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龙门之漫漫远兮》 再生!我是谁? 似乎有铃兰般的笑声,似乎有人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阿珠”,仔细想,却是模糊一片。有一种束缚,我想挣开,有一种压抑,我想呼吸。快点让我远离这个感觉吧,我一定会感恩戴德……有一点感知,周围混沌一片。盘古在开天辟地之前想的都是些什么呢…… “哗啦”很刺眼的光芒毫无征兆的洒向了我,我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眼睛。片刻功夫后,我才看清了周遭的环境。这是在一间石室里吗? 我全身赤裸,躺在冰凉的地上,无任何遮盖,出于本能,我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再看看是谁把我搞成这样。我一脸怒气的望过去,只见几个身穿黑袍的人俯视着我,我正想要做出惊恐或者愤怒的动作,旁边亦是尖叫不止。 我闻声望去,这里不止我一个衣不附体的女性,有好多个。她们的怒吼更胜于我,我好不再作声,先理清头绪再说。 那队围观的黑衣人中,“你们应该感谢我。”一位梳着高发髻的男子走出队伍,看起来像个管事的,但是黑布遮脸,看不清面容,以后要感谢启不是也找不到是谁? 可能大家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要感谢这些流氓,突然不再作声。那个男子似乎干笑了一声,说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个问题更具有打击性,大家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原来大家和我一样,是的,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大气都不敢喘,我脑子里是一团浆糊。 那个领头的往地上踢了一踢,眼中口气充满了蔑视:“你们的原型就是地上的这些珍珠。”我这才意识到,满地的珍珠,泛着它本该微柔的光泽。 “你们应该庆幸,能转生而为人型,不幸运的……”男子踩了踩脚下的珍珠,继续说:“就是变成这些石头了。 我们几个女子互相看了看,不由自主的大家互相靠了靠,可能团结了更有底气。 说话的黑衣男子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端起茶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说道:“伟大的女王陛下耗费灵力,再给了你们一次生命,你们可要珍惜啊。不然,变回石头,可就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了。”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想回到难以呼吸的感觉里面去了。 “来人啊,给她们衣服。白花花的,看着耀眼。”黑衣男子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拿来的衣服均一色是黑色,似乎和他们的服装是一样的。我们穿上了衣服,不知所措。 男子看着我们,突然眉头一展“不错,这才是我们杀手的样子,瞧着顺眼多了。” 什么?我们是杀手?对面这个人是敌是友?到底是该感谢他吗?我抱着戒备看着这些人,打心里没有任何好感。 “付统领,女王宣你。”一个侍从从外面进来低头和这个说话的男子轻声说。这个叫统领的男子自言自语道:“好,这里的事差不多办完了。”并又提高了嗓门对我们道:“你们的编号在你们衣服后面,后续就以编号称呼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明天还有场硬仗。” 说完,一群黑衣人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我们这些刚刚涉世的女子,我们互相看看,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事,我扯下衣服,看着衣服背后用更深的黑色字眼写着“13”。 求生!姐妹们! 昏暗的石房里,一片寂静。我看着大家都不吱声,索然的站起来。“姐妹们,我们要打起精神来啊!”大家都漠然的看着我,看不见一丝的神采。搞得我有点尴尬。 我尬笑两声,瞅着旁边长得略微出众漂亮的姐妹说:“妹妹,你真漂亮,你几号啊?认识一下呗。” 我只是觉得人生才刚开始,不能开始就那么沉闷吧。 这位漂亮的妹妹说,“我30号。”白净的脸上透着丝丝红晕。声音又那么好听。我怜惜的牵过她的小手,望着像珍珠一样亮的眼睛,很是欢喜。 我示意三十坐下来,我在她身后捋起她的头发,称赞道:“妹妹的头发真好看,黑得发亮呢。就像黑色珍珠一样。” “我给你做个发簪挽起来。“ 大家的气氛都暖和下来,三三两两的攀谈着。 三十回过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姐姐也长得很好看,姐姐你的皮肤特别白,白得感觉有光。你全身都像光芒一样,能温暖我们。你…”可能她在找形容词来形容我。无奈词穷。我微笑的打断她,“妹妹,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三十高兴得整个人转过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怜爱的说:“我叫你阿珠怎么样?” “阿珠?” “嗯,珍珠的珠。” 第二天清晨,天可能微微亮。 “哐当”门被狠狠的打开,发出了颤抖。 “都起来了!”并有啪啪作响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见昨天那群人又来了,只是领头的带着一根长鞭子。 “打起精神来,给你们送早餐来了。”领头的邪魅一笑,一扬手,门口外竟然推进一只大铁笼,笼子里关着一头猛虎。猛虎体型庞大,全身通黄,眼睛也似黄色,都快瞪出眼眶。 猛虎被关进笼子很长时间了,已经饥肠辘辘。看着这些嫩滴滴的美味,已经垂涎三尺。“是否活得下来,靠自己吧,哈哈哈!”门被重重的关上。 “畜生!”我发出歇斯底里的骂声。 现在容不得我们惊恐或者愤怒,眼下这头老虎才是最关键的。我第一次感觉到离死亡那么近,昨天才生,今天就死了吗? 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护着已经哭泣发抖的小阿珠,往后退。 “姐妹们,我们需要团结合力杀死它,不然我们都将成为他的口下之餐。”一位姐姐挺身站在最前面,英姿飒爽,顿时光芒无限。坚定洪亮的声音,身后刻着醒目的1号。 大家顿时收起泪水,再不后退。 老虎嘶吼两声,已经走出笼子,这只猛兽缓慢的走近我们,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大家快散开走,包围它!”1号姐姐与生俱来的领导和指挥力,不禁感叹珍珠们简直太飒了。 我拉着小阿珠绕着往老虎身后走,老虎突觉我们改变了阵型,或是觉得身后有危险,猛的调转了硕大的身体,对身后狂吼了一声。 好巧,猛虎正好盯着了我,我看向了它的眼睛,黄通通的双眼似乎已经瞄准了我为猎物,我突然被盯得毛骨悚然,真想把这双虎眼戳瞎。 我正想有所动作,突然,对面的姐妹们嚎叫一句“上啊”。 姐妹们一拥而上,有抱的有扯的有拉的,猛虎一下措手不及,回头随即咬了一人。 “啊~”悲惨的叫声,血溅四方,有部分姐妹们被吓退了。 尝到了血味,猛虎来劲了,随即追去连咬了几人。 我嗅到的不光是血腥味,还有绝望的味道。 “不要啊!”我嘶吼着,几乎绝望的嘶吼着,看着姐妹们一个个倒下,我随即对外喊:“你们要训练杀手,好歹给根棍子啊。”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回应。 我口袋里有什么?我手里有什么?四周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对了,有一根昨晚想给小阿珠做的小木头簪子。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握着,冲向了老虎。 猛虎正到处乱咬,觉得我靠近,一口咬着我的左胳膊,我一下吃疼,抬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戳进了老虎的左眼睛。 成功了!老虎疼得松开了我的手臂,嗷嗷嚎叫。我顺势拔起了戳在老虎眼睛里的小木头棍,这么好的利器,怎么能浪费!我握紧木棍准备再次扎向猛虎。猛虎似乎已经对我有所戒备,张口就朝着我来,我只能躲避。第二次进攻失败了。 停下来,我直觉手臂的伤口不断在冒血,撕裂疼痛的感觉,不太好受。 小阿珠跑进我身边,惊慌失措,早已是个泪人。 突然,老虎左眼一方,1号姐姐带着几个姐妹,猛扑向老虎,老虎竟然被她们压倒了,老虎的力气是真大,强扭着要起来的时候,被1号死死的卡住脖子。 “13,戳它的脖子!”1号姐姐发出号令。我举起小木棍,走过去,一气呵成,直接戳向了老虎脖子,我一下两下三下,不顾血溅进我的眼睛,我只想抓住机会,置老虎于死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气喘吁吁的停下了右手,随即全身竟发抖了起来。 我看向姐妹们,姐妹们早已泣不成声。 是谁让我们变成了这样?是外面那些人吗?是谁主宰这一切。 我们就那么弱小,任人宰杀吗? 漫长,是黑夜。 满屋子血腥味,老虎的尸体,死去的姐妹们。 大家都哭累了,紧挨在一起。手臂的伤口由小阿珠帮我包扎好了,大家的伤势都不轻。 石门被推开了,昨天的那个付统领终于出现了。我们都恨恨地看着他。 “不错不错,能活下来这么多人,比我想象的要好。”付统领似乎还很高兴。如不是我现在受伤无力,真恨不得上去打他!我一激动,随即胸膛一阵难受。