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货可居》 第一章 昏暗的灯光,淋漓的热汗,与轻细的低吟。 黝黑的男体继缠着身下的粉嫩娇躯,一段细白的臂勾出来,攀在他的臂上,像是想勾近,又煞似想推开。 「嗯……别……」女人有点受不住地求饶。 男人低笑一声,贴在她的耳畔低喃:「可怜的绮绮……」 元清绮紧闭着眼,白净无瑕的额浮上一层细汗。即使已经一年多了,她仍然不习惯和男人的肌肤相亲。每一次的幽会,他还是要花上许多时间做足前戏,一步一步的勾引,让她慢慢动情。 有几次他太过急躁,因为他出国公差了好几天,无法在预定的见面时间赶回来,后来几天他就要得太狠了一些,让她很难受。从此以后他便常常警惕自己,对她要放慢脚步,他保守的绮绮不是那种急得来的女人。 他的绮绮。 有些温柔、又有些粗野的吻落在细致的柳眉上,再来是那双紧闭的、很女人味的长睫。这双睫毛目前盖住他次位喜爱的部分——眼睛。 绮绮的眼睛长得极好,有如上好的黑色水晶,灵透澄净,仿佛每样事物都能在那双眼中涤净。一开始吸引他的,正是她的眼睛…… 她的鼻梁。她的鼻子不特别高挺,但秀气可爱。当然,对他而言,这张脸孔上的每个部分都是可爱,值得以吻膜拜的。 终于来到他最喜爱的部分,她的唇。她的唇合起来时,是一个很标准的心形,唇丘的地方稍微丰润一些,唇色是一种粉粉淡淡的清浅。跟她的人一样,什么都是浅浅的,明明是个单纯的人,却反而让人抓摸不透…… 男人一恼,突然用力挺进。 「啊……」身下的女人轻喊,眉心起了些波纹。 他有些歉意、又有些得意地吻上那段波澜。 男人都喜欢欺负女人,这是物种原始,天生的劣根性。 她直又长的头发,散在雪白的肌肤四周。他掬起一把,唇滑过那阵光泽。 她竟然想剪掉长发!他不准,硬是规定她不可以剪。他知道她有些气恼,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幸好,她的个性也跟人一样,什么都清清浅浅的,不太会去计较她觉得不重要的事情。既然他要她留着,她觉得剪不剪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所以就留着了。 但是绮绮是有爪子的。 虽然他立于不败之地,有把握让她必须听从于他,他也不至于太去冲犯她的原则。 当然,如果最后他强硬到底,她还是不得不听他的,只是多数时候他不是个傻瓜,既然可以有个温柔可人、婉转承欢的小床伴,没必要把情况弄僵。 在她体内的律动速度加快,他不太情愿结束这波热情,但是时间还长——瞄了下挂钟——他们还有两个多小时,他还可以再做一两次。 冲刺加快,她的眉心微紧,轻细的呻吟声也变重。 「嗯——」最后用力的一击,他全身肌肉硬起、纠结,最后瘫软在她的身上。 元清绮无意识地抚着瘫在身上的那具健硕男体,过度的激情让迷蒙的双眸有一阵子的茫然。 窗外的虫叫声,在静夜里唱得格外暸亮。晚上九点,在台北城里夜正方兴,但是在阳明山上,一切静寂沉沉,一不小心会有一种将被夜色吞没的感觉。 这间豪华的招待所不挂在汪家名下,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汪迎先在使用。她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要弄一间招待所挂在不相干的人名下,但反正汪家的一切有许多晦秘,不去探问是最好的。 她,也没有好奇心。 可是,从去年开始,这间以往拿来接待重要秘密宾客的招待所,就变成他与她私用的了。 这里是他们幽会的地方,每周的两个晚上,定期的幽会。 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她「知道」是如何开始的。却不十分「明白」为什么。 她的父母经营一间小书店。不是像金石堂、诚品那种大型连锁,有明亮的灯光、空调和宽敞的空间。是像我们记忆中,开在家门口转角那种小小的书店,有点小,有点挤,卖些参考书、故事书和轻便的文具,随时橡皮擦用完了或是立可白没了,很方便就可以买点小东西的那种老书店。 这家小书店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从元清绮祖父辈就开始经营了,之后传到她父亲手上。在早期也曾经辉煌过,但是随着大型连锁书店的兴起,店附近的生活型态也改变了。办公大楼开始兴起,许多住户都改建搬家了,这间陪着许多小朋友长大的书店,现在突兀地卡在南京东路一个小转角上,四周都是办公大楼,能做的生意越来越有限。 两年前,为了贴补一点家用,母亲在骑楼设了个早餐小摊,再把书店隔一小半出来摆桌子,现在反而是早餐铺的生意比书店好许多。 原本这间店是自己的,没有什么贷款压力。但是祖父一直有好赌的小毛病,直到他过世而元清绮的父亲继承了所有产业之后,他们才知道,店面早就拿去贷了好几胎的贷款,而钱,全给祖父赌掉了。 抛弃继承权是不可能的,父亲刻苦的性子让他不愿意把元家辛辛苦苦揽下来的一点财产抛开。 若把店面卖掉,钱拿来抵所有的贷款刚刚好,父母俩手中什么都没剩下。 都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了,教他们失了这唯一的依据,要如何从头开始呢?撑着这爿小书店,再加上早餐铺的营收,每个月东补西补也刚刚好可以过活。 二十四岁的元清绮在一间贸易公司当会计,一家三口这样平平乐乐的,也过了下来。 说到底,元家人的个性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能温能饱便已知足,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 然后那天。 那天是星期五,元清绮的年假休不完,所以请休了一天。一大早她就在妈妈的早餐铺帮忙。 早上九点多,早餐铺的人潮开始淡了,大家已经上学去或进了办公室,元清绮正在洗煎蛋饼的铲子,眼角看到一辆大车往路边一停,一个高大的身影下了车,匆匆进到父亲的书店里。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偶尔有些忘了带纸啊笔啊的路人经过,也会这样匆匆进去买点东西就出来。她并没有多注意,只是专心地去收拾身周的环境。 夏末的早晨还是非常炎热,她满手油腻,发丝微乱,额前的薄汗细细地凝起,元清绮抬高手背轻轻点拭几下,冷不防间,突然感到余光的那个身影没有离去。 她抬起头,眸光有些茫然。那份茫然替她的双眼蒙上一层雾般的迷蒙。 汪迎先站在店门口,定定盯着她。 「……你想要点什么吗?」眼看他盯了好几分钟都目不转睛的,她轻声询问。 他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手上还握着两支刚买的原子笔,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 「培根蛋饼,谢谢。」是很有共鸣感的低沉嗓音。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明白,汪迎先到底看上她什么。当时的她绝对是一身狼狈!即使换个时空地点,她都称不上什么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眉目清秀」就算最贴切的赞美了。 她打个蛋,帮他做了一份培根蛋饼,装好了递给他。 「三十元。」 他又没有立刻回答了,还是站在那里直勾勾看着她。终于她被看到有些不自在,浅浅的红晕浮上秀白的脸颊。 他的唇牵动一下,丢下五十元硬币,也没有找钱,拿了蛋饼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一带很少人不认识汪家的人。汪家是附近的大地主,光房地产就够好几辈子吃穿不尽,但是真正让汪家发迹的却不是房地产,而是「道上的生意」。 早期在混帮派时,汪家人多数秉持着「盗亦有道」的原则,很注重邻里关系,所以他们在地方上的形象反而非常良好。 大约四十年前,汪家决心开始漂白,于是成立了几家正经生意,经过两代的费心经营,如今竟然也成为台湾一个极为著名的财团了。 传到汪迎先父辈的那一代,只剩下兄弟两人,汪迎先的伯父是主事者,他父亲这一系则算是旁支,可是街坊间对于汪迎先的身世早就传出不少八卦。 据说,汪迎先的生父其实就是他大伯。当年当家的和自己的弟妹偷情,先生下了他,他母亲为了向当家元配示威,还故意将儿子取名为「迎先」,表示她的儿子是「先来的」之意。 过了两年,那个元配也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迎铠」,汪迎先虽然是先出生的,到底嫡系仍然不是他。 不过这些坊间八卦,元清绮从小也就当成故事,听过耳就算了。 事实变得更加耐人寻味是在汪迎铠十八岁那年,这个堂弟突然跑到美国去念大学,误打误撞竟然在拉斯维加斯有不错的发展。汪迎铠当然不愿意放下自己辛苦打拚的事业回台湾,汪大伯只好往侄子的身上发展,于是汪迎先俨然成为新一代的接班人。 经过四十年的发展,汪家的产业庞大之王。他们拥有银行、证券公司的金融事业,保险业,商用房地产,建筑公司,乃至食品及高科技产业都有他们的投资。汪迎先从二十六岁研究所毕业后,便积极地介入家族事业,如今三十二岁的他早已斐然有成。 汪家男人身上也有一些共通的强势遗传。他们都很高壮,身形挺拔,下颚方正。不是很典型的英俊,却充满阳刚气。汪迎先的脸又比父亲更瘦一些,老实说……如果要故意去想的话,他长得真的比较像他那豪迈的大伯。 某一代祖先的原住民血统让他拥有立体的五官,一八五的精实身材,让他无论穿什么样的衣物都是天生的衣架子,但真正让汪迎先「好看」的,是那股英武逼人、自信焕发的神采;那眉宇间的傲慢,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难得倒他的事物。 那样高傲的男人,和她这平民小老百姓不会有什么搭轧的,元清绮说服自己。 直到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身为会计的她必须跑银行,在等待叫号的过程中,元清绮突然又有那种被紧盯不放的感觉! 汪迎先只是随兴地到大厅巡巡看,不期然间又看到了她,那个书店元老板的女儿。 她只是穿着一身很普通的米白素裙与白衬衫,站在忙乱成一团的银行大厅里,安静地等候。 上次在早餐店看到她,好像也是如此。她立于一地油腻之中,仍然是那样自在恬静。 只是出于好奇,汪迎先回去调出元家贷款的资料。 他们家的环境绝对不好过。一间还算精华地段的楼中楼隔成一楼的书店和二楼的住家,目前全部贷到第三胎,每个月基本还款就要十几万;书店的生意又冷清,再加上早餐铺,每个月勉强和贷款打平,所以全家等于靠她那份会计的死薪水在过活。 一个二十四岁的会计能赚多少钱?了不起三万出头,又要养活自己,又要供应父母,早已捉襟见肘好几年。光是帐面上,元家的迟缴纪录便相当可观。 她的安之若素,究竟是哪里来的? 元清绮突然发现站在银行角落的他。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偌大的空间,遥遥相望。 她的眼中渐渐出现一种小动物被逼入墙角的紧张,唤起了男人体内深藏的侵略性。 「元小姐,关于你父母贷款的问题,我想私下和你谈一谈。」才一转眼,那嚣傲的男人已经站在她眼前,以着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轻柔低语。 那一谈,就是一切的开始。 激情方歇,元清绮柔软地蜷在他怀中,紧闭的长睫轻轻颤动。汪迎先低头稳住,感觉怀中的人儿轻轻一颤。他的唇下移,惩罚性地轻咬她樱唇一下。 长睫轻飞,眨开了眼,眼神仍然因过度的激情而迷蒙。他感觉到自己在一瞬间立刻发硬了,长腿移进娇白的双腿间,想要再度顶开。 迷蒙的双眸一惊,立刻清醒过来。 「不行……太晚了……」柔荑无力地推撼他,一面闪躲他紧追不舍的吻。 男人花一秒钟瞄一下挂钟。「还早,十点半而已。」 「我还要叫车下山,回到家还要一段时间!」她徒劳无功地抵挡着。 他轻笑一声,半强迫地分开她的双腿,悸动的男性紧紧贴上。 「不用叫车了,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行!会被别人看到,你快起来!」她开始更用力地推他。 汪迎先脸一沉,蛮横地泰山压顶。 知道不能跟他硬来,元清绮软软央求,「明天人事室的小姐请假,我七点半就要进公司开门了……」 两人的气息就在咫尺间交杂,她酥胸的红艳被他雄健的胸膛压挤着,腿间仍然卡着他强健的右腿,女性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间,他的欲望更明显地被唤起。 终于,他咬吻着她贝壳似的耳朵,强悍的气势转为温存。元清绮暗暗松了口气,或许逃过一劫了…… 「啊!」猛然侵进的男性夺去了她的呼吸。 「十一点再走。」 结果,恶龙还是获胜。 龙口下的女人只能柔弱地攀住他的肩臂,让身上的男人带着她冲向另一波的绚烂……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元父睡到一半起床上厕所,正好遇到刚洗完澡出来的女儿。十二点多了呢! 「嗯……今天留下来帮电脑老师整理几个档案,所以比较晚回来。」元清绮心虚地解释完,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扭开书桌上的台灯,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细细审视。 她不懂汪迎先究竟看上自己哪一点?她的性情内向,不够活泼,长相也勉强算是清丽而已。 「令尊有六期的贷款缺缴了。」当汪迎先开口这么说时,她仍然在状况外。 她本来以为他在银行里说要和她私下谈谈,是指到楼上他的办公室去,没想到却一路载着她上了阳明山,在一间隐密的豪宅前停下。 这座豪宅后面就是整片山林,正门离大马路还有一点距离,没有路让人潜进来偷拍。元清绮知道很多富豪人家都有一间这样的招待所,用来接待公司或私人的重要宾客。只是,他带她这样的一个小老百姓来做什么呢? 「不可能,我们家每一期都有缴款,虽然偶尔会迟上几天,却从来没有缺缴的纪录。」 他轻松自若地坐在她身前,把一份银行卷宗往桧木桌面一放. 「过去五年以来,元家有好几次的迟缴纪录,最长的时间是半个月,我们会计部把你们缴交的金额算了一算,比实际应缴的期数短少了五期。」 他的话,慢慢地渗透到她的心底。 「五期?」 「再加上这个月份也迟缴了,所以目前为止短少六期。」 六期?元清绮的心倏然缩紧。 「我们家的信用一直很好……虽然有过几次迟缴,但是每一次我们一定都会缴钱的,如果你可以再宽限几天……」 「我可以为你做得更多。」他倾身向前,两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抵成塔状。「这六期的缺额你们不用再补缴了。」 他异样浓烈的凝视,让她的心一颤。 「汪先生,我是认真的,我可以先向公司预支……」 「我也是认真的!」他打断她的话。「那六期你们不必再缴,事实上,后面所有的贷款你们都可以不必再缴了。」 「为什么?」她困惑的神情充满纯真的诱惑力,汪迎先几乎在这一刻就想不顾一切地顺遂心意。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 「我要你。」他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我?」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汪迎先绕过桧木书桌,更迫近地注视她。 「你!我要你!」 即使他的话还未构筑成意义,他毫不隐藏的男性勃发也说明了一切。元清绮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勃勃热气,蓦然推开椅子后退。 「你……你……」 这个男人竟然认为她可以为几十万出卖自己! 「不是几十万,是两千三百七十二万四千八百六十元。」他仿佛听出了她的心声,语气还是冷静得让人战栗。「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更多。你想要这间房子吗?车子?宝石?或是帮你父母开一家更大的书店,从此以后他们不必再担心生活的问题?」 她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转身飞快就往门外冲。 她不知道是哪一点让自己更难受。是她竟然像个可以被买卖的女人,或是他竟然可以用那种无动于衷的语气,论斤计两谈论她的「身价」。 她盲目地冲过豪华的长廊,一路冲下回旋楼梯。 在即将踏上客厅大理石地板的那一刻,他低沉的嗓音追了上来。 「清绮!」 元清绮浑身一震,紧抱着自己的包包,仿佛它可像盔甲一样保护自己。 「我一定要得到你,不管用什么手段!」 那含着狠劲的宣誓让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站在长廊顶端的他如君临天下,紧紧攫住她。 「请不要逼我做出更残酷的事。」汪迎先慢慢地走下长梯,声调转为轻柔。「你不希望你的父母亲开始被讨债公司骚扰,每天一回到家就发现铁门被漆上红漆吧?他们年纪大了,让他们过一点清静的生活不好吗?」 「你……你说什么?」她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清绮,我不是一个太差的情人。」他终于走到她的身前,握住她光洁的下巴轻哄。「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满足你。」 「你、你真是个恶霸!」她气到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这段关系不必公开,你只需要付出每周两个晚上的时间而已。」他恍若未闻,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自己也很忙,没有时间天天和你腻在一起:等一切结束之后,不会有人知道,你还是可以回去过自己的生活,我永远不会再出现。」 怎么能有人衣冠楚楚地说出这么禽兽的话? 「你……你让我觉得噁心!」她痛恨地道。 对于天性平和的她而言,这已经是很重很重的话了! 汪迎先轻叹一声,平稳地直视她,「我们在一起之后,你可以不必对我百依百顺,但是我希望我们对彼此有起码的尊重。当然,大多数时候,我会希望你能让我主导。」 他已经直接假定她会答应他的条件。 元清绮再也无法忍受,全身颤抖地跑向大门。 「我会等你的电话。记住,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 他恶咒似的轻语,如影随形地跟附着她。 当讨债公司的人出现在她家门口附近,她就知道汪迎先是玩真的。 元清绮没有真的等到对方做出什么恶行才痛哭流涕地找上他。没必要!汪家本来就不是吃素的人家,他要动她家的人太容易了。 最后她屈服了。 他们约定,每个星期一和星期四的晚上相会。她告诉父母公司出钱让她去学电脑,然后八点她会准时抵达那个地方,最晚一定赶在十一点半进家门——不过,他最近不知怎地越来越缠人,所以她也越来越常迟归。 他们也彼此说定,这段关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的父母。所以他不能强迫她在公开场合与他幽会。 最重要的一点,不可以让任何人骚扰她的父母。 该缴的贷款,他们家还是会缴,元清绮不想要他的「善心」,但是现实让她知道,父母亲迟缴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什么东西都涨价,只有薪水没涨,所以早餐铺的成本提高,客人却变少,家里的月收入比往前少了两成左右,即使靠她的薪水也补不过来。 父母不敢让女儿知道,只想她专心地工作就好,其实她早就了然于心。 或许这样也好。她自暴自弃地想。汪迎先主动来找她,也算解决了她家中的一个问题。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的父母曾经跑到银行去,满怀歉意地要求可不可以宽限几个月,结果是汪迎先亲自出来接待他们,亲切地说:「元伯伯的书店也算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贷款的事你不要担心,随时有钱了再来还就好,我不会让催款部的人去叨扰你们的。」 不明究里的元家父母还千恩万谢的回来,满口直赞「真是个感心感意的好孩子」。 她放下梳子,关了灯,慢慢爬进棉被里。 窗外的月亮还是刚才的那盘明月,但是挂在她的窗外,却比挂在那扇华丽的窗幕外更洁净明亮。 都已经一年半了,他还不想换人吗? 元清绮翻了个身,腿间隐隐地酸麻,仿佛还能感觉属于他的那个部分在其间强力冲撞…… 够了! 发生在那间房子里的事,只限在那里存在。当她离开了那个地方,她就再也不愿去想起它! 元清绮强迫自己忘记一切,用力拉高棉被—— 「睡觉!」 第二章 你真是个恶霸! 每次一想到这句话,汪迎先总是会忍俊不禁。 绮绮说这句话的时候含着泪,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得要命。 她不知道那种表情会让男人更想「欺负」她吗? 汪迎先伸展一下长腿,愉快地叹口气。 他本来就是恶霸!昂贵的手工西装,和彬彬有礼的谈吐都只是掩饰,本质上他就是一个坏人,擅长抢夺每一样他想要的东西。 她,也包括在其中。 一年半过去,他很满意这样的关系,而且完全不担心她四处去宣扬。 她比他更伯他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 经过一夜适当的抒发,他的心情越发愉悦,连满桌子的待批公文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老板,怎么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好,连我敲门的声音都没听到?」他的特助钟锐推门进来。 汪迎先立刻转回桌位,神情恢复波澜不兴。 「而且我注意到,每到星期二你的心情就特别好,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钟锐不怕死,继续捋虎须。 「你会不会关心太多了?有什么事?」 钟锐立刻安分地把文件递给上司。「日本的『樱井集团』对于合约大致没有什么意见,您只要挑一天飞过去签约,今年年底饭店就能动工了。」 其实汪迎先对于这桩饭店合建计画并不是那样感兴趣,如果让他选,他宁可在东南亚一带寻求观光饭店的商机,但是他的伯父大力促成这个计画,让他不好打回票。 汪大伯是那种很本土的男人,即使名义上是集团总裁,平时还是脚踩蓝白拖,叼根长寿烟四处去和老兄弟喝两杯,所有决策几乎都是从汪迎先的办公室发出去的。 这样的老派人士有个让人头痛的地方,就是太过重江湖义气!昔日的老兄弟一通电话打过来,饭店说要盖就要盖,什么市占率、回收率、投资报酬率统统是其次。 