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少多情》 楔子 本台报导:高氏建设公司总经理高朔宇,昨日与汇滋银行千金吴雁珺订婚,并将于年底完婚。高朔宇是高氏少东,据表示高氏有意进军金融业,这桩婚约,将为两大家族带来庞大的利益。对于这桩婚事,不只高吴两家,大家也都抱持期待与祝福的心情…… ***bb***bb***bb*** 夏季,人来人往的闹区里,人声鼎沸,喧腾热闹,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娉婷站立在大楼的电视墙前凝望着萤幕。 姣好的身材,秀丽的脸蛋,吸引了无数路过男性的目光。 她有张晶莹剔透的心型脸蛋,彩妆给了她粉嫩的好气色,一双大眼明亮清澈、充满润泽的水气,长长的睫毛刷上睫毛膏,眨动眼睛时,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她有头垂落腰间的长卷发,而今她正不自觉用手顺着那头卷度自然的大波浪。 严格说来,她的身材稍嫌纤瘦,但是曲线玲珑。 她穿着一套香奈儿最新一季的粉红套装,衬得她白嫩的皮肤宛如一颗粉红的水蜜桃,脚蹬一双桃红色高跟鞋,让她的双腿看来更加修长。 许多男人刻意从她身旁走过,贪婪地将鼻子凑过去,嗅闻她身上飘散出的淡雅香气,好像连她吐出的气息,都是香甜的粉红色。 不过,那些仰慕的眼神往下一瞧,发现她的纤纤玉手上好像握着什么——那是一名看来约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容貌俊秀,表情伶俐。 小男孩和她一样,正专注看着电视墙里的新闻报导。 不会吧?这样的标致美人,竟然有孩子了? 美女和孩子浑然不觉身旁堆满破碎的心,依然直盯着电视萤幕,专心看着新闻报导。 报导结束,女子垂下头,像在沉思什么,没人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除了小男孩。 “妈妈……”他不安地拉拉母亲的手,今天的母亲,让他有点陌生。 女子这才恍然回神,低头询问牵在手里的儿子。“小宇,妈妈今天漂亮吗?” “漂亮。”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今天,妈妈打扮得和平常不一样,但是像电视里头的明星一样漂亮,而且好香喔,他也喜欢今天的妈妈。 “那小宇,你想见爸爸吗?”考虑了一会儿,女子又温柔地询问。 小男孩一开始有点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小宇想。” “好,妈妈现在就带你去找爸爸。”她仰头凝望着不远处的摩天大楼,顶楼上方,“高氏建设”几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泽。 走吧,该上战场了。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她目光坚定地迈开步伐,带着儿子朝那代表权势与财富的摩天大楼笔直前进。 第一章 高氏建设是近半世纪来,台湾建筑业的奇迹,创始者高瞻,一如他的名字,拥有高瞻远瞩的眼光,以及强烈的企图心与决断力,他不断推出高品质的建案,以一次又一次销售一空的亮眼业绩,奠下高氏建设在台湾建筑业的龙头地位。 而今,在半世纪后的现在,高氏企业正打算从建筑业扩展版图到金融、资讯等其它行业,为它的响亮名号,再创另一个高峰。 下午三点左右,高氏建设宽敞气派的接待大厅,访客逐渐变少,半圆形接待柜台内的接待小姐,好不容易能稍微喘口气,眼前却又来了两位访客。 这一大一小两位访客,让几位接待小姐傻住了,因为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会出现在这种商业大楼里的拜访者。 大的呢,是位小姐,亮丽漂亮,脸上的妆容精致高贵,身上的套装,一看就知道是昂贵的名牌,只是不知道她是哪家公司的千金? 而小的呢,大约幼稚园到小学之间的年纪,相貌相当俊秀,小小的脸蛋,愈看愈眼熟…… 他看起来很像某个她们所熟悉的人,但是究竟像谁?她们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见他们在柜台前站定,接待小姐赶紧问:“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或许,他们只是想借洗手间吧! “不好意思,我想找一个人。”女子露出优雅的微笑。 “找人?”是了,来到这里,当然是要找人。 “是的,我要找高朔宇。” “高朔宇?”总——总经理?! “是的,就是高朔宇。”接待小姐全变成一群鹦鹉,但女子依然很有耐性地重复回答。 几位接待小姐对看一眼,然后同时发问:“请问你有预约吗?” “啊,没有耶!”女子略歪着头,显然有点困扰的样子。“可以麻烦你们替我通报一声吗?我带着孩子出门,实在不方便再跑一趟,只要你们肯帮我通报,我想他会见我的。” 女子若是嚣张跋扈,气焰高张,接待小姐肯定会不留情面地请她先预约再来,偏偏她用那可怜无辜的眼神瞅着她们,饶是女人,也不由得心软。 “好吧,我们替你通报,但是总经理肯不肯见你们,我们就不敢保证了。” “谢谢你们。”女子再度露出令人屏息的绝美笑容。 “那么,请问小姐贵姓大名?”接待处的小姐再次询问。 “我叫童若奾,请告诉他,我是他孩子的母亲。” “啊?!”接待小姐全目瞪口呆。 ***bb***bb***bb*** “你说什么?” 高朔宇突然大喝,让一旁等待的企划部经理吓得双眼瞪大,下意识缩起脖子,仿佛被吼的不是柜台的接待小姐,而是他自己。 “我孩子的母亲?”高朔宇冷笑一声。“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胆敢说出这样的话?” “她说她姓童,名叫童若奾。”接待小姐颤巍巍地小声说道。难道,她被那天仙般美丽纯净的笑容给骗了吗? 高朔宇突然静默下来,整个人动也不动,时间仿佛在他身上静止了。若不是他握着电话的手还微微颤抖,别人会以为他已经石化了。 许久后,竭力整理过情绪的他,终于开口了,他以有点沙哑,且隐含着极大怒气的嗓子沉声命令道:“让她上来。” “是。”接待小姐松了口气,挂上电话,迫不及待传话去了。 高朔宇将电话放回话机上,便兀自陷入沉思,好像完全忘了还有个人正坐在面前,等着与他商讨公事。 企划部经理不断变化姿势,高促不安地坐了好一会儿,高朔宇才终于大发慈悲地转头告诉他:“今天先讨论到这里,你回去吧,这个企划案我们下回再继续讨论。” “是。”企划部经理忙不迭站起来,收拾资料后飞快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走出门外,正好看到一位大美人牵着孩子,迎面走来。 那位美女客气地对他一笑,笑意盈盈的脸庞,使人如沐春风。 “你好。” 虽然有了孩子,不过美女主动向他打招呼,还是使人心花怒放。 “呵呵,你好,呵呵呵……”企划部经理傻笑着,呆呆目送美女与小男孩与他擦肩而过,直到他们消失了身影,他才猛然回神。 耶?刚才他们好像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bb***bb***bb*** “你好,我叫童若奾,要找高总经理。”童若奾站在秘书小姐的面前,微笑着向她表明来意。 “噢,是的,刚才总经理有交代,请往这边走。”秘书小姐赶忙带路,一边偷瞄童若奾牵在手里的孩子。 真像!那该不会是…… 领着他们母子进入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小姐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有种暴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于是她借着要泡茶的机会,飞快开溜。 秘书将门关上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两大一小三个人,童若奾脸上仍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但实际上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得不断吞咽口水,手里的小小手掌,差点被她捏扁了。 “嗨!朔宇,你好吗?好久不见了。” 她柔媚地打招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喉咙紧绷得像是遇热后的塑胶,束成一团。 办公室的另一头,高朔宇正瞪着眼前那个打扮入时、判若两人的美丽女子──童若奾,曾经是他最钟爱的恋人,而他们却分手了。 不,正确地说,应该是他被甩了。 她拿了他母亲给的一大笔钱之后,从此销声匿迹。 如今她回来做什么? 现在的她,俨然就像个道地道地的拜金女,精致的妆容,烫得美丽的发型,名牌的衣物、鞋子、皮包,还有手上、脖子上闪亮亮的宝石项炼。 “看来你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高朔宇讽刺地看着她一身名牌衣物皮件和珠宝。 如果她一直是以这样的方式消费的话,那几百万绝不可能撑得了这么多年,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之后,她大概又找到了金主,或是遇上另一个为她付出真心的笨蛋,才能在多年之后,依然过着宽裕优渥的生活。 “还好,托你的福。” 原本客气的一句话,听在高朔宇耳中,就变成了一句讽刺,让他脸色更加阴沉难看。 他不耐地将视线往下移,瞄了眼那个“据说”是他儿子的小家伙。他长得不太像童若奾,但还是能一眼就看出两人是母子关系,清秀白净的模样和看似无辜的神情都与她十分相似。 但,无论如何,那绝对不会是他的。 他冷嗤着转回视线,瞪着那位宛如陌生人的前女友。“你来做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他们已经分手整整八年又一个月了。 “我来让你看看你的儿子,他叫小宇。”说完,她不理会高朔宇震怒的表情,迳自对儿子说:“小宇,你不是一直想见爸爸吗?这个人就是小宇的爸爸喔,赶快叫爸爸呀!” 小宇先是畏怯地转头看看办公桌后那张铁黑的脸,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才怯生生地开口:“爸爸——” “等一下。”高朔宇倏然站起,大步走到门边,朝外头大喊:“李秘书。” “是。”刚泡了两杯茶回来的李秘书赶忙放下滚烫的热茶,飞快赶到他面前。“总经理,请问有什么吩咐?” “我和童小姐有要事商谈,你先带着那个孩子到会客室去,给他买本故事书或是玩具什么的,暂时看顾他。”他冷峻命命。 “是。”李秘书赶紧照办,立刻走进办公室牵起小宇的手,准备离开。 “妈妈——”小宇害怕地看着母亲,不想跟陌生的阿姨走。 “小宇,乖,别担心,妈妈在这里,不会离开的,你乖乖跟阿姨走,我会请阿姨顺道给你买一些点心。” “嗯!”有了母亲的保证,小宇稍微放心了,但还是有点忐忑不安。 “李秘书是吗?”童若奾转头对高朔宇的秘书和善微笑。“麻烦你替他买块蛋糕和一杯柳橙汁,好吗?” “这……”李秘书悄悄瞄了眼高朔宇,见他点头首肯,这才敢答应。“好的,我会顺便买给他。” “谢谢你。” “来,小宇,我们去买故事书和点心吧!”李秘书牵着频频回首的小宇,离开了办公室。 童若奾挥手目送儿子离开,直到办公室的门在她面前合起,她还迟迟不愿转身。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回头,将面对那个充满震怒且怀疑的男人,于是她鸵鸟地躲着,能拖一秒是一秒。 然而,那个强势的男人没能让她逃避太久,她很快便听到身后传来严厉且不耐的命令:“转过身来。” ***bb***bb***bb*** 终于,得独自面对他了。 深吸一口气,童若奾缓缓转过头,望着那个面容阴沉、却看不出情绪的脸庞。 “这么多年来,你似乎没什么改变——噢,或许有些改变,变得更英俊、更成熟了。” 她试着以开玩笑的热络语气打破那结冰似的冷漠气氛,然而,成效似乎不彰。 “你到底来做什么?” 高朔宇自口袋取出烟盒,打破从不在办公室抽烟的惯例,点燃一根烟,烦躁地抽了起来。 “你要什么?”她尽快说出目的,他也好尽快打发她。 童若奾注视着他烦躁愤怒的表情,眼眸逸出淡淡的哀伤,但是当他的眸子转向她时,她又摆出自己最雍容美丽的仪态。 “我要钱!我替高家生下骨肉,我想应该值得拿到两千万酬谢金。”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自己要两千万。 高朔宇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女人难道没有羞耻心吗?她以为他还是那个任她耍得团团转的笨蛋? 当年为了她,他决心脱离坚决反对他们的家族,与她厮守,没想到她根本不想与他过穷苦日子,私下收了他母亲的钱,留下一封信便远走高飞。而今,她回来告诉他,她替他生了个儿子,还要酬谢金两千万? 他交往过的女人不计其数,贪婪拜金的女人也见过不少,但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厚颜无耻的。 想起当年那个心思单纯,对着他甜美微笑的女孩,他的心顿时像被辗碎那般痛不可言。 金钱,真是人性最好的照妖镜,若不是他母亲当年拿出那笔钱,他永远不会知道,区区几百万,就让一个原本天真清纯的女孩,变成见钱眼开、爱慕虚荣的拜金女郎。 “怎么?忘了是谁播的种,就想赖到我头上吗?”高朔宇低哑地讽笑,眼神冷漠如冰。“我不是笨蛋,别把找不到生父的野种栽赃到我头上。” 没有碍事的小孩在场,高朔宇也不必和这个贪婪得令人作呕的女人客气,说话毒辣得宛如千万支针,针针扎入人心。 童若奾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然后道:“承宇确实是我为你生下的儿子,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你应该还记得,而小宇是在那一夜之后所生的。” “单凭这点,你就认定他是我的儿子?在我看来,你只是在找替死鬼,没错!那段时间,我们确实交往过,但或许孩子早产,也或许你在那时候同时和好几个男人在一起,不能断定孩子就是我的。”他吐着烟雾冷笑道。 “你——”童若奾气红了小脸。“你怎能这样怀疑我?那段时间我只和你交往呀!” 她可以容忍他的任何轻蔑与嘲讽,惟独无法忍受他将她视为淫荡无耻的女人。 “哈!那我得赶快去问问前阵子怀孕的那位女星,她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毕竟我也和她交往过。” 