心的反问,他将脑袋重又转了回去,决定不看那颗惹人发笑的圆脑袋。
“因为璞儿姐姐跟大个子啊!”圆脑袋――小圆同情的看着他:“你看起来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喂,你别乱说话――”什么要哭出来了?拜托,她以为他是水做的女人吗?这丫头故意跑来侮辱他的是不是?
“姓雷的,哭又不是很丢脸的事情,我了解的……”小圆撇撇嘴,他的凶神恶煞并没有吓倒她:“我好心跑过来看你,还想说你若需要,我可以借个肩膀给你用用……”
“你留着自己用吧,我才不需要――”雷诺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只是低吼而没有咆哮的状态让他很满意――他失控,但失控的能不厉害!
“真是,给你个好心你当成驴肝肺!”小圆嘟嚷,不高兴的从墙头跳了下去:“你就慢慢失意吧,我先走了……”
“喂,我真的走了哦――”圆圆的大眼眨啊眨,企盼能听见那人嘴里蹦出一句“不要走”之类的挽留的话语来!
不过,她真是蠢过头了,那人口中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你不是走了?又回来做什么?”雷诺头也不抬,径直望着墨黑的夜空。
重新跳上墙头的小圆挨着他坐下:“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嘛!若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难辞其咎的好不好?”
“关你什么事呢?”雷诺毫不客气的问道。
这人,语气这么不好,他的心情一定跌落到了谷底,可怜呢!
“你今天帮了我啊!”她决定不跟他计较,一张小圆脸笑的跟花儿一样甜:“你让我免于丧命在马车轮下,那我礼尚往来,当然要关心关心你啦!不然放着你不管,别人会骂我没良心的……”
“说实话,这里可没人需要你的良心,我这样说你可以走了吗?”让他安静的呆一会儿不行吗?
“你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小圆伸手扯他衣袖,被他不客气的挥开:“你这样将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会生病的……不然这样好了,我请你去喝酒……”
“借酒浇愁?我不需要――”雷诺依然冷冰冰的拒绝道。
“不喜欢喝酒啊?”小圆为难的搔搔脑袋瓜,思索着失意的人除了喝酒还有什么好消遣!“那我们去逛青楼吧!青楼里的女子又多又漂亮,你一定能挑到满意的……”
雷诺的眼夹杂着熊熊怒火扫了过来:“你该死的当我是什么人?”
小圆缩了缩肩膀,被他吼的耳朵疼:“这样也生气哦?我只是想说,请你出去逛逛散散心嘛……又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去青楼散心?我谢谢你的好意!”他依然怒气难消,吼完后用力的别过头。
“你不喜欢青楼哦,没关系,我再想想看……”小圆不气馁的开动脑筋,大眼一亮:“有了,我们去地下赌坊吧!赌钱的时候哦,心里会很畅快,然后所有难过的不开心的事情很快就能忘记了,走啦走啦――”
雷诺被他扯落下去,微皱了眉心狐疑的瞪着她:“真的那么神?”
“试试也无妨嘛!快走快走,我知道有家地下赌坊,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的……”她急急忙忙说着,拉着他疾步往前走!
“开――哇,豹子又通杀!哇哈哈哈……姓雷的,你的手气真的好好的哦……”满脸通红的小圆跳了起来,眉眼让灿烂的笑容挤的更加可爱:“再来再来……”
雷诺兴趣缺缺的直起身子:“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转身要钻出人群,小圆猛地跳了过来,拽了他的手臂哀求道:“最后一次,求你啦――”
“你自己玩吧!”说什么带他来散心,这散的到底是谁的心啊?
“雷老大,求你了,求求你嘛……最后一把,再掷个豹子就走,我发誓……”小圆晶亮的大眼透着哀求,她自己玩?她要是有他那么好的手法与运气,她当然会自己玩啊,还强拉着他做什么?
“最后一次――”雷诺警告的瞪着她,浓眉微微耸起,那是他不耐烦时最明显的表情!
“嗯嗯,我保证最后一次……不过你能不能掷慢一点,让我看看掷骰子到底有什么样的诀窍?”她重又将他拉回赌桌前头,将骰子一股脑儿塞给他,之后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手!
雷诺瞥她一眼,将手中的骰子随随便便扔了下去,哪里有什么诀窍?她是兴奋的忘记了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了吧……
“哇哇哇――”惊天动地的惊叹声再次响了起来:“雷老大,又是豹子耶……我好崇拜你哦,快快快,快给钱……”
“可以走了吧?!”她又不是没钱,赢那么一点点,也值得她那样大惊小怪吗?
“小子――”输红眼的赌坊老板叫嚣道:“赢了钱就走?太不上道了……”
雷诺懒得理会他,抓着兴奋数着银子的小圆就要走!赌坊老板一声令下,立刻有打手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你这赌坊,难不成进来的人只能输钱,不能赢钱?”小圆将银子装进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头,笑眯眯的问着脸色发青的老板!
“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雷诺用力扯了扯她的手臂:“走了――”
“拦下!”老板又是一声大喝:“想走?除非将赢的钱全部吐出来――”
“喂,你开黑店啊?”其他赌徒见大势不妙,有的溜走了,有胆大的站的老远观望着他们!
“嘿嘿……”老板脸上的横肉因为他狰狞的笑容不停的抖动着:“老子开的就是黑店,怎么样?”
小圆抡圆拳头,毫不客气的送上一圈,力道十足的拳头落在那人鼻梁上,卡嚓一声,鼻梁骨应声而断,她笑的更开心了些,圆圆的笑脸弥勒佛般可爱,瞅着哀嚎不休满地打滚的老板说道:“就这样――”
“给我……给我打啊……愣着等死啊!”老板捂着鼻子嗷嗷大叫:“给我往死里打……哎哟,痛死我了……”
小圆蹲了马步,摆好架势,敛了笑容的脸显得英气逼人:“一起上吧,不要耽误姑娘我的时间――”
打横里探出一只大手,阻了她的动作,是面无表情的雷诺:“让我来――”
“喂,我可不需要你来救美,这么几个小角色,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好不好?不要小看我哦――”小圆横眉竖眼的警告他!
“你不是要我发泄不快乐吗?我觉得这种方式不错――”他话音未落,已飞快撂倒一名妄想偷袭的打手……
“喂喂喂,怎么样?你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小圆站在哀鸿遍野的伤员中,猛拉他的手臂。
雷诺慢条斯理掸掸丝毫不乱的衣服:“好像好了一点点……”
“真的那么神?”小圆开动脑筋,忽然语出惊人:“既然打架能让你的心情变好,那我们……喂,老板,你给我站住!”
“姑姑姑……”老板面无人色,汗如雨下。
“什么?你竟然叫我姑姑?!太过分了,我哪有那么老?”横眉冷对,吓得老板又是一个激灵。
“姑娘……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啊?”他要赶快找个大夫帮他接骨啊!
“你这都什么打手啊?一点用都没有!”她噘唇抱怨道:“还有没有更厉害一点的,叫出来啊――”
复又转头安抚雷诺:“你等一下,很快又有架打了――喂,老板,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姑娘,小的已经……已经没人了啊!”老板很是无地自容的回答,若还有人,他当然会叫出来让那一身冷然又武艺超群的男子当成沙包打,那样好歹能为自己争取看大夫的时间啊――他可怜的鼻子!
“没人了?”小圆柳眉纠结成了麻花状:“你好歹也是开黑店的耶,居然就养这么一群不中用的打手?有没有搞错啊你?这样还开什么黑店啊?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是是是……姑娘您教训的对!”这一群酒囊饭袋,他要立刻开除他们!
“就是嘛,开黑店嘛,怎么着也要找些个武艺不凡的人来撑场面啊,要是有人闹事,才能镇的下来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多没用是不是……我认识好些个武艺不俗的人,改天介绍他们给你认识……这样就不怕有人来砸你的场子了……”
雷诺无语的摇摇头,敢情这家伙是忘记了,她刚刚才砸了人家的场子……等她过完嘴巴瘾,天都该亮了!
“姑……姑娘……”老板颤声喊道,想告诉那个没完没了的小姑娘她的同伙已经走了!