还好大伯不是那种钱吐出去不求回报的人,所以那些案子都还算有赚头。汪迎先只是觉得,既然家族想搞漂白,再去和那些老兄弟搭拉,总有一天会扯出问题来。 「签约仪式是什么时候?」他打开卷宗问道。 「星期四晚上,秘书已经替您订好明天中午的机位;接下来就是周末了,老板,我们可不可以干脆在日本过完周末再回来?」 「你挺工作不忘娱乐的嘛!」 「不要这样嘛,人又不是铁打的,总得找个时间度度假。」钟锐委屈地道。 「你就是这副嫩咖的模样,让我一直不敢把你给放出去。」汪迎先叹道。 「老板,你要流放我也过几年再说吧!汪氏证券里老臣子太多,你丢一个二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过去使唤他们,只是吃力不讨好而已,拜托不要这么快把我当炮灰!」 不是他爱说,钟锐实在觉得自己跟到一个很没人性的主子。汪迎先自己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也就算了,还老搭着身边的人跟他一样戮力以赴。如果说他性格开朗好相处也就罢了,偏偏那张铁脸每天都是冷的,除了被他称之为「鲨鱼笑」的表情——这种表情通常出现在他真正满意某个主管或某个企画案的成效时,这种机会当然少之又少——他没见过他主子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钟锐已经开始同情未来的老板娘了,不晓得哪位女性同胞足堪如此大任? 「嗯,你出去吧。」汪迎先把草约往旁边一放。 「那过周末的事……」钟锐试探道。 「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我自己办完正事就要回来了!」他冷眼一瞪。 「耶!」知道主子同意了,钟大特助快乐地飘出去。 星期四……看来下一次见面是来不及赶上了。汪迎先的冷脸一沉,一大早的好心情终于褪色。 不过绮绮若知道了,只怕脸上露出来的会是如释重负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他要去日本出差!所以她星期四晚上不必过去了。耶! 「小真,今天的传真都拿进来了吗?」元清绮一挂断手机,立刻幸福地翻开文件夹。 「都拿了。」工读生妹妹艳羡地看着她油光水滑的长发,「绮姊,你的头发好漂亮哦!你平常都怎么保养的?」 保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长发。 其实她不太做保养的,家里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汪迎先去出差,顺手拎回来给她。他会送的东西当然品质不会太差,但是她没有去记品牌的习惯。除了洗发精沭浴乳这种天天会用的东西,其他保养品她几乎一提回家就忘了。 直到去年冬天气候比较干冷,她差点冻伤,才被大老爷命令要天天擦乳液,而且每次碰面的时候还要让他全身检查一番,以免损害到他的「权益」。 这男人真的可以再过分一点! 「我也只是洗完吹干而已,没做什么保养呢!」她心情愉快地说:「我去银行一趟,如果有电话请帮我留一下话。」 到银行抽了号码牌,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一个声音冷不防在她耳旁蹦出来。 「干嘛满面春风的样子,谈恋爱了?」 「琴音,你也来了。」她笑出来。 圆圆胖胖的琴音是附近另外一家公司的会计,因为他们两家公司发薪日相同,又都是会计,所以平时跑银行的时间差不多,几次在大厅照过面之后,就聊了起来。 这一聊才发现,原来琴音竟然是她小学六年级的同学,此后两个人有事没事就会约出来一起吃中饭。 「干嘛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有艳遇啊?」琴音在她旁边坐下来,拿出一条乳加巧克力问她。 「才没有,你不要乱说。」元清绮回绝她的甜食。 琴音径自打开包装,大剌剌地吃了起来。 「我说同学,你也太可怕了吧?十几年来长相没变过。」瞧她那身素裙淡妆,清净雅致,一看就让人舒心。 「奇怪,今天一直有人提到我的外表,我不过就和平常一样啊!」元清绮不禁摸摸脸颊。 「对了,下个月的小学同学会,你去不去?」 「小学同学那么多年没见,我早就忘了谁是谁,不是很想凑这种热闹。」她蹙起蛾眉。 「没差啦!就当去吃一顿喝一顿,聊点八卦就可以走了。我记得以前那几个男同学好哈你,什么郑吉雄啦、黄兆云啦,说不定他们也会来!」 「小学六年级的事,你现在还拿来说嘴,也不怕人家笑。」元清绮双颊微红,白了她一眼。 「是真的啊!你小时候就跟现在差不多,头发长长的,皮肤白白的,又害羞又秀气的样子,那些男生简直把你当白马公主一样崇拜!」 「什么是『白马公主』?」她啼笑皆非。 「唉呀,反正都一样!」琴音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一起来啦,我们两个的公司都是阴盛阳衰,如果不多参加一点联谊,将来要怎么把自己嫁出去?说不定过了这些年,我们班上早就出了一个科技新贵或千万富豪什么的。」 「再看看吧。」元清绮淡淡地说。 「干嘛,你真的想搞不婚?」 元清绮根本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她不确定汪迎先会不会在意她嫁人,但是他肯定不会让「这种小事」干扰到他的需要,而她绝对无法这样对待另一个无辜的男人。 「我们才二十五、六岁,我现在还不急,你急吗?」她反问。 「这也不是急不急的问题,你看起来就是那种宜室宜家的好女人,你不早早结婚很可惜耶!」 元清绮浅浅一笑,轻摇了下头,不再多说。 琴音总觉得这个老同学身上有一种很神秘的氛围,几次在银行遇到她,她一个人坐在椅子等待,眉梢嘴角时而微笑,时而苦恼,根本就是一副思春的样子,没有古怪才怪! 「算了,总之你当陪我去吃吃喝喝一顿好了,不可以放我鸽子!」 行员办事区突然产生轻微地骚动,一扇通往高级主管办公室的门打开,几道人影走出来。 元清绮一眼瞄到特别高头大马的那个人影,连忙一缩。 「你干嘛?」琴音被她吓一跳。 「没有,这集的专题报导好像满好看的。」她困窘地挑了本杂志,假装看了起来。 「那些人是谁?好眼熟的样子……我知道了,他就是汪家的大少对不对?」琴音回去探头采脑。 「……嗯。」 「他们那种大头头不是都有自己的专属电梯吗?电视都这么演的,不晓得他跑到大厅来干什么……」琴音一回头,突然看不见自己的朋友。「喂!」她抽掉元清绮打得开开的时尚杂志。「你干嘛?整个人缩得像只乌龟一样。」 「里面有一件衣服很漂亮……」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时尚了?」 看见他就躲已经变成元清绮的本能。 他的侵略性太高,一出手就非赢不可,而她却是天生不爱与人争,他们两人就像狮子与羚羊的关系,完全不同层次的物种。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只有强烈的压迫感,这在前几个月甚至很严重地影响到两人的肌肤相亲。 其实他大可不必在意她舒服与否,径行索求他自己的愉悦,但是他每次总是花很多时间让她也兴奋起来…… 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如果我的号码轮到了,先让你办!」 元清绮匆匆逃进厕所。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对于一时无法改变的困境,她所能做的,只是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它。 她不敢想象有一天若让父母亲发现,从小深受「洁身自爱」为庭训的女儿竟然在当有钱公子哥的床伴…… 「对不起,借过一下。」 一位中年女士从厕所间走出来,元清绮立刻退开几步,让人家洗手。 等对方离开,元清绮心烦意乱地抽出一张擦手纸,用水泼了泼脸,将水珠拭干。 刚才汪迎先应该没有看到她吧?不过这也难说,很多次在她以为他没看到她的地方,事后证明他都注意得一清二楚。 厕所门突然被推开,她抬头一看,一只铁掌猛然将她扣住。 「啊!」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拖出去,拉进一间无人的档案室,被堵进门后的空间里。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了。这间档案室是大楼警卫和清洁人员休息的地方,虽然大家都在外面值班,可是清洁工随时可能会进来,一定会撞见他们的! 「好痛!」他咬她耳垂。 「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汪迎先对她仓皇失措的反应很不满,阴阳怪气地问。 「你、你要干什么啦?快放开我,我们说好不能被人看见的。」 「你说什么?」她一副亟欲撇清的样子让男人很不爽! 耳垂又被含住,幸好这次他没有咬下去,元清绮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地道:「……没有。」 汪迎先对她识相的反应很满意,炽热的唇在她耳畔来回游移,弄得她痒痒的,元清绮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味道很好闻,干净清爽,含着勃发的男性生气。 他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印了下去。元清绮不敢反抗,只好被他尽情吮吻了一顿。 「头发怎么湿了?」他拎起她额前一绺潮潮的发丝。 「我刚才去洗脸。」她小声道。 「明明一天到晚感冒,还爱在冷气房里把自己搞得湿淋淋的!」他的眉蹙起来,抽出手帕把她沾湿的发丝擦拭一下。 元清绮相信他绝对不是在关心她。今年年初她得了重感冒,连请了四天的病假,当然更不可能去陪他「那个」,所以他的「权益问题」再度受到损害。事后她就被郑重警告,如果她敢再轻易生病的话,她的麻烦就大了——好像这种事她能够控制似的。 「我可不可以……」出去了?话才讲了前半段,他的脸又黑了,她只好乖乖闭上嘴。 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可怜可爱到极点,汪迎先心痒难搔,真恨不得旁边就有一张床。 他执起她的手。她的十指纤纤,骨肉亭匀,不会丰腴也不至于无肉,每瓣指甲都像玉屑似的。他啃了一口她软绵绵的手背,换来一声细细的抗议。 她长得并不特别美,就是清丽秀雅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庞。比较让人不满的是,每次一见到他,她的水眸就开始四处瞄,明显是在找一个他看不到的角落,这女人真是欠教训! 她如果不躲,他还不见得会追,偏偏她越想躲,他就越想让她躲不掉! 汪迎先啄一下她的唇,强逼她软软地贴在自己胸怀。 他到底想要干嘛啦?元清绮头皮发麻,光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应付琴音的问题就头大。 「我有事得去日本一趟。」他终于低沉地开口。 「我知道,你已经打电话跟我说过了。」快放她回去吧!「呀……」又被咬了。 「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顺道帮你带?」 「不用……」啊,回答太快了!她赶快一脸认真地想了一想,再摇摇头,「没有。」 真是土霸王! 「我会尽量在周末赶回来。」 「你不用急没关系。」她连忙说。 汪迎先利眸一瞪,她飞快低下头。一个类似气恼又类似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元清绮没有勇气抬头检查。 终于,他大爷大发慈悲地退开了。 「乖乖等我回来。」 废话,不然她还能去哪里?她又不像他事业做那么大,一天到晚四处飞。 「我先出去……不,你先出去!」如果她先走,他才不会管别人看不看得到,一定直接就大剌剌跟在她后面,所以还是让他先走好了。 「奇怪,偶尔跟我走在一起,人家是会看出什么吗?」 「那可很难说。」她咕哝道。 「什么?」有人又不爽地瞇起眼睛了。 「哎呀,你好烦,你先出去啦!」她低嚷。 汪迎先又好气又好笑。 「随便你!」他不爽地哼了一声,大踏步离开。 第三章 「清绮?你是清绮对不对?你一点都没变!」 「元清绮也来了!」 此起彼落的问候从席间传出,元清绮腼腆地对每位老同学微笑。 她本来以为小学同学都生疏了,来的人应该不算多,没想到总共来了二十几个人。 这次同学会选在一家日式料理店举办,二十几个人总共开了两个包厢,中间相隔的纸门拉开,变成一个长条状的大空间。 主办人是他们六年级的班长郑吉雄。来之前,元清绮特地把小学毕业纪念册翻出来,上头的郑吉雄黑黑瘦瘦的,看起来像只小猴子,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变成一个虎背熊腰、高头大马的壮汉! 「清绮,这是你的名牌。」郑吉雄旁边有个小鸟依人的女生,笑嘻嘻地递了张名牌给她。「这是我女朋友安妮,她也是我们小学同届的,不过她是七班,我们是四班,你可能不认得她。」 「你好。」元清绮礼貌地打招呼。 「过来过来。」琴音快手快脚地跑过来,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空位坐下,「来来来,大家熟悉一下。对面这位是我们班上当年的模范生,一年到头拿奖状当饭吃的黄兆云,你还记得吧?」 「你好。」元清绮在长长的和式桌前坐定,把包包往身后的空位一放,客气地向对面那个男子打招呼。 「嗨,清绮,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变。」黄兆云笑道。 黄兆云的父亲是个钢琴调音师,从小家境就很不错。小时候的他手长脚长,只有一颗脑袋大大的,所以同学都叫他「et」。没想到成年的他虽然还是手长脚长,却变得清俊高瘦,不复小时候圆头et的逗趣相。 「我却不能对你说相同的话呢!」元清绮笑道。 「看我多未卜先知,我就跟你讲我们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竹科新贵,看吧!眼前不就一个?」琴音兴高采烈地说。「黄兆云现在是新竹科学园区一间上市公司的电脑工程师,前景一片看好啊!」 「你们两个还有联络?」黄兆云来回看着她们。 「我们的公司很近,又在同一间银行办事,早八百年前就团聚了。」心直口快的琴音回答。 「清绮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爱听话不爱说话。」黄兆云笑道。 「大概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吧。」她有些腼腆地道。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这些小男生都好喜欢逗你,每节下课故意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还有人打赌你会第一个跟谁说话。我们背地里都叫你『小公主』,因为你就像童话故事里面美丽害羞的公主。」黄兆云笑道。 「喛,小时候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元清绮整张脸都红了,连忙喝水掩饰自己约困窘。 「不,其实现在还是差不多呢!」黄兆云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不禁垂下眼睫。 班上几个男同学迅速熟了起来,然后就重拾小时候的习惯,又想来闹他们的「公主」。每次他们闹得太过火,元清绮稍稍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神色,黄兆云就会适时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为她解围。 元清绮感激地看他一眼,不自觉地,两人对谈的机会越来越多。 像汪迎先那样的男人,紧迫盯人,步步进逼,非达目的不甘休;黄兆云却像一阵春风,温柔有礼,斯文亲切,元清绮的心不禁有些怦然。 她也和一般女孩一样,也憧憬心动和恋爱…… 在聊天的途中,她浅浅喝了一小口清酒,嫣红染艳了雪白的颊,有如寒冬中绽放的梅花,黄兆云看得呆了。 然后,那个名字,突然在人群间冒了出来! 「……美尔在汪氏集团工作,福利超级好,每年还可以分股票,简直羡慕死人了!」突然有人开口。 「我也听说他们集团福利超赞,可是我去年没有考上。」 「汪氏集团,就是那个汪迎什么的吗?」琴音一听到她熟悉的话题,立刻插嘴。「汪迎先啦,我想起来了。我和清绮的公司都是他们银行的客户,上个月我们还在大厅看到那个大帅哥,他好像是总经理是不是?清绮?」 「我不记得了。」她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怎么会不记得,就是上个月中啊!后来你跑去洗手间……」 元清绮的眼波下意识投向黄兆云,他会意开口,「清绮的个性不会去注意那些名人动向的,你问她不是白问吗?」 琴音听了,咕哝几句,热烈地投回讨论之中。 「美尔,听说你们公司去日本投资饭店,最近财经新闻报导得好大,股票都开始涨了。你有没有什么八卦?」 「我只是一个超级小咖的业务助理,那种大头头的事轮不到我管。」美尔连连摇手。「不过我们老板这个月是真的很常跑日本,听说那边有台湾背景的黑道工程公司在抢包工程,连日本的警视厅都很紧张。」 「汪家好像本来也是道上起家的。」 「不过那是上一代的事了吧,现在已经漂白得差不多了。」开始有人回溯起企业家族史来。 元清绮捧着茶杯,只是静静地听着。眼一抬,一双温暖的黑眸落在她身上。 「你还好吧?怎么都不太吃东西?」黄兆云轻声问。 她摇摇头。「我吃饱了。其实,今晚也待得差不多了,我等一下还要去赶捷运。」 这时,突然一句石破天惊的—— 「不过我听说我们总经理要订婚了。」美尔丢出炸弹。 「什么?」元清绮全身一震。 「唷!你也会对名人八卦感兴趣?」琴音取笑她。 「美尔,你说的是真的吗?」元清绮连忙追问。 「外部新闻还没发,不过我们公司里面大家都在传。」美尔换上神秘兮兮的口吻,「我主管说,要跟我们合作饭店建案的那个樱井集团大老板很赏识我们总经理,一直要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樱井家的小姐听说也是个大美人,两个人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小俩口对彼此都很有好感。如果最后这桩婚事谈成,我们和樱井集团的合作案就要锦上添花了。」 「吼!都什么年代了,那些豪门企业还在搞这种企业联姻!」 「难怪永远富者越富,贫者越贫!」犬儒派声浪霎时涌现。 元清绮的心却在怦怦跳。 真的吗?他要订婚了?这表示,他不久就要结婚了,他应该会放她自由吧? 元清绮顿时全身发热,可能吗?她真的快解脱了吗? 「清绮一定喝多了,看你脸红成这样,我还是送你回家好了。」黄兆云关心道。 她连忙回过神来,「啊,没有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 「喂,你太过分了吧?只负责送美女,我们这些壁花就不是女人喔?」一堆女生不依的闹了起来。 元清绮任她们去闹,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说不出心头是酸是甜,她的脑子里只不断荡着那一句:他要订婚了,他快结婚了。他要订婚了,他快结婚了…… 或许这就是一切的答案。 上帝啊,请您让他赶快结婚,放她自由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卡农的音乐铃声幽幽唱了起来。 沉睡中的人儿被吵醒,摸过床头柜的手机。 「喂?」嗓音有些轻沙。 「下来!」低沉的命令声把她所有睡虫吓光光。 元清绮飞快瞄一眼挂钟,「现在是半夜两点!我在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你下来,或是我上去!」手机收线。 元清绮呆了一呆。 他上来?他现在人在哪里? 她母亲每天早上四点就会起床准备做生意,而且今天是星期三,也不是他们应该见面的日子。这个人真是太霸道了! 元清绮不敢和他赌,只好匆匆换上长裤和薄外套。 过去一个多月他几乎都在日本出差,错过了每一次幽会,这又不是她的问题,他不能随时想到就找上门来,还挑在半夜两点!真是太不讲理了! 她嗔怒地下到一楼店门口,把铁卷门旁的小门打开,不远处,一辆宾士停在街角,驾驶座上钉着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 「你不可以停在这里,会被人家看见!」她拉紧上衣,快步来到前座敲敲车窗。 「上车。」车窗摇下来,暌违了一个月的浓眉峻目直直盯住她。他身上还穿着西装外套,显然也还没回家。 「现在是半夜耶!你不可以这么霸道。」她娇软的嗓子生起气来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上车!」汪迎先见她拉紧前襟,立刻道。九月末的夜风对她而言已经算凉了。 「我不要。现在上山就要一个小时了,时间会来不及的,我妈四点要起床做生意,而且我一大早还要上班……啊!」 车门突然打开,她整个人被拖进去。 元清绮奋力想把自己撑起来,可是方向盘卡在那里,她整个人被困在他大腿和方向盘之间磨磨蹭蹭的。 那个很敏感的部分马上有了反应! 这男人简直精虫冲脑。她又羞又急。 「还是你喜欢在路边也可以。」一个含着暖气的低笑在她耳边诱惑道。 这男人真的说得出做得到!她气急地移到旁边去,车门关上,宾士无声地滑进夜幕里。 本来以为车子会驶向阳明山那个熟悉的方向,十分钟后,他们却停在他位于信义区高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他们幽会一年半以来,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生过,遑论是他的住所! 元清绮紧紧抓着车门,不肯下车。 「我不要!这种大楼住了一堆重要名人,一定到处都是监视器!」 汪迎先理也不理,绕过车头将她抱出来。元清绮只好死死地搂着他的颈项,将俏颜藏在他的怀里不敢抬起来。 电梯上升的途中。他的吻密密落在她的发间,她的颊畔,而后开始搜寻紧紧藏在他颈窝间的唇瓣。他勃发的体热感染到她,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喷拂在他的皮肤上;他的颈动脉疯狂地跳动,动情的气味弥漫整个小空间。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他迅速走出来,打开自家门锁。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背已经贴着一片上等的小牛皮沙发椅,沉重的男性身体迅速从上方压下来。 「你……不可以这样……太不讲理了……」她微弱的抗议被吞噬在越来越狂切的热吻里。 