童若奾难受地闭了闭眼,片刻后才睁开眼睛,笃定地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不知道,但我很肯定,小宇是你的孩子。” “哼,你的话,能相信吗?相信这些年来,享受过你甜美身躯的男人,应该不少,当年又怎会只有我一个呢?” 想象她与那些男人交缠的暧昧画面,高朔宇居然有股想杀人的疯狂念头。 “我不是那种人,你应该很清楚。”她急忙为自己辩驳。 “哼!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不清楚,毕竟当年曾经有个女孩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一转身,却拿着我母亲给的钱,远走高飞。” “我……”童若奾红了面颊,欲言又止。“当时我有难言的苦衷。” “是啊,要钱嘛,怎么好意思说呢?”这种女人! “我——”童若奾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镇定,坚定地道:“总之,这回我说的是事实,小宇真的是你的儿子。”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请你回去,我不希望再看见你。”高朔宇愤然取下烟蒂捏在手里,直接握拳将烟蒂捏熄。 “你的手——”他自虐般的举动,让童若奾倒抽一口气,面色惊慌。 “滚!” 他厌烦了她矫揉造作的关心,也恨透了她那张假装无辜的脸庞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没耐性再与她一搭一和地唱戏,他要她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对不起……”童若奾像是被击倒了,面色忧愁地呆滞站立,好半晌才逐渐回神。 她像是戴上面具似的,再度扬起自信与亮丽的笑容。 “我不会放弃的,小宇确实是你的儿子,我会让你承认这一点。” 说完,童若奾踩着三吋的高跟鞋,款摆着纤腰飘然离去,留下一室馨香。 “该死。” 高朔宇用力捶着办公桌,发出一声巨响,然而这还不够发泄他心中的怒气,他举脚将办公椅踢得老远,然后烦躁纷乱地耙着发,愤怒地仰天长啸。 这女人为什么要来? 她为什么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将他好不容易遗忘的过去撕开,再次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无法不去想起,自己曾像个傻瓜似的,把心捧到她手上,任由她毫不怜惜地摔碎。 那年,他们都还在念大学,他大四,而她才大二…… ***bb***bb***bb*** “朔宇,晚上到我那里去!” 高朔宇独自走在校园里,有位大胆的女同学拦着他,要他夜访香闺。 他翻翻白眼,忍耐地停下脚步。 他本想到图书馆查点资料,好写毕业论文,哪晓得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俨然像座活动花园,无论走到哪,都能引来这些蜂女围着他嗡嗡叫,惹得他心烦不已。 如果是以往,他不会介意来几段露水姻缘好点缀枯燥的生活,但是最近他必须订出毕业论文的题目,哪有空理会这些莺莺燕燕? “明莹,乖,我最近得找论文的资料,没时间过去,过阵子再说。”他耐着性子,拍拍女孩美丽的脸庞,随口哄道。 “可是……” 女孩像是快哭了,打从她一入学,就疯狂地迷恋上他,谁让他英俊、性格、多金,出手又阔绰,看着与他交往过的女孩都得到名牌服饰或包包当作礼物,她当然也忍不住想尝尝甜头。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他感情的空窗期,身边没人碍事,他却要写论文了。她怎么那么倒霉? “不管,朔宇,你过来嘛!”她已经跟好朋友夸下海口,说高朔宇正在追她,好友们都等着看他,要是他不肯过去,她不就糗大了? 于是她死命地“卢”,就是要他到自己的香闺去,高朔宇的手臂被她像麻花一样拧来扭去,而她还硬挤出眼泪,矫揉造作地哭泣,实在让他心烦不已。 对于不在乎的人,他向来不留情面,于是他蹙着眉推开她的手,冷漠地道:“我还赶着去图书馆,不多聊了。” 高朔宇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不理会后头正放声大哭的女孩。 “这些女人真像苍蝇一样烦人。”他忍不住抱怨。 她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们是真心喜欢他吗?还是只把他当成炫耀的对象、好用的提款机兼好玩的性伴侣? 这类女孩刚开始很有趣,分手也很干脆,真可说是好吃又不黏牙,但是吃久了总是会腻,现在光看到她们怀有企图的虚伪眼神,就让他倒尽胃口。 天底下,难道就没有不一样的女人吗? 他烦得死命往前走,根本没发现自己走岔了路,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半新不旧的三层红砖楼房前,门上的匾额写着“植萌楼”三个字。 这是女生宿舍吧? “shit。”走错路了,来到这种一辈子也没来过的鬼地方,真倒霉。 他调头转身,看见一块挡路的石头在道路中间,低咒着随脚踢开,不料力道过猛,石块竟然弹进前方的花圃里,击中一株脆弱的花苗,可怜的小花苗﹁啪﹂地拦腰折断,当场成了无头冤鬼。 “啊,你做了什么?” 一道清脆而震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道旋风卷过他身旁,直冲向花圃。 “我的花苗……” 女孩扔下浇水的器具,伤心跪坐在花圃边,捧着折断的嫩苗,模样心疼哀凄,活像夭折的是她的孩子。 她这模样,让高朔宇有些许不安。“喂,你——”那不过是株花苗而已吧? 女孩突然转头,睁着圆圆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他。 “你这个辣手摧花的浑蛋——” 第二章 高朔宇交过不少女友,更见过许许多多女人,然而无论什么长相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是同一种面貌。 爱娇、讨好,温柔似水,那是她们共同的表情。 而眼前这女人不太一样,他第一次见到敢对他大吼小叫的女孩。 “你说我什么?”是他听错了吧?不可能有人那样指责他。 “我说你是个辣手摧花的浑蛋。”他耳朵聋了吗?她喊得喉咙都快哑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或许她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勉强一点,原谅她的眼拙与迟钝。 女孩愕然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管他是失忆还是失智,弄死她的花苗是事实,他得赔偿才行。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管你是谁,快点赔我花苗,那是我辛苦存下零用钱买的,快赔给我。”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就连打扫的工友都认得他,这女孩怎会不认得他? 他顿觉虚荣心受创,不过他仍归咎于她孤陋寡闻。 仔细看着女孩的长相,他有点坏心肠地想:不过尔尔嘛! 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或许在部分男人心中,算是个漂亮的女生,只可惜他眼光向来很高,这样的清秀佳人一和他身边亮丽抢眼的美女相比,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像刚才缠着他的周明莹,就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既然连那样的大美女他都舍得推开了,又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姿色”所撼动?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似乎有点离不开那张嗔怒的面孔。难道他有被虐的倾向,喜欢讨骂挨? 在每个女人都争相讨好他的同时,有个女孩敢赏白眼给他看,反倒令他感到新鲜有趣。 这个有意思的女孩,勾起了他的兴趣。 “好吧!我把花苗赔给你。” “欸?真的吗?” 童若奾——也就是花苗的主人,头儿微倾,看着眼前的大男孩。 仔细一看,他长得真是不错,剑眉飞扬,双眼有神,鼻梁又挺又直,活像外国人的鼻型,而一张薄唇微微扬起,看起来好性格。 好帅气的男孩! 童若奾的心口扑通地撞击几下,但心思仍在她不幸早夭的花苗上。 “你说要赔偿我,可不能食言而喔!”那是紫阳花的花苗,价钱可不便宜,她缩衣节食,好不容易才存钱买下两株,没想到却被他毁了其中一株。 “没问题,我现在就陪你去买。”一株花苗能有多少钱?了不起几百块,再贵一点顶多几千块,他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钱食言? “好,这附近就有间种苗批发商,从校园后门走,大概只要走十分钟左右。” “唔,那就走吧!”高朔宇帅气地一甩头,比了个要她先走的姿势。 “啊,好……”童若奾微眯着眼,意识有些恍惚。 不管怎么说,他真的很帅! 在前往后门的途中,童若奾敏感地察觉,好像每位路过的同学都在看她——尤其是女生。 而那眼神,她感觉不出善意,于是她紧张地顺顺头发、拉整衣服,甚至低头检查自己衣服的钮扣和牛仔裤的拉链,看看是不是自己穿帮了还不自知。 “你在干嘛?”高朔宇见她像身上长了跳蚤似的,东拉西摸,模样古怪得很。 “我在看自己是不是哪颗钮扣忘了扣,还是拉链忘了拉,不然大家怎么全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童若奾纳闷地道。 “哈!”高朔宇忍不住大声嗤笑。 这女孩是天真还是“单蠢”? 难道她不晓得引起人群关注的不是她,而是他吗?若不是她和他走在一起,谁会多看她一眼? “他们不是在看你。”他大发慈悲告诉她。 “欸?不是在看我?”童若奾开始左顾右盼。“那他们在看什么?”莫非是有什么不错的活动或表演,而她不知情? “唉!”这回高朔宇叹息了。原来她是真的蠢。 “他们看的是我,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他们才会看你。”了解了吧? “看你?”童若奾脸上高度怀疑的表情,让高朔宇的自尊再度重重受创,他像被扔进冰冷的水池里,脸都冻黑了。 “怎么,你有意见?”可恶!在这蠢女孩眼中,他就那么没有价值吗? “不是啦……”看他一副想咬人的样子,她哪敢说什么呀? 他长得这么帅,女生会看他当然不奇怪,问题是干嘛连男生也一直看他,难道他是…… 她脑中不禁浮现某部电影,两个男人亲密相拥的画面。 “你在看什么?”高朔宇咬牙切齿地问。 他敢发誓,她那鬼祟闪烁的目光,绝对不是崇拜或仰慕。 “没……没什么。”她连忙将头摇得像波浪鼓,打死也不敢说出心中的揣测。 “对了,你说他们是在看你,那你到底是谁呀?” “高朔宇。”他简单回答,对于让她知道自己这号大人物,已经死心了。 “欸?” 高朔宇?那个全校知名的富家少爷兼花花公子? 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童若奾,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男孩,就是他本人。 ***bb***bb***bb*** “怎么这么久?你说那间见鬼的种苗店,到底在哪里?” 走出校门口,走了将近十分钟左右,却还是不见什么种苗批发店,被太阳烤出满头汗的高朔宇忍不住问。 她不是说十分钟而已?怎么他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再说他在这间学校念了快四年的书,根本没见过什么种苗店,她该不会是诓他的吧? “是你走得太慢了,要是我自己走的话,只要十分钟就到了。”童若奾反过来抱怨他走路太慢。 她走路习惯低着头快步走,所以即使在路上遇到熟人,也总是没发现。而他则完全相反,走路时一副太子出巡的样子,昂首阔步,悠闲慢行,好像在接受子民的夹道欢呼,以他“视察”般的脚程,不走上十五分钟是到不了的。 “就在前头不远的地方,只要你肯走快一点,马上就会到了。”她看了看他大少爷的尊贵姿态,忍不住窃笑。 她想,大概还没人敢叫他顶着大太阳走十几分钟的路吧? “哼!”高朔宇满脸不悦,但还是加快了步伐。 “喂,你干嘛在那里种花呀?种花不是工友的事吗?”他不解,难道是学校压榨学生,要她学生兼工友帮忙打杂? “才不是呢!工友是帮忙学校的杂务及打扫,才不是种花的,种花是花匠的工作。”他到底懂不懂呀? “那就叫花匠来弄呀!”干嘛叫她去? “学校没有花匠。” “啊?”没有花匠是什么意思? “长期养一个花匠开销很大的,再说校园这么大,一个花匠根本不够,所以学校是采用外包的方式,每季发包给外头的园艺公司,负责美化校园,这样反而比长期请花匠还要省经费。” 唉!他对这些琐碎杂务还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他大概以为他家的仆佣、司机和园丁,生来就是该在那些地方,做那些事的。 “既然有外包的园艺公司更好,叫他们处理不就得了?” “因为经费有限,不可能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种花植草,所以学校只会挑选重点处美化门面,植萌楼位处偏僻,不是贵宾看得到的地方,当然没有必要花钱整顿啊!”她很有耐心地继续解释。 “既然学校不处理,你干嘛要去弄?”怪哉! “因为我爱花,也很喜欢种花呀!”童若奾面颊微赧,但是双眼闪闪发亮,像是谈起心爱的情人。 “我是这学期才搬到植萌楼的,搬来没多久,发现前头的花圃一片荒凉,原本种植的花木都死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泥巴而已,觉得很可惜,就跑去拜托舍监让我种花,我自愿负担所有的费用,舍监人很好,就答应我了。” “哼!”有人免费帮忙种花,谁会拒绝?她还乐得呢,真是傻瓜。 “于是我开始省吃俭用,存下自己的生活费和零用钱购买花苗来种植,可是花苗却经常被野鼠偷啃,偶尔还会遭到外力破坏……”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瞄瞄高朔宇。 “嘿,我都说要赔偿了,你打算记恨一辈子呀?”居然把他和野鼠相提并论? “哪有——啊,就是这里了。” 童若奾吐吐舌头,指着一扇被绿意包围的大门,飞快走进去。 “原来这附近真的有种苗店!” 走在被成千上万株幼苗夹道的狭小走道中,高朔宇梭巡四周,喃喃自语道。 