“姑什么娘啊?”说的正高兴的她不满被打断,圆眼瞪过去:“人家在训话,你给我认真一点听,居然打断别人的话,真是太不礼貌了――对吧雷老大?咦?雷老大人呢?”
“他刚刚走了……”老板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门的方向!
“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她杀人似的大吼,旋风般追出去之前,脚后跟将倒在地上的凳子踢飞过去――正中红心!
“嗷――”倒霉的老板再次哀嚎出声:“为什么还是我啊?我要提醒她是她自己不听的嘛……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我……”
今天的小院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左小浅吩咐泠清若出门去采买婚礼物品后,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小浅――”璞儿在门外扬声喊她。
左小浅从一大堆纸片中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应道:“璞儿,有事吗?”
“我是想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当早上她从洛星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与泠清若就站在门外,一人笑容暧昧促狭,一人脸红尴尬――想当然,那个脸红尴尬的人,绝不会是她左小浅就对了!
然后她不由分说的宣布了他们的婚期定在八天后,据说那天是她很用心查到的良辰吉日,于是,大家伙儿吃了早饭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忙碌了起来……
“没有啦!你的任务就是负责与洛星卿卿我我,或者想要继续‘运动’也是可以的……其他的不用管,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啊――”她扬高音调,猜想门外的璞儿听见这话肯定红了脸,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浅――”璞儿果然不负她望,一张脸儿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羞恼的跺了下脚,转身便跑!
“真是的,做都做了还害什么羞嘛!”她笑的更加大声,引来了洛星的不满:“小浅,你是想害我娶不成媳妇吗?”
“不会啦!璞儿才舍不得跟你翻脸!好了,男女主角都到了,赶紧找个没人的地儿,亲亲也好,摸摸也好,就是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啊……”她笑的忘形,手中的小刀子差点划伤了自己!
洛星拉着脑袋几乎垂到胸口的璞儿往外走,璞儿有些扭捏,几次想要甩开他的手,无奈他抓的死紧,但那手劲,又奇怪的不会弄疼她:“你……你先放开我啦……”
洛星倏地止步,璞儿收势不及,重重地撞上了他的后背,额头顿时红了好大一片:“你干嘛……呀?!你们怎么又来了?”
站在面前的,正是司徒青一家三口,司徒夫人哀怜的望着洛星,神态很是疲惫,小圆则拼命的冲她挥手:“璞儿姐姐,你们要出门啊?”
洛星的身体紧绷的仿佛拉满弦的箭一般,她心中一凛,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我们要出门,你们有事吗?”
现在没有小浅,那么,就由她来保护他吧!
“璞儿,让我自己来――”洛星明白璞儿想要保护他的心情,他轻声却坚定地说道――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来!
璞儿担忧的看看他,默默退开一步,以支持的姿态站在他的身边。
“大个子,这里要办喜事吗?”小圆张大眼往院子里探头探脑:“贴了好多喜字哦,好喜庆的感觉……”
奇怪,真有喜事雷诺怎么没告诉她?值得喜庆的事情,好像除了他们两个……不会吧?她蓦地瞪圆眼睛:“你们要成亲?”
雷老大知道吗?他人呢?怎么没看见?不会……又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伤心了吧?
啧,昨晚好不容易才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现在他的心情一定又是五味陈杂,难过的不得了了吧!可怜的雷诺――她待会儿再去安慰他!
洛星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对于小圆,大约是因为他们曾经住在一起过,又或者因为她真的天性纯良,所以他无法对她生出厌恶来:“我们要成亲了!”
司徒夫人双眼一亮,却又瞬间黯淡了下去,那一瞬间的闪亮好似星辰一般……璞儿瞧得仔细,忍不住轻叹一声。
洛星握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连忙露出一抹微笑来:“我没事――”
她只是情不自禁的感到难过――明明应该要讨厌这个抛弃洛星而害他吃尽苦头的女人才是,可,她还是做不到讨厌她,跟小浅一样!
她想,或许因为,她也是一名母亲的关系,所以潜意识里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爱子女的母亲,所以很矛盾――一边心疼洛星,一边又忍不住的同情她!
“哇?!”小圆尖声叫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们都挑好日子了吗?”
璞儿浅浅笑了笑,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其实她也觉得有些快,但,当小浅宣布他们的婚期时,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反对!她想,她是期待的,所以才会任由小浅做主!
洛星带笑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她的赧然:“八天后,我们会正式成为家人……”
一家人呢!光是想起这样的字眼,都觉得好甜蜜好幸福!
“你们婚礼那天,我们可以来吗?璞儿姐姐,让我们来嘛……”知道洛星会反对,小圆集中火力对付心肠柔软的璞儿:“好不好好不好?”
司徒夫人急切的望过来,紧张抓着司徒青的大手,大气都不敢出,惶恐又期待的望着一脸为难的璞儿,漂亮的贝齿死死咬住苍白的下唇……
她的紧张,显而易见!
洛星明白璞儿的挣扎以及为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淡淡道:“我们没打算邀请外人!”
“啊?”小圆失望的低叹,嘴角几乎垂到地上:“大个子,不要这样啦!我们……我们哪里是外人?你分明是人家的哥哥耶……”
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很严重的伤害了她幼小的心灵啦!她要是因此而心理不健康,一定会算在他身上……
洛星的脸立刻拉了下来,冷凝的望着她,嗓音似冰:“我不是你哥哥――璞儿,我们走吧!”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嘲杂的人群中,垂头丧气的小圆才收回目光,瞧着靠在自己父亲身上悲伤欲绝的娘亲:“阿娘,你别难过啦!反正她八天后才成亲,我们还有时间嘛――”
司徒青重重叹息一声,爱怜的摸摸她的鬓发:“是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也别太伤心……反正,他们就在这里,我们随时可以见到他们的……”
“我只是希望他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将当年的事情详细解释给他听……他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司徒夫人将脸埋在司徒青的怀里,断断续续的啜泣道。
司徒青轻拍着她的背脊,无言的安慰着她,小圆想了想,轻声道:“阿娘,他不能原谅你,是因为,他因为你而吃了很多苦――你没有办法想象的苦头……”
“你知道?!”司徒夫人倏地扬起楚楚可怜的泪颜,急声问道:“女儿,快,快告诉阿娘,他都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情……”
“这事说来真的话长――”她当初趴在屋脊上喂了好久的蚊子才从洛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老实说,若阿娘只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也一定会同仇敌忾的站在洛星那一边:“我们先回客栈,我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你后,你再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他们毕竟不会讨厌我,所以我说的话,他应该会听的!”
到时候,她再做个传声筒,将从阿娘这边听到的事情告诉璞儿姐姐,璞儿姐姐说的话大个子一定会听,因为他们就快成为一家人了嘛!
司徒夫人顾不得擦去满脸泪痕,泪眼朦胧的眼迫切的闪着希望的光芒:“这样,可行吗?”
“夫人,反正咱们已经黔驴技穷了,不如就让臭丫头去试试看,说不定真的有意外的收获呢!”
“对啊,阿娘,多一个人帮忙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扛着,多辛苦呀!”第一次,小圆与她父亲在非常和平的状态下,达成了共识:“阿爹说得没错,说不定我真能又收获呢!”
司徒夫人抿唇,看看一脸担忧爱怜的司徒青,又望了望满脸期待之色的小圆,半晌,下了决定:“好,我们回客栈再说――”
洛星篇:喝一杯
雷诺将孩子们哄睡后,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带上房门,转身之际,瞧见洛星站在他身后。[.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见他出来,随即扬了扬他并不擅长的良善笑脸,他手上提着一坛酒:“有空喝一杯吗?”
雷诺耸耸肩膀,淡淡道:“到后院吧!”
率先迈开长腿,往后院走去:“找我喝酒?什么名目?”
他们一起住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这样单独又郑重的坐下来喝酒――当然,他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只为喝酒!
洛星单手拍开酒坛上的封泥,醇厚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雷诺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上等的女儿红――”
“据说埋了十五年之久!”洛星笑笑,替他斟满酒――他没有选择小巧的酒杯,而是用了大碗:“试试看――”
雷诺也不客气,豪爽的端了面前的大碗,仰了头,一饮而尽,大碗翻转过来时,滴酒不剩,他随意抹唇,大赞:“好酒――”
洛星立刻又为他满上:“璞儿说你一定会喜欢,果然……”
“璞儿?”雷诺微微蹙眉,随即松开,若无其事的模样。
洛星凝目,淡淡说道:“是啊,她说,我们该跟你说声谢谢!”
