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梁山》 1.第1章 奴家名惜娇 “速成班?你唬我呢?”水骜嘴角直撇,斜着眼睛瞪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老爷子哼道:“你这么不把自己先速成了?混得这么惨还来忽悠我?” 老爷子的卖相确实不咋地,满头花白的头发虬结在一起,看样子总有个把月没有梳洗了,随风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身上披着的衣服早已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积满了厚厚的油渍。 “老子可没这耐心忽悠你!”老爷子脾气还不太好,一瞪牛眼居然还有几分凌厉的架势:“要不是看你骨骼清奇,器宇轩昂,且有慧根,乃是万中无一的奇才,你当老子闲的发慌来唬你?” 水骜一怔,险些气乐了,挥了挥拳头也把眼睛一瞪道:“再老子来老子去的,小心我揍你!” 老爷子一脸鄙视道:“就你那体格?那手段?揍人也不怕先闪了自己的腰?要不怎么叫你来个速成班才能破碎虚空,遨游各个空间,实现你伟大的抱负!” 水骜有些泄气的放下拳头,这老家伙说话可恶,可对一个老人动手,自己还真做不出来。 “小爷的抱负就是赚点小钱,娶个美女这么简单,我不是热血青年,别拿抱负来忽悠我。得了,下一步是不是拿几本秘籍低价卖给我?学成之后我就能维护宇宙和平?星爷的戏看多了吧你?” “老子懒得跟你罗嗦!”老头子脾气暴烈,瞪着眼睛说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有一点你可记好了,天界九龙鼎遗失人间,化作九枚龙佩,你的任务就是穿梭各个空间,集齐九龙玉佩复原九龙鼎,以维护三界安定!” “搞错没有?就我这样到了其他空间,分分钟被砍死的命!你还是另外找人吧!”水骜转头就走,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遇到这么个疯老头,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小爷也没有送死的嗜好。 “所以给你速成啊!”老头儿一把拽过他,晃了晃手中拇指大小的芯片一样的东西道:“这里面储存了积国人数千年上下无数次改良后去芜存精的国术大成,植入你脑中,瞬间就是一代宗师级的高手,你还怕什么?” “越扯越离谱!”水骜甩开他的手往后连退几步,不能和这疯子扯淡了,再扯下去自己都得疯癫了。 老爷子更是没有丝毫耐性,看说不通,手腕一扬就将芯片拍到水骜的脑门上,水骜惊叫一声,只觉得脑袋一凉一热,俩眼珠子不可控制的疾速转动起来,整个脑海里黑漆漆一片,有一漩涡状的东西在飞速旋转着,越转越快,突然就嘎然而止。 水骜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要炸裂了一般,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到水骜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一片粉色罗帐顶,淡黄色的流苏沿着帐边垂了下来,脂粉甜香混杂着酒肉的怪味直扑鼻端,脑袋昏昏沉沉好似醉酒了一般。 摇摇脑袋,水骜不禁暗骂,那老东西把自己送哪里来了? 刚要起声查看,一动胳膊只觉得一股温润滑腻的触感顺着手臂传来,忙扭头看去,就见一睡眼惺忪的娇俏女子嘟着小嘴嗔道:“这天儿还没有亮,大爷急个什么?再睡一会儿吧!” 我去,老头子不厚道啊,自己喜欢美女是不错,可也不能随手将自己扔人家chuang上去吧?小爷又不是隔壁老王! “这是哪里?” “大爷真个爱说笑!”美女微微侧起身子,盖在身上的薄丝被就滑落了少许,露出一片雪白的光泽,深邃的沟壑若隐若现,手腕轻动,一股甜香袭来,不经让水骜有些飘飘然起来。 “大爷昨夜龙精虎猛的,奴家险些儿经受不住,死去活来恁多次,你这没良心的,倒问起奴家这是哪里来?” 水骜脑袋一嗡,我勒个去,替人背黑锅啊,咱是初登宝地,啥时候和你圈圈叉叉了?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这到底是哪里?昨夜酒多了,有些记不清爽了。” 美女白皙如玉的小瑶鼻俏皮的皱了皱,却是乖巧的回答道:“这里是天香楼,昨夜是奴家梳拢之日,奴家初承破瓜之痛,万幸大爷怜惜,奴家还未曾谢过呢!” 水骜一呆,死老头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天香楼,梳拢,尼玛这不是青楼吗?昨夜假假的自己玩了个清倌人?可尼玛自己才穿过来啊,羊肉没吃着倒是惹了一身膻!有种让小爷再穿一次! “有些印象了!”水骜木然笑了笑开始坐在chuang上敷衍了一句,揉了揉太阳穴小心问道:“昨晚真是喝多了,怎么好些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此处是天香楼?又是在何地?对了,姑娘芳名是?” 美女咯咯娇笑起来,涌起一阵波涛汹涌,看得原本有些犯愁的水骜只觉得丹田一阵火热,小兄弟已经昂然敬礼了! “大爷真是喝多了,此地乃是郓城县天字第一号楼天香楼,至于奴家名惜娇,嬷嬷又都唤我作婆惜。” “郓城?婆惜?家中可是姓阎?” “大爷识得我家?” 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郓城县阎婆惜,小爷被那天杀的老头儿给扔到水浒的世界来了!朝廷六奸,江湖四大寇啊!百零八将啊!边境西夏、金,甚至高丽,都尼玛蠢蠢欲动,这是一个比乱世还乱世的世界啊,还找什么九龙佩?小爷见都没有见过啊,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俩说呢!小爷这下被坑苦了。 阎婆惜哪知道水骜心头在想些什么,檀口微张轻笑一声,白皙的手臂已经绕上了他的脖子,眼波流转轻声说道:“春宵苦短,大爷岂可辜负这良辰美景?” 水骜满肚子火气腾的就被这句温言软语给点燃了,嘶吼一声一翻身,整个人就压了上去,既来之则安之,先把昨夜的荒唐补回来再说! 雕花大chuang发出一阵痛苦不堪的吱呀声,正是: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2.第2章 二愣子 一番癫狂无语,云收雨歇之后,冷静下来的水骜又开始犯愁了。 郓城县啊,这地儿因为一本水浒传可是大大有名啊,黑三郎宋江就是这..咦?宋江!对了,宋江怒杀阎婆惜!这阎婆惜不是宋黑子的外室吗?这会儿怎么还在天香楼猫着? 想了想才有些恍然,这阎婆惜昨日才挂牌梳拢,还没有成为日后天香楼的红倌人,也就是还没有被那婆子送给宋黑子做外室,也不知道此时的宋黑子是否如水浒那般做着什么押司的官儿。 “婆惜啊,你可认得郓城县衙的押司大人?” 阎婆惜香汗淋漓的懒得动弹,闻言失声笑道:“大爷倒是促狭,那押司不过是个吏员,哪里有资格称得上什么大人?不过这郓城县衙的押司倒是小有名气,想来大爷也是听说过的,那便是人称江湖及时雨的宋江宋三郎!” 果然便是这厮!水骜下意识的摇摇头,受到那世名著的影响,潜意识中一直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此时一问之下,心里倒是多了几分膈应的感觉,浑如生吞了一只绿头大苍蝇。 阎婆惜初尝人事,雨露润泽过后整个人越发的水灵起来,白皙精致的脸庞都仿佛笼罩着一层玉润般的光泽。 “大爷看来不是本地人氏?也不知道要在此停留多久?” 这话戳到了水骜的痛处,这坑爹的怪老头糊里糊涂的把自己给扔到这个乱世之中,直弄得自己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压根儿看不到出路在哪里,留多久,去哪里,自己也不知道啊! 见他沉思不语,阎婆惜乖巧的依偎过来,青葱一般的手指在水骜xiong前打着圈儿幽幽道:“奴家是身不由己,能承大爷恩泽,也算不负此生了,不论大爷日后何去何从,切莫忘记奴家。” 水骜浑身一颤,这青楼中的红倌人就是不一样,虽然明知道虚情假意占了多数,可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本是江湖一飘萍,行踪不定,日后但有所成,必不负今日之..” 俩人正浓情蜜意的大秀演技,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拍响。 “大爷?婆惜?可曾起身?” 水骜眉头一皱,被人打断戏瘾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这天香楼号称郓城第一楼,服务态度和质量还有待提高嘛! 阎婆惜却是清楚,别说她是清倌人挂牌梳拢,犹同新嫁娘一般,就算是一般红倌人接客,也断断没有打扰客人的道理,听口音却是楼中管事嬷嬷,怕是有什么急事了。 看了看水骜的神色,阎婆惜报以歉然的微笑,这才高声应了,起身披了衣服,却来服侍水骜穿戴。 水骜一边大叹古人艳。福无边,一边想着心思,直到穿戴好打开了门,才见到一个婆子低头哈腰的走了进来。 “这位爷,真是对不住,搅扰了您的雅兴,老婆子该死!” 水骜皱眉哼了哼却没有说话,看样子这婆子也不是楼中掌权的人,和一个下人端脸子实在是掉价儿,他还不屑为之。 婆子一看不由松了一口气,忙咋咋呼呼的让人送上汤水洗漱,伺候得无微不至,末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爷,婆惜有访客至,请去吃俩杯酒水,若是大爷今日不走,老婆子且唤俩位姑娘给大爷唱个小曲儿耍耍如何?” 尼玛!什么访客!逛青楼的访客?叫得真是文雅!水骜本不想为难那婆子,一听这话不禁火气上来了,合着看小爷好欺负不成?老子这一夜新郎还没缓过来,你们就撤人? “哪里冒出来不懂规矩的货色?大清早的到爷这里讨人?你且去回了,婆惜这旬月都没空,小爷我要度个蜜月先!” 那婆子哪里知道蜜月的意思,看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又不敢招惹水骜,只拿眼睛不住的看阎婆惜。 阎婆惜也有些为难,水骜毕竟是她头一个男人,从情感上来说,毕竟要倾向于他,可心中也知道日后在这楼中生张熟李的迎来送往,得罪了这些婆子可也没好果子吃。 “大爷,且容奴家去看看,片刻便回就是,何苦为难这些下人?” 水骜勉强点点头,倒不是他性子乖张,只是这等事情到了男人头上,谁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去对待。 阎婆惜俏然一笑,扭着弱不禁风的细腰袅袅而行,才走到门边,却听一个粗壮的嗓音传来:“这破楼好大的规矩!我兄弟慕名而来,怎还推三阻四,难道爷爷的银钱是泥捏的不成?” 随着话音,一行三人走到门边,当先一人一袭白色儒衫,头戴方巾,皮肤白皙,只是眼窝深陷,唇色发青,一看就是个耽于酒色之徒。 随后一人貌不惊人,一脸谨小慎微的样子,看样子是个下人伴当的角色。 最后一人倒是让水骜开了眼了,那人身量极高,要搁在他那一世,估摸着和姚明不相上下了,此人虽高,身材比例却是极为匀称,一张方脸上浓眉怒目,络腮短髯根根似钢针一般,海碗大小的拳头上骨节突兀,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 白衣人扫了一眼屋内,看到端坐不动的水骜,眉头忍不住跳了跳,目光再落到阎婆惜的身上时,忍不住击掌赞道:“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儿!果然名不虚传,想来你便是那婆惜?” 见阎婆惜点点头不说话,白衣人啧啧俩声,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大好一碗头道汤,却被狗啖去了!惜哉!惜哉!” 身后那伴当附和着嘿嘿一笑,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阎婆惜身上游走,倒是最后那人一听这话,浓眉一皱,嘴巴张了张却似乎有什么顾忌一般并没有说话。 水骜可不傻,见这人酸不溜丢的掉文,哪会听不出什么意思,不由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哪家畜生没栓好?到处放起酸屁来?婆惜啊,赶明儿和你们楼子里说说,这么倒人胃口的事情是会影响生意的!” 阎婆惜脆生生的应了一句,俏脸憋的通红,掩着粉唇窃笑起来。 “直娘贼!敢骂你家爷爷?”白衣人也不是个二愣子,一愣就听出来了,想也不想指着水骜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水骜冷笑道:“你便是那放酸屁的畜生?倒是一副好牙口!跳出来龇牙咧嘴的莫不是要小爷赏你口吃的?” 白衣人气得直跳脚,他身后那伴当却是个二愣子,想也不想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当胸便向水骜刺来! “不可!快躲!”一人爆喝出声! 3.第3章 开外挂了 爆喝出声的居然是对方那个身量最高的汉子,然而碍着门小,他人又落在最后,虽然开口阻挡,却终究无法制止,一张方脸上现出懊恼无奈的神色。 水骜心中也是一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可不是原来那个法制社会,水果刀都带不上火车的地方。而这是哪里,一个杀人当取乐,动不动还卖点人肉包子的地方,一言不发动刀子捅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水骜那世街头群殴倒是干过几次,顶多也就是动动板砖木棒钢管儿之类,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愣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眼看着短刀就要刺进自己的心口,水骜不由轻叹了一声,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这一分喟叹还带着几分余韵在心头荡漾,水骜只觉得脑袋一疼一空,眼前的景象这个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慢动作!这是慢动作!水骜的眼睛犹如影像机摁了慢进一般,眼前一切能活动的轨迹都变得极慢! 伴当脸上狰狞的笑容,甚至手腕轻微的颤动都依稀可见,白衣人满面的志得意满,身后那高大汉子面带不忍,抢上前来想要阻拦,甚至连一旁阎婆惜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恐惧、伤感、怜惜、绝望等种种表情都尽收眼底。 尼玛!小爷开外挂!水骜心头一喜,才想起怪老头拍进自己脑门的什么芯片,这时候也顾不得研究了,自然而然的手腕反转,一把擒住那伴当握刀的右手,略略使劲扭了一下,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一下反而把水骜吓了一跳,自己也没用劲儿啊,这家伙鬼叫什么? 低头仔细一看眼神就是一缩,自己确实没有用劲儿,可那伴当手腕却被自己生生扭断,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肤冒了出来,鲜血淋漓的引来阎婆惜一阵尖叫。 我勒个去,怪老头给力啊,外挂开的不错,又是减速又是大力,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功能?貌似清早和阎婆惜颠鸾倒凤的时间有些长了?难道连那方面也有所提高?或者是体质上有所改变? 想到这里,水骜不由有些心猿意马,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一脸震惊的阎婆惜,心道要不找个时间再试试,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纯粹学术交流嘛! 他这里胡思乱想不着调儿,白衣人却是吓了一跳,看到伴当躺倒在地上翻滚哀嚎,下意识的往后连退几步直挨到那高大汉子身边才收住,心头胆气壮了壮,厉声吼道:“直娘贼!爷爷的人你也敢打?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儿?今天不给爷爷一个交代,明年今日..” “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水骜站起身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翻来覆去这一句,几百年了都不知道改良一下,你说的不嫌烦,这听的都起老茧了!” 白衣人被他抢断,又见他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心中不知怎么就是一虚,那伴当跟随他多年,一直以出手快捷狠辣深得他的看重,而今天有心算无心偷袭之下还被人折了手腕,关键是自己靠的最近,居然愣是没有看出来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高大汉子这时才走了过来,将白衣人挡在身后,一抱拳沉声说道:“这位好汉,得饶人处且饶人,莫不是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水骜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摇摇头讽笑道:“好一个颠倒黑白!当面偷袭,利刃加身的时候你怎不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若不是小爷尚有几分手段,此时怕早已血溅当场,那时候,又是谁不饶谁?” 汉子呐呐不能言,搓手一脸无奈,心知自己说的话确实有些不中肯,正思量如何,就听水骜继续说道:“你我双方本没有深仇大恨,不过言语上起了口角,那也是你那白衣汉子出口伤人在先,小爷不过回了一句,便要杀人泄愤不成?朗朗乾坤之下,这是哪家的道理?” 汉子一张怒如金刚的方脸这会儿羞惭的通红,吭哧了半天才嗡声说道:“左右是小人的不是,好汉且住了,小人给你赔礼便是!” 汉子本不是个惯会低三下四求人的人,今日忍了这许多不当开口,一来是自己三人身份本就有些尴尬,乱将起来也讨不了好去,二来汉子是练家子的行家里手,自问若是自己被那伴当偷袭,如此近距离下多半也是躲不过的。 而水骜不但轻松避开了,反手还断了伴当的手腕,这么拿捏岂是寻常武人能够做到的? 心中有些埋怨自己那哥哥太过张狂,落得如今这尴尬难言的身份,招摇过市还不知道收敛低调,反倒是鼻孔朝天生怕过得太平静了。 水骜心中火气这才稍稍平息了下来,其实当那伴当短刀捅过来时,水骜错眼便看到高大汉子眼中的不忍,心中自然而然的多了一分好感,如今被自己俩句话一说,偌大的汉子羞臊得满脸通红,低三下四的求告,这在一个习武之人身上是极为难得的。 能因为某些事情而感到羞惭脸红,这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罢了,左右不过是些拈酸吃醋的小事,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走吧,下次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高大汉子连连称是,不想那白衣人真个是其蠢如猪,这当儿反以为水骜怕了他们,一挺腰就骂道:“直娘贼的在爷爷面前装大?今日不自断一腕赔我兄弟,爷爷怎会放过你?老宋!让这小子见识见识咱的厉害!” 尼玛!猪一样的队友坑死人啊!你特么看不出来人家是深藏不露啊!你这真是老鼠舔猫逼,嫌弃死得慢啊! 4.第4章 梁山泊主的德性 水骜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二百五?咋咋呼呼的就嫌自己死的慢不是?还是仗着那大高个逞威风? 拧着眉头,水骜缓缓往前踏了几步,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冷声说道:“我且看这位好汉的面子上饶你一遭,你若是再不识趣,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白衣人怪笑一声,看高大汉子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由恼怒道:“老宋,怎么?瞧这小子一副小白脸,还想抢回去做妹夫不成?” 这话说的刻薄了,老宋眉头一跳,强压着心头的不快转头小声说道:“哥哥,咱们此来多有不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这位好汉也并无大错,哥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话已经是反过来说给足了白衣人的面子,水骜有心想刺上俩句,又见老宋低眉顺眼强压怒气,恁大的汉子倒也不容易,冷冷哼了一声也不搭话。 白衣人一看水骜的表现,越发嚣张起来,挺胸昂首摆着袖子喝道:“你倒是好本事!自家弟兄被人折了腕子,你家哥哥我被剥了面皮,你倒是稳当,和这直娘贼的眉来眼去有什么勾当不成?” 这话越说越是难听,水骜倒是来了兴致,看这汉子英气勃发,却怎么会受这龌龊汉子的腌臜气? 又听得白衣人左一句直娘贼,右一句泼才,心中不由大怒,给你脸不要脸,小爷我开挂来的还怕你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心念一动,脚下不由疾冲而去,左手一抬,恰到好处的拧住白衣人的衣领,右手手腕连摆,噼噼啪啪的正反扇了他十几个耳刮子。 老宋一见水骜面色突变,心道不好,想也不想大步一跨就要挡在白衣人的前面,哪知道就算他如此反应迅捷,依旧晚了一步! 噼啪声音入耳,老宋心中一叹,知道这事情再无化解的可能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以王大哥眦睚必报、无事都能掀起三分浪的性子,万万不肯就此罢休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原则,老宋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再要犹豫下去,传到江湖上指不定会把自己当成吃里扒外的小人而看。 “汉子住手!”老宋大喝一声,一来阻止,二是警醒,声落一拳捣向水骜的肩窝,不想伤人,只想逼得水骜放人就行。 水骜俩次出手轻而易举的达到了目的,心中自信暴涨,动作由一开始的略显生涩渐渐变得行云流水,见老宋毫无花巧的一拳隐隐夹杂着罡风阵阵,不由激荡起xiong中豪气,轻喝一声来的好! 腰一沉,脚下翻转倒踩七星步,整个人合身撞进老宋的怀里,双手提肘风火轮一般轮流往后猛砸! 肘击和膝撞是人体最具有杀伤力的部位,如今水骜又是力大无穷,这一撞击下去威力可想而知,好在他对宋姓汉子的观感不错,出手的时候就收了七八分力道。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老宋身高大异于常人,水骜的个子就不算低了,靠近一米八左右,放在常人里面也算是鹤立鸡群了,可这连续几下肘击却都撞在老宋的腰腹上下。 嘭嘭几声闷响,老宋被撞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腹部发麻,随后一阵绞痛传来,不由大骇,这小子非但身法快如鬼魅,力道还是如此之大,一个照面自己就落了下风! 一咬牙,老宋不退反进,揉身扑上来,双手环抱如满月,就待将他死死困住! 水骜冷哼一声,身子微微后仰,一记鞭腿横扫老宋腰间,嘭的又是一声闷响,尽管老宋全神以待,依旧没有防住这一下,硬生生的被扫得后退好几步才勉强停下。 白衣人骇然瞠目,这才知道这年轻人真不是好惹的,要知道老宋可是自己手下武力值最高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把他带在身边了,没想到在这人手上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被白衣人一再的得寸进尺,水骜桀骜不驯的性子被激发起来,也不去管倒在地上吭哧半天爬不起啦的老宋,一步跨到白衣人面前,甩手又是几个耳刮子,这次丝毫没有留情,直打得他碎牙飞溅,鼻血横流这才罢手。 “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kitty猫?给你个机会,想怎么死小爷尽量满足你!” “饶命!” “且饶他一命!” 一前一后俩人同时开口,只不过一个是自己为自己求饶,一个是不顾自己为白衣人求饶。 水骜看了一眼出声替白衣人求情的老宋,摇摇头道:“你也是个贱皮子,都被这厮糟践成这样,还替他求情?” 老宋涩然一笑哑声说道:“哥哥贵为一寨之主,小人自然要以性命维护,还望好汉手下留情,宋万感激不尽!” 宋万?寨主?尼玛!不带这么玩儿的,小爷难道一来就暴打了梁山泊主? 再看看一脸惊恐的白衣人,水骜挤出一个笑脸来小声问道:“你就是王伦?” “爷爷..我便是王伦!” “江湖人称白衣秀士?” “然也!” 你大爷的!水骜翻翻白眼,老子的点儿真特么背啊!你特么好好一大寨之主,怎么就这幅德性?打你也不冤啊! 5.第5章 急死个人了 梁山泊主,大盗巨匪头子堂而皇之的逛青楼不说,一言不合就想取人性命,丝毫不知道低调收敛。这是绿林大佬还是街头小瘪三啊? 水骜有些想不通,更多的却是头疼,记得水浒传上说过王伦此人的性格,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一个不第的士子愤而投身绿林,怨天尤人大谈天道不公,却从未曾想过就自己本身而言,科举不第究竟是制度问题还是自身学识不够的问题? 再从今日的事情看来,王伦此人远不止心胸狭隘这一点,为人猖狂好色、行事肆无忌惮,你一土匪头子躲躲藏藏的还来不及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闹将起来,深怕死得不够快? 宁惹真小人,莫碰伪君子,王伦此人却连最基本的伪字都舍去不谈,也不知道这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王寨主?”水骜轻喊了一声道:“咱俩商量个事儿?” “你要干什么?”王伦色厉内茬的瞪眼叫道:“须知我梁山大寨数万儿郎,岂是你这泼才欺得的?” 水骜摇摇头多少有些失望,虽知道王伦这厮一介穷酸士子,谈不上什么胆色豪情,可这般窝囊,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此时的梁山泊里喽啰不过三五百,头领也就一个云里金刚宋万,另一个就是伙着王伦一起落草的摸着天杜迁了,这三五百号人还有一半儿是拖家带口的家属,战斗力可想而知。此时到了他嘴里成了上万可战儿郎,信口开河到这般也真是可笑! “王寨主,这等事本就没什么对错之分,今日便看在宋兄弟的面子上就此作罢,我与你梁山并无远仇近怨,今日本就是小事一桩,不合一时动起手来,王寨主请自便!”水骜哪有这闲情和他纠缠,前途渺茫何去何从还没有着落呢! 王伦脸色一松,有心要丢下几句狠话,嘴巴一动,两颊针刺般的疼痛让他不由想起水骜的手段,己方三人一个断了手腕,一个抱腹难起,自己那几手估摸着也就能对付对付村中老妪,还是莫吃眼前亏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伦具备了某种俊杰的潜质,也不多话,只是恨恨的瞪了他几眼,并不管地上的伴当与宋万,爬起来一甩袖子快步而去。 水骜摇摇头,心道此人这般无情,难怪日后林冲火并他时,并无一人援手,他日之果,往日之因罢了。 宋万伤得并不重,一时岔气这会儿缓了过来,起身扶起那伴当,一脸不自然的说道:“多谢好汉手下留情,容后必报!山高水长,宋某就此别过。” 说完勉强行了一礼,并不多话,搀扶着那伴当快步跟了出去。 水骜愣愣的看着洞开的大门,心中不由苦笑,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儿啊?莫名其妙的来到水浒世界,莫名其妙的睡了个清倌人,还是莫名其妙的爆打了大宋黑道第一扛把子,这还给人活路不? “大爷,你没事吧?”阎婆惜怯生生的问道,一双晶亮如星的眸子里却满是仰慕的神采。 年少多金,风流俊俏,难得还有一副好身手,这样的男儿正是女子良配,阎婆惜心知就算彼此只是一段露水姻缘,也架不住心中那一份憧憬。 水骜摇摇头表示无碍,想了想说道:“你且收拾收拾歇着吧,我出去走走,晚间再来与你叙话,楼子里..你且吩咐一声。” 阎婆惜一怔大喜,这意思他晚间还要来此过夜,想那昂藏汉子多情男儿再做入幕之宾,怎不让她喜动颜色。 脆生生应了一声,送了水骜出去,这才喜滋滋的回房补觉去了。 水骜漫无目的的游走在郓城县的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游人,一时百感交集,到了这个世界,自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好在怪老头还算有些良心,腰间的革囊里居然有不少银钱,虽然估算不出价值,可那指长的金条、大小不一的银锭子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时半会儿怕不用担心衣食的问题了。 北宋期间的县城街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破败,除了街道没有后世那么宽阔,俩边的房屋建筑没有那般高耸如云、往来的行人和小贩摩肩接踵,倒也热闹非凡。 大略逛了逛,水骜对未来的行止依旧毫无头绪,干脆不再多想,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转身回了天香楼,放着一个娇俏的小美人不研究一下生理构造学,愁眉苦脸的也忒对不起自己了吧。 才一进楼,早间那管事嬷嬷一脸谄笑着低头哈腰碎步跑过来:“大爷,您回来了?婆惜正候着您呢!” 水骜心情霎时好了许多,顺手掏出俩个银锭子,也不管价值如何,在嬷嬷贪婪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抛到她手上,哈哈一笑道:“且备一桌席面,待我与婆惜欢饮,余下便是赏你的!” 嬷嬷大喜,这郓城县最好的一桌席面也用不到手中银锭的半个,这多余的..这下发了大财了! 脸上对着更加谄媚的笑容,嬷嬷一哈腰应了一声道:“大爷且去便是,也莫要猴急,左右都是大爷的人,卧榻之侧哪怕他人酣睡?” 水骜微微一怔,却见嬷嬷低头哈腰已经退了出去,皱了皱眉摇摇头缓步进了后院儿,轻轻推开已然修好的房门,却见屋内红烛微光,香气四溢,阎婆惜粉脸微红,正侧躺在床榻之上。 “婆惜可曾等急了?”水骜果然并不猴急,一撩袍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笑问道。 阎婆惜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却是不动身子缓缓道:“大爷总爱调笑奴家,奴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岂敢着急?总不能说急死个人了吧!” 水骜哈哈大笑道:“婆惜果然知情。趣,可不就是急死个人?” 说完脸色一寒,整个人忽地站了起来,抄起一旁的圆凳狠狠的向床榻上砸了过去! 6.第6章 颠倒黑白 要是搁后世那会儿,抡起折椅砸人这事儿水骜还真没少干,不过手头都是带着分寸的,像这般出手挟带着劲风凛冽,挨上一下怕不仅仅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了。 圆凳砸了过去,水骜人也没有闲着,紧随其后飞扑过去,果然就见一条黑影迎着圆凳毫无花巧的一拳直捣过来,圆凳瞬间四分五裂飞溅开去。 水骜冷笑一声,脚下不缓反而疾进几步,手如游蛇一般缠上了对方的手臂,话说那芯片还真不是盖的,除了一开始有些不太适应,或许是融合期的问题,现在用起招式来就如同自己苦修得来的,很是得心应手。 那黑影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这人不但能发现自己,而且身法诡异到了极点,眼前才是一花,怎么手臂就被人缠住了? 他倒是沉得住气,也不见慌乱,左手往回一收一探,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毒舌探信一般抹向水骜的脖子! 水骜爆喝一声微微一偏脑袋让过短刀,旋身撞向黑影的怀里,缠住他右手的手腕一翻,一个干净利落的背摔就将那人摔了出去! 直到此刻,卧榻上的阎婆惜这才发出一阵尖叫,整个人往后直缩,瑟瑟发抖起来。 水骜如今的力气极大,这一摔却没有控制好,直将那人砸到门上,整个木门都被砸塌了。 门外瞬间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阵阵刀剑出鞘的声音,转眼间整个屋子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水骜打眼一看不禁目瞪口呆起来,尼玛这阵势,这打扮,官府扫黄? 门外足有三五十人,都是身着号衣,统一制式长刀,还有俩三人手中居然握有弓箭,仔细一看水骜稍稍放下心来,那是几把猎弓,并非军中制式弓箭,看着样子,难道是当地的捕快民壮? “你们是什么人?大白天的伏杀良善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在郓城县,老爷便是王法!”捕快身后转出来一人,白面短髯,个头不算高,身后簇拥着四五人,满脸傲然的神色。 水骜一皱眉,心道小爷才穿越过来,也没犯什么事儿啊,眼前这货一身官服,满口官腔,带的又是捕快民壮,摆明了官府捉拿人犯的样子,难道认错人了?可有宋一朝,逛青楼貌似不犯法吧? “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小民一介良善,并未做甚见不得人的勾当,大人伏下人手意欲何为?” “大胆!这是本县县尉大人,你这狂悖刁民还不下跪束手就擒?”县尉身后一人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此时正瞪眼喝道。 县尉?搁后世不就是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这家伙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 “小民见过县尉大人,不知大人此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你这泼贼!死到临头还给老爷装傻?现有人告了你私通山匪,劫掠百姓,识向的且乖乖缚了双手去衙门分说清楚,若不然,刀枪须不长眼!” 尼玛!这是怎么回事?小爷初来咋到,劫你老母啊!究竟是被人坑了还是真被认错? “大人容禀,小民向来与人为善,怎会做那犯法的勾当?大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混账!现有出首之人在此!你还敢狡辩?”县尉怒道:“王先生,你且来认一认,可是此人?” 门外拐角处有一人高应了一句,弓腰塌肩,一脸阴毒的笑着走过来说道:“大人,正是此人,小的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劫掠百姓,伤人性命,此人罪大恶极,万万不可饶恕啊!” 水骜一看那人,不由一呆,心中数十万头草泥马呼啸着跑过来又跑过去,仅有的一丝愤怒变成了满腔的荒唐难信,贼喊捉贼这句成语,终于有了最好的诠释。 “王伦?你说我是劫掠百姓的强人?” “正是!” 水骜揉了揉眉心叹息道:“你确定没有把身份给颠倒了?” 王伦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县尉却是不耐烦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大喝道:“雷都头!将这厮拿了下狱,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水骜猛然抬头,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心中不由一寒,不审不定罪,这是要陷杀自己了? 