「讲理?先做完了再讲吧。」汪迎先低笑一声,挺起身解开衬衫钮扣,露出一片精瘦强健的胸膛。 元清绮娇颜绋红,赌气地闭上眼别开脸。 「都这么久了,还会害羞?」汪迎先褪下她的衣衫,在她耳畔低笑。 灼热的裸胸覆下来,挤压她泛着粉红的娇躯,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施展魔法。 「太过分了……」还在碎碎念。 汪迎先其实早已急切得等不住,但是他知道她还没准备好。绮绮很纤细,若他太过忘情,一定会伤到她…… 一年半下来,他早就比清绮自己更了解她的身体,他尽情地挑弄过她的每个敏感点,成功地让她湿濡娇吟—— 终于结合的那一刻,两个人同时震颤地屏住呼吸。 太久了,该死的太久太久了!他不断克制自己,不想太快结束这一切。 「你……嗯……」元清绮在他身下难耐地喘息。他为什么还不…… 「叫我的名字。」他诱惑地移动一下。 「嗯……别……啊……」在床笫间她完全不是对手,一旦被挑动,完全不像他能收放自如。对于这样的反应,她既害臊又不知所措。 「叫啊!叫我的名字!」他咬着牙,忍得满头大汗,仍然不肯给她两个人都想要的欢愉。 「迎……迎……」 「叫啊!」他动了起来。 「先……啊……」 他再也忍不住,冲撞而去。她紧闭着眼咬住樱唇,他立刻以自己的唇取代。 极致的那一刻终于来临,他紧紧扣住她的粉臀,两人一起跃过高峰! 元清绮迷迷蒙蒙地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一双深黝无底的黑瞳咫尺外紧紧凝视。 她昏昏然地问:「你为什么还穿着上班的衣服……刚刚才下班吗?」 深沉的眸底侵入一丝笑意,「我直接从机场回来的。」 她又闭上眼,深呼吸几下,终于觉得缓过神来。一张眼,他还是直勾勾盯着自己。 元清绮霎时想起,自己玉体横陈、发丝散乱,一定极为不端庄,他不知已看了多久!她红着脸拉过脚边的第一件衣服:他的衬衫,把裸裎的娇躯包住。 他撑起身体,开始欣赏她穿着自己衬衫的美态。 「你不可以这么不讲理,我也有我的作息和生活,不可以每次你兴致一来,我就要丢下一切配合你。」她娇软地抗议。 也是,她的体质不太好,每次乱了作息,接下来几天精神都会不好。这是汪迎先几次缠得她太晚,午夜才放她回家之后体认到的事实。 他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她的藕臂,将她锁在怀里。 「以后你星期三来。」 「那星期一和星期四就取消了?」她的眸中露出雀跃。 汪迎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星期一和星期四在『老地方』见。」 元清绮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我星期三加来『这里』?」她猛然坐起来,速度太快,眼前一阵昏花,她颓然倒回他怀里。 「你身子怎么这么弱?」汪迎先蹙起眉。「我送你去上瑜珈课,练一练,看看身体会不会好一点。」 她急忙推开他的臂,「你不要闹了!一周陪你三天,还要上瑜珈课,你以为我都不用回家了吗?」 「那就不要回家好了。」大爷慷慨地道。 「你不可以随便加时间,我下了班还要回家帮我爸爸顾书店。」她郑重地说.「而且,我也不要来这里!」 她半裸地坐在他怀里的模样真是娇美可爱极了,那件衬衫穿在她身上,比穿在原主人身上更好看。 汪迎先见她东遮西遮,还要努力装得很坚强,向他据理力争,不断地想笑。 「为什么不肯来这里?」 元清绮给他一个白眼。「你疯了吗?这里离我家只有十分钟的车程,而且大楼里到处都是监视器,如果被人发现怎么办?」 「被人发现跟我在一起很糟吗?」他故意板起脸。 当然很糟! 「虽然你没必要,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想我的立场,如果话传到我父母耳中,我们……连见面都没必要了。」 汪迎先撇了下嘴角。「那以后星期三去上瑜珈课,我让秘书替你找个好一点的班。」见元清绮开口欲言,他立刻没好气地说:「我不会让她知道是替谁报名的,可以了吧?」 元清绮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很想问他有关他订婚的事,最近媒体都沸沸扬扬地在传。将来他订了婚、结了婚,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可以停止了? 可是他刚才想「加天数」,又不像那么回事。 这个男人总是神秘古怪,喜怒哀乐都让她无从捉摸。 「还有一点时间……」他的黑眸变浓了,身体又压了下来。 「不可以,我妈快要出来卖早餐了!」她拍在他身上的力道跟打蚊子差不多。 结果,还是敌不过他的蛮力。等汪迎先终于肯放人,已经凌晨四点了。 「咦?绮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正在骑楼早餐铺做准备的元母,一眼看到女儿偷偷摸摸地走过来。 「我……我趁早上车子少,刚才去晨跑……」她底气不足地回答。 「早上四点起来晨跑?」元母怪叫。 「对啊,今天第一天跑,闹钟调得太早了,明天我调六点钟好了。」她打个哈哈,心虚地选进家门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阿先,你这样是明摆着削我面子!」汪氏总裁不悦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飙过来。 「大伯,我们和樱井集团的饭店标案,理应公开招标的,既然两边的人都同意私下找厂商竞标,您就应该了解樱井的人也有他们的盘算!」 「哼!他们盘算就盘算,为什么你没有坚持到底?」 「两家建商开出来的标单,『平松工程』硬是比『三桥』低了六百七十万美金,白纸黑字的数字写在那里,一切只是在商言商!」 「在商言商?你明明可以提出复议做二度、三度比价,比到大家都高兴为止,你为什么不提?」老总大怒。「三桥的张老董是我几十年的朋友了,他们公司也不是没有弹性,我一开始信誓旦旦保证,这个工程最后一定会发包给他们做,现在好了,人家信了我的保证,已经先进好第一批建材了,你临时搞这种飞机,叫我拿什么脸去跟老朋友交代?」 「大伯,您不会忘了张先生以前是做什么起家的吧?」汪迎先冷冷地道。 「以前大家都是混过来的,那又怎样?以前我们汪家也混过地头,难道你现在还是混地头的吗?」 「我们现在不混地头,不表示张董事长就跟着改邪归正。」 「『三桥集团』利用进口建材的机会走私毒品进来,日本警方已经在盯他们梢了。」汪迎先丢出炸弹。 「那又怎样?那也只是『传言』而已,警视厅盯了他们多少年了,还不是什么证据都没盯到,要你这个臭小子来主持正义?」 汪迎先对主持正义一点兴趣都没有。 「大伯,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再跟那些行事可疑的『老朋友』有牵扯,否则火迟早会烧到我们身上来。」他的口气放缓下来。「这次既然三桥被人比价比下去,我确实是有意顺势让他们落马。我的本意也是为了公司好,这件事,我希望大伯无论如何支持我的决定。」 汪大伯定了一定,蓦地叹口气,「阿铠这一点就比你懂事!他硬的不成就软的来,一定哄得大家都服服贴贴,你一点弹性都没有的臭脾气,迟早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汪迎先没有接话。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要怎么做随便你!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姓张的不是个甘愿认栽了事的人;他或许不敢对我动手,不表示不会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有种削他的底,就自己去摆平后头的事吧!」汪大伯哼一声收线。 汪迎先缓缓把话筒放回去。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对方早就有动作了,他这几趟的日本行,其实并不平顺。但是他现在一让步,之前的种种坚持便付诸流水。 大伯草莽出身,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惯了,将来若公司被那些「旧友」连累,有个什么万一顶多再另起炉灶;但他是个实际的现代经营者,他有义务维护公司及所有员工的整体权益。 日本警视厅知道「三桥」有动作,多年来一直抓不到这群人的把柄,于是频频和他联系,希望两方能合作将主谋绳之以法。他不是傻瓜,这种事最后只会让他变成各方的炮灰。 他走到一整片的玻璃帷幕前,双手插进口袋,看着下方的繁华众生。 心里有些烦躁,下意识拿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速拨键,然后立刻取消。 今天是星期六,绮绮陪她的父母回彰化娘家探亲。 他讨厌看不到她的感觉! 汪迎先走回办公桌旁,看着其上的一帧玉照——樱井华巧笑倩兮地面对镜头,传统和服并未掩去她的曼妙,反而衬脱出她高挑优雅的姿容。 他将相片拿起来端详片刻,峻颜毫无表情。最后,他将相片往桌上一扔,下了决定。 第四章 「谢谢你招待我来台湾玩。」樱井华坐在驾驶座旁轻声细语。 「不客气,台湾是个美丽的地方,希望将来有机会你能去东部海岸线瞧一瞧。」汪迎先稳稳地掌握着方向盘。 晚间九点的车流渐渐减少,他瞄一眼后照镜,打方向灯切换到左边车道。 刚才从餐厅吃完晚餐出来,汪迎先就打发了司机,亲自开车送她回饭店。樱井华宁可让司机载送,她才能和他坐在后座好好地谈天。不过,她也喜欢看他开车的样子!自信的男人开车时,都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优越感,他也不例外。 「或许,将来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她暗示道。 「当然。」汪迎先微微一笑,眼光再看着后照镜,换车道切入一辆白车的前方,驶出几十公尺后,再换回原先的车道。 樱井华有些害羞。依照她父亲的意思,两人能在年底之前结婚是最好的。 半年前她还不太愿意和他见面,毕竟父亲从不掩饰想靠嫁女儿来拉拢人心的意图,她起码希望选一个不必离乡背井的婚姻。 可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见过汪迎先之后,她也不那么排斥嫁到台湾了。毕竟机程只有三个小时而已,他又——极端迷人。 「汪桑……」她细细地轻唤。 「嗯?」汪迎先应了一声,眼光仍然看着后照镜。 他微微冷笑一下,宾士开始在车流中钻来钻去,后面两道车灯也毫不掩饰地咬紧他们尾巴。 「我希望你能同意,将来结婚之后,我们每年可以有一半的时间住在日本,一半的时间住在台湾。」樱井华说完,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他的反应。 汪迎先方向灯一打,右转入中山北路,往阳明山的方向驶去。 「台北有一个地方的夜景极为美丽,和东京比起来又是另一种不同的美,我一定要亲自载你去看看。」他答非所闻地道。 樱井华一听他要载她去看夜景,芳心一喜,也不是那么介意了。 车子在市区内还遵行速限,一开上天黑人稀的仰德大道,速度突然飙了起来。 「汪桑,关于我刚才提到的问题……」她再试一次。 汪迎先望着后面远远跟上来的两道车灯。他快,对方也快;他慢,对方也慢,而且没有掩藏行踪的意图,很明显是故意想制造猫捉老鼠的效果。 汪迎先微微一笑,把两扇前车窗全打开。 「抓紧了!这段山路开起来很舒服。」车子猛然向前疾射而出! 「汪桑……啊!」樱井华紧紧扣着胸前的安全带,满肚子话全被夜风吹回口中。 宾士如箭矢般往前奔窜,山路蜿蜒辗转,后面那辆车愣了一下,也跟着追了上来。 「汪桑……汪桑……」可怜的东瀛佳人一身精心打扮,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空地可以停下来聊天。」他提高音量盖过风声。 「可……可是……」无论樱井华想告诉他什么,都被狂野的风吹了回去。 速度表的指针一路往上飙窜,樱井华跟着山路上升降低、上升降低,整颗脑袋都被吹昏了。 汪迎先踩紧油门,不让后面那辆车跟上来,后面的车气急败坏,催紧油门硬是不放过。 樱井华被风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钗横鬓乱,狼狈不堪。 「慢下来,不要再加速了……我、我受不了了!」 汪迎先恍若未闻,高速冲向阳明山国家公园第二停车场!此处已经是深山地带,连路灯都没有,夜色渐沉,整条山道上只有两辆车,四只车灯一前一后地紧追不放。 「汪桑!汪桑!」 宾士车冲进第二停车场入口,猛然踩下煞车,方向盘用力转一百八十度—— 叽——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宾士车硬生生转头,在路尽前及时弯进另一条车道。 叽!另一阵尖锐的煞车声。 后面跟上来的车即时仗着优越的性能停住。免于撞进山谷的命运。等车上的人回过神来,宾士车早载着佳人,扬长而去。 「……」 车速终于渐渐回到正常速度,车窗关起来。樱井华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愣在前座,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嗯。今天云层太厚,看不见星星,或许我们改天再来吧。」 汪迎先打开收音机,让西洋老歌的乐音充斥车内,然后方向盘一转,神色自若地开回台北城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清绮,这边。」 元清绮才刚踏入餐馆,坐在离门口不远的黄兆云已经先看到她了。 她对带位的服务生点个头,示意自己过去就行了。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六点就可以下班了,临时有一个客户打电话进来查帐,所以又耽搁了一下。」她歉然坐下,把外套交给上前服务的侍应生拿去挂好。 「没关系,反正我坐着等也下累。」黄兆云打开侍应生送上来的菜单,亲切地问:「你想吃什么?」 「一个蘑菇松露义大利面。」 黄兆云也点好自己的餐,让服务生去准备。 他的上班地点在新竹科学园区,不过总公司在台北,每个礼拜有一天他必须来总公司上班,于是便主动打电话约元清绮出来吃饭。只要元清绮有空,就会来。一个多月下来,这已经变成一种固定的习惯。 元清绮拿起水杯轻啜一口。她喜欢黄兆云,和他相处一点压力都没有。黄兆云并不掩饰对她的欣赏,可是不会紧迫盯人到让人觉得不舒服。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对异性单纯的欣赏与被欣赏。 但是今天,她明显的心不在焉。 「……经理问我意愿如何,我很认真地在考虑。」黄兆云放下叉子,看着若有所思的女伴,「清绮?」 她猛地回过神来。「啊,对不起,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我的脑子随时都在转。」 她不敢说,其实自己是在想另一个男人…… 今天是汪迎先订婚的日子,她一大早看到报纸才知道的。 从她听说汪迎先要订婚,到他真正订婚又隔了一个多月,期间除了那一次半夜来吵她,他们没有再见过面。 她可以期待吗?他的人生已经向前推进,不会再回头来流连于她了吗? 她想望的一切成真,终于得到自由了吗? 元清绮生平第一次买了八卦杂志,就是为了看看那位「准汪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 杂志上说,她是日本实业家樱井幸和的掌上明珠,从小接受如公主一般的养成教育。她的身高一六八,和一八五的汪迎先站在一起有如天作之合。她的容貌秀丽,气质高雅,一望而知是企业家夫人的最好典范。 冷峻尊贵的他,若要娶妻,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女人了…… 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和汪迎先在一起时永远充满压力,怕被家人知道,怕被其他人看见,最怕的,是他! 他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中拥有绝对优势,无时无刻不将她掌握在手心,让她动弹不得。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处在这样的境地里,她能够捱下来,靠的也就是天生平淡认命的性情而已。 可是,她也知道,他确实是待她好的。 汪迎先从来没有苛待过她。倘若他有什么变态的性癖好,大可在她身上一逞兽欲,但是他对她总是那么温柔,甚至在第一次的那一夜,都万分的温存耐性,只为了让她的疼痛减到最低点…… 还有,他平时总是对她凶巴巴的,甚至有些颐指气使的少爷脾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越来越不遵守他们当初讲好的约定:可是,他又「很没有必要的」会插手管她的生活作息。 连那堂瑜珈课,有一天她突然接到他的e-mail,说课程和学费都处理好了,叫她直接去上。后来他人去日本,竟然还打电话去问老师她有没有去上课。她只漏了一堂而已,就被他隔着电话骂了一顿。 以一个日理万机、又要忙订婚又要忙事业的男人,他还分神去管她上不上瑜珈课,会不会太奇怪了? 「清绮?清绮!」 「对不起,我又走神了!」两抹嫣红跳上她困窘的玉颊。 黄兆云笑道:「没关系,看你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不然今天我早一点送你回家吧。」 「不要,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看电影了吗?那部片子我已经期待很久了,我们去看吧!」 她不能再让那个男人干扰她的生命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跟自己想要的男人交往。 她的人生,终于可以跳脱出他的循环,不再围绕着他转。 「谢谢你送我回家。」看完电影,元清绮下了车,对着车窗内送她回来的黄兆云说。「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还要开回新竹,自己小心一点喔!」 「清绮?」黄兆云突然叫住准备定向家门的她。 「嗯?」她又弯下身看着他。 黄兆云主动下车,走到她身前。 「清绮……拖了一个晚上,现在我才鼓起足够的勇气开口。」他傻傻地笑一下。「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两个人就算正式的交往好不好?我是指,像男女朋友那样的交往。」 元清绮愣了一下。 慢慢地,一朵红云浮上她的玉颜。 「你……你……我……」 「没关系,你回去想一下,不必立刻回答我。我下个礼拜还会来台北,我们见面再谈。」 元清绮垂下眼睫,脸颊与胸口都热热的。 「嗯……」 夜风吹起,带动了她素雅的白色裙裾。一朵白洁的花染上一层淡淡的红,黄兆云心口一热,忍不住低头吻了她脸颊一下。 「下星期见。」 她吓了一跳,捂着脸颊,望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转角。 会是他吗?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心里有些甜,又有些苦,许多说不出来的意绪,在心头堆杂成一气。她会为黄兆云的温文儒雅心动,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老是爱欺负她的坏男人…… 她摇摇头,慢慢走回家门。 「怎么这么晚回来?」书店的铁门已经拉下,她母亲正在柜台后平衡今天整天的收入。 「我跟国小的同学有约。」 自家女儿最近突然忙了起来,家里开始有男人打电话来、女儿沉思的时间增多、表情时而忧时而喜等等,都让做母亲的明白,女儿情窦初开了。 「有空就把他带回来让你爸爸和我看一看,不要老是约在外面。」元母笑道。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现在说这些还早啦!人家今天晚上才刚提而已……」啊,说溜嘴了。 「哦?他今天晚上刚提什么?」元母的兴致被撩起。 元清绮有些困窘。 「哎呀,你不要问那么多嘛!」她跺了跺脚,转身走上楼。 砰!砰!砰! 三记剧响突然捶在铁卷门上。 元清绮的脚步一缓。 「是谁三更半夜还要买文具?」元母纳闷地道。 「我去看看!」元清绮转头走下来,打开铁卷门旁的小门。 汪迎先一脸阴森地立在门外。 「你!」她的脸色倏然发白。 「是谁啊?」元母好奇地迎出来。「咦?汪先生,这么晚了你还没下班?」 「妈,我来招呼就好了,你先去睡吧!」元清绮的心头抽紧。 今天是他的订婚之日,他不是应该去陪亲人和准新娘吗?为什么看起来又一副生气的样子,谁又惹了他了? 「元妈妈,我开车经过的时候想到印泥用完了,今天晚上急着用,所以只好过来吵您,真是不好意思!」他彬彬有礼地道,只有元清绮看出了他眼中熊熊的怒火。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等一下,我拿给你。」元母满脸堆欢,回头帮他找印泥。 元清绮站在小门旁边,不敢走开,又不敢看向他。 扶着门的手蓦然一紧,她飞快瞄他一眼,使劲想把手抽回来。汪迎先瞇了瞇眼,硬是不让她抽,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凶猛。 她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今天是他的订亲之曰,他不是应该开心吗? 元清绮想到刚才黄兆云那个浅浅的吻,心中突然开始惴惴。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汪迎先不可能看到的……对吧? 「快放开我。」她小声地道。 握住她腕的铁掌猛然收紧。啊!她脸上出现痛楚的神色。 汪迎先轻轻一哼,用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低语:「跟我走。」 「你疯了,我才刚回家!」她用力挣了两下。 汪迎先盯着她半晌,突然一笑,笑得让人直打寒颤。 「汪妈妈,如果印泥找不到没关系,我另外有件事想跟您……」他突然对后面的元母说。 「好!好!我去就是了!你不要乱来!」她倒抽了口气,一连串低喊。 「啊?什么?」元母年纪大了耳背,停下来再确认一下。 汪迎先微微一笑。「我说,如果找不到印泥也没关系,我没有那么急。」 「找到了找到了。」元母拿着印泥走过来。「她爸爸把东西都往高的地方堆,要拿个小东西都不方便。来,给你!」 「多少钱?」汪迎先伸手掏皮夹,元清绮顺势把手收回来。 「不用了,小东西而已,你拿去用没关系。」