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们以后会感激我的。”又是这一句话,一姐随即呸了一声。 这个付统领也不生气,抬起手,念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咒语,向一旁死去的姐妹们一挥,她们竟然都成了珍珠! 几个心理防线绷不住的姐妹们,又哭了起来,我紧紧握住小阿珠的手。 “杀手,是没有眼泪的。”付统领冷冰冰道,“谁再哭就回去做石头!”随即无人再哭。“你们还有一关要过。”随即,转身就走。 “天呐,还有什么。” “你们有什么阴谋,我们不愿意做杀手,放我们出去!” 姐妹们七嘴八舌的说,敲打着已经关上的石门。 许久,一姐说:“我们的路目前只有两条,一是做杀手,二是做珍珠。” 大家都沉默了……不知道明天即将是什么难关,又是搭上性命的吗? 今天这一夜,注定是难眠。 半夜里,我们不仅是对明天未知的恐慌,更重要的是大家都饿了,是的我们两天一夜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我们又饿又加上身上的伤,有的姐妹发起烧,简直是狼狈不堪。 小阿珠去叫过几次门了,但是外面都没有回应。我觉得自己好冷,头又晕,我说:“阿珠,我还是去做珍珠吧。”小阿珠抱着我拼命的摇头:“不,十三姐姐,你要做人,要做人啊!” 杀手是人吗? 我病得迷迷糊糊,梦里,那个声音又来了,“阿珠,你要永远这样明亮下去。”这次,我能分辨,这是一位男子的声音,温暖而亲切,轮廓却看不太清,“你是谁?”我第一次回应,但是刚想伸手,对方却消失了。 感觉有肉塞进我的嘴巴里,有水滴进我的嘴巴里。是你来救我了吗?老朋友!不是说珍珠石头是没有感觉的吗?我为什么能感觉到你呢?老朋友?我们认识吗?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 我猛然醒了,一束阳光从墙上角透进来,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他又是谁呢? “十三姐姐,你没事太好了!”突然我被人抱着泣不成声,“呜呜,你知道……你知道,我昨天以为你差点……差点就死了。” 我回头看向小阿珠,郑重的说:“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嗯!”小阿珠露出难得的笑脸,随即又难过的说:“昨晚好多姐姐没有挺过来,她们……她们变珍珠了。”她转向了四处。 我这才发现,满地的珍珠,比昨天还多。还有消极的姐妹们。 ”那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惊恐的问小阿珠,“谁给我吃的肉?” 小阿珠为难的说,是她喂的老虎肉。大家都吃了,不然撑不下去。我看着老虎尸体,一时犯恶心。 一姐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难过地说:“十三,很多姐妹都没有挺过来,我们只剩15个人了。” 我默默的把地上的珍珠一颗一颗都捡起,放进了口袋里。一姐说,也好,找个地方埋了,是她们的归宿。 我动动了嘴角,“不,它们是很好的利器。” 杀手,十三号。 如约定,他们果然来了。本以为这次又是什么大型野兽,可惜,我们小看了这帮人。 “这次,你们只能活一人。” “我们要的是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杀手。” 这帮人不会多说一个字,果然冷漠无情。 我们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里。只能活一人,什么意思?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老虎的尸体都腐化的臭不可闻,没有食物没有水,我们都活不过几日。 不光如此,姐妹们都似乎忌惮我。虽说我们并没有让奸人得逞,自相残杀。但是包括小阿珠也离得我远远的。 终有一日,我虚弱的问她们,为何? 一姐告诉我实情:“她们害怕你手里唯一的利器,谁知道你会不会杀了她们,但是我不怕。”一姐微笑的说。一姐还是一姐。 “原来是这样。”我自嘲道,我拿起手里的木簪,对远处的小阿珠和姐妹们说,“反正我也活不过半日了,我死了,你们分食我的肉吧!” 我举起右手,握着木簪狠狠的扎入了自己的胸膛。“姐姐啊!”小阿珠带着哭腔第一个跑到了我的面前。我眼前慢慢模糊,听不清她说什么,我努力的说了一句“阿珠,活下去!” 阿珠,活下去,带着光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以为我变成了珍珠,永远也不会睁眼了。 “姐姐。” 我睁开了眼,看见了小阿珠,不,她不一样了,她用黑绸半蒙着脸,只露出珍珠一样透亮的眼睛。身穿似曾相识的黑色袍子。 “你……” “姐姐,你醒了就好。”小阿珠用手点了一下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说话。 “欢迎你,杀手,十三号。”后面一身黑袍的男子探出头来。“恭喜你胜出了,我们救了你第二次,看看怎么感激我。” 我握紧了拳头,做梦也想把眼前的这个人渣给撕了,他带我经历了这世间的恐惧和绝望,人心的险恶和猜忌,这世间有什么值得存在的,我闭上了眼睛。 “统领,十三姐姐还很虚弱,咱们下次再谈吧。”耳旁听到有人走出了房间。 “姐姐,他们走了。” …… “姐姐,我知道你在听。我们有九个姐妹活下来了。这是件好事啊。” 我依旧没有理会她。 “他们不会再对我们赶尽杀绝了,我们通过考验了。” …… 又不知过了几日,我睡得头昏沉沉的,外头的阳光正好。 我打开了窗户,窗户外是座小院子,绿色郁郁葱葱,繁花点点,偶尔鸟儿嘻戏,充满生机,别致的景致似乎引人入胜,让人心情大好。世间的大自然是治愈的天然良药,多少人一生只求多看看这世界。 “姐姐,你能起来走动走动太好了。”小阿珠进来了,手里拿着衣裳。 这几天,都是小阿珠照顾我,她着实不易。开心的瞬间转眼消逝。 “穿上外衣吧,带你去见统领。”小阿珠低声说。 还是那件黑色袍子。 小阿珠领我坐在了一个叫铜镜的面前,镜子里的我陌生又熟悉。 “姐姐,长得真好看呢。”小阿珠帮我梳着头,看着镜子里的我。 我慢慢端详着自己,深邃波澜似星光眼眸流转,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精致挺立的小鼻,樱口点缀,虽然铜镜看不出肤色,但是由内而外散出神怡的光芒,让人不想移开眼目,沉浸于此。如果说出众,那么这张脸在珍珠姐妹中是算佼佼者了。而我并不在意。 小阿珠挽起了我的头发,头顶梳了一个发髻,剩下黑绸缎般的秀发披在了肩上。 “姐姐,你的头发太多了。” “嗯,披着吧。” “阿珠,帮我也戴一个面纱吧。” 最终我还是穿上了那件13号的黑袍。 终究,心难测。 一场大雨刚过,唤起漫山云雾。衫竹成林,泉水淙淙。远远望去,峰峦高插云间,好似仙境。 山风掠过黑袍,翩翩作响,一袭黑衣,掩盖着的是怎样的心。九位有着妙曼身材的杀手并列站在岩石上,等候上头的指令。 秀发拂过脸颊,谁和谁都没有交流。黑色掩盖不住白暇如玉的皮肤,深邃不见底的眼眸,散发出冷若冰霜的清冷,掩盖不住心底的孤寂。 那天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再想去提起,只想着,现下,我们是活着的吧。 “1号、4号、8号、12号、13号、16号、18号、22号、30号。”那位付统领从我们后方走过来。 “付统领好。”按照之前交代好的礼数,我们应向给予我们“新生命”的领导问好。 付统领很满意这个问好,点头走过来,在我面前停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一个对自己下狠手。”随即又看向我身旁的小阿珠,点了下头:“一个对朋友下狠手。不错,很出色的杀手。” 我回头望了一下小阿珠,她神色坚定,看向了远处。 发生了什么? 付统领望向了大家;“作为杀手,不需要弄明原因,只需要结果。你的主子,想让你杀谁必须执行。”眼神凌冽扫过,“你们的命丹都已经在我手里,哪怕你们在天涯各方,不听话,随时殒命。” 我不由得全身发抖,不是害怕,是恨。我握紧了拳头,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命丹如心,没有心的人正好应了杀手这个称号了。 随即,付统领又说:“你们也不用生气,女王还是有好东西送给你们的。”便伸出手掌,变化出九颗发光的灵石,“这些灵石可以替代你们的命丹,护你们周全,还有些许法力,你们杀一个人,会吸收这个人的灵力,是强是弱靠你们自己了。” 说完,手一挥作法,灵石都入了我们身体。 “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不用谢我,要谢谢我的事还在后面呢。”这个付统领又自我膨胀了。 如果有一天杀人,肯定第一个拿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狗腿子祭灵石。 “对了,13号,女王要见你。随我来。” 小阿珠投来关切的眼神。我没有回应,径直的走远。 小阿珠,如果你做了违背道义的事情,那么你已不是我的好妹妹。你那楚楚动人的面孔下到底是什么。我竟然不曾认得你。 紫色的花海铺路。 神秘的女王殿下,是何处圣神?是她操纵着这一切。前面带路的付统领就是她的狗腿子吧。 想到此处,我轻蔑的笑了一下。 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没有牵挂吧。没有心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一会,我们站在一座宫殿之外,几个小厮进去传话。 这座宫殿建在这山谷里,怕不是什么正经殿宇。宫殿上布满紫色藤蔓,像个不为外人知晓的别院。也是,杀人的勾当,哪里正经得了? “女王宣付统领带13号进!” 殿下,青女王。 我跟在付统领身后,穿过一个大殿,来到了内阁。 