再看王伦一脸快意的微笑,水骜忽然明白了,这家伙勾结县尉来拿自己,擒下活口固然是可以留住慢慢折腾,若是难抓,杀死一了百了,本就是最终目的,只不知这厮许了什么好处给那县尉,居然如此尽心尽力,抓自己居然动用这么多人! 想通了这些,水骜也不多言,心中戾气暴涨,虎目圆睁大喝一声就向人群之中冲去! 7.第7章 仗义豪杰 县尉来之前就听王伦说过这人的身手,早就做了准备,饶是这样还是没有想到这家伙动作如此之快,压抑不住的惊叫一声,人影已经到了跟前。 紫棠脸雷都头也骇了一跳,眼看县尉就要被水骜抓住,想也不想跨前一步把县尉往身后一拉,沉下身子一式野马分鬃打了出去。 水骜只觉浑身燥热,越打越是顺手,也不避让,有样学样双臂一挥,硬生生的格挡住他的来势。 嘭一声闷响,俩人身子齐齐一震,水骜面带兴奋之色,雷都头心中却是骇异,心道这家伙好大的力气!这一下反倒是激荡起他心中的豪气,脚下连环踢出,一旋身双臂却如风车一般轮番砸向水骜! 水骜岂会惧他,旁人只觉得雷都头攻势如潮,让人目不暇接,可到了他眼底依旧如慢动作一般,此时也不着急,存心拿这都头练练手,一板一眼的对打起来。 雷都头越打越是心惊,他有个诨号叫做插翅虎,人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这厮膂力过人,跳二三丈阔涧如履平地,形如猛虎生双翅一般,左近州府黑白俩道上算得一号人物。 可眼前这小子貌不惊人、名不见经传,膂力较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本仗着步伐宽大却依旧抢不了先机。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一尊菩萨? 水骜越打越快,眼见雷都头招式渐渐缓了下来,并无其他高招妙招,也不再耽搁,抢进前去左手虚领引过他的眼神,右手握拳照着他的鼻梁来了一拳,还没等他痛叫出声,身子微微一仰,抬腿一蹬,这都头就做了鸟人飞了出去。 围观的捕快民壮们齐齐一惊,雷都头的手段他们也是多有领教的,此时却被人打得满脸是血,百多斤的身子飞出去老远,众人不由后退俩步,又壮着胆子发了一声喊,刀光霍霍就将水骜围了起来。 县尉也是一惊,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贪图那百十俩银子招惹这么个强人,可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得硬着头皮大喝一声:“江洋大盗拒捕伤人,尔等格杀勿论!” 民壮们在后虚张声势,捕快们却退不得,挺着手中长刀就要杀上前去。 水骜目中一寒,心想小爷这日子过得比拍电影儿还刺激啊,一睁眼跟个美女清倌人大被同眠实实在在的销魂了一把,还在回味无穷呢,转眼招惹上黑道扛把子,才打发过去,尼玛白道捕快们又杀****来了,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儿啊! 总不能活生生让人砍死吧?水骜正要有所行动,门外撞进来一人,一片棍影闪动,捕快们哭爹喊娘的就如退潮的海水直往后涌。 “老宋?”王伦狼狈的退了好几步,眼看那人停了手,不由惊叫出声。 来人却是云里金刚宋万,只见他满脸强压的怒气,双目瞪得溜圆,手提一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门杠子环视了众人一眼,这才转身一礼道:“哥哥,你这却是何故?” 那县尉显然也认识宋万,眉头一跳喝道:“宋万!你这厮来搅合什么?” “大人,非是小人搅扰大人,实在是此人乃是良善百姓,恐是我家哥哥与他有些误会,因此前来分说分说。” 水骜听了心中一动,这县尉怕是和王伦早有勾连,若不然怎会连宋万也是认识,弄不好却是个私通寇匪的主儿。 县尉一听冷笑一声,斜眼扫了一下满脸铁青的王伦嘲弄道:“王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敢情消遣本官来着?莫不是你这兄弟生了反骨不成?” 王伦又羞又怒,瞪着宋万喝道:“你这厮要作死?敢拦大人捉拿匪人?且让过一边,回去再与你分说!” 哪知道宋万却是倔强,摇摇头苦口婆心道:“哥哥,这人与你我并无大仇,何苦置人于死地,来日江.。。传扬起来,岂不坏了名声?” 王伦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宋万本就是后来上山,却一身技艺远强于自己,平日行事方正,对自己多有劝诫,自己早就瞧着不顺眼,想不到今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汉子居然敢逆了自己的意思,若是长久下去,指不定还得翻天! “少在此呱噪!你让是不让!” “哥哥三思!让这汉子陪个不是可好?” “老宋?姑且称你一声老宋吧,多谢你的一番心意,你且让开,小爷倒要看看这些货色有个什么本事!”水骜心中赞叹,**************,这宋万在后世水浒书中并无多少声名,想不到还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物。 宋万摇摇头转身轻声说道:“汉子,是我山寨亏欠与你,若是念我一片苦心,你且走吧,山高水长,或有再见之日!” 见他左右为难,水骜摇摇头轻声一叹,罢了,这云里金刚倒是个直肠子,这事儿一闹自己也留不住,走便走吧,也免得他再为难。 哪知道人无伤虎心,虎有吞人意,那王伦却是等不得,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大手一挥喝道:“放箭!” 民壮们一犹豫,县尉也是一愣道:“乱箭无眼,这宋万还在场中啊!” “大人不必犹豫!这等不敬兄长,后生反骨的杀才,死便死了一了百了!”王伦脸上阴毒之色越发浓郁,压低声音又说道:“大人日擒俩匪,报上去岂不是一桩天大的功劳?这县尉的位置大人还没有坐够吗?” 县尉闻言不再犹豫,挥挥手大喝道:“放箭!匪人抗拒,格杀勿论!” 都在一间屋内,宋万听得分明,脸色一怔,瞬间变得惨然,他想过无数种的后果,本以为至多不过回山寨受刑,贬为小喽啰也就罢了,想不到自己口口声声唤作哥哥的一寨之主,只为口舌之争却借官府的力量杀人泄愤,被自己所阻,却是连自己都要杀! 他不畏死,可死在这等阴毒小人的手上,不甘啊! 8.第8章 放火烧楼 猎弓自然比不得军中制式弓箭,杀伤力远远不如,可在一定的距离和环境下,猎弓也是具备了一箭夺命远程秒杀的基础条件的,若不然那些猎户打个山鸡猎个野兔之余,不也常有猎杀麋鹿獐子甚至虎狼之类等大型动物的成绩吗? 更何况眼前空间狭小,三张弓足够封锁整个屋子了。 宋万心丧若死,呆立着没有任何反应,水骜却是一激灵,想也不想一伸手抄起身旁的桌子就像人堆里砸了过去。 捕快们发一声喊,踉跄着往后直退,这年头的桌子可不是后世的塑胶制品,这么大一方实打实的木头砸到人身上,筋断骨折那是不用说的。 那三个持弓的民壮太过靠后,听到县尉下令,再等挤到前面才准备弯弓搭箭,弓弦还没有拉开就被后退的人群给挤得东倒西歪了。 水骜不敢怠慢,拳打脚踢也不管什么招式了,一路坦克似的直往前冲去,还不忘拽了一把呆滞的宋万喝道:“老宋!你想死不成!” 宋万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个愚忠死心眼儿的人,刚才不过是沉浸在悲愤之中,这会儿被喝醒,身子一颤怒吼一声道:“哥..王伦!想不到你却这般丧绝人性!自己兄弟都要赶杀!” 王伦难得的老脸一红,避开宋万的目光往后连退,只想着快些拿住俩人,事情也就一了百了了。 可惜少了雷横的捕快们实在是不堪一击,往往没有挨着水骜的身子就被他踹飞,倒在地上一个个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 宋万武艺并不十分出众,却胜在身高体长,手中一杆门杠子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哪是那些捕快手中的腰刀所能抵挡的。 临到这时候,县尉才发现这趟浑水貌似有点深了,自己也算做足了准备,数十人刀剑齐上居然困不住俩个汉子,反被杀得节节败退!心中一慌一怒,正没了主张,却见身躯高大的宋万忽然一顿,整个人就跪了下去! 咻!身后弓弦声再起,水骜身子一偏怒目相向,县尉忙回头看,却见雷横半倚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具自民壮手中夺来的猎弓正指向对方。 原来雷横眼见俩人联手杀得己方四处溃散,忙乱中夺过弓箭正射中宋万的膝盖! 经过这么一耽搁,四散的捕快们瞬间又围拢了上来,宋万膝盖中箭行动都是困难,哪还有多少再战的能力。 水骜已经杀到楼梯口,身边只有俩三人虚张声势的隔了老远,只要跳下楼梯,以他的手段正如鱼入大海,飞鸟投林,偏偏宋万倒下了。 心中霎时转过无数个念头,有心想一走了之,顶多回头再寻个机会来救人便是,可一想到宋万突兀的杀进来解围的样子,水骜却下不了这狠心了。 罢了,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甩手一走,怕是一生难安!小爷倒要看看这帮怂货能不能留住自己! 转身大喝一声反杀回来,顺手夺过一把腰刀,斜劈竖砍一路所向披靡,直杀到宋万身边一把拽住他胳膊轻喝道:“一起杀出去!” 宋万勉强站了起来,腿一晃差点又摔下去,摇摇头苦笑道:“对方人多势众,你走便走了,何苦回头?” “我正是怕自己这一走便再也回不了头!”水骜若有深意的笑道:“我便要走,谁能留我?只怕晚间睡下难安啊!你若是条汉子,莫要做那妇人之态!水某人还没有丢下他人替罪的习惯!” 宋万眼神一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畏缩在后的王伦,忽然仰头大笑道:“宋某这双招子总算不瞎!今日若能逃出生天,宋某这条贱命卖给你又何妨!” “你的小命还是自己留着吧!”水骜挥刀逼开众人笑道:“且杀出此处再说不迟!” 宋万忙点点头,振奋精神拖着残腿亦步亦趋,一时间却没有人能近俩人身边。 县尉着急,王伦更是又急又怒又害怕,勾连官府不是什么大事,道上安身立寨的想要保一时太平,多少都能官府中人有所来往,可若是今日陷杀自家兄弟的事情传扬出去,别说绿林豪雄自此瞧他不起,就是这郓城县尉怕也要给他来个秋后算账了。 “且围住了莫要放走一个!乱箭射住,放火烧死他们!”王伦此刻也顾不上由县尉发号施令了,尖着嗓子急吼吼叫道。 水骜闻言一怔,这货能落草做那一寨之主也不是全靠运气啊,眼前这形势放火却是最好的办法,有一个箭法不错的雷横牵制,再加上另外俩把猎弓和一众捕快民壮,只要封住片刻,这木楼点起火来,外围再挡一挡,大火一起,想要完好无损的逃出去还真不容易。 宋万仅有的一点念想却被王伦这句话彻底断送了,骂都懒得骂了,只是手中杠子落得更急更狠了。 “点火!”县尉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咬牙怒喝,眼前这俩人若是不死,指不定什么时候睡着了也被割了脑袋去,无毒不丈夫可不是说说而已。 捕快们纷纷后退,雷横手中箭不停歇,一支接一支的封住俩人往外闯的势头,捕快中有眼疾手快的已经取过灯油四处泼洒起来。 轰!火光一闪,浇上灯油的门窗瞬间着了起来,本就是干爽至极的木楼,又值天干物燥微有风,灯油助了火头瞬间成熊熊之势! 来不及冲出去的水骜皱眉四处张望,伤了一腿的宋万木然扔掉手中的门杠索性坐在了地上,只有榻上的阎婆惜开始发出一阵比一阵高亢的叫声.. 风助火势、火借油因,转眼间烈焰腾空,整个后院小楼已经被烈火给吞噬了。 9.第9章 峰回路转 木楼日久干燥,再加上楼里所存之物大多是见火就燃的东西,外间又泼洒了灯油,火头一下子就上来了,有左右商户、街上行人看到烈焰冲天想要搭救,一看四周围满了杀气腾腾的捕快,更有民壮弯弓搭箭虎视眈眈,一时也不敢造次了。 木楼并不大,火借风势烧起来没用多久就化作一堆飞灰,围拢的众人瞪大了眼睛也没见一个活人冲出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放松了握刀的手。 王伦脸色一松,一个宋万并不在他眼底,死便死了,关键是自己‘大仇’得报,整个人都轻了几分。 县尉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一个莫须有的由头信手拈来,他是做惯了的,可今日这代价付出却是不小,一栋小木楼虽值不得许多,可这天香楼背后真正的东家可是知县相公,自己少不得要费一番唇舌出出血了。 倒是可惜了那阎婆惜,娇滴滴一个大美人儿,转眼就灰飞烟灭了。 火海中不见人影冲出来,火势渐渐小了下来,木头早被烧垮塌了,一阵阵浓烟随风四散,引来人群中一阵阵的呛咳声。 王伦有些狐疑道:“怎么没有听到动静?” “什么动静?” “这等大火之中,却没有发出半分惨嚎之声,岂不怪哉?” “有什么好奇怪的?”县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言语中带着几分讽刺道:“王寨..王先生是读书人,这里的门道怕是不清楚,这大火之下,贼人早被浓烟呛晕,哪还有惨叫的机会?” 王伦不敢置辩,心中只是奇怪,就算是呛晕过去,大火加身临死之前岂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这四处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别说几个大活人了,就算几只老鼠串出来也能看到啊! 想来是呛晕之后被焚烧垮塌下来的木梁击中要害瞬间毙命吧,王伦默默安慰自己。 眼看烧得差不多了,县尉唤人取水将火灭了,嘴里说得肯定,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吩咐手下进入火场搜寻,死不见尸他怎会心安呢? 不多时就有人惊叫一声,随即抬出一具黑乎乎的尸体,县尉上前细细打量,看身材体形应该是水骜,只是脸上黑灰密布如锅底一般,衣服上也是黑糊糊沾了一层,整个人就像墨汁里捞出来的一般。 衣服?衣服!不好!县尉猛然一惊,这么大火烧过,这人身上怎么还有衣服?不该是焦炭一具吗? 县尉的反应着实不慢,一察觉不对立马往后急退,口中大呼:“有诈!” 可惜也只是叫出了这俩个字,地上那黑乎乎的人忽然就弹跳起来,在众人还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已经窜到县尉的身边,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县尉大人别来无恙啊!”黑影张嘴露出雪白的牙齿,衬托在黑漆漆的面孔之下显得格外渗人。 “你没死?”县尉被掐住脖子哪里说的出话来,倒是跟在他身后的王伦一惊之下叫出声来。 黑影正是水骜,哼了一声抹了一下脸上的黑灰,翻了个白眼道:“王大寨主,怕是你要失望了,非但我没有死,老宋也好好活着呢!” 应着声,宋万也是黑头黑脸的一瘸一拐的从火堆里走出来,身后一阵呛咳声,众人如同见鬼般的发现,那个弱不禁风的天香楼清倌人居然也活得好好的! 水骜说着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直掐得县尉白眼儿猛翻道:“让你的人放下武器全部退后!” 县尉挣扎着不说话,水骜怒道:“看不出来还是个不怕死的官儿?” 身后宋万咳了一声说道:“好像..你掐得太紧他说不出话来?” 水骜一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松开他脖子扣住他的胳膊,县尉撕心裂肺的咳了半天才嘶哑着嗓子叫道:“都聋了?都给老子快扔下刀!”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会儿才在雷横的带领下扔掉武器往后退了退。 “你们怎么..” “很意外吧?”水骜冷笑道:“老天有眼,自然不会让我们死在这里!不过有些人却是该死了!” 说着狠狠瞪着一脸惶然的王伦冷笑起来。 王伦心道不好,这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他们不死,自己就活不下了,此时领头的被擒了,再没人能阻挡,不跑还等什么? 王伦想也不想,也不敢撂下狠话找点门面,转身就往人群里钻去,只要出了这里回到梁山,这俩人匹夫之勇,想杀自己可就难如登天了! 算盘是打得不错,可惜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水骜一见他要逃跑,满肚子火气哪里还压制得住,想也不想顺手抽出县尉腰间长刀,看也不看抖手射向王伦的后心! 寒光一闪,刀化流星,噗哧一声,长刀毫无阻碍的射中王伦后心,森寒的刀刃透xiong而出! “救..” 王伦奔逃的身子猛然一顿!嘴角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张口叫了一个字便扑到在地! 10.第10章 逃出生天 宋万看到鲜血从扑到在地的王伦身下慢慢侵染了地面,一时间有些愣神,火场里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咬牙切齿想着出来如何将这厮千刀万剐扒皮抽筋,可这一刻看到王伦这个曾经的一寨之主就如此简单死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发出一声莫名的叹息。 火起的时候,宋万以为自己算是要交代了,也试图往外冲过,可一来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二来楼外封锁得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就算能出去,少不得也被射成刺猬一般。 水骜同样也以为自己短暂的穿越之旅就要到站下车了,后世水泥钢筋房子烧起来都很难逃脱,更别说干燥的木头建筑了。而整个屋子里除了三五只花瓶里那点水之外就找不到烧不起来的东西。 “要是有一缸水就好了。”水骜一屁股坐在地上呛咳了俩声下意识的说道。 宋万苦笑道:“就这大火,一缸水也不够用啊。” “唉,喝上几口解解干渴也是好的。”水骜倒是想得开,忍不住调侃道。 “楼下屋子里倒是有几缸水,都是平日楼里取来的山泉烹茶备用的,可惜火势太大,下不去啊。”阎婆惜泫然欲泣的在一旁接口,满脸恐惧之色。 水骜一愣,忽然脸色一喜,楼下?外面大火正猛确实下不去,可这是木楼啊,外面楼梯下不去,难道里面还下不去? 以水骜如今的实力,破坏一层木质楼板还真是小菜一碟,借着大火噼啪的声音砸出一个大洞,三人顺利的跳到一楼,惊喜的发现阎婆惜还真没说谎,一楼角落处放着四五个大水缸,缸内注满了清水,每一个都足有成人高。 看到这些水骜知道三人起码不会被烧死了,宋万和阎婆惜也不是傻子,眼睛一亮,不用他吩咐就各自找了个水缸跳进去,水骜想了想又在各自的水缸上胡乱搭了些桌椅等杂物,别没被烧死却被烧垮塌的木梁瓦片砸死,那可就成个笑话了。 蹲在水里露出鼻孔,感受着一阵阵的热浪袭来,水骜也是骇异,若不是有这几口水缸,三人此刻怕是已经成了烤全羊了。 想到这里心中暴戾之气越发浓郁,火势渐小之后,水骜忙招呼俩人爬出来,就着地上黑灰打了个滚儿,外间还有一帮人围住,不可能烧完了就撤退,要是进来检查,少不得又是一场搏杀。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水骜以无心算有心,深知擒贼擒王的道理,第一时间制住了县尉,至于王伦,要是不跑,或许还能多活一刻。 长刀透体而出,王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县尉也渐渐冷静了过来,看水骜在沉思,忙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尔等劫持官员,死罪一条,此时若是放手,本官做主放你等一条生路!” 水骜回过神来呵呵笑道:“我的县尉大人,你当水某是三岁孩童不成?此时若是放了你,我三人不被砍成肉酱就是烧了高香了!” 县尉摇摇头道:“你等本无大错,许是其中有些误会,何苦一条道走到黑?王先生既死,你等私人恩怨已尽,早些放手,本官不追究便是!” 水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心中那份怪异就别提了,梁山水泊的巨匪头子居然和官府的捕快民壮联手捕杀一个良善百姓,这尼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一死一被擒,县尉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张嘴!” 县尉一愣不知所措,水骜却懒得和他啰嗦,伸手一捏他的下巴,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塞到他嘴里,然后用手封住他的嘴巴捏住鼻子,县尉下意识的拼命吞咽,嘴里的东西很顺当的下了肚。 “你干什么!” “县尉大人很喜欢说些废话?”水骜呵呵一笑,出人意料的放开手道:“怎不问问你吃下的是什么?” 县尉也是久历江湖的人物,什么下五门的手段没有见过,闻言脸色猛然一变,抠着嗓子就是一阵干呕。 “别费力气了,我这东西见水即化,此时就算把胆汁都吐出来也是无济于事了。” 县尉大口呛咳了半天,吐了一摊腥臭的东西这才喘息道:“是什么东西?” “水某不过是一不成器的浪荡子,行走江湖自然要些保命的手段,这东西是家师所传,本无名字,水某姑且叫它为翻江倒海丹,想来也是贴切的。” 县尉一愣,这什么怪名字? “所谓翻江倒海,自然是指你腹中的感受了,若无我的解药,十二个时辰之后,腹中便似那哪吒闹海一般翻腾不息,继而狂呕不止,此时若再不救治,那什么五脏六腑..大人或许能有机会亲眼看看,拿来洗刷洗刷!” 县尉神色巨变,被人强行喂下东西,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大补丸之类,这什么翻江倒海丹就是拽住小命的东西啊! “你要如何?” “上道!我就喜欢和上道的人说话。”水骜笑了笑道:“就麻烦县尉大人送我们一程,到了地头儿我自然会奉上解药。” 县尉摇摇头叹了一声不再多话,这是个明白人,知道小命握在别人手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三人要了马,挟持着县尉打马出城,直行了二三十里路,眼看并无追兵在后,水骜这才停了马放了县尉,笑着扔过一枚黑色小药丸。 县尉看了看犹疑了一下才放入口中,闭目等了一会儿才睁眼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回去带人追来?” “县尉大人是个明白人,当不至做这等蠢事吧?”水骜哈哈一笑甩了甩手中的马鞭道:“等大人回去调兵,这一来一去若还能抓到我等,水某人自然无话可说了。县尉大人,多有得罪,请吧!” 县尉默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要策马回转,不想水骜又说了一句:“王伦乃是绿林贼寇,幸得大人尽忠职守,奋勇击杀贼酋,保一境百姓安宁,想来此去有司必会多有嘉赏,水某再次恭贺了。” 县尉愣了愣,慢慢琢磨过来他的话,再次深深看了三人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策马而去。 11.第11章 上山 水骜嘴上说得轻松,却也没有脑子坏掉就认为一切高枕无忧了,等县尉走远了,这才策马换了个方向跑下去。 一路疾驰足有个把时辰,路上三人都不说话,宋万虽然腿上中了一箭,好在猎弓软,也没有伤到筋骨,木灰里又滚了一圈儿无形中起到了止血的作用,这会儿除了还有些不利索,倒也没什么大碍,骑马跑了这么久也不过是有些难受而已。 阎婆惜可就不同,本就是青楼悉心培养出来的头牌,身娇体贵,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伴声,虽也练过骑术,终究只是后院里跑上几圈儿以便日后陪贵人乐呵乐呵的口眼把式,真要这么策马狂奔,颠也颠去半条命了。 水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她脸色苍白香汗淋漓,身子如风摆柳一般,说不得下一刻就要掉落马下,忙勒马停了下来皱眉问道:“没事吧?” 阎婆惜也勒住马,擦了一把香汗喘着粗气半晌才回道:“奴家哪曾这般骑马狂奔过,真真是不成了,身子都要散架了!” 水骜点点头下马将她扶下来叹道:“你这是何苦来哉?留在天香楼岂不是安稳?” “安稳?”阎婆惜苦笑摇头道:“大爷莫要说笑了,您是奴家恩客,如今惹下这泼天的祸事,天香楼小院儿又是一把火化为灰烬,不管是楼里的妈妈,还是那官府中的老爷们,找不上您,这气还不得撒到奴家身上?” 水骜默然,阎婆惜这才真是遭了池鱼之殃,青楼行首虽然地位较楼中一般姑娘要高上许多,可阎婆惜初次梳拢,还没有打出什么名声,也谈不上多大名气,还不是任人拿捏,最起码这县尉受此大辱回去,定然要找她麻烦的。 “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阎婆惜楚楚可怜道:“奴家肩不能担手不能提,除了一些取悦他人的技艺还有什么?郓城县是回不去了,若是大爷怜惜,还请收留奴家在身边,奴家做牛做马以报大爷恩德!” 水骜一愣苦笑道:“我尚且居无定所,跟了我,风餐露宿可有得苦吃了。” 阎婆惜摇摇头却是一脸坚毅道:“奴家本就是个苦命人,自小没了爹娘,什么苦日子没有尝过?大爷是奴家第一个男人,以后就是奴家唯一的男人,奴家跟了你并无半分怨言,只求大爷多多怜惜。” 水骜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对于阎婆惜的身份,他倒并不反感,虽说是青楼女子,第一次毕竟还是给了自己,这年头身世坎坷堕入风尘的不知凡几,又不是自甘下贱,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大宋的月亮是不是比后世圆还没有看到,如今要带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流浪江湖,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啊。 阎婆惜看水骜神色为难,面色一苦,如今她是有‘家’回不得,一个柔弱女子流落在外,命运可想而知。 水骜心中一软,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况且这事多半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又怎能见死不救?没奈何点点头应承了下来,阎婆惜立马破涕为笑,福了一礼欢天喜地的站到他身后。 宋万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慢慢缓了过来,看了阎婆惜一眼对着水骜抱拳说道:“还不曾谢过恩公救命之恩,宋万失礼了。恩公请受宋万一拜!” 说着就要拜下去,水骜忙一把托住笑道:“老宋这话岂不是羞我?若不是你路见不平前来搭救,又怎会将自己陷入险地?要说谢也当是水某谢你才是。” 宋万摇摇头正色说道:“恩公此话差矣!宋某虽是落草为寇,可这是非曲直还是分得清楚,王伦这厮心胸狭隘、阴毒非常,恩公已然饶过我等,他却还要勾连官府要陷杀于你,这等小人行径,宋某也是看不惯的!因而愤然出手,哪知道那厮如此歹毒,浑然不顾一寨手足之情..罢罢罢!终是我梁山亏欠与恩公的。” 水骜大奇,这梁山说白了就是个土匪窝,后来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也没少杀百姓良民,想不到这声名不显的宋万居然还有一副正义心肠,倒也难得。 俩人又说了一番话,宋万这才小心问道:“刚才那县尉临走,恩公说那句话可有含义?” “这恩公俩字莫要叫了,我不拿你做外人唤你一声老宋,你若愿意,称我一声水兄弟便是。” 宋万忙摆手道:“山寨结义大哥为报私仇不惜坑杀我这兄弟,反倒是恩公你出手相救,宋某这双招子不瞎,岂能放肆?若是恩公瞧得起老宋,老宋便唤你一声哥哥!” 水骜一愣,看面相这宋万少说也比自己大个十岁八岁的,虽说知道这哥哥无非是一种尊称,并非本质意义上兄长的含义,只是听着总有些别扭。 宋万喊了一声哥哥倒是轻松了许多,俩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之中又亲密了几分,水骜也不瞒着他道:“如今我们杀了王伦那厮,你总要回山,到时该如何分说?那县尉若是聪明些,回去寻个由头将王伦之死拉扯到自己身上,一来全了些许面子,二来少不得落个击杀匪首的功评,消息一出,你又可以对山上众人交代,岂不是皆大欢喜?” 宋万这才恍然,想那县尉本就和梁山多有勾连,平日里没少得些孝敬,这番听了王伦的撺掇却是损兵折将,连天香楼都被烧了一处院子,背后的知县大人岂能不大光其火? 若是转而用王伦的脑袋平事,知县和县尉反还能落得一个保境安民辖下有力的名声,来年吏部考评,少不得要往上动一动了。 这等好事,县尉除非脑袋进水了才不去做。 想到这里宋万不由会心而笑,转头又问水骜的行止,得知他居无定所,不由击掌道:“若是这般,哥哥不如随我上山,且坐了那梁山寨主,岂不好过江湖飘零?” 水骜一怔,上梁山?还做寨主?哪有这般容易的事啊,宋万也太想当然了吧? 仿佛看出水骜的疑虑,宋万面带兴奋之色连声道:“哥哥莫要迟疑,如今王伦身死,梁山群龙无首,我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偌大的山寨可不是我这等粗人能打理过来的,山上还有一位杜迁兄弟,也是个耍拳弄脚的粗汉,怎做得一寨之主?” 水骜下意识的摇摇头道:“我也不行啊。” “怎会不行?”宋万一摆手道:“哥哥一身好功夫自不必再说,行事冷静滴水不漏,文能出计武可执刀,正是一寨之主的不二人选!” 见他神色有些松动,宋万瞟了一眼阎婆惜道:“况且哥哥若是一人,江湖之大哪里去不得?如今有嫂嫂跟在身边,总是多有不便,岂能再于外漂泊?” 水骜回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阎婆惜,心中念头翻了无数个来回,上梁山?小爷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哪里是我的家,哪里又都可以是我的家,梁山便梁山吧,最起码还认识一个老宋,总好过俩眼一抹黑四处游荡吧! “那便上山!” “好!哥哥且随我上山!” 12.第12章 碰瓷儿的 所谓翻江倒海丹,自然是水骜胡诌的名字,不过是自沾满草木灰的身上搓下的几枚泥丸,临时客串了一把济公罢了。 三人生怕那县尉识破了这手段带人追杀,并不敢直接回梁山,也不挑目的,信马由缰下去,且捱过这风声再说。 阎婆惜对于行止并无多少想法,天香楼是回不去了,不管是楼里的管事还是出面揽事的县尉,哪一方面都不会放过她的,至不济都得给她安一个勾结寇匪的罪名。 没有人背锅,别人怎会活得安心呢? 就算还能回去,阎婆惜也不打算回去了,没有人天生自甘下贱,青楼里仗着年轻貌美生张熟李的迎来送往,糟践了的是自己的一生,等到人老珠黄无人眷顾了,那下场无非凄惨俩字。 若是运气爆棚入了人眼,一乘青幔小轿抬入豪门,做个以色娱人的侍妾,倒是少了千人糟践的苦,可下场往往还不如留在青楼终老呢。 你当豪门后院儿太平么?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是一张破草席裹了香消玉殒呢! 跟了眼前这个男人,虽有江湖奔波之苦,却是复了自由之身,见惯了人性的阎婆惜又怎会看不出水骜的与众不同?虽然自己并说不出究竟不同在哪里。 更何况,水骜分明说了,日后自会想办法替她消了贱籍,也由得她自定行止。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马背上的阎婆惜满脑子回荡的便是这十个字,只是唇瓣儿时不时透着几分清甜的笑意,定什么行止呢?奴家清白身子给了你,难得少年郎又是知情趣,又是一身好本事,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奴家这辈子赖定你了! 水骜再是如何开挂,也看不透人心,就算他知道阎婆惜的想法,多半还得洋洋自得,这女子虽是出身青楼,毕竟被自己梳拢了,人又生得娇媚可人,兼之体态风流,是个男人又怎会不心动? 至于原本阎婆惜那一段子分流送命事情,水骜并不担心,阎婆惜那时间已经经过多少风流阵仗,宋江那厮将个大好年华的小娘子藏着不动,春心难耐又哪经得住引诱?不作出那些事情来才真是奇怪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天生自甘下贱,水骜相信,少了那段青楼接客史的阎婆惜,很大程度上会甘愿洗尽铅华侍奉终生,当然,就看水骜有没有那本事了。 心中想着,不免就有些走神,只听坐下骏马一声长嘶,竟然人立而起! 水骜反应神速,手腕一抖,生生将马缰向左扯了过来,那马吃痛,马头顺着马缰扭转,这才将马身硬生生拽开了半步。 “哎呦!你这厮没有长眼?光天化日之下怎就纵马伤人?”一人哀哀叫痛,还不忘破口大骂。 水骜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躺在地上,正抱着腿惨叫着。 “实在是对不住,在下贪看风光,一时不察撞到了兄台,罪过罪过!”水骜不是个无事生非的性子,更何况本就是自己不对,并不想仗势欺人。 “兄什么台?你倒是一时不察,撞坏了爷爷的腿脚,你来养活我一家老小?”地上那人抱着腿坐起了身子破口大骂道。 水骜撇腿下马,听那人嘴里不干不净,心头有些恼怒,却知道是自己理亏,只得强忍着怒气和声说道:“是在下鲁莽,兄台腿脚可有大碍?” “动不得了!”那人哼了哼,梗着脖子说道:“你且不要走,须得给爷爷个说法!” 这话听着却怎么都有些前世碰。瓷。儿的味道,水骜冷眼看着那汉子,心中略略一回想,心知这家伙多半不是什么好路数,只是好笑,这无赖。碰。瓷的手法,难道古来有之? 这倒不怪水骜小人之心,实在是汉子演得太过,方才水骜一路想着心思,又见近了城郭,行人渐多,压根儿就没有催马疾行,那马乐得迈着四蹄犹如闲庭散步,和常人走路的速度并无区别,又怎会撞着人?就算有个擦碰,也不至于如此之重吧? 再看汉子一脸狡黠的样子,抱着腿叫得那是一个凄惨,声音中气十足却没有丝毫疼痛难耐的感觉,要知道水骜前世经常去看地下黑拳寻个刺激,人受了多重的伤是个什么表现,他一着眼就能分辨个八九不离十。 再加上这家伙一脸江湖气,第一时间不查看自己的伤处,反而开口就要说法,要说还看不出来是个什么货色,水骜干脆挖了自己俩眼珠子得了。 想明白这些,水骜也就不着急了,晃着手中的马鞭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上前蹲下,打量着瘦小汉子的左腿问道:“你被我的马撞了?” “你没长眼?没看到爷爷疼成这样子?” 宋万一听这话就火了,怒目圆睁就要上前教训这厮,却被水骜摇摇头阻住了。 “是吗?掀起来我瞧瞧?” 那汉子一愣,哼哼俩声道:“莫不是你是郎中?瞧瞧能瞧好吗?” 水骜摇摇头笑道:“既是我的马儿撞伤了你,我看看伤处又有何妨?”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随即气哼哼的拉起裤管说道:“看看便看看!伤成这样,你且说怎么办?” 围观众人一看惊呼出声,只见那汉子整个小腿血肉模糊,周遭皮肤青紫一片,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 难道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水骜不由有些汗颜,忙一拱手道:“兄台莫恼,都是在下罪过,我且扶你上马,到城中寻个生药铺子治一治。” 说着便要上去搀扶,哪知道那汉子甚是灵便,手臂轻轻一抖便让过了水骜的手腕,不着痕迹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叫道:“你要干什么?” 水骜一怔,不经意的将衣袍一甩擦过他的腿面,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道:“兄台莫要惊惶,你伤得这么重,若不及时医治,日后落下病根,想养活自家老小。。怕也不容易啊!” 围观众人也纷纷附和:“那汉子,你便随他去瞧瞧,莫要耽误了治伤。” “正是,咱农家人靠天吃饭,土里刨食,可耽搁不得,早些治好也不误了营生。” “不错,城里有家黄记药铺,药材正宗,坐堂老郎中很有一手!” “。。”