他经过这里几次,看见门口摆满盆栽,以为是哪户人家喜爱园艺,不晓得里头别有洞天,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片苗圃。 而喜爱种花植草的童若奾早就埋进花圃中,与一位小老板模样的年轻男子两颗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 “真的吗?这花真的这么稀奇?” “当然啊!这种垂丝海棠可是很罕见的……” 高朔宇完全被遗忘了,或许是有点不甘寂寞,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碍眼,于是故意走过去,蹲在她身旁,顺势将年轻男子挤到一旁。 “喂,你要买哪株?”他打量她正端详的绿色嫩苗,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 “啊,高朔宇?”糟了,她完全忘了他。“请你再等一下下好不好?我还在考虑。” 她原本想买和被他打断的一样的紫阳花苗,但是刚才店长介绍她的垂丝海棠也很漂亮,她也好心动喔! 她将两种花苗摆在面前,左看右瞧,许久下不了决定。当她拿起其中一盆,却又依依不舍地巴望着另一盆,高朔宇见了,有点受不了地皱眉嚷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两盆都买不就好了,我付钱。”反正他付得起,而且愿意付就好了。 “不行,你只弄坏我一株花苗,我不能要你赔两棵。”仔细考虑了一会儿,她决定买下紫阳花苗,至于垂丝海棠的花苗想必价位不低,她还是别妄想了。 “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这是小钱。”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公平原则的问题,你弄坏了什么就赔什么,其它的,我一概不接受。”童若奾将花苗塞进他怀里。“请付这盆花苗的帐就行了。” 高朔宇更觉稀奇,一般女孩都认为接受他的馈赠是天经地义的,巴不得从他身上得到更多,哪有人连一株小小的花苗都算得这么清楚? 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流过心头,再看看她的脸庞,他突然觉得她其实满好看的,看久了,反而觉得比那些亮丽的美女顺眼。 “那……我去结账。” “麻烦你了。”想到失去的花苗即将重回怀抱,童若奾开心地露出笑容。 那灿烂的笑颜,又让高朔宇恍然失神。 他直勾勾盯着那上扬的粉红色唇瓣,开始幻想着碰触它、亲吻它的感觉…… 一阵热潮冲上面颊,高朔宇只觉口干舌燥。 “你在看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吗?童若奾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纳闷地想。 “没什么。”一开口,连嗓子都哑了。 高朔宇窘迫地摇摇头,随即结账去。 提着店长替她包装好的花苗,他们沿着原路走回学校。 一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抬杠,高朔宇问了她的名字,暗暗记在心中。 回到学校,童若奾笑着对他说:“谢谢你的花苗,你是个好相处的人,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聊,掰掰。”道别后,不待他回答,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而高朔宇却没立刻离开,他直盯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那种震惊与异样的感觉,又悄悄窜起。 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她是第一个在认识他之后,没死缠着他的女孩,她的独特深深吸引了他。 她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却由高朔宇眼中迸射而出。 这样特别的女孩,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悸动——他想与她交往。 在女孩间游荡数年,他第一次动了真心,想好好追求一个女孩子。 只是不知道,她可愿意当他的女朋友? ***bb***bb***bb*** 向来只被异性追逐,几乎不曾主动追求过异性的高朔宇,烦恼着该怎么追求童若奾。 他一向心高气傲,自然拉不下这个脸,直接表明自己想追求她,于是他决定采用诱敌战术,来个引君入瓮。先出现在她身边,让她发现他的存在,那么她应该会主动接近他才对。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应该是这样没错,然而—— “耶,高朔宇?” “童若奾?好巧喔!”他明明是商学系的学生,却故意晃到园艺系来,还直呼巧合。 “你来我们农学院一定有事要忙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欸,等等呀!”她怎么走得那么快? ***bb***bb***bb*** 隔天—— “嗨,童若奾。”他早已等在她的教室门口,背靠着柱子双手环胸,摆出一副很闲的样子。 “高朔宇,又遇见你啦?”童若奾真以为他是来办事情的。 “唔,是啊!啊,不对……总之,已经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他将手插在口袋,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其实两只眼睛可是牢牢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惟恐漏掉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啊,不行耶!学校附近新开了一间烧腊店,我跟同学约好了去吃看看。”童若奾没有太多遗憾的回答,又让高朔宇的脸瞬间黑了半边。 又来了! “没关系啦,我们不要紧,若奾,你跟高朔宇去吃饭啦!”几位同学在一旁敲边鼓,因为有机会能跟学校里超级有名的大帅哥吃饭,可是求都求不来的,错过了实在太可惜了。 “不行啦!我先跟你们约好的,怎么可以临时毁约呢?”正直与守信向来是童若奾最大的优点,但此刻她的正直与守信,却让旁边一堆人想掐死她。 晾着大帅哥不理,她暴殄天物呀?但,童若奾似乎一点都不希罕。 “不好意思,今天我真的没空,下回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啰!” 摆摆手,童若奾再次从他眼前消失。 该死的!这女人怎么那么难追? 如此碰了几次软钉子,高朔宇终于相信,世上真的有他追不到的女孩,丧气的他不再摆高姿态假装巧遇,干脆直接出击。 ***bb***bb***bb*** “嗨!”几天后的中午,高朔宇双手插在口袋,缓缓踱到花圃旁。也只有在这里,她才有时间和他说话。 正埋头松土、拔除野草的女孩,抬起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脑袋,茫然看着他。 “高朔宇,你怎么来这里?”这回应该不是来办事情的吧? “我来看看上回买给你的花苗怎么样了。” 他看了看头顶上炙烈的骄阳,立即刺痛地闭上双眼,仔细一看,她的小脸都被晒红了,他顿时不悦地质问:“这段时间是太阳正大的时候,怎么不晚点再来弄?” “今天我的课满堂,下课后还得和同学去图书馆做分组报告,所以只有这段时间可以来。”她不在意地笑笑,低头继续拿着小铲子挖松土壤,好让花卉的根部不会因为积水过多而腐烂。“啊,对了!上回你买的紫阳花,我已经移植到花圃里了,就是那一棵,它长大了,多了好几片叶子呢!” 她指着某株花苗,眉飞色舞地道,像个骄傲的母亲,叨叨述说着孩子的进步。 “是吗?”高朔宇不感兴趣地瞄了一眼,压根看不出哪里长大了? “还有很多活没做完吗?”他见她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实在满心疼的。 “嗯,还有一点。”童若奾抹去额上的汗珠,不甚在意地笑笑。 “我帮你吧!”她一个人忙个不停,他看了也难过。 “不用了,弄脏你的衣服就不好了。”她不懂什么名牌,但从他一身的行头来看,好像很昂贵的样子,要是弄脏了多可惜? “管它的。”高朔宇才不管自己的衣服会怎么样,卷起袖子就开始拔草。 “那你要小心点,别折断花苗喔!”可别赔了一棵,又弄死好几棵。 “知道了!”高朔宇撇撇嘴,开始低头当起免费劳工。 太阳晒得他头昏脑胀,弯着腰在花圃边拔草,更是一件苦差事,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何苦来这里受罪? 乐意接受他青睐的女人多得是,他何必穷追这个不解风情的女孩? 他一边拔草,一边暗骂自己自找苦吃,等他拔完,已决定爽快地和她说再见。 然而,当她露出笑容,诚心向他道谢时,他的胸口又开始发热,双眼迷蒙,从此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或许,他是被她的笑容给施了魔咒,因为贪看她的笑容,所以他像中了毒瘾的人,愈陷愈深,终于不可自拔。 无论多么辛苦,历经多少波折,他费尽心思讨好她,哄她、宠她,只要能看见她的笑容,那么一切的辛苦便都值得。 可是,她却那样践踏他的真情,理由很可笑,竟然只是为了区区几百万,就将他的感情像垃圾般随手抛弃…… 从她离开那天起,他不再碰触感情,甚至开始玩弄女人的情感,但是绝不再付出真心,因为那样的事,一生一次就够了! 第三章 “少爷,您回来了。” 高朔宇从公司返家,轿车刚驶进庭院,老管家就连忙敞开大门,等着迎接他回来。 “嗯。”高朔宇轻哼了声,面无表情地提着公文包下车,快步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准备直接进屋上楼。 “啊,少爷,老爷与夫人交代,请您回来后,立刻到书房去一趟。”老管家想起老爷的吩咐,连忙帮忙转达。 “有什么事?”准备换个衣服再出门应酬的高朔宇停住脚步,神情略显不耐。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目前有客人来访。”老管家就他所知的部分回答。 客人?是谁? 高朔宇皱眉看了下手腕上的万年表,还可以勉强腾出一点时间,去看看父母找他究竟何事。 随意敲门后推开书房的门,他看见并肩坐在沙发上,愣得像两只呆头鹅似的父母,然后看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人,因为椅背太高,他只看到染成咖啡色的半头卷发。 然而无论那是谁,他都没兴趣。 “爸妈,有什么事?”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站在门口问。 “朔宇,你进来一下,我们有事要问你。” “有事赶快说,我还赶着去应酬。”高朔宇不耐地松动领带,一面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绕过沙发的椅背,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客人,顿时愣住——不,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还有一位个子小到从后头根本看不到脑袋的小男孩,乖巧地坐在女客身旁吃布丁。 他们是—— “朔宇,我们又见面了。” 可不是!那名正对他巧笑倩兮的女子,正是童若奾。 今天她穿着一袭粉嫩的黄,但同样是高档的名牌,就连手上的戒指、发鬓上的发夹,以及身上浓郁但高雅的香气,都让人感觉到那绝非廉价的便宜货。 “你来做什么?”这女人居然有本事找上他家来。 高朔宇危险地眯眼瞪着她,再度见到她,他同样怒火蒸腾。 “我想,小宇既然是高家的骨肉,那么我应该带来,让高伯父、高伯母瞧瞧自己的孙子。”童若奾微笑回答。 瞪着那刻意伪装出的优雅笑容,高朔宇真想一把扯下那虚伪的笑意。 “我说过,那不是我的种,别赖到我头上。” 高朔宇倏然转身走向门口,敞开大门,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请你们立刻离开。” “妈妈。”突然被人驱赶,小宇吓得放下舀布丁的小汤匙,慌忙偎向母亲。 “别怕,妈妈在这里。”童若奾拍着儿子的背安抚他,无暇看他一眼,而但高家两老却开口了。 “等等,朔宇,你先坐下来,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高新邦清清喉咙,要他先坐下再说。 “我们和这贪婪的女人,没什么好谈的!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钱,她想要两千万,为了得到这笔钱,天大的谎言她都说得出口。”高朔宇冰冷怒骂。 “可是我想,这或许不是谎言……”高母苏美璇直盯着小宇俊秀的脸庞,迟疑地说道。 “什么意思?”高朔宇拧眉看着母亲。 “这孩子长得和你小时候,真是太像了,你自己没发现吗?”只怕,这男孩真的是高家的孙子。 “我不觉得,小孩都长得差不多,根本看不出像谁。”高朔宇烦躁地瞄了眼孩子,还是不认为像自己。 “可是,他真的很像你,你若不信,我拿相片给你看!” 话一说完,苏美璇立刻起身,从书柜中取出他童年时的陈年相簿,随意抽出一张约七、八岁时拍的照片,递到儿子面前。“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比对小男孩与自己童年时的相片,高朔宇立刻哑口无言。因为,两者真的非常相像,起码有八九分神似。 先前因为刻意忽视,所以他并没发现这孩子长淂像自己,如此仔细一看,他再也无法否认两人之间的相似。 难道,这眼里只有钱的女人,当真没说谎,小宇确实是他的儿子? 不!他不相信,这女人虚情假意,满口谎言,若这孩子真是他的骨肉,她怎会舍得等到现在才来要钱?只怕孩子还没出生,就天天挺着肚子上门来索钱了。 “长得像,或许只是巧合,我绝不相信他就是我的儿子。”高朔宇紧抿着唇,拒绝看那孩子渴望垂怜的眼眸一眼。 “不然有个办法可以证实。”高新邦瞧了瞧儿子,以及可能是他孙子的男孩,严肃地道。 “什么办法?”苏美璇赶紧问。 “上医院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苏美璇愣了愣。 “简单来说,就是dna检验。”高朔宇简略解释。 “喔,那好啊!这样一来,是不是我们高家的孙子,很快就可知晓了。”苏美璇欣喜道。 高朔宇转头看向童若奾,原以为能在她眼中看到惶恐与惊慌,然而—— “我同意。”