侍女往里作了福礼,便出去了。 隔着门帘子,付统领已经作揖:“参见女王殿下。在下把杀手13号带来了。”说话不紧不慢,中规中矩,和刚才判若两人。 “进来吧。”声音凌厉利落。 我跟随入内,室内布置雅致,一方茶几方台,摆放着各种镂花瓷罐茶盅,后方木质靠椅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龙。而靠椅上则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女王,她一袭青色长裙袍席地,绝美的脸庞上两颗紫色的瞳孔冷漠如冰,橘红色的唇瓣紧抿,头戴镶金玉冠,娇小十指分明的端着茶杯,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两下。随即放下,看向了我。 如此旷世女王,让人惊艳生畏,我再不敢多看,垂下视线,学付统领作揖,“参见女王。” “这山里的茶更胜从前了,这眼前的人,也是绝色佳人啊。”女王殿下的声音悠远流长,抚媚不失庄重,让人不觉心动。 “听说,你把那猛虎扎得稀巴烂,又对自己下狠手,我很欣赏。但是,你本性太过仗义。”不由间又严肃开来,女王继续道。 “杀手要无情,你的义只要对我一个人效忠即可,我既然能带给你生命,我方知你从哪里而来,只要帮我完成我的夙愿,我还你命丹,送你回故乡。” 我抬头望向这个似乎把我看透的女王,她那紫色的眼眸中,望不到底,她似乎说得诚恳又合理,我心中竟泛起一些涟漪。 “听女王吩咐。”我遵循道。 “很好!”女王站起来,缓缓地走近我身边,她全身青色光芒照护,似乎照亮了整个内阁。 “你的任务,就是杀一条危害苍生的恶龙!”女王说这句话时,铿锵有力。 危害苍生?看来我还是一位正义之杀手,替天行道了。 我自嘲的笑了下。 女王随即看着我,目光凌厉,“不管用什么方法,杀了他,我还你自由!” “那我反被恶龙杀了呢?”我问道。 女王犀利地看着我:“那就你们姐妹轮流上,直到有一个人能杀了它。” “你们家族,有的是珍珠。”女王自信的微笑,这个笑是可敬还是可恨呢。 我也笑了,女王有谋略有权衡能抓人心能心狠手辣,这样的人物可能我这一生见不到几个。我抿了抿嘴,刚想问什么。 女王似乎不耐烦了:“你应该知道的我会慢慢让你知道,你不该知道的,你也打听不到。” 付统领见状,忙说:“女王殿下,我们派出去的杀手是万里挑一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十三定能完成女王的任务。” 女王华丽转身,坐回了雕刻着龙图腾的椅子上,闭着眼道:“付统领,带下去吧。慢慢调教。” “是。” 走出大殿,付统领一回常态:“你怎么能说丧气话呢,女王不高兴啦。”“你完不成任务,对你的姐妹有什么好处呢?啧啧啧。你们这些石头哦。硬得很。” “什么时候出发?”我俯瞰着远处的山峦,心中波澜不惊。“帮我照顾好她们。” 涉世,石头怪。 雨后的早晨,给人一种清新淡然,愉悦的心情。漫步在青山中,看着经过雨水的洗礼留下的美丽景象,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无言的快感。在世界的清白干净里,只要留意,就会寻得一方恬静,淡然自己浮躁的心情。 脚边踏过泥泞的山路,雨后的山林,有片刻自由的味道。我依旧一身黑袍,这次戴了一个黑色斗笠,能遮雨水。 听付统领告知,女王说的恶龙在九州大地之禹州,九州大地有一条自天上来的黄河,奔腾汹涌,源源不断向东海流去。黄河中有条恶龙唤名睚眦,经常御水泛滥,河岸决堤,弄得百姓民不聊生。 睚眦传说为龙王九子之一,九子中最为凶狠,我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最理想的成绩最多是同归于尽。 我下山后要往西走。一路上,我筹谋着怎么杀了那条恶龙,怎么算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不知走了多久,山林渐渐黑了下来,又开始下起了雨。我躲进了山洞里,准备收拾收拾过一夜。 “啊哈哈,青女王陛下又给我送什么好吃的了?”黑暗深处走出一个硕大的石头怪,整个身体都是石头堆砌而成,丑陋无比。 我猛地站起,拔出了附在腰间的短刀,但是按常识,似乎刀对石头伤害力度不会很大。 石头怪看出我和它的实力悬殊。竟然摇着那笨拙的脑袋说:“现在女王的手下都这么弱嘛。都被我吃了好些个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巴,似乎还在回味上次的美味。 我突然想起和我一起死里逃生的姐妹们,下山前无论我怎么问她们去向,付统领绝不透露半个字。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留这个吃人的石怪,绝对是个隐患。想到此处,我握紧了手里的尖刀。 石头怪察觉到我犀利的眼神,随即挥舞着石头向我砸来,我向后一躲,寻找下手的机会。 石头怪连砸几次都被我避开了,随即发怒了,不知使了个什么大招,洞里突然飞沙走石,我一时看不清眼前的物体,有随时被石头砸到的危险。 我蹲趴下来为了避开飞石,猛然发现前方那双不那么灵便的石头腿,不由得心生一计。 我抓了一把口袋里的珍珠(这些珍珠就是之前在石室里捡的),撒向了石头怪脚底下。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石头怪自己也看不清,只顾着嗷嗷作法,伸腿走了几步,“咣当”一下,摔倒了。 这么笨拙的身体,爬起来恐怕也费时间。这时,法术也停了。我嘴角上扬,轻轻一跃,踩在了石怪身上。石怪的石头胸腔里隐隐约约有红色的在跳动,胸腔的石头拼接处是个突破口。我随即不再犹豫,举起尖刀,往这个靠近红色心脏的粘连处刺下去。 “哦啊啊…”石怪受到从未感受到的痛楚,嚎得撕心裂肺。激得身体猛得一震,把我震开了,摔得我全身生疼。 我琢磨着只刺一刀应该不足以致命吧,想爬起来再补个几刀。没想到石怪疼得把自己震得七零八落,石头散落一地,一命呜呼了。 “这么不堪一击?”我难以置信地爬起来瞧,甚至有点兴奋。走过去摸着地上的石头,心中竟然有种成就感。突然摸着石头的指尖输入了大量的灵力,这是石怪的灵力吗?我捂着胸口,感觉身体中的灵丹光芒闪耀着,充满了能量。 想起付统领的话,体内的灵丹会吸收所杀之物的灵气。 “果然如此。” 遇见,潭水中。 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像咸蛋黄一样从东边的云雾处露了脸。今天万里无云,不一会,太阳光像精灵般透过了树叶。这样的光芒真叫人舒服。 我在山洞里被石头硌得疼,并未睡好。早早的赶路了。临走前,把石怪的尸体(就是一堆被震碎的破石子)都一并带走了。当路过一些果树,我用小石子瞄准一个竟能砸下来一个。不由的我便喜欢上这个游戏,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慢慢的,我竟用石子去砸些个兔子啊山鸡啊,烤肉的味道确实不错。偶尔也会引来一些山豺野豹,被打断了腿或者身体中了石头,也对我退避三舍了。 就这样连着几日晴好,而后竟然被我找到了一汪清泉潭,看来快到山脚了。几天不见水了,当然要洗漱一番。 潭水上方,正是哗哗哗奔流不息的瀑布。我坐在一方石头上,解开了遮面斗笠,散下正如眼前这瀑布一般的头发,头发又长了,似乎从来不会打结,永远那么顺滑。拨了水在头发上,似乎也很难湿润它。 我往潭底望去,小鱼儿正舒心的游着,烤鱼的味道似乎没吃过。我正想去潭底跃跃欲试。 “嘭!”潭中央水花四溅,不是我,是个啥我也没来得及看,只觉得溅了我一身。 我当下抓了一把石头,“嗖,嗖,嗖。”石头越过水面,竟打了个水漂。 “是谁~?出来!”没声音。 “是何方妖怪?”我凌厉的对潭下喊道。 “嘭!”这次的水花靠近了我,把我湿了个透,巨大的冲力竟把我冲倒了。 就在我狼狈不堪快要摔倒的时候,水中的人竟然拉住了我。 水幕落下,一张五官分明含着笑意的脸俊美异常,浓密的睫毛沾着水珠向上扬起,水波荡漾的眼睛似乎会勾人心魂,水珠淌过英俊的鼻梁和光洁白皙的脸庞。 水滴奔落回水面,一圈一圈。水面上,此人还赤露着上半身,宽圆的肩膀,高挺的胸脯。 “放手!”我撤回被拉住的手。随即拔起短刀向这个淫贼怪刺去。 淫贼怪见来势不好,立马又躲回了水里。 “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个鱼怪的话就烤了吃!”我一跃而起,投入了湖里。 笑话,我作为一颗深海珍珠,还游不过这里的鱼怪吗?我摆动着双腿,游刃自如,水里的光波对眼睛毫无影响。 突然,在不经意间,我被一条长长的尾巴绑住了,动弹不得。这条尾巴有着华丽泛光的青色鳞片,煞是好看。可是我的手被绑着,不能拔鳞片泄愤! “果然是一条长鱼怪,你出来!” 那个人身鱼尾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卷卷的头发随水波流动,犹如画卷里走出来的妖怪。 他坏坏一笑,凑近看着我:“不把你绑起来,不然让你喊打喊杀吗?” 因这个鱼怪生得太过俊美,我恶狠狠地说:“见过丑陋的妖怪,今儿个又见着颇有皮相的妖怪,等我拔了你的鳞片,让你不再蛊惑人。” “我洗澡洗的好好的,不知犯了姑娘何事?杀气这么重,莫非是山上的杀手吧。”他依旧不生气,温文尔雅的说道。 难道这里的妖怪都知道青女王和杀手的事?那好吧。“知道得太多注定不能让你活命了。” 鱼怪听罢,若有所思,转即高兴的对我说:“我帮你去拿命丹。” 还不等我回神,尾巴一扫便冲出水潭,不见了。 这个鱼怪似乎什么都知道,他是谁?他的灵力在我之上何几十倍。下回见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杀他。 我探出了水面,鱼怪走得毫无踪影。我翻身继续入水,今天定要抓几条鱼烤了吃。 喜欢,倔南瓜。 此去渝州,还有数月路程。女王已托我的命丹给我传话,要加快时间,她并不能等太久,不然只能再派个杀手来。命丹现在是我的心,制造者能给使用者隔空传话,我的心竟然用在这个传达指令上面了。 这一路上,我杀了几个到处作恶的小妖怪,倒也提高了不少灵力。