对于从不催他们家缴款的大好人,这种几十块的小玩意儿元母怎么会和他计较? 「那我先走了。」他对元清绮刻意地点头微笑。「再见。」 这句「再见」说得别具深意。 元清绮不敢看向他阴暗的眼神。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解释半夜还要出门的理由,干脆在楼下磨磨蹭蹭,等母亲上楼去睡了,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店外。 才刚来到大楼转角,一双大手猛然将她拖往后面的防火巷。 「唔!唔!」元清绮用力挣扎,背猛然被推抵到墙上。 「闭嘴!」 元清绮瞪大明眸。她以为他先回家了,原来他一直守在门外?他疯了吗?有什么事重要到让他在订婚之夜,宁可在外头吹冷风就为了找她麻烦? 他的大掌还是捂在她唇上,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那个男人是谁?」护火中烧的男人阴狠地问。 元清绮一愣。 「说啊!」 她用力掰开他的手,「你一直捂着我的嘴,我怎么说?」 「现在可以说了吧?」汪迎先愠怒的呼吸喷在她睑上。 她,只觉得越来越荒谬。 「你不是订婚……」 「我问你的是,那个男人是谁?」他低吼!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你为什么会问起……」她脑中有些混乱。 「你跟你的小学男同学都这么亲热吗?每个礼拜陪他吃饭不够,还站在大马路边跟他亲亲热热,又搂又抱的?」汪迎先怒极反笑。 「我们才没有亲亲热热、搂搂抱抱!他、他只是碰了我的脸颊一下!」不对,这不是重点。「你今晚不是订婚去了吗?你怎么知道我和黄兆云去吃饭?」 「他叫黄兆云?」汪迎先阴阴地道。 不好!她一时口快把黄兆云的名字说了出来,天知道这个神通广大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你不要欺负人家!他是个诚恳老实的好人。」 汪迎先眼中升起一片红雾,猛然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原来他是个好人呀?那可真是不容易了,或许你应该介绍我们两个人认识一下。」他平滑如丝地在她耳畔低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元清绮快被他吓哭了。 殊不知她越是回护黄兆云,汪迎先的妒火就烧得越旺! 「我想你大概忘了我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他将她从臀部捧起,然后顺着自己的身体滑下去,让她感觉到每一丝滑过的肌肉线条。 元清绮屈辱极了,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掉下来。 「我没有忘,我和你……」算不上什么关系。「你不是已经订婚了吗?你的未婚妻那么漂亮,家世又好,跟你门当户对,你……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只是想过我自己的生活而已。」 「你真是天真。你为什么以为我的订婚或结婚会影响到我们两人的关系?」 元清绮惊吓地望着他。「你……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汪迎先冷笑道。「别忘了,有那个权利叫停的人是我,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少跟那些姓黑姓黄的男人勾勾搭搭的!」 元清绮如入冰窖! 她一直以为,一旦他结婚,他们之间就结束了。 他会喜爱到愿意娶她为妻的那个女子,必然是让他极端的满意!到那个时候,她自然就不再被他所需要! 是啊,他说得对,他从来没有承诺过一结婚就分手。她真是太天真了。她为什么会以为以后他不会再来找她?她为什么会以为自己可以那样轻易地重获自由? 失身于没有婚约关系的他是一回事,等他结了婚,她的身分就变成第三者! 所有丑恶的名词一瞬问冲进她的脑海—— 狐狸精,狐媚子,情妇,小星,外室,「外头的那个女人」! 强烈的压力让元清绮喘不过气来。 不行!她做不到!她的父母那样尽心尽力地抚养着独生女,不是为了将她教成一个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即使她不是自愿的也一样。 她不能忍受这种事! 他太过分了…… 元清绮两手盖住自己的脸,蓦然哭了。 「……」汪迎先愣住。 绮绮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即使最最当初,她百般不情愿地同意,那也顶多就是眼泪在目眶里转而已。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含泪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还爱故意逗她气恼。 但是她哭了……不是假哭,更不是在博取同情。她只是掩着自己的脸,不让他看她流泪的模样,激动地,无声地剧烈哭泣。 「你……你哭什么?」汪迎先粗鲁地将她揽进怀里,拚命吻着她的玉颊。 「你如果结婚……我们两个人之间……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细细的哭声从紧掩的指缝间溢出。 「为什么?」 「这样太不道德了!」她终于露出一张哭得泪涟涟的脸蛋。 「道德?那是什么东西?」他冷笑一声。 「……」她哭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准哭!听到没有?」开始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脸埋回手里继续哭! 「笨蛋。」汪迎先咕哝一声,重重地拉开她的手吻住她。 明明是她自己跑去跟别的男人约会,被他逮个正着,她竟然还敢哭! 此刻这位大爷完全没想到他自己也跟别人订婚了的这种鸡毛蒜皮小事。 「我们之间要不要叫停是由我决定,不是由你!」他凶狠地道:「你绝对不准跟其他男人再有牵扯,听清楚了吗?」 不管她哭得声嘶力竭,他的话语如立誓一般,狠狠地飘荡在夜风里—— 「我不放手,绝对不放手!」 第五章 「……后来我跟我主管讲,这已经是我这个月第四次加班了,我们主管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了!今天晚上才放我出来跟你们吃饭。」美尔愤愤不平地塞一大口义大利面。 「那是你们老板有良心,要是换成我家老板,谁管你这个月加几次班?该留下来做事就乖乖留下来,没做完想走?门都没有!」琴音说完,眼光瞄向旁边默默用叉子翻动面条的元清绮。 「喂,你干嘛?」琴音忍不住顶她一下。 「什么?」她猛然回过神。 「你最近老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干嘛?失恋了?」 「我有清绮的八卦喔!」美尔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 「什么八卦?」琴音立刻转向,所有精神都来了。 「听说黄兆云被拒绝了!」美尔深深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元清绮,拿起水杯啜了一口。 「什么?」琴音大叫。餐厅里四面八方的眼光霎时聚集过来,元清绮困窘地拍她一下,琴音马上降下音量,嘶声问:「你拒绝黄兆云这种好货?为什么?」人家可是年纪轻轻就已经百万年薪的高阶工程师了耶! 「我们现在才二十六岁而已,还那么年轻……我想等过几年再考虑感情的事。」元清绮微咬着下唇,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种话是那种事业心很重、忙到没时间交男朋友的女人讲的话吧?」琴音怪叫起来。 「我的工作也很忙啊。」她分辩道。 「但是你不是那种事业心很强的,或不婚族的女生啊!就算是不婚族,也会享受一下谈恋爱的乐趣,又不是说交往之后就一定要结婚之类的。」 元清绮被问得答不出话来。最后她烦闷地把叉子一放。「琴音,我有我的考量,你不要问那么多嘛!」 「清绮,你大概是我见过最谜样的女人了,明明生活圈子很单纯,交往也不复杂,偏偏做起事来让人没个准儿!」 元清绮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那夜汪迎先撞见她和黄兆云道别,还可以说是凑巧,但是他竟然知道他们每个礼拜都碰面吃饭,只代表一件事——这男人真的派眼线盯着她。 她不晓得他还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如果她再和黄兆云见面下去,以汪迎先的善妒和强烈的占有欲,他真的会对黄兆云不利! 过去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她觉得自己仿佛游在北极的冰海里,心底和身体无时无刻都是冷的。 她终于让自己走出天真的假象,正视一个事实:她是永远摆脱下了汪迎先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他能叫停…… 元清绮突然觉得非常、非常疲累。 「既然如此,你不介意我接收吧?」美尔忽然说。 「什么?」琴音傻了一下,元清绮也跟着侧目。 「黄兆云啊!他那一型的男人正好是我的菜,如果清绮没有意思,你不介意我打电话给他吧?」 元清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对黄兆云无意吗?其实……她对他是有些感觉的,只是还来不及发展起来,就被硬生生拔掉了。 比起汪迎先,黄兆云虽然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没有显著的财经地位,外表不若他抢眼有型,但是黄兆云也是个优秀的男人。他斯文,开朗,具有专业能力,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实力得到的,最最最重要的是,她跟他相处得开心愉快。 如果可能的话,她宁可选择黄兆云而不是汪迎先。但,选择权从来不在她手上。 「美尔,你不是跟你们客户公司的一个业务在交往吗?」琴音看得出来好友的挣扎,连忙转开话题。 「分啦!」美尔怏怏地道。「自了,反正也不好『用』。」 「不好用?」琴音暧昧地问。 「他每天在外面跑业务,一下了班就累得半死,十分钟就不行了,根本无法赐给本姑娘『性福』,所以早分早好。」敢爱敢恨的美尔握拳道。 话题开始转向有尺度的方向,元清绮呆掉。 美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你听得都呆了,清绮一定还是处女对不对?」 元清绮根本无法与任何人讨论这种问题!连她和汪迎先……的时候,她都害羞得不敢直视他的身体,而她们竟然能在餐桌上若无其事的聊起来,老天!是她过度保守了吗? 「其实现在的男人,十分钟应该算ok了吧?」琴音暧昧地道。 「也是啦,台湾男人都不太懂得调情,一上了床就想速战速决,做完一次就累得翻过去打呼了。」美尔心有戚戚焉。 「我们、我们聊点别的吧!」元清绮局促地道。 「清绮,你要多听一点经验之谈,以后才不会被那些臭男人骗了。」美尔握紧她的手。 她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对象,不过从那「唯一」的经验谈里,汪迎先每次绝对不只十分钟,每晚也绝对不只一次。每次他都把她整得死去活来,几乎下不了床。 她一直以为男人正常就是这个样子,原来不是吗? 「那……那……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可以称之为『厉害』?」元清绮以几乎像蚊子鸣的音量打听。 「每次从前戏到结束撑得了半小时的男人就算合格了。」 「一个晚上能两次的人已经可遇不可求!」两个同伴抢着发言。 「什么?」元清绮的脸色发青。搞了半天,原来汪迎先天赋异禀?难怪她每次都被他搞得这么累!他还叫她去学瑜珈呢!原来根本不是她体力不济,而是他体力太好! 「这女人的脸色很值得玩味。」琴音指着她道。 「我……没、没事!」她的脸再红下去就要昏倒了。明明前一刻钟还在哀怨那个霸道男人的事,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 「你不会跟黄兆云已经……」美尔瞇起眼打听。 「没有啦!你们不要乱说!」羞愧欲死的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想你也不可能!清绮一定是那种守身如玉,结了婚才肯让男人碰她的保守女生。」琴音道。 元清绮不敢再看她的朋友们。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的心会为黄兆云那样斯文温和的男人触动,身体却会因为想到汪迎先以及那些炽烈激情的夜晚而发热,她……她是不是那种天生很……很淫乱的女人呢? 元清绮呆呆地盯着水杯,觉得自己就快要错乱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男人坐在车里,静静看着从餐馆出来的那个女人。 她向两个同伴挥挥手,往另一个方向的公车站牌走去。 公车来了,她走上去。男人开着车子,缓缓跟在后面。 现在看不见她,但是知道她很安全地待在那台笨重大车上,他浮躁的心稳定一点。 樱井华受伤了。 前天她从东京的百货公司购物出来,突然被一辆疾驶而来的车子撞倒。车子当场加速逃逸。警方根据目击证人的话查车牌号码,证实是一辆被窃的赃车。 樱井华伤势不重,但是那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足见对方的大胆。 汪迎先手指敲着方向盘,等待号志变色。烦躁的感觉越来越盛。 一开始「三桥」的人只是按捺不下那口气,决定给他这个后生小辈一点教训,吓吓他的成分居多。但是日本警视厅频频和他接触的消息终于惊动了他们,所有的「小教训」霎时变得严肃起来。 于是,三桥的人派了一波人盯他的梢,警视厅便派另一波人盯这群人的梢;三桥的人发现有警视厅的人盯他们的梢,就派另一波人去盯日本警察的梢;日本警察发现自己被盯梢了,再派另一波人来盯盯他们梢的这群人的梢。 妈的!他后头跟监的人数已经足以参加国庆游行了。 「三桥」的人在意的不再是他没有让他们接到工程,而是他是否打算和警视厅合作——他背后代表既是汪氏,而汪氏老董是最了解三桥张董各种肮脏事的人。 他们的「警告」越来越明目张胆,含意也越来越严厉。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清绮身边布满了眼线,防止有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对她不利。而他自己则在这段期间几乎断绝与她往来。 这个小女人!竟然以为他打算换人了,还给他跑去跟那个什么鬼小学同学约会。汪迎先真是气歪了嘴。 他承认樱井华是个障眼法,他没有任何愧疚感。本质上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只保护他想保护的那个女人! 公车到站,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小女人下了车。娇娇弱弱的纤秀身影裹在毛衣和长裙之下,如小动物般警觉地张望来车,看起来无比的娇美可爱。 灯号转换,她拉紧肩包,跨步踏上柏油马路。 突然间,柏油路面变成流沙,她整只脚陷了下去! 啊—— 汪迎先大惊,立刻下车要去救她出来。蓦地,一阵炫目的强光追射而来。 他掩着眼,努力想从强光的来处看过去。 轰轰轰——汽车引擎如野兽般怒吼两声。他站在自己的车旁,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也陷入流沙里。 他不能动了! 轰隆!一辆重型卡车猛然冲过他身边,向那毫无防备、娇弱无力的女人冲过去。在交会的那一刻,驾驶座上横眉竖目的人对他狞笑。 她是我的,你救不了她的! 你救不了她!你救不了她…… 绮绮! 「绮绮!」汪迎先大吼着坐起来。 …… 四周一片宁静。冷溶的月光高挂在窗外,幽凉地盯视着他。 他用力喘息,额际和掌心全都是汗。 是梦。他做梦了。 汪迎先躺回床上,闭了闭眼,急剧的心跳却无论如何不肯回复到安定的频率。 不行!他必须看到她,确定她安好无恙!即使看着她亮灯的窗户都行! 他翻身下床,抓起车钥匙匆匆出门。 宾士车快速冲出地下停车场,刚转上市民大道,车后两道剧烈的强光射在他的后照镜上。 汪迎先一瞬间的眼盲。 砰!一阵激烈的撞击将宾士撞进另一条线道。 他方向盘疾转,试图将车头转正。砰!另一记撞击将他挤向中央的安全岛。 眼前不是黑暗便是眩亮,他无法清楚地辨识究竟是什么撞到自己。他只能紧紧握住方向盘,到最后一刻为止都试图掌控车子的方向。 砰!另一下重撞,宾士车被挤向行道树,剧烈地翻转。 满天白芒星花中,他只看见那辆黑色的大车迅速隐匿在暗夜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元清绮提着一壶特地熬的鸡汤,慢慢接近走廊底端的那一扇病房门。 两个保全人员在门口或坐或站,发现她靠近,目光一齐投过来。 元清绮的脚步放慢下来。 「您好,我姓元……」非亲非故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放行。 「啊,元小姐请进。」结果才开个头,保全人员就客气地请她进入。 元清绮点个头,轻声道谢。 半个月前,乍然从晚间新闻快报看见汪迎先出车祸的报导,她整个魂都吓飞了。 在她的心里,汪迎先就像个永远不会受伤的超人,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流血的一天! 新闻不断播送着那辆被撞翻的宾士车,那个时间,那个方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她就是感觉汪迎先是想开向她家的方向…… 当时她全身发抖,勉强陪父母吃完晚餐,立刻冲回房间掏出手机打给他。 手机没有人接。 她很少主动打给他,但是每次打,无论他人在何地一定都会接。 他真的受伤了!新闻说的是真的! 这个事实一点一滴地沁进她的脑海。然后……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哭了。 她又回到客厅,整个晚上紧紧盯着新闻台。肇事车已经逃逸,警方正根据路口的监视器希望找到肇事车辆!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想看的,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过路的驾驶人即时报警将他送医。 他被推入手术室。手术完成。他移入加护病房。他移出加护病房……接下来一个星期,新闻紧锣密鼓的传来。 她的心跟着起起伏伏。 她不懂!她对汪迎先是那样的惧怕排斥,为什么还会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而牵疼? 然后,她终于明白,她对他并不全然是无动于衷的。 「汪先生对我们家很好,有机会一定要去探个病才行。」母亲叨叨地念着。 于是,等到他能会客,她自告奋勇,便就来了。 叩叩。 「打扰了。」 病房里的人全部看向门口,但元清绮的眼光不在任何人身上。 病床上的男人,脸色稍显苍白,合着目,正静静地养神。 他真的受伤了!身上连接的点滴和包缠的绷带,在在提醒她这个事实。这一直高高在上,霸气十足的男人,原来也是肉做,也会流血,也会受伤…… 她的眼眸蓦地泛起泪意。 汪迎先睁开眼,突然就望进她的眼底。两人的视线紧紧相缠,久久没有分开。 汪氏集团的正牌总裁,及两三个主管模样的人物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啊你是……」汪大伯率先问道。 终于,元清绮移开目光,轻柔地打招呼,「汪伯伯好,我是元裕朴的女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喔喔喔,你是老元的女儿?长得这么大了!而且还这么漂亮!」 「不好意思,我外公身体不太舒服,我父母回去照顾他几天。他们叫我送一点鸡汤过来给汪先生喝,过两天他们会亲自来探望。」 「嗳!老元就是这么客气!」汪大伯笑呵呵的。看他一脸和气的样子,真难以想象几十年前也是道上的狠角色。 病房里堆满了鲜花水果,她只好把鸡汤摆在病床旁的柜头上。 「鸡汤是我自己熬的,你要不要喝一点?」她小声地问。 「嗯。」那道灼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一看到他,她的心就安定下来。好像他只要还会说话,一切都会没事似的。 「其他人都回去吧!」汪迎先低沉地嘱咐那几个来探病的主管。他们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身便走了。 元清绮微抖着手,帮他盛好了一碗汤。「汪伯伯,您也要来一碗吗?」 「不用啦,你的爱心鸡汤还是留给年轻人喝好了。」汪大伯笑呵呵地道。 「那你喝一点。」她的睫毛颤动,将汤碗递到他面前。 「我手上都是绷带,怎么喝?」他的回答好像带着逗弄之意。 「……」要她喂吗?可是汪大伯在看,她好紧张!她怕自己把汤洒在他身上了。「汤还太烫了,先放着让它凉一凉,我去帮你倒个水。」 她拿起冷水壶,红着脸匆匆离开病房。 两个汪家男人饶有兴味地望着这逃定的小女人。 「你这个臭小子,这种小家花你也下得了手!」老江湖的汪大伯,焉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瞹昧。 汪迎先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室内沉默了一下。汪大伯清清喉咙,开口—— 「这次老张是做得过分一点。我以为他只是给后生小辈一点小教训,出出气而已,没有想到他玩到这么大,回头我会跟他讲一讲的啦!」他并不知道中间还扯到日本警方一事,整个情况已经变得复杂起来。 汪迎先没有笑意地牵动一下嘴角。 「你爸妈人在欧洲玩,我是跟手下交代不用惊动他们,等他们玩回来再说。」看他还是不说话,汪大伯只好继续说。 其实他是怕对弟弟夫妇难交代吧?汪迎先还是不想说话。 「那个……阿先,有些事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谈过,趁这个机会谈一下也好。那个……外面乱八七糟的东西传了一堆,你不必去信那些话啦!你是你爸爸和妈妈生的小孩没错。」汪大伯顿了一顿,尴尬地开口。 「我知道。」他冷冷地道。 「至于我和……啊?你知道吗?」 「我大学的时候去验过dna了。」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去验那个东西,都没有跟我们讲一声?」