她脸上的笑容与眼眸中的笃定,与击垮了他的信心。 难道,孩子真是他的? 不,在科学的鉴定结果出炉之前,他不会相信的。 “无论如何,先上医院抽血做检查,一切等结果出来再来谈。” 身为大家长的高新邦起身说道,其它人自然不会有异议。 于是,在高家的秘密安排下,童若奾带着儿子前往医院抽血,接着,就等待高家的通知了。 ***bb***bb***bb*** “靖惠,谢谢你借我衣服和鞋子,我已经清洗干净了。” 卸净彩妆,恢复一张素颜的童若奾,来到园艺店,将一只装有衣物的袋子交还给杨靖卉。 “你不要紧吧?脸色看起来好苍白呀!”杨靖卉收回衣物,但却担心地看着好友。 “不要紧,可能是最近急着要小宇认祖归宗,心理压力太大,身体吃不消。”童若奾揉揉额际,坦言压力很大。 “唉,你又何必如此呢?我说过,将来……我和宗泓可以收养小宇。”杨靖卉叹息着道。 “谢谢你,能够认识你和宗泓,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但,我还是希望小宇能回到高家,毕竟,高朔宇是他的亲生父亲,我想小宇还是需要一个父亲。” “但他更需要母亲不是吗?你怎么舍得抛下他离开呢?”杨靖卉红着眼眶问。 “我知道。但是我……身不由己呀!” 她不得不,虽然满心不甘与不愿,但又奈何? “你要坚强一点,一定可以撑下去的。”杨靖卉哽咽地鼓励。 “我会努力的。”童若奾无奈朝她笑笑,知道自己早已尽力了。 “啊,怎么没看到我的干儿子?”杨靖卉擦去眼泪,左顾右盼地瞧着。 因为太喜欢小宇,她已经认了小宇当干儿子。 “宗泓正在外头陪他玩呢!”提起另一位好友,童若奾又忍不住充满感激。 林宗泓就是学校附近那间种苗批发店的小老板,当年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他收留了她,并且给她一份工作,照料他们母子。 其实,当时他很喜欢她,但她却无法回报他的感情,歉疚的她本想带着儿子离开,他又极力阻止,保证绝不会勉强她接受他。 幸好几年后,杨靖卉出现了,与林宗泓相恋结婚,童若奾这才安心了,也与杨靖卉成为莫逆之交。 夸张的是,直到结婚之时,林宗泓才知道在他这里打工、看似平凡的杨靖卉,原来是南部的富家千金,家里土地几十甲,宾士轿车多得车库塞不下,衣橱里的名牌衣物堆得像山一样高,家里还养老虎当宠物。 结婚宴客时,餐厅的停车场停满了女方亲友的高级轿车,吓得他爸妈不敢把自己的老福特开进去。 “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赶快生一个来玩呢?”童若奾好奇地问。 “唉,这种事哪急得来呢?人家……我们已经很努力了。”杨靖卉羞涩说着,头愈垂愈低。 “呵呵,那就是‘孕’气不够好啰?继续加油,希望你们早生贵子。”童若奾给予真心的祝福。 “我们已经有了小宇这个干儿子,不需要儿子了,我想要女儿啦!”杨靖卉嚷道。 童若奾知道杨靖卉这么说,是想让她安心,怕她担心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不疼小宇了。 其实,她怎么会担心这个呢?他们夫妻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信不过吗?遗憾的是,她真的无法将小宇让给他们。 她不能拆散小宇与高朔宇,那对他们父子来说,实在不公平。 ***bb***bb***bb*** 夜晚,回到自己贷居的房子,她亲手为儿子做些简单的料理,吃过晚饭后,她又陪儿子看故事书、看卡通。接着,带儿子去洗澡,然后哄他上床睡觉。 以往单调无奇的生活琐事,她却都万般珍惜地做着,因为不久的将来,等小宇回到高家,可能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妈妈?”躺在床上,小宇却迟迟没有入睡。 “嗯?”童若奾轻拍他的胸口,温柔地回应。 “我真的是那位高叔叔的儿子吗?”他望着母亲,天真的脸上,有着超龄的成熟。 “小宇,相信妈妈。妈妈不会骗你的,他真的是你爸爸。”她心疼地亲吻小宇的额头,知道高朔宇冷漠嫌恶的表情,已经刺伤了小宇脆弱的心灵。 她不禁怨怪起自己,都是她害得小宇必须承受这些怀疑与轻蔑,都是她不好。 “如果那位高叔叔真的是我爸爸,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乖吗?”才刚从幼稚园毕业的小宇不明白,难道自己是个讨人厌的小孩吗? “当然不是。”童若奾立即严正否认。“小宇是全世界最乖的小孩,爸爸只是还不认识小宇,不知道小宇有多棒,等他知道以后,一定疼死小宇了。” 与小宇相依为命多年,他的贴心与乖巧,是她最好的强心剂,曾经以为,只要有了他,她就什么都不怕。 但,她其实还是怕,她怕命运的残酷,硬生生将他们母子分开…… “那么,下次爸爸见到我,会对我笑吗?”小宇期盼地问。 “当然会呀!”童若奾努力给儿子一个肯定得笑容,但是心里好想哭。 高朔宇,小宇真的是你的亲骨肉,你为何要这样伤他的心?要恨要怨,尽管冲着我来,孩子是无辜的,你就不能仁慈点,给他一个微笑吗? 她又开始自责,是她害小宇变得如此难过不安,她真是个失败的母亲。 终于哄睡了小宇,她为自己泡杯热茶,在餐桌前坐下,整理小宇从小到大的照片与资料,好让高朔宇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了解自己的儿子。 望着小宇在照片中笑得天真无邪的脸庞,童若奾不由得想起他的父亲——高朔宇。 当年戏剧性地与他相识相恋,至今想起仍感到不可思议…… ***bb***bb***bb*** “欸,高朔宇,你干嘛天天跑来看我种花呀?” 一边替长大许多的花苗浇水,童若奾瞅着高朔宇,其实心里多少感觉到他的企图,但她不相信那是真的。 让全校女生疯狂的钻石王子,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个整天在泥巴中打滚的灰姑娘呢? 所以她故意装傻,就是不愿去想他天天接近自己的目的。 “因为……”高朔宇难得表现出手足无措的矬样。“因为我热爱园艺呀!” “啊?” 说出这种话,高朔宇自己也很想吐,明明连桂花和杜鹃都分不清楚的人,还敢说自己热爱园艺? 他不自在的模样,更加引人发酵。 “噗……”童若奾低着头忍住笑。 他喜欢花喔?那她还喜欢航天飞机呢! 发现她在偷笑,高朔宇更尴尬了,但他故意装出正经的表情,拿出两张入场券模样的纸张,递到她面前。“咳,有人送我这个。” 其实,当然不会有人送他这个,那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已经黔驴技穷的他,只有这个最后的办法。 “这是什么?”童若奾在牛仔裤上拍去手上的泥土,接过来一看,顿时惊喜地睁大眼。“这是花博会的门票耶,太棒了!”可是—— “人家怎么会送你这个呢?”童若奾的眼珠子,怀疑地在他身上转来转去。 花博会和高朔宇?嗯,怎么都无法想象,若说花名单和高朔宇,还让人比较能够联想。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我热爱园艺。”明知故问,这小白。高朔宇瞪她一眼。 “噗,是啊……看得出你很热爱,真的!”童若奾憋笑憋得很痛苦,脸都涨红了。 看他眼睛瞪得更大,她赶紧板起面孔,将笑意逼回肚子里。 “咳,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啊!”脸颊微红的童若奾轻轻点头。 或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她,向来采取保守回避态度的童若奾,终于点头首肯了他的约会。 “真的?”因为这珍贵的结果得来不易,高朔宇一时间还不太敢相信。 “是真的啦!因为你付钱买了门票,所以那天我请你吃午餐,我会事先准备吃的东西带去。” “喔,好……咦,不对。我刚才已经说了,门票是人家送的,不是买的。” “嘻嘻!”自露马脚了。 与他的第一次约会,意外地愉快。 两人并肩逛花博会,他虽不懂花,是个十足十的门外汉,却很有耐性,陪着她一座花园一座花园地逛,她无论何时转过头,都能看到他深深凝睇的黑眸。 就是那双眸子锁住了她的心,让原本誓死防守的她,全盘付出自己,直到他母亲拿着钱,要她离开…… 她从幽渺的思绪中回神,看看时间已晚,连忙起身收拾好物品准备入睡。 近来,她也禁不起熬夜了。 ***bb***bb***bb*** 几天后,童若奾接获高家的通知,要她带着小宇到高家一趟。 她知道,结果出来了,小宇将要与她分离了。 离别的悲伤冲击着她,她忍不住抱紧小宇,无声地流泪,但不敢让小宇看见,软弱的妈妈在他面前哭泣了。 换上向杨靖卉借来的“戏服”,也替小宇穿上最好的衣服,收拾了他的一些物品,她直接叫了计程车,前往高家。 她没替小宇带太多东西,因为她知道高家会买最好的给他。 到了高家,看见的依然是那气派的豪宅与华丽的装潢,但屋内的气氛跟上回完全不同。 他们一进大厅,高父高母就忙着伸出手,要搂抱小宇。 “小宇乖,到爷爷这里来。” “不,先到奶奶这边来。” 见他们热络地对呆若木鸡的小宇又亲又抱,童若奾挑起了眉。“看来我不必询问亲子鉴定的结果了。” “你跟我来。”沉默的高朔宇瞪了她半晌,迳自转身走向屋子后方。 童若奾安抚地对儿子笑笑,这才跟着高朔宇走向书房。 等她也进了门,高朔宇关上门,然后双手环胸,继续用冰冷的眼眸直瞪视她,像要看穿她的每个毛孔、每条血管经脉。 童若奾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转身逃走,但她没忘了自己正在舞台上,于是她用妩媚的笑容掩饰紧张,还佯装轻松地撩拨长长的卷发,引来高朔宇更不以为然的瞪视。 “小宇是我的亲生子。”他压抑愤怒,沉声宣布。 “我早说过了,不是吗?”她得意微笑。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怎能隐瞒这件事,让我们父子至今才相见?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这么说太伤人了,我让你多享受好几年没儿子打扰的逍遥日子,你该感谢我才对。”她装出蛮不在乎的样子,无辜地耸耸肩。 高朔宇忍耐地闭上眼,他实在无法再多和这女人相处一分钟,他会发狂。 “我要小宇回到高家,他不能再待在你这种母亲身边。” “好啊!” 童若奾毫不迟疑的回答,再次让高朔宇大感震惊。 第四章 “你同意?” 他以为她必定不肯,届时他得不断与她周旋,甚至用更多金钱与好处满足她那贪婪的欲望,直到她散尽千金,才能诱使她放弃儿子。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放弃小宇。 她答应得太爽快,反倒让他充满怀疑。 “你到底有何居心?你究竟想要什么?”他相信她的目的绝不单纯。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钱,只要两千万,其它的我不多求。” 不多求?一口气要两千万,还不算多吗? “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所谓的让小宇回到高家,是指让他正式认祖归宗,改姓高、入高家的户籍,并由高家抚养教育,他与你之间的关联将被斩断。将来,你不再是他的亲人,我们也不会允许他再接近你。顶多,一年让你们见两次面。” 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与这贪婪的女人有太多接触。 童若奾鼻头蓦然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但她逼回泪雾,佯装坚强地说:“我了解,我完全没有异议。” 她的反应,真的让高朔宇跌破眼镜。 一个母亲,真能对自己亲生养大的孩子,如此轻易放手吗? 他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如果你要的只是钱,那么早在小宇出生后,你就该来了,为何等到现在?” 他终究没被怨恨给蒙蔽智慧,她独力抚养孩子七年,如今却突然说放弃就放弃,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因为那时候的我太傻了。”童若奾耸耸肩,自嘲地撇嘴。“当时我不知道哪限筋不对劲,以为独力抚养一个孩子很好玩,所以才把小宇生下,谁知道养孩子居然这么累,我早就后悔了。 现在我才彻底醒悟,我还年轻,干嘛把自己的青春陪葬在一个孩子身上?拖着他,我什么好玩的地方都不能去,也找不到什么好男人,所以我腻了,决定把他还给你们高家,而我抚养他这些年的代价,算一算也差不多两千万,你能用两千万换取自己的亲骨肉,真的很划算。” 在高朔宇愈来愈冰冷的瞪视中,童若奾仍是鼓足勇气,抖着嗓子把话说完。 有好一段时间,高朔宇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瞪着她,许久,他才极度不齿地吐出一句。“我同情小宇,因为他有你这样的母亲。” 童若奾又耸耸肩,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勉强将微笑挂在脸上,歪让他看出自己的心在滴泪。 恨我吧!愈恨我,你就会愈心疼小宇。我无所谓,只要小宇好,我什么辱骂与羞耻都可以忍受。 高朔宇冷漠地转过身,不屑再看她一眼。“你走吧!小宇从今天开始就留在高家,我会请专人照顾他,以后,他再也不需要你这个母亲。”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在你的心目中,我或许是个很糟糕的女人,但在小宇的心目中,我可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你就这样直接拆散我们,不怕小宇恨你吗?” 她柔声威胁。 “那你想怎样?”他就知道她别有目的,看吧,这下露出狐狸尾巴了。 “我同意将小宇留在高家,但是你暂时不能限制我来看他,这段时间我会经常过来,直到确定他完全适应高家的生活,我才会安心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里?”高朔宇敏锐地捕捉到她使用这个不寻常的字眼。 “不,没什么。”童若奾慌张地摇摇头,又露出惹人气恼的妩媚笑容。 “被一个孩子拖累那么多年,重新寻回自由,我当然会好好享受我的新生活。首先,我会先去巴黎采购,接着再到美国住一阵子,或许会找个好男人,再买栋房子长久住下来也说不定。” “用我给你的两千万。”高朔宇冷冷补充。 “对,就是那两千万。”她期待地眨着大眼,美丽的容颜却令他感到厌恶。 “我同意暂时让你自由来看他,但是当我要你走时,你必须立刻离开,不能借故拖延,或是企图敲诈一笔更大的金额。”丑话他得先说在前头。 “没问题。”童若奾也爽快应允。 “那就这么说定,我去找小宇过来,由你告诉他这件事。”