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道,水骜趁人不注意捏住袍角捻了捻,心中有数,笑嘻嘻的甩着鞭子道:“兄台意下如何?” 汉子眉头皱了皱,忽然哼道:“我看你这后生也是老实人,远道而来的吧?” “兄台好眼力啊,好眼力!”水骜似笑非笑的答话。 那汉子拍了拍大腿,一副我也不为难你的样子哼道:“爷爷也不是不晓事的人,你既是远道而来,怕是还要赶路?也罢,你给我些银两我自去看治,也不耽误你行程。” 水骜一听这话,笑意更浓:“兄台倒是好心肠,不知你这伤需要多少银钱?” “一百两!你给我一百两自去便是!”汉子梗着脖子叫道。 围观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有人察觉不对,宋万实在憋不住冷声叱喝道:“你这汉子好不晓事,一开口便是一百两,便是腿脚折了,也值不得这许多!何况看那样子腿脚并无大碍!” 汉子翻着白眼冷笑道:“你是郎中?便知道爷爷这腿没有折断?不断便值不得一百两?” 不怪众人哗然,水骜前世也看到过相关资料,宋之国力强盛,银钱购买力殊为客观,而宋朝并非产银大国,日常交易以铜钱为主,所以银子的价值偏高,一个县令的月俸不过三十两银子,而大宋官员的俸禄偏高是众所周知的。 也就是说这汉子开口就是县令大人三个多月的俸禄,怎不让人惊诧,试想哪一个庄稼汉子开口爷爷闭口老子的,一出口就是一百两,许多庄户人家一辈子也未必见过一百两是个什么样子。 “一百两却也不多,毕竟是家里的劳力,这伤了腿怕是好几个月下不了地,不多不多。”水骜笑嘻嘻的打断众人的话,回身从马上革囊里取出几锭银子放到汉子身边。 那汉子眼中掠过一丝喜色,围观的众人有人叹息,有人艳羡,更有人骂水骜败家玩意儿,水骜听了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汉子。 汉子想不到这年轻人这么实在,倒有些后悔没有多要些,此刻当着众人也不好再反复,又见宋万铁打般的壮汉,一脸凶神恶煞怕也不是好惹的,有道是见好就收吧,忙收拢了银子哼道:“如此你便走吧,下次小心些,旁人可没有爷爷这般好说话!” 众人哗然,有人忍不住大骂汉子无耻,汉子却翻了翻白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水骜向众人拱拱手表示了谢意笑道:“兄台说的有理,幸亏兄台并无大碍,要是腿脚撞折了,怕是没这么好相与了。” 那汉子得意道:“亏你遇到我这般善心人,今日要是撞折了腿,没有二百两你也想打发了?” 这话里打发二字已经说得很透彻了,众人恍然,纷纷骂他讹人,水骜只是笑而不语,汉子倒是未察觉言语间的漏洞,拍拍裤腿准备站起来。 “且慢!”水骜忽然开口道:“兄台说撞折了腿得要二百两?” 瘦小汉子顺口应了一声,反应过来皱眉道:“不错,怎么?” “想不想再赚一百两?” “啊?啊!” 前一声啊是疑问,后一声却是惨叫! 水骜已然收起脸上的笑容,抬脚狠狠向汉子那条鲜血淋漓的腿上跺去! 咔吧一声脆响,汉子的叫声堵在了喉咙里,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13.第13章 阳谷县 围观众人都是唬了一跳,没想到这斯斯文文面相俊秀的年轻人出手如此果断狠辣! 生生将人的小腿踹断,那份疼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下来的,所以那汉子干净利落的昏了过去。 宋万见水骜突兀出手,反而唬了一跳,想不到他这如此斯文俊秀一个人,出手居然如此狠辣,转念又想到王伦那厮被水骜重围之中一刀送了性命,不由失笑,若都被他面相瞒了双眼,那就活该倒霉了。 汉子已经昏过去,水骜却没有打算放过他,笑眯眯的甩了几个耳刮子过去,那汉子一张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人也幽幽醒转了过来。 “别急着晕啊,你定的价格我可没有反对,诺,把这一百两收好。”水骜再次递过一百两银子眯着眼睛说道:“总共二百两,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生意做得。” 那汉子也没有料到这家伙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一听他这话,不由怒哼道:“什么做生意?爷爷我是被你撞伤的!” 水骜冷笑一声甩手又是一个耳刮子,打得汉子脑袋一偏,几颗焦黄的碎牙合着血水吐了出来。 身旁的阎婆惜看得跟着脸皮抽了抽,虽然一起经历过生死,也曾见他重围之中厮杀,本以为那只是无奈求活之举,却还是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在雕花大床上缠绵温柔的汉子,狠厉却是打骨子里起的。 “不长记性的东西,你又是谁家爷爷?” 汉子不敢作声,只是眼神中的怨毒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你既然开了价,我也给了钱,你收得痛快,我打得舒心,何乐而不为呢?” 水骜蹲下身子,眼神渐趋冰冷道:“讹到小爷头上来了?也不知道你长了几个胆儿?” 汉子倒是硬气,也不说求饶的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很光棍儿的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吗?”水骜好笑道:“慢说你那吃相太难看,狮子大张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且说你那夸张的表情,烂俗的桥段,拙劣的装扮等等,还当别人看不出你在讹人?” 汉子表情有过瞬间的茫然,显然不是很明白水骜的用词含义,水骜摇摇头也懒得向他解释,刚才故意用厚重的衣袍一角拂过对方的腿面,若真是伤得那样,一些极轻微的碰触也会让伤者疼痛难忍,可那汉子却没有丝毫反应,显然是假伤。 其次衣角沾染了一些血迹杂物,水骜手指一捻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是一些面粉果胶之类的东西参杂一起上色做出伤口的样子,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破绽,这在后世极为常见,学影视化妆的都会这一手。 至于那鲜血,见惯了打黑拳出身的水骜要是连人血还是鸡血都分不清的话,恐怕要羞愧的重新穿越一次了。 瞄了瞄汉子另外一条腿,水骜掂了掂手中的革囊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这里俩三百贯财物总是有的,汉子你且开个价,索性把俩只手带右腿也让我折了,拿了这些钱财,这辈子不愁吃喝了。” 围观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胆小的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心道这人好狠的手段! 汉子脸上终于变色了,却还硬着头皮连声说道:“好,打得好,你只管打便是!” “我自然是好的,我好你便要不好了。”水骜饶了俩句舌,见汉子脸色苍白依旧硬撑着,却忽然失去了折腾他的心思,毕竟犯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给个教训也就是了。 拿过地上的银两,想了想留下五十两扔给那汉子道:“治你的断腿想来也是足够了,以后少做这等龌鹾事,有手有脚的还养活不了自己?非要做这等勾当?总有遇鬼的时候!” 那汉子神情复杂的看着水骜,半晌才低下脑袋再不言语。 水骜摇摇头翻身上马向城内而去,围观众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四散开了。 近了城郭,下马引缰缓步而行,忽看到一众人围着城墙根儿上看着什么,水骜也是个爽直性子,好凑热闹,牵着马就挤了进去,却原来是一张告示。 细细一打量,水骜不由一呆,只见那告示上写道:“阳谷县示:为景阳岗上,又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现今杖限各乡正并猎户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可于已、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岗。其余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岗。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大观年、月、日……” 看得清楚了,水骜忙牵马后退几步抬头打量城门之上,赫然阳谷俩个大字。 水骜呆了半晌,心头渐渐涌起一种说不明的怪异感觉,阳谷县,景阳冈,大虫,这岂不正是武松的地盘儿? 忽又想到水浒中武松九月下旬便打杀了那头吊睛白额大虫,如今十月头上了,告示怎么还没有揭掉?难道因为自己的到来,时间轨迹都有了些微变化了? 带着一脸警惕四下观望的宋万和已然面罩轻纱的阎婆惜,心怀异样的慢步进了阳谷县,街道俩旁酒旗招展,茶坊遍布,卖吃食的,走街串户卖杂货的比比皆是,虽比不得郓城县的繁华,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一路行来走的渴了,水骜眼看前方有一茶坊,索性前去歇歇脚。 茶坊不大,四五张桌椅,一个老婆子伏在案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见有客人进来倒是十分的热情,只是看到水骜三人牵着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客人,小店比不得那些酒肆茶楼,可没有草料喂马啊!” 水骜摇摇头道:“不妨,你自与我三人来盏茶解解渴便成。” 老婆子笑着应了一声,又推荐了几样茶点,水骜并无不可,随意点了几样。那婆子手脚倒是爽利,片刻工夫便端了上来,水骜略尝了尝,倒也可口,不由赞了几句,那婆子越发的眉开眼笑起来。 既然来了阳谷县,不见上一见打虎英雄岂不让人遗憾? “店家,向你打听个人。” “客人你且问便是,老婆子土生土长的阳谷人,若不出这阳谷县,老婆子多半认得。” “那敢情好!我要寻那人名叫武松,你可认得?” 老婆子忙点头不已,翘起一只大拇指自豪道:“你若说别人,倒未必一定知道,要说这武松武二郎,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如今可是我阳谷的都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水骜闻言又是一怔! 14.第14章 三十六碗 水骜这会儿倒有些糊涂了,按照水浒记载,此刻武松确实已经打虎成名了,可为何城墙上还贴有告示呢?看那日期却是最近几日,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边思衬着,只听那老婆子继续说道:“只是客人来得不巧,武都头早前已被知县大人遣往郓城公干,此时却不在家。” 一听这话,水骜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正想着是否要去拜访一下武大郎先混个面熟,那婆子又开口说道:“武都头也去了几日,前天着人捎回口信儿,今日便要回转,客人歇息一日便能见着。” 水骜一笑,拈了一枚果脯送入口中说道:“店家消息倒是灵通。” 那婆子面带得意笑道:“老身哪来这般本事,只是他家大哥每日打我门前经过,武家小娘子也和老身交好,时常来帮老身忙些针线活计,因此听说的。” 水骜心中一动,望着老婆子问道:“不知店家贵姓?” 那婆子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着回答道:“折煞老身了,老身娘家姓王,哪敢谈个贵字。” 王婆?好么,原来却是这老东西,阳谷县里开着茶坊的老婆子,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原来是王婆婆,多谢你指点,却不知道武大家如何走?” 王婆手中抹布随意挥了挥,嘴角一努说道:“武大家可不就在这里,跟老身还是邻居呢!客人敢是要去访武大吗?” 见水骜点头,王婆却是摇摇头道:“武大此时可不在家,正在街上卖炊饼呢,客人若要寻他,只管到街上找去便是。” 水骜轻嗯了一声,想想却是作罢,想那武松不在家,武大郎家中可是有个祸水级的人物,寻他武松倒有说法,慕名而来便是,那武大有个什么声名?如此贸然去寻,怕要弄巧成拙了。 王婆却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见水骜沉吟不语,脑袋一转又说道:“早间见随着都头同去的衙役已经回转,客人若是不耐久等,不妨去半路迎他,也足见客人诚意。” 水骜闻言讶然:“那衙役既已回转,武都头为何会落在后头?” 王婆见客人动问,拾起精神来卖弄起来:“客人既是寻武都头,岂不知都头醉打大虫的事情?” 王婆丢了手中抹布,口沫横飞的讲起了武松打虎的事迹,水骜只得按着性子倾听,末了才是明白,却原来武松借着酒劲打杀了那头吊睛白额猛虎,若非那酒水壮胆,怕也没有这般容易,因此日后每次经过景阳冈下那处酒肆都要喝上几碗,以为凭吊之意。 水骜闻言莞尔,不想武松却是个妙人,不由也来了兴致,问明了景阳冈下酒肆的方位,让宋万带着阎婆惜且寻一处客栈暂且歇下,便兴冲冲的赶了过去。 景阳冈距此却没有多远,驱马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远远的便看到一方白底黑字的酒旗招展,上书五个大字:三碗不过岗! 便是这里了,水骜勒马下来,缓步进了酒肆,打眼看去人却不多,俩个樵夫打扮的中年汉子,每人面前一盏混酒,也没有什么下酒菜,却是喝得津津有味。 靠门边坐着一人,方面大耳,虎目高鼻,俩眉浓黑,倒分八字如剑,一领青衣,腰间悬一口刀,桌上放着一个包袱,坐着看不出身高,眼见二十来岁的样子,却不知是不是武松。 店家见有客人来,忙上前来招呼,那人看了水骜一眼并无什么反应,又回过头去看着门外慢慢喝着酒。 水骜也不着忙,坐下叫了一盏酒,喝了一口不由皱了皱眉头,转头高声道:“店家,你这酒是不是打错了?” 店家忙低头哈腰的跑了过来,看了看酒盏笑道:“客官说笑了,这酒可是小店正宗的景阳酒,号称三碗不过岗,客官若是嫌酒烈,小人给你换过便是。” 酒烈?你那是没有见过什么叫烧刀子,什么是二锅头,更别说闷倒驴、伏特加之类的,就这淡得跟黄酒似的也敢说烈? 水骜摇摇头,看了看略有些浑浊的酒水无奈说道:“这便是号称三碗不过岗的景阳酒?若是店家没有蒙我,却也不过如此。” 这倒不是水骜故意找茬或是显摆,后世的他日常所喝的那都是五六十度的高度酒,俩斤下去也才堪堪有了些醉意,而这所谓的景阳酒是纯粮食酒,没有经过蒸馏勾兑,酒精度极低,也不过和后世黄酒的度数差不多。 这还是店家陈了年把的酒,若是新酒就更没什么味道了,也难怪看水浒上都叫做筛一碗酒来,所谓筛酒,其实就是把酒中残质过滤,不然酒水更是浑浊不堪。 那店家心中不悦,看水骜样子又不像是故意找麻烦来的,只得憋着气道:“客官说的哪里话,小人实在买卖人,这便是地道的景阳酒。”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眼前一亮,指着门边那汉子说道:“客官可识得这位好汉?” “却是不认得,不知和你这酒又有什么关系?”水骜心中已然有数,那人怕就是武松了。 果然,那店家一脸傲然说道:“这便是我阳谷、清河俩地的骄傲,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打虎英雄武松!月前在小人处吃醉了酒方才打死那大虫!你说这酒厉害不厉害?” 水骜愕然失笑,人家打死老虎和你的酒有个屁的关系,你倒是会做生意,可可的介绍人家打虎英雄,话锋一转却问酒厉害与否,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武松并不说话,只是略皱皱眉,低头继续喝酒。 水骜暗自点点头,忽然提了提声音说道:“打得大虫自然是英雄,可英雄也有吃醉酒时,却说不得你酒好。” 店家一听着急了,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汉子好不晓事,我这景阳酒饮下生津蓄力,提神壮威!武都头这般好汉,足足了十八盏方才有些醉意,如此英雄美酒,岂是你这等人。。” “店家!”眼见店家一急就要飙脏话,武松抬头打断道:“这位好汉为何说这酒不好?” 其实武松心头也有些闷气,心道这哪里来的二愣子大放厥词,景阳酒虽比不得贡酒,在这郓州境内却也是鼎鼎有名的,而且后劲极大,那次若不是上了山发了酒劲,自己就算能干掉那头吊颈白额猛虎,怕也是要挂些彩的。 如今这家伙说酒不好,间接岂不是说明自己酒量不行? 水骜察言观色心中有数,端起酒盏一饮而净,转头对着武松笑道:“且莫论酒水好坏,在下沿途听闻好汉威名,想那十八碗豪气干云,醉中铁拳伏虎的威势,心甚向往之,今日路过,有幸得遇真身,实在是快哉!” 武松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见水骜仪表堂堂风度不凡,又满口的夸着自己,也不好拿脸色,只得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武二愚鲁,当不得好汉称赞,不知好汉尊姓高名?” 水骜哈哈一笑,起身走到武松身边,见他猿臂蜂腰,仪容不烦,目中精光湛然,心中又是一阵感叹,越发动了结识之心。 “武兄当面,当不得什么尊姓高名,小姓水名骜,江湖无名小卒。”说着转头对店家说道:“店家,你既说酒好,便来上俩坛,我与武兄共谋一醉!” 武松略略皱眉,他是个清冷性子,实在不怎么习惯水骜这种自来熟,又想着要回衙交差,正要拒绝,不想水骜一句话就让他不好开口了。 “莫要拿那小坛子搅了兴致,索性取了大碗来,先筛上三十六碗,我与武兄先润润嗓子!” 店家和那俩樵夫一听骇然,三十六碗,也就是每人十八碗,还说什么先润润嗓子?这家伙是来找茬儿的吧? 15.第15章 我和你很熟吗? 水骜知道陕西的碗大,一碗面条下去能撑死你,却没有想到这山东的海碗也不遑多让。 得了武松眼色的店家屁颠屁颠的跑去端了一摞海碗在俩人面前一字排开,水骜这才明白碗和盏的区别,心中忐忑,这碗是不是大了点儿了? 也不知道哪散出的消息,过往歇脚的,左右邻人们纷纷围拢过来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酒水不要钱似的倾注的碗里,虽然略显浑浊,倒也酒香四溢,淡淡的带着一丝熏然的味道。 估摸着这一海碗得有后世一瓶啤酒的量,十八碗下来..醉倒还不至于,这肚子怕是有些吃不消。 水骜瞥了一眼扔在桌子下面的空坛子,心道原来坛子并不大,也难怪古人故作豪迈的时候都喜欢对着坛子猛灌,本来酒水就不算多,那架势喝得还没有洒的多,想醉也不容易啊。 武松一直冷眼旁观,见水骜眼神清澈,脸上神情丰富,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懊恼,一会儿还带着孩子气般淡淡的不屑,心知这人怕是没有什么恶意,多半是玩心重了些。 弄明白这点,武松也就放松了心情,心中豪气顿生,有心与水骜在酒量上一较高低,免得他小看了天下英雄。 酒已倒好,水骜也不说话,端起海碗咕嘟咕嘟的连干了三碗,亮了亮碗底笑道:“武兄请了,小弟先干为敬!” 武松哪肯示弱,有样学样连干了三碗,学着他亮了亮碗底。 众人齐齐一声喝彩,叫好声却是给武松的,自古以来,国人的地域性都是极为明显的。 水骜也不着恼,点了点头再次端起桌子上的酒碗,这次竟是一口气不歇连干了五碗!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武松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心中微微一跳,他的酒量不小,却哪曾这样喝过,连干三碗已经是算快的了,这一口菜没有下肚子又来五碗,这如何受得了? 心头有些为难,却也不愿落了下风,咬咬牙端着海碗就往肚子里灌,五碗下肚,一张棱角分明古铜色的脸上已经一片潮红了。 水骜见武松喝酒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不由心中暗笑,那世喝酒的人谁不知道有人能快,有人只能慢酒,不习惯喝快酒的人,任你天大的酒量,一喝准倒。自己可是夜夜烧烤啤酒先吹半箱子再整的人物,又久经白酒熏陶,要喝倒武松,比不了量还比不了手段吗? 武松喝得了快酒,可快酒也得有个限度不是,你喝一碗酒和一缸酒的快能一样吗?正要找个由头慢慢来,抬头一看却是呆了。 这货是直喉咙吗?喝酒怎么跟倒水似的?眼见武松不过一愣神,水骜又是俩碗酒下了肚子。 武松这才算是明白了,论喝酒自己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他性子直爽,想到这里忙一抱拳笑道:“水兄且慢,武二甘拜下风!” 水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头暗自庆幸,幸亏快酒镇住了他,要再这么快喝下去,还不定出什么洋相呢。 俩人相视一笑,顿感距离拉近了几分,水骜索性请了围观众人坐下一同吃酒,众人轰然叫好,一时间整个酒肆笑语晏然,好不热闹。 水骜与武松这才坐下来慢饮畅谈,说到拳脚功夫,水骜就着后世的理论瞎扯一气,硬是忽悠得武松瞠目结舌,不免又觉亲近了几分。 武松是个好武的,俩人便将话题引到了拳脚枪棒上,水骜本就是见惯了黑拳出身,脑中芯片又是给力,后世各种流派的技法多少都有涉猎,再加上后世那种信息。爆。炸社会,各种大能整天这样分析那样论断,说起来那是一个头头是道,直让武松赞叹不已。 武松那是步战骁将,擅长的便是近身格斗,这倒和水骜对上了胃口,俩人谈天说地好不热闹,不一会就将酒水喝了个干净,俩人越发亲近起来。 听闻水骜扯淡说此行只是随处游历,武松拉着他就不放手了,非要与他一起返回阳谷县,说要早晚讨教武艺,这话让水骜一阵汗颜,胡天黑地的侃大山他能唬得别人一愣一愣的,要说开打他也算得上一把好手,可武松是谁?梁山步将第一员,是和鲁智深、李逵并称的杀神! 鲁智深天生神力,李逵皮厚肉糙,多少都占了些先天优势,而武松却是实打实的武技高手,还要水骜指点,岂不让后人笑掉大牙? 不过水骜本来就有心结纳,原本就喜欢水浒上武松这个人物,如今见了之后更觉得见面胜似闻名,内敛、冷静、坚毅,持正,都让水骜欣赏不已。 爽快的应了下来,俩人醺醺然把臂而去,上得景阳冈来,山风一吹,水骜直道不好,这酒后劲确实不小! 武松也是满脸通红,牵着马晃晃悠悠的直打酒嗝,步子都快迈不稳当了。 越到山顶,山风越是凛冽,俩人也不觉得寒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就听武松暴喝一声,身后衣袂风起! 水骜忙扭头看去,只见武松双目圆睁,身子摇摇欲坠,偏偏脚下极稳,左脚才起,右脚便垫步跟上,双脚连环不断踢向一人。 却原来俩人正走着,水骜在前,武松微微落后半个身子,此时正觉得山风吹过无比畅美,眼角便瞄到一团黑影向水骜马上探去。 来不及细看,武松大喝一声提醒水骜,手上却是不慢,一拳向那黑影砸过去。哪知道那黑影极为灵巧,手在马鞍上轻点,人已转到了马匹的另外一侧。脚下顺势一踢,正好格挡住武松的手腕。 武松想也不想,脚下疾跨几步,双脚踢出漫天腿影!直逼得黑影连连后退,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水骜此刻却又习惯性走神,眼看武松威势十足,忍不住想,这难道就是武松耐以成名的玉环醉步和鸳鸯腿? 黑影疾退,武松也不追赶,定了定神沉声喝道:“你是何人?” 那黑影落了身形,却是气定神闲,拍拍手道:“好个打虎武二郎,果然非同一般!” 见那人答非所问,武松不由皱眉,脸上晕红还在,眼神却无丝毫醉意,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黑影。 那是一个矮小瘦弱的汉子,不过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尖嘴猴腮,颧骨高凸,一双不大的眼角滴溜溜直转着,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三人对峙不语,半晌,水骜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轻叹一声说道:“若是再这么吹风下去,明儿怕是起不来了,这位好汉,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汉子冷冷一笑,转头瞥了水骜一眼道:“冤有头债有主,某家是来找你的!” 水骜愕然道:“找我?我和你很熟吗?” 16.第16章 黑色幽默 汉子冷哼一声,手腕一翻,一枚玉佩亮在掌中。 武松不明就里,只得压着性子旁观,水骜却是看愣了,亮个玉佩干什么?难道是什么信物?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天龙盖地虎?”水骜想了想忽然压着声音开口,一脸的神秘样子。 “..” “不对吗?那什么,一只穿云箭!” “..” 还不对,水骜不禁来气了,瞪了那汉子一眼道:“你问我答!来来来!” 那汉子嘴角抽了抽,看他的眼神就像他得了失心疯一般,武松揉了揉额头,心道这兄弟怎么这么不着调儿呢! 水骜见汉子不说话,没好气的摇摇头道:“你说你这人真是,拿出信物总要对对切口吧,闷声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俩人齐齐大汗,汉子黑瘦的脸颊又是一抽,嗡声嗡气的说道:“这东西你不觉得眼熟?” “哎呀!”水骜仔细一看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恼的说道:“这不是我的玉佩吗?敢情您是拾金不昧活雷锋啊,巴巴的翻山越岭给我送过来,这怎么好意思呢!” 说着就上前伸手要接过来。 汉子听不明白什么雷锋不雷锋的,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往后退了几步将玉佩收到怀里,冷笑一声说道:“既是你的那便不错了,今日且将账算上一算。” 那玉佩确实是水骜的,还是前日阎婆惜见他腰间空空如也实在配不上他这幅俊逸外表,因此买了一方玉佩送他,倒也不值几个钱,水骜只是觉得腰间吊个玉佩不是很方便,因此一直收在怀里,看着眼熟并无多少印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汉子手上。 “算吧算吧,我倒也想知道,我的玉佩如何到了你手上?” 武松一直冷眼旁观也不说话,只是脚下不着痕迹的移动到汉子的一侧,与水骜成犄角之势,稳稳的堵住了汉子的退路。 汉子似乎没有丝毫察觉,见水骜一副惫懒的样子不由怒道:“你却是好忘性!阳谷城外断人一腿,还没几个时辰便忘记了?” 武松一听这话不由皱眉,难道水骜还有这等纨绔作风? 原来是那讹人汉子的同伙,水骜闻言恍然,拍着手笑道:“原来是一丘之貉,打便打了,你要如何?” 汉子看了武松一眼哼道:“有武家二郎护着你,你当我便动不了你了吗?” “少来挤兑我。”水骜打眼一看就知道汉子打的什么主意,笑眯眯说道:“讹人不成还敢找****来的,你倒是天字第一号,要待如何尽管划下道儿来,小爷奉陪到底,与武兄可没有关系。” 武松闻言抱臂在一旁淡淡接道:“武二虽不成器,却也做不出以多欺少的事情来,我兄弟既然说了,武二旁观掠阵不出手便是。” 汉子心中一松,这武松名头太大,自己那几手对上他实在是够呛,况且事情本身与他无关,又何必节外生枝。只是这讹人俩字又从何说起? 汉子心中起了一丝疑虑,却来不及多想,翻着白眼哼道:“既是如此,某家也就明说了,你既伤了我兄弟,我也断你一腿便是,识相的自己动手,若不然..” “若不然你还啃了小爷的鸟去不成?”水骜再好的脾气也毛了,这是什么世道,讹人不成被打反而有理了? 那汉子被水骜这句粗话彻底惹怒了,骂了一声找死,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整个人就飞扑过来,一只不大的拳头直直向水骜的鼻梁砸下来。 一旁观战的武松不由轻咦了一声,此人肩不抖,膝不弯,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身法之快,疾如闪电,确实有俩下子! 水骜吓了一跳,也想不到这汉子貌不惊人,动手倒是干净利落,一怔之下就失了先机,勉强后退几步避开了拳头,顺势一个高鞭腿狠狠的压向汉子。 武松眼前一亮,又是一声轻咦,俩人相争,若是抬腿过高,一来影响速度,二来下盘必然不稳,整个下半身空门毕露,本就是争斗一大忌讳。 此刻见水骜这一招却是行云流水,丝毫没有滞涩的感觉,不由暗叫了一声好! 汉子也没有想到水骜会有如此古怪一招,一拳落空就见腿影当头落下,百忙之中忙使出一招天王托塔,生生将水骜的腿给架住。 水骜喝了一声好,收腿旋身又是一记侧踢,汉子堪堪歪头躲了过去,水骜整个人已经合身撞了过来,脚下发力再旋,顺势屈肘向他面门狠狠撞了过去。 汉子瘦弱的双臂倒满是力量,双臂一横一竖再次挡住,才要还击,不想水骜后招再次跟上,双腕一翻,也不见如何作势,一手拿住汉子肩胛骨,一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往下按住,屈膝便往他面门上撞去! 汉子哪见过如此打法,肩胛骨被死死扣住发不得半分力气,想要让开,整个脖颈又被锁住,也亏得反应够快,眼前黑影越来越大,忙伸出双手死死抵住。 饶是如此,汉子只觉得双臂一麻撞到自己脸上,眼前金星直冒,就感觉鼻子里一阵热流涌出,随后便是一阵酥麻伴着汹涌而来的刺痛! 水骜这是典型的泰拳打法,这一世哪有人见过,若非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依着汉子矫健迅捷的身法,怕也没有这么容易得手。 水骜秉承着得理不饶人的宗旨,一膝得手哪还停的下来,双手紧扣汉子,双膝高抬腿一般轮流撞向那人面门,没几下,那汉子便抵挡不住,一阵阵闷响声中已是一脸鲜血,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 水骜这才停手放开,见武松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嘿嘿一乐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他听,却愣是不知道这玉佩怎么就到了汉子的手里。 武松闻言恍然,本以为水骜纨绔心气胡乱伤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喜,一听是这么个由来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好奇水骜古怪的打法,却又不便明问。 水骜是个伶俐人,看武松神情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他本就没有什么秘技自珍的想法,索性将泰拳要领一一讲给武松听,俩人都有些不着调,说得兴致来,浑然忘记地上还躺了一个人。 直到那汉子口中雪雪呼痛悠悠醒转,水骜才一拍脑袋道:“武兄,且等我料理了这厮再来说话!” 说着一伸手就抓住了汉子的脖领,单臂较劲一抬手,生生将汉子举了起来,走到山头一处大石上,探头一看下方极为陡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你要做什么!”那汉子挣扎了俩下,无奈脑袋都昏昏沉沉,整个身子也使不上力道,只能任人处置。 “做什么?”水骜冷笑道:“你既然要打断小爷的腿,小爷又岂是以德服人的人?自然是干掉你以绝后患了!” 汉子神色一僵,却颇为硬气,厉声说道:“罢了,今日落在你手里,时某人无话可说,只是天理昭昭,自有报应之时!” 这话说的正气凌然,水骜不由气乐了,这特么讹人的主儿反而讲起天理来了? “天理昭昭,自然会找你们这些讹人为生,干尽龌鹾事的人,小爷怕是没有机会和天理一抗了。” 汉子徒劳无功的挣扎了俩下,瞠目喝道:“我便是败在你手里,任打任杀便是,你却莫要污我名声!时某昂藏七尺男儿,何曾做那讹人恶事?” 七尺男儿?水骜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汉子矮瘦的身材,不由莞尔道:“得了,也莫要自夸了,县城之外有目共睹,难不成小爷污蔑你不成?抓紧时间,小爷行个善心,有什么遗言,成全你便是!” 汉子闻言眼神一亮道:“果真?” “果真!” “当然?” “当然!” “不假?” “去你。奶。奶。个腿儿的,你丫的学京剧出身的?”水骜顺口接了几句才反应过来,没好气的一瞪眼道:“有屁就放,没有就准备投胎去吧!” “有!” “说!” 汉子抽了抽鼻子龇牙咧嘴道:“遗言就是能不能不死?” 我了个去!水骜忍不住骂了一句后世常用语,这货还挺有黑色幽默范儿的啊! 17.第17章 鼓上跳蚤 武松一直冷眼旁观,看俩人对话,隐约觉得其中怕是有些什么误会,想想还是拦住了水骜。 “问清楚再做打算也不迟。” 水骜从善如流,放下那汉子还不忘卖个好给武松:“若不是武兄开口,这会儿你多半已经成了一堆烂泥了。” 虽不畏死,能不死总是好的,汉子向武松投去感激的一瞥,对水骜可就没那好脸色了,气哼哼对他道:“你这厮又待如何?” 水骜眉头一挑,也不说话,抓起汉子的脖领又提留起来。 “哎?干什么?放我下来!” “会好好说话不?咱还能愉快的聊天吗?”水骜瞪了他一眼哼道:“再要我教你怎么说话,我干脆把你扔下山来得干净。” 汉子被水骜折腾得彻底没了脾气,这家伙就不按常理出牌,只得哼了哼扭过头去。 这平心静气下来一问才知道,先前那讹人的男子却是眼前这人的徒弟,不知怎么干上了讹诈的事情,眼见被人打折了小腿,却不敢说出实话,因此才有了眼前师傅出头报仇这一出。 水骜恍然,忽又想起那块玉佩,也不讨要,干脆自己动手从汉子怀里掏过来在手上掂了掂问道:“这玉佩又怎么到了你手上?” 汉子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倒也干脆道:“那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顺手弄过来的。” “就是被我打折腿的那个?” 汉子默然点头,水骜不由气乐了,好嘛,敢情那家伙还有这等本事,自己也算是谨慎小心的了,可还真是没有察觉出那小子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收回玉佩放好,水骜沉吟着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事情,武松却忽然开了口道:“那汉子,可敢通个姓名?” 汉子略一沉吟,昂起头来说道:“既是武二爷下问,时某怎敢隐瞒?某家姓时名迁,无名小卒耳。” “时迁?鼓上蚤?”武松还没有开口,水骜却是惊呼了一声。 时迁抬头疑惑的看着水骜问道:“你却如何知道某家匪号?” 水骜一拍脑袋,自己怎么就没想起这么个人,看他那怪异迅捷的身法,又是时姓这样小众的姓氏,自己早该想到了。 “原来是时兄,哈哈,小弟行走江湖对时兄大名多有耳闻,早知是时兄,哪还会动得手来?” 时迁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自己名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颇有些不习惯水骜这种自来熟的亲热,可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理亏的是自己,只得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违心的拱手施礼。 武松却没有听过时迁的名号,自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只是看水骜热情洋溢,脸上也露出笑意来。 