汪大伯呆呆地看着他。 「没有什么好讲的。」他无动于衷地道。 虽然很早就知道自己是父母亲生的小孩,但是让汪迎先真正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大伯显然也是过了一阵时间才确定的。这只代表一件事——他母亲真的曾经和大伯有染。 他觉得噁心极了。 虽然现在父母年纪大了,所有恩爱情仇都回归如家人一般的亲情,但是父母的感情越好,他就越无法接受那个生下他的女人曾经对自己的父亲不忠。 他爸爸虽然从小跟着兄长一起混江湖,其实没什么主见,人家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典型的老实汉子一个。而他的妻子却和他的兄长联手背叛过他! 从此他对爱情完全无法信任!再好的夫妻,背后可能都充满不堪的真相!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第一眼看中绮绮时,他没有采取一般男人追求异性的手段来得到她。与其浪费时间玩那些示好示爱的可笑游戏,他宁可采取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待哪天腻了烦了,一拍两散,最是干脆! 等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喜爱已经超出一般的程度时,一切已经太迟了。这个女人已经开始惧怕他,而且迟顿得不可思议。所有他对她的示好,她全部看成强迫,甚至还瞒着他偷偷摸摸想和别的男人交往! 汪迎先一想到就气得牙痒痒。 追根究柢,眼前这男人实在要负很大责任……好吧,这是迁怒!但是他仍旧不爽之至。他有预感,有一天自己一定会为当初一时冲动的手段后悔。 元清畸瑞着冷水壶进来,立刻感觉气氛怪怪的! 「咳!既然元小姐在这里,不然你帮我多陪一下阿先,我刚刚想到还有个饭局,我先走了。」他这个侄子脾气真的很硬,他老了,还是不要跟年轻人杠气好了。 「好。您去忙没关系。」元清绮乖巧地说。 汪大伯决定溜为上策。 对他以外的人,她就是这么乖顺听话,汪迎先不禁愠恼地瞄她一眼。 「过来!」他抬起手。 「你要吃什么,我替你拿就好。」她谨慎地站在床尾保持距离。 「过、来!」他没好气地道。 「……」她把冷水壶放下,有些委屈地捱到床畔。 汪迎先无奈地叹口气。 「吻我。」 「……」她不信任地看着他。 「一下就好。」他半是诱哄,半是……唔,撒娇。 元清绮咬一下嘴唇,先飞快瞄病房门一眼,确定不会有人闯进来。再回头看看他,他整只左臂都缠着绷带,一只脚打了石膏,目前只剩下一手一脚能活动,应该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倾身在他唇角轻触了一下。 「这叫吻?」男人不满地道。 下一秒,她的唇就被热热的罩住,实地示范一下合格的「吻」应该是什么模样。 这男人即使伤到只剩下一根手指头,也还是有办法取得掌控权! 她怕碰疼了他的伤口,只好乖乖地任他又吻又搂,上下轻薄。一吻既罢,她芳颊娇红,眼神迷蒙,他差点就忍不住把她拖到病床上来。两个人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那个」了…… 「唔!」报应到了。肋骨的伤被牵动,他皱着眉按住伤口。 「你还好吧?」元清绮担心地问。 她还是会担心他的。汪迎先突然觉得整个心情好起来。 他紧紧将她按在怀里,叹了口气。 「等我。」 等他?等什么呢? 元清绮温顺地伏在他怀里,顿了一顿,终究没有问出口。 第六章 滴滴滴滴。 一只雪白纤手快速输入电子锁的安全密码,输入完毕,按下enter键,铁门轻轻地弹开。 外头大马路突然有几骑年轻人呼啸而过,纤巧的人影连忙停下来,又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其他动静,才俏悄闪入门内。 豪宅内一片漆黑。 他还没来吧? 电灯开关按下,缤纷绚丽的水日明灯乍然绽放光明。 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人来过的豪宅,显得有些冷清。 其实,元清绮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是不是真的没有人来。无论何时来到此处,冰箱里一定有新鲜的食物,家具也光可鉴人,她甚至很科幻地想:平时这间大宅子无人的时候,是不是会有机器人自动跑出来打扫? 她把包包放在玄关旁的柜子上。 虽然在这里出入一年多了,她一直不曾好好打量过这间房子。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这个见证她失去初夜的地方是诡谲晦暗的——「招待所」这种名词,听起来就像政商名流用来开邪恶派对的地方,她也不过就是那众多娱乐中的一种而已。 今夜,她第一次以不带颜色的眼光来参观这间豪宅。 没有什么奇怪的旋转灯,或是按个钮就会出现的情趣用品,它就只是一间昂贵的房子而已。 豪宅分两层,一楼是华丽的客厅、餐厅、视听室、厨房等公共空间,和一间客房;二楼有主卧室,书房,以及其他几扇她从来没有探险过的房门。 为什么以前她会一直把这间房子看成恐怖的「艳窟」呢? 是心情吧! 在心理上,她一直抗拒着这里,就像抗拒着那个把她带来这里的男人…… 「抓到了。」 猛不期然,一双手臂环在她腰上,她微一侧头,右边耳垂立刻被暖热地含住。 「不要这样……」她缩起肩膀,脸颊又发烫了。 这男人有着蜥蜴般的复原力。旁人要休息三、五个月的伤势,他竟然三周后就开始复建,一个半月已几近痊愈。 这些日子以来,他依然极少和她联系,她感觉自己仿佛走在迷雾里,隐隐约约雾的那一端有光芒,可是每当她以为笃定了,选个方向走下去,这阵叫「汪迎先」的迷雾又会飘过来,笼罩住她。 如果他还要她,为什么过去四、五个月以来几乎毫不联系? 如果他不要她,为什么不放开她? 她才刚在新闻上看到他匆匆赶赴日本去推动饭店合建案的细节,突然之间就在手机里听到他的留言:「老时间,老地方见。」 她突然有些恼,用力挣出他的怀抱。身后的男人怔了一下,让她挣脱开来。 「我还没吃饭。」她冷淡地说完,径自走进厨房里。 汪迎先在原地站了一下,然后摸摸鼻子,慢慢地跟上去。站在厨房门口的他,衣袖挽到手肘,刘海有一小缕发丝垂下来,看起来像回到家一样的轻松写意。 她闷不吭声,从冰箱里找出白菜,鲜肉和一些汤料,做了一锅面条。 「你要不要吃一点?」 「也好。」他做个无可无不可的表情。 元清绮开始觉得和他同桌吃饭不是个好主意。这个景象太……太家常了!不是她跟他在一起时应该发生的事。 她吃了两口面,突然把筷子放下来,一张俏颜又青又白,时而挣扎万分,时而蹙眉难展,过了片刻,终于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神情,抬起头坚定地对他宣布—— 「我要分手!」 不对,「分手」这个词似乎比较适合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他们两人不是这样的关系,她连忙换个说法。 「我、我是说,我不要再跟你这样下去了,我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可恶,气势差好多。 「哦?」额角的一道小疤让他挑眉时多了几丝邪恶的帅气。 「所以如果你想委托讨债公司来讨债,就请便吧!但是,我不可能一辈子这样跟你下去的。」她鼓起勇气说。 「也对。」他同意。 「而且,我……嗯?你说什么?」 他耸了下肩。「我们的确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总要有个结果。」 「所以……你答应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那副小白兔问狮子是不是不吃牠了的神情,让汪迎先忍不住发噱。 他先慢条斯理把她煮的面解决掉。除了去她家早餐铺买的早餐以外,这是清绮第一次亲手做东西给他吃,他当然要捧场。 吃饱了喝足了,在他眼神强力的暗示下,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泡了杯热茶来。 终于做足了紧张气氛,汪迎先放下茶杯,懒洋洋地伸展一下长腿。 「你不想来就不要来了,这种事用勉强的,也没什么味道。」 他都已经勉强她一年半了,才来说这种事不该勉强?这男人真懂得如何把人活生生气死! 「贷款的事,我还是会想办法把欠缴的期数凑满的。」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汪迎先挑了下嘴角,「随便你。」 「我真的会还你的!」她重重地强调。 汪迎先定定看她半晌,突然轻笑起来。「你笑什么?」 「你以为你会在意自己还不还吗?」 元清绮的眉紧紧的蹙起。他不是说「你以为『我』会在意你还不还吗?」,而是「你以为『你』会在意自己还不还」。 「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在意!」她握紧拳头。 「你若真的在意,就不敢坐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了。」汪迎先怡然地啜了口热水。「你不过是仗着我喜爱你罢了!」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震得她如若石人,动弹不得!是吗?她……真的是仗着他的势?他平直冷静的眼光,让她心底一阵慌乱,所有勇气和坚持在一瞬间化为云雾。他不可能是对的!若自己敢仗着他的「喜爱」装腔作势,只代表一件事!她根本就不再感到受胁与拒怕,所以开始敢对他恃宠而骄地胡来。 但,不是这样的!她是痛恨他的!一切都是不得已!她在勉强之下才来到这里,今晚更是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想和他抗衡……不是吗? 她每一次认命出现在这里,都是因为她告诉自己「我不来,他会对我们家不利」。如果她心底已经明白汪迎先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那么每一次的肌肤相亲,缱绻纠缠,又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他就将她多时以来的保护纱直接揭去。 当她听说他出事时的抽疼感突然生动不已。她若恨他,又为什么为他的伤而牵动? 难道,她的潜意识里早就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所以才开始出现种种反叛的行为,甚至行为上都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示好? 一抹难堪的情绪,冲破了她一直紧抓不放的迷障。她无法再想下去! 「我……我要走了……」 天旋地转间,她被抱进客厅,困在皮沙发里,汪迎先不容她再躲。 「你也要我!承认它,有这么困难吗?」他强悍地吻住她,大手不断在她身上爱抚。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她激烈地咬他,捶他,打他,推撼他,所有以前想对他做的事情,再也不压抑,不断地向他施展。 他低笑一声,也不断地吻她,吮她,啃咬她,揉弄她,爱抚过每一个可以触发她情欲的敏感点。 情欲和暴力融合,迅速引发滔天大火,他用力分开她的双腿,不顾一切地撞进她体内。 「你……可恶!可恶可恶……太可恶了!」积压多时的郁怒爆发出来,情欲亦然。 这是一场激烈的暴戾的爱之舞。他们都褪下文明人的外衣,如两只初生的兽,赤裸裸地展现着最原始的激情。 她咬着他又舔着他,每一个齿印上都覆着香舌软软的舔弄。 「你这只小野猫!」 他捧起她的臀,凶猛地占有。在强烈律动中,她仍然不断捶打他。 「你过分!竟然这样对我……过分过分!」 到了最后,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骂他以前的霸道作为,还是现在的不知怜香惜玉。 热汗从他身上进流到她身上,他强烈地律动着,把自己不断送进她深处,既占有了她,也献出了自己。 高潮来得又猛又快,他沙哑地低吼一声,背心猛然抽直。她紧闭着眼,咬着唇想阻住激烈的呻吟,最终终究拦截不住。 在男性的低吼和女性的娇吟中,两人同时冲上相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波高峰—— 余韵里,两个人瘫在沙发上沉重地喘息。 前所未有的高潮让她过了许久仍然晕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那么野蛮,他仍然沉在她的体内,紧紧搂着她不放。 「对不起。」他低声道,在她发间印下更多的吻。 「过分……」她鼻头有点酸酸的。 「有些男人是天生的感情智障。」他理屈地为自己辩解。 「笨蛋!白痴!恶霸!土匪!」她又找到力气捶了他一顿。「你根本就不该那样做……你、你若好好的问……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她委屈地哭了出来。 「宝贝,对不起……」他诚心诚意地道。 其实,远在那个初见早晨,隔着早餐的人潮,他们已经互相凝望。 如果汪迎先是用正常手段追求她,他们两人早就是相属的一对,种种的尴尬委屈、不堪不愿,根本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却选择了最伤人的方法,让他们既做不成情侣,又做不成仇人。她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到最后哭得声嘶力竭。 「绮绮,我爱你。」他吻着她的眉。「真的爱你。」吻着她的唇。「爱你这里。」吻着她的鼻。「还有这里。」吻着她的下巴。「这里。」一路吻下去。「和这里……」 「我不要你爱我!你走开!」她哭着捶他。 「我走得开就好了……」汪迎先叹道。 他们又做了一次爱。 他用自己最温柔、最美好的情感,向她所遭受的种种委屈而道歉。 他们探索了彼此的每一寸,许多之前出于矜持和尴尬而不愿做的事,这次都尽情地为对方而做,也让对方尽情去做。 他是爱她的。 她,也早该爱上他的。 他们的性情有许多需要磨合的地方。他还是那个善妒、占有欲过强的男人,她也还是那个希望他可以爱得再温和一点的女人。 但是,所有的迷障都褪去,没有胁迫,没有恐吓,只有爱与温柔。 他们心里早就有了彼此,也终于愿意向对方坦承。 在这奇特的夜晚,他们有了最激烈、也最甜蜜的一次热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当所有迷障一起掀开之后,世界突然变得无限美好。 那一夜,元清绮尽情地对他发了一次脾气,最后,汪迎先得到一段观察期。 虽然这个结果不尽令人满意,却比他预期中的最糟情况好多了。 她不可能不爱他,否则在他连底牌都亮出来之后,就干脆把他一脚踢开算了。既然愿意给他观察期,就表示她也放不下他。 汪迎先愉快地吹着口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老大最近心情怎么这么好?」已经等在里头的钟锐吓了一大跳。 他这没什么人性的主子最近老是动不动就停下来,对着某个东西发笑,然后,露出非、常、温、存、的眼神!老实讲,他已经开始觉得就算天塌下来都不可能更令人意外了。 「你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吗7」那串口哨立刻转为一个冰寒的问号,多嘴的特助被冻得全身发僵。 「有有有,我能做的事可多了。」钟锐忙不迭捧着一堆签好的公文,准备回自己的桌位去。 想了想,他在门口停下来,探颗头进来问:「主子?」 「嗯?」他低下头,翻看公文。 钟锐又走了进来,门在身后掩上。 「三桥那票人嚣张到直接派台湾的手下动手了,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挨打吗?」嘻皮笑脸的特助难得地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们再不做些什么,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怕了,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再做什么事,或许跟日本警方已经到了有合作的必要了!」 「……」汪迎先深思一下,没有立刻开口。 「我知道你是顾念总裁的份上,不过那是因为总裁也不知道他们以为你要当日本警察的线人,所以对你痛下杀手。一旦他知道了,总裁的个性不是会让人家欺负到门上的人。」 「我比你更了解大伯。他是那种讲究恩威并施的人,虽然三桥那边是做得过分了,不过一开始他也认为是我『不知天高地厚』。」汪迎先牵了下嘴角。「依照大伯的个性,他一定会向他的老朋友张董讨个公道,不过同时他也会希望我适度妥协。」 「人都差点被他们杀了,还妥协?」钟锐叫道。「或者你干脆跟日本警方合作,把对方的巢穴给挖出来算了。」 「那问题会更大,我连大伯这个支援都会失去。」 所有走过江湖的人,最瞧不起的就是和警方合作的老鼠;大伯虽然已经不搞那一套,老习惯还是留着。他们可以跟「官兵」打好关系,互相利用,但是绝对不容许跟对方合作回头来对付道上的人。 汪迎先就事论事地道:「大伯最可能的做法,是向张董施压,要他向我道歉,这点很容易做到,他们只要找个小角色出来扇几巴掌,再替我摆桌和头酒,两厢就算揭过了。至于我这方,只怕他还是会旧事重提,要我把『三桥』加入合建案的包工厂商之一,毕竟,这一切的起源就是因为我不肯保住三桥的饭碗。」 太离谱了吧?「那老大你自己有什么打算?真的向他们妥协不成?」 「你说呢?」 那双冷飕飕的黑眸,让钟锐打了个寒颤。「听起来,主子你已经有计较了,那就轮不到我来操心,我还是回头当醉生梦死的小咖好了!对了,您的未婚妻大人又要来台湾探望您的伤势了……」 啊! 汪迎先按了按额角,这个拿来安抚各方情绪、顺便当当挡箭牌的未婚妻,他还真想不到该如何处理才好。 「你去替我接机,跟她讲我人在南部忙,这几天你就全权负责陪她!」 「喂喂,我好歹也是个堂堂的汪氏特助……」 「帐全算公司的,你要带她去巴黎玩个十天十夜也行!」 「……我当然是要时时为主子分忧解劳的,您说了算!」马上改口。 赚到的钟锐喜孜孜地离开办公室。 汪迎先又好气又好笑地靠回椅背上。 一想到那个未婚妻,他的笑意淡了点。 原本是打算再花个一两年的时间跟绮绮耗,他是个实际的男人,生命中的每一分一秒都要发挥最大程度利用,所以在他的预想里,这两年时间没有理由空白,一桩短暂但是对于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婚姻何乐而不为? 他知道他太过现实!女人大概都会唾弃他这种男人,但是他从来也不以好人自居。 他只爱他想爱的女人,只对那唯一的一个付出真情,其他女人是喜是怒、是幸福是伤心不关他的事。 现在,既然知道绮绮对他也有情意,他突然无法忍受再去对另一个女人虚以委蛇的想法。 一想到元清绮,那个让他的特助看了「毛毛的」温柔笑容又出现了。 汪迎先知道自己完全不光明磊落,他简直是连抢带骗将她硬拐到手。 可是,若让她自己选,绮绮一定不会爱上他。 他的外在条件在许多人眼中都是「上等好货」,那个小女人想的偏偏和常人不太一样。光看那个让他妒火中烧的黄兆云就知道了。 黄兆云完全就是绮绮「在正常情况下」会喜欢上的男人——斯文有礼,温柔贴心,善体人意,简而言之,娘娘腔一个!汪迎先不爽地想。 于是,他的潜意识运作得比理智更快。在初见的那一刻,他的直觉就告诉他,如果现在不先卡位,她迟早会被其他男人抢走。 再加上当时对爱情不信任的态度,他……就做了那个很愚笨的胁迫她的举动。 他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在她身与心的深处都烙下印痕。 幸好,绮绮也爱上了他。如果她没有爱上他,这会是一场悲剧。因为他绝对不会放手,而她绝对不会快乐,最终两个人只能两败俱伤。 只是现在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他必须把她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 汪迎先细细寻思了一回,拿起话筒,拨出一个越洋号码。 「哈啰,我汪迎铠。」对方接起来,简洁俐落,毫不拖泥带水。 「是我。」他平稳地道。 「……嗯?你为什么会打给我?」他堂弟没花太久就认出他的声音。 「我有件事得找你帮忙,你在『某些阶层』的人面比我广,或许你有办法处理。」汪迎先不等他接话,迅速把目前为止的种种情况说了一遍。 他堂弟顿了一顿。 「等一下,让我搞清楚。你和老爸的拜把兄弟弄僵了,那个人以为你和日本警方联手要抓他小辫子,所以先下手打算除掉你。你不想跟对方妥协,又不想让自己被人宰了,所以现在来问我要怎么办?」汪迎铠慢条斯理地道。 「大致上来说是这个样子。」 「我为什么要帮你?」从小他们堂兄弟俩的交情就不是特别好,那些奇奇怪怪的家族流言更让两人关系紧张。 「因为你若不帮我,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投向日本警方的怀抱。」 「哈哈哈——那就去啊!我祝你成功,以老爸那种烈性子,他才不管公司现在是谁在经营,包准消息一见报的隔天你就被踢出……啊,妈的!」 「答对了。」他温和地提醒。「我被踢出门之后,你猜这偌大的事业,大伯得去找谁回来接手才好?」 「……干!」这次骂得更响。 「总之,这次就算利益交换,你帮我一次,我就帮你一次。」 「我有什么事会用得着你的帮忙?」声音不太爽。 「现在是没有,以后你能担保吗?我在日本和东南亚都有深厚的人脉,有一天,或许你就会用得着。」 「……唔,好像有点道理。」顿了一顿,对端那头还是嘲笑,「既然你人脉广博,怎么这点小事就摆不平?」 「我认识的都是正当的生意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父子一样,软的不行来硬的,白的不行走黑的?」 「少来,你现在不就需要这些旁门左道了?」汪迎铠懒懒地道。「日本专门在『乔事情』的那个山杉组老大是我赌场的忠实顾客,我们交情挺不错的,我找他出面踩踩盘子,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这家伙,在拉斯维加斯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满口黑话。 「如果大伯那里追问起来……」 「那是山杉组的人出来抢标,不干你我的事。山杉组在道上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凭三桥这种台湾过去混的半调子,料想他们不敢在山杉组的面前太嚣张!不过你少不得要给人家一点好处。看在我的面子上,山杉组的人不至于狮子大开口,你们就包点中下游工程让他们沾沾油水也就是了。