深深看了她一眼,高朔宇转身走出书房。 他一离开,童若奾立刻瘫坐在沙发上,用手支着头,无力地喘息。 一在他面前,她就紧张得连话都差点说不好,还得忍受那厌恶鄙夷的目光,这样的日子,她还得再撑多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稍晚,被爷爷、奶奶硬塞了一堆点心的小宇被带到书房,见到他仍有些惊慌无措的脸庞,童若奾又是难过又是心疼。 她要求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和小宇话别,而高朔宇也同意了。 当书房里只剩下她们母子时,童若奾缓缓蹲在儿子面前,注视他的眼眸,怜惜地抚摸他可爱的小脸。 “小宇,妈妈要走了。” “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小宇天真地问。 “乖宝贝,小宇不走,妈妈要一个人离开。”她忍住心酸告诉儿子。 “为什么?”小宇一听,眼眶立即红了。“妈妈走了,那小宇怎么办?” “你先留在这里,爸爸会照顾你,你看到了,爷爷、奶奶都那么疼你,你会很幸福的!”童若奾试着拿住在高家的好处安慰他,但小宇还是哭了。 “但是我不想住在这里呀!我想和妈妈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小宇,妈妈不是不要你,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什么理由?” “就是……妈妈有重要的事要办,不能带着小宇去,所以才……” “重要的事是什么?”小宇抿着小嘴,固执地追问。 他不明白,有什么事比和他在一道更重要? “小宇,请你听妈妈说,妈妈真的有苦衷,只能将小宇暂时交给爸爸。不过你 放心,妈妈还是会经常来看你,绝不会让小宇孤单。真的!相信妈妈,好吗?” 童若奾一再安抚保证,小宇才慢慢接受。 “那妈妈的事情如果办完了,会来接小宇吗?”他冀望着与母亲团圆。 童若奾鼻头一酸,连忙挤出笑容道:“当然啊!只要事情忙完了,妈妈一定会来接小宇回家。” 小宇噘着小嘴,沉默地点点头,撒娇地窝进母亲怀里,感受母亲温暖熟悉的拥抱。 安抚了小宇的情绪后,童若奾牵着他的手走出书房,准备将他交给高朔宇,然而有点令她意外的是,一开门,他竟然就站在门外。 “我要走了,小宇就交给你了,请你好好疼爱他。”这是她唯一的请求。 “这点不必你说,他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会疼他。”高朔宇理所当然地回答。 “嗯,谢谢你。”得到他的保证,童若奾安心了。 她亲吻小宇的脸颊向他道别,并且保证明天会再来看他,小宇才哽咽地挥手跟她说再见。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高朔宇竟亲自送她到大门外。 确定小宇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他冰冷地开口警告:“我希望你以后谨言慎行……不要随便允诺孩子自己做不到的事,我们明明协议好,将来小宇全权由我抚养,你不该承诺要接他回家这种话。” 童若奾倏然瞪大眼,震惊地质问:“你偷听我们谈话?!” 高朔宇耸耸肩道:“我得确保你不会利用儿子来骗取高家的金镂,伤害我父母疼爱孙子的心。” 童若奾听了双眼瞪得更大,气愤难平,他到底以为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我不是那么恶劣的母亲,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不起,人心隔肚皮,有些人外表单纯天真,骨子里却是个见钱眼开的拜金女,我实在不能不提防。再说,我并非小人,你更不是君子。”他刻薄地道。 童若奾咬着唇,愤慨地瞪着他。他是存心激怒她的吧? 多年不见,他讲话怎么变得如此尖酸?亏她这么多年来一直…… “我要走了。”最后,她决定调头走人,省得留下来受气。 然而,她根本穿不惯杨靖卉的高跟鞋,在跨下阶梯的时候,又细又尖的鞋跟竟然踩空,她纤足一拐,差点栽下阶梯。 “小心点!”高朔宇眼捷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给扯回来,她才没当场跌得倒栽葱,大大出糗!她可是穿着短窄裙呢! “呀,你先放开我。”回过神,童若奾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连忙想挣脱。 高朔宇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紧紧环着她,像要细心保护她似的。 他在干嘛?倏然松开她香馥的身躯,他以刻薄的嘲讽,掩饰自己脸上的羞赧。 “你穿这么高的鞋做什么?怕自己摔不死?”他万分不认同地瞪着那双鞋跟细得像筷子的高跟鞋。 这人真是出口没好话!童若奾气恼地瞪他。 “这叫美学。你不认为高跟鞋能使女人看起来更优雅吗?”她强辩。 “我只知道摔断脖子的女人绝不美丽,也不可能优雅。”全球每年可要摔死好几个穿高跟鞋的女人。 这乌鸦嘴!他的嘴里就吐不出象牙吗? 她再度调头走人,不过这回她特别留意阶梯,但高朔宇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屁股后头。 “喂,你明天不会真的跑来吧?”他像怕她来讨债一样,急着确认。 总算给她等列报复的机会了。童若奾在心底“哈”地大笑,然后翩然转头,用绝美的微笑,甜滋滋地回答:“我当然会来,不但明天会来,后天也会来,在小宇完全适应之前,我天天都会来。” “你——”这回换他气结。 “怎么?你想反悔吗?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没说不可以。”可恶,被她摆了一道。 “那就好,明天见。” 她笑盈盈地挥手道别,然而一转身背对他,脸上却不禁透出苦战后的疲惫。 每回面对他,都像上过一次战场那么累。 在她身后,高朔宇也卸下武装,脸上流露出罕见的哀伤。 那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呀,她为何会变得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那晚,母子俩首度分开,两人都度过难眠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刚过九点不久,童若奾就急忙造访高家。 因为挂心小宇,昨晚她几乎整晚没睡,一直担心小宇,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高家的环境?没有妈妈陪在一旁,他可睡得好? 她在锻造铁门外按下门铃,然后对着监视萤幕微笑,表明来意后,很快地,铁门应声开启,她穿过庭院的步道,走向那栋城堡似的大房子。 “你好。”沉重的离花木门缓缓由内开启,她先微笑打招呼,然而当她看到门内站着的人时,笑容瞬间僵掉了。 怎么会是他? 奇怪,他怎么没去上班,还跑来当门僮? 不过仔细一想,可能是他猜到她今早会来,所以特地在家守株待兔吧? “你还真的跑来了。”高朔宇嘲讽不屑的语气,好像她是一个厚着脸皮、登门乞讨的乞丐。 我来看自己的儿子,有何不可?这么一想,童若奾便理直气壮起来。 “我来看小宇。”她直接表明来意。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急着来拿那两千万。”高朔宇讪笑。 “那当然也是我的目的之一,我得确定你们已经把钱汇进我的户头,我才会把小宇的户籍转入你们高家。”她装出一副势利的嘴脸。 “这是条件交换吗?” “我只是在确保我的利益,毕竟将来儿子交给你们,我可不想两头落空,落得什么都没有。”她精明地算计道。 “所以你宁可要钱?”连儿子都能拿来当成筹码,他疯了才会以为她看来像个不错的母亲。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见他还挡着入口当路霸,童若奾只得无奈提醒:“麻烦借过,我要进去看小宇。” 高朔宇又直直盯着她的脸好半晌,才懒洋洋地移动尊脚,往旁边挪开一步,连句话都懒得说。 童若奾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在乎,只要能见到小宇,再无礼的对待,她都可以忍受。 “左转,他在餐室里。” 进入屋内,她在高朔宇毫不热络的指引下,来到所谓的餐室。 这叫餐室吗?骗人!这是间高级餐厅吧? 跨进一道典雅的欧式拱门,童若奾被眼前宽阔的用餐空间,以及宫廷般华丽的长桌椅与超大织锦地毯给吓到了,再仰头看看上方,几盏大大小小的水晶吊灯挂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可以想象当夜晚来临时,会是怎样绚烂夺目的景象。, 她像乡巴佬般,看得目瞪口呆,那模样让高朔宇发噱,不过他忍住差点喷出的笑意,告诉自己:她果然是见钱眼开的拜金女,瞧她看得两眼都发直了。 柔情褪去,冷漠与鄙视像是乌云,再度笼罩他的心头。 童若奾很快在长餐桌的尽头找到小宇,因为餐椅的椅背太高,她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 他低着头,看似没啥胃口的盯着眼前的精致瓷盘。 “小宇?”她试探地轻声喊道。 “妈妈。”听到母亲的声音,小宇猛然抬起头,一看见妈妈,眼眶立即泛红,差点“哇”地哭了出来。 他很想跳下椅子朝她奔去,然而看看不远处,父亲那张没有表情的平板面孔正看着他,小宇咽了下口水,不敢轻举妄动。 “小宇,怎么了?”他不过来,童若奾只好走到他身旁。 “没有。”小宇边摇头,边偷觑父亲的表情。 高朔宇没注意到,但童若奾发现了。难道小宇畏惧爸爸? 她沉思了一会儿,决定找机会好好和高朔宇谈谈。 转过头,她差点撞到一旁的人,这时她才发现,有两位仆佣直挺挺地站在小宇身后,等着服侍他,在这种气氛下,谁有胃口吃东西呢? 再看看小宇的餐盘,油腻腻的培根、半熟的荷包蛋、烤得焦焦的吐司抹牛油,一盘由莴苣、苜蓿芽、紫高丽菜和红萝卜做成的凯萨色拉,接着就是一大杯牛奶。 这样的早餐,虽然很丰盛,但那都不是小宇爱吃的,难怪他吃得意兴阑珊。 “小宇,走,妈妈带了一些你爱吃的东西过来,我们去院子里吃好吗?” 她柔声说道,然后拉着儿子的手,想将他带离座位,但较年长的那位仆佣却立即阻止。“抱歉,女士,在吃完东西之前,小少爷不能离开座位。” “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喜欢的,你们逼他,他也吃不下去。”童若奾心疼地道。 “小少爷不该偏食。”仆佣面无表情地轻声指责。 “他不是偏食,而是吃不惯。”童若奾有点动怒了。“你们准备的东西不是太油,就是太焦或没熟,这些东西适合小孩子吗?这和挑不挑食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爷……”仆人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求救地望向始终沉默旁观的高朔宇。 “随她去吧,把早餐撤下去。”高朔宇懒洋洋地下了指令。 “是!”老仆显然还是有点不服气,但是主人的命令他也不敢不从,只好把才吃了几口的早餐收走。 童若奾牵着小宇的手,对他说:“走,我们去院子里吃点东西。” “嗯!”小宇高兴地点头,开心地跟着她走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没想到,高朔宇竟也跟到院子里来,但童若奾决定不理他,就当他是一尊臭脸的雕像好了。 “小宇,妈妈带了些你爱吃的东西喔!”她忙着将食物从手提袋里拿出来,高朔宇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倒要看看她准备了什么营养又好吃的东西,让他们“不挑食”的儿子吃得高兴。 “是蜂蜜松饼耶,好棒喔!”看见最爱的松饼,小宇开心地拍手。 “还有呢!”童若奾取出装在保温壶里的饮料,笑着告诉他。“还有你爱喝的美禄喔!另外妈妈还给你做了法国吐司,又香又软,很好吃喔!” “哇,我最爱妈妈了。”小宇抱着母亲猛亲,高朔宇却十分不以为然。 “你准备的东西,看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嘛!蜂蜜松饼甜腻没营养,美禄是非自然的调味饮品,根本不健康。而那个什么鬼法国吐司,看起来油腻腻、黏糊糊,你确定这是适合孩子食用的早餐吗?” 他非得存心来找麻烦吗?童若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缓心情之后才睁开眼睛道:“首先,蜂蜜松饼并非没营养的东西,我在松饼里加了葡萄干和核果片,营养加倍,会认为蜂蜜只有甜味毫无营养,是你缺乏常识,有空请多充实自己的知识。至于美禄营养成分也很丰富,又没有牛奶的腥味,是专为孩子量身打造的欧品,再说我也加了一些鲜奶在里头。 另外,法国吐司沾了牛奶和鸡蛋下去煎得酥软,才不是像你说的黏糊糊、油腻腻。我准备的早餐营养绝不输给你们所准备的,最重要的是小宇爱吃,所以这些营养他可以百分之百吸收到,而你们准备的早餐,小宇根本吃不下去,再多营养又有什么用?” 论到对孩子的用心,她还会输人吗? 这些年来,童若奾的口才显然精进不少,高朔宇被她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愣了片刻,看小宇满足地吃着童若奾亲手准备的早餐,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点自己确实疏忽了。 “好吧,我的确忽略了小宇的喜好,以后我会留意他的喜好,让他吃得健康营养又满足。” “欸?”童若奾原本以民起码得唇枪舌战偶数回合,他才会败下阵来呢,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承认自己的疏失。 “爸爸,你要不要吃吃看妈妈做的早餐?很好吃喔!” 渴望与父亲分享食物的小宇,叉起一块法国吐司送到高朔宇面前,怯生生又带着一丝讨好地询问。 拜金女做的食物,他没兴趣。高朔宇本想拒绝,然而看见儿子眼中的期待,拒绝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好。”他就姑且尝尝,看她是否都做些猪食虐待儿子。 他不抱期待地将吐司吃进口中,嘲讽地斜睨着童若奾,然后好整以暇地慢慢咀嚼。很快地,他脸上的表情改变了。 那吐司确实相当好吃,外皮香酥,内在松软,而且带着淡淡的甜味,可口但不腻口,难怪小宇这么喜欢。 “爸爸,好吃吗?”小宇睁着晶亮的眼睛,期盼地问。 本想说出违心之论、气气童若奾的高朔宇,再度败在儿子纯真的眼神。“嗯,还不错。” “妈妈,爸爸喜欢吃耶!”