只是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已经踏上弑杀的道路。 远处似有炊烟升起,湛蓝深远的天底下,远近躺着几个古朴的村落。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找匹快马代步。渐渐的,鸡啼声、狗吠声、驴嘶声、牛叫声,此起彼伏,好一个生机勃勃的景象。 山脚下的村落物产极其匮乏,我问了好几家人,都没有马匹,只有一家人有驴。驴主人也视驴为宝,一个月去一次五十公里以外的镇上,就靠这头驴子。让我自己再走二日去镇上买。 正纳闷时,旁边一小男孩用树枝蹲在地上画着画儿,笑嘻嘻地看着我。这是在嘲笑我吗?正想上去“收拾”他。 “姐姐,我知道哪里有马。”小男孩说。 “哦?在哪里?如果是真的,姐姐赏你一颗珍珠。”我取出一颗,珍珠闪耀着温润柔和的光芒,小男孩直勾勾的看着,看来很喜欢。 我嘴角上扬,立马把珍珠收了回去。 “跟我来!”小孩机灵的跳起来。 我跟着他一路小跑,竟绕过了山脚,来到一处山坳里。 “小鬼,马呢?” “你等会就知道了。”小孩拿了片树叶,猛地吹起来,尖锐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突然,从天而降一头怪兽。他的头有点儿像特大号的蝉的脑袋,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十分突出,他有一张像鲸鱼嘴似的大嘴巴,头顶尖锐的独角,身体则像麒麟,身两侧还有对双翼,披一身金色毛发,硕大的体型,威武雄壮。他落在了我们面前,抖了抖笨拙的身体,像是睡了很久。 “小鬼,你召来的是怪兽啊!”我立即把小孩拉在了身后,简直哭笑不得。 看这个怪兽的样子,我还没有必胜的把握,被这个小鬼害惨了。 “不,姐姐。他不是怪兽,他是我朋友,这是个秘密,你不能出去和别人说。”小屁孩像个小大人一样,走上前去,竟摸了摸怪兽的毛发,这头怪兽也很亲昵的用头蹭了蹭小孩的手,样子超级滑稽。 我惊讶的放下了戒备,又觉得被眼前这个小孩给耍了:“这不是怪兽,也不是马呀!” 小孩从兜里掏出一个苹果,塞进了怪兽的嘴巴,我甚至能看到嘴巴里的獠牙。怪兽心满意足的嚼着,看着我俩。 “它叫南瓜。虽不是马,但是它能飞,比马快多了。”小孩自豪得说。“我可以把我朋友借给你。但是得…”小孩举起自己的手指头掰了半天继续道:“一天一颗珍珠,你要借几天?” 我快被气炸了。贪心的小鬼! “南瓜?你起的名字?”我挑起眉,身后捏起石头,打算把这个小屁孩直接击晕了,好对付这个怪兽。杀手最讨厌婆妈! 正当我准备出手,眼前的这头大型“南瓜”忽然对我大吼,眼睛已变成肃杀的红色,身后的云彩翻滚着似乎也因为它的发怒而变成了霞红色。 这头怪兽灵力太强,我怕不是对手,它能感应到我隐藏的杀气。我随即扔掉石头,拿出十颗珍珠,奉献给小屁孩,微笑地说:“我借十天。” 小孩虽然也被刚才南瓜突然的怒气吓到,但是看到我的珍珠,马上喜笑颜开地收下了。 南瓜觉察不到危险,又恢复了常态。 我微笑地盯着眼前这头灵兽,还甚是喜欢,十天,看我怎么拿下你。我便伸手想摸摸它,它却瞪了我一眼,鼻子哼唧一下,躲掉了我的手。 “南瓜,你替我送这个姐姐去她想去的地方,十天就回来哦。我给你准备好果子吃。”小孩用手拍了拍南瓜的身体。南瓜回头嗯哼两声不情愿地给了回应。 我陪笑道:“南瓜,刚刚是我不好。之后我会对你好的。” 这个灵兽竟然很喜欢听好话,得意的抖了抖身体,仰着头。 “它同意了,姐姐你放心吧。” “谢谢你了小屁孩。” “我不叫小屁孩,我叫冬瓜。” “……” 禹州,新较量。 蓝天白云,在云朵中穿越。清晨,向着太阳的反方向进发;过了晌午,向着太阳的方向前进。不过一日,南瓜已经将我带入了禹州境内。 禹州城内,百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与女王说的黄河边民不聊生、黄河泛滥的境况完全不同。 我唤南瓜在城外落脚,准备进城打探情况。 威风凛凛的南瓜落地太霸气,竟然把一个村民吓着了,惊恐的跑城里去了。 我从南瓜背上下来,拍了拍它的头,“你这么大,人都被你吓跑了。” 它竟然气鼓鼓的对我翻白眼,我想起小冬瓜那用来讨好它的苹果。便会心一笑,去找来了野果子,投喂南瓜。 我抚摸着南瓜,开始讲好话:“南瓜你长得又帅气,灵力又高,还能上天入地,你太厉害了。” 南瓜自豪的嚼着果子。“有你在身边真好。”我看着南瓜,满脸的喜欢。 南瓜突然瞥了我一眼,感觉被吓到了,我两眼放出想把它独自占有的光芒。 它倒退两步,离我远一点,再继续吃。 这个怪兽受不得爱意呢…… “你在城外等我,我进去打探消息。” 南瓜轻蔑的瞅了我一眼,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小号的南瓜,真的只有南瓜那么大了。 吖,南瓜还有那么一手呢! 树荫下,微风卷起,一个蒙面少女笑得纯洁无暇,一身黑衣遮挡不住她温暖的光芒,那一刻,她的笑容温暖万物,滋润心灵,如沐春风。 南瓜看着我都傻掉了。变小的南瓜样子极具可爱,我心情大好,冲着南瓜说:“小傻子,走了!” 南瓜愣了一下,跟上前来。 城里热闹非凡,从未看到过的景象,倘若说人生百态,那这里真是应有尽有。 南瓜像只小狗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兴奋不已。突然在一筐鲜红的大苹果前,动也不动。喊也不动,拉也不动,哄也不动。 抬走一筐苹果,又耗费我一颗珍珠,真是心痛不已。就在我骂骂咧咧的时候,一群带刀的兵官围在了我的身后。 “就是这个妖女,穿着古怪,刚还带了一头巨大的怪兽!”刚刚在城外被吓着的人竟然会带救兵来。 “官爷,难不保他们会为祸禹州百姓啊。”我抬头向说话的人看去,那人已经缩在一群官兵后面再也不敢说话。 我背起了苹果筐,此时的南瓜在苹果筐里已不能自拔。 被人认出来了,看来我还是大意了。挥手间,石子已经啪啪击倒了在场的所有官兵。 我奔跑两步,人已在屋顶,最近轻功突飞猛进。 可是潇洒不过两秒,一阵狂风,此风风掣雷行,我被打下了屋顶。尽管如此,我护好了后背的篮子,自己却狼狈不堪。 “你是何人?”洪亮的声音出自前方马背上的人,此人尖鼻鹰眼,身材挺拔,一身蓝袍战衣,好不威风,具有一定威慑性。刚刚的风定是此人放的,灵力不可小觑。 篮子里的南瓜似乎察觉我有危险,突然变大了,“哇哦”一声吓跑了路人和前方追来的官兵,前方骑马的男人纹风不动,果然不是一般人! 男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我快速爬上南瓜的背,驱使南瓜快跑。南瓜昂头伸展双翼一跃而起。 马背上的男人见状,竟跟着飞上天来,紧追其后。 我唤南瓜,南瓜,给他点颜色看看。南瓜对后面吼了一声,再无其他,只顾着跑。 那小男孩说,帮我找匹马,还是会飞的马,我却把它当神兽用,是我妄想了,罪过罪过。 后面的家伙会御风,周边风流转动,南瓜似乎因为风的阻力过大,跑得极慢,那个男人就快追上来了。 我回头嗖嗖嗖狂扔石子,都被那家伙完美躲过,看来下回要扔刀子! 眼看他伸手就要擒到我,突然,青色光束打过来,阻止了那只手。 你们,是兄弟? 一身轻逸的白衣,白净绝美的脸庞,高高的发髻绾着飘逸的长发,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这次美得飘飘欲仙。 是他! 上次潭中见到的那条鱼? 我赶紧拉住了南瓜,再跑也是徒劳。 “三哥,好久不见了!”鱼摇了摇自己的扇子,微笑地对那个尖鼻鹰眼的男子说道。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上的兄弟。 “你不在龙宫里好好呆着做你的太子,飞天上来玩吗?”被叫做三哥的人似乎并不友好。 这个美人鱼回头对我一笑,我竟感觉似曾相识,脸一热,幸得黑绸遮脸。 “对啊,有个玩物不小心打扰到三哥,望三哥海涵,还给弟弟。”这条鱼风度翩翩,礼教涵养极高,微微鞠了个躬。就是玩物是指谁? 这个三哥眼里露出凶狠的眼神,似乎能吞掉我们,他微微张嘴,随即又邪魅一笑:“八弟,看好你的人,不,要,乱,跑。”不要乱跑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又一阵狂风大作,我抱着南瓜差点被吹走。那个三哥走了,临走还放个风,实属人品太差。 我们下了地。我一把尖刀已经抵在了那条美人鱼腰间,厉声说:“你们是谁?” 他笑了一声倒不在意:“我刚救了你,现下就恩将仇报了?” 刚刚可能太过狼狈,所以想扳回一局,也学他们冷哼一笑:“我正到处吸取灵力,不如好人做到底吧……!”我幽幽的凑过去,想吓他一吓。 没想到这个轮廓美到让人妒忌的男子,依旧微笑着,慢悠悠的说道:“好啊!” 阳光照过他的脸庞,温暖无暇。 我定了定神,想到他刚在天上说,玩物似乎是暗指我,立马来气,举起尖刀,要划破这张蛊惑人心的脸! “真心狠!”他激灵一转身握住了我拿刀的手道:“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原来,这天底下,东海龙王共生九子,依次为:老大囚牛、老二睚眦、老三嘲风、老四蒲牢、老五狻猊、老六霸下、老七狴犴、老八负屃、老九螭吻。 刚才追我的即是龙王三子嘲风。 而我的目标是龙王二子睚眦。 眼前的这条美人鱼,不是鱼,是龙王第八子负屃。 既然全是臭龙,那都杀掉吧,我又站起来抵住了负屃的脖子,他哭笑不得。 “大姐,你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龙也有好坏的嘛,你看我肯定是好龙嘛。” 这时我的刀落下,心头一紧,疼痛难忍。耳边围绕着女王的千里传音:“十三,快去杀了恶龙睚眦,你拖的时间够久了。”女王拿捏着我的命丹,主宰着我的生死,“看来我只能再派几个人过去了。” “不要啊!是我的错。属下无能。”我疼痛的满地打滚,颤颤巍巍的挤出几个字。吓坏了旁边的一条龙和一头怪兽。 漫漫长夜,是谁抚去了我脸上的汗珠;是谁输于我温暖的灵力;是谁在旁边堆起了火堆。 