“所以这酒,是特意用来感谢我的?”雷诺挑眉,似笑非笑:“我猜,本来是璞儿想要亲自跟我道谢,但被你揽了下来……”
“你怎么猜到的?”洛星大方的问,并不隐瞒事实的确是如此――他即将成为她的丈夫,当然有资格决定替她做某些事!
“因为我找不到你请我喝酒的理由!”他们平日里,甚至连话都很少有机会说。
“厉害!”洛星衷心赞道,举碗与他轻碰,瓷碗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敬你――还有……谢谢!”
雷诺深吸一口气,浅笑道:“她是好女孩。值得人好好的对待……不用跟我道谢,因为,倘若你对她不好,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放弃的这么干脆……”
他一定不会像这次一样,不战而败!
洛星轻笑出声,语气却很是狂妄:“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雷诺淡淡的笑颜溢出些微赞许:“但愿如此――”
“谁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左小浅探头探脑的望着亭子里的两人,唏嘘感叹道:“我还担心会有一场杀戮呢,结果却这么平和!”
后脑勺立刻挨了一记,带笑的嗓响了起来:“怎么?听你的口气像是无比的失望啊!难不成,你偷摸过来的打算便是来看一场杀戮的?”
“切,我有那么变态吗?”她捂着后脑勺用力瞪他。
泠清若笑而不答,牵了她的手往回走:“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回房将你手上的工作做完……你需要的一切东西我可都买齐了,你呀,最好抓紧点,别让他们的婚礼开了天窗……”
这方走了两名偷窥者,另一方――
“璞儿姐姐,我有事想要跟你说……”小圆从背后轻拍了拍笑容满足的璞儿的肩膀,在她吓得失声尖叫前,飞快捂了她的嘴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璞儿惊惧的眨眨眼,好半晌才平静下来,用力吞了吞口水,示意小圆拿开她的爪子:“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进来的呀,那又难不倒我!”小圆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璞儿无语,拉了她往她的房间走去:“想跟我说什么事?如果还是白天的那件事情……小圆,我真的很为难,你知道,洛星他……并不愿意见到你们!”
所以她来如果还是为了想要参加他们的婚礼,她恐怕只能狠心拒绝――她不想在他面上看见阴寒的表情,而他们到来,无疑会让他的脸色变成那样!
“不是啦,我来只是想要跟你讲一个故事!”小圆忙否认,接过她递来的茶杯,一口气喝完:“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就好……那个,我可能讲得不好,你要多多包涵哦……”
洛星带着满身酒味以及异常轻松的心情回到房间,不意外的看见璞儿静静坐在桌前,托腮凝着面前的烛光,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何方,连他进门都没发觉!
他走过去,漆黑的眸子扫了眼桌上的茶杯:“怎么了?”
“啊?呀,你回来了!”璞儿自冥思中回过神来,身子蓦地腾空,她的双手很自然搂住了他的颈项!
他抱着她往床榻走去,说话间,香醇的酒气喷洒在她面上,拂起她面上细碎的发:“有谁来过了?”
“嗯!”她将头倚在他的胸前,轻轻闭上眼睛,散漫的回答道:“刚刚听了一个故事,现在说给你听可好?”
他将她置于榻上,跟着翻身上去,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窝处,忍不住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她的表情可不像她语气那么散漫:“有趣的故事?那你说说看……”
“二十几年前,江湖上忽然惊现一名漂亮纯洁的女子,红颜一出现,便引的武林中人争相争夺,谁不想美人在抱啊?想要得到美人的江湖中人,使出各种明的暗的方法,要将美人据为己有,但美人身怀绝技,且聪明伶俐……”璞儿有些懊恼的咬咬唇瓣,她说故事的能力跟小圆一般无二,差劲的她自己都忍不住想要鄙视。
洛星将她懊恼的表情看的很分明,忍不住笑了:“那美人为何要独闯江湖?”
他想他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既然没有说故事的天赋,不如他问她答,也省得她无端懊恼不已……
“为了寻找千年雪参,替她唯一的亲人续命!”璞儿小心的答道,瞥眼瞧见洛星的表情很平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她从小与她母亲相依为命,为了得到雪参,她甚至放出话去――谁能替她找到,她愿以身相许……!”
“然后呢?”他长指卷着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享受她细腻发质在指间滑动。
他语调慵懒,很是散漫的样子。她忽的半侧过身,支肘托腮瞧着他:“为博美人青睐,于是很多人争破了脑袋的寻找千年雪参,终于,传说中的灵药被武林大家――洛家的当家得到了……”
她顿了顿,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坚决不错过一丝丝的变化,见他依然慵懒的样子,她才继续说下去:“洛家当家的生的极为俊俏,在当时也曾被众多江湖侠女追求,但性情清高正直的他也爱上了那名女子,并且如痴似狂的爱着她……”
洛星静静听着,黝黑的眼眸愈渐深沉,指节上绕着她的长发,每个指节都被又细又柔的发丝缭绕:“继续啊,我在听――”
他被她想要动手撑开他半垂下的眼帘的举动逗的发笑,低低沉沉的笑声带动着他胸膛的震动,让她情不自禁的将脑袋靠了过去,下巴停顿在颤的最厉害的地方:“他带上雪参去找那女子……”
“她以身相许了?”他沉沉的笑问。
“事实上,她也对洛当家一见钟情了!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亲,婚后也一直过着相亲相爱羡煞旁人的生活!”璞儿忍不住再次鄙视自己,她真的没有说故事的天赋。
这明明是个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啊,若是小浅,她一定会说的眼泛泪光,感人的同时先感动了自己……哪像她?明明心里很是感动的,偏讲出的故事是这么平凡无味,啧,真逊!
“哦?”洛星拉长语调,不是很信任的语气。
“很多人因此而不甘心,男人有之,女人亦不少,尤以绝情门门主韩骥与秘媚门主……完蛋,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璞儿急得不得了,难不成她与小圆一样,得了所谓的健忘症不成?
“申诗奴?”他替她说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她……等等,你怎么知道?”璞儿晶亮的眼转为疑惑,他不会已经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了吧?
“你忘了,我也是江湖中人?”他柔声反问,温柔的看……瞪着她――竟敢对他用上那样怀疑的态度,实在该打!
也因此,璞儿翘臀上结结实实的落下了一个巴掌,很响,但不会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的脸倏地红透:“呃……那个……”
“怎么了?继续说啊!”他佯装不解,催促道,大手或轻或重的抚着令她脸红心跳的部位……
璞儿大窘,咬牙瞪着他:“你这样,我怎么讲?”
她连精神都集中不了,还能讲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语来?连忙抓了他的大手,低吼道:“你还听不听了?”
洛星的手很识趣的落在她的纤腰上,规规矩矩的放好,颇有些无赖的眨眨眼,:“可以了吗?”
璞儿忍不住哼他一声,准备继续开讲,只是――她方才讲到哪里被打岔了?
洛星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为她小脸上明显的茫然――她小嘴儿张了又张,却吐不出半个字来的窘态真的好可爱!直到笑够了,他才在她的怒瞪下提醒道:“韩骥与申诗奴心有不甘……”
“是的,那两个阴险的小人于是联手,想了许多办法要拆散那对恩爱的鸳鸯,终于在……呃,洛夫人产后不久,扮成洛家婢女的申诗奴将假死药下在了参汤中,造成洛夫人猝然而死的假象……”
“慢着,你说她不是因为生了……生产而导致身体虚弱甚至缠绵病榻的?”洛星蹙眉,打断了璞儿的话。
“女人生了孩子后,身体嘛都会有些虚弱是正常的啊!再加上你娘……洛夫人她本身体质便不是很好,生你时大出血……但这可以慢慢调理的!”