仿佛得到父亲的肯定,小宇高兴极了,不停地重复对母亲说道。 “妈妈知道了。”童若奾疼爱地揉揉他的小脑袋,眼中浮现欣喜与心酸两种复杂的情绪。一旦正式入高家的籍,小宇就不再是她的了,届时她会有多难过? 不过只要小宇过得好,未来衣食无缺,高朔宇愿意好好照顾他、栽培他,那么她怎样都无所谓。 大半个上午,童若奾都在花园里陪伴小宇,母子俩共享天伦之乐,心情好不愉快,可惜有盏超大的“探照灯”,不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教人扫兴,连她带小宇去上厕所,“探照灯”都一路跟在后头。 “你怕我进屋偷东西吗?”在洗手间外等小宇出来,童若奾忍不住嘲讽地问。 “这我倒不怕,我怕的是你临时反悔,偷偷带走小宇,准备敲诈更多的钱。”或许她会发现用两千万卖了自己的亲骨肉,太便宜了。 “对喔,我倒没想到这么好的事,谢谢你提醒我。”她故意甜蜜地回答,存心气死他。 “你不可能达到目的,高家的每一双眼睛都会牢牢盯着你,你休想把小宇带出高家一步。”高朔字面孔一凛,冷声警告。 童若奾忍不住翻白眼,千方百计把小宇送回高家,又偷偷摸摸把小宇从高家带走,她何必自找麻烦?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 “妈妈,我好了,我有把手洗香香喔!”小宇从洗手间出来,急忙跟母亲炫耀他香喷喷的小手。 “嗯,真的好香。”童若奾亲亲儿子的小手,摸摸他的头,爱怜地看着他红通通的小脸。 “小宇,妈妈要走了。”时间不早了,她只请半天假,该赶回园艺店上班了。 “啊,妈妈要走了?”小宇的脸霎时垮了下来,满心失望。 “对不起,妈妈还有事。”即使送走了小宇,她还是得继续赚钱才能过日子,不能长久不工作。 “那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再来看我?”小宇扁着小嘴,竭力忍住眼泪。 “明天妈妈就会来看你。”她不理会有双死瞪着她的虎眼,温柔对儿子许下承诺。 “真的吗?那我会乖乖在这里等妈妈,你不能骗我喔!” “妈妈不会骗人,妈妈一定会来,我保证。”童若奾知道小宇非常害怕她会抛下他,所以再三保证她绝不会就这样消失不见。 “嗯!”小宇开心地用力点头。 “少爷,您和小少爷该用午饭了,老爷与夫人也在等着。”管家出来通知。 “你先带小宇进去,我送客人离开。”高朔宇两眼还盯着童若奾。 “是的。” 管家带走了小宇,童若奾依依不舍地目送儿子的身影离开,小宇走后,她仿佛像泄了气的汽球,疲惫得再也撑不起一丝笑容。 她哀伤地垂下眼眸,也打算离开了。 高朔宇拦住他,傲慢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天天来。”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就连看见我,也令你感到厌恶?” 他老是把她当成贼似的防备,成天怕她来高家要钱,实在让她觉得很累,而且很心痛。过去曾经深深相爱的恋人,怎会成了水火不容的宿敌呢? “为了小宇,请你再忍耐我一阵子吧!或许将来有一天,你希望我来,我也不会再出现了。”想到那一天,童若奾酸楚地一笑。 高朔宇皱起眉头。这又是什么意思? 童若奾转身想走,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随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对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高朔宇不耐地间。 “请你对小宇亲切和善一点,尽量对他微笑,有空多陪他。”她诚恳地请托。 “你凭哪点认为我对小宇不够和善?”他气恼她的妄自揣测。 “你没发现吗?小宇畏惧你,他喜爱你这个父亲、渴望接近你,可是你对他而言,是那么严肃不可亲近,他对你是又爱又怕。”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 高朔宇愣住了。是这样吗?小宇畏惧他?他竟然完全没发现,他以为小宇天生就和其它孩子不同,沉默好静,不善与人谈话交际。 没错!仔细一想,在童若奾面前,小宇并不是这样的,在母亲面前的他,活泼可爱,就像一般的孩子。 他虽是小宇的亲生父亲,但是他们父子之间,似乎还有一道高高的墙,阻隔着他们。 静默了一会儿,他冷冷地道:“我会找时间多和小宇亲近,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小宇。” “我知道!还有一件事,希望以后用餐时,由你和伯父、伯母陪小宇一起吃,不要佣人服侍,因为小宇不习惯那样的用餐方式,那会害他食不下咽。”她想到用餐宛如受刑的儿子,不禁感到心疼。 “你连我家的用餐方式都要管?”高朔宇的黑眸里蕴藏着怒气。她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如果你不同意改变,那也无所谓。”童若奾万般甜美地笑着。“只不过,这样小宇一定会食不下咽而吃不饱,为了确保他不会因为饥饿而营养失调,以后小宇的三餐我会按时送来,陪他吃完再离开。” 很明显的,这是世上最邪恶的要胁。高朔宇恶狠狠地瞪视她,但童若奾却眼也她是不会让步的,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再温柔的小绵羊也会变成大老虎。 双方互瞪数十秒,高朔宇瞪不过她那双温柔但坚定的眼眸,这才不情不愿地允诺。“我会在用餐时把佣人遣退,这下你满意了?” 可恶!他为什么要被一个贪婪现实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谢谢你,我要求的真的不多,只要你肯多对小宇付出一点关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走吧!”他冷哼着旋过身,不再看她一眼。 “那明天见。”挂着安心的笑容,童若奾离开了高家。 第五章 晚饭时刻,高家偏厅的中式餐桌上,坐着高家一家四口。有高父、高母、刚回到高家不久的小宇,以及难得在家吃饭的高朔宇。 高朔宇实践对童若奾的承诺,没再安排小宇到大餐室用餐,吃饭时也不再让佣人站在后头服侍。 高朔宇跟父母向来没什么话说,就算一起吃饭,也绝少开口闲聊,他们总是沉默地用餐,吃完就各自离席。 但最近这阵子,原本沉寂呆板的用餐气氛,因为一位小小人儿的加入,变得活跃起来。 “小宇,你喜欢吃鸡腿吗?”苏美璇柔声地询问,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慈爱表情。 “我喜欢,奶奶。”小宇点点头。 “那奶奶替你挟根鸡腿噢!”苏美璇挟了一根大鸡腿到孙子碗里。 “再吃一点排骨,这橙汁排骨可是厨师伯伯的拿手之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喔!”高新邦替他挟了好几块排骨。 碗里的肉堆得像小山那般高,小宇错愕地瞪大了眼,但还是很有礼貌地道谢。 “谢谢爷爷和奶奶。” “不能光吃肉,也要多吃青菜才行。”高朔宇也挟了些青菜到他碗里。 “谢谢爸爸。”小宇看得脸都垮了,但是不敢说不,只得拿起筷子,拼命将碗里的菜与肉往嘴里送,尽速消耗掉。 “小宇还想吃什么,告诉奶奶,奶奶让厨子替你准备。”看他大口大口地吃,苏美璇满脸宠溺。 “不用了,奶奶,小宇什么都吃。”小宇立刻摇头道。 “真的吗?小宇这么棒呀!”苏美璇欣喜地赞美道。 “嗯!因为小宇答应妈妈了,以后不可以挑食,什么都要吃才行。”小宇放下饭碗,认真地告诉奶奶。 “喔,是吗?”苏美璇略为一愣,随即挤出笑容说:“你妈妈说得对,小孩子不应该挑食。” 小宇继续埋头当愚公,努力将碗里的小山移到自己的肚子里。 当他终于吃光最后一粒米,他才放下筷子,对同桌的几位大人说:“我吃完了,要去玩了。” “好乖,快去吧!”高新邦疼爱地摸摸他的头。 “嗯,那小宇先走了。”小宇跳下高高的餐椅,使劲将原木制成的沉重餐椅推回原位,这才跑向他们利用客房改装而成的游戏室。 小字一不在,餐桌上又恢复以往的沉默,大家各自进食,谁也没有说话。片刻后,苏美璇才打破沉默,若有所感地说:“虽然我不怎么欣赏童若奾那女孩,不过她倒是把小宇教得挺好的。” 高硼宇也有同感,他不能理解一个贪婪拜金,成天忙着购物、找金主的女人,怎么可能有空照料小孩? 他虽没认识几个孩子,但是就他有限的认知里,小宇算是很乖的孩子了,她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童若奾和小宇相处的情形,他也见过几次,她对孩子出人意料的有耐心,小宇也非常爱她、信任她,这些情形,都和她表现出来的贪婪、拜金形象大大不符。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又究竟有几种面孔?慈爱的?贪婪的?哪一张面孔才是她的真面目?他突然很想知道。 “我也吃饱了,爸妈慢用。”高朔宇放下碗筷,推开椅子起身离开。 来到小宇的游戏室,房门没关,他站在门口,看着小宇盘腿坐在地毯上,低着头专心找拼图。 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小宇还是没注意到他,他索性走进去,跟儿子一样,随意坐在柔软的浅灰色地毯上。 “爸爸。”乍见他出现,小宇有点手足无措。 或许是初见面时被高朔宇严厉的模样吓到,小宇对他还存有莫名的畏惧,对他是又敬又怕。 “没关系,你继续玩,爸爸只是想陪陪你。” 发现儿子真的很怕他,高朔宇心里是既难过又歉疚,如果早知道小宇是他的亲生儿子,说什么他都会给小宇一个最完美的相见回忆。 “在玩拼图吗?”他也不知道该跟孩子说什么,只好随便找话题。 “嗯!”小宇轻轻颔首,仍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喜欢拼图,不喜欢遥控车?” 他以为小男孩都喜爱玩车,但他看看周遭架好铁道的玩具火车,发现儿子好像很少碰,而柜子上的遥控飞机和遥控车,小宇也几乎没拆过的样子,难道他不喜欢这些玩具? “不是的。”小宇终于抬头看他,小声地解释道:“因为妈妈不会玩遥控车,所以后来我也不玩了,玩拼图的话,妈妈就可以陪我了。” 原来他是希望能有人陪他一起玩,高朔宇顿时心口一疼,大手忍不住抚上儿子小小的脑袋。 “妈妈不会玩遥控车吗?”他轻声问。 “不会。”小宇皱起小小的鼻子,开始吐母亲的槽。 “以前我和妈咪一起玩过遥控汽车或飞机,可是她每次都把飞机开到不见,不然就是把车子开进水沟里,后来我们就不玩遥控车了。不过拼图的话,妈妈就很厉害,她可以拼六千片的大拼图呢!” 提起母亲的糗事和值得骄傲的事,小宇就很开心,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眨呀眨的。高朔宇突然发现,小宇的脸孔百分之九十像他,但眼睛却像妈妈,非常明亮。 “哈哈!”高朔宇笑了,看来那个爱种花的女孩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机械很迟钝。 “爸爸笑了耶!”小宇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眼里充满感动。 爸爸笑起来好亲切喔,这样他就不怕爸爸了。 “你喜欢爸爸笑吗?”他更加温柔地问。 “喜欢。”小宇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那以后爸爸每天对小宇笑,好吗?” “好。”小宇用力点头。 “好乖!现在太晚,天都黑了,明天爸爸早点下班,陪你到庭院玩遥控车相飞机,爸爸保证,绝对不会把遥控车开进水沟里,或是把飞机开到失踪。”他笑着允诺。 “真的吗?爸爸要陪我玩?”小宇高兴地咧开小嘴,期盼地问。 “当然是真的,爸爸不会骗人。” “嗯!”小宇用力点头,原本闷闷不乐的小脸,充满笑容。 看着儿子快乐的小脸,高朔宇心里充满难丛言喻的满足与感动。 当心中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只要看见他的笑脸,就比什么都开心。 忽然,他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心情,只看着一个女孩的笑颜,他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想到过去,他不禁眼眸晦暗。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但后来却对那段感情恨之入骨,巴不得尽快忘掉。 算了,都过去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儿子了,不久后,他还即将有个新的家庭,至于童若奾!就把她摒除在人生的蓝图之外吧! 不过—— 高朔宇咽了下口水,看看小宇,一个念头倏然自脑中飞出。 他犹豫着,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卑鄙,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女人在他之后究竟有过几个男人?五个?十个?还是二十个? “小宇?”他微笑着,假装不经意地问正专注寻找拼匮的儿子。“妈妈有没有经常和一些叔叔在一起?” “叔叔?”小宇抬起头,有点奇怪地看着父亲。”你是说林叔叔吗?” 果然有野男人。高朔宇忍住心头的愤慨与嫉妒,挤出温和的假笑,继续追问;“那个林叔叔会经常到你们家吗?” “林叔叔吗?不会啊,他很少到我们家。”高朔宇听了稍感安心,或许她没像他想的那么随便。 “都是我和妈妈去他家呀!”小宇接下来又道:“妈妈从幼稚园接我放学后,就会带我到林叔叔家,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家。” 小宇天真的言词,让高朔宇像洗三温暖似的,一下子被扔进热水里,一下被捞出来,但马上又被抛进冷水里。 待到很晚才回家?他不禁在心中痛骂,他们居然等不及孩子入睡就忙着寻欢作乐。 “把我带到林叔叔家之后,妈妈就会和林叔叔去忙他们的事,但是林叔叔会打开他的电脑,让我玩游戏,或是让我看电视和读故事书。” “忙?”高朔宇眯起了眼,无法抑制脑中浮现使他憎恨的暧昧画面。一股强烈的酸气腐蚀着他的心口,但他仍不动声色。“他们在忙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呀!”小宇又天真地点头,高朔宇立即激动地问:“那他们在做什么?是在房间里吗?还是——” “他们在搬花,不然就是给花浇水。” “啊?”搬花?给花浇水?这是哪门子增进情趣的方法? “对啊!因为花苗每天都得浇水,不然就会枯死,如果有人来跟林叔叔买花的话,妈咪就得帮忙把花搬到货车上,好让林叔叔送到客户家去。”