至于你的合作伙伴,你怎么说服他们答应,就靠自己的口才了。」 这表示,他短期之内不能和樱井小姐解除婚约了。汪迎先终于明白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这种事未来不会有什后遗症吧?」汪迎先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杉山组的少主最近看中我饭店的一个歌舞女郎,两人打得火热。为了博美人欢心,就算叫他们少主不收钱出面调停,他大概也不会说个『不』字。」汪迎铠轻笑。 「那就麻烦你了。」汪迎先道。 「对了……」他堂弟的声音突然拖得长长的。 「怎么?」 「你的感情生活最近如何7」他堂弟突然很有闲聊的兴致。 「……拉斯维加斯的生活这么无聊吗?」管到他这里来。 「晤,」对端有人搓搓下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卫星天线吧?」 「那又如何?」 「不才公司和家里恰好都装了这种东西,恰好也都收得到台湾的新闻台。」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沉住气问。 一阵轻笑。「我建议你现在最好打开电视,自己看一看好了。」 电话挂断。 他是什么意思? 汪迎先皱着眉把话筒放回去。为了以防万一,他走向后方专用的休息室,看看那小子又在闹什么玄虚。 第七章 世界整个炸开来! 「偷情」两个字用暧昧的红底黑框,大剌剌地刊在一本八卦周刊封面上。封面照片是他和元清绮在阳明山豪宅门外接吻的照片。 「企业少东深夜偷情」、「山区豪宅夜夜淫艳幽会」等不堪入目的标题横打在封面下方。 这本八卦杂志是台湾几十年的老牌杂志,近几年不敌水果集团等等新兴画报的夹击,早已沉寂多时,甚至一度传出可能停刊的危机。 汪迎先因金额庞大的跨国合建案、与日本豪门之女订婚、车祸等等消息,不断跃上媒体版面,成为近期狗仔队眼中的红人。杂志高层显然将这期的报导视为一次翻身的机会,所以他们并不像其他八卦杂志,在出刊之前就去采访当事人的说法,反而一路保密到直接出刊为止。 原本那间豪宅的门口不在大马路边,四周有树木遮蔽,并不容易偷拍。然而去年的一场台风,将阳明山许多树木的枝干吹折了,在不知不觉间,门口上方的树竟然空出了一大块,只要在附近民宅找对角度,用号称「大炮」的长镜头就能拍得到。 汪迎先一直以来防的是那些不怀好意的黑道,随扈也都极为注意跟监他的车辆,但是那些狗仔队根本下求近身偷拍,他们只要有长镜头,就可以在一定距离外跟拍。而且根据杂志内容,他们的跟监显然有一段时间了,早摸出他和元清绮的会面时问。 他们相见的那天,狗仔早就埋伏在附近民宅的阳台上,他们竟被拍得无知无觉。 报导的图文主要以他们最后那一次见面为主,极尽煽情之能事。 那一夜他们互明了心意,毫不设防。他非但亲自开车送她回家,从一出门开始就有许多亲昵的镜头,到了她家楼下,夜视镜头更明确地捕捉到他抱着一个女人激情拥吻的画面。 那帮狗仔还不满足,隔天天亮,继续守在元家附近,于是毫无所觉的元清绮外出上班、元家父母在早餐店忙碌等等,都被拍了下来。 狗仔队甚至一路跟拍她至进入公司大楼为止,虽然一些门牌号码都被马赛克处理,元清绮最清楚的镜头也只有侧面而已,但是熟人一看就知道地点是哪里,女主角又是何人。 内文的标题比封面更不堪—— 「订婚少东偷情实录」、「多情富少的小点心」、「平凡早餐店与知名大财团的邂逅」,更难听的,还有「姘上这一票,不愁半辈子」。 接着行文开始大书特书一间早餐店老板的女儿如何博得企业少东的宠爱,两人如何瞒着他的日本未婚妻暗通款曲,还暗示女主角为了未来甘愿委屈做小等等。 「清绮,杂志上的人真的是你吗?」 「现在楼下大厅挤了一堆记者,等着采访你,警卫都吓到了!」 元清绮脸容惨白,四周或好奇或同情的视线如箭般射来,让她难堪得无地自容。 她的父母也看到杂志了吗? 记者一定也挤满了家门外吧? 还有多少亲朋好友知道? 某个神通广大的记者弄到了她的手机号码,此后便响个不停,她的手机只好关掉,涌进公司的采访电话更是让总机小妹忙得不可开交。 元清绮失神地愣在自己的座位上,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就是她? 对啊,平时看起来乖乖的,没想到私下那么敢玩。 可是那个男人不是快结婚了吗? 这年头谁管这个呀! 不熟的同事窃窃私语着。一察觉自己声音太大,心虚地住了口,瞄她的方向一眼,又转回去声音压得更低谈论。 「清绮,你要不要先回家躲一躲?不然记者一直挤在楼下,占满我们的线路,也不是办法。」老板走过来说。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她站起来,对周围的人深深鞠个躬,然后抓起包包低着头奔向公司门口。 「清绮!」 电梯门突然叮一声打开,琴音冲了出来。 「琴音……」她哽咽地道。 琴音不废话,噼哩啪啦地说:「我一看到报导就赶快冲过来找你。你们公司楼下都是记者,不能从正门出去!走吧,我叫的计程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我们直接从那里离开。」 她惊惶地揪住琴音的手臂,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叮,电梯门一开,噼噼啪啪的闪光灯亮成一片!一批记者早就料到她们可能走这一步,精明地守在地下停车场等了。 「喂!借过借过!」骠悍的琴音先回过神,一路连拖带拉兼挥开挤上来的记者,拖着她往计程车的方向杀去。 「元小姐,请问照片中的女主角真的是你吗?j 「你什么时候认识汪先生的?你们来往多久了?」 「你知道他快要结婚了吗?」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要娶你?樱井集团的人知道这件事了吗?」此起彼落的问题蜂拥而来。 她脸色惨白,只是埋头跟着琴音往前猛走。 「你的麦克风打到我了,不要挤啦!」琴音悍得很,泼辣地对一个记者大叫。 「绮绮!」 一团混乱之中,突然有人叫她们。 「黄兆云,你来得正好!」琴音如见救星,死拽着她穿过人群向高瘦的男人杀过去。 黄兆云今天正好在台北工作,一听到最新的八卦新闻,立刻知道她有麻烦了。 元清绮过度苍白的神情让他担心极了,黄兆云不禁轻触她一下。「绮绮,你还好吧?」 她感觉到脸上温暖的手掌,脑子里什么也无法想,蓦地埋进他的怀里啜泣起来。 噼啪噼啪,闪光灯又是兜头兜脸照来。 「先生,先生,请问你是哪位?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你知道你女朋友和汪迎先幽会的事吗?」 「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嗜血的问题连珠炮轰过来。 黄兆云硬护着她杀向自己的车子,琴音努力跟上去。 元清绮被塞进后座,全身剧烈颤动,琴音挤在她的身旁尽量挡住镜头,黄兆云不管无数支递到他嘴边的麦克风,绕过车头开了就走! 他的车离开停车场时,正好与一辆lexus错身而过。 「老大,刚刚那辆车里面好像就是元小姐和她的朋友。」钟锐不动声色地将车子转向其他车道,深色的隔热纸让后座的人安全地隐在幕后。 「从另外一侧出去!我们到她家去。」 「这不是个好主意,她家门口一定也有一堆记者,你一出现,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元家更不得安宁了。」钟锐实际地道。 「我说去就去!」 「……好吧,您说了算。」 lexus认命地转了一圈,绕出停车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绮绮,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不是你吧?」 「我一直跟外面那些记者讲,他们搞错人了,这些人就是不肯走!」同样惶然迷惑的元父元母,躲在铁门拉下来的书店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店里正好没卖那本火红的八卦杂志。 沿路上元清绮已经哭过好几回,她担心过无数次的场面终于发生了。她的父母终于被拖进这一团混乱里,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不好意思……琴音,兆云,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我必须私下和我的父母谈一谈……」 黄兆云迟疑了一下,琴音偷偷拽了拽了他衣袖,一脸客气地道:「那,伯父伯母,我们先走了。清绮有什么需要的话,再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黄兆云还不肯立刻走,琴音干脆一脚往他脚背踩下去。他整个人弹了起来,终于乖乖地被她拖走。 「绮绮,究竟是怎么回事?」元父看着女儿红通通的眼眶与鼻尖,开始觉得不对劲。 「你爸爸跟我赶快去买了一本他们讲得乱七八糟的杂志回来看,那个房子虽然长得很像我们家,可是这附近房子都长一个样啊!我就说他们一定搞错了,我女儿不可能去当人家的第三者,可是他们就不肯走。」元母疑惑道。 「我……我不是第三者……」元清绮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对嘛!我就说那些记者一定搞错了。」 做爸爸的却感觉女儿的神情不太寻常。「你如果受了什么委屈,要跟我们说,不要让做父母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听见父亲关切的言语,一直悬在眼眶内的泪终于滚了下来。 「绮绮,你不要净是哭啊!你不会真的跟人家的未婚夫乱来吧?」 「我们……不是……」千言万语,她不知道从何处启齿。 在那一夜之前,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她是被迫的,她是不得已的。可是,过了那一夜,他们已经对彼此表明了心意,她就已经变成自愿的了。 「绮绮,你真的跟人家订了婚的汪先生暗中来往?」元母震惊地低喊。 「那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们……」她柔肠寸断,不知该如何启齿。 「清绮,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弟,好歹该教的道理你妈和我都教了你,如果你真的做出这种失德的事,你教我们将来出去如何做人?」元父的口吻严肃起来。 「爸……我不是故意的!」她哭道。 「你怎么会和那个汪先生走在一起?」元母抢着问。 砰!砰!砰!一阵擂门声。 元母吓了一跳,紧抓着丈夫的手臂。丈夫已经在心情不好,那些记者还要在那儿闹? 「太无法无天了,当台湾没有法治了吗?」元父大怒地冲出去应门。 「伯父,是我!」汪迎先的脸孔出现在小门外。他不由分说,先闪进门内,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全被挡在门外。 元父充满敌意地瞪着他,清绮的俏颜上犹挂着泪痕。他心头暗叹,这一关不好过了。 「伯父,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应该亲自过来解释一下。」 「所有人都到楼上来。」一家之主决定道。 二楼客厅里,元父独踞一张沙发,元清绮母女俩坐在一起,汪迎先坐在她们对面,眼神自始至终紧盯着那张让他牵挂不已的憔悴容颜。 「清绮,你到底是怎么去跟人家订了婚的男人牵扯,还被拍下这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元父当头拿自己女儿开刀。 汪迎先抢先一步开口,「伯父,您不要怪绮绮,是我先去招惹她的。」 「你那时候已经订婚了吗?」元父严肃地问。 「还没。」 「嗯。」元父脸色稍缓,顿了一顿,又道:「所以这些照片是之前就被偷拍了,杂志社现在才登出来?」 「……不,那是大概半个月前的事。」汪迎先谨慎地用字遣词。 元父怒火再度引燃。 「绮绮,你一开始和汪先生交往,虽然瞒着我们,爸爸也不怪你,后来汪先生跟别人家的小姐订了婚,你再和他交往就是你的不对!」 「爸……」从头到尾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因为事情揭穿来就是如此不堪。 「伯父,你不要怪绮绮,一开始就是我逼她的。」元父字字不谴责他,而去对准自己的女儿,汪迎先还宁可他转头来大骂自己。 元清绮微微惊慌地瞄他一眼。「你不要说……」 「你能怎么样逼迫她?」 「我用府上在我银行的贷款强迫她和我交往。」汪迎先直直看向元父,决定坦承一切。 「我们的贷款?」元父一愣。 「爸,一切是我们年轻人自己弄出来的问题,请你……」元清绮恳求道。 「你不要插嘴!」元父蹙眉看着汪迎先,「我们的贷款有什么问题?」 汪迎先顿了一顿,清绮的眼光默默恳求他不要提起那些丑恶的事。 他一直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 「我用府上积欠银行的钱胁迫她,让她不得不跟我在一起。」然后,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所以,绮绮是不得已的。她以为她若不顺从我,我会让两位受到讨债公司的骚扰,房子也可能会被查封。她只是尽自己的能力为这个家解围而已,请您怪我就好,不要太苛责她。」 他叙述完毕,室内一片沉静。 「我明白了。汪先生,请你先离开,我们一家人想好好谈一谈。」终于,脸色惨白的元父哑声开口。 「元伯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对府上不利……」 「我说了,我们家人想好好谈一谈,请你离开!」元父理也不理地道。 汪迎先无奈,只得慢慢站起身。 直到他离去许久,元家人坐在原地,谁也没有移动,客厅里一片沉静。 他为什么要提这些呢?元清绮痛苦地想。既然他们都有心重试一次了,难道他不知道说出这些只会让他们的未来更加困难重重? 或者,这是他的诀别方式?到底,他在日本还有一个未婚妻…… 「我真是太没用了。」元父突然掩着脸,老泪纵横。 「爸!」元清绮哭喊一声,扑过去紧紧抱住老父。 元父是典型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老派人,他竟然在妻女面前掉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是我老爸爸留下来的债,我竟然让我的女儿去受这种委屈……」元父哽咽道:「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我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啊!」 「爸……」元清绮心碎。她就是不要她的父母到老来还为这些生活琐事烦心,为什么结果仍然无法如愿?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无声地痛哭了一场。 「我们家总共还欠银行多少钱?」他拭干泪哑声问。 「公公前前后后拿去抵押了三次,我们十几年来也还掉一些了,大概还欠个两千出头吧!」元母也擦干泪道。 「汪家的银行我们是没有脸再贷下去了,如果另找一间银行转贷呢?」元父问。 「这间房子市价也差不多就两千多万,我们是当初已经超贷了。现在如果要再转贷,其他银行顶多贷中古屋的七成款,还是不够还的。」元清绮憔悴地道。 元父又沉默了许久。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把房子卖掉,把钱还一还吧!」他做出决定。 「爸……」她忧虑地看向父亲。 「房子没了就没了,起码债务可以先解决。我们另外去租一间小公寓,一切从头开始。你妈和我还能工作,我们去租个便宜的摊位,一样可以卖卖早餐,你也有正职,日子不会过不下去。」元父深深地望进女儿眼底。「一切的问题起源于你那个好赌的爷爷,我既是他的儿子,又是这里的一家之上,我难辞其咎,但是你知道让爸爸最伤心的是什么吗?」 元清绮摇摇头,低声地啜泣。 「爸爸宁可做牛做马,都不愿意你用这种……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我宁可你当初就回家来,明明白白地跟我们说清楚遇到了什么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都不愿意你……你……」为父的心一酸,老泪险险又掉下来。 「对不起,爸……我只是不想要你们担心……」她又哭了出来。 「总之,一切都过了。门外那些人大概暂时不会走,你先向公司请个假,我们回南部你外婆家避避风头。晚一点回台北之后,就找仲介来估价吧!」 元父吐了口气,步履蹒跚地走回自己房间去。 元清绮在原地哭得无法自已。 「汪先生那里,你不要再去和人家纠缠了!他到底是快要有家室的男人。我们做人可以没有钱,不能没有尊严,知道吗?」元父头也不回地说。 「嗯……」她哭得完全无法说话。 父母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里,那轻轻扣上的门把,如一记沉沉的枷锁,压在了她的心上。 为什么她千防万防,一切还是走上最坏的结果? 第八章 一桩商界名人的绯闻有多长的寿命? 答案是,十天。 当然,它有可能更长,也有可能更短。幸运的是,十天后政坛爆发一桩重大丑闻,媒体有了新的焦点,终于从事件男女主角的门外撤守。 元清绮与父母回彰化外婆家住了些时候,等到风头过去,一家人才回台北处理卖房子的事宜。 为了不让公司为难,她向公司请了长假,等终于找好了仲介公司,也签妥合约,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元清绮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阴暗的天花板。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离开这间从小睡到大的房间了。 咚。咚咚。 窗户突然响起轻微的细响,元清绮心中一动,披了衣服到窗边探看。 「你——」她随即压低声音,「你怎么跑来了?」 「下来。」汪迎先站在防火巷里,刚才就是他朝她的窗户丢石头。 夜里的天气已经很凉了,防火巷里湿湿冷冷的,他却只穿着一件薄衬衫,也不怕感冒。 「已经半夜一点了,我爸妈都在睡觉,我现在下楼会吵醒他们的!」她开着窗小声道。 「你从这里下来,我接住你!」巷子里的夜盗张开双臂。 元清绮抵挡不过想见他的念头,回头看看屋子里,确定父母亲依然沉睡之后,大着胆子从窗外爬出去。 汪迎先张开双臂,她轻轻一跃,便跳进他的怀里。 两人闻到对方熟悉的气息,都满足地叹了口气。 「来吧!」他一路抱着偷来的公主回到车子上,直驶他在信义区的住处。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却又有点陌生。 浓情极致,热烈如火。两人不断探索着对方的每一寸,直到激情的强度太高,再也无人承受得住,终于向极致的颠峰投降。 激情过后。 他的黑发汗湿,紧紧拥抱着她,低沉的嗓音在胸腔里共鸣。 「你们家真的要把房子卖掉?」 「嗯。」她枕在他胸怀,有些空茫地盯着天花板。 「我去请人把房子买……」 「不要!」她摇摇头。「我爸若发现了,只会更不愉快而已。反正卖就卖了,少一点身外物,也少了许多烦恼。」 她的口气如此浅淡,汪迎先反而皱起眉来。 「卖了房子之后,你们要到哪里去?」 「……」 她的沉默让他的眉心蹙得更深,汪迎先撑起手臂,直接看着她眼底。「嗯?」 他每次板起脸,眉心就会有一小道垂直的凹陷,她伸指轻抚那个小小的沟,被他大掌拦截,反握在掌心。 「我上个星期去一家新公司面试。」 「你原来的工作呢?」 她无奈地一笑。「发生那么多事,我也不太好意思回去了。」 「如果你需要工作,我可以替你安排,伯父伯母不会发现的。」 她摇摇头。「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下个月一日就要去上工。」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公司在哪里?」 「……新竹科学园区。」 他顿了一顿,突然翻身下床,捞起地上的黑色长裤套上。 元清绮拉高床单掩着自己,咬了咬下唇。 「你们一家要搬到新竹去?」 「……我的新工作比原来的薪水多了一万多块,在台北付了房租才刚刚好而已,在新竹却有余力多租个小摊位,我父母可以继续卖早餐,我也可以暂时离开台北的纷纷扰扰。」长长的睫毛掩去她的心思,垂下的长发勾勒出她优美的颈项,让她看起来分外荏弱。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要告诉我,你打算离开台北?」他沉住气问。 「我现在不是跟你说了吗?」元清绮紧抓着围住裸躯的床单。 「你搬到新竹去,那我们呢?」汪迎先走到床畔,两手搭着她两侧的床头,将她困在怀抱中。 「……其实这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以前你也不是天天都在台北啊!」元清绮楚楚可怜地扬起眸。 「可是我们起码住在同一个城市,要见面随时都看得到。我现在有一大半的重心放在日本,在台北的时间也都被公事占满了,我一个月能抽出多少时间去新竹找你?别忘了,我们还不能让令尊令堂看见呢!或许我们应该约个中间地带继续偷偷摸摸来往?」 元清绮偏眸望向窗外。 「或许……」她的声音幽幽响起。「或许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冷却一下也好。」 「什么!」汪迎先突然觉得她彷佛飘在一个自己抓摸不到的地方。 元清绮的眼转回他身上,轻轻地提醒,「你还有个未婚妻呢。」 不管谁先来谁后到,在世俗的眼中,那个未婚妻终究比她更名正言顺。 汪迎先一僵,「当初是出于对生意有利的决定,我才会答应这桩婚事。迟早我会把它解决掉,你必须给我一点时间。」 「所以在你完全解决之前,我们……就先这样吧。」 「怎么样?」他灼灼地盯住她。 元清绮深呼吸一下,气在胸口噎住,痛得她眼泪都掉下来。 「你爱我吗?」 「他妈的我不爱你爱谁?」他粗鲁地回答。 「如果你爱我……」她沾泪的长睫有如镶了细钻,美丽得不可思议。「你不会要求我如此委屈自己。」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摊牌的那一日她没有主动开口告诉父亲,他们之间是两情相悦,不是他的一意孤行。 因为她做不到。 她是如此地在意! 她在意他一开始用那样的手段强夺了她的身体。她在意自己竟然曾那样屈辱地屈服了。 如果她没爱上他,一切只限于利益交换,她或许还不会那么介意;就是因为他们相爱了,那让一切开始的理由突然之间显得如此不堪。 