璞儿肯定的点点头,接着道:“洛当家痛失爱妻,非常伤心……”
“这一段可以跳过!”洛星有些疲累的揉揉眉心,淡声说道。
“哦!”璞儿乖顺的点头:“洛夫人由假死状态苏醒过来后,被韩骥软禁了起来,她忧心似焚,却又无计可施,好在,韩骥也算是骄傲的人,不屑用强行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得知洛当家竟然为她殉情而死,他竟得意的将此事告诉了洛夫人,目的当然是让她死心,可他错估了洛夫人对洛当家的感情,当天夜里,洛夫人潜出绝情门,不顾一切的跳下了洛当家为她殉情的那片悬崖……”
洛星的眉头纠结成麻花状,搁在她腰间的手不自禁的用力收拢,呼吸似乎都变得粗重了起来:“是……真的?但,她没死成,却为什么不回洛家?”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璞儿用力回抱了他,在他耳畔柔声说道:“她从悬崖下跳下去,受了很严重的伤,虽然幸运的被人救了,但她足足昏睡了五年才醒了过来……初醒时脑袋里一片空茫,待她完完全全的记起所有事情,又用去了大半年的时间,然后,她心急火燎的跑回洛家找你……”
“但那时,我已经不在洛家了……”洛星喃喃低语。那时候,他已经被送到了天下第一楼。
“洛家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也容不得她,将她赶了出来,甚至告诉她,你父亲当日跳下悬崖的时候,是带着你一起跳的……她当即崩溃了……”璞儿轻抚着他的后背,他的身子紧绷如拉满弦的箭矢。
这些话对他有多大的冲击力,她想她算是知道了。她安抚着他,目中尽是心疼:“救她的人带走了她,尽心照顾她……那个人,就是司徒青……再后来,他们成亲了,生下了小圆,她才慢慢从丧夫丧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小圆说,乍见你的时候,她的惊吓不亚于你!一方面,开心你尚在人世,另一方面,也也因你的态度而伤心不已……”故事讲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交给他就行了!
她抚着他的长发,助他紧绷的身体与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唇瓣噙着柔软的笑容,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她想,他们成亲那日,一定会有“高堂”出现……
“天涯,带妹妹们出去玩――”左小浅头晕脑胀的望着一群小捣蛋弄乱了她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半成品婚纱,气急败坏的收拾着他们耍闹过后的残局:“这群小鬼……”
“怎么了?要帮忙吗?”一进房间便见到自己爱妻一脸哭丧的模样。
“帮我搞定那群小鬼,求你――”她猛然抬头,盈盈大眼盈满的请求表情让泠清若忍不住失笑:“我已经手忙脚乱了,你竟然还笑?!”
“是你拒绝所有人帮忙的,不是吗?”他将她正在寻找的裹成团的白纱递了过去:“神秘的连我都不能见呢!”
“当然啦!”左小浅嘟着嘴接过来:“我要给你们一个supersurprise,当然不能提前曝光啦,不然到时候什么惊喜都没有了,岂不害我白白忙活了这一场?”
泠清若已经习惯了她在只有他们二人时会时不时的脱口说出她所谓的英语出来,当然,他自己在感兴趣的情形下,也学了一些日常用语,因此,听起来才不会觉得困难。
“那好吧,我们大家就等着你给出的supersurprise,千万别叫我们失望了!”他好笑的点点她的俏鼻,转身往外走:“我去看看雷诺那边需不需要帮忙,你慢慢忙……”
他说着,在她状似哀怨的目光下,轻笑着拉上房门,刚要抬腿,两抹小小的身影飞快朝他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抱了他的大腿。
他的笑容更温暖了些,蹲下身子将两人抱在怀中:“天涯、爱恩,怎么了?”
爱恩胖乎乎的小手紧握着一只糖葫芦,依依呀呀笑得好不开怀。他摸出手帕轻柔的将她流出嘴角的涎水试掉:“谁卖给你的呀?是雷叔叔吗?”
天涯扯扯他的衣袖,慢条斯理且有条不紊的说道:“门口……不认识的人……”
“不认识的人?”林清若倏地拧了眉头:“天香呢?”
天涯伸出小手指了指院门口的方向,泠清若急急忙忙起身,交代他看好妹妹后,一路疾奔过去,提到嗓子眼的心在见到门口熟悉的笑脸时才终于放了下来。
漾了满脸的笑容:“非要我亲自出来迎接,你二位才肯进门来吗?”
“嘿嘿……大哥你亲自来接显得我们比较尊贵嘛!明珠,你说对不对?”来人转头看向身边的亲密爱侣,寻求她的肯定。
“大哥,他就是无聊的想要看看你惊讶的模样……”亲密爱侣不客气的戳穿他的真实目的。
泠清若淡笑着摇头,侧身让他们进门:“惊讶没有,惊喜倒还有那么一丁点……对了,你们刚好赶得上一场特别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婚礼……”
他的话尾蓦地被掐断,因为跟在泠月曦与纳兰明珠身后的那人――她作尼姑打扮,望过来的眼神,清明而无波。
她单掌立于胸前,弯腰行礼:“贫尼戒痴见过施主!”
“大哥,是我们带她来的……”泠月曦有些不知所措的挠着脑袋,看着泠清若呆怔的模样,原本的戏耍态度不自禁的敛了起来。
所幸泠清若很快清醒过来,弯腰回了礼:“不必客气,里边请――”
从未有过的愧疚感瞬间涌了上来,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戒痴师傅说,你们将会遇上浩劫,唯有她才能助你们渡过难关……于是我们便一路结伴而来了!”泠月曦说这话的时候,身边的纳兰明珠牵着天香,兴高采烈的往天涯和爱恩那方走了过去!
泠清若是有些慌乱的,在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她离开皇城后,此生,两人都不会有任何机会碰上面。如果他想,他是可以知道她离开皇城后的所有动作,但他没有,他甚至刻意的让自己不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是,经他的手,他毁过很多人,他从未对任何人感到抱歉过,他也肯定的认为,他不会对任何人感到抱歉,可是……
这个一身素袍,剪去了三千烦恼丝的女子,却在这时候,让他心里涌上了巨大的抱歉与愧疚……他那样伤害过她,可是她看来,却似乎没有半点的仇恨与怨怼,那么平静的眼神……
“花……花月容?!”迷迷糊糊被一脸凝重的泠清若拖出房间,左小浅在看清面前身罩尼姑灰袍的人时,同样惊得不轻。
戒痴闻言微笑,弯身行礼:“施主,贫尼戒痴!又见面了,你可安好?”
“我我我……我们都挺好的!”终于弄懂了她家相公那一脸的凝重从何而来了:“你你快请坐,别站着啊!这一路上一定很是辛苦吧?相公……快给人倒茶啊!”
赔罪也好,欢迎也好,这杯茶,必须由他亲手奉上。
泠清若毫无异议的上前,提着茶壶上前,雷诺伸手想要接过,他侧身躲开了他的手,只轻道:“我来就好……”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茶水倾注的声响,左小浅看着戒痴,后者也正笑吟吟的望着她,她忽的感慨出声:“你黑了,也更瘦了!”但脸容一如记忆中的精致美丽。
戒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出家之人,常年在外,不黑才没有道理呢!”
“你去过很多地方?”出家之人不是该在尼姑庵里吗?怎会常年在外?
戒痴微笑着冲泠清若点头致谢,她的目光干净纯然:“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风土人情,本打算一直走下去,师傅她老人家却告诉贫尼,说你们有难,会需要贫尼的帮助……”
“所以,你是特地来帮助我们的?”这就叫做以德报怨吧!他们伤害过她,泠清若伤了她的一片痴心,而她,相当于是伤害她的帮凶。
可是她不但没有怨恨,还在听说他们有危险的时候,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这种节操,真不是她左小浅所具备的!
她眼里涌着感激的泪光:“月容……”
“贫尼法号戒痴!”戒痴微笑着纠正左小浅的称呼:“施主莫要忘了!”
“呃……我记下了!”左小浅呐呐说着:“那,这一路餐风露宿的,你一定很辛苦吧!来,我带你先回房休息,晚点我们再好好聊聊……”
她说着,偕同戒痴一块儿往西边厢房走去。泠清若想了想,在左小浅的目光下停下了想要跟上去的脚步,见她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他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
“大哥,你在担心吗?”泠月曦不管何时何地,都紧紧牵着纳兰明珠的手。见他终于收回目光,他才上前,打趣道。
“不是担心,只是……意外!”意外她竟然遁入了空门,意外再次相见,她的表现那么得体……
泠月曦轻叹一声,目中有丝涩然:“偶遇她,我也很意外……我至今仍不敢相信,她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只要想到这个,心中便有又悲又苦的难受涌上来……
“月曦,你……怪我吗?”虽说他当日也是因着不得已的苦衷,可,明知她的无辜,却还是……伤害了她,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生出了悔意!