小宇怕父亲不清楚,解释得很详尽。 高朔宇发现,自己猜测的跟小宇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于是他问:“那个林叔叔,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给妈咪薪水的人呀!林叔叔真的对我很好喔,跟他结婚的靖卉阿姨也对我好好,她还是我的干妈呢!” 原来,那位神秘的“林叔叔”,是她的老板,而且已经结婚了。 这时,高朔宇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然而,他还是不相信,这些年来童若奾的男女关系会如此“干净”? “那么,除了那位林叔叔之外,还有哪位叔叔经常和妈妈在一起?”他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当然有啊,而且很多呢!”小宇肯定地点头。 高朔宇一听,脸色再度变得阴沉。“有什么人?” 小宇认真地扳着指头细数。“有邮差叔叔呀,门口的警卫叔叔呀,还有面包店的张叔叔、卖鱼的邓叔叔、跟卖菜的陈叔叔,妈妈常常跟他们买东西或是聊天,所以他们都经常和妈妈在一起呀!” 这一刻,高朔宇知道自己错了。 他不该妄想从别人身上打探童若奾的风流韵事,况且这个人,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他大错特错!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小宇,妈妈又来看你了。” 傍晚时分,童若奾再度造访高家,当然,她不是来跟高朔宇大眼瞪小眼的,而是为了探视自己的宝贝儿子。 “妈妈,小宇好想你喔!” 正在庭院里玩遥控飞机的小宇一见到母亲,立刻将遥控器一丢,直扑进母亲怀里,撒娇地大喊。 “妈妈也想小宇呀!”童若奾疼爱地抚摸儿子柔嫩的脸蛋,他好像胖了点,而且也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恐惧畏怯,看来高家确实有好好善待他。 “小宇在玩遥控飞机呀?”她看了一眼落在草地上的遥控器,有点诧异,平常他不太玩这类玩具的。 “嗯,是爸爸买给我的,他还教小宇玩耶,爸爸好厉害喔!”小宇骄傲又崇拜地回答。 “是吗?”看来高朔宇确实将她的请托听进去,开始和孩子有良好的互动,她顿时安心不少,不过心里却有点怅然若失。 很快地,小宇就会忘了她吧? “怀疑吗?”突然有道声音介入,童若奾诸异地转过头,看见高朔宇站在大厅通往庭院的门边,上身倚着门框,单手插在西装裤里,正幽冷地看着她。 “我不敢说自己是玩家,但至少我也有过喜欢玩遥控飞机的童年,而且,至少我不会让遥控飞机飞到百慕达三角洲,也不会把遥控车开进臭水沟。”某人很恶质地嘲笑。 童若奾的小脸瞬间泛红。他怎么会知道? 很明显,凶手就是她的儿子,没想到小宇竟把她的糗事告诉他,看来她是养了一只咬布袋的小老鼠。 她用哀怨的眸子瞅着挖她墙角的儿子,而他还一脸无辜地对她嬉笑。 “你……回来了。”她无奈地转头看着高朔宇,呐呐地开口打招呼。 原以为他必定晚归,所以她才选在这个时间来探望小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回来。 “爸爸,妈妈来看我喔!”小宇开心地奔向他,朝他张开双臂,而高朔宇也张开手臂迎接,大笑着抱起小宇。 童若奾张开小嘴,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小宇他……肯主动接近爸爸了? 她的泪水冷不防掉下来,怎么挡也挡不住。 小宇终于打从心底接纳爸爸,她——真的可以放手了。 接下来,她也可以稍微安心,好好安排自己的事了…… “妈妈,你怎么了?”小宇从爸爸的臂弯溜下来,看见母亲眼眶红红的,于是惊讶地问。 “没什么,只是刚好有沙子跑进妈妈的眼睛。”童若奾赶紧抹去眼泪,对小宇挤出微笑。 “那小宇帮妈妈吹吹。”小宇拉着她的手,想替她吹吹眼睛,但是母亲太高了他吹不到,灵机一动,他跑过去拉着高朔宇的手,用稚嫩的嗓音拜托道:“爸爸,你帮妈妈吹吹好吗?” “啊,小宇,不、不用了。”童若奾听了连忙将头摇成波浪鼓,她才不敢劳烦高氏建设的总经理做这等小事呢? 她愈是刻意闪躲,高朔宇愈想捉弄她。”怎么,你不希罕我的服务吗?” 他一步步逼近,童若奾碍于小宇在场,不好意思转身逃离。 “如果不嫌弃,就由我为你效劳吧!”高朔宇嘲讽着,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缓缓将头凑近,属于他的气息传来,童若奾倏然脸色羞红,心跳加速。 他……该不会要亲她吧?!她不由得想起当初热恋时,他经常找机会偷吻她,他的吻温暖热情,总令她忘情地回应。她轻颤了下,不由自主闭上眼。 “怎么?你以为我是要吻你吗?”高朔宇贴近她耳畔,以小宇听不见的声音,恶劣嘲讽,“尽管安心吧,拜金女不合我的胃口,或许以前你曾经让我百尝不厌,但现在我对你半点兴趣也没有。” “你——”童若奾倏然睁开眼睛,气得脸颊都泛红了,只是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这男人,几年不见,他更恶劣了! 第六章 “小宇,多吃一点。” 稍后,童若奾陪着小宇坐在花园里吃她做的点心,故意不理会坐在长椅另一头的高朔宇,只温柔招呼小宇。 “爸爸,多吃点噢!” 而高朔宇也完全不在乎,依然厚着脸皮坐在一旁,大方地接受小宇不时递送过来的点心。”爸爸,妈妈做的点心很好吃吧?”小宇送了一块杏仁酥片到父亲嘴里,笑嘻嘻地问。 高朔宇闻言立即看向另一头的童若奾,而她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短暂交会,童若奾随即赌气地将头别开。 横竖,他也只会说些气人的话来损她吧? 没想到她还挺会记恨的。高朔宇倏然失笑。 “还算可以。”当然比不上厨子,但手艺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他们父子俩都吃得很高兴,期待她的点心已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默契。 咦?童若奾诧异地转头看他,他则给她一个“我不会因偏见而说谎”的瞪视。 “对吧?妈妈做的点心最棒了。”小宇真心为自己的妈妈感到骄傲。 他转头看到正互相凝视的父母亲,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嘴抿起一抹顽皮的笑意。 他拉拉父亲的大手,仰着头告诉他。“爸爸,下个礼拜六是我的生日耶!” “真的吗?下周六是小宇的生日?”这是他第一次陪儿子过生日,高朔宇也感到很高兴。 “妈妈差点忘了,那小宇想要什么东西当作生日礼物呢?”童若奾连忙问道。 这阵子她忙着处理让小宇返回高家的事,差点把这件重要的事忘了。 “对啊,看小宇想要些什么,爸爸都会买给你。”高朔宇也允诺道。 “我想要……”小宇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狡猾的黑眸眯起,天真的小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我想要爸爸和妈妈陪我。” “啊?”高朔宇与童若奾愕然。 “我希望在我生日那天,爸爸和妈妈能整天陪着我,陪我一起玩,陪我一起吃饭,还有一起看录影带,最好从我醒来到我睡着,爸爸、妈妈都在我身边,陪我一起过生日。” “这……”童若奾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让儿子明白,爸爸已经有未婚妻了,这么做并不合适。 “恐旧……”高朔宇也面有难色,不过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未婚妻,而是要他和这贪婪的拜金女相处一整天,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成了杀人犯。 “不行吗?”小宇扁着小嘴,黑眸睁得大大的,眸中透着强烈的失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泪来。 “我从来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过生日,我好希望你们能陪我过一次生日,只要一次就好,难道小宇的愿望是办不到的吗?” “当然……可以呀!”童若奾最怕他难过,她立即蹲下来,心疼地张开双臂抱住他。“爸妈一定会陪着小宇,绝不会让小宇失望的!” “你说什——”高朔宇怒然瞪大眼,将她拉到一旁。“你过来一下。”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答应小宇?你以为我会同意和你相处一整天?别害我作呕了。”这女人果真厚颜无耻。 面对他无情的怒骂,童若奾恍若未闻,只满眼祈求地看着他,软声哀求。“拜托你!这是小宇的生日愿望,一年仅有一次,请你答应他,别让他失望好吗?” “生日年年都有,又不是只有今年。”他冷声回答。 “但是……或许只有今年,能让我们三人团聚而已,未来谁也无法揣测,谁知道明年的此时,我们又会如何呢?”不知为何她突然激动起来,眼眶微微泛红。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是小宇的母亲,而你是他的父亲,小宇期盼和父母一起度过生日,你舍得让他失望吗?” 高朔宇板着脸不说话,还用冷眼瞪着她,但他很明显的在犹豫,脸上出现沉思,童若奾赶紧说服道:“求求你,我保证只有这一次,将来绝对不会再劳烦你,我真的不想让小宇永远带着这个遗憾,拜托你。” 虽然确实痛恨着她,但是见她红着眼眶、不断低头哀求,高朔宇冷硬的心竟也不由得动摇了。 可恶!她干嘛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如果她再可恨、跋扈一点,他铁定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偏偏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用那双该死的大眼瞅着他,让他深深觉得自己是无血无泪的浑蛋。但—— 天杀的!他为何得跟这女人假扮成一对毫无嫌隙的完美夫妻,陪儿子过生日? 他忍耐地闭上眼,大大的拳头捏紧又放松,松了又捏紧,几度来回后,心绪终于渐渐平稳。 他一个深呼吸后,睁开眼睛。 “好,我答应小宇的要求,但你也必须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将来无论小宇怎么说,我绝不会再同意这种荒谬的请求。”他冷着脸提出但书。 “我知道。”童若奾眼神哀伤,但也同时浮上安心的浅笑。 回头看看小宇,他还坐在长椅上,骨碌碌的大眼转呀转地,不安地看着他们。 她连忙对他露出笑容,快步走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小宇,爸爸已经答应了,你生日的时候,爸爸和妈妈都会陪着你,你高兴吗?” “真的吗?”小宇不太敢相信,还求证的转头望向正缓慢走过来的高朔宇。“爸爸真的答应了吗?” 高朔宇瞄瞄童若奾哀求的眼眸,咽下心底的不情愿,勉强挤出笑容。”嗯,爸爸答应了,我们下礼拜六会陪你一起过生日。” “好棒啃!谢谢爸爸,小宇好高兴喔!” 小宇跳起来,像个小红番似的又跑又跳,那狂喜的模样逗笑了他们,高朔宇这才知道,儿子有多想和爸妈一起过生日。 无论童若奾是多么贪婪邪恶的女人,她是小宇最爱的母亲这件事,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开心的小宇此时突然看见有只松鼠一溜烟跑过去,跟着追到院子的另一头去了,童若奾转头看着依然臭着脸的高朔宇,心底霎时浮现一抹愧疚与不安。 “真的很对不起,勉强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你的未婚妻知道了,可能会不太高兴吧?” “你现在才担心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他讽刺地问。 “对不起。”她眼眸黯淡,但还是只能说这句话。 请原谅她是个自私的母亲,这大概是她所能替儿子实现的最后一个生日愿望,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 伤害了另一个女人,实在不是她所愿意的,但是她别无选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小宇生日当天—— 童若奾一大清早就来到高家,因为她答应小宇,他一醒来就会看到她。 她按下门铃,怪异的是,前来应门的又是高朔宇。 她觉得奇怪,难道高家的佣人都罢工了吗? “早安。”她礼貌地问好,只可惜主人维持一贯的臭脸,不过幸好她早已习惯了。 “怎么搞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高朔宇蹙眉询问。 清早的阳光映照在她脸上,他才惊觉她的肤色竟是如此苍白,他几乎可以数出皮肤下一条条淡青色的血管。 “啊,大概是太兴奋了,所以昨晚没睡好,再说我有低血糖症,所以一早起床脸色总是不太好。” 这番说词,总算勉强搪塞过去,高朔宇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进来吧!”他迳自转身进屋。 童若奾跟着他进去,悄悄伸手抚摸自己冰凉的脸颊。 幸好骗过去了!她也知道自己近来气色愈来愈差,即使努力上了修饰肤色的粉底与腮红,还是掩饰不了从皮肤底下透出的病态。 “小宇还在睡,你先到餐室等,小宇醒了,佣人会来通知的。”高朔宇单手插在裤袋,懒洋洋地努努下巴,指示她到餐室。 “好的,谢谢。” 她走进餐室,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而高朔宇也跟在她后头进来。 “要用早餐吗?”他不甚热络地问。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准备了饭团。”她微笑道谢。 高朔宇也没客套,走向餐桌首位,拉开餐椅坐下来,便开始享用他的早餐。 他的早餐很丰盛,几片微焦的烤吐司,一片火腿、两片培根,还有一颗半熟的荷包蛋,以及一些切片的水果与生菜色拉。 他端起精致瓷杯啜饮咖啡,餐室里弥漫着顶级咖啡的香气。 他以优雅得近乎悠闲的速度,缓慢地进食,她的视线追随着他,直到他冷不防抬起头,当场把她活逮为止。 童若奾尴尬地低下头,为了让自己有点事情做,她打开袋子,取出自己做的饭团。