若汪迎先没爱上她的话,在他眼中,她是不是就和那些用钱即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 若他们没有相爱的话,他还会在每一次做爱时体贴她的感受吗?抑或只是粗鲁地发泄完便转身而去? 那让她变成什么?一个妓女而已。 相爱不是问题的解决,而是问题的开始。 强烈的屈辱感让她无法站在父母亲眼前,大声地说:「妈,爸,我爱他,他也爱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因为,她并不心甘情愿!她被剥夺了心甘情愿的权利! 她凄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否能明白她的心情。 汪迎先的心,不断往下沉,往下沉。从她的眼神里,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他终于要失去她了! 不是因为她父母,不是因为记者或任何原因,是因为他!他的所作所为,让他终于失去了她。 他闭了闭眼,慢慢坐在一张长椅上。 两个人各据着房间的一端,体内都还留着对方的温度,却又无法克制地发冷。 「我不晓得该怎么办……」元清绮空茫地说。这个心结不解,她永远无法自在坦然地面对他。「我们两个人都需要时间。你专心去忙你的事业,还有你的……你的婚约。而我到新的环境,也需要一点时间适应,等我们两个人都稳定下来之后。再来谈我们之间的事,好吗?」 汪迎先慢慢往后靠进椅背,夜色完全掩去了他的五官。 长长的静默,让两人的呼吸心跳几乎清晰可闻。 「我不分手。」 半晌,汪迎先冷漠的嗓音,在室内一圈圈的回荡开来。 「你要搬去新竹或搬去哪里都好,我让你去:你暂时下想见面,我也可以不见,不过,我不分手。有一天,我会去找你。」 即使凄楚之中,她仍然含着泪温柔地看着他。 他蓦然狠厉起来,「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另外交男朋友了,尤其是那个叫什么黄兆云的家伙,不然就别怪我拆了他的骨头。」 唉,这人啊!一有不顺就爱胁迫人的性子大概一百年也改不掉了吧! 「嗯。我答应你。」她温柔的应允。 他猛然走过来,紧紧搂住她,火热地再爱她一次。 于是,没有争吵,没有赌气,没有咬牙切齿的怒吼。在心意互许的下一次相聚里,他们决定分离。 第九章 于是,他们就这样分手了。 或者,依他的意思应该叫「中场暂停」。 房子卖掉之后,元家清完所有的贷款,尾数还拿回十几万——这算不幸中的大幸了,他们本来以为一毛钱都不会剩。 父母随着她一起搬到新竹,在园区附近租了间两房一厅的小公寓。一楼的店面是房东太太自家开的自助餐馆,骑楼便租给元氏夫妇继续他们的早餐铺。 元清绮的新公司是科学园区内一家中小型的软体设计公司。虽然说「中小型」,整个公司也有一百二十几个人,比起以前那种全公司只有二十个人不到的小规模,元清绮第一天上班就有种被人海融化的感觉。 以前她在小公司,大小帐一手包,现在来到新公司,分工变细了,反倒显得她什么帐都会做。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公司又加了她六千块的薪水,把她升上去当个小组长。 以她现在的收入和全家的支出,他们过得反倒比以前撑着那家老书店的日子更宽裕呢! 「爸,妈,我现在的薪水,付完房租和生活费还绰绰有余,不如你们把早餐铺收起来,别太辛苦了。」元清绮有一次向父母提起。 「人年纪大了,如果平常又不动动,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元父道。 「反正我们也早起惯了,一天就做那几个小时,也不至于累到,还可以多少贴补一点家用。」元母补充。 「好吧好吧,不然你们赚到的钱自己存着,将来有空出国去走走好了。」元清绮投降了。 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以前越想守住的,越守不住,一放开之后,反而什么都回来了。 至于他。 他啊,想念是一定会的,却没有她以为的那样难熬。 有时候元清绮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很冷情的人,她明明爱着他,却能提议要离开他,而且分开之后一样把自己过得很好。 她没有食不下咽,没有以泪洗面。只是,在几个偶尔的夜晚,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天上那轮亘古如一的月光,会突然很想念他的体温。 汪迎先也会想念她吗? 搬来新竹的第八个月,她在新闻上看到他结婚的消息。 那个美丽优雅的日本千金。 那天琴音特地从台北跑来,拉着黄兆云陪她「大醉一场」,结果醉倒的反而是毫无酒量的琴音。 「清绮,那个狗王八蛋对不起你,下次我在台北遇到他,我帮你砍了他!」琴音大着舌头,豪迈地对她说。 「你喝多了。」她笑了出来。 「清绮,遇到这种事你都不生气?你这人也太奇怪了!」琴音快醉翻了,新任男友在一旁责备地取走她的酒杯,不让她再喝了。 其实,何止琴音呢?连元清绮自己也不懂自己。 初知的那一刻,她心里确实有一种扭痛的疼,之前和父母摊牌那一日的恐慌感又出现——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不是其实早就想摆脱她,当时她提出暂时分手的要求,只是让他顺势而下? 明明提分手的是自己,患得患失的也是自己。 不平衡的开始,让他们两人的关系总是充满不安与猜疑。她表现出来的「冷情」,只是潜意识想让未来可能的伤害降到最低——说到底,她就是不信任他。 又过了两个月,汪迎先再度上了新闻。 这次是跟日本警视厅大规模逮捕黑道绑标的行动有关,那间三桥集团是他们饭店合建案的工程公司之一。 元清绮望着萤幕里那个一脸冷厉肃漠、用最简单的文字回答记者追问的男人,突然明白了——她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她父母面前毫不掩饰地说出一切,又为什么会答应她暂时分手。 汪迎先需要这段时间! 他身边有太多的纷纷扰扰,他需要时间解决这所有的一切,然后才能全心全意地爱她。 好吧!如果他们两个人都需要时间,那么就给彼此时间。 又隔了一阵子,这位热门的汪家大少再度上了新闻。这次是因为,离婚。 从头到尾,他的婚姻只维持了八个月。没有小孩。 元清绮承认自己松了一口气。无论他结婚和离婚的原因是什么,那都是大人的事,如果牵扯到小孩……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以平常心看待。 总观来说,过去两年,汪迎先先生依然新闻下断,而她,还是平淡地,自在地过着她的人生。 「清绮姊,外找!」总机小妹清脆的嗓音响起。 「谢谢。」 元清绮走出会计部,在大门口等她的却是黄兆云。 「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才刚吃完午饭分手吗?」她笑着迎上去。 「琴音要我把你的生日礼物先拿给你,我刚才顾着吃饭,都忘了。」黄兆云笑着把一个小礼物递给她。 「谢谢!」她惊喜地接过来。 「反正我们公司也不远,我就顺道送一趟。」黄兆云笑道。 最戏剧性的变化,莫过于这一对了。黄兆云最后不是和时髦漂亮的美尔在一起,却是爱上了行侠仗义的可爱侠女,琴音。套句美尔酸溜溜的说法,他们就像「白甘蔗和马铃薯摆在一起」,不过却有一股有趣的协调感。 说来元清绮和他还算是同事呢!黄兆云工作的「浮云科技」是国内一家很有名的软硬体科技公司,后来他们自己研发了一款线上游戏,于是成立了一间子公司专门负责销售、维护及开发所有线上游戏的相关业务,就是元清绮现在工作的「飞尾online」。 公司的商标也很可爱,是一只尾巴胖胖的q版黑色猫咪,据说是老板娘亲自设计的,模特儿正是她的爱猫「肥尾」。 「大头头来啦!」总机妹妹探向他们打pass,公司门外突然来了好几辆黑头车。 「你们今天有客人?」黄兆云好奇道。 「对呀,我们的业绩表现不错,所以总公司有意扩展线上游戏的业务,今天据说是邀了几个融资方面的贵宾来考察环境。」 「那我还是先走一步好了,免得开小差被抓到,那就糗了。」 黄兆云和她道别。走出门外,第一辆黑头车的人正好下了车,是他们总公司的恊理,第二辆车的人,却让他的脚步顿了一顿。 总公司的大老板成渤,以及——汪迎先?原来他就是今天的贵宾。 汪迎先一下了车,也看到他,那张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更冷峻。黄兆云被他冷冷的眼光杀得莫名其妙。他是哪里得罪他了? 一头雾水的路人甲摸摸鼻子,径自而去。 「你的朋友?」成渤发现他的眼光,感兴趣地问。 「不认识。」汪迎先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道。 「两位这边请。」飞尾总经理亲自出来迎接两位混得比他大条的人物。 公司的大门口摆着一尊很可爱的吉祥物,飞尾!就是把公司商标的那只黑色大猫,做成一尊半人高的大布偶,圆圆胖胖的大黑猫守着公司大门,吨位庞大,可爱之至。 「这是『飞尾』,也是我们公司最受欢迎的周边商品之一,是成夫人亲自设计的,相信成先生一定知道!」总经理愉悦地道:「飞尾的布偶是只送不卖的,有很多本身不玩线上游戏的人为了它,还特地去累积点数呢!」 成渤一瞟到那胖大的猫型,不动声色地换到汪迎先另一边去。 「成先生怕猫?」一个凉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小子真会记恨,也不过就多问一句他情敌的事。 「我不怕猫。」成渤泰然自若地跟着总经理走进去。 今天有大人物来,似乎连浮动的气氛都特别不一样,一干主管拿出老命卖力的表现,公司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在高阶主管面前出了错。 「清绮,这是你要的零用金报表。」 「好,请放在我桌上,我先去传真一下。」元清绮从桌位上站起来。 正好总经理推开门进来,面对身后的重要人物们介绍—— 「这是我们的会计部门,不过一点铜臭味也没有,大部分都是美女哦!」 汪迎先!他在那里! 元清绮突然噗通坐下来,躲在办公室隔板后! 怦怦怦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心不断狂眺。 那高挑挺拔的身形依旧,瘦削的颊看起来更棱角分明。他们隔着一间办公厅,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仿佛极近,又仿佛迢迢一座人海。 「清绮姊,你怎么了?」坐在后面的同事纳闷问。 「没、没什么。我忘了一张报表。」她赶快东摸西摸地掩饰一下。 「你真的没事吧?你的脸好红!」 「是吗?不会吧?」她玉颊娇红。 他刚看见她了吗?」元清绮鼓起勇气,慢慢地从隔板后抬起头—— 啊,汪迎先百分之百看到她了,而且对她躲躲闪闪的反应显然极之不爽。那张已经够像吃铁钉当早餐的脸,现在黑得跟张飞一样。 元清绮硬着头皮,头低低拿着文件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 「汪先生怕热?」轮到成渤在他耳边凉凉地问。 「我不怕热。」他冷冰冰地道。 成渤微微一笑。「或许我弄错了,刚才看汪先生好像整个人都『火』了起来。」 虽然名义上汪迎先是银行融资那方,成渤是借贷那一方,但是一桩好的投资出现,连银行都会抢破头进场,而成渤绝对是一桩好的投资。 成渤这人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双赢策略者」,所以人人都喜欢和他做生意,汪氏自然也不例外。他今天特地安排汪迎先一个人来,而不是一口气多邀几位银行主,显然有优先合作的意愿,所以两个人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来来来,我介绍一下!」元清绮正想头低低地从门旁溜过去,总经理将她逮个正着。「这位是我们会计部的小主管,元清绮小姐。别看她年纪轻轻,工作能力很优秀,进来公司两年已经连升三个职等,我们公司里这样的人才很多,所以活力和气氛特别好!」不忘打个广告。 「大家好。」元清绮还是看着地上,脸颊热辣辣地发红,就是无法直视他。 这是他们两年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她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源源不绝的热度,和,呃,怒意。奇怪,这个坏脾气的男人是又在气什么了? 「刚刚好像看到兆云在跟你说话,元小姐和我们的总工程师也认识?」成渤又微笑了。 完了,原来是为了这一桩!大老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我们是小学同学。」元清绮完全不敢去看旁边那个妒意十足的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很高兴认识你。」成渤感觉身旁的呼吸声稍微变重一点。啊!逗这个没什么反应的死小子有反应真是有趣。 元清绮把档案夹抱紧,伸出右手来。她腕上戴着一圈细致的白金手链,是前年汪迎先去日本出差时带回来给她的,而且——那是猫型手炼。 成渤顿了一顿,不着痕迹地换伸左手。元清绮只好再把满怀的档案夹换过一手,伸左手和他交握。 「成先生真的、真的很怕猫?」阴森森的低问在成渤耳边不怀好意地道。 「我不怕猫。」他自在地否认。 总经理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位贵客从刚才就一直在讨论谁怕什么的问题。那,他也参与一下好了,做人要合群。 「呃,我、我怕蜘蛛。」 「……」 「……」两位贵客无言地看着他。 现场一阵冷风吹过。 他答错了吗?呜…… 「那汪先生您怕什么?」成渤还是那副斯文可亲的笑容。 「他怕蜥蜴。」元清绮下意识代答。 所有眼光都对到她脸上,她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元清绮,你为什么就这么多嘴呢? 「不好意思,客户那里还在等我的传真,我先去忙了。」匆匆遁走。 成渤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背影。「我看元小姐倒是挺怕你的。」 汪迎先咬牙切齿。就知道这家伙单独安排他先来,绝对不会有好事,原来是为了「宣示主权」。 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对狐狸王唾弃道—— 「知道了,年息的部分可以再谈,你少把脑筋动到她身上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元清绮一面传真一面扬着自己的睑。 为什么这么慌张呢?她明明想在他面前塑造一个沉稳自信的新形象的。 可是,他的形影一出现在眼前,她所有的矜持就都忘了,脑中出现的居然是……他们以前那些很缤纷绮丽的夜晚。 「噢,元清绮你这个大色女!」她呻吟一声,脸埋进手里。 背后有人推门进来,她连忙脸色一整,头也不回地说:「我这台传真机马上就好,再两分钟。」 来人不作声。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非常、非常缓慢地转过身。 「你——」她慌乱地瞄一眼门口,还好他把门关上了。不,这不好!「你不可以进来这里!」他是贵宾耶!突然跑进他们公司影印间,还跟她一起关在里面,这算什么? 汪迎先两手盘胸,优雅地靠在门板上。 影印间只有几坪大而已,他一站进来,整个空间就填满了。 老天爷,跟着他的那一大串人呢?不会全在门外等吧?元清绮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他挺身如只大猫滑到她面前,属于他的热度、气息与记忆蜂拥进她的心海。 「他来这里干什么?」汪迎先将她困在工作台与自己的胸膛之间,平滑如丝地问。 元清绮愣了一下。 「什么?」谁? 「那个姓黄的小子,他跑来公司找你做什么?」男人过度和蔼的语调更让人皮皮判。「我看见他送你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们终于重逢,他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那是我的生日礼物。」元清绮的脑子努力想转过来。 「他送你生日礼物?真好。那他送你什么?」浓酸的醋味开始漫开来。如果是戒指,他会剥了那小子的皮。 「他是替他『女朋友』送生日礼物来给我的。」元清绮看着他。 「哦?」半信半疑的语调拉得长长的。 「他的女朋友你也见过,就是我的小学同学琴音!我们两个一点关系也没有。」元清绮重重强调。 以前不能公开时,他们只能挑这种小角落偷偷摸摸说话,怎么两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只能偷偷摸摸?元清绮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用力顶开他,转身继续去处理传真。 「你来干嘛?」 汪迎先看她动了脾气,饶有兴味地摸摸下巴——那种男生喜欢欺负女生的劣根性又回来了。 「视察投资标的。」 元清绮回头恶狠狠地瞪他,「我是问你跑到影印间来做什么?」 「追捕逃妻呀!」 贝壳般的耳朵红了起来。「你出去啦!你今天是贵宾耶!」 「外面强敌环绕,个个都想对付我,还是躲在这里安全些。」汪迎先两手撑在她身旁的台面,明明没有碰到她,她浑身却暖呼呼的。 「谁又想对付你了?」 「当然是你的亲亲大老板,成先生。」 「他不是要向你借钱,干嘛对付你?」元清绮凝他一记,脸颊越来越红。 「那么大一笔的开发案,年息差个一厘,一年就可以差到几千万去,你说他想不想对付我?」他的呼吸拂在她颊畔,挑动几缕发丝,她的呼吸越来越不稳。 「他能怎么对付你?」 「他派你出来就可以对付我了。」 汪迎先可不是开玩笑的。成渤那个好商,才不管什么光明正大,光明磊落!一般人不屑靠女人吃饭,成渤可没那层顾忌。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两方在融资案的条件上谈不拢,下一场会议桌上,他面对的可能就是临时被调到总公司的「救火队」元小姐了。 唉,明明是他的人,还被人家拿去示威,这种感觉怪不好受的! 「绮绮……」低沉的、浓蜜的呼唤响起。 「你不要闹!这里是我的公司,你快点出去啦!」元清绮红着睑,闪躲他如影随形贴过来的唇。她都不敢问他是用什么理由撇下一大群人的。 「我好想你……」他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 「你才不会想我,你身边又不是没有别的女人!」一说完,她就咬住舌尖。 两个人一起停住。 天哪,表现得慌慌张张也就算了,她一定要再加上妒妇这一项吗? 她发誓她过去两年过得真的很好!没有他也一样! 「……」汪迎先极之不爽地瞇起眼。 完了,她不小心把刚才那句话讲出来。 「我、我真的要忙了。」她心慌意乱地推开他。 「你真的过得这么好?」那男人又阴阳怪气了。 下一瞬间她被举高到工作台上,酸得快死掉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搂住她,一阵暴烈的狂吻。 元清绮被吻得头晕眼花,娇喘细细。她的窄裙被分开的腿撑得几欲绽线,他犹不过瘾,右手过分地开始往她两腿之间搜寻。 「你别这样……住手!」她死命夹紧腿不让他乱来,于是他转而攻击她的脖颈,麻麻点点啃出一大片。 她敏锐感觉到他的突起,全身如火焚般烧热——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下起!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工读生吓叫一声,忙不迭退出去。 「你、你……」元清绮简直不想活了。竟然被公司同事撞见! 「我的身体挡着你,她没看到什么!」始作俑者竟然还如此安慰。 x的,成渤,我会记住你的!他就不信外面一堆大头头在那里,那个工读生还敢随便乱闯。 「这不是重点!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她气得推开他,整理好衣物跑出影印间。 所有主管站在走廊上和她面面相对。刚才汪迎先是以临时需要请秘书传真个重要文件过来,借用他们的传真机,大伙于是在门外等他。 现在再装什么都太迟了,元清绮有气无力地向每个人打个招呼。 「董事长好。」 「希望汪先生收到您需要的『传真』了!」成渤感兴趣地扬起一边眉毛。 「成先生不会也怕人家借用传真机吧?」汪迎先若无其事地道。 恨恨的元清绮真想将他就地正法。 从头到尾,不解其中人物关系的总经理最尴尬。元小姐一副就是被人家强了去的样子,如果她现在大喊性骚扰,那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总公司大龙头,一边是未来的大金主,没有哪一边他得罪得起啊。 最后,总经理做出悲壮的决定,做人不能没良心,员工安全还是要顾的,如果元小姐真的嚷起来,他只好……只好……那个,请大龙头发落了。 「你先回去工作吧,我们晚上吃饭再谈。」汪迎先破除了现场诡谲的气氛。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顺了顺她的刘海,然后对每个人亲切地微笑,「不好意思,我和未婚妻多聊两句,耽误了一点时问,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接下来我们要去参观哪里?机房吗?」 他若无其事地率先走开。 未、婚、妻?真他主管瞪着总经理,总经理瞪着元清绮,元清绮差点昏倒,谁都不敢瞪。 「请。」成渤客气地道。 从头到尾两个男人神色自若,继续朝机房的方向走去。 第十章 早上十点半,元气早餐铺卖出最后一份三明治之后,准备收摊了。 午餐的人潮即将出现,为了不挡到房东自肋餐店的门口,他们最晚会在十一点前把摊位收好。 眼角余光瞄到一位客人靠近早餐铺,元母笑咪咪地抬起头。 「不好意思,我们的三明治都卖光了,你……」笑容消失,元母愕然看着不速之客。 「伯母好。」汪迎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您在忙啊?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元父刚搬了一桶油上去,正好下楼来。「油我给你放在流理台,那个盖子不太紧,有点儿漏了……是你!你来干什么?」 「伯父。」汪迎先又点头打了声招呼。 「他说他要帮忙……」元母吶吶地道。 元父可不相信这年轻人特地从台北跑到新竹来,就是为了帮他们收摊的。 「不用了,我们这种小摊位请不起菩萨,您请便!」 「伯父,伯母,我知道你们气还没消,不过我实在有重要的事想和您们谈谈,才贸然地跑来,请两位不要见怪。」汪迎先放低了姿态。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欠你银行的钱已经还清了,还是你要说,连我们租的这小地方也是汪氏贷的款?」 