“大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泠月曦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当事人都不介怀,你也……不要介意了吧!”
“当事人不介怀……吗?”介怀的,否则她因何而遁入空门?
“是啊,她一听说你们会有劫难,便不辞辛劳的千里迢迢赶过来……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了以前的事情!”泠月曦安慰道,不忍见从来都泰然自若的大哥面上出现疑虑与茫然:“所以啊,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
泠清若干干的笑了笑:“你们也累了,走吧,我带你们去休息……”
不管什么劫难,眼下,先将洛星与璞儿的婚事办了再说!
“怎么不说话?”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在人群中缓步而行,很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洛星觑着璞儿微有些苦恼的样子,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刚刚不是都到客栈门口了吗?”璞儿抬眼看他,几乎是立刻的,他的视线转移开去。
陪同他去客栈,想要见见司徒夫人,顺便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参加他们的婚礼,只不过,刚到门口,他居然只停顿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我……”勇气还不是很够!
“近亲情怯?”璞儿了然的望着他,想要握握他的手,给他一些勇气,不过,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不太敢啦!
“怯?我哪有?”明显的欲盖弥彰:“我只是……呃,还有些很急的事情要办而已……”
很急的事?就是跟她在这闹市慢悠悠的学乌龟散步?他这事还真是‘很急很急’呢!“如果你实在不好意思面对他们,那么换我上去也行啊!”
“你?”洛星顿住脚步,双目由上而下的打量着她。
璞儿用力扬高下巴,挺胸收腹:“就是我,怎么?你怀疑我跟你一般逊吗?”
“你……那你去吧,我在这边等你!”本想拒绝的话锋一转,他转身,顺便将她的身子也转了过来,指了指前方的客栈,用眼神示意她出发!
“胆小鬼――”璞儿嗔笑着骂他一句,然后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她脸上带着笑,轻快的步子带着急切,洛星望着她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忍不住勾起了唇瓣,凝在眉间的愁,风一般的消失无痕:“谢谢……”
她听不到,也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的虔诚和感激……
司徒夫人听见璞儿的邀约后,当即喜极而泣,若非司徒青一直在旁护着,她恐怕会直接跌坐在地,激动的眼泛泪光,不敢置信的低问:“这是真的吗?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对不对?相公,星儿他真的希望我去的……”
司徒青温柔的替她擦拭滚滚而出的眼泪,疼惜的说道:“是真的是真的……你呀,大夫不是嘱咐过你,不能太激动的吗?太不听话了……”
“人家阿娘高兴嘛!”小圆神气的背着双手,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老怪物,这回算我赢吧?!”
“就算你这臭丫头赢我一次好了――”司徒青不看她得意臭屁的模样,狂妄的说道,小心扶了爱妻坐下:“去,给你娘亲倒杯茶水来!”
“璞儿姑娘,星儿他……他怎么没来?”依然喜不自胜的司徒夫人急急追问,双眼期盼的望着她身后,似乎企图这样便能将洛星给望出来。
“我猜啊――”小圆端来热茶,漫不经心的猜测道:“大个子一定不好意思来,这才托了璞儿姐姐你来对不对?”
璞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闪避开司徒夫人探询的视线:“呃……他,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忙,所以托我过来……时间不早了,我,我先告辞了!”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他们继续探听啦!她未来相公的颜面,她总得替他保全了才是呀!瞧,她多贴心啊……
“怎……怎么样?他们有答应吗?”远远瞧见璞儿,洛星便迎了上去,明明很在意偏又摆着漫不经心的表情。
璞儿故意叹息一声,哀哀说道:“唉,他们……他们恐怕不能……”
瞧那表情,瞬间蔫了下来。璞儿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司徒夫人激动的都流眼泪了……放心吧,他们到时一定会出席的……”
“你你你……你这丫头,竟敢戏弄我?!”洛星这才发觉被她耍了,暗吁一口气,语调倏地扬高,端出恶狠狠地表情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住手啊――”瞧见他的手指头飞快朝她腋下攻击过来,璞儿大惊,继而跳开:“这这这……这可是在大街上……”
洛星目光瞬间深暗了下来:“我们回家……”
推开院门,便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安静的近乎压抑的气氛。往常这时候,小浅神秘的躲在她的房间里缝缝剪剪,除了三餐,谁也不能轻易将她拖出门来,可是此刻,她竟托腮坐在石阶上发呆。
“小浅,发生什么事了吗?”璞儿上前询问,担忧的看着她无神的双眼。
“啊……你们回来了?”左小浅打着哈话起身!
“小浅――”璞儿坚持的看着她的眼睛,不容许有心事的她蒙混过关。
“没事啦,在屋子里头闷太久,所以出来透口气罢了!”左小浅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泠月曦他们到了,带了许多礼物,你快去后院挑挑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快去快去!我也要回房继续开工了!”
她漾着笑脸赶小鸡似地吆喝着璞儿往后院走去,顺便拉了洛星一起:“洛星你陪璞儿一起去呀――”
洛星白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靠了过去:“他们带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来?”
“哎哟,说了你也不认识!好啦好啦,不要管那么多了,安安心心的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就成了……”左小浅推着他叫嚷。
“真的没问题?”洛星不放心的问。
“我发誓――”左小浅举着三根手指头保证,就算有问题,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误了他们俩的婚期!
直到他们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的尽头,她才垮了笑脸,连带着垮下了肩膀,一只形状优美的大手探来,亲昵的抚着她的头顶:“担心?抑或害怕?”
“都不是……”她直觉反对,抬眼对上那张了然的笑眼,重重呼出一口气,有些懊恼的呻吟:“都有啦!”
“月曦不是说了吗?他会帮我们,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敛了笑容,将她轻柔的揽进怀里,大掌安抚的轻拍她的背脊:“何况月朗他恨的,是我一个人!”
至于她和孩子,泠月朗应该会看在月曦的份上,放过他们……
刚将脑袋挨上他的肩头,听见他如此轻言慢语的说话,猛的抬起脑袋,愤愤瞪他:“你什么意思?什么是你一个人?你别忘了还有我,还有天涯和爱恩……不管什么情况,我都希望我们一家子能在一起,你懂不懂呀?”他竟然想将他们排除在外?!
泠清若轻笑着安抚焦躁低吼的小狮子:“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答应你,绝不会抛下你们单独面对月朗……”
聪明如她,在只言片语中便清楚了他的打算,所以反应才会这般激烈,他只好低声保证,他有那样的想法,但绝不会付诸行动――何况,真要抛下她与孩子们,他也是万分不舍的。
那么,如果真有兵刃相见的那一天,容他自私与贪心,生,与她同在;死,魂亦永相随……
“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永远不会欺瞒于我……”左小浅的语气凝重:“若,请你一定要谨守承诺!”
交颈相拥的画面很美,可是,唯美的画面却笼着连绵不绝的忧伤。
一袭灰袍闪过走廊的转角,留下轻轻地、延绵的叹息……
璞儿不没有发觉自戒痴之后,院里日渐阴霾气氛,但问又问不出,浅只笑着要准备,做个美美新娘便成
明天就们成亲之日,心中忧虑,却又因为明天而喜悦着……真难以形容心情啊!推开院门,习惯走向大树下石凳,那里,已经有一个!
“怎么?因为太高兴而睡不着吗?”低沉嗓有着戏谑意味
璞儿在身旁坐下,将脑袋搁在肩上,反击道:“你呢?因为太期待所以睡不着吗?”
得像就一个期待明天一样
洛星却大方承认:“啊,我因为期待而睡不着!”
语毕,趁惊讶凝瞪着时,展臂将揽进怀里许久,璞儿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洛星,你……变多!”
变令欣喜,变令不敢置信!