梦里,他又出现了,他轻轻唤我“阿珠”,梦里的他一袭白衣,我抓住了他的手,温暖有力,我顿时觉得很安心,但是看不清他的脸,像老朋友一样,我问,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没有回应。 早晨,我睁开眼,看到了蓝天白云。真好,我还没死。 南瓜一个超级大头凑过来,猛舔我的脸,我被恶心的坐起来。 周围除了我一人一兽再无其他。 “走,南瓜,我们去找睚眦。” 负屃,龙太子。 带了很多的疑问,我又花了一颗珍珠换了一本《天下奇观录》。 话说这个东海龙王,本是前天下共主天君的儿子,因年轻时便荒淫无道,到处沾花惹草,把老天君气了个半死,贬下界做了个东海龙王,成一海霸主,也算仁慈了,并赐婚北海女王青龙。天君真的是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操碎了心。 青龙女王与东海龙王成亲,做了正宫娘娘,毕竟也是女王出世,把东海龙王的家务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人称赞。龙王年轻时遇到的红颜真的是不挑,什么牛、蛤蟆、狮子、老虎、乌龟都有,被世间公认的九子都是不同的母亲所生,其他遗留的还未知。龙王年轻时犯的错误,青龙女王也做了最好的安排,把这些莺莺燕燕都遣散了,现如今龙宫里只有两位正经八百的龙子:龙八子负屃和龙九子螭吻。 我看到这里,倒吸一口气,怪不得负屃闭口没谈这些丑事。书中说,这个负屃是现在的龙宫太子,正是青龙女王所出。没想到美人鱼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呢。 我决定还是想想办法靠近嘲风,听那天龙太子负屃说,嘲风和睚眦的关系极好。 这次南瓜谨慎多了,变成了一块趴着的小玉石像,挂在了我的脖子里。 我也乔装了一下,换成了布衣平家女,实力比不过,只能靠智取了。 这次进城潜伏了几天,住在了人类所谓的客栈里,顺道打听到最近城主嘲风要娶亲了! 这似乎是个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去参加。 三龙子嘲风,其母是只鸾鸟,善于御风,甚有威名。三龙子娶亲,东海里的龙王不来,他二哥肯定来! 睚眦!我此行的目标! 书上说,这睚眦是九子中最臭名昭著的一位,生性好杀、刚烈嗜斗,与东海不睦已久。 总觉得山上的青女王和东海里的青龙女王有渊源。如果是一个人,那么青女王要刺杀睚眦也在情理中。 深夜,我捧着《天下奇观录》,难以入睡。这趟任务无疑螳臂挡车。 窗户哐当一下,被打开了,我闻声走到窗边,月牙亮得正好,朦胧而神秘。 “云想衣裳花想容,晚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我回头,只见一白衣男子坐在窗外的树枝上,笑吟吟地吟唱着一些酸诗,手一摇折扇便从窗台跳进来了。 此人绝无其他,正是龙太子负屃。 我看着他倜傥的模样,咬咬牙道:“怎么龙太子喜欢走人窗户的吗?” “你寻常女子打扮,倒俏丽了些。”负屃竟仔细地端详着我,看得让我有点不舒服。“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他伸手要摸我的脸,我只能一躲,随脚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他抬脚嗷嗷直叫,气得已经语无伦次。 上回潭水边我并无遮脸,这次也是,他不算第一次见我,用得着像第一次见似的么? “你再靠近我,小心你的狗命。” 负屃找了凳子坐下来,捧着脚揉搓道:“真是厉害的妞。”可能怕被打出去,随即严肃道:“你的任务执行不了,放弃吧。” 我看着他,眼神凌厉。 他继续说道:“还记得水潭中,我和你说,帮你去拿命丹。对不起,我失败了。”他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上次夜里给你度灵力时,我已经体察到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杀不了睚眦。况且…已经很多人为此殒命了。”“如果我阻止不了她,那么就让我自己去处理吧。不能再伤及无辜了。” “山上的青女王就是你母亲青龙女王。”我已经百分之一百确定了。 “是的。”负屃站起来,他依旧温柔地看着我,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问他。我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知道,能告诉我再多一点。 终究,逃不过。 我身穿一身蓝色布衣,配白色的裙摆,花边扣下还有栩栩如生的鱼尾印花,除了我那一套黑色的黑袍,这是我第一身女装。 随便的一身女装,竟把眼前的龙太子殿下看魔障了。 我是谁?那么难以启齿吗? 我靠近了他,双眼对上了负屃的眼眸,我想知道他无论回答什么,都不是骗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答了让我失望的话:“这个我不知道。” 我心中一阵难过,甚至有那么一丝希望,我是梦中的阿珠。 我冷笑打趣道:“我知道,我是杀手十三。” 负屃背过脸,从未看过他不笑反而深沉的脸:“不,每个生命都必须被尊重,你们不是她的棋子不是代号。” 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很善良很纯真。“太子殿下,我不杀睚眦,也是死,去杀,或许还能活。”我想敲醒这位爱心满满的太子殿下。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替你去。”他的那份坚定,悄悄地撼动着我内心某个角落。 我眼光流动。 他突然笑了,即便在晚上,他的笑容依然是阳光灿烂般,他向我伸起了手,踌躇地又放下了,屋内心跳的声音好像能被听到,“如果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你叫漫漫。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你叫…陆漫漫。” 我一时语塞,他似乎做了一件超级开心的事,“早些睡吧,我走了。”他笑吟吟的跃出了窗户。 这个龙太子,每次都是这样,来时一阵风,去时也像一阵风。行踪捉摸不透,但却是一位善良的人,可似乎有点专断独行,替我取命丹他经过我同意了吗?替我杀睚眦,经过我同意了吗?给我取名字,问过我了吗?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那一夜,很暖心。 我想了无数个招数想混进城主府邸,都失败了。不曾想哪家姑娘能看上那个尖鼻鹰眼的家伙。 打听了一下,未婚的新娘子是个孤儿,并非出身大户,嘲风把她安排在了城外一所庄园里。 我估摸着去试试运气。又想了无数个偶遇能认识新娘子的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来个“英雄救美了”。 我放出了南瓜去叫门,南瓜果然不负所望,把院子里的人都吓跑路了。我远远的躲在树丛里,准备“英雄救美”。但似乎女主人(也就是嘲风的新娘)是个人物,并不惊吓,她竟祭出了法术和南瓜对战起来。 自上次知道南瓜空有其表后,我急忙出手救南瓜,帮南瓜挡下了致命一击。 事情虽然弄巧成拙了,但是命运非常喜欢开玩笑。 当我看清新娘的脸时,一声惊呼:“一姐?!” “十三?!” 别致的雅园里,侍仆已经并退左右。我端起刚沏好的上等绿茶,细细品尝,清新的气息充满了口腹,一路上的艰辛和疲累,似乎在这里,荡然无存。 我等着她的故事。 一姐如今一身绫罗绸缎,施妆粉黛,本就不俗的样貌,更显美艳绝伦。 一盏茶下肚,我们却一字未说,我站起来欲走。“十三。”一姐叫住了我。 明显她欲言又止。 “一姐,你不是这样不果断的人。你要是为难,就不必说了。”我很生气。 “十三,我知道你承担的重任。我们亦是。”一姐激动地说。 我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她,虽然知道青女王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但我想我接了一个最有难度的任务,其他姐妹是否能好过些。果然我想错了。 “我的任务是协助你杀了睚眦和嘲风。”一姐很冷静的说。“其他姐妹也分别要屠杀囚牛、蒲牢、狻猊、霸下和狴犴。” “什么?!”我拍案而起。 绝杀,新婚夜! 一姐的计划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睚眦过于神秘难找,先解决嘲风,引出睚眦。一姐这招引蛇出洞,美人计用得实在妙! 一姐果然是一姐,使什么手段赢得堂堂三龙子的青睐的,我直呼神奇。 “我们珍珠一族,乃是千年蚌母孕育,吸收海中灵气与阳光,天生应该是夺目闪耀的,美貌也应是这天地海中屈指可数的。” 一姐拿出一面镜子让我照,要给我施粉点唇,又置办了一身绫罗纱衣让我穿。我倒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容貌。一个杀手要美了干嘛? “十三,你不懂。自己的优势也是杀人的一把好刀。” 希望有一天能用上。 终于到了一姐出嫁的那天。 因为租用南瓜的10天时期到了,我放南瓜背了一筐苹果回小山村,我此去也危险万千。我当作一姐的陪嫁丫鬟,伺机而动。 这天,庭院里挂满了红带喜字,一姐凤冠霞披,倾国倾城,今晚注定不寻常。 嘲风一身黑红色衣袍,英俊非凡。不愧是龙和鸾鸟之子,尖鼻鹰眼都镶嵌得相得益彰。他站在庭院外,静候新娘。 我搀扶着新娘子出门,迎面而来的嘲风竟一脸温柔的望向了他的新娘。今儿个我梳了两个发髻,统一的陪侍着装,我把头压得很低,心想这个嘲风应该不会认出我来吧。 还好这个嘲风满眼只有今天的新娘子。一通繁文缛节后,我偷瞧来祝贺的人群里并未有二龙子的身影。 按照一姐的计划,人群散去了,嘲风喝得酩酊大醉,是下手的好机会。 今晚的月色特别的亮,圆圆的月亮寓意着好事成双,可今晚颇有一点讽刺。随着深夜的来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嘭” 屋顶的瓦砾破了。