既知道这干瘦汉子就是时迁,水骜便有心结纳起来,这人名声本不太好,三只手出身,可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确实不凡,从梁山军破方腊中可见一斑,那么多武艺出众的好汉们皆是非死即伤,而时迁却安然无恙,也不全是运道,可惜在班师回朝的时候死于绞肠痧一类的疾病,直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至于品性,能够秉承劫富济贫的宗旨,从不对百姓穷人下手的人,想来也坏不到哪里去,且看看也无妨。只是时迁不是独来独往的吗?怎么冒出个徒弟来了? 水骜此时却没有意识到,自打入了水浒这个平行世界,天香楼干掉了王伦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潜在的变化,从一开始的走投无路信马由缰随遇而安,到如今见人便想结识,下意识的做着一些什么打算似的。 一路拉东扯西的下得山来,水骜硬是要跟着时迁后面去看看他那徒弟,武松要回衙门交差,却是没有时间陪他,一再叮嘱了水骜事毕去武家寻他,这才和俩人拱手道别,上马疾驰而去。 时迁此时多少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水骜刚才还恨不得将自己从山上摔成肉饼,这会儿却一脸嬉笑好的跟同穿一条裤子似的,死乞白咧的要跟着自己。 总是不好拒绝,况且时迁也有心要问问那徒弟,如何做出那般龌鹾的事情来,索性半推半就的带了水骜而行。 时迁并没有骑马,有宋一朝马匹本就稀罕,他和宋万阎婆惜的马还是顺手牵羊弄的那位县尉大人的,武松一个都头更是没有资格骑马了,只是公务在身,知县破例调用了马匹给他,要不还得靠俩腿狂奔。 时迁既是无马可骑,也不愿和人挤在一起,自顾步行,飞掠起伏却丝毫不逊于水骜的马速,且脸不红气不喘,压根儿看不出丝毫吃力的感觉。 水骜也是有心试他,一路将马速提到极致,这才堪堪将时迁甩了俩个马身的距离。 水骜倒是仔细观察着,时迁的身法极为怪异,很多动作很像后世的跑酷,深得借力使力的精髓,却又不完全相同,起码速度上却不是跑酷所能比拟的。 当然,所谓身轻如燕,却绝不是后世几位大师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夸张,更非影视中那种逆天的存在。 路程不远,很快便到了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院子,时迁引着水骜进了有些破败的木门,屋内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师傅,您回来了?” 听声音正是那城外讹诈的汉子,水骜笑眯眯的看着时迁,时迁也不看他,冷着脸推开房门,狠狠的瞪着床上躺着的男子哼道:“你做的好事!” 汉子呆了呆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询问,忽然看到紧随着进了房门一脸笑意的水骜,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起来。 “我且问你,讹人钱财这事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正主儿就站在面前,那汉子只觉嘴里干涩无比,想搪塞也是不可能了。 看汉子那表情,时迁心中明了,忽然重重叹了口气道:“某家门户虽小,却也传承数百年,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历代尚未见到有人破它,如今到了我这里却是变了天?你让我日后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历代祖师?” 汉子垂首不语,露在被褥外的双手却在瑟瑟发抖,水骜心下好奇,想不到时迁御下如此之严格,竟然几句话就把个硬骨头吓得发抖了? 时迁沉默了片刻,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显得无比的纠结,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汉子摇摇头道:“师傅,不管千万种理由,徒儿犯了门中戒规总是事实,不敢再推诿矫饰!” 时迁点点头,默然片刻道:“既是如此,你..动手吧!” 汉子轻嗯了一声,挣扎着拖着腿半跪在床上,闷声不响的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时却是满面热泪,哽咽说道:“徒儿依门规自废双手,自逐山门,日后不能再孝敬师傅了,师傅保重。” 话一说完便不再犹豫,双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巧却锋利无比的刀片,一咬牙便向手腕挥去! 18.第18章 不像好人 水骜本来还笑嘻嘻的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态看这家伙怎么被时迁收拾,哪想到他竟是如此刚烈,没有求饶,没有犹疑,咬牙就要生挑了自己的手筋。 “住手!”水骜轻喝一声,看那汉子充耳不闻,忙一抬手擒住汉子手腕,五指发力,汉子吃痛,手一抖,刀片落在了被子上。 “你这厮又要做什么?”那汉子却并不领情,瞪着水骜怒道。 水骜翻看着手中的刀片,不由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只见那刀片小巧精致,刃口锋利,再轻薄一些都可以当后世的手术刀用了,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 听到汉子责问,水骜撇撇嘴将刀片丢回被子上说道:“你当我愿意管你?小爷不过是不喜欢见血罢了。” 一听这话,时迁与那汉子齐齐一撇嘴,踹折人腿,膝盖撞面门的时候鲜血淋漓,也不见他说什么不喜欢吧。 时迁揉了揉鼻子,却痛得闷哼了一声,暗骂这厮下手忒狠,皱眉说道:“水小哥,这是时某门中之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不插手,坚决不插手!”水骜摆摆手,大摇大摆的寻了张凳子坐了下去看着汉子说道:“这手筋长在那处,什么时候挑不得?水某只是好奇,想令师一代英杰,看仁兄面相中正,脾性刚烈,也不似那等龌龊小人,只不知为何做出那等讹人的丑事来?” 被一代英杰四个字说得老脸一红,时迁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俩声,南北绿林道上,他时迁也算是小有名气,可道上汉子却多是不屑与他为伍,只因为他是盗门出身。 如今听水骜这四个字,虽不知道他内心真假,心头还是不由一暖,看向水骜的目光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再加上眼前这汉子是他最为得意的徒弟,日后也是要承其衣钵的,只是如今犯了门规,又当着事主的面,时迁一怒之下也顾不得听他解释,才要清理门户,这会儿心头多少有些懊悔。 所以此刻也便就坡下驴,冷声说道:“也罢,蒙山,我问你,何为三不取?” 水骜一听来了兴致,鼓上蚤时迁在后世据说被那些三只手们拜为祖师爷的人物,想不到他自己还真有师门,而且规矩还挺大。 汉子蒙山肃然说道:“老弱妇孺之财不可取、贤德孝悌之财不可取、来源清白之财不可取。” 时迁点点头,神情松了几分,水骜也是暗自点头,心道看不出这偷儿祖宗还是有几分绿林豪杰的风范的。 “何谓五不可?” “不可恃技欺人、不可留隔日之财、不可欺压良善、不可勾连官吏、不可欺瞒师祖。” “那你今日以雕虫小技讹诈他人,犯了恃技欺人一条,我可曾冤枉与你?” “不曾,弟子罪不可恕!” “我素来知道你的秉性,并非心邪之人,今日犯下这般事,可有什么内情?” 说到这里,蒙山低头不语了,水骜旁观不语,看到这里心中先是一赞,这时迁门户不大,却有侠义之风,虽说偷盗终不是正途,也多为世人鄙视,可这一身技艺要是用在对的地方,何尝不是一番大功德?自己如此结识一番倒也是应该的。 “蒙山是吧?你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以对你师傅明言,何苦伤了师徒二人的情分?” 时迁转头看了水骜一眼,眸子里满是感激之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蒙山沉默片刻抬起头来说道:“师傅可还记得王大哥?” “哪个王大哥?” 蒙山瞄了一眼一脸好奇的水骜,含含糊糊道:“就是王伦王大哥。” 水骜一听这名字,心头猛的一震,白衣秀士王伦?怎地和这俩货还扯上关系了?记得时迁上山,王伦早死了多少年了。况且如今的王伦还是死在自己手上,这下事情有些复杂了。 想想又是好笑,自己追究这些末枝小节做什么?水浒上还说时迁孤家寡人一个呢,人家这不还有个徒弟吗?这会儿倒是要操心这俩家伙和王伦到底有多深的关系,弄不好还得刀剑相向啊! 时迁见水骜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当他并不知道王伦这人,也不避着他问道:“却又与他何干?” 水骜敏锐的听出来,时迁对这王伦并无多少好感,不然也不至于是这般口吻,心下多少松了一些。 “王大哥在山..惹了风寒,寻了几处郎中看治都不见多少起色,却不知道他怎知我在阳谷,遣了人请我帮忙。” 时迁越听越是糊涂,这阳谷县离着梁山可不近,王伦这厮怎会派人这么远来见蒙山?况且蒙山也不是郎中,又没什么偏方手段,找他能济得了什么事? 况且自己师徒游走天下,每一处停留时间并不固定,多则十来日,少则一俩天,这王伦倒是掐准了时间不成? 心中疑惑,也顾不得水骜在一旁,皱眉问道:“他找你却要做什么?” 蒙山知道师傅和王伦不太对付,有些为难道:“王大哥信中说他本是幼年落下的病根,如今越发的重了,若要根治,却少了一味主药。” “什么药?”水骜也不见外,抢着问道。 蒙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百年老山参。” 时迁哦了一声不说话,水骜有些纳闷儿了,不就是一支百年人参吗?堂堂一寨之主难道还买不起? 他却是不知道,后世影视小说中动不动就是百年千年的人参,不值钱的胡萝卜似的可劲儿的造,在现实中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山东之地并不产参,这时代交通也不发达,远从北方运参过来并不划算,也就几家大的药商能供上几支,还是普通货色,百年之上的一般药铺都当作镇店之宝,至于千年参王,估摸着也就皇宫能找到。 王伦找蒙山确实没怀着什么好意,看中的无非是他那门技术罢了。 “阳谷县有一致仕的京官儿返乡定居,据说荣归之时蒙官家恩典,赏赐中便有一根百年山参。” “因此王伦这厮就让你去取?” 蒙山默然低头,水骜想了想忽然说道:“可这和你讹诈我又有什么关系?” 时迁也是一头雾水,只听蒙山说道:“我不敢说与师傅知道,又探得那京官风评甚好,任上着实为百姓办了几件好事,要是凭空取了他的老参,必然犯了门规。” “所以?” 蒙山难得的脸红了红说道:“所以我便打算以银钱购买,可是..” 听到这里,水骜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蒙山看那官儿人不错,偷他东西就犯门规,可又要那支老参给王伦,就想着用钱去买,可门规中有一条是不留隔日之财,也就是说偷来的钱财要散发掉,不能留着自己享受,因此蒙山又没有钱财。 所以不去骚扰好官儿的蒙山就打算从自己这里弄点钱,好去购买山参.. 合着自己看着就不像好人? 19.第19章 盗亦有道 说来蒙山对水骜下手,还真没把他当作好人。 一来只看水骜穿着打扮,身后带着宋万,那体格造型标准的保镖护卫的架势,还有一个美娇娘,不是丫鬟侍女就是侍妾一类,整个就是纨绔的标准配置啊! 再看他座下又有良马,马上革囊鼓鼓啷啷,怎么看都是个有钱的主儿。那年节中原缺马,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军中,马匹也是不多的。 有钱人出门能有个驴子骡子代步那就不错了,骑着马拉风的闯荡江湖,那是小说里的场景。 要不是顺手牵了县尉的私产,水骜哪有马骑? 蒙山一旦先入为主的把他划分成有钱人,看他一言一行都觉得不顺眼,潜意识中就是给自己找个下手的理由。 你看你要是好人,骑马还东张西望?也不怕撞着行人?纨绔!不讹你讹谁? 因此也才有了阳谷县城外的那一幕,只是蒙山没有料到水骜这么难惹,钱没有讹诈到,一条腿却被打折了。 水骜听完这么一说是哭笑不得,越发好奇蒙山和王伦的关系,水浒上可没有蒙山这一号人物啊。 蒙山见师傅能把他带过来,想来也是信得过的人,况且时迁又没有阻止,当下也不隐瞒,一一说给了水骜知道。 原来这王伦与蒙山乃是乡邻,打小便认识,后来王伦科举不第上山落草为寇,蒙山父母双亡后流落江湖,因缘巧合下拜了时迁为师,和那王伦总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了。 后来师徒俩人经过梁山,听说水泊被一群强人占了,为首的是一个落第的秀才,匪号白衣秀士名王伦,蒙山不由动了心思,撺掇师傅上山拜访,果然是自己的发小王伦。 俩个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伙伴儿如今一个为匪,一个做盗,倒也是半斤八两,蒙山有心入伙梁山,哪知道那王伦却是左右推搪,硬是不收。 蒙山不明白,在江湖混得猴精猴精的时迁眼睛一扫就知道王伦的心思,无非是怕师徒俩人联手威胁了他的地位,生怕日后俩人搞出个鹊巢鸠占的把戏来。 这等小人心思瞒不过时迁,因此时迁一怒之下又带了蒙山告辞离去,不久前才到这阳谷县。 “这王伦既然小肚鸡肠,你又不能违了门规,何苦要帮他呢?”水骜有些好奇问道。 蒙山看了一眼木着脸不说话的时迁叹了口气说道:“小人没想那么多,那年小人父母亡故,家中无钱落葬,终是王老爷子帮衬了一把,小人没读过书,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晓得的。” 水骜诧异的端详着貌不惊人的蒙山,想不到这汉子居然还有这么朴实而简单的想法,心头感慨,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果然有些道理。 既然另眼相看,水骜倒是有了成全他的想法,转身到院子里取下革囊看了一眼摇摇头扔到床边说道:“大概四五百贯,想来是够了,且拿去吧。” 蒙山一愣,时迁也是一呆,这水骜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不能要你的银钱。”蒙山一个劲儿的摇头。 水骜撇撇嘴说道:“又不是给你,算是借给你,三年为限,过期我可是要收利钱的。” 蒙山不笨,否则也不会干出讹人的事情来,知道水骜是有心帮他,嘴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话来。 时迁可就稳重多了,冷眼看着,忽然开口说道:“水兄弟要我师徒做什么?” 水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道王伦已经死在我的手里,我这番做法只是成全了蒙山一番心意,也算了了个心愿,虽终不是长远的打算,说不得蒙山知道真相后还得对自己动刀子呢! 想想也是苦笑摇摇头叹道:“我要说一无所图,时兄怕也不相信吧。” 时迁露出想当然的神情,却见水骜苦笑道:“世道艰险,成全一个人的忠义之心,想必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在下何乐而不为?时兄,你想多了。只是那王伦,罢了,希望蒙山兄弟日后不会怪我便好。” 时迁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看着水骜并不说话,好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承情了,但有所需,必尽所能。” 水骜也不多说,起身摆摆手往外走去:“蒙山的腿是我折断的,我心中有数,找个好大夫,不出一月便可下地。” 时迁愣愣的看着水骜的背影,也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忽然转头对着蒙山说道:“且好好养伤,伤好些了,罚你面壁思过十日。” 说着,一拂袖子晃着干瘦的身子也出了门。 蒙山闻言一怔后大喜,时迁这话里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这事情算是过去了,自己依旧还是师门中人。 水骜上马回程,走了好一段路才微微有些后悔,这装豪气也是个技术活儿啊,自己没练到家,怎么就忘记给自己留些应急的银钱呢?巴巴的策马扬鞭,背影是伟岸了,荷包却是憋屈了。 好在怀里还有一方玉佩,十几辆散碎银子和一把铜钱,宋万身上应该也有些,一时半会的倒不至于饿着,想到和武松还有约,人家有兄嫂,总不能空手****,进了城也不忙寻宋万俩人,倒是先就寻摸着买些礼物。 牵马转悠了半天,水骜实在是不知道该买什么好,酒水吃食?搞得自己混饭去似的,胭脂水粉?这年头给女眷送这些玩意儿,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成熊猫眼? 越转越烦,正要三不管的胡乱买些东西应付一下,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大官人,这会儿怎么有空来喝茶?” 20.第20章 西门记 王婆是个惯会做生意的主儿,这从她茶坊里那些花样繁多的茶品和点心果干就可看出来了。 闲来的时候,别的店家都是捣腾些手头的活计,也就王婆喜欢端张条凳斜坐在门前,一边眯着眼睛嚼着果干儿,一边招呼着过往的客人,间或和左右邻居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这个时辰哪有闲人喝茶?也就是些过往客商略坐坐歇歇腿脚,可这阳谷县巴掌大的地方,哪来那么多客商,因此王婆的茶坊也就闲暇了下来。 说长道短也就那些事情,王婆是孜孜不倦,更贴切的说法该说是毁人不倦,旁人却没那许多闲暇功夫陪她嚼舌头,撇了她各自忙活着生计大事,这王婆坐在门前磕着瓜子儿,一眼就认出了先前落脚喝茶的水骜来。 水骜见有人喊,还是有些奇怪,这大官人的名号有些耳熟?回头见那婆子一脸的褶子笑成一朵秋日金菊,心头一动,大官人?莫不是叫那西门庆? 左右看看,大街上往来的却是没有几个人,符合西门大官人形象的貌似只有自己?难道大官人只是个尊称? 水骜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王婆也是机灵,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眯眯的点着头道:“大官人,到小店来歇歇乏,喝口水再走也不迟啊!” 喝..口水?谁的口水?水骜忍不住哆嗦了下,虽然知道王婆的意思,却忍不住想得污了一些。 “倒是真有些乏了,来盏茶解解渴也是好的。”水骜笑着走了过去,说来宋万和阎婆惜的落脚处,怕还是要从她这里打探打探呢。 婆子麻利的上了一壶茶,这有话痨倾向的人最怕的就是找不到说话的对象,水骜也算半个熟悉人,这会逮着哪还会放手。 “大官人,可寻着武家二郎了?” “多谢王婆婆,得你指点,却是正遇二郎当面。” “那敢情好!”王婆眯着眼睛直乐,也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儿。 “大官人,怎地一个人回转?武家二郎莫是醉倒在景阳冈了?” 王婆这话是说笑了,阳谷县人如今谁不知道,武二郎喝得烈酒,打得大虫,真正一条昂藏汉子,那是咱阳谷的骄傲啊。 水骜笑笑,自顾喝着茶,并没有多说,这婆子嘴碎,就算没有水浒那一出,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说多了总不是好事。 王婆见他不说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当回事。茶坊虽小,南来北往的人也见多了,什么样怪脾气的没有见着?水骜这样安静喝茶不生事儿的还就是她这样的小生意喜欢的。 “二郎有公事,这不我先回转了。”水骜笑着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道:“我想先去拜访一下大郎,却寻摸不出什么合适的礼物,王婆婆可有教我?” 王婆放下手中的果脯瓜子儿拍着手笑道:“官人却是差了,要买些礼物,却问我这老婆子,能有多点见识?需知那大郎如今虽是操持些炊饼买卖贱业,当年武家却也是奢遮的门户,寻常物什,却也是不过眼的。” 水骜一愣,这话里的意思大概能听出些,有些遣词用句对他这样的现代人来说多少有些难懂,前后一联系却也猜出个大半,只是心中有些好奇,这武大郎不就是个卖炊饼的?怎么听王婆这么一说,武家当年还是有些门道的,不过是现在没落的意思? 水骜心中生疑,却也不是太过诧异,这水浒中的人物如今也见了几个,或多或少都与书上有些区别,武大郎这般,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心中想着,却是不好多问,只能含糊着应了一声。 王婆见水骜不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要说这阳谷,采买些物什,还得去西门记啊。” 西门记又是什么鬼?西游记的分号?水骜这会儿很有挠挠头皮的冲动,只是多少还顾忌着所谓的形象,兀自端着脸四平八稳的坐着。 王婆是个伶俐人,早知道水骜不是本乡本土的,偷眼见他的样子,知道他多半没有领会这意思,笑着给他茶盏里添了水才继续说道:“大官人怕是不知,我这阳谷县,要说做得那一等一的买卖,当属那西门记,不管是南来北往、上天入地的稀罕物件儿,在那西门记要是采买不到,别的也就不用想了。” 水骜心中一动,这么说就是个商行的意思?还是个奢侈品大卖店?记得古代这商号多以某某记为名,这么一说,这西门记多半就是西门家的产业商铺了。 想到这里,水骜心中又是一怔,刚才听着大官人这三个字还想起一人,这会儿怎倒是忘记了? “西门记?西门..大官人?” “正是!”王婆一拍大腿,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反把水骜吓了一跳,这货名气这么大吗? “想不到大官人也知道我阳谷的西门大官人?” 一口一个大官人叫得水骜头昏脑胀,忙摆摆手道:“王婆婆莫要客气,我却不是什么大官人,却不知道这西门大官人可是单名一个庆字?” 王婆嘿了一声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一连价儿得点头道:“正是正是,还是大官人见多识广,却也知道阳谷西门大官人!” 我当然知道!水骜心底苦笑,这西门庆是谁啊,后世男人的偶像啊,年少多金,风流倜傥,又兼得一身好武艺,这尼玛放在自己那世道,比钻石王老五还高一个档次啊。 这话怎么说的呢?后世人对西门庆多有不屑鄙斥之意,抛开他的所作所为不说,只谈人性人心,怕是绝大部分男人心底都多少有些向往之意吧。 不管是野史还是小说中,西门庆绝对是个高大上的人物,自己有产业,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什么生药铺子,用后世总结的说法就是中国16世纪资本主义萌芽时期一个新兴商人的典型。 再加上他自身条件不错,搁后世包装下也能往娱乐圈儿上搀和一下的主儿,难得的是这家伙还不是那种最低级的纨绔,而是一个懂得上迎下效的老油子,官商勾结他做得就很好,本身还有些功夫,能在武二郎武松手底下挡上几招,要不是跳狮子楼摔断了腿骨,说不得逃过眼前还不定用些什么手段改写下剧本呢。 这样的人本性之中的缺陷不去说,谁敢就完全当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来看? 若不然,那什么瓶儿、月娘、雪娥之流,难道都是瞎子? 既是知道西门记了,水骜却也多了几分兴趣,数百年的人物烙印,若不去瞧瞧,真有些亏了。 算了茶水钱,问明了方向,水骜牵着马就寻到了西门记。 打量着眼前的建筑,并没有多起眼,只是门前往来的客人多少让人感受到了几分生气。 水骜还在感叹着这在阳谷甚为少见的三层木楼的精雕细琢,门里却是发了一声喊,一个圆滚滚的黑影随着声音就滚了出来! 21.第21章 初遇西门庆 圆滚滚,水骜脑海里本就有限的词汇量中实在找不出比这三个字更贴切的形容眼前这家伙了。 这家伙个头不算高却也谈不上矮小,用后世的算法,也就刚过一米七的样子,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关键是这腰围也太吓人了吧? 水骜不知道腰围怎么个算法,只是眼前这人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这家伙要是躺下,比他站着也低不了多少吧?那比十月怀胎妇人还挺的肚皮,粗壮的大腿和手臂,随着跑动晃荡起一波波的肉浪,要是弓背一缩,怎么看都是一个肉球啊! 那人连滚带爬的出了西门记的门,也顾不上看路,一头就撞到水骜的怀里来。 以水骜如今的眼力和身手,自然是轻飘飘的就躲了过去,见那人就要滚倒在地,顺手就提溜住他的衣领,手臂略一较力,稳稳当当的将他放在了路上。 “多谢兄台!”那人看也不看,顺手作个揖,还没等水骜回话,肉球又开始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 “你这个恶婆娘!回头给你一封休书打发了!看你还敢耍狠!” 紧随着肉球跑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妇人,长相倒也有几分看头,可惜此刻满面怒容,手提一把掸子,叉腰怒目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见肉球缩头缩脑的在水骜身后大放厥词,妇人索性停了脚步,哼哼冷笑道:“你若是个男人,先从这位客人身后出来!” 肉球也是惫懒,一听这话索性拽住水骜的衣服缩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道:“我便不出来,你这恶婆娘能拿我如何?” “不出来?”妇人撇撇嘴不去理会他,反倒是对着水骜一礼道:“客人勿恼,挫夫平日便是这副德性,扰了客人,奴家先给客人赔礼了。” 说着半蹲施了一礼。水骜搞得哭笑不得,这一对儿倒是有趣,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闹腾,谁说古人云女子以夫为天,不敢稍有违逆?看这妇人的架势,怕不要把这肉球收拾成肉饼?只是这妇人却是个晓事的人,自己即便有些不满,却也只能付之一笑了。 俩口子吵架,后世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嘛! 水骜心中好笑,脸上却不露分毫,笑着还了一礼道:“贤伉俪情深,不拘小节,水某看着也是眼热羡慕,那敢怪罪?” 那妇人一愣,想不到这年轻人说话倒是风趣,反有些不好意思,狠狠瞪了肉球一眼,又见围拢上来看热闹的行人越来越多,也觉得有些不妥,忙福了一礼并不答话,转身急急进了西门记。 明显感觉到身后那肉球长出了一口气,水骜好笑的转过来,看着他挂着一脸的汗珠,眼神闪烁,不免好笑道:“兄台,这河东狮吼的滋味如何?” “什么?”肉球一愣,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懂,却是直了直脖子一礼道:“刚才多有惊扰,还望兄台勿怪!” 礼多人不怪啊,水骜笑笑还了礼,街头偶遇而已,也不好再调侃,转身就要进西门记,却不料这人却是个自来熟。 “兄台且慢!” 水骜回头,也不说话,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肉球嘿嘿一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瞬间成了一条缝儿。 “今日多亏兄台援手,小弟才没有招那恶婆娘毒手,兄台若是没有急事,小弟摆酒致谢,狮子楼!不醉不归!” 水骜愕然,这家伙也忒不靠谱了点吧,认都不认识就请人喝酒?还狮子楼,狮子楼? 想到这里,水骜一怔,狮子楼不是武松吊打西门庆的地方吗? 见水骜发愣,肉球挺了挺很是惹眼的大肚子不无得意道:“看兄台样子,莫不是远道而来我阳谷的?作为阳谷县人,更要陪兄台喝上几碗!不醉不归!” 又是不醉不归,水骜算是明白了,合着这是遇到个酒鬼了,逮着人就喝酒,还得喝倒了为止啊! “多谢美意。”水骜拱拱手,这时代的酒度数不高,他倒是不怕,可本来就是要去和武松共谋一醉的,这会儿和这肉球扯什么,再说了,那狮子楼虽是个好去处,兆头却是不好,再加上王婆那老货也假假的喊了俩句大官人,水骜这会儿心里还在发毛呢! 肉球见他不应,也不强求,打着哈哈说了几句闲话,听得水骜是慕名而来,不由精神一振,拽住水骜的袖子把个西门记夸了个天上少有地下无双,那口才,堪比后世玩儿直销的那帮货色。 水骜很是纳闷,这货难道是西门记的伙计?若不然这么出力做什么,可他若是这里的伙计,先前那妇人又是谁? 正纳闷儿着,人群后一阵骚动,一条大汉沉脸怒目走了过来。 “哥哥原来在这里,找得小弟好是辛苦!” 水骜一看来人却是宋万,不由笑道:“正要去寻你们,不想你倒是先到一步。” 宋万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见到肉球这样子也是一愣,还没有说话,肉球倒是再次发挥了他那自来熟的本性,瞅着宋万嘿嘿一笑道:“这汉子好是威武!恁大的个子,要是与我匀上一些,我还受那恶婆娘的醃酸气?” 宋万听了眉头微微一挑,见水骜笑笑并不说话,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略扯了扯水骜的袖子。 水骜心中一动,宋万这架势,不像是单纯来找自己的啊,又见他面容虽是沉静,眉眼之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忧虑,心中不由一突,难道是郓城那事发了? “哥哥,我等怕是停留不得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宋万说的含糊,水骜却是听明白了,郓城那事儿怕还是发了,不然这么着急做什么。 这西门记门口人多眼杂,水骜也不好多问,只是微微点头,拉过马匹先行离开再说。 那肉球见他要走,又是一番唇舌鼓动,恨不得就要亲自将水骜拉进西门记里,那架势让水骜不由感叹,小爷要是有这样的下属员工,非得好好给他涨下薪水不可,这家伙也忒敬业了! 终究还是留不住,水骜这会儿哪有这心思,从宋万的神态上就能看出,这事儿小不了。 压住心中的焦急,水骜敷衍了俩句牵马离开,身后那肉球依旧热情的不断打着招呼,见他们就要走过街角,想来是真不会进西门记了,肉球这才高声送别。 “兄台!日后来这阳谷,可要来找小弟喝上几碗!对了,小弟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兄台莫要忘记了!咱们不醉不归!” 水骜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别人把自己当作怪物来看,可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冲口来了句后世很为经典的一句话。 我勒个去!水骜满肚子的心思被这句话瞬间打得无影无踪,左右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迈了,一磕绊差点摔个嘴啃泥! 西门庆?这尼玛是西门庆?后世小说里风流倜傥、骑得良马,使得枪棒,收罗了一大堆佳人美妇的西门大官人? 老天你是玩儿我的吧?这画风强烈的偏差啊!圆滚滚肉球版西门庆是要逆天的节奏吗?! 22.第22章 郁闷啊 回去的路上,水骜才知道确实是出事了,却也并不完全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郓城的事情是发了,却也是按照水骜当初所想那般的走势。王伦的死公开了,官方的说法就是县尉大人亲自带兵在天香楼将其格杀,顺带拿下一名同党,也就是当初被水骜折了手腕的那名伴当。 而对外公布的自然就是绿林匪首王伦进城刺探,失手被官军围剿,得活口一名。这些本就都在水骜等人的算计之中,从这点上来看,那县尉也是个伶俐人儿,还是听懂了水骜放他之前说的那番话。 县尉一反手,捕匪不利、殃及百姓的罪过没有了,反而还立了功。水骜等人也少了羁绊,正是两相宜的路子。 关键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梁山上。 宋万陪着王伦下山,梁山留守的头目只剩一人,那就是原本水浒上与云里金刚形影不离的杜迁,江湖人称摸着天! 自打梁山上知道王伦身死,派下人手打探消息,并没有等到宋万的消息送上山,这杜迁就已经自立为寨主了。 迫不及待啊! 水骜忍不住叹了口气,坐在马背上都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身后隔了一个马身的是依旧蒙着面纱的阎婆惜,而身旁一侧,正是皱眉冷脸的宋万。 “老宋,我这一直有个疑问,前几日也是忘记问你了,当初这王伦为何亲自下山进了郓城?总不是来天香楼寻欢的吧?” 宋万摇摇头道:“哥哥,这事小弟还真是不清楚,只是王伦每月必然下山一次,多半都是进了这郓城,至于目的..小弟只是见他多是拜访那县尉和都头几人,也并无出奇碍眼之处,这次也是一样。” 这还不出奇不碍眼?你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动不动就下山晃悠,见的还是死对头官家的人,玩官匪勾结也不带这么嚣张的吧? “可是每月固定的日子?” 宋万想了想道:“并非固定,有时是月初,有时是月尾,也看不出什么规律可言。” 水骜忍不住挠头了,王伦这厮下山进城是做什么?和官家的人联络感情?这怕有些不现实,你个一寨之主,如果到了每次都需要亲身前往的时候,这寨主不当也罢。 难道是为了寻欢作乐?这倒是有些可能,看王伦的面色,也是个耽于酒色的人物,色胆包天的时候,这么做也是说得通的,可关键是,据宋万说,王伦在梁山上有几房小妾,不缺女人啊,他这冒着风险下山,难道就为了那妻不如妾妾不如妓的别样一哆嗦? 想不通,水骜也不打算再去想,如今他关心的不是死去的王伦,而是已经在梁山上自立为寨主的杜迁。 “当年杜迁落草水泊,也就是三五十穷苦百姓过不下那日子,索性上山落草,再后来我便上了山。”宋万是个实在人,当着水骜的面儿侃侃而谈,并没有稍许的遮掩。 “那王伦岂不是还在你二人之后?”水骜有些好奇,水浒传他是看过的,荡寇志也了解过些许,但是对于当年水泊梁山开山立寨的元老王、宋、杜这几人,还是缺乏更深层次的了解,只是大略知道他们是最先上山的一批人。 宋万听水骜这么一问,却是摇摇头道:“王伦上山是稍晚一些,却是在我之前,杜迁之后。” 水骜点点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几人都是梁山元老,下场却并不好,当年的王伦被火并而死,杜宋二人虽是保住性命且还位列一百零八魔星之中,却也是凑数的人物,后来双双阵亡在征讨方腊的军中,在水浒上,是谓可有可无的人物。 宋万看面相粗豪,却是个伶俐人,见水骜沉吟不语,脑袋一转就明白他问话的意思,想了想又说道:“老杜这人,功利心是重了些,可这手脚也是有限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力排众议推个落第秀才为一寨之主,却不知这时节,怎会晕了脑子,急吼吼的坐了那位子。” 水骜心中明白,宋万这话多半还是为杜迁开脱,也算是为自己打了个圆场,他这边拜倒认了水骜为主,固然有他个人原因,可一向少言寡语老好人的杜迁转眼上位,着实闪了他不轻,试想若是他们回山,这水骜又该怎么面对? 宋万可不认为,以水骜的能力,怎会甘于在杜迁之下,若是一个不妥当,梁山的基业,怕就要毁在自己的手上了,这也是他着急上火的原因。 老杜啊,你可长点心吧,打打杀杀咱这些粗汉子还勉强可为,一寨之主,咱吞不下啊!何况这事儿本就透着些邪乎,你这么灵醒的人,怎么就急着上位呢? 且不说宋万心中打着小九九,水骜心中也是郁闷,被那怪老头送到这个世界,要说没有想过据梁山而虎视天下,那就不是个合格的穿越人士,可要说强行鹊巢鸠占,现在的水骜还真拉不下这张脸来。 原本还以为自己虎躯一震,八方豪杰纳头便拜,事实上只不过是良心上过不去拉了宋万一把,宋万回馈了一个忠心耿耿,得意的心情还飘着呢,现实就狠抽了他一巴掌。 梁山得上,如今自己无根无基,满打满算就是一个宋万和阎婆惜,不上山,自己还能怎么着?