“浅过,如果怕我不想也不能放任幸福从我指尖溜走,那么,我必须改变……所以,我改变!”洛星轻言浅语道,下巴轻轻摩挲着头顶心
璞儿激动自怀中坐直身,双手紧紧揪衣领,微颤嗓带着不敢置信轻哽:“你,你意思……我,我你幸福……”
激动取悦洛星,俯首,轻吻上颤抖不已嘴儿,心甘情愿给出答案:“,你与天香,就我珍惜幸福……”
“跟,跟浅无关?!”忍不住追问
洛星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郑重其事回答:“与浅无关!”
璞儿喜极而泣,迅速扑入怀里,双手紧紧搂脖,释然低泣:“谢谢……我爱你……”
不需要更多语言,洛星紧紧搂着因激动和喜悦而不断颤抖身,将愉快欢欣笑容藏在颈窝里……
“哇,真漂亮……璞儿你这样穿真漂亮毙!”门扉紧闭屋里,左浅兴致勃勃看着璞儿双手环胸不知所措样:“,手放下,啧,璞儿你皮肤真,露出锁骨真性感透,还有浑圆美丽肩膀……哈哈哈哈哈,我保证,你待会儿走出,一定会迷得洛星呆掉……”
纳兰明珠自惊艳中清醒过,比起左浅想要献宝兴奋,更多担忧:“浅,你真打算让璞儿穿这样出啊?”
“废话,这可我亲自设计亲自剪裁耶!”左浅白纳兰明珠一眼:“你觉得璞儿穿这样不看吗?”
白色婚纱,与璞儿如玉般凝脂相互辉映,因为担心们接受不,左浅花许多心思,设计这款并不十分裸露婚纱――颀长白皙颈脖露出必须吧?性感锁骨秀一秀也无可厚非吧?再,璞儿那么美得肩膀,不露出怎么对得起观众啊?
其部位,可都遮严严实实,们还能有什么话?
纳兰明珠在左浅瞪视压力下,不由得傻笑两声:“璞儿这样穿很看没错啦!”看也想穿试试看
“但――”在左浅扬起得意笑容之前,纳兰明珠又:“我个认为,洛星无法接受让妻穿这样被别男看到……”
璞儿红着脸,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纳兰明珠话,浅不分昼夜赶制出所谓婚纱,真没胆穿出啦!可,真不穿,又会觉得浪费浅一片心意――知道赶制有多辛苦!
真左右为难呀!璞儿心翼翼觑着左浅表情:“浅,有什么……折中法吗?”
左浅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忽用力拍案,大声道:“这样,行礼时候屋里只留下女流之辈以及你丈夫,其男不得入内,这样总行吧?”
不管怎么样,婚纱今天一定要穿,婚礼也得按照方式――嘿嘿,先西式在中式,哪样瘾都能过到
璞儿终于勉为其难答应,外面有喊吉时到,圆探头探脑钻进:“哇,嫂你这衣服美呀!”
“圆,你真我知己――”左浅噙着两泡感动类飞扑上抱住圆,作品,还有懂得欣赏:“待你成亲之时,浅姐一定会为为你缝制世界上最最美丽婚纱,让你成为世界上最最美丽新娘……”
“!”纳兰明珠娇瞪,打断滔滔不绝:“没听外面在喊‘吉时到’么?可别耽误吉时,璞儿穿这样要怎么行礼呢?你这个所谓主婚不先知会不知所措新娘一声吗?”
左浅这才想起自己任务,连忙放开圆,嘱带娘亲进,则跑到另一间房请准新郎洛星不自在拉拉身上衣服,据这叫西服,也叫礼服,但穿在身上,总觉得绑手绑脚不自在,长发被束成马尾,自然垂在脑后,瞅着铜镜中自己,觉得手脚都没方放,无助极!
左浅推门进,瞧见身形笔挺修长洛星不安望着,双眼一亮,忍不住吹起口哨:“哇,洛星,你真标准衣架耶这礼服穿在你身上,真合身极,太帅……请容许我先流一下口水……”
洛星失笑,所有紧张都在夸张调笑声消失不见,哭笑不得看着眼:“浅,这礼究竟要怎么行?”
“两次――”左浅比比自己手指头:“一次依照我,一次依照我相――啦,赶紧跟我见见你美丽无双新娘吧!嘿嘿,先,到时候你可别流口水哦……”
洛星篇:拜天地
洛星见到盛装打扮的璞儿,几乎没惊掉自己的眼珠子:“你……”
璞儿满脸通红:“我也知道这样……这样很……但……”但也别露出惊吓过度的表情来呀,打击了小浅的热忱不说,她也觉得有些受伤呢!
“……很美!”他近乎膜拜的望着她,深邃的眼里再也装不下其他!
“真的?”璞儿双眼蓦地亮了起来,原有的委屈一扫而光:“你真的觉得我这样……很美?”
她这才看清楚他身上的窄身礼服,合身的剪裁将他伟岸的身材烘托了出来。平添了斯文俊秀的气息:“你这样,很帅……”
“两位,送入洞房后再慢慢眉来眼去行么?”左小浅戏谑的跳了出来,打断了他们的含情脉脉:“拿着,一人一张,对对方大声念出来……”
她轻轻嗓,等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后,严肃的开口道:“开始吧!洛星先来——”没有上帝,就免去了上帝的责任,反正她也扮不来牧师一职!
洛星低头浏览着左小浅塞给他的纸张,刚张了张嘴,左小浅又说话了:“洛星,牵着璞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
“小浅呀,你这套会不会太繁琐了?”纳兰明珠忍不住开口问道,又要念纸条,又要牵手,又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明珠,你不懂啦!这样才有诚意,嘘——”这是她向往的婚礼,她没有办法完成,而现在,他们的婚礼她参与了,就当,了了她心中的遗憾吧!
“我洛星愿意娶你璞儿作为我的妻子。我内心知道,你将成为我终生的朋友、伴侣、我唯一的……真爱。”当着众人的面,洛星念起来不是很顺,脸上还可疑的涌起了红潮。
“别停,要一口气,带着你对璞儿无限的爱与忠诚,看着璞儿的眼睛,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左小浅皱眉提醒道。
洛星于是清清嗓,继续念道:“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我将我的承诺给你,我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做你的丈夫。我承诺,我将毫无保留的爱你、以你为荣、尊敬你,尽我所能供应你的需要,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与你在身心灵上共同成长,我承诺将对你永远忠实,疼惜你,直到永永远远。璞儿……我爱你!”
“赞——”左小浅兴奋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璞儿,轮到你了——”
“小浅,那誓词好感人……”纳兰明珠附在左小浅耳边悄声说道,很是羡慕的语气让左小浅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有机会,我再帮你与泠月曦举办一场一模一样的!”只可惜,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
璞儿的誓词与洛星的一般无二,她念完,看着洛星,眼里闪着晶亮的水花:“洛星,我爱你,永远……”
赶完了这一场,还有另一场呢!
“小浅,这礼服,真的送我了?”已经换上大红喜服的璞儿仍紧紧抓着刚换下来的白色礼服!
“不想要?好啊,还给我——”左小浅作势要收回来!
“不,我要的!”璞儿将礼服抱的更紧了,洛星说她那样很美呢!
左小浅还能不知道璞儿的心思,窃笑两声,和纳兰明珠对视一眼,继续帮她打理头发。半天,纳兰明珠吭哧吭哧的说道:“小浅……这样的礼服,我,我也想要啦!”
“乖,忙完璞儿再说你啦——”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将璞儿打扮好,这回是传统的大红新娘装,盖上喜帕,扶着她走了出去。
“一拜天地——”的声音刚刚响起,司徒夫人眼里激动的泪花才刚刚凝聚,还没来得及落下来,院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动,众人望去,只见大群官兵洪水一般涌了进来,所有人都愕然,唯左小浅与泠清若隔着人群,相视一笑,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朝她健步走来,紧握她的手:“怕吗?”
她用力回握他的手:“你在呢!”
“就算难逃一死?”他柔声问,温柔的眼里很真切的映着她的模样。
“就算难逃一死——”她回视他,很坚定!
然后两人同时溢出欢欣的笑容来,一同迎上正大步走进院子里的男子,他面无表情,眼神却过于阴沉了些:“请你稍等片刻,至少让新人行完礼!”
不认识他的人神色皆有些惊疑,不明白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出现在这像是要砸场的行为又是因为哪般?