屋顶上,两个身影对峙着,看上去两人都有伤。月光下,褪去红袍的一姐,着红色纱衣,看不清血迹,明显的是红艳唇口上的是苍白脸颊,冰艳的不可方物。 “琪儿,我给足了你体面,你还是让我失望了。”嘲风虽然受了伤,但是说话依然不失城主乃至三龙子的风度,琪儿是一姐对外的称呼,这句话里尽显不忍和冷静。 “琪儿?”一姐苦笑一声,坚定地看着前方,“你不知道琪字就是欺骗的欺吗?”随即苦涩的大笑起来。 嘲风的眼睛里祭起肃杀的气息,这时狂风卷起,“去死~!”几乎是咆哮。 按照计划,我立马祭起事先准备好的风幡,此风幡是一姐早些时间已经准备好对付嘲风的,我一跃而起,飞上了屋顶,祭起风幡挡住了厉风。 随即,我唤出了自制的暴雨梨花针,嗖嗖的飞向了嘲风,凭着我惯用的精准度,竟然也能伤到嘲风几分。上次遇见嘲风就准备下回遇见他要下刀子,这次早就准备好,我扔出了回旋刀片,直向嘲风胸口飞去。 趁着嘲风应接不暇时,一姐变幻出长剑,刺向了他。 嘲风胸口被贯穿,双眼通红,凶杀的眼神竟也透漏出伤情的绝望。 “好一个周详缜密的计划。”嘲风贴近了一姐,嘴角鲜血不止。 “嗷呜~”嘲风仰头向天空悲鸣,声音刺耳缭绕,把我们震开了,耳朵疼痛不已。 高圆月前,一条蜿蜒盘旋的影子冲下而来。 “是龙!”这条龙通体黑亮,哪怕在夜里,也遮挡不住它的亮丽黑色,它张牙舞爪,怒目而视,四爪更显大而有力,威武的龙角向后,更显狰狞可怕。我来不及叫唤一姐,龙爪已经打在了一姐的背后,一姐口吐鲜血,滚下了屋顶。 我飞身而起,接住了一姐。 那条龙用龙尾卷起了嘲风,声音深沉洪亮道:“三弟,这世间尽是虚情假意之事,你不该这样糊涂。” 天呐,是睚眦! 转而,睚眦盯向了我这里,我紧抱着奄奄一息的一姐,对方眼目已经充满血色如豺狼凶狠,它张大龙嘴,似乎要一口生吞了我。 就在这时,我以为我要命丧睚眦之口了。一阵风,我和一姐被什么带上了天,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头飞兽背上。 “南瓜!你怎么来了?”我惊呼。 南瓜“勇敢”的朝睚眦怒吼了一声,睚眦见到南瓜竟然也和嘲风初见南瓜一样,露出惊讶之色,“想不到,貔貅也出世了。” “什么休,休什么休?南瓜快跑吧。”一向镇定的我也受不了睚眦的夺命霸气。 南瓜会意,转身就跑。 身后的睚眦不知放了什么大招,南瓜突然跑不了了,被束缚起来。 “都别想走。”睚眦怒吼道。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掌力打了下去,是一姐,她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快走。”我猝不及防,落下云端,被摔的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眼看着南瓜和一姐随睚眦消失在空中。 “不~啊!”我伸手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还想做点什么,此刻只留下满满的无力感。 玛雅,泸沽湖。 一个人能做得了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你还要往下走吗? 伤害的只会是你身边的人。 活着,就这么难吗? 仿佛我回到了做珍珠的那段没有时间的世界里,我又遇到了他,那个人轻轻地唤我阿珠,这次他告诉我,爱就是活下去的勇气。 爱就是活下去的勇气。 阳光照过了我的脸颊,闪耀着我的眼睛,一时躲避不及,这是晌午了吗? 我睡在了一间摆设简朴的小屋里,“我还没死。”我自嘲的坐起身来。 “姑娘,您醒了。”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长得娇小玲珑,穿着打扮似乎没见过,戴着一顶布帽子,有点异域风格,布裙子上有些许纹路图案。她手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了方桌上,拧干了盆里的毛巾说:“姑娘您快擦脸,您都睡了三四天了。” 她双手捧着毛巾站在了我的身边,我望着她那不大还有点丹凤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还有着精致的五官。 “你是谁?”我竟小心翼翼的问,我想起了小阿珠,不知她现在还好吗? “姑娘,我叫玛雅。” “这里是哪?” “这里是我家。姑娘快擦吧,手帕要凉了。” 在聊天中,我得知这里是百濮国,禹州随着濮水一路向下,这里离禹州盛之千里,是谁把我带那么远的地方来。 “是负屃殿下。”玛雅微笑的说,看上去很是敬爱。“我们这里气候不稳,要么干旱要么洪涝,风雹雪灾更是不断,是负屃殿下救我族人民得以生存,他是我们的神。”并毕恭毕敬的向天作了个礼。 “负屃殿下托我照顾您,您放心在这里休养。”我惊讶于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成熟稳重。 即便身处这世外桃源,睡梦中常被睚眦杀一姐和南瓜的惨状惊醒,许是长久没有命丹护体,最近常感觉呼吸不顺畅,上气不接下气,身体虚弱的很,人已变得异常的消极。 虽然身体不适,但能感觉身体多了一股不该属于自己的灵力在全身乱窜。 一日天晴,玛雅拉着我要带我去个地方,说是我看见了肯定喜欢。 我换上了这里的服饰,新奇的很。这里的山不似我“出生”的山峦那么巍峨耸立,像绵延不绝的绿色波涛,起伏不平。更像秀丽的姑娘,羞涩美丽。空气似乎也是异常的清薄清新。 猛的,一汪像翡翠一样的碧湖直击眼帘,这水清透且发亮,似太阳的纱裙掩映在水里,有一个巨大的光柱;又像是湖底有碎金,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一场景,似水润透光的姑娘披上了绿色的纱衣,翩翩起舞。 玛雅自豪的说:“这是泸沽湖,是我们的‘母亲湖’。她养育了我们照耀着我族。” 风景是好风景,但是似乎身体不听使唤,走了几步,就胸闷气短。 玛雅见状,说道:“今天带姑娘来还有件事,就是帮姑娘治病的。”随即她卸下之前背在身上的包袱,解开,竟是一把月琴。 她坐下来,开始抚琴。琴声源远流长,仿佛诉说着委婉的故事。 音乐治疗?怕是不行吧? 不一会,本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竟黑云袭来,旋起大风,碧绿的泸沽湖水卷起巨大漩涡。 我本能的挡在玛雅身前,玛雅也不害怕,竟越弹越起劲。音乐似乎也紧凑起来。 漩涡里竟跳出来一头土黄土黄的巨兽,模样甚是滑稽,尾巴细细长长挥舞着,竟长得像田里耕地的水牛,倒是头长的有点像……我家的南瓜!但是长着一对牛角。除了体型大,长得甚至有点憨。 南瓜,你在哪?你还好吗?我心里一阵疼。 这头牛兽缩小了身体,到了岸边,摇晃着头对玛雅说:“小雅,前几日去了哪?很是担心你啊。” 玛雅停下了琴声,微笑的对牛兽说:“大殿下,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她叫……额,姑娘你叫啥?姑娘?” 我回过神,尴尬一笑,“我……我叫……嗯……什么漫漫吧,呵呵呵。”既然是认识负屃的人,就叫他取的名字吧。 “漫漫姑娘,大殿下是负屃殿下的大哥,几年前也托我照顾,我帮他找了一个这么美丽的住所。不错吧!”看来很是自豪。 牛兽扬了扬头,法术一转,变化出一位翩翩公子,一身淡黄长衫,发束木条,朴素至极,但浓眉大眼,英气不减,行了礼,说道:“漫漫姑娘你好,在下囚牛。 漫漫,快醒醒。 囚牛,龙之九子老大。其母亲是头水牛,生性敦厚善良。囚牛也遗传母亲的性格特点,待人亲厚,一点龙子的架势都没有,谈吐憨得可爱。 早闻龙王很不喜这老大,因为最不像龙,怕是丢了他的脸面,早早就将囚牛母子赶出了龙宫。甚至没有安排安顿之地,长久颠沛流离,不知下落,竟在这儿。 虽是不得器的龙子,但是教养礼数都是一等的好,依着身份,我拘礼道:“大殿下。” 囚牛突然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真是有趣。 “哦,对了,姑娘她身体一直不适,我用遍了山上的草药,都无济于事,想寻你看看。”玛雅对囚牛说道。 “好的,小雅。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帮你治疗好她。”囚牛看起来很喜欢玛雅。 玛雅突然脸红着微笑道:“好。” 囚牛念了诀,施来法术,一缕黄色缕烟围绕我周身。片刻后,囚牛收回了法术,凝重道:“姑娘体内无命丹,纯靠消耗灵丹存命,但这灵丹需要消耗灵力,灵力不足,则命悬一线。” 玛雅似乎若有所思立即道:“怪不得,负屃殿下刚救姑娘回来时,屋里闪了整宿,是在渡灵力吗?” 囚牛看了看脸煞白的我,继续道:“漫漫姑娘可能之前做法用了大量的灵力,身体才会如此,老八给她渡的灵力大多吸收不了。姑娘的灵丹…只能是靠自己的意愿去吸收灵力,旁人帮不了。” 玛雅着急道:“殿下,什么意思啊!都听不明白。” “我明白。”我站起来,面如死灰。 囚牛和玛雅看着我。有同情有急切。 “我的灵丹和他人不一样,我要么杀了别人取灵力,要么直接吸他人灵力,那么这个人也成废人一个。” 明显感到玛雅倒吸了口凉气。 “我之前的灵力都是这样来的。”我握紧了拳头:“我是要靠着…伤害别人,…才能续命。”不知何时,我的眼眶再也骗不了自己,骗不了别人。眼泪这个东西,竟是这样的苦涩! “姑娘您不会是这样的,您心地善良。不愿意伤害别人,所以才…”玛雅不知道说的什么,我无暇再听。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离开。 囚牛也拦住了想追我的玛雅。 这绿水青山如此秀丽,水雾缭绕胜似仙境,这么丰富多彩的世间啊。让人迷恋。 可是我救不了一姐,救不了南瓜,救不了姐妹们,甚至救不了自己。 我终究不是当杀手的性子,杀不了对我好的人,杀不了对我有恩的人,杀不了无辜的人,不然我的灵力早天下无双了。 我没有回到住所,不想连累任何人了。盲目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泸沽湖边,晚上的泸沽湖凄美冷艳,不同那天的圆月,今日的月亮弯得尖冷冰凉。 