更何况,水骜可没那么幼稚到认为郓城县尉就甘心被自己摆那么一道儿。 问题来了,上山之后呢?套用水浒上那句话,坐一把交椅?别说现在的水骜自信心暴涨不会甘愿为人下,就是落在后世,给人当小弟的日子他可是比谁都清楚的,命运掌握不了自己手上,说什么都白搭啊! 可要上山争权夺位,这更不现实了,杜迁已经上位,自己不过是顺手拉了宋万一把,他对自己感恩戴德是私人的事情,他想尊自己为主也是个人的意愿,梁山上千老幼,谁还分不出个远近亲疏?难道就甘愿让自己这个外来人坐了那把金交椅? 杜迁再是无用,能赌上全副身家落草的,怕也不是个善茬子吧! 难道自己还真要上山火拼上位不成? 水骜不想这么做,如果打定主意走梁山这条路,那就是他日后的基业,跳板的资本,任何一个处置不当,都会为以后的路上埋下不可预测的祸害。 头疼啊!还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呢,原来穿越人士也不是开满主角光环的,没有大手一挥旌旗席卷的气势啊! 一路的郁闷,一路的思考,这段路行来倒是快捷,水骜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水泊梁山已经近在眼前了。 23.第23章 内情 梁山本名良山,据后世考证,因汉文帝之子梁孝王在此围猎,死后葬于山麓,故名梁山。 梁山由四主峰七支脉组成,主峰海拔200米。因为与梁山为邻的黄河,多次决溃,水汇山麓,围成大泽,水面辽阔,因此就形成众所皆知的“八百里水泊梁山”。湖中港汊交错,芦苇纵横八百里域,烟波浩渺,一望无际。 梁山主峰名叫虎头峰,在它之北,有一名为黑风口的地方,这是进出梁山大寨的唯一通道,这里易守难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当然,这黑风口的名字还跟李逵有所渊源,这会儿李逵还没有上山,黑风口自然还不叫黑风口。 而入了黑风口,一路拾级而上,尽头便是有名的“断金亭”,巨大的牌匾高悬在那并不起眼的亭子上,倒也有几分绿林大寨的气势。 水骜前世并没有到过梁山,此时上山也带着几分好奇,一路观望之下不由暗自赞叹,难怪梁山上能做下如此大的基业,就这一条险关隘道,就足以抗拒数万雄兵啊! 水骜还有心思左右观望,宋万心里却是冷了一大截,往常但有豪杰路过,欲要上山拜访,王伦必然亲迎到金沙滩头,不管他内心是真迎接还是假欢喜,这场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可如今杜迁自立,整个梁山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之际,他居然安坐不动,只是派人到了“断金亭”相候,这实在不符常理,就算只是宋万返山,也不至于受到这样冷淡的待遇啊。 来迎接三人的是个小头目,满面憨厚之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绿林悍匪,说是个地道的农夫怕更确切一些。 水骜心底清楚,此时的梁山之上,刀头舔血的厮杀汉子并没有几个,绝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农民过不下日子上了山,提把刀摇身一变就成了山匪水贼,平日里最多也不过下山劫掠一些行商,人多势众吓唬吓唬人还行,见过血的怕还真没有几个。 宋万见这人笑着迎了上来,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孙二,今天是你当值?” “回宋哥的话,今天小弟本是领了巡山的职司,寨主听闻哥哥回山,因此遣了小弟前来迎接。” 宋万乜了他一眼道:“梁山没人了?不好好巡你的山,却做了个迎客的勾当!” 孙二尴尬一笑也不敢回话,宋万更是一肚子气,看也不看他,领着水骜大步向前,直往聚义厅而去,孙二只得苦笑跟着,时不时打量几眼水骜和阎婆惜。 未到厅前,就听一阵宏笑声传来,人随声出,三五昂藏大汉眉飞色舞而来。 “宋兄弟,你可回来了!”说话那人与宋万颇多相似之处,身高体长,猿臂熊腰,一张四方脸,短髯深目,张嘴一笑大嘴咧到了耳朵根子。 水骜自打这几人出来就一直冷眼旁观,心道看身量看走位多半就是摸着天杜迁了,只是看这人面带沉稳之色,眼神清正,倒不像急功就利的人物。 宋万可不这么想,看到杜迁出来,拱拱手哼道:“杜寨主?多日不见,你倒是高升了,可喜可贺啊!” 杜迁一听这话,不免有些尴尬,苦笑摇摇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进来,为兄慢慢说与你知。” 宋万虽是心中有气,倒也是个识得轻重的人物,知道这厅门口人多眼杂,也不多说,一甩袖子,转身无比恭敬的对着水骜一礼道:“哥哥请!” 这便是无言的抗议,或者说是给杜迁一个下马威了,需知道这年节哥哥俩个字可不是随便能叫出来的,自有他的含义所在。这会儿他不理会一寨之主,反倒是哥哥长哥哥短的殷勤招呼他人,这内中的含义已经很分明了。 杜迁其实早已看到水骜俩人,只是宋万不说,他也不好问,此时一听宋万的口吻,才知道这俩人怕是有些不寻常,此时也不多话,侧了侧身子笑着将三人让了进去。 水骜微微一笑也不解释,拱拱手做足了礼节,并不肯越疱代俎,硬是让着杜迁先行,人家好歹是目前的一寨之主,又在他的地盘上,自己何苦在这些细枝末节上逞威风呢。 众人又是一番谦让,这才进了聚义厅,再是一番主客谦逊,这才依了规矩一一落座。 宋万的脾气本不急躁,可这时候忍了一路满肚子的不满就再也压抑不住了:“杜迁!我且问你,这寨主之位是私相授受的还是大伙儿共举的?” 喊着杜迁,这话中的意思已经是摆明了并不认可他为寨主的意思了。 水骜眯着眼睛也不说话,此时此地,每一句话出口都得深思熟虑,宋万这话说的急了些,事情前因后果还不清楚,这般责怪,岂不是逼人立马表态的吗?需知道谁还没有个三五心腹,宋万这么做却是有些鲁莽了。 他这里提高了戒备,却不料听了这话的杜迁一脸苦笑不得已的样子,就是他身后那些一同迎了上来的人也是相顾涩然,丝毫没有争权夺位的架势。 “宋万兄弟,且先不忙说这个,不知这俩位是?” 宋万哼了一声,心中也知道,若是不介绍清楚,这杜迁怕是不会再说其他,忙看了一眼水骜,见他含笑点头,这才将他二人的身份大略说了一下,只是略去了水骜杀死王伦的真相,只一味强调自己的性命是水骜所救。 杜迁与宋万往日来往就比较密切,这也是宋万敢当面直斥的原因,他很清楚宋万的脾性,从对方简单几句话中便是明白了,敢情这个水骜在老宋心里位置这么重啊。 那年头道上混的,无非忠义节孝四个字,宋万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嘛! 既然知道了水骜的身份,杜迁多少也想到了为什么宋万会如此光火,其实他本人和宋万一样,对权势并不热衷,若不然当初山寨草创,他也不会请来一个落第秀才做什么寨主了。 “既然都是过命的交情,自家的生死弟兄,我也不瞒着了。”杜迁摆摆手说道:“宋万兄弟,你可是不满我坐了这寨主之位?” 宋万眉头一挑道:“老宋也谈不上不满你坐了这个位子,你也清楚,老宋对此并不热衷!是谁为一寨之主,与我来说并我太多差别。只是老杜,你我是个什么本事,自个儿心里还不明白?这位置可不好坐啊!” 宋万嘴里喊着老杜,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原谅之意,杜迁的为人他很清楚,如果梁山就这么几个能拿的出手的人,王伦既死,他宋万不等说也要推杜迁上位,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寨子也不可一日缺主啊! 可如今既然水骜上了山,宋万心底是清楚他的本事的,救命之恩不过是个引子,就说当初水骜能孤身逃脱的时候并没有逃走,固执的要带受伤的自己一起走,要不是楼下那些水缸,葬身火场那是必然的事情。 然而那时候谁知道还有水缸在楼下呢?这是什么?这就是知死而不畏,只为义字当先,又是一身高绝的武艺,这样的人不正是一寨当家人最好的人选吗? 杜迁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兄弟说话还是这么直爽,丝毫不给自己面子,话到如今,再不说明白,怕是梁山内部就先得是一场****! “老宋啊,你这脾气也得收收了,且先听我说清楚!” “你说!” “你当我想坐这个位置?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宋万冷笑道:“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你不成!” “正是!” 宋万一呆,还有人逼人上位?谁这么高风亮节啊! “梁山大祸临头了!我这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而为之啊!”杜迁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次扔下了重磅炸弹! 24.第24章 如来如此 危言耸听!宋万很不客气的乜眼哼了一句。 宋万倒不是自大,可以说这时候整个梁山人的心态都是这样的,梁山大祸临头,岂不是可笑? 说来梁山泊虽然是个地道的土匪窝子,可这时候的梁山才几个毛人?连带老弱妇孺满打满算也就几百号人,能跳出来厮杀的能出百号就不错了。 就算这百十号人,连个装备都配不齐全,几十柄锈迹斑斑的朴刀,缺口崩刃砍个猪后腿都不利索,其余人手一根木棒,甚至连枝桠都没有削得齐整,每每下山劫掠的时候,有不少还扛着锄头钉耙的,更别说什么甲胄马匹了。 就这样的势力,要不是身在水泊里头,仗着天险易守难攻,附近的州府早就给它一锅端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反倒是护得梁山周全了,威胁性不高,无非打劫一些过往商旅,又没有招惹到官家,那些大老爷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王伦这厮别的本事没有,勾连官府的手段还是有些的,时不时送些孝敬,就那郓城上下,谁没有得些好处? 鸡肋啊!梁山对于这些官家人来说就是个鸡肋,说剿吧,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的,行文州府,调派军兵、器械、粮草一大摊子事情,成了固然皆大欢喜,都能捞点功劳油水。可一旦失手了,损兵折将那责任可就够大伙儿喝一壶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这也是历代为官的诀窍。 官家不剿匪,绿林道上打梁山主意的也不是没有,可也同样是心头没底,下不了这决断,要打人梁山,也得能进去啊,八百里水域,就一条险道隘口,入了水泊,等你找到路进去再说吧。 这也是梁山人为什么势力不大却安如泰山的缘故。 杜迁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所以对于危言耸听这句话也不以为意,只是摇头依旧一张苦瓜脸道:“你可是不知道,郓城县如今已是点起刀兵,就要征剿咱梁山来了!” 宋万愣了愣还没有说话,水骜忍不住开口道:“郓城县有这么大的胆子?” 杜迁摸不准水骜的实力,出于对老宋救命恩人的尊重,虽然有些焦急,还是很沉稳的点头回了一句:“这也是我对外宣布上位的原因。” 水骜点点头算是明白过来了,梁山寨主王伦刚死,还是被郓城县尉亲手捕杀,正所谓群龙无首,又值兵戈将动,梁山这帮泥腿子不人心惶惶才是怪事,蛇无头不行,寨无主不立,杜迁匆忙上位,也是起了一个安定人心的作用。 水骜明白了,宋万也不傻,立马就醒悟过来,有些歉疚的看了杜迁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心中依旧有些疑惑,那县尉怎么就这么大胆子? 郓城县衙后堂中,县尉心中也是郁闷,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苦涩。 打梁山?开什么玩笑,你进得去吗?进得去你找得到人吗?梁山泊八百里水域,等你能进去了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人!就算进去了,梁山水泊这四个字你才消受了一半儿呢!四大峰七支脉,往林子里一钻,你没个万把人撒进去,毛都捞不到一根! “大人,非得如此吗?” 时文彬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身子,案几上的茶水早就凉透了,他也没这心思喝茶,见县尉这神色,不由露出一个比他还不堪的苦笑,双手很没形象的一摊道:“你当本官愿意么?” 说着手指一竖往上指了指道:“上官有令,文书已到案头,本官若是推三阻四,这乌纱怕也保不住了!” 县尉搓搓手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此时后堂并无他人,就连伺候的小厮婢女都退了出去,可他这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大人,不是下官多嘴推诿,这梁山可不是好相与的。” 时文彬乜了他一眼道:“自古都说草寇,鄙薄之情溢于言表。可谁都知道,这寇再草,也是难剿的,本官虽不知兵,却是明白事理,草寇了无牵挂,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躲,官兵哪有那功夫耗着?更何况那八百里水泊就是一道天堑!本官可不糊涂!” 县尉默然,历来剿匪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活计,郓城县治下虽广,却无多少军兵,这百年来天下承平日久,官兵糜烂之情日重,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靠着这些坑蒙拐骗拿手,上阵杀敌犯怂的家伙剿匪?这笑话可不好笑! 更何况这事成了也是功劳不显,本就是你治下的事情,应有之理,谈什么功劳?一旦失败了,那就不是撸了头顶乌纱那么简单了。 见他不说话,时文彬叹了一口气道:“天香楼的事情,老弟你心里清楚,且不多说,如今上官有令,你我推诿不得,王伦已死,首级还悬在城头,往上官处也是行了文的,这些是翻不动的!” 县尉依旧不说话,时文彬的意思他岂会不知道,天香楼的背后靠山本就是时文彬,王伦交结郓城上下,时文彬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如今王伦身死,不管如何,功劳是报上去了,大家都有份儿,这是翻不过来的。 铁板上钉下这枚钉子了,如今要剿灭梁山一众水匪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梁山上不知道王伦究竟是怎么死的,自己这里顶了缸,说不怕梁山报复那是假的,冲这一点,县尉比谁都想剿了梁山,谁叫天下皆知是自己亲手捕杀了王伦呢! 只是,梁山不好打啊! “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时文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一套? “但说无妨!” “这梁山水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之前,济州府中却也没有当回事,这会儿怎么急着要剿了这帮人了?” 这话倒是实在,就连郓城县里一干官吏离得这么近,也从没有把梁山匪患当回事,一来梁山工作做足了,上下关系打理得好,二来这梁山众人也就是左近打劫下商旅,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州府县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犯大事,不侵县衙,谁去管他?更别说济州府更是与他八竿子打不着了。 时文彬揉了下额角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何涛惹的事端!” 县尉一怔,随即恍然,济州三都缉捕使臣何涛!是了,还有何清!县尉反应过来,有些懊恼的直拍脑袋,那何清就在自己手下当值,那日天香楼大火,何清可是死在那小子的刀下,只是当时自己都自顾不暇,后来有忙着收拾手尾,居然忘了这茬儿! 那日身死众军兵捕快民壮,可都是上报朝廷要抚恤的,理由自然都是围捕匪首王伦而殉职,如今王伦虽死,梁山群匪还在啊,何涛就这一个亲弟弟,得了这消息,怎会不从中操持着剿匪报仇! 原来如此,县尉明白了,脸色更是愁苦了,这可理不清了啊! 25.第25章 该怎么办 县尉的脑袋一个顶俩个大,念头转了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好在还有个何涛顶在前面,那家伙是摆明了车马要参上一脚的。县尉也乐得轻松,成了少不掉自己的功劳,败了自有人顶在前面,自己那顶不大的官帽还是比较稳当的。 远在梁山的水骜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要不然还得感慨,什么狗屁缉捕使,搁后世你不就是个刑警队长吗?话说什么时候剿匪用刑警队了? 只是这会儿梁山聚义厅上就有些愁云惨雾的味道了,官军征剿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时候的梁山一帮泥腿子本能的对官军还存在着很大的畏惧感,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简单的换个身份就能转变的。 别说什么八百里水泊,别说什么黑风口一夫当关,明晃晃的大刀长枪,可不是手头那几杆大树杈子能对付的。 人心,其实早已惶惶了,只不过大家都没有退路,只能死撑着赌一个万一而已,就梁山自身而言,谁也不看好农民出身依旧还保持农民本性的水匪们对阵大宋政权下的民团捕快,甚至是正规军队,就能讨得什么好去。 大部分梁山人,这辈子都没有握过那把刀,那杆枪,更别谈对阵杀人了。 这个道理只要不是二愣子和失心疯,谁都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不战而避?还是悄然下山再做回农民?不现实啊,大宋的户籍制度相对还是比较完善的,远不是你丢下锄头做匪,拿上犁耙为农那么自如无羁的。 宋万、杜迁,包括那一帮梁山中枢的头目们都是苦脸相对,水骜却是有些奇怪,记得水浒里,官军剿梁山,无不是败溃而回,十回有九回都是靠着这所谓的八百里水泊,这会儿纵然一时惊诧,也不该失魂落魄至这样啊。 “哥哥,你可有见教?”宋万是个直爽人,让他对阵抡刀子他不含糊,让他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他就头疼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水骜,见他双目微闭,不言不语却是面色沉静,只当他有了主意,忍不住开口就问。 谁知道此时的水骜心中却是一叠声的叫苦,尼玛当年投胎是不是没给喜钱?悲催成我这样的也不多见了吧?自个儿这人生就是个大忽悠啊,那世界里好好的被怪老头忽悠来了这个世界,来这眼一睁糊里糊涂嗨皮了还没缓过神来,差点被人给干掉。 等自己废了老鼻子劲儿捡回了一条命,虎躯还没有那么一振,给人当上大哥了,脑袋一热又被宋万忽悠上了梁山。 整个儿就是不由自主啊!合着自己这智商有些问题啊,整个就是被人忽悠的? 这段时间的水骜还处在时空转换的适应期,整个人总是有些迷糊不着调,一听宋万开口,不由打个激灵,又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了。 “八百里水泊,不是熟悉的老渔家,怕是连进来都困难吧?” 这话还是挺实在的,最起码水骜上山的时候,小船晃晃悠悠,自己已经很刻意去看去记了,也不过绕过三五个弯儿就放弃了,没办法,一望无际的水上植物,船不到跟前你都不知道哪里有路,就算硬闯,歪了方向那一岔道下去谁也保不齐撑到哪里去。 就连梁山上常年来往的汉子进了这片水域,都是凝神屏息,生怕一个看错就绕进去了。 就这样恶劣的水路环境,还担心外人进得来?这年头可没有飞机空投或是高空侦查引路,这是必经之路。 宋万杜迁听了他的话,同时摇摇头,只是俩人表情却是不同,宋万一摇头,眼睛却是一亮,心道还是哥哥不一般,立马抓住问题的关键,别说你多少兵马来,前提你得进得来啊! 想到这些,宋万又抛下心思了,咧着嘴嘿嘿乐着,转头看杜迁还是那副死了全家的样子,不由气道:“你这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管他谁来剿,进了咱水泊再说!” 杜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人家进了水泊你就抓瞎了!” “那也得他能!”宋万哼了一声站起来甩甩胳膊,忽然一怔道:“难道?” 杜迁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水骜,这才冷着脸说道:“王伦那伴当落在了官府手里。” 这话里意思不用琢磨也就明白了,水骜脸色一变,他倒是立马就想起被自己废掉手腕那家伙,想不到落到官府手里了,忙问道:“这货该不是做了汉奸吧?” 杜迁可不明白汉奸的意思,正要询问,好在水骜也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这家伙不会是把水泊的道儿都给点出来了吧?” 宋万愣着神瞪眼,杜迁叹着气点头道:“可靠消息,王六已经投了官府,不但将我梁山上下卖了个遍,不日还会充作大军向导,引路伐我梁山!” 嘶!宋万倒吸一口凉气,水骜不清楚,他可是明白,这王六是王伦的心腹人,在山上的地位就仅次于自己和杜迁之下,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家伙对梁山水陆两处极为的熟悉,说闭着眼睛能摸上山有些夸张,但不挖了那双眼睛,梁山那些关隘,水泊那些弯道,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 这家伙搁梁山是个人才,这要是搁对手那里就是个祸害啊! 这下宋万淡定不了了,水骜也是坐直了身子,要真有这活地图,梁山水泊天险就不足为恃了,进了水泊,那关隘再是雄险,也得人来把持不是?就眼前梁山这些货色,悬! 直到这会儿,宋万才算是完全理解了为啥杜迁这副熊样儿,越想越是惶恐,这梁山上几百老幼啊,官军要真是打破梁山,这些人的下场不言而知啊! 宋万愁了,杜迁早就愁了,水骜也眯着眼睛皱起眉头,他倒不是愁这个,只是又习惯性走神儿,难道自己是灾星?自打来了这世界,就没有消停过一会儿! 这念头一起,自己就坐不住了,罢了,要不还是有多远走多远,找个地方猫着,看有没有机会和怪老头联系上,咱还是回自己那世界比较稳当。 这念头也就一闪,不经意看到坐在一旁眼神灼灼就没有看别的地方只在自己身上的阎婆惜,心中不由一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啊,就这么丢下,有些舍不得啊! 脑袋歪了歪,却又见宋万那张四方脸,眼神中满满都是一句话:哥,操刀子上吧,兄弟就看你的了。 又是不落忍啊,水骜脸皮微微一抽,脖子有些僵硬的转了半个角度,就看到杜迁更招抽的脸,那都什么表情?怀疑、迷茫、恐惧、嘲弄、忧伤,你特么四川变脸学多了? 人家不光表情丰富,声音也是很有蛊惑力的:“水兄,梁山兴亡,就在哥哥手上了!” 水骜彻底呆住了,这会儿他才真的相信,这帮家伙绝对是强盗不是农民,尼玛赶鸭子上架的活儿玩得溜啊,谁是你哥哥啊,别草率啊!哥哥不是那么好叫的,你大爷的前一句话还是水兄,舌头还没转利索就变哥哥了?小爷就是一打酱油的! 水骜还在犹疑何去何从,杜迁却是一咬牙抱拳就跪了下来:“还望水骜哥哥救我梁山一脉!” 杜迁身后那些人虽然不知道这究竟唱的哪一出,却是毫不犹疑,纷纷跪下抱拳齐齐说道:“哥哥救我梁山!” 这一来连宋万也不淡定了,只是略一犹疑也是跪下,言辞就恳切多了:“哥哥,梁山存亡关乎数百老幼,还请哥哥垂怜!” 水骜愣了,阎婆惜早就目瞪口呆了,眼中满满都是小星星,这个郎君真是风姿不凡,亮个相就折服这些悍匪啊! 只是水骜自己却是心中暗骂:尼玛,又忽悠我,小爷可没有王八之气,谁相信你们见一面纳头便拜?当小爷是弱智啊! 这时候,每个人心中都在打着小九九,宋万是真心相信水骜能解决所谓的难题,他的简单思维中已经固定了这个模式,水骜解决事情那是很有一手的。 杜迁的动机就不那么纯了,不过也没有多龌蹉,他只是在想,能得宋万看中,起码比自己俩个强吧?自己反正没招儿了,挑个人上呗! 要说,杜迁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报!山下酒店急报!” 聚义厅外忽然响起一声急报,打断了众人的小心思。 26.第26章 略议一议 王伦的人头不见了。 山下酒店报上来的消息让聚义厅的一干人都傻了眼,王伦生前就是个不第的秀才,占了梁山也是个不入流的小土匪,名声出不了这一亩三分地,想不到死后还值钱了? 要不然谁闲得蛋疼冒着恁大的风险跑出盗人头玩儿? 杜迁瞪着报信儿的汉子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真是被人取走了?不会被野狗什么的叼走了吧?” 这话一说完自己也是一怔,看众人古怪的眼神难得的老脸一红,暗道这是急糊涂了,王伦首级高悬在城头,那挑人头的杆子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哪家野狗能窜那上面去? 宋万有心想帮他解解尴尬,想说一句鹰隼之类也未可知,好在反应不慢,那鹰隼倒是有可能,可王伦的脑袋可是连着长发死死系在杆子上,鹰隼怕是也无能为力吧。 报信的人脸色古怪,也不敢抬头,闷声说道:“回寨主,确是被人取走了,只是那人并未走远就被拿住了。” 众人又是惊咦了一声,这是什么人?到底要做什么?王伦的脑袋对他有什么用? 杜迁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就琢磨开了,王伦早已没有家小了,山中还有俩个侍妾,也是赎买的烟花女子,谈不上什么感情,就算有些,这俩位怕也没那本事,就算有了本事,也得出了梁山再说,这会儿人家俩大妹子还在山上过得好好的呢。 原本寨子里还有过这打算,一寨之主的人头高悬城楼,不管出于人道还是声名,梁山不将他取回来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几日还在琢磨着方略,宋万回山了,这内情一说,杜迁瞬间打消了这念头,自己人都搞,这寨主不要也罢,何况还是个死的! 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宋、杜一干人心中狐疑,水骜也是诧异,这王伦名声本就不好,那水浒上被火并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人真心出力救他,自己来到这世界也是看出来了,这厮就是没事找抽形的,怎么还有人巴巴的要盗他人头,要说是入土为安,那尸体还在官府手上呢,有些说不通啊。 不过水骜倒也没有深想,秦桧还有仨兄弟呢,何况王伦这厮。 水骜见都在发愣,也不见外,兀自开口问道:“可知道被拿住那人是谁?” 报信人微微一怔,见没有人开口,忙摇摇头道:“昨日夜间,朱贵哥哥带着我等采买回转,却是晚了时辰出不了城门,本想找个地方落脚,却逢金鼓大作,城中捕快兵丁齐出,我等还以为露了破绽,却不想那些人并不纠缠,只是呼啸而过,熬到天明才听说夜间拿了一贼,却是来盗寨主..不是,盗王伦首级的。” 水骜见说忽地心中一动,这盗人头的人弄不好还真是认识呢!想着却又是摇摇头,蒙山那家伙倒是有嫌疑,冲着他对王伦的情分和出身盗门的身手怎么着都是头号种子选手,可问题是蒙山的小腿被自己踹折了,这才几天工夫,就算他手上有黑玉断续膏也恢复不过来啊。 难不成是时迁?水骜有些犹疑了,时迁固然对王伦印象不好,可万一是蒙山求上了他呢?蒙山这家伙为了王伦一句话连师门的规矩都敢破,这要是知道王伦的首级被悬在城头上,自己不能动,保不齐就请师傅出马了。 可时迁那身手自己是见识过的,能被普通几个军兵拿住? 水骜这里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看得宋万直犯迷糊,杜迁心头也是直打鼓点儿,这王伦还真是害人不浅。 你说你下山就下山,一水匪头子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可惜眼高手低把自己小命儿给玩进去了,死了就死了吧,还招来了官军的围剿,这还没理顺呢,连人头都被人给盗了,你说这都算什么事儿!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水骜,水骜心里也是没底,不过倒是清楚,眼前这帮人也就是宋万因着救命之恩的缘故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余下的还不都是自己没了主意,下意识的选择心目中更强的人。 当仁不让啊!水骜没有自傲自大,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退缩的机会,大宋疆域虽大,却不是他这个没有任何身份的黑户能尽情驰骋的,更何况乱世将至,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躲无可躲那就得面对,搁在那一世的时候,心境不一样,位于人下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可如今大不同了,开了挂点了金手指,他要还没有一点男人该有的野心,那反倒是奇怪了。 “当务之急。”水骜脑袋急速的转了几个圈儿,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当务之急是得先弄清楚,这盗王伦脑袋又失手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什么目的?其次还得搞明白,这次的官府征剿,领兵的是谁,带的是民团捕快还是正规州府军马,以便应对。”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杜迁却是犹豫了一下道:“军兵征剿梁山乃是重中之重,为何要先查探那人?” 水骜知道他是想说有些本末倒置的意思,却也不着恼,笑笑说道:“事有轻重缓急,这军兵征剿谈何容易?点兵拜将、置备粮秣军械、乃至于州府、路、司直至枢密院等各方文牍批示,等到万事皆备了,怕也不是旬日之间能办好的,不需着急。” 水骜其实哪懂得这些,不过是就着那世的印象想当然而已,不过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宋朝重文抑武,要调兵遣将的手续极其的繁琐,少了哪一级都不行,虽说谁都知道机不可失的道理,可谁也不敢来一出先斩后奏,私自调兵,那可是诛三族的大罪! 况且水骜压根儿就不相信会是何涛带兵,这货并非军制中人,刑警队和军队可是俩码子事情,要真是他带队反倒好了,那无非是些捕快,顶多调些民壮而已,就凭那些人,打梁山还是不够格的。 何涛这位置不高不低,属于那种用上你你是个人物,用不上你就是个废物,他的弟弟死了,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上面出兵剿匪,这能量都是极其有限的,上官顶多看顾一点面子罢了。 所以对征讨梁山这事儿,琢磨过来的水骜反而不担心了,他这会儿只是担心那盗人头的家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 杜迁见他信誓旦旦胸有成足的样子,微微定了下心,拱拱手说道:“就按..哥哥的吩咐,我这就安排人手打探!” 水骜鬼精鬼精的,哪会听不出杜迁这声哥哥叫得极其勉强,心中暗笑也不生气,要想做人老大,不露俩手怎么行呢,水骜如今是打定主意落草梁山,非但如此,这水泊梁山不姓水,岂非有些名不副实了! “我亲自下山,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对王伦的脑袋这么感兴趣!” 27.第27章 入城一探 郓城县内天香楼,数天前焚毁的小楼已然清理干净,虽然依旧随处可见灼烧的痕迹,却并不影响天香楼迎来送往的繁华春景。 主楼一间装修极为豪奢的房间内此时正是衣香鬓影乱人眼,浅笑嫣然的女孩子们穿花蝴蝶一般周旋在几位年轻男子之间,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来。 正首主位坐着那人一张狭长的马脸,小眼高鼻,阔嘴黄髯,最让人一眼难忘的是他那俩道眉毛,很短,短到几乎就只有拇指宽,然而上下宽度却也是拇指宽,整个眉毛就成了俩个指头大的圆点,每一说话牵动着面部的肌肉,俩个黑点欢快的跳跃着,在这狭长的脸上显得极为的怪异,让人看在眼底就想发笑。 姑娘们自然是很遵守职业道德的,取笑客人这样的低级错误万万不敢犯,马脸上下首那俩人却是司空见惯,只是不时举杯邀饮,间或在身边的姑娘身上揩上俩手,图个乐呵。 酒过了不知多少巡,桌上的菜肴早已狼藉一片,酒意渐浓,正是携美畅游巫山共赴云雨的时候,姑娘们看着残酒冷炙,心中也是明白接下来的节目了,不管是真亦是假,脸上都是露出几分媚色带着欲拒还迎的羞意。 却不想,整个晚上并不怎么说话的马脸却是放下杯子,将几位姑娘请了出去,并不管那些女孩子们娇嗔不依的浅吟低语。 方才的欢声笑语转眼成了杯残酒冷的寂寥,马脸神色不动,那俩人面上却是多有不虞之色。 屋子内陷入一片沉默,良久,马脸却是忽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总让人觉得阴测测很不是味道。 “房兄,为何发笑?”马脸上首那人放下酒杯,挑了挑眉头沉声问道。 马脸房并不卖关子,搁下手中筷子又是一阵好笑才缓缓道:“二位贤弟是否听说了郓城那桩大事?” 那俩人也不是一位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听闻这话心中已是明白,双双对视一眼,依旧是上首那人开口说道:“房兄敢莫是说那水泊王寨主?” “正是!”马脸房脸上好笑夹杂着鄙夷之色一闪而过道:“那梁山王伦自号白衣秀士,骨子里还有着读书人的几分自矜,虽是不第落草,倒也有几分豪情胆色,只可惜眼界太窄了一些。” 一直没有说话那下首之人卖相上可比马脸房强上不少,方面大耳,轮廓分明,双眸炯炯有神,看年岁也是不大,眉眼间却满是沉稳之色。 此时一听这话,不由愣了一愣道:“房兄此话怎讲?” 马脸房似乎有意卖弄,并无讳言,端坐了身子说道:“二位贤弟也是走山闯海的好汉,那见识之广房某也不做那浮夸之言了,房某只问,就这水泊梁山之地如何?” 话音刚落,下首那汉子一伸大拇指道:“福地!凶地!” 嗯?这话回得有些出乎意料了,马脸房不由问道:“这话儿是这么说的?” 那汉子竖起一根指头慢条斯理说道:“先说这福地,梁山四峰耸立,山山相连,树木葱郁,飞禽走兽不计其数,再说这环绕四主峰下八百里水泊,烟波浩渺,鱼虾龟鳖取之不尽,仅此俩条,足以养活数万人众,不虞有饥寒之忧!” 俩人随着他的话同时点点头,这话说的实在,这梁山之上,山有鸟兽无数,水有鱼虾不尽,也就是个稻米紧缺,只从活人而论,几万人入山数年也饿不色一个半个的。 要知道这时候别处的百姓,哪有这般自在无忧,别说稻米鱼虾禽肉,能混个饱肚子就算不错了,要不这几年也不会匪患处处了。 “再说梁山之险,不用小弟多说,有心人一看便知,能占了此处,足抵得上数万精兵!也正因如此,梁山之上有天险可据,占山立寨之人多半也将这一点作为立身保命之重,一旦天险被破,外间便能长驱直入,对于梁山人来说,心理上的依仗已失去,兵败如山倒那是可以预见的,所以小弟又说这又是凶地。” 这话却并不想前一点那么明了了,马脸房若有所思似有所得,上首那汉子却是摆了摆脑袋疑惑道:“苏兄弟,这顶多算上险地,如何说是凶地?” 苏兄弟却是笑笑不语,瞟了一眼似有所得的马脸房,拿起桌上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饮下,似乎已经忘记马脸房所说那王伦眼界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却又似乎有些明了,脸上那副浅笑看得上首那人直觉得牙根儿发痒。 水骜下山了,本想一人悄悄下山打探,宋万却是死活都不同意,非要跟着一起,美其名曰保护恩公。 水骜苦笑无语,他倒不是想做什么孤胆英雄,只是宋万这形象太过招眼,两米上下的个头,搁在后世都是让人一眼难忘的,何况北宋这时期的人个子普遍不高,出了一米七往上就已经算是‘高人’了。 