泠月曦与纳兰明珠对视一眼,朝那人走去:“二哥……”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二哥?”那人冷哼,微眯了眼睛看他。
“我……我知道我太鲁莽了,二哥想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异议,只请你……先等一等,让他们行完礼好不好?”泠月曦恳求道,语气很有些撒娇乞怜的意味。
泠月朗冷冷瞥唇:“我为什么要?”
“那么,施主是否可以卖个面子给贫尼呢?”戒痴神情平淡的走了过来,竖了手掌在身前,弯腰行礼!
泠月朗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像是惊惧到无以复加一般:“你你你你……”
“贫尼戒痴——”戒痴又福了一礼:“请施主卖个薄面给贫尼,让里面那对新人行完礼!”
泠月朗大口喘气,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在戒痴的注视下,他胡乱点点头,几乎是踉跄着跑了出去!
被中断的婚礼得以继续。左小浅抬眸望着戒痴,后者也正好望过来,她笑,很诚心的感谢,但唇角却下垂的有些厉害:“戒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树下的男子,本是卓越不凡的,带着无边无际愤怒来的,只为了一雪当日被算计、被伤害的耻辱,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曾经心仪过的,他的……妹妹!
他对她做了那样错误的事情,她甚至怀过他的孩子……这世上,他唯一不能也无法面对的,就是她,可是,她却以这样的方式,这般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多么,残忍的相遇……
“施主——”清冷的女声突兀的响在他身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震住,僵硬的身体,甚至不敢转过来面对那张脂粉未施的清丽小脸。
“许久不见,施主可好?”那把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回应而沉寂下来。
他深深呼吸,许久,面无表情的转身,他的唇色因为紧抿而显得很苍白,面色也很难看,阴鸷的眼眸,隐约有着些微的情绪波动,声线紧绷,极冷的嗓::“你怎么会在这里?”
“贫尼在等你——”依然不急不躁的轻嗓,清澈目光并不躲避他的微眯眸的注视!
“你知道我会来?”英挺的浓眉倏地皱起,原本有些躲闪的目光也因密谋的动作而变的更加凌厉了起来:“你知道?”
戒痴并没有被他神情变化而吓到,只淡淡点头:“贫尼知道!”
“你来,还是因为那个用那般无耻手段伤害你的男人?你心里还有他,所以为了他而来?”愤怒勃发,不可收拾:“你到底明不明白,当日的事情根本就是他算计好的,我们,我,你,甚至父皇,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粒棋子而已,你明不明白,他根本没有爱过你,对你好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你……”
“我明白——”她比谁都更明白:“贫尼前来,并非全是因为他的关系,施主,贫尼此次前来,是因为你——”
“因为……我?”喉结大弧度的滚动了下,他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事实上,他那表情更像是无措:“我不明白……”
“佛陀说:仇恨无法平息仇恨,只有慈悲才能止息仇恨……”
“哼,他对我们的所作所为,简单慈悲二字,便能教人放下了?我告诉你,我不是泠月曦,也不是你,我绝对不会放过害死父皇,害的你我兄妹二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一心一意,只想取了他的首级,为父皇报仇,为他……和她讨个公道,但她却叫他止息仇恨?!
“追溯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你的父亲先是强抢了他的母亲,紧接着,又对他的父亲下毒,他卷进来,也只是为了尽孝道,就算他心中原本是抱着不止不息的仇恨,可是最后关头,他放下了,甚至,将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了出来……”戒痴依然平心静气的,并不因他嗤笑不认同的态度而慌张。“他先家破,他也有仇恨,他有本事能弄的我朝山河皆破,可他没有这么做……”
“你到这时候还在帮他说话?”泠月朗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眸里燃着熊熊怒火:“你忘了,你也是受害者?”
戒痴平静无波的表面开始龟裂,半晌,她弯唇轻笑,目光依然纯净如水,她喊他:“二哥,我也是受害者,可是,我放下了,放下,会让自己好过许多,二哥,我没有在假装,现在的我,真的很平静,内心从未这么安宁过……”
在她开口喊他二哥的时候,泠月朗整个人像被雷击到一般,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说,她已经放下,她说她没有在假装她很平静,她说她的内心从未这般安宁过……
“二哥,这是我第一次,恐怕也是平生最后一次这样唤你,我们……兄妹缘薄,那件事情,我并不曾恨过,不管是你还是他,师傅说,每个人来这世上,都一定带着使命,我的使命,大约就是这样吧,所以,我并不怨——”
她依然淡笑着,温暖如煦阳。“二哥,怨恨并不能让你过的快乐,报仇之后,你就真的快乐解脱了吗?这世上,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泠月朗哼哼冷笑:“是吗?比如?”
“比如,翠微姑娘——”
“你……”泠月朗被她的直言吓了一跳,随即有些忿忿的甩袖:“她是一回事,我对他的恨,又是另外一回事……”
“二哥,今日你杀他,会连带杀了他的夫人与子女吗?”戒痴如此问道。
“当然……不会!”那个聪慧的女子,是无辜的,他的子女,也没有对不起他。他就算有心要斩草除根,只怕月曦也是坚决不允的!
“多年以后,他的孩子长大成人,他们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二哥又当如何?那时候,你的孩子也该大了,他们会不会因此而遭到无妄之灾?”冤冤相报何时了,说的不正是这个道理么?
泠月朗沉默,眯的又细又长的眼眸,戾气渐散,有着困惑,却也有着了悟!“但,你要我就此放过他,我依然无法甘心……”
却也不得不仔细思索她的话,许多年许多年以后,他们的子孙后代依然没完没了的报仇过来报仇过去……这样的景象,足以息掉他大半怒火,剩下的,也只是不甘而已!
且,翠微……她早言明了,她无法跟抱着仇恨的人一起生活……
他是抱着此仇非报不可的态度,甚至狠心不听翠微的劝说,飞赶而来,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他们放下了荣华富贵,甘愿过着被你追杀的漂泊生活,不也是因为——他心中有着对你的愧疚?二哥,退一步,方能海阔天空!”知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戒痴唇畔的微笑更动人了。“退一步,也能让你身边的人感到安心。不是吗?”
退一步,便能让她安心吗?泠月朗若有所思,但,真要就此放手,他……又怎能甘心?
“二哥——”泠月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泠月朗并不回头看他,余怒未消道:“你也是来劝我放弃报仇的?”
“小妹说的对,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对大哥的仇恨,何尝不是放过你自己呢?”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弟弟,其实也很难做人!
对大哥的恨,早在明白大哥为自己做的那许多事情时而放下了……但有时又真的会觉得,大哥对二哥始终有些残忍,唉……
“他在当时,怎么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放过他自己?”泠月朗冷嗤,面容又冷了好几分。他是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他就那么容不下他?非要将他毁于那种地步……若非她,他现在还是疯疯癫癫的那个泠月朗吧!
“二哥,你觉得,小浅是怎样的女子?”泠月曦俊秀面容很是沉凝。看着泠月朗一样沉凝的孤绝的背影,心下忍不住又是一叹。
“她……”虽然接触颇少,但后来听翠微讲过不少关于她的事情,不难看出,翠微心中也是极喜爱她的,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堵,忿忿道:“我不知道——”
泠月曦微勾唇,扯出一个苦笑来:“我不说她很善良很聪慧这样的话,二哥,我只想告诉你,她绝对是睚眦必报的人,若你杀了大哥,那么她的余生,定是在为大哥报仇中过了……二哥,你别不信,她真的会这么做!”
小浅当然不会这么做,大哥若有不测,她定也不会独活——这样说,当然也有恐吓的成分啦!
“你以为我会怕?”泠月朗轻哼!
“你以为她会杀你为大哥报仇?”泠月曦笑着摇摇头:“不,你让她没了最重要的人,她不会杀你,但她一定会让你感同身受——”
泠月朗霍地转过身来,唇瓣抿的死紧,眉峰紧紧揪了起来:“你是说,她会伤害翠微?”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当然会这样做……”才怪!她与蓝翠微表面看来也就泛泛之交,但谁都知道,其实她二人对对方,都有着惺惺相惜的心情。所以,小浅不会伤害蓝翠微!