其实……还真的是!但是汪迎先没傻到去扯这些。 「伯父,我真的是有事必须向两位解释,请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看这态势,他今天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元父一生做人直来直往,光明磊落,也不屑跟他玩什么故意上楼把他晾在楼下枯等的事。既然他要谈,就一次谈个清清楚楚吧! 两老绷着脸,把摊位刷洗干净。汪迎先几次要帮忙,被两老抢白了几句,也不以为忤,还是一脸笑。元氏夫妇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还真没见过这心高气傲的汪家少爷如此低声下气过。 可能是他的低姿态奏了效,稍后两老虽然仍是绷着一张脸,却不像一开始那样肃杀了。 「汪先生今天来有什么指教?」元父故意过分客气地问。 「伯父,伯母,我今天来,是想请求两位同意将清绮嫁给我。」汪迎先坐在两人对面,背不靠椅,两手扶膝,恭恭敬敬地开口。 两老又愣到。虽然知道他的来意一定和女儿有关,却不料他如此开门见山。 「我们元家蓬门华户,高攀不起,这件事汪先生还是不要再提了。」 「元伯伯,我知道你们的误解很深。其实,清绮和我对彼此都有情意,当初是我用错了方法接近她,如今我也尝到苦果了,只求两位再给小子一次机会。」汪迎先深深地一鞠躬。 元母双眸晶晶地看着两个男人,没有插口。 「你说你和绮绮是情投意合,可是我们从来没听绮绮提起过,我想是你会错意了!」元父还是那副冷漠样。 这个打击让汪迎先一震,然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元母看着他眸中闪过的黯然,一股母性油然被触动。 「绮绮知道你今天要来找我们吗?」她柔和地问道。 「她不知道。」他老实承认。「其实我们两人还有许多事必须谈开,但是绮绮心中最大的结还是两位。如果伯父伯母无法认可我们在一起……我怕我对她说得再多都没用。」 「哼!」元父头一撇。 元母拍拍老公的膝盖,继续对他和声道:「你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要我们同意让绮绮跟你在一起,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坦白讲,你以前的纪录不太好……」 「岂只不太好!」元父冷冷地从眼角睨他,「撇开那些混帐事不谈,我记得汪先生这两年结过婚了吧?你口口声声对清绮多有心,结果连个两年都守不住,更何况你也才结了几个月的婚就离婚了,你自己说说看,我们做父母的,可以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吗?」 「元伯伯,关于我结婚的事,这一点我会亲自向绮绮解释。请两位谅解,以我所在的位置,并非事事都能随心所欲。我已经尽我一切能力去解决我生命中的问题了,今天敢来,也是因为我现在是清清净净的一个人,再没有其他的拖累负担,才敢开这个口。现在的我,比两年前更能给清绮幸福。」 虽然绮绮绝少在父母面前提起和汪迎先的那一段,但是每每新闻上出现他的画面,报纸上有他的消息,眉梢眼角那细微的变化还是瞒不住。女人敏感的天性,让元母多多少少猜出了女儿的心情。 「好听话谁都会说,你要真的做得到才行!」元母语重心长地道。 「伯母,我一定会的。」汪迎先连连顿首行礼。 元父看妻子竟然有被说服的迹象,满腹心火又起。 「哼,讲得这么容易!我问你,如果将来你和绮绮有了女儿,她却遇到一个小子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她骗上手,换成了你,你会怎么做?」 绮绮为他生的女儿?汪迎不禁逦想起来。 那个女孩铁定会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而且有着和母亲、外婆一样的温柔个性,身为老爸的他当然会把她捧在手心里…… 然后她长大了…… 然后有一个混小子…… 然后那个小子这样又那样…… 五颜六色的表情占据汪迎先俊挺的脸孔,青红黄皂白统统都有。他的眼睛越来越瞇,嘴角越抿越紧,表情越来越痛苦…… 终于,他痛定思痛,用力一点头,「我会剁了那小子!把他的皮剥下来晒干之后,铺在公司大楼正门口任人踩!」 「嘿。」满意的元父阴森森瞄向他。 「但是元伯伯,我已经知错了,拜托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甘心甘愿、五体投地的臣服。 「哼!」 元母实在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会被这两个男人弄得开始有点搞笑。 「总之,一切还是要以绮绮的意愿为依归。我们不是专制的父母,如果她真的爱你,那就再谈。如果她根本就没有意愿,我们背着她谈了这么多也没用。」 未来的岳母心软了,汪迎先露出进门来第一个开心的笑容。 「伯父伯母,我会找个时间向绮绮解释清楚。谢谢两位花了这么多时间听我说,我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给绮绮幸福,绝对不会让两位失望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他今天来找你们?」 「对呀,一开口就说请我们答应把你嫁给他,你爸和我都吓了一跳。」元母想想越觉好笑。 「这人真是的,做事老是莽莽撞撞的!」元清绮用水冲掉盘子上的泡沫,喃喃抱怨道。 「我可不觉得他是莽撞行事。」元母想到他以精厉闻名的手段,不禁微微一笑。 元清绮默默洗着碗,半晌,小声问:「爸爸一定很生气吧?」 「怎么不是?整个晚上都在生闷气,吃个饭都要人家三催四请。」不过元母觉得丈夫比较像在闹脾气。 「……」元清绮又不作声了。 「我说,当初是以为你不得不跟他在一起,我们才气得这么厉害。如果你是真心的喜欢上他,你爸爸和我也不是不开通的人。」元母道。「撇开以前的事不谈,汪家那孩子算是不错的了,不像其他公子哥儿一天到晚追女明星,闹绯闻。虽然离过一次婚,没有小孩,你嫁过去也不至于当个难为的后母。」 最重要的是,女儿自己喜欢,老公大概就是在不爽这一点吧! 绮绮也快要二十八了呢!再留下去,真要留成仇了。 「……」元清绮摇摇头不说话。 唉,又是一个别扭的!不管了,她老了,管不动了! 「总之你自己想清楚要紧。」元母把抹布放下,踱出厨房。 元清绮呆呆盯着一池的肥皂水. 那个汪迎先,背着她就跑来找她的父母了,连一声招呼都没向她打过! 她再想到,他突然间在她公司里丢下一个炸弹,让她的办公桌简直变成观光景点一样,时时都有人来串门子。幸好同事大家感情都很好,不像之前被狗仔队纠缠的样子,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老是对她做这种事呢?一点都不尊重人! 他就这么笃定她这辈子只能嫁他了吗? 「这个汪迎先,太过分了!」一股心火无名而起,她猛然丢下菜瓜布,跑出厨房。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在客厅里闹别扭的父亲,看着从厨房里冲出来闹别扭的女儿。 「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叫了计程车一路直奔火车站,买了最快的票又直接杀到台北。 沿路的风很凉,她却莫名地烧烫,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团热气。 到了台北车站,换车到他在信义区的公寓大楼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小姐,请问你要找谁?」警卫客气询问这位双颊嫣红、双眸明亮的丽女子。 「我想找二十二楼的汪先生,能下能请您帮忙通报一下?」一路从新竹杀过来,她的气息仍有些急促。 「喔,汪先生现在不住这里啰!」 「不住这里?」元清绮一呆。 「对啊,他去年就搬走了。」 「可是……他没有向我提过……」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元清绮乱了方寸。「请问他搬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警卫谨慎地回答。 这栋大楼住的都是富商巨贾,警卫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他们的行踪。元清绮呆了一呆,慢慢走到大门外。 夜风凉寒,她站在路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有多么可笑。 她茫然拿出手机,叫出那个许久许久没有拨过的号码。如果他连搬家都不跟她说,这个号码,还会通吗? 「喂?」 当好听的男音在那端低沉麘起,她的耳朵贴着手机,莫名地想哭。 「绮绮,是你吗?你有事找我?」低沉的嗓音加进一点笑意。 「我想见你……」她低声道。 「好,你等一下,我开车下去,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汪迎先甚至不问她想见他做什么。 她说想见他,所以他就来了。元清绮的鼻头又开始酸酸的。 「我现在在台北……」 轮到汪迎先怔了一下。「你在台北的哪里?」 「你家楼下,可是警卫说你不住在这里了。」她的语调好委屈。 那端好像轻笑了一声。「你在大厅坐一下,我马上过去接你。」然后就收线了。 元清绮没有回到大厅,她呆呆站在路边等,思潮如水。好几辆计程车减速靠近,以为她要叫车,她只是空茫地站着不动,任人家再开走。 叭!一声短短的喇叭将她唤醒。 那个害她一路跑到台北还扑了个空的男人坐在车子里,满脸恶作剧的笑。 「还不上来?」 她很想不上车,可是他后面停了好几部车在等,她只好闷声不响地坐进去。 「我现在不住在那里了。」车子慢慢往前滑开,汪迎先觉得她那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好可爱。 「……你为什么搬家?现在搬到哪里去了?」 他不回答,拉起她的一只手揉握一阵,再贴在自己强健的腿上。 车行的方向让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等车子真的驶向那条车道,停在熟悉的门前,她终于发现他真的要把她载到这个地方来!这里是他们以前幽会的地方! 「你……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说,不是要跟你……跟你……」她又羞又急地下了车。 「你在说什么呀?」他竟然一脸纯真的回头问她。 元清绮气得扭头就走,汪迎先硬把她箍回来,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膛震荡到她身上。 他开锁进门,钥匙往玄关上一丢,叫她自己坐,径自走到厨房拿饮料。 元清绮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屋子里的布置虽然和以前一模一样,却又有一些不同了。桌面和墙上开始出现私人的物品,茶几上堆着好几本财经杂志,其中一张沙发椅背还挂着一件西装外套。这里看起来有人住了! 汪迎先闲散地走出厨房,递给她一罐水果茶,然后把自己的啤酒打开,仰头灌了一口。 「你现在住在这里?」她不敢相信地问。 「嗯哼。」他点了下头,边喝啤酒,边把沙发上那件外套拿下来,丢到更远的地方。 这还不是最大的意外,一位中年妇人突然从客厅旁的房间走出来。 「阿先,这么晚了你还有客人?」一看见她,妇人的眼睛瞪得老大。 「妈,我女朋友有事来台北找我,你先去睡吧,不用理我们。」他三两口把啤酒喝完,揉成一团,空心得分! 「女朋友?」妇人嘴巴睁得和眼睛一样大。 他妈妈?元清绮又有那种快昏倒的冲动。 「老公,老公!你快点出来!阿先带女朋友回家啦!」 「什么?女朋友?他自己带回来的?这个我一定要看,我一定要看!」乒哩砰隆的一阵乱响,一位中年男人手忙脚乱地从同一个房间冲出来。 元清绮彻彻底底地呆住了。他的父母……他们竟然也在这里!天哪,她什么都没有准备,身上穿的还是平时的家居服。她困窘万分,连连点头打招呼。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也在,这么晚了才上门打扰,真是非常抱歉。」 「爸,妈,你们回去睡觉!」汪迎先不悦地挡在她前面。 没想到性格冷厉严峻的汪迎先,却有一对如此憨实的父母!汪母风姿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一位艳丽佳人,汪父则完全像街坊间的阿伯。 她小声道:「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哎呀,这个美眉好可爱,又漂亮又有礼貌。」汪妈妈开心地走过来将她拉过去。 做儿子的强硬地将女朋友抢回来。「爸,妈,你们看也看过了,可以了吧?我们还有话说,你们先回去睡觉,明天再讲!」 「奇怪了,我们现在又不困,你干嘛一直催我们去睡觉?」汪爸爸巴巴地道。 「对呀,难得你自己带女朋友回来,借我们看两下会少块肉?」 阿先长这么大从来没主动带女朋友回家过,连之前那个无缘的媳妇,他们也只是在婚礼上匆匆扫过一眼。光看儿子对前妻客气冷淡的神情,再对比现在一脸保护欲过度的模样,天哪天哪!错不了了,这次绝对错不了了。 汪妈妈一脸亲切地说:「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和阿先交往多久了?什么时候要结婚?我知道现在年轻人流行晚婚,不过阿先年纪也不小了,将来父老子幼也不太好,不如年底就办一办。」 「年底太赶了。金虎兄带他老婆去欧洲度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是我换帖的好兄弟,这种大事不能不让他参一脚。」汪父有意见。 「哎呀,金虎兄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男人!明年初他女儿小暖也要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多补一包大包一点的就是了。」夫妻俩就这样直接讨论起他们的婚期! 元清绮开始觉得自己掉进阴阳魔界。 汪迎先和父母斗了几句嘴,然后硬拉着满目金星的她上楼。 天哪,那真的是他的父母……在她心中,汪迎先好像一出生就这么大了,知道他也跟一般人一样,从小孩子开始长大,也会和父母闹别扭,那种感觉好奇怪。 「好了,你要找我谈什么?」汪迎先将她带回房,安安稳稳地安顿在自己怀里。 「你和你的父母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真的长得比较像他大伯那一脉,难怪街坊间会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言。 「知道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冲击很大?」他的低笑震荡着她。 「你们怎么会一家人都搬到这里来?」 「他们自己在新店有房子,是我搬过来之后,他们闲着无聊硬要来挤,过一阵子就回家了。」顿了一顿,他补一句,「婚后如果你不想跟公婆住,我们就继续住在这里。我父母都很好相处,不是那种难伺候的公婆,你不用太担心。」 「谁跟你提这个了?」她白他一眼。 「那你想跟我提什么?」他额抵着她,亲昵地低语。 「你!你为什么自己跑去跟我父母乱说?」 「我乱说了什么?」 「我又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我也还没向你求婚。」 元清绮一时倒被他说住了。 「说得是,原来是我会错意了。汪迎先,真抱歉,我要回家了。」她越想越气,索性用力推开他。 汪迎先将她整个人压进床里。元清绮知道跟他比蛮力是没用的,干脆闭上眼不理他。 「绮绮,绮绮。」他讨好地在她耳畔低叫。 元清绮努力保持无动于衷,那个过分的男人干脆动手动脚起来。 「你……讨厌!」她羞红了脸抓住他的手。「不是说你最是冷面无情,软硬不吃的吗?看看你自己这副无赖样!」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让我对他们耍无赖。」 她白了他一眼。汪迎先轻叹一声,扶她坐起。 「好吧,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他正经地看着她。「先说房子的事,我搬到这里来,是因为我的房子被人家拿走了,除了这里我也没地方可以去。」 「谁把你的房子要走了?」 「前任汪夫人。」汪迎先飞了下眉毛。「我们一开始就讲好了,离婚之后,我所有跟公司有关的资产和股票她都不能动,但是我私人名下的财产全部归她所有。所以,现在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光蛋,你会嫌弃我吗?」 「你们一开始就讲好?」元清绮一愕。 「没办法,我们的新闻闹得那么大,樱井华也知道我不爱她,她也不见得多情深义重。当时我们两人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她就同意陪我走这一趟,不过该给的好处她要起来也毫不手软就是了。」真不愧是樱井家的大小姐! 元清绮呆了半晌。「伯父伯母也知道你们结婚的真相?」 「他们不太管我的事,我自己自有主张。」汪迎先不甚在意地道:「至于这间房子,是阿钟以前用一个朋友的名义买的。他知道我现在一穷二白之后同意无条件借我住,直到我有钱向他买回来为止。不过以我现在的存款,他活该让我白住好几年。」 元清绮当然不会被他故做可怜的话骗倒。他仍然是汪氏的主事者,千万年薪不在话下,即使银行存款一时清空了,要再揽回来也不是太难的事,她只是……很可恶的竟然松了口气! 如果他和樱井华过的是正常的夫妻生活,无论时间多长,目的是为了什么,她知道自己一定都会介意。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她看着他的胸膛,轻声问。「我不是最美,最温柔,最顺从你的女人,我脾气别扭,对你又没有特别好,你到底爱上我哪一点?」 「因为我不要最美,最温柔,最顺从我的女人。我就喜欢那个对别人都温温柔柔,对我特别爱闹别扭的小女人。」 元清绮手指画着他的胸膛,那个别扭神情看在他眼中可爱到极点。 其实,为了走到今天这个情况,汪迎先花了更多的工夫。他不顾大伯反对,和汪迎铠聊过之后,终于决定与日本警方合作,将「三桥」的一些不法证据提交出去,张董一行人被绳之以法。汪迎铠的朋友再四方打点,终于把所有问题解决。 他无法忍受绮绮因为他而受伤的想法,如果把三桥的人从眼中拔除,是必要之举,他决心不再宽纵。 「我……我很害怕。」她终于承认。「我怕我们在一起过了几年,你会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还是喜欢那些端庄高雅的大小姐,对你的家庭和事业都有帮助。」 「绮绮,如果我只是要一个门第高的女人,我娶樱井华就够了。」他叹了口气,拥紧没有安全感的爱人。「你问我为什么爱你,我实在答不出来。话说回来,如果爱一个人还能把原因解释得清清楚楚,那又有什么意思?」 爱上就是爱上了,就是这么简单。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早上吗?」她忽尔微笑。「那一天我本来应该去公司加班的,有一位同事临时告诉我她要去,所以我才留下来帮我妈的忙。如果那天我真的去公司了,其实,我们不会相遇。」 「但是我们相遇了,不是吗?」他温柔地吻着她。 「是什么让你决定我们两人会有『以后』,才想出那个可恶的方法胁迫人?」她想到他一开始那恶劣的手段,还是有点气。 汪迎先想到了有一次和堂弟的对话。 好不容易遇上了,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溜走?哪天说不定就被其他识货的抢走了。 还是赶快撒泡尿占地盘要紧。 奇货可居啊! 是啊,就是奇货可居。 他和他堂弟不对盘了大半辈子,最能了解他心情的,竟然是汪迎铠。 无论是哪个小妞让他那无往不利的堂弟碰一鼻子灰,他只希望汪迎铠能和自己一样,记取教训,然后,找回他的「奇货」。 「绮绮,我真的很爱你,我用尽所有我知道的方法来接近你,结果却失去你,所以我只能再尽最大的努力去修正那些错。」他执起她的手,温柔地说:「我爱你,请你也爱我好吗?」 请你也爱我好吗? 泪水猛然涌上她的眼眶里。 她爱他,她也曾经告诉过他,但是汪迎先一直知道,虽然她爱他,却无法接受他。 唯有他们两人站在平等的立场,她才能够有尊严地接受他的爱。而他们的第一次让她太过屈辱,她无法忘却。 这就是他愿意放开她的理由。 虽然这个没安全感又善妒的男人,还是很恶劣地先在她的公司放话,再去找她的父母密谋,确保她一定跑不掉。他爱欺负她的脾气,这辈子大概晕永远改不掉了! 但是,他们两人相爱。 「你不需要求我。」她轻轻地说,晶莹的眸如天上亘古长亮的星子,闪闪地映进他的灵魂深处。「你不需要去求一样你早就拥有的东西。」 汪迎先紧紧地搂住她!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她终于又能够接受他了! 他们紧攀住彼此,恨不得将对方融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叫我的名字。」他突然说。 「……什么?」她吸了吸泪,还没从感动中醒来,就被他莫名其妙的要求弄得一愣。 「叫我的名字。」他吻了吻她晶莹的泪眸。「你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口,怎么当我老婆?」 是呀,仔细想想,好像只有那次他「那样」逼供,她才勉强叫过一次。 元清绮微张着嘴,动了一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快。」汪迎先催促。 「……不行,我叫不出来啦!」好别扭,她钻回他怀里。 「奇怪,不过就两个字而已,有这么困难吗?」他诱哄道:「我家里的人都叫我阿先,如果名字你叫不出来,叫同样的小名也可以。」 她又试了一下。 「阿……阿……」还是不成功。「不行!人家『阿什么』的名字都是拿来称呼那种既和气又有亲切感的人,你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人。」 「阿什么?」 「阿……阿……」声音越来越小。 「阿?」他逗弄道。 「……阿先。」小声到几乎听不到。 他低笑着,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终于,他的「奇货」被他盼到了手。 「不要忘了,等我们结婚五十周年的时候,你还是要这样叫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