百濮国的晚上本就很冷,加上在泸沽湖边,更加冷风刺骨,我只着了一件玛雅给的他们族里的浅色布衣,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我不禁坐着蜷缩起来。 看着泸沽湖泛起的水波星光,想着如果变回珍珠留在这泸沽湖也好,有这美丽的天地作伴,甚好。 不知坐了多久,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凉,头越来越沉。 “漫漫!漫漫!” 漫漫,醒醒。 生机,动真心。 映入眼帘的是阳光般的笑容,却夹杂着不安和急促。负屃这双好看的双眼,温暖的脸庞,似乎和这个冰冷的夜晚格格不入。 我被眼前的这个人抱在了怀里,温暖入心。 “负屃…你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为何第一句竟然是这般发问。问得好没有礼貌,问得像是关心他的去处,问得像是怪他好一段时间没来看我。 自从我知道,他又救下了我,感觉,他在我心里,自是不一样的了。 眼前的这个人收起了往日的笑容,用手拨开了我的头发,很认真回答我:“今后,我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闭上了眼睛,不知这句话的深意,接受不了他炙热的眼眸,我给不了回应,因为我不知还能活几日。 蜻蜓点水般的温热在我额头落下,我想负屃殿下你会错意了。我闭上眼不是让你亲我。 我睁开双眼迎上了他的眼眸,看着他刚刚亲我额头的嘴巴,似乎又要下来亲我的嘴唇,我用尽全力往旁边一躲。 躲得我气喘吁吁,本就喘的厉害,如果有命丹在,可能都要从我嘴巴里跳出来了。 “漫漫,小心!”我又被重新捋回了他的怀抱。 “今晚我们要做一件事,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他拼命缕我的头发。 “你…要干…干什么?”我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经不起折腾。 “等下你就知道了。”负屃竟然坏坏的对我一笑。 他横着抱起了我。 “你…你…不要…”欺负我没力气。后半句气短,来不及说完。 “不要…”欺负一个将死之人,上天怜见啊! “准备好了吗?屏住呼吸。”他突然停下来。 “没…不不…”不要冲动啊。 只感觉他抱着我腾起飞跃至湖水中,对我轻轻一笑。 我们这是要一起投湖? 来不及我多想,我已经沉浸在湖水里,湖水冰澈刺骨,好一个死法! 我冻得吐出了两个泡泡,往常我都不惧水,何况负屃。最近身体生机全无,呼吸困难,我也不动弹了,任凭自己往下沉。 恍若间,我被人接住了,嘴巴被温热的嘴唇接过,温暖不间断的灵力、氧气、能量缓缓的输送而来。 我睁大眼睛想挣脱,告诉眼前的负屃太子,这样没有用,谁也救不了我了。 负屃很沉稳的紧紧揽着我的腰,拖着我的头,继续输送。精力消耗至青色龙尾巴又显露出来,如同第一次潭水下初遇一般。青色鳞片在水下闪闪发亮,我当初竟然把它认成了鱼尾。龙尾缠住了我的身体,好温暖,真的好想一辈子都这么呆着。 渐渐的,这湖水也不是那么冷了,胸口也不那么闷了。抱着我的手,围着我的龙尾渐渐失去了力度,发觉不妙,我抓起了眼前这个男人,纵身一跃,跳出了湖面。 长长的龙尾巴还半截在湖里,这回变成负屃像条软绵绵的小鱼躺在我怀里,他疲惫地笑着说:“看到你力气又变大了,我就放心了。” “不要说话了。我们回去。”我勾勒出法术把龙尾变了回去,又念了个诀。 果然灵力充沛就是不一样,瞬间转移术都使得游刃有余。 先让负屃好好睡一觉。 我差玛雅去请囚牛殿下来。 一来只有他能治疗负屃,二来也许只有他能回答我的疑惑。 囚牛,大殿下。 近来百濮国多阴雨天,但我的身体大好。囚牛告知,泸沽湖里的水这千年来集天地山川日月之灵气,是修仙聚灵之宝地,也是千万年雪山融化至此,对常人来说是异常的冰冷。 这冰冷的湖水正能修复我的灵丹,提升我的灵力。但是需要足够的阳气抵御这湖水的寒气。 囚牛这些年早已适应。 负屃这个傻瓜就是趁这个湖水的契机,把之前我体内他渡给我却不能吸收的灵力,通通一并传给我,到底传了多少我不知道。只晓得他足足躺了三日才清醒过来。 负屃殿下这样待我,我不能深思这其中情感。 莫非他早早就认识我了吗? 我和他口中说的故人是同一个人吗? 我梦中的白衣男子是你吗? 可是,你为什么说不知道我是谁呢? 可能,你只是为了你母亲青女王殿下而赎罪吧。 我望着沉睡的负屃,真想摇醒他问清楚。 直到他醒了,我却什么也没问,独自径直来到斑斓泛光的泸沽湖水边。 我应该是无情的杀手啊,连心都没有的人,可曾配说其他?我不想再伤害到什么人。 再者,我命不该绝,还有一线生机能去救出一姐和南瓜,为何不去试试,杀了睚眦,我就能拿回命丹回大海! 深深的湖水有大量的灵力,说真的,我想拥有它!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吗? 赤足不经意间已触碰到冰凉的湖水,我欲想跳进去,试试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是囚牛。“漫漫姑娘,不必以身试险。” “你试过自己像蝼蚁一般的活着吗?”我幽幽的问他。 “是的。”这位大殿下静坐下来,眼神空洞。“因为身体里流淌着龙的一半血液,被抛弃过被追杀过,似乎都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我望着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大,他不似负屃那般过得无忧无虑,潇洒肆意。 “母亲为了让我适应泸沽湖的寒气,耗费了毕生修为,牺牲了自己……”囚牛这个五大气粗的汉子突然哽咽起来,“就……就为了我能在这里躲起来生存下去。” “我身为龙子,我躲什么?我藏什么?”囚牛竟在那里嚎啕大哭。 突然我倒不知所措了。 “要杀你的人是谁?”我顺便好奇一问。 “我……我不知道,反正……经常是一些……穿黑衣的人。我来泸沽湖后……就没看见过他们了。可能是父王要杀我!”他哭得更伤心了。 我心里隐隐约约便知道是哪一拨人,他们连这样无害的老大也不放过? 我看着囚牛不忍道:“大殿下,绝对不是你的父王。天底下不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囚牛赶紧擦干了眼泪:“是吗?”他高兴而激动,“你这样认为吗?” “嗯。”我很坚定。 “哦,漫漫姑娘,我就想告诉你,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囚牛掏出了一个蓝色水珠,“它是我母亲给我的,也消耗了我母亲的毕生修为,它能抵御这泸沽湖的寒气。我这些年在湖底早已适应,这个给你吧。” 眼角扫过水珠,“即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更要收好,不要随意示人。” 囚牛诧异且高兴的点点头。 真是一位无比善良的殿下。 “你知道睚眦在哪?”我试探道。 “你也要去找二弟?”囚牛不安,“二弟这人喜怒无常,前几日,八弟消失那几日就去找了二弟,受伤了回来,八弟肯定知道。”囚牛突觉漏嘴了,嘟囔道:“八弟叫我不要告诉你,我……” 原来那日受了伤回来,还要为了我投进那冰冷的泸沽湖吗? 我猛的站起,顾不得身后那摸不着头脑的囚牛。 许诺,成泡影。 我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的负屃,他披着黑亮垂直的头发,并未梳理,倚靠在床榻,眉目清秀,脸气微白,显得俊冷,如同画中走出的美男子。 “漫漫?”负屃看到了我。 我不敢看着他,心里复杂难耐,我径直走到床边,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厉害,我知道他在看着我,竟心虚得很,脸不由得发红,别过头,去找…… 去找把梳子吧,梳子拿在了手里,该干嘛…… 我回头,结巴道:“嗯……梳头,帮你……梳个头吧。” 对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吗? 我抬眼偷偷看他,炙热的眼光似乎都没有离开过。我握着梳子坐在他的身边,垂着头,捋起了他的长发,小心地梳着。 屋内很安静,我们似乎各有心思,不知道谁先开口。 屋外秋叶似乎开始落下,悄无声息。 一支青龙式样的玉簪,碧玉透亮,盘旋着的龙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世上罕有。 我拿在手里,缓缓地插入了给他挽起的发髻。 这簪上傲慢的青龙。 负屃缓缓回头,他的侧脸,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好一个如玉的公子,完美的继承了青龙女王的优点。 双眼对上了他的含波的双眸,仿佛一眼万年。 我竟有点痴了。 滚烫的热唇盖上了我的鼻息, 不,我下意识的退后,避闪过去。 我有点慌乱。 “你……你以后不许这样了。”我背对着他,搓着手,脸颊微红。 “怎样?”背后的他似笑非笑的口吻。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以后不用耗费自己救我的命,我……我不值得。”我犹豫了一下又脱口而出,“不想欠你太多。” 他慵懒的起身,拖沓的内袍袭地,坏坏地歪着头一笑,双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已经欠了呢。”这位太子真有魔力,让人的眼睛移不开,他那么炙热。 “带我去找睚眦。”我的眼神坚定。“我拿回命丹,找到我要的答案,我许你一诺。”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泸沽湖边练武,想把自己的飞镖练得更好些。负屃不知从哪拿来一把极重的铁剑,我双手勉强才能提起。负屃说什么时候能把这把剑挥舞自如,我的飞镖即支支穿心。 