“那么,我先杀了她——”他狠声说道,要杀她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于他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既然她是一个威胁,那么,他定然不会允许这个威胁继续存在,特别是——那关系着她的安危。
“除非你已经做好了失去蓝翠微的准备,否则……”泠月曦淡淡一叹,只点到为止。
泠月朗颓丧的退后一步,差一点忘记了出门时她的警告……若他到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们,那么,就算是逃离,她也要离开他身边……
他不过就是想要报仇,为昔日的父皇与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天经地义的事情,他错了吗?可是,他到底是错在哪里呢?
他拒绝去想父皇是怎样害他家破人亡的,他也不去回想小时候他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得以长大的,他只想着……都是他泠清若欠他的!这错了吗?他不该这样想吗?
要怎么做?怎要就此放手,他却怎能甘心?
“施主,只愿你不要因一念之差而悔恨终生!”戒痴淡淡的嗓重又响起,这回,她没有喊他二哥。“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能遇见与自己灵魂相契合的人,并不容易!所以,拥有时,不要轻易的失去!”
拥有时,不要轻易的失去?泠月朗喉间一阵紧涩:“你们……都要我放手就对了。可是父皇……父皇要怎么办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父皇他老人家那时候……”
“二哥——”泠月曦上前两步,与他相对而站,低声唤他:“父皇他老人家,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们的恩怨吧,大哥的娘亲在九泉之下,他们总会遇见的……活着的人才比较重要不是吗?”
“活着的人比较重要?”谁说不是呢?可……重重叹息一声:“看来,我只能放弃报仇的念头,是不是?”
他不得不为活着的人考虑啊!如果他日有幸在黄泉之下遇见父皇,他若责怪,他亦绝无怨言……罢了罢了!
不待泠月曦回答,他摆摆手,略显清癯的面容褪去愤怒不甘后,净是疲惫。将手搭在他肩上,沉重的说道:“我放弃,不只因为翠微的关系……你知道,因为你,因为……妹妹,我不希望我仅剩的亲人他日会恨我……”
“二哥,谢谢你——”泠月曦的双眸被惊喜点亮,他以为要劝服二哥放下仇恨是很困难的事情……看来,爱情与亲情的力量足够强大!
泠月朗扯了扯唇角,笑容虽疲惫,却也有着卸了重担的轻松痕迹,复又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目光越过他,看向不远处一袭灰色素袍的戒痴:“回宫吧,让哥哥……好好照顾你!”
戒痴缓缓摇头,看过来的目光纯澈明亮,带着释然的微笑:“贫尼已经遁入空门,施主不必为贫尼担心,我很好——师傅交给我的任务已了,贫尼便告辞了,万望二位施主——保重!”
“等……”泠月曦慌忙出声,想要唤住从容平静往外走的戒痴。
泠月朗却出声阻止了他,淡淡道:“让她去吧!我会让人保护好她……”复又重重叹息一声:“我也走了,你,玩够了就回京!”
“二哥——”泠月曦哽咽着瞧着下令收兵大步离开的泠月朗,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有轻松,却又说不出的难受,尤其,他那样僵直落寞的背影落在眼中,愈发的难受了起来:“你千万保重!”
“我没想到,我们这么轻易就过关了!”眼瞧着泠月朗头也不回的带走了那大批官兵离开他们小小的院落,紧握着泠清若的手的左小浅才缓缓吁出一口气。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似乎只是极轻极轻的笑了一声。
转头,不满的瞪着那张秀美清雅的面容,“是怎样?你根本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
“听娘子这口气,似乎对这结局很是不满意呢!”泠清若抚着下巴,模样像是在深思。
“大家都放下了仇恨,我当然恨满意啦!”皆大欢喜的结局怎会不满意?只是,她没料到会是这么容易,没料到带着满满仇恨来的泠月朗会轻易放过他们。
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结果,连面都不必出,这仗就打完了。
“月朗有太多羁绊,所以即便他带着满腔怒火与仇恨前来,也不会真的伤到我们分毫——首先,他根本无法面对戒痴!”在皇宫里,蓝翠微劝服不了他,但多多少少会让他有所顾忌,不会真的不顾一切。
毕竟,听说,他是真的爱惨了蓝翠微。
而蓝翠微的智慧,是领教过的。所以,他带着顾忌而来,也带着毁灭与否的矛盾来。
紧跟着,是戒痴!他心中,一直最怕面对的人,恐怕就是她了!所以乍一看见她的时候,他便仓惶惊慌的不知所措的模样。
所以,戒痴是羁绊他的第二个人。
接下来的,当然是月曦——月曦心软,对自己又有很深的感情,即便他是害死他们父皇的凶手,他也狠不下心真的恨他,尤其他们之间早就冰释前嫌了。
而泠月朗,他会顾忌的第三个人就是月曦,他很爱月曦,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带着三方面的压力,就算再不甘,最后,他仍是只能无功而返。
“所以——”左小浅危险的眯一眯眼,他根本一点儿也不意外的样子——“你根本早就料到了?”
“可以这么说!”泠清若也不否认,很大方的点头承认。
“但是你却不跟我说,害我担心的要死。你这家伙,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言罢,操起一旁的大笤帚劈头盖脸朝亲亲夫君招呼过去。
“好娘子,好小浅……”泠清若一边轻松自若的躲,一边语气闲适的哄着发飙的夫人,“你要知道人心是无常的,会变来变去的嘛!万一我料错了,万一今天咱们真的活不成了……”
相较他的意态闲适,左小浅气喘吁吁累的像牛,当然,他即便不躲,她也不能真的打到他,会舍不得嘛!这会儿跟他闹,自然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增递感情而已啦!
好累!终于丢了大笤帚,偎靠近他准备好的怀抱里,用心感受这一刻的喜悦和感激,“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对不对?”
“对,都过去了!”从此,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虽然她从不说,虽然他从不认为有什么好惊好怕!
“如果还能遇见戒痴,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瞪他一眼,见他点头才换回温软的目光,轻叹一声:“我总觉得,你欠人家很多!”
泠清若点头,虽然他心里未必真的这样想,但是她说他欠了戒痴,那便是真的欠了吧!
“如果有机会见面,一定要真心诚意跟人家说‘对不起’!”左小浅继续叮嘱。她当然明白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他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无意间伤到了谁谁谁——泠月朗与戒痴就是最还的例子。
他根本,从头到尾在意的,除了自己与孩子们,不会再有别人。这个男人啊……
“好!”她怎么说怎么好!
左小浅满意的轻叹出声,“现在洛星跟璞儿终于也圆满了,呼——觉得人生再完美也不过如此了,亲爱的老公,你觉得呢?”
“我的人生早就完美了!”在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亲昵的搂着她的纤腰,下巴蹭着她白皙的颈脖,好酥麻的问,“你呢?老婆?”
她?呵呵……她也早就完美了。但是,偏不告诉给他听。
忧郁的叹气,抬眸将哀怨演的淋漓尽致,轻拍一拍他秀美俊雅的面庞,摇头好抱歉的说道,“我还觉得不够呢!所以,老公,你要加油啊!”
任道而重远啊!泠清若同学,该要有所觉悟才好呢!
泠清若挑眉,抓住她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沉声道:“你说真的?”她真的还不满意?
这家伙,面对这问题的时,能不这么较真么?她说的这话能是真的吗?没有幽默细胞,真不好玩!“当然是……”
在他眉眼飞快沉下来之际,她跳离开他的怀抱,哈哈大笑:“假的啦!笨蛋——”
屋子里,也响起了众人的欢呼声,当然,还有闹新娘子与新郎官的声音。
心痒的左小浅很干脆的放弃了与泠清若打情骂俏,飞奔着进屋一起闹那对新人去了。
留泠清若孤单的站在门外,听着欢声笑语不断溢涌出来,唇角仍不住的上扬,他当然知道那是假的。可是,他就是想要看她因为心疼担忧而不舍的对他撒谎——哪怕玩笑话也不行!
她银铃笑声洒了满满一院子,娇俏身影蝶儿一般轻盈快乐。真好,她一直都这样快乐!
即便,他曾经伤过她的心,即便,他们之间曾有那么多误会与阻力,可是现在,她在他身边,以那么快乐的姿态……人生如此,还有什么遗憾?
不不不,当然还有遗憾——他们是不是该考虑给孩子们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深深呼吸,缓缓吐息——嗯,雨过,终于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