再说了,就宋万那俩手,真要有事了,指不定谁来保护谁呢。 说明白这个道理,宋万也不敢再坚持,只是一再要求水骜带上三五伴当下山,要有什么紧急之事,不说帮手,报个信儿也能有人可用。 这话是个理儿,水骜明白他的好意,也不好过于冷了他的心,略一琢磨便应了下来,这下山人选,自然由宋万来安排了。 宋万不行,杜迁也是个身高体长的大汉,自然也是惹眼,俩人一合计,选了三五伶俐的汉子随了水骜下山直奔郓城而去。 一路无话,进郓城城头之际,水骜还下意识的打量了几眼那高耸的长杆子,杆子头上自然已经空无一物,只是想到宋万失言说野狗叼走的话,不由莞尔失笑。 其实非但宋万,就是水骜也是不该来这郓城,那一日大闹天香楼,见过他面的人可是不少,保不住落了人眼就被认出来,想来那时候,郓城县尉可不会念旧谈那不杀之恩,说不得抽筋扒皮的心都有。 只是水骜不放心,王伦的脑袋对谁来说都应该是无用的,却还有人冒着风险盗了人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未知难言的勾当,弄不明白,水骜也不死心啊。 再说了,直到进了郓城心,水骜依然怀疑这盗了王伦人头的就是时迁师徒,只是不明白以时迁的身手怎么就失了风呢? 按住心中疑惑,水骜伙着三五伴当,都做了渔人的打扮,水骜更了粘了胡须,涂黑了脸色,要不是有心人,一时间还真认不出他的真身。 最起码城门处的守兵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习惯性的顺手捞了俩条大鱼,横眉竖眼的放了他们进了城作罢。 几人并不着急,寻了地方将鱼卖了,并不敢找客栈入住,只是熬到天黑,自去寻了城中一处破败的院子暂且歇下来,这才商量着如同打探消息。 首要一点,是得弄明白,这被抓的人究竟是谁! 28.第28章 劫牢 水骜犹记得后世中看过一个对于王伦的评价算是比较全面一些的。 王伦这人就自身而言,文不成武不就,本身就没有什么实力,更不要说什么人望。再说其胆魄,虽有占山立寨之举,却多半是落第之后一时怨怼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色厉而胆薄,标准的欺软怕硬的主儿。 况且其人心胸狭隘,缺少容人之量,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就这样的人混江湖绝对是作死的节奏。 偏偏这人占了水泊这块宝地,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还坐了一寨之主的宝座,就这种种而言,正如稚童怀金过市,早死晚死结局已定,真是想不死都难! 就这么一个人,要他脑袋的人怕是不在少数,要他首级的却真是想不出能有谁来。 水骜不是个死钻牛角尖儿的人,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实在有些诡异莫名,任是他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这盗取王伦首级的人究竟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他这里边走边疑惑着,眼看离着县衙大牢就是几步路的样子,拐角处一人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 “哥哥,成了!” 水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话这人是宋万选来的伴当,名字很普通,叫做江元,挺精神的一个汉子,且颇知察言观色之道,往往水骜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便能理解出意思,一路下来让水骜省了不少事情。 江元也不多话,带着水骜绕过大牢正门,拐了几个弯儿到了后巷,远远的就见一人穿着黑色直裰游目四顾,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那人见他俩人走过来,未等他俩开口便埋怨上了:“我这可是担了莫大的关系,你俩人却是好不晓事!慢腾腾好似走亲戚一般!要知道牢中半个时辰便是一轮巡查,若是撞上了,须怨不得我!” 这人话中带着几分不乐意,一副为难的样子,水骜皱皱眉没有说话,江元心中却是明白,忙陪着笑压低声音说道:“李头儿菩萨心肠,给小人行了方便,小人岂是不晓事的猪狗?实是不熟悉这路段,误了些时辰,有劳李头儿多担待着些。” 边说着边拢着袖子往前一伸,将手中捏着的俩块银饼子送到了李头儿的手中。 李头儿神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斜着眼睛打量了几眼并不起眼的水骜,嘿了一声道:“菩萨心肠不敢说,老李我却是惯会帮人的。嗯,这便是你说的那亲戚?” 江元忙不迭的点头,水骜也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连声说有劳了。 李头儿转身一挥手道:“跟我来吧,且记清楚了,进了大牢莫要声张,看准了不管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都得赶快给我出来,若是有甚延误,莫怪老李不给俩位面子!” 俩人连连点头称是,李头儿一边走却又一边埋怨上了:“你说你俩位也是糊涂,既是家中人,缘何不晓得名字?好在这大牢中犯人并不算多,盏茶的工夫也能看遍了,若不然谁敢担这干系?” “谁说不是呢?只是我这表弟打小就在外厮混,也不犯甚大事,偷鸡摸狗的小错却是不断,走南闯北就是不在家中安生呆着,又怕给家中招了事端,在外行走一向用着假名,见天儿的换着,如今谁还知道他是叫个什么?” 水骜闷头不说话,江元一股劲儿的恭维着,隐隐露出口风,若是看准了人,还有谢物在后呢!直哄得李头儿笑逐颜开。 却原来昨日进了郓城县,水骜将几位伴当撒了出去探听消息,回报俱是说那人已被拿入县衙大牢,并未有往州府押解的迹象,这就让水骜愁上了,总不能横闯大牢看看那人是谁吧? 后世看多了劫牢的戏码,也不过是看看付之一笑,若是大牢真有那么容易被劫,水浒上梁山那帮好汉也不至于劫法场了。水骜不傻更不彪,可不认为就自己这几个毛人能闯进县衙大牢大杀四方将人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就算自己如今算是开了挂,虎躯狂震能带着人闯出来,短时间根本就出不了城,只要四周城门一关,自己就真成了瓮中鳖了。 总不能再劫一回县尉当人质? 为今之计只有先进牢房弄清楚,那人到底是谁才能再做打算,可这牢房怎么进?犯点事儿进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知道进去之后会遇上什么? 水骜甚至担心,这是不是那县尉的诱捕之计。 还是江元脑子转的快,向水骜提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无非人性二字。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江元的办法很糙,就是花些银子买通牢头儿悄悄进大牢里查探一下那人,理由更是简单得甚至经不起推敲。 江元略一打探就找上了李姓牢头儿,很直接的告诉他自己兄弟俩人要找个人,这人进了大牢,叫什么?江元胡说了个名字,自然对不上号,说道也就来了,咱兄弟是听人传了消息,自家表弟犯事儿进去了,至于在哪儿被拿,关在哪里一概说不清楚,人家报信儿的人也是听说的,因此兄弟俩走遍附近州府县衙大大小小牢房,就想确认一下人到底关在哪里了。 这说法经不起推敲却也在情理之中,在外犯事儿的有很多都是化名,没在三木之下敲打过的,谁知道到底是哪方神圣? 水骜还担心这理由牵强,李牢头儿压根儿就没有当回事,不就是进牢里认个人吗?多大个事儿?成!咱吃的就是这碗饭,不吃犯人家人的孝敬,西北风都喝不饱!要是犯的事儿小,塞的银子足够,这些人甚至敢当场放人,至于上头追究,报个暴毙谁还跟你较真儿来不成? 而且人家更不担心你敢在牢里闹事,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哪个二五杆子将自己陷在险地大闹一场?遮遮掩掩还来不及呢! 水骜这下是长了见识了,心中多少有些感慨,这钱真特么是个好东西啊! 大牢中说不上戒备有多森严,一路油灯高照,狱卒牢子们三三俩俩的歪挂腰刀,或赌钱或喝酒,见三人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并不多话,看表情都是心照不宣了。 只是一路向里,铁门一道连着一道,走不几步就要有专人过来开门,放过去后也不嫌麻烦,再次锁上才继续他们的玩乐。 水骜一路仔细观察着,走过几道门后不由叹了一口气,劫牢这活儿可真不好干啊,这么多铁门,只要有一道你没有打通,不管进还是出,你都只会是一个结果,困死在此! 就算以水骜如今的神力硬生生撞开这些铁门,那也得有个过程,这时间一旦耽搁了,头顶地面就是守卫驻地,眨眼间就能堵死退路! 江元不知道水骜进来究竟要怎么认人,既然都不知道是谁盗了王伦首级,进来岂不是看谁都像,看谁又都不是? 他哪里知道,水骜最首要的想法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是时迁师徒着了道儿,若不是,出去另外再想办法就是了。 一路走到最里头,十七八个犯人都看了个遍,水骜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是那老偷儿,也没有蒙山,看来是另有其人了。 正琢磨着怎么向李牢头儿套套话,看看到底是哪位做下这事,外间却又响起一阵铁链的晃动声。 三人下意识的都向着声音来源看去,忽然就觉得整个地皮都是一颤,头顶有土瑟瑟而下,落了牢里人满头满脸都是。 “怎么回事?”李牢头愕然问道,话音才落,脚下又是一震,头顶的泥土落得更多,飘飘扬扬瞬间迷了李牢头的双眼。 这县衙大牢在地下,却也不深,头顶隔了半人高就是地面,李牢头话没问完就呛咳起来,水骜一愕之下忙拉着江元靠墙站住,心头有些发毛,难不成遇上地震了? 牢里面这会儿都乱了起来,喝酒赌博的也放下手了,惊慌失措的提着腰刀四处查看,也有人嚷着莫不是地龙翻身了,听得众人脸色惨然,恨不得立马爬了出去。 那些囚犯也鼓噪起来,大多是些偷抢斗殴之类的小罪,够不上死刑,这会儿眼瞅着头顶泥土纷纷而下,脚下越震越是急促,无不是脸色煞白死命拍打牢门要闯出去,谁也不想真个儿被地龙翻身压死在里面。 靠出口的狱卒跑得快,越往里面铁门越多,一时半会儿哪打得开,水骜嘴里直发苦,他和江元带上个牢头儿这会儿正在最里面,想跑也得那些铁门都打开啊! 地震的威力他是清楚的,再跑不出去就得被活埋了,那时候你再大的神力也使不上啊! 牙关紧咬正要发力硬撞铁门,头顶忽然轰隆一声闷响,大块的泥土砸得人生疼,一个方桌大小的洞赫然在目,夜幕星光下,三条大汉面蒙黑布闷不吭声的跳了下来,手中刀刃生寒,眸中杀气腾腾! 水骜一呆,忍不住暗骂一句:“尼玛!还真有劫牢的!” 29.第29章 围捕 牢中早已乱成一锅粥了,囚犯们见是有人劫牢,虽看着三人目射凶光杀气腾腾,心中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相比地龙翻身的必死之局面,劫牢反而是他们喜闻乐见的,自己是什么身份?囚犯啊,来的这三人就算不是救自己的,也万万没有干掉自己的可能吧,这样一看,就算逃不出去,也暂时保住一条小命了不是。 这时候牢里除了依旧关在各自牢房的囚犯们,唯一具有官家身份的就是李牢头了。 “来人啊!有人劫牢啦!” 李牢头谈不上见多识广,然而混迹牢狱十来年,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总不会傻到以为这三人是逛窑子走错了门吧!更何况从天而降的进门方式,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下意识里就是一声喊,话一出口就暗叫糟糕,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果然,这声儿才一出口,那三人齐齐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李牢头,那眼中冰寒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李牢头心中狂跳,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哐当一声撞在了铁门上,这才想起铁门至今没有打开,偏偏自己和那三人就在同一铁门隔断之内,这下真是插翅难飞了。 “不要磨蹭,干掉这家伙,速速带人走!” 手持一把短刀的汉子沉声发话,左近那人也不说话,手中也是一把短刀一摆,大步就跨了过来。 李牢头吓得面色惨白,自个儿有几斤几两心中清楚,年轻时倒也学过几年枪棒,打熬过几分筋骨,自打做了这牢狱中的勾当,早把那些把式丢下了,整日里醉生梦死,时不时提留出个女犯快活一阵子,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别说眼前这三人看着都不好惹,就算是一不通拳脚的壮年汉子,这会儿怕也是敌不过的。 李牢头冷汗直冒,看着汉子眼中凶光大盛,手中短刀已经举了起来,再也撑不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就大喊救命起来,只是由于恐惧,那声音已是走了调儿,干涩的破音如同被捏着脖子的公鸡发出的哀鸣。 早在三人落地,水骜就反应过来,想都不想拉住江元靠着墙根儿就蹲了下去,自己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呢,强逞出头那才真是二百五了。 至于李牢头的死活,水骜并不关心,谈不上淡漠冷血,只是他心里清楚,如牢头这般的人物,杀个十回也是不冤的。 那汉子刀法干净利落,不见什么花式,刀锋一引掠过李牢头的脖子,血腥味瞬间弥散开来,鲜血冲天而起,喷起足有半人高。 李牢头双目圆凸,半声惊叫嘎然而止,噗通一声颓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水骜看得心中一寒,尽管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尽管也曾踢刀射杀王伦,那都是被逼无奈下意识的举动,此刻见这人毫无花巧冷静至极的面对面抹人脖子,胃里还是一阵翻腾。 那世的小市民,杀鸡都不需要亲手,何尝见过如此冷血的场面。 那汉子一刀下去并不多看,转身就走,却是看到蹲在墙角的俩人,不由愣了一愣,转头又看看牢房中的众人,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俩位看穿着神色,又不像囚犯,也不像牢子,却是何人? 牢房中这会儿却没有人喧哗搅闹了,这些囚犯多是街头青皮,却也未曾见过这般血腥,一言不发就活生生抹了人家脖子,全都屏息不语,生怕发出声来惹恼了这些凶神。 听到呼救声,另外一头的牢房出口喧闹着下来几个牢子,一眼看到三个手持利刃的家伙,再看脸上蒙着黑布,有眼尖的又看到躺倒在地鲜血淋漓的牢头儿,齐齐发了一声喊,大呼小叫的做势就要围过来,一时间开门的开门,叫骂的叫骂,乱成了一团。 动手那汉子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并不理会水骜俩人,转头大步走到洞口下方,那俩人已经从最里一间牢房中放出一人,想来就是他们要救的人了。 被救出那人面相普通,属于仍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货色,行走间左腿拖着步子,小腿上裹着灰布,血迹殷然,敢情是受了伤的。 “小弟惭愧,失手被擒,还劳得三位哥哥深入险地救援,小弟罪过大了!” 被救的汉子一脸惭然,才出来牢门就抱拳请罪,惹得那三人齐齐笑了起来。 “贤弟说的哪里话?若不是..此处非说话之地,且离了这里再说!” 说话那人也是警觉,眼看那一道道铁门纷纷打开,数十名服色各异的汉子叫嚣着涌了过来,有牢房当差的牢子,有捕快,有民壮,甚至还有几位军服大汉,知道不宜久留,忙打住话头。 四人也不多话,顺着头顶的洞口叠罗汉出了险地。水骜却是脑袋一嗡,听话听音,难道着被救的汉子就是盗取王伦首级的人?那这三人又是谁? 来不及多想,喊杀声越来越近,只剩下最后俩道铁门,那些人有钥匙在手,转瞬可破,且看那架势,牢门口援兵源源不断,这马蜂窝捅得大了。 “哥哥!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江元看得分明,心中焦急,自己俩人私下入牢,如今李牢头已死,又发了劫牢的事情,就算能说明白,保不齐这些家伙拿自己等人开刀,更何况俩人也不是什么经得起查探的正经路数。 水骜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学着先前那四人,叠着罗汉出了那洞口。 相比地下的乌烟瘴气,地面自然是另外一番景象,星光灼灼下,入眼却也让水骜唬了一跳! 这牢房上方本就是驻扎守卫的营地,总也有二三十人的样子,此刻却都是横七竖八躺倒在地,有些穿着小衣,有些还是公服在身,却无一例外保持着怪异的姿势扑倒了,只是细看并无血迹,也不知道怎么就都不省人事了。 来不及多想,四下又是一阵喧闹,火把瞬间照亮了驻所,人影幢幢,水骜悲哀的发现,自己又被包围了! 来到这世界才几天?都被包围俩次了!关键是,还都在郓城县!这地方和自己天生八字不合啊! 这念头只是动了动,水骜还在转着心思,远远的一人打马上前,水骜一看,心中连呼邪门,这八字不合的岂止郓城县这地方,不合的还有这人啊! 郓城县县尉大人,依稀还可见脸上的青肿,这会儿却是一脸傲然得意,身旁紧紧护卫着正是那雷都头! “呔!尔等梁山贼寇不知死之将至?今日入我瓮中,还不束手就擒?若是识相,老爷我少不得为尔等六人美言几句!总好过转眼刀斧加身化为齑粉!” 这话一出,被围在中间的六人面面相觑,水骜是哭笑不得加上几分怪异心态,自己和这县尉还真是有缘,难不成还得上演一出劫持出城?可看那护卫样子,层层叠叠,雷都头虎视眈眈不离半步,想来是有井绳之虞了,要想老调重弹怕是不容易了。 那四人却是一愣,啥时候又成梁山贼寇了?又听得说六人,这才醒悟过来,转头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水骜俩人,眼中泛着迷惑却也知道,对方把他们当一伙儿了。 这俩人又是谁? 牢里杀人那汉子浓眉挑了挑,也不管围着喊话的军兵,却是挑头问道:“你等是什么人?” 江元早被这架势给镇住了,嘴唇颤了颤,想说话也是说不出来,水骜还好,反正经历过,倒也不慌张。 “我二人乃是寻了关系入牢探访家人的,那知遇上这等事,唉!” 那人狐疑的盯着水骜看了看,倒是伤了腿那汉子歪着脑袋打量了俩眼才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那人眼神中的暴戾之气淡了些许,想来是那汉子说了俩人入牢的样子,心中疑惑稍去。 他这里说着话,那边县尉不耐烦了,挥挥手让手下往前压了几步,黑乎乎的人头,火光下寒光闪闪的刀刃枪尖让整个现场布满了压抑之感。 “束手就擒!拒捕者,杀无赦!”雷都头沉声大喝,缓缓抽出了腰间长刀! “杀!”随着雷都头话音一落,那些捕快民壮兵丁参杂的杂牌军齐齐大喝,倒也威势十足,直让这边六人齐齐变了脸色! 30.第30章 身陷 “你二人自寻个角落蹲着!事情过了说个清楚,或可无事!”三人中为首那人头也不回的说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水骜却是明白这是对自己俩人说的话。 水骜没有接话,故作畏缩的样子忙不迭的点点头,暗中对着江元使了个眼色,江元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身子往后又挪了挪。 那四人也无暇理会他们,眼前民壮在前,捕快在后,反倒是十几名军兵压在后阵,缓慢而坚定的围了上来,一阵阵步伐铿锵声直击人心! “杀!”毫无预兆的,为首那名汉子抢先发动了攻势,短刀一抬,暴喝一声揉身撞进人群,短刀横切过去,当头一名壮汉眼神急缩,来不及后退怪叫一声将手中长枪一挡,哪知道那腕粗的木杆长枪居然禁不住这短刀一击之威,生生被断成两截。 刀锋势头不减透胸而过,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洒了那人满头满脸,露在外面的双眼越发狰狞! 随后三人并不稍慢,一人扶着伤腿那人,各执一刀在手,悍然扑向人群,另外一人却是大喝一声丢下手中短刀,却从角落里提起一样兵刃来! 水骜看得一愣,忽然就想起先前地下牢房的震动和那个凭空而出的大洞口来,莫不是这个家伙弄出来的? 只见那人倒提一杆长柄铜锤,黑黝黝的铁杆足有鹅蛋粗细,再看那锤头,圆滚滚如西瓜大小,黄橙橙似纯铜打造,杀气腾腾看得人俩腿直打颤! 水骜有些奇怪,虽说行走江湖之人奇门兵刃不少,可这类的长兵器多为战阵所用,试想你整日江湖奔波,弄这么个大家伙一来太是招眼,二来也忒不方便了。 那汉子一锤在手整个人的气势便不一样了,索性扯了面上黑布,双眼怒睁,虎吼一声甩开大步就冲进了人群! 这一去正如虎入羊群,长锤大开大合,一招横扫六合,咣当声接连不断,面前就扫出一片空地,惨嚎声四起,断刃残肢四散飞舞,鲜血漫天飘洒,真个是挨着就死,碰到就伤! 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脚下大步再次欺进,又是一招夜战八方,直打得围在身边众人如狂风扫落叶一般飞跌出去! 此消彼长,汉子这俩下杀得对面众人魂飞胆丧,再不敢仗着人多势众耀武扬威,纷纷往后急退,生怕脚下慢了便做了那锤下之鬼。 水骜看得热血沸腾,直觉得这汉子如凶神下凡一般,锤下更无一合之将! 汉子杀得性起,狂笑一声直往人群深处冲突,浑然不顾左右形势如何,好在身旁三人手段也是不凡,短刀如毒蛇吐信一般,每一出便是一人倒地,或抹了脖子,或捅穿胸腹,只那伤腿的汉子被扶着身子,反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县尉看得大惊失色,想不到这几人如此悍勇,这么多人居然被人家牵着打,转眼死伤数十人,脸色不由一黑,前段时间被梁山那人生拿了,虽是保住了性命,却丢尽了脸面,要不是和县尊大人一向交好,又得了王伦脑袋为保,早就保不住那身官衣了。 也正因如此,前日见说拿了盗取王伦脑袋之人,县尉心中便是一动,能要匪首脑袋的还能是什么人?即便不是梁山泼贼,也少不得扯上些关系,如今拿了人,县尉可不认为那帮整日标榜忠义无双的家伙就此偃旗息鼓。 死人头难道还不如活兄弟? 自打那日起,县尉就宿在大牢左近,连带着都头与一众属下也不得私自回家,他有预感,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早晚得来救人。 县尉这一举动绝非是勤于王事,也谈不上公忠体国,绝大部分的原因只是报仇而已,丢的面子不找回来,县尊大人虽然不说什么,那同僚怪异的眼神却是说明了很多,这郓城县里以后也不是自己能横行无忌的了。 眼见贼人血透重衣,杀得残肢遍地、血流成河,离自己也不过五六人的距离,县尉这才有些慌了,声嘶力竭的喊着杀贼,却阻不住手下的溃势。 兵败如山倒,何况手下这些半兵半民的家伙,打个顺风仗一个个凶神恶煞百战精兵似的,一旦受挫,用作鸟兽散来形容算是好的了。 护卫在县尉身边的雷横朴刀握着手上,一波波后退的溃兵四散看得他直皱眉头,却不敢学着大军制度来个后退者杀无赦,他太清楚手下这些半吊子的德性,只要自己敢动手杀人,溃兵说不得就会翻脸把自己做翻! 前面是杀红了眼的且挡无可挡的四位杀神,后方是一脸苦涩惊惶无助的上司,谁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就看那柄沾满了血迹的大锤,紫黑色的鲜血还带着碎肉挂在上面,往往只见黑影带着风声而来,整个人就成了一截破木桩子飞了出去。 直到一位军头硬着头皮顶上去,刀还没有举起来就被一锤砸在天灵盖上,脑浆迸裂溅射到身旁几位木着脸机械挥舞兵刃的民壮脸上,混合着鲜血红白相间在火光下显得尤为诡异,这一锤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溃败已成定局! 一阵阵惊恐至极的嚎叫此起彼伏响起,民壮捕快们纷纷哭喊着扔下手中的兵刃四散而逃,没有人往县尉身边退去,不知道是害怕那些杀神衔尾追杀,还是害怕一怒之下的县尉和都头拿他们开刀泄愤。 这些人杀敌不堪,逃命却个顶个的是把好手,转眼就跑得无隐无踪,只留下一脸愕然的县尉,还有皱眉不语的雷横以及身后仅存的几名军兵。 长锤汉子正杀得性起,一眨眼人都跑光了,也是微微一愣,抬眼一看不远处畏畏缩缩的县尉,不由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道:“兀那狗官!伸长脖子吃爷爷一锤!” 这话说的,敢情当人家傻子么? 县尉见他满身鲜血碎肉还沾染了些许脑浆,怒目圆睁龇着一口白牙仿佛择人而噬一般,不由打了个寒颤,颤着双手一拉缰绳,打马转身就要逃走。 “雷都头,且挡他一挡!” 雷横闷哼一声,虽是不愿,却也没有办法,民壮捕快们抗命溃逃算不得什么,毕竟不是正规战阵军兵,军法还用不到他们身上,顶多打上十几板子革职清退了事,他却不同,若要抗命,少不得挨了板子还得刺面发配远恶军州去。 “那汉子莫要猖狂!本都头刀下不收无名鬼,可敢报上姓名来!” 雷横心中有些忐忑,却也不愿弱了名头,插翅虎的名号也不是平白捡来的,这一番好杀也激起了他的凶性,一扬手中朴刀,呐喊一声却不上前,摆了一个守势。 长锤汉子本以为雷横要上前厮并,却不想他做了守势,不由小看了他几分,嘿嘿笑道:“什么鸟都头?在爷爷锤下都变成扁头!你也莫激我,某家姓苏名天,江湖人称单锤太保的便是!说与你知道又能奈我何?” 雷横也不接话,只睁一双怪眼瞪着他不住冷笑,直笑得苏天心头火气,单手倒提长锤虎吼一声大步杀了过来! “贤弟莫要恋战!且先离了此地再说!”身后人叫道,哪里还喊得住。 同伴知道苏天悍勇过人,又兼一身文韬武略非比寻常厮杀汉,却也知道此人有个弱点,一旦杀红了眼便是不管不顾,任是谁也拽不回头,只得对视一眼,紧随其后杀了过来,以护卫他左右周全。 四人共进退,杀意冲天威势磅礴,数人冲杀之势居然打出了千军夺阵的气势! 说时迟那时快,几步之距,苏天已经冲到雷横面前,眼见雷横朴刀斜挑,苏天长锤顺势一抡,泰山压顶之势当头砸了下去! 这一锤何止千钧之力,若是砸实了,雷横就凭手中朴刀是万万挡不住的,少不得一个刀断人亡的结局。 罡风阵阵,带着扑鼻的血腥味砸了下来,雷横想也不想,转身一个虎跳足有三丈远,生生避开了这一必杀之锤!那跳跃之远,不愧插翅虎之名。 苏天哪想到摆足了姿势的雷横居然一招都不接就远远逃开,铜锤落地砸起漫天烟尘,反呛得自己一阵急咳,不由气得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这厮如此惫懒,今日不杀他难消心头之恨! 甩开大步追不上几步,只觉脚下一沉,整个人仿佛被拽住了一般轰然掉了下去! “不好!”紧随身后的三人眼看着苏天一眨眼就消失在眼前,不由大骇,忙止住前冲之势,却见烟尘漫天,前方空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 31.第31章 突围 县尉大人并不傻,脑袋瓜子跟不上趟,这职位哪能坐得稳当? 说到此处不得不了解一下县尉这个官职所代表的含义,县尉是负责县级地方治安的专职官员,其职能主要包括缉捕盗贼、刑事案件侦查、法医检验甚至包括押运官物、保护商旅、水务管理等等一系列或大或小的事务。 县尉是打击地方盗贼的主要力量之一,同时肩负着刑事侦查之重任,其水平较宋以前诸朝代,大为提高,证据意识增强,特别是法医检验,对后世影响很大。 为了加强对县尉的控制与管理,宋王朝制定了严格的纪律,并实行责任追究制。 也就因为这个制度,郓城县尉大人一直将上一次的王伦案当作一块心病。 凡事架不住有心啊!王伦虽死,可知道他和县尉乃至县令大人之间有勾连的人可不少,浮沙之下的蝼蚁,小动作终究是瞒不住有心人的。 一旦落人口实,真要是上纲上线了,可就不是火烧天香楼滋扰百姓、剿匪不利的小事了。 于公于私,县尉都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正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转圜的时候,居然有人跑来盗取王伦的人头,更让他大喜过望的是,那人居然失手被擒了! 县尉脑海里立马就有了主意,这失手的汉子就是饵,能引出多少鱼儿,是大是小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反正秉持的就是一个原则。 一网打尽以除后顾之忧! 那一日水骜的战力已经让县尉对于往日里匪寇的认识有了根本性的改变,原以为无非是些流民,饭都吃不饱,刀都没有玩溜过,谈什么战力? 可那天重围之下,已经远远逃开的王伦居然被水骜脚尖挑射一击毙命,而自己也被生擒,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可也着实摸了一回阎王爷的鼻尖儿,那感觉可不仅仅是惊心动魄,而是魂飞魄散了。 县尉知道玩硬的不见得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眼珠子也不过转了几下,就定下了陷坑之计,虽老套,却是管用。 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苏天一伙儿挖坑救人得手,县尉大人却在另外一侧早早挖坑准备坑人,同样得了手,让人惊诧之余不免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 那坑不大不小,苏天刚一落下便激荡气漫天尘烟,水骜远远看到那烟尘呈白色,周遭人都是呛咳不停,瞬间明白这挖坑之人也是阴毒,大概在坑内撒满了石灰之类的东西。 苏天一身武技纵然再是高明,落坑之后转眼便被石灰迷住双眼,略一喘息,口鼻咽喉火辣辣的刺痛,再加上这坑挖得刁钻,口小底大,想借力上去也是无从着手落脚。 这一耽误愣神的时候,县尉身后却又转出十几人来,人人手执长枪,齐刷刷对准了洞口,那架势很明显,但有异动,长枪攒刺之下,坑内避无可避,除非你是铜皮铁骨,不然也就是个筛子的后果。 隔着大坑,俩帮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上了,坑内的苏天手舞足蹈的成了个半瞎子,只觉得呼吸都是困难,哪还有脱困的心思。坑外那三人持刀相对,却也不敢妄动,要想救人也得人家给你机会啊,这一动长枪就得攒刺下去,手中短刀别说挡不住,就算能挡,隔着一道大坑,这么多长枪你能挡住几支? 投鼠忌器啊!为首的黑巾汉子粗短如黑豆的眉毛滑稽的跳跃着,打量着眼前的形势,终究一跺脚狠狠道:“那狗官听好了!若要伤了我兄弟半根毫毛,天涯海角深宫大内,无论你躲在哪里,某家必取你项上人头!” 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喝道:“走!” 那俩人怔了怔也不多言,纷纷将恶毒的眼神投向一脸得意的县尉,这才紧随那汉子转瞬消失在夜幕之中。 县尉摇摇头心中有些惋惜,多好的一个局,只怪这汉子冲得太快,不然四人哪还跑得掉? 局已如此,县尉心中却也清楚,若不是这陷坑,还真拿不住他们,这会儿也不必追杀,就手下这些货色,多半是送命的勾当。 长枪威逼之下,苏天又迷了双眼,只能乖乖受缚,嘴上犹是骂个不休,架不住身旁那些人带着满肚子的怨气怒火,提起刀鞘毫不留情的照着腮帮子来了几下,这才消停了一些。 志得意满的县尉心思放下了大半,虽然走脱了几人,终还是在自己的布置之下再擒巨匪,且看这家伙下手的架势结果,又岂是一般蟊贼可比? 说不得拿住一条大鱼了! 想到走脱几人,县尉忽然想起来,被围的好像是六人?拿下一人,走脱三人,还有俩人呢? 雷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带着人早已逼了过去,角落里蹲着那人又是谁? 水骜看得眼花缭乱到这会儿还在感慨,谁曾想到形势急转直下,占尽上风的四人转眼一被生擒,三人惊走,那叫做苏天的汉子倒是一副好身手,只可惜落了算计,虎落平阳怕是后果难料了。 正想着,眼角瞟见雷横带人围了过来,水骜知道已经失了退走的先机,索性不再装腔作势,缓缓直起了身子。 “雷都头,别来无恙?” 雷横一愣,下意识的抬了抬手中火把照了照,只觉有些熟悉,细想又是毫无头绪,不由开口问道:“尊驾是何人?怎会识得雷某?” “都头却是好忘性,那日天香楼烈焰冲天,水某劫后余生,还未谢过都头呢!” 这话一出,尽管水骜面相略做了些许改变,雷横马上看出眼前这人的身份,心中又惊又怒,水骜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至今都是心有余悸,想不到这会儿却在这里朝上了面! 他与县尉俩人并非没有想过水骜前来的可能性,只是最后都被否定了,毕竟王伦是水骜亲手所杀,来盗取王伦首级的人多半不会和他有什么牵连。更何况俩人都不认为水骜有这泼天的胆子,好不容易生离了郓城,还能自投罗网? 县尉离得稍远了一些,却清楚听到天香楼三个字,整个人一激灵,火光下也是看出了水骜的身份,心中更是羞怒,这厮欺人太甚!真当郓城县上下拿他没有办法了不成! “来呀!将那贼人给我拿下!生死不论!老爷重重有赏!” 话一出口,众人便是蠢蠢欲动,其中有部分是那天参与天香楼围捕的人,见识过水骜的身手,却有些犹疑,再加上先前苏天等人杀得血流成河,众人都是胆寒,一时却都没有太多的反应。 县尉气红了双眼,一拽马缰大声喝道:“生擒此獠者赏银百两!格杀当场赏八十!” 说完又重重加了一句:“本官自认了这赏格!另外本官亲自为尔等向县尊大人请赏!向朝廷请功!” 这话的诱惑力就强了许多,谁不知道这赏格历来是上下其手玩些猫腻,说是百两,层层克扣下来,到手能有二十就不错了,如今县尉大人说了赏银自己认了,另外还有县衙那里乃至州府请功,这代价也值得放手一搏了!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跃跃欲试的意味,也不知谁先按捺不住,忽地就发了一声喊,各挺刀枪围杀了上去,反把虎视眈眈的雷横给挤到了一边去了。 水骜嘿嘿一笑,微微躬身作势,屈膝脚下一挑,一捧泥沙飞了出去,稍稍挡了一下众人的攻势。 雷横心头一紧,横刀在胸前,生怕水骜紧随其后突袭,哪知道水骜却不进反退。 “县尉老爷,我送你王伦人头,铺好了你大好前程,你倒好,却想送我一刀?恁的如此不通情面?既如此,来日方长,水某就此别过!” 说完脚尖一点,人已向后急退,转眼没入夜幕之中。 雷横一呆,这家伙很有自己的风范啊,架势做的十足,却是不交手就跑,怎么看都有些无耻啊! “给我追!万万不可放他逃了!” 县尉急了,这厮阴魂不散啊,不干掉他自己以后怕是觉都不用睡了! “生死不论!赏银俩百!” 赏格转眼提了一倍,这真是要置他于死地了。 32.第32章 暗夜狙杀 水骜并没有走远,一旦离开他们的视线便隐入周遭鳞次栉比的商铺民居之中了。 他已经看出来,县尉这是以盗人头的汉子为饵,坐等他人自投罗网,想来也知道,这会儿该是城门四闭,大索全城的时候,要想跑路多半也是撞到枪口上,更何况,下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就这么回去,无根无基,那把椅子难道真要染满血腥才能坐上去? 水骜此时的心态还没有那么强悍,前世那个杀鸡都算是奢侈活动的小市民,见血最多的时候怕还是有女朋友一起的日子,陡然转变成杀伐不休的日子,他也会迷茫也会烦躁,也会有很多抵触和负面的想法。 来到这个世界,开了挂的水骜虽有大显身手一展抱负的心愿,却本能的排斥逆行上位,一将功成万骨枯听着很带劲儿,但要踏着自己人的尸骨往上爬,总有些不是味道。 咱奉行的是以德服人以能服人嘛! 为了梁山那个已然被看作自己的基业,梁山上不能流血,水骜只能在这里让别人流血了。 夜色愈浓,天上的星光不知什么时候黯淡了下去,水骜蜷曲着身子,借助一膀之力悬吊在街边一角屋檐下,活像个超大号的蝙蝠。 民壮捕快们早已四散开搜捕起来,浑然忘记了刚才残肢横飞的场景,或许人的劣根性便在这里,足够动摇人心的赏格,再加上貌不惊人看似无害的对手,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就连当初见识过水骜身手的人,此时被这大肆围捕的气氛一哄,下意识的就忽略了当日的情景。 