胳膊上的肌肉也是眼见的突起,果然负屃是个好师傅,我也是个聪颖的徒弟。 囚牛和玛雅经常为我们弹奏琵琶,我的铁剑也挥洒自如,镖支支穿树杆。 我们在泸沽湖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进取时光。 说好月圆那一晚,我们出发,无论生死,携手共度。 说来也奇怪,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女王的千里传音。但是我的使命一刻也不曾忘,出发前一天,我特地找玛雅在集市上寻得了中原服饰,衣服方便行动就行。玛雅问我要不要来件红色的,我想,等我获得自由的那一天!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类似我初来人世的那一套黑袍,但是镶上了红缎,人生应该有些希望的。 我穿上了新袍,欣喜的去找负屃,他肯定欢喜。 月圆的前一晚上,月亮依稀已经勾勒得很圆满,泸沽湖上水雾缭绕,远远的看见负屃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 “太子殿下,不能再拖了。” 黑夜中,负屃旁的一个黑衣人,看不清脸面,拱手作揖。 我停下的脚步,下意识躲在树后。 “我不是也答应了母后,和她统一战线!” “您身边的是青龙女王的杀手,殿下您应该让她去。您不用以身犯险。” “我说过了,13号由我亲自调教,不用你们过问!”负屃甩手而去。 生离,不死别。 来百濮国的这段时间,像是做了梦一样。是目前为止,我最幸福的时光,不知这世间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开心的事。 有一点我做错了,我错在太高看自己。 躲在树后的我,突然被一只手拽住,拎着我飞了好远。等我看清他时,竟是好久未见的付统领。看来这个太子的秘密基地,还是被青女王殿下发现了。 付统领看着我冷清的面容,突笑道:“逍遥日子过久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付统领。”我作揖道。 付统领凑近端详着我,似乎想看透我一般。“不要缠着太子殿下,你惹不起。只会引火上身。”淡淡的一句话说出来却像刀子一样。 我冷眼对视,付统领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一股血腥味充上喉头,顺着嘴角流出,脸上火辣刺痛。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不配!”说着又抬起脚把我踢了好远。 我勉强的撑起,看着一身弄脏的新衣,红绸被沾染上了泥土,变得滑稽又可笑。 头被卷轴狠狠的砸了一下,“上面有睚眦的藏身之地,去杀了睚眦,自己去!让女王知道你再去勾引太子,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眼看付统领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对了,大殿下囚牛也藏在这里是吧?” “不劳烦付统领动手,我去杀掉他。” “好!有觉悟。”黑影一闪,付统领走了。“提着他的头来见。”声音贯穿上空。 我捂着胸口,感觉心丹被捏碎一般,疼痛无比,身体任由躺着地上,死灰一样。 “阿珠,快起来,我母后来了。” 我被一个少年牵着,奔跑着,我跟在他身后,脸上浮过他张扬的发尾,黑色的发带,我好像很开心。突然那个少年不见了,周围都是冰山,冰冷刺骨,在哪?你在哪? 我猛得真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我被冻醒了,身体僵硬。 心中信念,死,也要死个明白。我拿起了身旁的卷轴。 我强撑着来到泸沽湖边,这时的月亮已经下降到半空,已是后半夜。我用树叶吹起了玛雅经常弹的那首曲子,不一会水面起了漩涡,囚牛果然出来了。 “漫漫姑娘,你去哪了?我们看你一晚未归都急死了。”囚牛关切道。 我手起刀落,囚牛被我割伤,地上一摊鲜血。 “姑娘,你为何?”囚牛难以置信。 “不管你信不信,你今天必须离开这里。负屃他如今保不了你了。”我厉声道。 囚牛瞪大了眼睛,竟像不认识我一般。我来不及和他解释了,祭起法术,朝他的胸口打去,囚牛躲闪开来,愤怒的他变化成龙头牛身,朝我撞来。我一跃而起,定了周遭灵力,控制了囚牛,“大殿下,我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现在你只能假死一次啊!” 法力被冲散,不知这憨憨的大殿下懂没懂。他甩甩笨重的头,朝着我们住的村落,哀嚎了一声,载上了我,飞上了云端。 “谢谢你相信我。”我很欣慰。 “十三,你这是去哪里?”付统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后面还有一排杀手。 “我这是想换一个地方悄悄把囚牛杀了。毕竟太子殿下还在泸沽湖。”我胡乱解释道。 “不用,就让他死在泸沽湖吧。太子殿下已经被我们请回去了。”付统领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人作呕。 囚牛对他们怒吼一声,利爪随即向他们攻去。 付统计大叫:“十三,还不快把他杀了!”随即掉头立即回地面,囚牛紧追不舍。 仿佛地面才是他们的有力战场。 “大殿下不要追他们,我们顾我们先走,他们追不上你的。”我喊道。 可是囚牛像杀疯了一样,撕咬了几个助手后,盯着付统领追。 付统领竟然又回到泸沽湖! 这时,玛雅竟然出现在泸沽湖畔,抱着月琴正焦急得寻找着囚牛。 付统领一把劫过玛雅,用尖刀抵住了玛雅的脖子,“不许过来!” 囚牛落下了地面,杀红了眼睛。 我慌乱的喊道:“不要啊!” 付统领高叫:“十三,快杀了他,你在干什么!囚牛死了,我就放过这个女孩子。” 囚牛血红的眼泪滴在了沙土里,化成了红色的珍珠。 玛雅一个劲儿的摇头。 囚牛起身,作俯冲状。这时我还在囚牛的背上,我抱住了囚牛,不要做傻事。 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囚牛凭全力撞上了山崖,山崖发出轰鸣。我被震得全身筋骨像涣散一样。 “不要!”玛雅的声音刺进了心脏,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让山体崩塌的轰鸣声都显得格外弱小。 我死死的抱住了囚牛,随着囚牛的身体一起滚下,几乎同时,玛雅扑了上来,她的呼喊声甚至扎进了我的脑门。 付统领那个混蛋已经跑路了:“十三,记你大功一件!哈哈哈哈哈。” 今生,遇见你。(囚牛附加篇) 囚牛是龙王最不待见的老大,嫌弃老大最不像他,又呆又笨。囚牛的母亲也不受龙王重视,说是龙王喝醉酒误事才宠幸了她。老龙王在东海还是给他娘俩安排了住处,可是青龙女王还是要痛下杀手,明着暗着的陷害,想办法赶走他们。囚牛的母亲为了保护囚牛,果断离开东海,但是即便离开东海,青龙女王的杀手也未曾断过,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要干净杀绝。母子俩一路躲藏,往西跑,终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安静之地——泸沽湖。 泸沽湖的水由远处的冰山而来,自是天生冰凉,湖的四周被群山包围了起来,它像一汪泉眼,更像大地的眼睛,清澈碧蓝。青龙女王是绝不会想到冰冷的湖水能住着一条龙! 囚牛的母亲为了让囚牛能在泸沽湖生存,愣是想办法让囚牛适应泸沽湖冰凉的湖水。可是,呆惯了温暖的东海,哪受得了泸沽湖的水! 囚牛母亲化了毕生修为,终于炼制了能抗泸沽湖水的蓝色避寒珠,但是也因为散尽修为,不久生老病死。 留下囚牛一个人在这孤冷的泸沽湖。 直到有个小女孩在泸沽湖边弹月琴,她弹得真好听,囚牛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声音。 小女孩每天都来,囚牛每天都期盼她来,他每次都偷偷看着她弹月琴。 可是有一天,她一直都没来,连着好几天也没来。囚牛急了,他变幻出人形,上小女孩的村上找她,才知道她生病了,生了更重的病,快死了。 囚牛求问了村里的巫医,说是那深山里的乌灵芝兴许能救她。囚牛把整座山翻了一个晚上,终于在早上送回了乌灵芝,救了小女孩。 小女孩叫玛雅,为了感谢囚牛,愿意弹月琴给他听。囚牛对她说,之前你来泸沽湖弹月琴,我天天听,你只要记得来泸沽湖就行。 一如既往,玛雅天天来泸沽湖弹月琴,还带医术给囚牛,说男孩要多学本领。 不知不觉,玛雅也长大了,玛雅和囚牛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无话不谈,囚牛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玛雅,玛雅也不害怕,他们早已亲密无间。 那一年的冬天,泸沽湖连下了7天暴雪,湖面的冰有一仗厚。玛雅村子上的村民,冻的冻死,饿的饿死。玛雅跑来找囚牛哭,囚牛也不忍心看到附近的邻居饱受疾苦。 囚牛御不了风雪,以前在龙宫父王让好好学,囚牛就是学不会。囚牛的八个弟弟中,就数龙太子负屃最尊重他这个大哥,并且负屃天生聪明热心,八弟绝对肯帮这个忙! 囚牛冒着风险回了东海,因囚牛殿下消失了好几十年,囚牛乔装后无人认识,负屃见到囚牛也甚是高兴,并爽快的答应了囚牛。 俩人秘密出了东海,囚牛带负屃来到了泸沽湖,东海龙太子负屃二话不说,解了泸沽湖的风雪,泸沽湖面的冰化了,土里的小芽苏醒了,一切生机勃发。 囚牛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把村里人和玛雅介绍给了负屃认识,一来二去,负屃太子和这里人相处的相濡以沫,因负屃聪敏智慧,法术高,村里的人很是敬爱负屃。囚牛很是得意,相信这个弟弟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他也是囚牛唯一信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