张三眼睛通红,不是气的,而是被县尉老爷开出来的赏格给刺激的,二百两啊!一个小小的捕快,什么时候才能积攒下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要是得了这二百两,前门街尾的刘寡妇就能抬进门,那雪白的身子,鼓囊囊的胸脯还不任自己把玩? 越想心头越是火热,提着腰刀就成了发情的公狗一般,弓身瞪眼尽找人少的暗处摸去,贼人单枪匹马,再是如何悍勇,要逃总不可能往明处跑吧。 也不知道是那赏格烧昏了头脑,还是利益蒙蔽了理智,张三也不想想,就自己那拔刀都不利索的身手,也想拿人请赏? 前方已有同僚呼喝着搜寻了过去,张三索性将刀入鞘,迈开大步就往前赶去,这么高的赏格,几年也碰不上一次,让别人抢了先,自己得把肠子悔青了! 转角屋檐下猛然伸出一只手来,宽大的手掌恰到好处的扣住了张三的脖颈,力道之大,生生将张三这百来斤的汉子悬空提了起来。 张三大骇,想叫却叫不出来,死命的踢着双腿,试图弄出点动静,可惜那手掌的主人却不给他机会,张三只听得耳边一声轻叹,咔嚓一声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放下软倒的尸体,水骜松开手从屋檐下落了下来,顺手将张三拖到墙边阴影处,若不是仔细查探,哪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扭断脖颈的死人? 杀戮还在继续,无声无息之中,水骜化身为黑暗之王,凭着快捷如鬼魅般的身手将落单的围捕者一个个点名送到了阎王跟前,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悄无声息的消逝在街头巷尾之间。 当剩下的人转了个来回愕然发现同伴少了许多的时候,并在最近的街角发现了俩具民壮的尸体,这才提高了警觉,可惜为时已晚。 没有濒死前的惨叫声,没有兵刃交接的碰撞声,甚至连半分的血腥味都没有,夜幕笼罩下的死神悄然而至,只余下一具具带着或愕然,或平静,或是痛苦神色的尸体。 四周稀疏而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沉闷而压抑的呼吸声,伴随着夜空偶尔几声惊鸟的夜啼,为这场黑暗中的狙杀平添了几分恐怖的味道。 雷横只觉得浑身发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他,发出集结命令的也是他,对手隐入庞大的建筑群中玩各个击破,自己手下那么点人撒下去泡都翻不起一个来,单打独斗连自己都不是那人的对手,何况手下这些半吊子? 可惜醒悟得有些晚了,收到特殊方式传递的命令赶来集结的手下此时只有二十几人了,就算还有搜索远去的没有赶到,想来也不会太多,也就是说,这么多人围捕一人,还没有摸着人家的影子,这边已经减员达到五成之多! 分而击之!雷横嘴里直发苦,若是不分散追击,那家伙又怎么能钻到这个空子,可话又说回来,郓城县说小也不小,要是合兵一处追捕,不说对方兜圈子,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猫着,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去找? 等到天亮,进出城门的各色人等多如过江之鲫,随随便便做些改变,想混出城去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雷横这是俩难啊,这一次损兵折将更甚于上次,天香楼烧了不过一座单独的偏楼,损失有限的很,人员上也没有多少伤亡,使些银子抚恤打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先是那四人手上就收下了二三十条人命,死状之惨就不去说了,好不容易捞住一个,又跳出来个水某人,还没交上手,自己这边又去了一二十人,整个郓城县的捕快民壮加起来才有多少人啊! 火把燃烧的毕波声惊醒了悲愤沉思的雷横,抬头望着剩余的手下,这会儿算是清醒过来了,一个个脸上都褪去了那些扭曲的兴奋,换上了惊恐骇然的神色。 进退两难啊!雷横紧了紧手中的朴刀,良久才作出一个决定:“分出五人,若是遇贼不得纠缠,速去报于县尊大人知悉,并请马兵朱都头急援!” 雷横是步兵都头,此时手下伤亡过半,已是无能为力,那县尉只会弄巧,这般情况下实在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今日这事之大,万万是瞒不住的,与其如此,不如早早报了县尊大人以做定断,再请马兵都头带人驰援,说不得还能翻一翻盘子。 自有五人领了命令小心翼翼奔县衙而去,这里雷横带了余下众人再不敢分散,皆是挺枪执刀倚背相靠,缓缓向前搜寻。 不远处的屋脊上,水骜低伏在上,看雷横这般小心,不由暗笑一声,想想不再管他们,转身溜下屋子,几个闪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33.第33章 救人 江元还在等待,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早在苏天陷入坑中之前,他就在水骜的示意下悄然离开了,场中打得热火朝天,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水骜没有走多远,借助夜色和错综复杂的民居商铺小巷小道玩起了游击战。江元同样没有走远,非但如此,早就隐伏在附近的另外三名伴当也潜了过来,四人同样是趴在房顶,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许久,江元身旁一人有些不耐的小声问道:“江大哥,干吧?” 江元没有立即答话,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这才小声说道:“老六,有把握吗?” 老六重重点了下脑袋,眯着眼睛打量着空地上还端坐马匹之上的县尉说道:“江大哥也忒小瞧俺了,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目标,这狗官儿好好死不死的端坐马上,那不就是个活靶子?” 江元嗯了一声道:“切切不可大意,水大哥既然吩咐了,可不能坠了咱梁山的威风!一旦失手,误了水大哥的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还有,射马拿人,咱们出城还指望这家伙呢!” 见江元语气严厉,老六忙应了一声,想想又低声说道:“这水..水大哥倒是有些意思。” “怎么?” “俺听说宋万哥哥便是这水大哥救的性命,因此被恭迎上山,这次下山也不知做些什么,如今又要俺们伺机救这不相干的人,敢情这水大哥是救人救上瘾头了?莫要做个泥菩萨才是。” 江元闻言眼睛一瞪压着声音喝道:“老六不可如此编排!水大哥方才若是随我悄然撤走,此时怕已经出了城门,想那水大哥侠义心肠,身处险境都不忘他人之危,自曝身份引县尉追捕,又遣我等伺机救那汉子,想那汉子与我等不过是一面之缘,水大哥何苦担着风险?还不是怕好端端一条性命折在官府手里?这等轻身重义的男儿豪气,正值我等效仿!老六切不可有半分不敬!” 老六愣愣的听着江元疾言厉色,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俺不过是说说罢了。” “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水大哥所为大有古人任侠之风,你这里言语轻慢,已存不敬之心!若都是你这般想法,世道人心难安啊!” 老六见他发火,不敢多说,身旁俩人忙劝道:“江大哥莫要与老六置气,这厮向来口无遮拦,却非心存不敬,你就担待些个。” 江元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和这浑人说不出个道理来,他与水骜相处也不过俩日的工夫,谈不上维护什么的,只是男儿跨刀昂藏世间,讲的是个快意恩仇,说的是个行侠仗义。无论如何,水骜当初火场必死之局没有抛下宋万,已经值得他发自内心的尊敬,如今面对围捕,还不忘搭把手救人性命,这就值得他去仰视了。 轻身重义说来不过四个字,要做到却是重于千钧、难于登天,想那日王伦只为私仇便置宋万而不顾便可见一斑。 人心险恶,少的便是水骜这样的飒爽男人气!虽然很多时候所谓的男儿气都是有些无谓的犯傻。 县尉依旧坐在马上左顾右盼,手下人基本都派出去了,只剩下俩位捕快持刀看押着已然锁上铁链的苏天不敢稍离。 “将人押入大牢,照比死囚关押!”心情极度不美妙的县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眼都睁不开的苏天吩咐道。 俩捕快应了一声,此时就在牢房上面,倒也方便,只不知那些牢子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动手!”屋面上的江元瞅准了时机,果断的下了命令。 老六嘿了一声霍然站立了起来,弯腰控背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张短弓来,看那样子却是一把猎弓。 此时一弓在手,老六脸上的神情陡然变了,沉稳中带着几分厉色,曲臂一抬,右手一勾,一只显然是自制的木杆长箭赫然搭上了弓弦,手指一勾,那箭便离弦而去,疾如闪电一般! 哧!一声轻响刚传进江元的耳朵里,下方的县尉坐下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一下就把惊诧的县尉掀下了马来! “上!”江元爆喝一声,率先跳了下去,直奔那俩位还在懵圈儿的捕快而去,身旁俩位也不甘人后,嘿嘿一笑紧跟其后。 老六却是不动,看似粗笨的汉子手法却几位灵活,一眨眼又搭上了一支木箭,也不见任何做势,开弓、搭箭、拉弦,收放一气呵成! 还在发愣的俩位捕快压根儿没有想到周围居然还有暗伏的贼人,见县尉坐下马将人颠了下来还有些奇怪,其中一人眼力不错,恰好看到马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支长箭,心头一突,正要开口说话,眼前一道黑影夹杂着怪异的啸音电射而至,噗一声没入他的咽喉! 那捕快喉咙中嗬嗬作响,手中腰刀早就扔在了地上,双手死命的捂着咽喉,却是颓然无力,挣扎了俩下带着满手的鲜血倒了下去,一时间还没有断气,间或抽搐俩下,鲜血直将身下泥土浸染成黑色,这才了无声息。 另外一位早就吓傻了,不逃不避的站在那里发呆,赶上去的江元知道此刻耽误不得,硬着头皮一刀捅向对方的胸口。 想江元落草这么长时间,年少时也曾习练过拳脚枪棒,算得上如今梁山喽啰里身手出众的人物,可杀人居然还是头一次,这一刀劲道十足,却是心慌之下没有找准位置,短刀透胸而过,那捕快一时却死不了,挣扎惨嚎着往后直退。 江元慌了,一咬牙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死命拔出短刀,半眯着眼睛一下一下恶狠狠的扎了下去! 噗嗤声不绝于耳,后面紧跟的俩人赶上来的时候,那捕快早就没了气儿,整个胸前血肉模糊都被扎成烂肉一堆了。 俩人齐齐打了寒颤,面色都有些苍白,梁山上的寇匪几乎都是左近活不下去的农夫渔民,平日里劫掠行商也多以恐吓为主,就算遇到有人抵抗,不是被宋万杜迁打翻,就是被喽啰们乱棍砸倒,甚少害人性命,更别提这般的血腥了。 “江大哥!快住手,人已经死了!”连着喊了许多遍,江元才慢慢回过神来,停下手中机械的动作,下意识看了一眼,整个人再也忍不住,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 那俩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皱眉不敢多看一眼,好在还想着先前的吩咐,一人上前对着苏天解释了几句,另外一人快步跑到县尉身边,见他摔得七荤八素,也不多话,从怀里掏出绳子就把他捆了个结实。 “你们是什么人?”县尉吓得亡魂皆冒,战战兢兢的问着,还不忘恐吓俩句:“快些给我松了!本官乃是郓城县尉,朝廷命官!杀官造反可是要夷三族的!” 没人理他,县尉心中突突直跳,忍不住继续说道:“不知者不罪,你等放了本官,本官不但不追究,还少不得一些好处与你等。” 那汉子瞄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县尉无奈道:“好汉,且松一松,绑得太紧了些。” 这下汉子说话了,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县尉老爷将就些吧,俺家是杀猪的,打小俺就帮着家里绑猪上案台,就会这么个绑法,不绑紧了猪跑了找谁去?” 县尉苦着脸不好搭话了,也不知道这厮说的真假,还是故意消遣自己来着。 “上了案的猪还挣脱得了?”缓过劲儿来的江元见人也救下了,县尉也拿住了,心头一松,不免开起玩笑来:“真要挣脱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汉子嘿嘿笑着比划了个手势道:“抓猪不容易,真要上了案台还能跑,杀猪的屠户可就丢人了,往往追上直接一刀放血,要是一刀捅不到要害,那就乱刀捅死,总之不能让猪跑了。” 说道这里,汉子促狭的一挤眼笑道:“喏!就和你刚才那样一般!” 江元一听,刚平复下来的胸口又是一阵烦恶,忙深呼吸了几下,摇摇头瞪了他一眼,转身仰头喝道:“事成!发讯号!” 老六应了一声,撮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夜空屋顶,传出很远很远.. 34.第34章 再来一次 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一次是无知,摔倒两次那就是弱智。 县尉此时就在琢磨着自己智商是不是真有些问题,不然,为什么自己被劫持了俩次呢? 关键在于,自己被同一个人劫持了俩次! 看着水骜嬉笑得无比可恶的脸,县尉大人只觉得手心发痒,很有一种抽上去还得带着回响的愿望,只是胳膊动不了而已。 “好汉!大侠!小祖宗!您能不赶着一个人坑吗?”县尉此时很有些梨花带雨的味道,被人生擒了不算个事儿,谁敢保证坐在这位置就一辈子顺风顺水,可被同一个人同一个方式‘践踏’着,那还能说什么? 水骜很开心,上辈子见多了劫持人质以脱身的戏码,结果往往很是悲催,成功率让人蛋疼,没想到换个空间,自己也扮演了这么个日思梦想的角色,关键是成功率百分百啊! “一直没顾上问,大人贵姓?” 县尉咬牙切齿,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打屋顶那家伙吹了个怪异的口哨,眼前这货也不知道从哪里就蹦达出来了,还带着一脸得意的微笑,半蹲在自己面前,这是要羞辱自己的节奏吗? “你要刻碑传记?” “谈不上,只是随便聊聊。”水骜晃着手中的不知道从哪里揪来的茅草,依旧带着一脸可恶至极的笑意缓缓说道。 县尉哼道:“调虎离山?就为了抓我?” “不不!”水骜扔掉手中茅草拍了拍膝盖上的浮灰说道:“首先,你那帮手下谈不上虎,其次,我也不是真和你过不去,抓你没有丁点好处,何苦来哉?” 县尉眼睛一亮,转眼看到身旁早已没了声息的手下,不免又是一惊,在郓城官方层面上,自己算是个人物,可落在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匪寇身上,自己不见得比这俩人更高等一些,真要谈些高低,干掉自己怕是更有成就感吧! “你到底要怎么样?”伸头是一刀,缩头也躲不了,县尉很干脆的问道。 水骜好笑的看着县尉挣扎的表情,忽地心中一动,自己拼着小命下山干什么?无非就是俩件事,一来是王伦人头被盗,蹊跷之处颇多,不弄清楚实在是不安心,毕竟王伦是死在自己手上的。 这二来,梁山如今势危,小道消息已经有了州府要征缴梁山,这其中曲折,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不是凭借想象分析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那种运筹帷幄直探人心的本事,水骜没有,梁山一帮半民半匪的家伙也没有,诸葛孔明式的人物只是口口相传演绎出来的,真相,还得自己去找寻。 相对而言,参与了前后事的县尉大人,总要比自己知道的多吧! “我与大人缘分不浅,少不得还请大人梁山一行,不知大人意下如何?”水骜瞬间改了主意,借他脱身肯定要的,但是这次可不能就这么放人了。 水骜尽量说得和善文雅,县尉却如惊雷在顶,整个人都懵了,啥意思?变本加利了? “本官堂堂朝廷命官,岂能与尔等同流合污?!” 水骜摆摆手嘁了一声道:“县尉大人,你要弄清楚,不管你多大的朝廷命官,这没了命,官也就不存在了,我不过是请你上山小住几日,回头八抬大轿,锣鼓喧天欢送你回郓城,难不成还丢了你的面子不成?” 县尉闻言嗔目结舌,这货是真傻还是故意消遣自己?被贼寇拿了还能玩点小手段掩盖一下,这入了贼窝还大张旗鼓送大爷似的,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吗? “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路吧!”水骜也懒得和他多啰嗦,挥挥手就吩咐下去。 只是这话听在彷徨不安的县尉心中,却有事别有一番滋味,上路?这家伙是在警告自己吗? 不管他这里心中忐忑乱七八糟的想着小心思,水骜心中却是明白,事到如今,下山的目的且不谈了,全身而退才是根本! 只是水骜本性中多少还有些惫懒,这会儿准备撤退了,打眼看到被老六射杀的那匹健马,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不由失声而笑。 县尉心中恼怒,却是没有办法,见他这么一笑,不由气冲脑门儿,恨恨说道:“不知今日之得意,是否来日之宣慰?” 水骜打小就没怎么用心学习过,听了这话是有听没有懂,心道无非是不甘发泄些情绪,也不理他,自顾与左右人说道:“都说大宋缺马,我看未必,当日县尉大人送我与宋万离城,三匹健马足感盛情,不想今日故人重逢,县尉大人却是小气了,一匹伤马行不得吃不得,徒自扰了人心啊!” 江元闻言莞尔,大宋确实缺马,最主要的原因是疆域之内产马地都落在别国敌手之中,中原本就不适合养马,就算逆了习性强自豢养,那马匹的质量数量也是堪忧。 所以有宋一朝,骑兵一直没有壮大,根本原因就是缺马,这也是宋一朝一直被外族吊打的原因,实力决定一切,冷兵器时代,骑兵就是王道。 话又说回来,朝廷缺马,那是因为需求量和质量要求太高,成百上千的马匹配给军队,浪花都翻不起来,可民间所用,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缺的邪乎。 起码以这郓城县的级别,按照所谓比例来说,能有三五匹能上阵的马就算是烧高香了,可事要俩分看,郓城确实少军马,不算军中,就算所谓的马步俩都,能凑出几匹马来也是很惹人眼的,更多的还是贩些驽马以代步。可真要掏家底子,郓城转眼能给你折腾出几百匹马来! 说道底,民间的路子还是挺宽的,那些大家大户,高门望族,只要舍得花钱,找对了路子,弄点马匹也不算多大的事情,而主管一县治安的县尉,哪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所以,军队缺马,他不缺。 水骜笑的就是这么回事,上次坑了县尉大人三匹马,谈不上多好,却算得上盘子里抓珍珠,就那么丁点儿,拿一个少一个啊! 现在想来,那县衙马兵都头,还不知道手下都骑什么来呢! 想到这里,水骜心中一紧,自己这不着调的性子还是改不掉,身在险地,还有心思想这有的没的? “走!”水骜一敛笑意,很干脆的挥手喝道。 江元点点头,狠狠扯了一下手中绳索,也不管县尉大人直喊太紧,带着他踉踉跄跄就往暗处退去。 自有人扶着还是半瞎子的苏天忙着撤退,好在苏天也是个伶俐人,没杀红眼的时候,智商还是维持在水平线之上,没有废话问这问那,乖乖的随着撤退。 屋顶的老六不为所动,短弓长箭杀气腾腾,占着制高点做着掩护的工作。 水骜点点头也不多话,挥手打了个手势,带着人没入了黑暗之中。 来的这一路上,对于梁山派给他的几人,他也做了一定的了解,老六上山之前就是个猎户,打小练出来的射术,当初夸夸其谈,水骜还不怎么相信,今日一看确实不凡,这也让他放下不少心思。 林间射猎,不只是箭法好就行的,潜行匿踪是狩猎和生存的基本技能,夜幕之中,只要不被围住,水骜相信,以老六的能力,脱身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盏茶前还是杀声震天的现场,转眼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残肢断臂,随处丢弃的兵刃火把,还有暗黑的血迹随风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高踞屋顶的老六,星光下犹如一尊不动战神,霸气中透着几分孤郁的气质.. 35.第35章 梁山老六 远远有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转瞬到了眼前。 老六居高望远,早就看清楚北衙那边驰来一彪人马,个顶个的人如虎马如龙,满面彪悍之气叱咤而来。 来人并不多,十来匹座骑后还跟着二三十步军,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火光下人人脸上汗迹清晰可见。 当先一人座下一匹黑马,并不如何雄健,人却威风凛凛,看那身长八尺四五上下,颔下一部虎须髯,长至胸腹,面如重枣,目若朗星,活脱脱就似关云长模样。 若是水骜在这里看到,必然想到来人就是郓城县马军都头朱仝,只因这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让人过目难忘。 然而老六上山之前本是猎户,哪有这许多见识,根本不知道来人的厉害,只是此刻牢牢记住断后的任务,眼见对方马快,若不阻上片刻,怕是转眼便被追上了。 老六也不隐藏身形,见马军已至,并不慌张,弯弓搭箭瞄着朱仝座下黑马一箭射去! 这倒不是老六心善不想伤人性命,只是老六虽然少有见识,猎人的本能却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危险,虽然一向自负自己这一身射术非凡,此刻却没有太大把握,因此这箭就奔着目标更大的黑马而去。 此时蹄声隆隆,火光飘忽,掩盖了箭支离弦的破空声,再加上老六人在暗处,他有足够的信心这一箭之下决定黑马的命运。 疾驰之中的朱仝似乎感受到了杀机的来临,也亏得马术不凡,猛然一拉缰绳,生生止住了黑马前奔的势头,黑马长嘶人立而起,马头一甩就往侧面踏了俩步,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箭! 噗嗤的一声轻响,朱仝身后一骑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先是被他突然的停马阻住了奔势,手忙脚乱的死命拽住缰绳,还没有作出下一步反应,那支长箭已经狠狠贯入了马头之中! 那马悲嘶一声狂跳起来,马上骑手猝不及防被颠了下来,身后紧紧相随的马军哪里来得及避让,碗大的马蹄子硬生生踏在那人身上,那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嚎,转瞬被后面纷沓而至的马匹踏成了肉泥。 不是每个人都有朱仝如此好的骑术的,当然,或许还带着几分运气。 身后人早就乱成一团,人喊马嘶的好不热闹,朱仝却没有去理会,单手倒提一杆长枪,眼眸中寒光爆闪,视线凝结在老六的立身之处。 “嗤!”又一支长箭划着一道诡异的弧线当胸射来! 朱仝双目微眯,不闪不避,座下那匹黑马却是有着动物本能的危险感知性,扬着脖子嘶鸣不已,四蹄不安的躁动起来。 眼前的黑点越来越大,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朱仝似乎能感受到来箭尖锐的冷意,却依旧不慌不忙,异常冷静的双腿较力一夹,身子猛然一沉,黑马居然经受不住他这一夹之威,除了狂喷鼻息,愣是动不了丝毫! 夺! 电光石火之间,朱仝横枪于胸,恰到好处的挡住了那一箭! 箭头生生没入木质枪杆之中,箭尾还在颤栗不休,发出轻微的嗡嗡响声。 朱仝瞄了一眼,眼神微微一缩,这才发现居然是一支自制的木杆箭,那箭头也不过是锈迹斑斑的生铁打造,薄而脆,撞上枪杆非但没有碎裂,反而深深没入其中! 夜色之中认位之准已经极为可怕,这力道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更是难得,朱仝收起轻视之心,端正了下身子,眼神清冷,目光不离屋顶那条模糊的人影。 “马军四散外围戒备!但有冲阵立斩无赦!步军上前将人逼下来!” 朱仝带兵还是有一手的,虽然手下这些人压根儿没有经过正规的战阵,平日里捉拿匪徒多半也是仗着人多一拥而上,此时接了命令,倒是显露出朱都头严加训练的成果来。 马军那十余人纷乱了一阵子便策马四散堵着了四面退路,步军堪堪赶到,气还没有喘匀了,接了命令又呼哧呼哧的围了上去。 屋顶的老六看着下方的调动,心头一激灵,这带头的人有俩下子,被打个措手不及还能这么冷静,先不求功,也不被手下的伤亡激怒,却是稳扎稳打围了个铁桶一般,直接把自己的后路给断死了! 看着小心翼翼围拢上来的步军,人虽不多,却也气势十足,老六下意识的摸了下后背箭囊,却是所余不多,本来就是来探消息的,根本就没有做面对面火并的打算,为了方便,只带了十支木箭,如今下面围拢过来的几十人,就算自己箭不虚发,一一点名,那也是不够用啊! 心中惨然,老六揉了揉鼻子反而笑了起来,老子活了三十几年,前大半辈子尽跟山中野兽打交道了,温饱勉以为继,谈不上过得好不好,后来连上山狩猎都要缴纳所谓的猎头银子,这日子就难过了,直到后面那些大老爷们变本加厉,催着猎户每年要额外缴纳虎豹熊罴的皮毛,品相还得好,那日子就直接没法过了。 那些畜生岂是好惹的?就自己手头劣弓木箭,要猎杀这些猛兽,那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活不下去就得找出路,老六被县衙一顿板子打了个七魂出窍,养了个把月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样下去,不是被猛兽反猎杀,就是被板子给活活抽死,反了吧! 官逼民反历来如此,没有什么深奥的理由与道理,活不下去的老六上了梁山,这是他过得最为安心惬意的一段日子,当年的王伦寨主虽然心无大志,可自己不也是如此,只是图个活路罢了。 山上有鸟兽,泊中有鱼虾,寨子里也没人要你缴纳什么所得,只要你不懒,那日子还是过得相当舒坦的。 如今王伦死了,老六也谈不上感伤什么的,那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寨主,自己上了山,拢共也没见到几次,还都是远远的观望,谈感情,实在是有些假了。 只是老六这类出身的人心里自然有杆秤,有比较才能出真知,能弄个温饱鱼肉不缺甚至偶尔还有一壶浊酒舒坦半日的时光,关键还没有虎狼似的官老爷们的欺压,到哪里再去找? 梁山就是他的家,日子过得舒坦,这家的概念也就越发清晰,他不想梁山毁掉。 同样而言,水骜的上山对他来说也扯不上半分关系,这人上山是做头领甚至是寨主,都不是他能、他愿意去操心的,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不要打破如今的安逸生活。 官军要征缴梁山的消息,那些大人物们并没有隐瞒,也正因如此,如老六这般无足轻重的喽啰们心气反而一壮,老大们都不害怕不刻意隐瞒,自然是有所对策,自己跟着瞎操什么心? 接到下山命令,老六很是兴奋了一阵子,对于梁山,对于自己,俩者早已是密不可分的了,梁山就是自己的家,为家做些事情,老六觉得那就是本分,也是一份荣光。 如今被围,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可不后悔那也是实在的,水骜和江元他们既然将后背交给了自己,那就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纵死而已!生来就是蝼蚁般的小人物,能以一己之身换来梁山‘亲人’安全撤退,那也是莫大的荣耀! 也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死法?老六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有些神经质的念叨着,要是一刀抹了脖子倒还是痛快,要是被活捉了大刑伺候着,那可是招老罪了。 摸出腰间的短刀,那还是临走前水骜塞给他的,想到那个年轻人,老六又忍不住笑起来,宋头领如此推重的一个人,却跟邻家大孩子一般,整日笑意不减,好像从没有什么烦心事一般,若要真做了寨主,也不知道能不能压住寨子里那些桀骜不驯的野汉子们。 再拖一会儿吧!多拖一会儿,他们就能走远一些,逃生的机率也就大了一分,自己这条命算是交代了,真有来世,还得擦亮眼睛,投个太平盛世的好! 脑海中不断的翻腾,老六只觉自己这一刻的形象无比的高大起来,看向下面围拢上来的马步军兵,从未有过的豪气油然而生! “来来来!六爷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男人!” 老六明白,自己也就是箭术勉强拿的出手,要论对阵肉搏,下面的人分分钟能把自己碾成渣子!即便如此,早已根深蒂固梁山人的老六还是不愿坠了山寨的威风,死便死吧!就算死,也要让人日后说起梁山老六伸个大拇指道一声好汉子! 已有军兵爬上屋顶,寒刃闪闪肃杀之气遽然而至! “杀!”并不精通拳脚的老六虎吼一声,提着短刀就向最近的一人冲去! 36.第36章 忽悠苏天 城门外,江元最后一个翻下城墙,一落地不由松了一口气,总算逃了出来,转瞬想到断后的老六,心中又是一紧。 咬咬牙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垂下城墙的绳索上在他下来的时候已经顺手抹上了火油,火光一闪,整条长绳瞬间燃了起来,转眼火势一盛即灭,城楼上下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水骜正扶着苏天小声交谈,眼角瞄见火光,回头瞧见江元的动作,愣了愣问道:“何必如此?” “水大哥,能阻一刻是一刻。” 水骜摇头叹道:“江元,你这却是糊涂了,想那追兵要出城门,何需循墙而下?” 江元却真是急糊涂了,一听之下立马反应过来,是啊,这追兵若要出城,直接开了城门就是,哪需要学自己等人扔根绳子爬墙?就算有那脑子被堵上的,一时反应不过来循迹而来,城楼里大把绳索可用,烧了这条又耽误不了他们什么时间,自己岂不是多此一举? “况且,老六还没有回转,他不能走城门离开,你这一烧,岂不是断了他的退路?” 江元心中懊恼,自己这临事张惶的性子还是没有多大长进啊! “水大哥,你们先走,我去接应老六!” 水骜摇摇头松开搀扶苏天的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不妥,回山之路你比我熟悉,如今我们带着苏兄和这位大人在手,一刻都耽误不得,我留下伺机接应,你带人先回山再做打算!” “不行!”江元一梗脖子说道:“临行前宋大哥下了死命令,就算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必要保得大哥周全,如今我们又拿了县尉,城中想必早已兵戈林立,水大哥岂能再入虎穴?” “总要有人去的。”水骜笑了笑,拍拍手上的浮灰道:“也不讳言,我是个怕死的,可有些事情是一个男人的担当,即便是死,也得一往无前,不然又怎能理直气壮的傲立人世之间?” 江元嘴巴一动,水骜摆摆手继续说道:“你等几人是我带下山来的,水某不敢狂言能带着兄弟们全都安然无恙回转,可也不能将任何人陷在此处而不闻不顾,就算是死,也要有我在一起!水某但求个心安,江元,你可明白?” 水骜的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江元却是听明白了,心中波澜再起,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没有大义之说,唯求良心所安,这是水骜为人的一个原则,一个信念,自己还能怎么说? 感慨之余,心中不免也有些怪异之感,从来自视为男儿汉子的,都以舍生忘死为荣,就算心中再是如何畏惧死亡,脸上嘴中却都是一副大义凛然、铁骨铮铮的样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经典语录之下,也不知尿湿了多少裤子。 如水骜这般坦言畏惧死亡的,还真是少见。 就如王伦,开山立寨成了一方之主,对外对内树立的形象也是傲骨侠情、不畏生死的。然而究竟如何,有目共睹罢了。 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同样,还有事情却是说得做不得。 江元默然无语,一旁被俩名梁山人帮着用菜油刚清洗完眼睛的苏天一个劲儿的眨巴着眼睛,要不是那脸盘子和身段实在让人倒胃口,水骜还以为他在卖萌呢。 “水..兄,老苏我是个粗汉,说不出个什么道理来,不过水兄这性子老苏喜欢,做人嘛!但求心安而已!” 老苏?水骜嘴角抽了抽,这称呼很讨巧啊! “水兄,但有用得上老苏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还是回家抱婶子去吧,还老叔老叔的,再来几句小爷的节操就要全线溃败了。 “多谢苏兄弟,这里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如今大伙儿暂时脱困,苏兄弟且随他们上山暂避如何?” 苏天也是个直性子,闻言一瞪眼,只是那双眼睛被生石灰熬得通红,虽然清洗过,一时间哪会恢复得过来,眼睛一睁泪水狂涌道:“水兄这是瞧不起老苏?” 见苏天着恼了,水骜忙摆摆手笑道:“苏兄弟说哪里话?只是水某还有私心所托,但求苏兄弟援手。” 这一说,苏天才稍稍平了些不岔,闷着声说道:“求什么求?老苏这条命都是你们救的,尽管说来便是!” “痛快!”水骜击掌赞了一声道:“县尉既是被擒,郓城县衙但无就此罢休之理,想来追兵顷刻便至,这一路回山艰险重重..苏兄弟也是见着的,我这几个兄弟但说忠心傲骨,那是没得说的,若论对阵争风,手头却是差了一些,这一路还请苏兄弟护卫左右,以策万全!” 说到这里,水骜倒真加了几分私心,故作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且不说这一路凶险万分,苏兄弟刚一脱困,还未曾与你那三位朋友汇合..罢了,苏兄弟且歇息片刻,缓上一缓自寻小路先去寻你那几位朋友也好。” 水骜故意说是朋友而非兄弟,只不过是想在对方心中埋上一根刺,苏天陷落之时,那三人未救先撤,于当时的形势来说却是明智之举,可这人心啊,架不住思量,若不然古人结义为何总要说什么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道理就在这里,就算形势所迫,当时的选择是上上之策,可谁能保证苏天日后想起这一段,心中不会存着几分芥蒂,毕竟他们当初舍自己而去,他也相信随后会采取营救行动,可万一当时县尉就下令格杀当场,亦或者后来直接上了法场而救援不及呢? 说不上什么小人心思,只是水骜对于这位单锤太保苏天的印象太过深刻,那一柄长锤挥舞,简直就是人命收割机,对手连挡的心思都没有,一锤子下去就扫出一大片空白,这要上了战场,妥妥的先锋正选,杀神再世啊! 水骜既然定了心思要以梁山为基业,就不会放弃任何他看得中,认为用得上的人才,他心里很清楚,梁山的轨迹就算因为自己的到来再是如何改变,不变的只有一点。 杀伐不断! 朝廷也好,其余扯旗造反的各路豪杰草莽也罢,甚至日后还有可能对上的宋廷周边的势力,战争只是早晚的事情。这也是他一直亲力亲为的原因,没有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发,更不是绿林及时雨有名有望,人家凭什么就纳头便拜认你为主?收拢人心才是首当其冲的。 苏天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这不好说,水骜也不认为扣上一顶救命之恩的帽子就能留下人家落草梁山,只不过抱着有鱼没鱼撒一网的心思,先忽悠人上了梁山再慢慢想办法吧。 水骜这里打着小算盘,苏天一咂嘴愣了片刻,按说脱困了,首要就是给自己那几个兄弟报平安,他心里清楚,以房大哥的为人,这会儿多半已经开始策划救援自己的行动了。 为难啊,这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找他们去?可眼前又是救命恩人将手下性命相托,那份信任赤诚溢于言表,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这会儿要是拍屁股走人,以后哪还有脸面在江湖行走? 老苏家祖上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可别到了自己身上给抹黑了。 “也罢,承水兄看得起,老苏便走上一趟,你尽管放心,老苏不死,这些兄弟便有命在!” 不管对于古人的行为性格甚至价值观等方面如何诟病,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一个信字!苏天敢这么承诺,水骜也就放下心来了。 “一路珍重!水某回山之日再与苏兄弟共谋一醉!”水骜抱拳,有模有样的喝道。 苏天也郑重回礼道:“水兄切切小心,据闻这郓城县马军都头却是个难缠的角色,水兄不可大意!” 水骜点头表示明白,止住了江元还想说的话沉声道:“江元,这一路行止你自拿捏清楚,凡事不可独断专行,多与苏天兄弟相商,但求平安回山就好!” 说着挑眼看到县尉一脸复杂神色,阴恻恻做了个狠厉的样子冷声说道:“若事有不协,先拿县尉大人开刀!” 县尉闻言不由打了个寒颤,满心等着救援到来的心思转眼化为乌有,这家伙实在是毒辣,这一说只要这帮家伙感觉逃不出去,自己的小命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而自己想逃?县尉看着虎视眈眈不离左右的俩位梁山好汉,再看冷眼相视的江元,心中已经少了七八分把握,转头又看到红着眼睛提着长锤的苏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自己怕怎么也跑不过那锤子吧? 几人不再多话,远远已经可以听到马蹄声逼近,想来追兵转瞬可至,再也耽误不得,江元忽地单腿下跪,狠狠一抱拳轻喝一声:“大哥保重!走!” 那俩人也不多话,重重抱拳下跪一礼,押着不甘不愿的县尉转身往城外林子里遁去。 苏天看在眼里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深深看了水骜一眼,微微点头,倒提单锤追了上去,转眼几人便没入黑暗之中。 水骜目送他们离开,心中百感交集,终究化为一声长叹,拔腿弓腰向城墙根里阴暗处行去。 越来越响的马蹄声骤然而停,随即响起城门开启吱吱嘎嘎刺耳的摩擦声,火光透着城门越开越大的缝隙洒向门外无尽的黑暗,光影越来越大,火把下的人影马身也愈见清晰。 隐在黑暗之中的水骜心中一沉,追兵如此之快,也不知道老六现在如何了,按说以他十几年混迹山林捕猎的经验,黑暗之中要想避开追捕,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然水骜也不会同意他来断后了。 可凡事哪有绝对?追兵来得这么快,要么就是没有撞上老六,直奔城门而来,要么就是老六略阻了一阻就逃开了,不然就凭老六手中弓箭,一炷香的时间总能拖下去的。 水骜哪里想到,老六这家伙跟他倒是有几分相像,往往在不该的时候胡思乱想,屋顶之上感慨万千,弄得自己硬是放弃了长处,提着短刀学人家肉搏!结果不言而喻。 城门洞开,马军并不急着出城,噼里啪啦的火把燃烧爆裂声中,一骑缓缓而出。 37.第37章 刀下留人 暗处的水骜心中一沉,马上那人居然是老六!老六被擒!老六没有逃脱! 水骜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双手,转念一想又微微松了口气,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起码老六还没有死,只是看起来悲催了一些。 何止悲催,要不是熟悉老六的人,乍见之下哪会认出是他? 老六被反绑着双手,双脚缚着锁链穿过马腹将他牢牢固定在马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脸,原本干瘦狭长的脸此时肿胀不堪,额角咧开一道手指长短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染红了整个面颊,面颊上满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努力要睁开,却是徒劳无功。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丝丝缕缕的好多地方都遮不住身体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折磨,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男的,水骜都以为是黄花大闺女刚被糟蹋了。 孤骑单人立马城外,灼灼火光下,掩盖不住浓烈的厉杀之气,那不是由老六身上而来,而是身后门洞里寒刃在手的马军身上散发出来的。 又是一骑缓缓而出,左手控缰,右手倒提长枪的朱仝长髯飘飘,双眸微眯,看着夜色中的某一个地方开口说道:“我不管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放了县尉大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是不然,就准备给这位兄弟收尸吧!” 语声铿锵,隐有金石之声,水骜并不答话,以他如今的眼力,自然看到了门洞处不下三张长弓已经箭在弦上,稳稳的指向老六的后背,水骜脑海中飞速的转动着,想了半天确实束手无策,他还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快过离弦之箭!此情此景,抢人救人真是难如登天了。 朱仝说完话,并不见回应,身后又是俩骑策马上前,一人附耳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另外一人却是径直到了老六身边,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死寂的四周,忽然伸手摘下腰间的长刀,连着刀鞘狠狠的砸在老六的肩头。 老六痛得闷哼一声,身子一晃险些栽下马去,只觉得这一刀鞘下去,整个肩头就似要裂开一般,剧烈的疼痛瞬间抽去他脸上所有的血色,强压住就要冲口而出的痛呼,稳了稳身子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鲜血披面凄厉至极。 那人面皮一抽,想也不想照着他的后背又是狠狠一刀鞘,老六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呛咳了俩声忽然笑了起来。 “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爷爷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我这样的人生死实在是无足轻重,我留下断后,本就抱着必死之心,以我的性命相胁,你这算盘却是打错了。” 朱仝不说话,只是侧耳倾听着,老六身后那人倒是收了手,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如今就算砍了我的脑袋也是晚了,我那些伴当早就出了城,要是手脚快些,怕是已经在三五十里之外了,你这俏眼儿怕不是抛给瞎子了?” “你不怕死?”朱仝缓骑上来,一脸怪异的问道。 “怕!”老六出乎意料的摇摇头道:“谁也没有第二条命,不怕死?那是吹出来的!可是怕有用吗?怕就能不死吗?” “能!”朱仝用力一点头说道:“我可以保你不死!” 老六一呆,转瞬明白过来,忽地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牵动了面皮上的伤口,本已凝固的鲜血从崩裂的口子里流了出来,火光下显得尤为诡异。 “你笑什么?”朱仝眉头微微一皱,这家伙是高兴过头了? 老六好不容易止住笑,扯动身上的伤势一阵龇牙咧嘴道:“这位大人莫不是还在发梦?” “此话怎讲?” “若非如此,怎会说出这番怪话?你凭什么保我性命?无非是要我为你效力罢了,想我老六出身虽是低贱,却也是堂堂七尺汉子!背义之事我不敢做,老子虽也怕死,更怕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连带着祖宗脸上都是蒙羞!” 老六不懂什么大道理,这几句话说得也是平淡无奇,可其中那质朴平淡却坚定的道理却足以让稍有血性的人都为之动容! 朱仝面色怪异的看着他,半晌也不说一句话,直到身旁那人小声提醒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 “仗.义.每.多.屠.狗.辈,古人诚不欺我,一个小小的寇匪,却也懂得舍身取义!斯言壮哉!” 老六可听不懂他掉文,只觉得活了三十几年,这一刻大发豪气,视死如归,笑傲众人,才算活出了个男人味来,只是可惜这男人味怕也是要走到头了。 “砍了吧!”朱仝摇摇头丢下一句,城门口他那俩句句也是试探之举,心想如今这些落草的贼人,开口闭口多是以义字当头,多半会留人在城外接应,如今同伙被拿了,正好做上一笔交易,哪知道喊也喊了,打也打了,城外依旧一片沉寂,想来那些贼人真是远遁而去了。 身旁那马军听得一声砍了,不由露出几分犹疑之色,壮着胆子小声问道:“大人,这汉子倒也忠烈,我看大人也是多有赞赏之意,为何要砍了?” 说着,似乎感觉到自己这话的立场有些不对,忙又接了一句道:“况且县尉大人被擒,如今怕只有这贼人晓得根底,莫不如......” 朱仝摇摇头道:“此人已存必死之心,留之无用,反会涣散我等军心,杀了祭旗,一来全了这汉子的忠义之心,二来振荡士气,正是两全其美之举!” 那马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呛啷一声,钢刀一抽,嘴上道一声汉子好走,手腕一翻,直向老六脖颈斩去! 刀风赫赫,似有冰寒的杀气一般摧裂而去,老六整个脖子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刀下留人!”一声怪异如唱腔般的大喝突兀传来,在寂静的夜空中分外清晰。 那马军已经使足了力道,此时哪里还收的住!眼看刀锋就要切入脖颈,老六已经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唇角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意。 “噗哧!”利刃如入体的声音传来,鲜血冲天而起!已经走出暗影中的水骜双目赤红,大步飞奔而来! 38.第38章 回马枪 城门口,一条黑影自坐骑上飞掠而起,双臂伸展如翅,肋下衣衫随着快速飞掠发出猎猎声响,如一头苍鹰直扑向闭目等死的老六,待得近身的时候,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只是因为老六双脚被束在马腹下,这一脚虽是将他踹下了马,却是倒栽下去,双脚还圈在马身上。 也就是这一踹,那马军一刀却是砍了个空,刀锋险之又险的顺着老六的头皮斩了下去,带着几缕黑发深深切入马头之中,鲜血冲天而起,马军被这一闪险些折了腰,愣是没有坐稳马鞍,一头栽了下去。 这说来话长,却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不远处的水骜飞奔过来,一把夺过摔得七荤八素的马军手中长刀,觑准了方位连出几刀才将老六脚上锁链斩断,这才松了一口气,望着那黑影咧嘴笑了起来。 “你却怎会在这里?” 黑影取下脑袋上的毡帽,露出一张尖瘦少肉的脸,赤红的马蜂眼,瞪着水骜直撇嘴。 “这是你的手下?” 水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倒是想过你会来郓城,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一脚踹倒老六的黑影正是鼓上蚤时迁,听水骜这么说,并不清楚这话里的意思,他如何知道水骜当初判定盗取王伦人头的多半是时迁,这是他说想过时迁会出现在郓城的意思。 而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不难以理解,如今知道既然盗人头的另有其人,时迁就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了,更别说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了老六了。 水骜见他不明白,也不解释,想想又道:“你知道我在郓城?怎会出现的如此之巧?” 时迁摇头正要解释,那边马军已经围了上来,朱仝长枪一摆喝了一声:“兀那汉子!你将我手下如何了?” 时迁翻了个白眼哼道:“大呼小叫的搅扰了老爷的谈性!要找你的手下,问老爷有个鸟用?” 朱仝闻言气得够呛,一张红脸膛都快成了紫色了,这些贼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劫了人还大大咧咧在这里谈天说地不说,更可气的是哪来的底气还敢叱喝自己搅扰了他? 这汉子穿了一身马军服饰,堂而皇之的坐在马上跟在自己身后,多半是马军围捕老六时四散落单被偷天换日了,若不是如此,怎会就近取巧救了老六?只是人马自有定数,这匹马原有的主人如今生死难料,朱仝心中怎会不担忧? 遥想当年上任伊始,县衙马军不过就是个笑话,十来匹劣马,三五十糙汉,别说什么鼓荡而战,就连上下马都是困难。如今费尽心力好歹调教得有些模样,哪一个不是自己的心头肉?无端少了一人,朱仝不心疼才是怪事。 “利嘴匹夫!今日便叫你晓得厉害!”朱仝怒目爆喝,手中长枪一摆,策马就向时迁杀来! 时迁只是冷笑,身子微躬以待,并不惧他,水骜却是知道时迁的能力,面对面硬碰硬可不是他的长项,一技之长的奇人异士更适合他的身份定位,要是就这么被秒杀了难免让人扼腕。 “时兄且帮我护住老六!”水骜扯了一把时迁说道,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马军一脚踢翻,脚尖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一勾一挑,只听磕巴一声,那马军白眼一翻,人已经软了下去。 饶是时迁走来闯北见多识广,目睹之下也是一阵胆寒,一来是惊于水骜的脚法实在是匪夷所思,只凭脚尖微动,并不见如何使力便生生断了人家脖颈,这力道角度掌握得何其精准? 更多的还是对于水骜的狠辣心惊,笑颜未改,举手投足送了一条人命,关键是这人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威胁,这是该有多冷硬的心肠? 水骜不知道时迁心中所想,即便知道多半也是嗤之以鼻,那世流传一句话叫做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深以为然,如今深陷重围,对手人多势众,自己这边还有个伤员,来不得半分的犹疑,任何想当然无事的隐患最终都有可能演变成致命的一击,水骜赌不起也不想赌这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暴起伤人,所以只能率先解决这个潜在的威胁了。 这本就是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谁还顾得谁是无辜? 策马而来的朱仝眼见水骜当面杀人,心中愤懑难抑,怒吼一声身子便往前一探,长枪借着马势当胸刺来! 时迁不是个多话的主儿,心中也知道自己那几手取巧无往不利,硬碰硬多半是落个折戟的下场,当下并不答话,扶起萎靡不振的老六闪过一边儿去。 马速不慢,距离不远,长枪虽是普通军中所用说不上什么神兵利刃,借着冲势却也杀气腾腾,一晃眼枪尖便到了眼前! 水骜眼中寒光爆闪,有些惊诧于朱仝这一击威势凌人,手头还真是有些料的。也不及多想,顺手一摆长刀隔开刺到胸前的枪尖,顺势旋身近了几步,刀刃翻转,横着抹向朱仝的大腿。 朱仝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轻咦,显然是没有想到水骜能躲过这一击,这也是他对自家技艺极度的自负,借着马速近距离的冲杀,这一枪平实无花巧,却是真正的杀人手段,胜就一个快字! 枪被隔开,朱仝想也不想,双腿较力缓了马速,枪杆一收绕着腰间旋过,也正巧挡住了水骜那一刀。 俩人下手都是不慢,这会儿越打越快,刀来枪往只听得一阵阵急如骤雨的碰撞声传来,外围的马军,城楼的步军,就连时迁也是看得呆住了,刀光霍霍、枪影重重,只一会儿就看不清俩人的身影了。 那一边马军无能插手,只能策马将俩人围住了,时迁空自着急,也是没有办法,想帮手,看看那俩人水泼不进的打法,瞬间没了底气,这要强行上去,弄不好就被搅成一堆肉泥! 想跑也是跑不掉,自个儿一身来去无踪的轻身功夫再是逆天,也架不住还有个百多斤的汉子要照顾啊! 朱仝越打越是心惊,自己什么实力还是有个大概认识的,别看小小一个马军都头,那也是无财无后台屈了自己的,若放在军中不说大将之才,纯武力来说,一军统制也是做得的。 枪法虽不是自己的长项,却也是打小习练精熟的,等闲好汉武人走不下十招必然落败,可这貌不惊人的家伙和自己以快打快已经斗了三五十回合了,偷眼看他依旧战意不减,丝毫不见疲态,倒是自己已经感觉到出招多少有些滞涩,再这样下去还不得被这小子活活拖死? 想到这里,朱仝忙卖了个破绽,提马让过水骜砍向肩膀的一刀,虚晃一枪,拔马便向城门跑去! 水骜正打得快活,见他退走不由不甘起来,要说还是自己这离奇的境遇问题,虽然自己被那怪老头开了挂,可毕竟这些武学招式不是自己苦练而来的,平日里上手总有些生涩的感觉,说不恰当一些,就如填鸭和自然长大的鸭子不一样一般,填鸭虽是肥大,鸭子本身却是痛苦的,难以消化强行吸收,肉味也差了几分。 水骜就如填鸭一般,一股脑塞给他,会是会了,离精通熟练还是差远了,更别提许多招式其中的精髓了,如今他要的就是好好的消化,把填进去的变成自己吸收的。 而一直以来,交手这些人中,宋万是空有一副架子,武力值实在是不值一谈,也就力道上面还能出彩一些。 时迁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条路子,他走的是轻快空灵玩身法的,讲究的是个鬼魅难测,硬碰硬甚至还不如宋万呢! 再来就是武松,那倒是实打实正统的武技高手,短短相处半日的切磋让水骜实在是受益良多,可俗话说好饭不怕晚,美酒不怕多,水骜满脑袋杂七杂八甚至是稀奇古怪的招式总要有人对招喂招激发潜能才能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到了这个地步可不是单纯靠着自己空练就能提高的。 甚至很多杀招绝招都是身临险境绝地靠本身潜能激发出来而再加后期领悟的,这朱仝显然就是个合格的喂招对象。 以水骜那有限的了解,对水浒中朱仝此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最多的了解还是他被李逵阴了那一把的事情,至于武技上,并没有觉得太过出众。 这会儿一交手,水骜知道自己所知还是有限,这朱仝一手枪法确实了得,枪起处矫若游龙,泼水难进,要不是自己眼力也开了挂,总能洞察先机,不然还真难以挡住。 见他退走,水骜正如玩上瘾的孩子,哪会就这么放手,想也不想腾身跃上死去那马军的矮马,刀背一磕马腹就追了上来! 见朱仝落败,那些马军也是着了慌,想要阻拦也是不及,纷纷喝骂着尽力围了过来。 也不知是朱仝坐下马不力,还是他骑术不精,水骜策马狂追,不几下就堪堪追了个首尾相连。 水骜心中一喜,只可惜刀短,马战并不得力,正想着要不要故技重施,飞刀将朱仝刺下马来,眼前却是异变横生! 只见朱仝忽然硬生生勒马回身,狼腰款扭,枪平如线,一枪便向水骜胸口刺了过来! 回马枪! 水骜脑海中瞬间蹦出这三个字,只觉头皮发麻,心中暗自懊悔,这朱仝不见败势便撤,想来也是别有杀招,自己怎么就晕了头呢! 水骜马急,朱仝枪快,俩相对撞,枪尖带着泛肤生寒的杀气直直刺来,水骜想躲也是来不及了! 39.第39章 遁走 何谓回马枪? 回马枪就是故意引诱敌将追上来,待敌将在身后将要发动攻击,乘机拨转马头,使两马成l型,自己这才进行攻击,这时两将几乎是面对面了,敌将招式用老,兵器也没时候拉回来抵挡,促不及防,就被刺杀(或砍杀)于马上。 它的要诀不在于“回身刺”,而在于“回马刺”。 所以“回马枪”之类“反败为胜”的招式不好练,首先要置自己于很危险的境地,其次要把握好时机火候,最后如果是在马上使,则要和战马很好的融为一体。 其中尤为要把握好的就是回马的时机,早了对方尚未出招,手中兵刃有足够的机会抵挡,若是出招晚了,多半是马未回转自己先被砍了。 朱仝敢用、能用回马枪这类双刃剑的招式,必然是有一定的把握的,同时也能看出其人的武技不凡,这可不是简单的勒马回枪一气呵成的。 可这一次,朱仝还是失算了。 水骜手中刀短,隔着马身子很难招呼到对方身上去,因此只是紧追其后并未出刀,而朱仝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此时回马并不是最佳时机,可形势在眼前,眼看再跑下去就得进城门了,城内展不开马速,回马枪更使不出来。 打个措手不及也好,朱仝如是想便也如是做,勒马回转,枪出如电,直刺水骜胸前! 水骜追得急,想避让都没了空间,一咬牙不退反进,尽力扭动身子避开要害,整个人瞬间撞进了朱仝马前! 噗哧!长枪直刺而入,透着肩胛窝的位置而出,巨大的反冲力让朱仝身子往后一仰,险些栽下马去。 水骜终究还是没能避开,长枪入体,痛得他脸色煞白,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被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感潮水般袭来,让他脑子瞬间一清,知道此刻不能犹疑不能后退,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一发狠,水骜暴吼一声,左手拽住长枪,右手单刀狠狠一挥削断枪杆,也不及拔出,整个人借着马势扑向一脸愕然的朱仝。 朱仝哪想到水骜如此悍勇,长枪刺入对方肩窝的时候多少还有些遗憾对方居然能避开要害,下一刻手臂发力就想将水骜挑下马来,对方反应却是快,先行一步削断了枪杆,也不停留就杀了过来。 水骜半个身子转眼就被鲜血染透,单刀劈砍削撩,招招不离朱仝要害之处,浑然不顾自身空门大露,这显然是怒了,想要将他毙于刀下。 朱仝狼狈滚下马,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给压制住了,虽然水骜出刀破绽极多,他却不敢循迹而入,这家伙的打法就是以命搏命,就算自己得逞,怕也要被水骜斩杀当场,更何况自己手头就剩下半截木杆子呢! 反应过来的马军已经围了上来,城门上的步军也分出一队人赶下来支援,只是没有见到雷横的身影,也不知是不是别有打算。 水骜有生以来算上在那世里,何尝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小时候削个苹果划了手都能愁眉苦脸修养好几天,这会儿被长枪前后贯通,反倒是激起了本性中潜藏的戾气,一把单刀大开大合硬生生打出了疯魔杖法的架势。 这打法别人想插手都难啊! 外围的时迁和老六一见水骜受伤,心头就是一惨,三人里最大的依仗就是水骜的身手了,时迁保命足矣,想带人突围那是天方夜谭,如今水骜重伤,也不知道能撑多会儿。 老六还是硬气,临下山宋万一再叮嘱,必要保得水骜周全,虽说自己这手脚未必顶得上一个马军,但是此情此景,总不能坐看不管吧。 挣扎着站稳身子,老六梗着脖子就要上去厮并,却被时迁一把拽住胳膊,没好气的兜头来了一巴掌。 “打我做什么?” 时迁翻了翻白眼哼道:“你要做什么?” “水大哥身陷险境,我得去救他!” 时迁再次翻了个白眼嗤道:“就你?别说你这会儿站立都困难,就算你活蹦乱跳的,就那俩下子还想上去救人?不添乱就是好事了!” 老六眉头一鼓,却是发不出脾气来,这瘦矮子话不好听,却是不错,自己那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上去不是喂刀子就是添麻烦,救人与其说是笑话,不如权当作一个态度罢了。 俩人在这里叽里咕噜说着话,不远处三五个马军冷眼瞪着,做随时厮杀状,只等时机罢了。 朱仝一招失手就失了先机,手中又没了趁手兵刃,被水骜一直压着打,只能勉强招架着,脚下步伐早就乱了套,踉跄着直往后退。 水骜觑准时机,单刀斜挑引过他的目光,左脚微踮,右腿旋踢,一招神龙摆尾正中朱仝前胸。 这一下力大势沉,朱仝避无可避硬生生受了,整个人蹬蹬往后直退,哪料到身后便是护城河,慌乱之中一脚踏空坠入水中。他却是个旱鸭子,在水中直扑腾,时浮时沉倒是喝了不少水。 水骜一怔大喜,想也不想跟着跳了下去,要说他的本事,别的都是怪老头芯片强行输送的,唯有这水性却是自己的,那世生在江边,打小就在江水中整日扑腾,摸鱼捉虾好不快活,也非是刻意,就练出了一身好水性,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这护城河连着城外广济河,广济河乃是漕运河,四通八达横跨曹、郓、济、青诸州,水骜入了水也不去管淹得直翻白眼儿的朱仝,一个猛子扎下去顺着河道直潜了数百米这才露出头来换口气,眼看那些马军乱成一团,会水的下去救人,不会水的也是在岸上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忙活些什么。 水骜龇牙一乐,他倒不担心时迁和老六,这时迁横行天下这么多年,据他自己说当年还进过大辽皇宫,虽有吹嘘成分在内,不过要说这么一个怪盗没有几分保命的本事,水骜才不相信呢。 失了朱仝的马军战力大打折扣,时迁要想护着老六离开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不过这种种只是猜测,水骜踩着水远远观望,若是事有不协,说不得自己还得搏命救人。 想来也是好笑,自个儿就是个劳碌命,连轴转的整天救人玩儿,要么就是整天劫人玩儿,难道是上辈子警匪游戏没通关的缘故? 时迁并没有让水骜失望,那几个马军见朱仝落水,水骜跳水,也不再观望,齐齐驱马冲向时迁俩人,哪想时迁一抖手不知道甩出些什么玩意儿,一阵轻响过后浓烟滚滚却不见火头,风一吹还带着一股子辛辣刺鼻的味道,吓得几人纷纷后退,等到风吹烟散,那时迁二人早就没了影儿了。 水骜看得直挑眉毛,这时迁还有这等本事?烟雾弹都使出来了,果然有一手,说不得日后还得找他讨教讨教,这东西可是逃命的有力保障啊。 眼看河道边有马军追了过来,水骜不再迟疑,远远伸手比划个中指,自娱自乐也不管人家压根儿不明白这意思,身子一沉就潜了下去,这一潜正如游龙入海,再想拿他已是难如登天了。 40.第40章 再次上山 郓城县此时是乱了套了,大半夜的先是被人劫了囚犯,躺了一营地的人,好不容易围住了凶手,转眼被杀得血流成河,不但县尉老爷被人活捉了,就连号称郓城第一把好手的马军都头朱仝也被人踹进了护城河,淹了个白眼朝天鼓着肚子跟个蛤蟆似的。 这一乱倒是好,蛇无头不行,县尉没了,都头躺下了,马军失了小半人手,步军惶恐不安,那些民壮捕快更是伤亡惨重魂飞魄散,哪还有人主动去找不自在? 水骜一路有惊无险,回到梁山的时候,时迁搀着老六也上了山,也就前后脚的工夫。 这一次下山迎的人可就多了,宋万自不必说,杜迁也是前后态度大为改观,亲迎到水泊边上,接着水骜二话不说就来了个单腿下跪,连着称呼也改了。 “哥哥,可苦了你了!” 水骜这会儿的样子可说得上是狼狈万分,一身湿衣沾满了泥水草沫,一路下来早就吹干凝成斑斑点点的污渍,再加上肩胛出触目惊心的伤口,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惨然的味道。 杜迁这一声哥哥叫得是心甘情愿,虽说身在绿林讨生活,刀头舔血的环境下是很难以短时间对一个人产生信任感,更别说认同了,可对于水骜,杜迁还真是服了这口气。 能不服气吗?想当年王伦与自己三人,打上后来的朱贵,落草水泊的时候,不过过百的村汉,其中不乏拖家带口的老弱,与其说是占山为王,不如说是寻个地界儿自生自灭罢了。 左近州府县衙没谁管他们,无非是这些与其说是寇匪不如说是流民的家伙并没有对朝廷形成什么实质上的危害,打劫都不敢找大商队下手的‘绿林好汉’们,别说那些官老爷心中没当回事,就是有些身家势力的商户门,舍些银钱寻了护卫,也没有把水泊这些村汉们放在眼中。 杜迁心里是清楚的,也曾金沙滩头月下独酌长吁短叹,顶着个摸着天的名头,混得却是如此憋屈,关键还是梁山自身不给力的缘故。 回想起平日里劫掠些行人孤旅的手到擒来,遇上规模大些的商队却是避走不迭,杜迁每每都觉得脸皮子燥热,酒酣梦回的时候,不也向往着横刀立马叱诧风云,憋屈郁闷难以言表。作匪的打劫是天经地义,可劫到死对头朝廷县尉的头上,这可就不是单纯一个傻大胆能解释的了。 如今这也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水骜,真正是让他另眼相看了,先是在郓城兵马重围之中击杀王伦,反手拿了县尉,硬是玩了一出劫人质安然退走的把戏,还没等消停,这一次更是玩得跳脱,直接将县尉老爷给劫上了山了! 人才啊,自古以来官匪两立是不错,可谁见着着泼天的胆子,自身不稳还敢劫掠官员的?这不是逼着朝廷穷追猛打死不放手嘛! 就梁山目前的情况来说,县衙的老爷们,已经是天的存在了。 也正因为如此,杜迁才在心底竖了个大拇指,相比王伦的畏缩,这样敢伸手捅天的人物更适合走占山为王这条路,若想富贵相随,也得舍命以伴,选择其实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杜迁本质上和宋万是一类人,直爽至极的一个汉子,若说区别,无非是宋万更多的是不转脑子,好坏善恶只凭一己之好来区分判断,而杜迁多少还会转些脑筋,这也是当初宋万摆明了要挺水骜上位,而杜迁却有些含糊的原因。 杜迁不是不喜权势,只是他聪明之处在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他需要看的做的是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卖命的人物。 水骜是不是,杜迁不敢说,只是他知道,水骜如今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已经具备了开山立寨去发展的基本条件了,就凭他敢捉了县尉就可见一斑。 水骜受了这一拜,多少有些汗颜,这趟下山非但没有弄清楚以前心中不明白的地方,反倒是多了几分迷惑不解,只是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笑笑,忙搀了杜迁起身,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多说,四下拱拱手,看着一脸担心的宋万笑了笑,随着众人踏金沙滩,入黑风口,进断金亭,直入聚义厅,逶迤上山而去。 “水兄!你可回来了!”聚义厅门口,苏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翘首以盼,见水骜被簇拥而来,一咧嘴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苏兄,别来无恙?” “水兄啊,这才分别多久?哪来什么恙不恙的?”苏天哈哈大笑,忍不住伸手一拍水骜的肩膀,见他龇牙咧嘴的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道歉,小心搀着他,也不管旁人嗔怪的眼光进了聚义厅。 一旁的宋万没好气的瞪了这个鲁莽汉子一眼,想要说话却被水骜丢了个眼色制止了,想了想回身唤过一人附耳吩咐了俩句,那人匆匆跑出聚义厅,宋万这才舒了一口气。 “倒是兄弟矫情了。”水骜笑着说道:“苏兄眼睛没事了吧?” 说到这,苏天收了脸上笑容,搀着水骜就摁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对着诧异不已的水骜单腿一跪,挺胸垂首抱拳沉声道:“大恩不言谢,苏天此生不敢忘水兄再生之恩!” 救火大队长这活儿能干啊!水骜心中一乐,这时代的人骨子里还是重情义的,知恩报恩的心态尤为深重,当然了,狼心狗肺的也不少,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而否定一锅汤的鲜美。 想来人这一生还是讲究个运道问题,回想起来自己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就没几个时辰消停过,睡了天香楼日后的头牌,转眼被王伦那厮盯上了,也就从那时候起,先是因为不忍而顺手拉了宋万一把,自己的‘初救’换来了宋万的坦诚以对,直到引入梁山,全力支持自己上位,一直视恩人以待。 转个圈儿还是在郓城,自己又是顺手救了个单锤太保苏天,好嘛,这会儿跪下一句话剖明了心志,合着自己也有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散的时候? 水骜这想法还真不是自得,想古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唯独在一点上却是玩不得虚头巴脑的,那就是一个承诺。 苏天没有明言白语的说什么承诺,然而这句话意思再也明白不过,较诺言又有何区别? “苏兄言重了!”水骜深知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忙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把扶起苏天,肩胛处的疼痛也顾不得了:“且不说你我一见如故,就当时那情况,但凡有些办法,谁都会拉上一把,举手之劳,这实在不足为道。” 苏天这人本是将门世家,及到宋初开国战乱频起,苏家不知是何原因没有趁势而起,反而渐渐没落,到了苏天这一代,家道中落已至糊口都难以为继的地步。 即便如此,苏家底蕴犹在,别看苏天杀红了眼混不顾的鲁莽样子,其实此人文武双全,确是一个乱世英杰,也正因为这世家底蕴,苏天对于恩怨看得尤其重,当初不是水骜出手,迷了眼睛的苏天这会儿不是被乱枪戳死就是在大牢受罪,总是逃不过一死,要说再生之恩,却也不为过。 水骜其实还是不懂,这下跪却是有很多说道的,比如同是单腿下跪,军中常见,领受军令的时候,这也算是军礼一种。可若是平日里可没谁单腿跪个不相干的人。 这跪拜到了宋一朝所含意义就和前朝有些不同了,古人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更说是跪天跪地跪父母,那是心甘情愿理所当然的,还有一种就是跪君王了,那是情势所然,这些都是双膝下跪。 而单膝下跪之礼除了军中,那就代表一种认可的意思,或是说以为尊长的意思,这也是杜迁当初见水骜只是拱手,今日却是单腿下跪叫一声哥哥,这一跪可不随便,翌日若有背反,那就是三刀六洞江湖人人可追杀的大过了。 或许,这和后世古惑仔们拜关老爷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水骜不懂,旁人却是明白,不由对水骜更多了几分敬佩,看我梁山水大哥,生死置之度外,忠义放在心头,这一面之缘的汉子也受了恩惠,直拜为尊长! 再看水骜不以为意,心中更是与有荣焉,施恩不图报,水大哥端地是当世豪杰! 苏天足了礼,硬是不肯起来,好在旁人都明白了他的心思,宋万更是焦急于水骜肩胛处的伤势,血肉模糊甚是吓人,忙上前帮着搀扶起来。 众人一团和气,水骜却是将人情惠泽而下,请苏天坐下,这才指着一旁的江元老六和几位下山的伴当笑道:“苏兄其实不必谢我,水某无非动了下嘴皮子,真正出力而置之生死之外的却是这几位兄弟!” 江元等人闻言不由一愣,反应过来不禁面红耳赤,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从来都是上司贪功为己有,哪有分功而下的,浅浅一语可见不同,心中激动,看向水骜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士为知己者死的味道。 苏天也是愣了愣,眼神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有赞许,有深思,更有几分诧然。 笑谈几句,水骜终究还是架不住心中的疑惑,沉吟了片刻道:“苏兄,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