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自从生病以来,她一直不太有胃口,最近食欲更差,已经到了一整天都吃不到一餐的地步。 高朔宇沉默地进食,兀自打量咬着饭团的童若奾,见她吃得意兴阑珊,毫无乐趣,他突然生气了。 “你吃那是什么鬼东西?”他放下刀叉质问。 “啊?你说这个吗,这是我自己做的饭团。” “饭团?那根本什么味道也没有,只是白饭而已。” “我有加盐,还是有点滋味的,这样就很好吃了。”她胃口不好,只有这类清淡的食物勉强能下咽。 高朔宇不接受她的说法,迳自找来管家,要他吩咐厨子煎点火腿、荷包蛋给客人享用 “谢谢你。”他的好意令她感动。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误会我高朔宇小气。”他冷笑回答。 童若奾不以为忤地笑笑,就算他真的只是怕人说闲话,那份关心,还是让她很高兴 “高……呃,朔宇,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我希望今天能给小宇一个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们别吵架,暂时休兵好吗?就今天而已,拜托你。”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因为小宇衷心期盼,所以我们得结婚,好满足他的愿望。”高朔宇讽刺道。 “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荒谬的要求,请你放心。”童若奾酸楚地一笑,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这么妄想过。 然而,她的答案又令高朔宇感到不满。 怎么?!跟他结婚是很糟糕的事吗?否则她为何会说那是一种“荒谬”的事? 他又开始臭着脸,为了童若奾永远也不明白的理由生闷气。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不久,小宇起床了,见到母亲之后,他兴奋得不得了,直缠着她说话,不肯用餐,后来在高朔宇的强硬命令下,他才乖乖去吃早餐。 童若奾陪他吃完早餐,高朔宇也换好外出服,捉着一个手提袋下楼。 “走吧,该出发了。”他道。 “要去哪里?”童若奾诧异地问。 “我在山上有间别墅,在那里不会受人干扰,可以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 若和她带着小宇在市区里玩,必定会引人侧目,他可不想招来一大堆讨人厌的记者,把他和童若奾的过去挖出来报导,再次血淋淋地撕开他的伤疤。 “我明白。”她了解他的苦衷。 他们陪小宇共度生日的事,绝不能让吴家知道,因为吴家千金若是知道了,必定不高兴,高朔宇得花费许多唇舌,才能让她平息怒气。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当然还是不让吴家知晓这件事最好。 “你明白?”她明白什么?他倒不明白了。 “我去带小宇上车。”童若奾对他笑笑,牵着儿子的小手来到前院,等着他把车开来。 今天他开休旅车,车厢宽敞舒适,车子性能绝佳,适合郊区旅游,而墨色的反光玻璃,则可以防止偷窥。 车子离开台北市区后,很快地驶向山区,一路上小宇开心得像只小麻雀,不断地吱吱喳喳。 高朔宇这才知道,当初认为儿子是个文静内向的孩子,其实是误解。 不过看见儿子的笑脸,他的心情竟也没来由地舒畅起来,他驾着车,不断从照后镜凝视儿子的笑脸。不知怎么回事,每次看着儿子,最后视线总不经意落在童若奾脸上,因为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而目眩神迷。 该死!他到底着了什么魔?他被这女人伤害得还不够吗?还要再上几次当、重复几次错误呢? 他板着脸,硬将视线转向前方的道路,宁愿看着路面的柏油,也不看她的脸。 “妈妈,小宇今天好高兴,因为你和爸爸都陪着我。”小宇窝在母亲怀里。 “小宇陪着妈妈,妈妈也好开心,这一天会留在妈妈的记忆里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这将会是她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最值得怀念的一天。 敏感察觉到母亲好像即将远离,小宇紧抓住母亲的手,软声哀求:“妈妈,不要离开小宇喔!” 童若奾愣了愣,随即挤出笑容,佯装诧异地道:“小宇在说什么?妈妈怎么会离开你呢?” “那妈妈会永远陪着小宇吗?”小宇还是不放心地追问。 她鼻酸地保证。“当然呀!无论小宇在哪里,妈妈都会一直陪着你。”哪怕变成一颗星星,她也要永远守护自己的孩子。 倏地,她收到从前方照后镜传来的瞪视,警告她别随意承诺孩子,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至少今天,让他们暂时忘记残酷的现实吧! 半个钟头后,他们抵达别墅。高朔宇的别墅建子青山绿水之间,环境清幽,果然是度假的好地方,只是她怀疑像高朔宇这种冷冰冰的工作狂,有闲情逸致来这里 享受人生吗? “少爷,小少爷,欢迎前来。我已准备就绪,就等你们的到来。” 别墅的管理人早已将别墅内外都打扫干净,还准备了足够他们三人畅快享用的食物与饮料。 “我知道了,你可以先离开了,有事我会再打电话给你。”高朔宇吩咐。 “是的。”管理人留下房子的钥匙,才驾着车离开别墅。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哇,好大的院子,比台北爸爸家里的院子还要大耶!” 看到许多大树与绿草,小宇开心地跑来跑去,还好奇地东看西瞧。 高朔宇好笑地纠正儿子。“这不是院子,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是自然生成,并不是人工栽种的,不过你现在看得到的地方,都是属于我们家的土地。” “这么大呀?”小宇惊喜地睁大眼。“那爸爸,我们去探险好吗?看看树林里头有没有野猪或是大黑熊。” “呵呵,好啊!”高朔宇只能苦笑,实在不忍心告诉儿子,这里怎么可能有那些凶猛的动物?如果真的有话,也没人敢住了。 “妈妈也一起去。”小宇跑来拉童若奾的手,要她也一起去。 “当然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一整天都要在一起的。”小宇理所当然地 “啊?妈妈也要一起去啊?”她有些惊讶的睁大眼。 “是啊,我们说好的呀?今天一整天都要在一起。”小宇理所当然的道。 “是呀,我们说好的。”童若奾只能苦笑以对。 冒险?天知道她早从八百年前就没有冒险犯难的精神了,况且她的体力也大不如前。 结果,这趟旅程果然让她累得不成人形。 高朔宇和小宇走得轻松愉快,她却在林隙间太阳断断续续的照射下,脸蛋不但没变得红润,反而愈来愈苍白。 她跟着他们往一座土坡上爬,这让原本就气喘吁吁的她更加疲累,脚步虚软摇晃,虽然竭尽全力往上爬,但双腿根本使不出力气,每跨出一步,她就腿软得几乎趴跪下去。 高朔宇和小宇走在前头,但不时用眼尾的余光注意身后的动态,毕竟林子里虽然没有益虎野兽,却极可能有蛇类、蜘蛛等其它会伤人的昆虫动物,所以,他得确定她有牢牢跟上他们。 她走得虽慢,但至少没把自己搞丢,不过他却发现一件怪异的事。 那女人在干嘛?她边走边摇是怎么回事?是在走路还是在跳舞? 他停下脚步,蹙眉瞪着慢吞吞走过来的她,又发现另一件他一直没发现的事。 该死!她脸色怎么如此苍白?这女人明明撑不住了,却笨得不知道求援吗? “你搞什么?一张脸白得像鬼,如果不舒服,不会喊我们一声吗?”高朔宇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用力扯住她的手,劈头就先痛骂她一顿。 “对不起……你难得陪小宇出来玩,我……不想扫你们的兴。”她喘得几乎无法说话。 “如果你让自己累到昏倒,就不扫我们的兴吗?”真是顽固的脑袋。 “抱歉。”她实在不愿意拖累他们。 才正说着,忽然觉得鼻端一热,接着便听到小宇的尖叫声。“啊,妈妈流鼻血了。” 小宇见她脸色苍白得可怕,甚至还流着鼻血,吓得几乎哭了出来。“妈妈,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妈妈……没事的。可能是天气太热,有点中暑,才会流鼻血……妈妈休息一会儿,很快就没事了。”她先用面纸按住鼻子,努力对儿子挤出安抚的笑容。 “坐下来,喝点水。”高朔宇命她席地坐下,然后将矿泉水递给她,又将随身携带的手帕沾湿,让她放在额头上降低暑气。 “朔宇,谢谢你。”在紧急时刻,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令她非常感动。 “不必谢我,你如果昏倒了,倒霉的还不是我?”他看了眼小宇,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警告。“你最好小心照料自己的身体,少给我惹麻烦。” “我知道的。”童若奾无奈苦笑。 休息大约二十分钟,鼻血止住了,她的脸色也稍微正常了些,他们才启程返回别墅。 一路上,高朔宇紧跟在她身旁,像只秃鹰般牢牢地盯着她,只要她脸色一有不对,他立刻要求她停下来休息。 这阵子,她经常脸色苍白如雪,这已成了一种惯例,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舒服,但他就是很紧张,往往走不到十分钟就要求她休息一会儿。 他们终于返回别墅,他本想立即传唤家庭医师过来,但她坚持不用,表示只要在床上躺会儿就能恢复,他才勉强作罢。 中午时刻,她起床用餐时,脸色果然已经好了许多,高朔宇这才放心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中午的菜色是烤肉,他们将食物拿出来,搬到后院用烤炉烘烤,因为早上童若奾有“不良纪录”,所以她被喝令不准动手,只准动口,由他们父子联手料理给她吃。 “妈妈喜欢吃烤金针菇、玉米还有青椒。”高朔宇利落地将食材放在铁网上,而小宇则忙着提供情报。 “妈妈喜欢吃蔬菜?”高朔宇瞥了眼童若奾,聊天似的询问儿子。 “对啊!不过妈妈也喜欢牛肉,但是她不敢吃羊肉,所以不用烤羊排给她。” “嗯,知道了。” 高朔宇站在热烘烘的炉子前,默默地翻转烤肉与蔬菜。 过去他们相恋的时间太短,不够让他完全了解她的厌恶与喜好。 一股没来由的哀伤,莫名地冲击他。 如果当年她没接受他母亲给的那笔钱,或是他的家人未曾反对,现在他们应该是快乐的一家人吧?绝不会闹到今日这样的画面。 他抿紧唇,握着烤肉夹的大手缓缓缩紧。 “可以吃了。”他飞快将烤熟的蔬菜放进童若奾的盘里,告诉自己别再想了。 至少在今日,让他暂时忘了那段令他难堪的过去吧! 用过午餐,陪小宇看了片他一直想看的卡通录影带,接着他们换上泳装,带着小宇到后院的游泳池去游泳。 童若奾的泳装是保守的连身款式,白底缀着粉蓝色的花纹,衬得她肤白似雪,身材纤细迷人。 高朔宇黝黑的眼,直盯着她曲线毕露的玲珑身段,像头饥渴已久的猎豹。 该死!无论她如何贪婪拜金,还是深深吸引着他。 童若奾浑然不觉有人饥渴得想当场“吃”了她,依然陪小宇在游泳池里玩水,沾水的泳衣宛如第二层皮肤般紧贴着身体,像在诱惑旁观者。 高朔宇困难地咽了下唾沫,他想自己中午大概吃了太多上火的烤肉,此刻他口干舌燥,只能猛灌绿茶退火。 水蓝色的泳池里,身为小小游泳健将的小宇正在教导童若奾游泳。 “妈妈,不是那样踢,要这样喔!”小宇示范给童若奾看,但她笨手笨脚的,怎么就是学不会。 小宇不厌其烦地教她,但她就是少根筋,怎么也学不会,最后小宇大翻白眼,直嚷着说他不教了。 “我来吧!”儿子退场,就该父亲登场了,高朔宇不知从哪冒出来,直接递补小宇的位置。 “好哇好哇!”小宇乐得交棒,快乐地玩水去了。 第七章 “呃,不用了,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学,学了也没用。” 童若奾慌忙退开,转身想溜走,但很快被一双大掌牢牢握住纤腰。 “想逃?”属于他的气息,威胁地自身后逼近。 “不……”她发出微弱的呻吟,感觉自己像落人狼口的小兔子。 “既然不是想逃,那就乖乖给我回来,要知道,我可不是经常教人的。” 是啊!所以她就该感激涕零吗?又没人拜托他,而且她说的“不”,是不用他教的意思。 “别说学游泳没用,任何东西学会了,总有一天用得着。你总不希望有一天,当某位亿万富豪邀请你到他家游泳时,你却必须告诉他自己是只旱鸭子吧?”他嘲讽地问,换来她一记大大的白眼。 这人若是半天不嘲讽她几句,他就很难受是吧? “别害羞,来吧!”他拉住她的手,借着水的浮力,轻易地便将她拉回身边。 “不!”这回她发出绝望的哀号,像被大白鲨咬住的可怜猎物,一吋吋被拖向他开启的大口。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成为鲨鱼腹中的食物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住,然后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她茫然地问。 “你的手怎么会有这么大片瘀青?”他像被烫着般松开钳制她的大手,因为他发现她纤细的手腕上,有片环状的瘀青。 “啊,那是!”她纳闷地看着,自己也没注意到何时出现这片瘀青。 自从生病之后,她只要稍有碰撞,身体立刻就会瘀青,最近更严重到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有大片瘀青出现。 “是我刚才抓伤的吗?”他恐惧地瞪着自己的手,仿佛它是杀人的凶器。 “应该不是……可能是早上在树林里,你抓着我时……”她想了想,应该是在那时候弄的。 “就那点力道?”高朔宇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老天,这女人是豆腐做的吗?仅仅是拉扯她的手,就会弄出这么大片瘀青? “不要紧,过几天就会慢慢消褪。”她抽回自己的手,不在意地道。 “你——”高朔宇习惯性地想去拉她,但是手一伸出来,猛然想起那片瘀青,大手又飞快缩回去。 “你先上来,我去拿点药膏给你擦。” 说完,高朔宇先离开泳池返回屋里,从医药箱里找出药膏,再回到泳池边。 而自知争不过他的童若奾早已乖乖爬上泳池,坐在池边的海滩椅上等他。 “先披上,小心着凉。”高朔宇先扔一条大浴巾给她,让她包住身体,这才捧着她的手腕,小心地替她抹上药膏。 其实童若奾很想告诉他,她这又不是受伤,抹药膏也没有用,但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么温柔的神情了,心里贪恋着被他宠爱的感觉,所以还是默不做声,让他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她闭上眼,悄悄任由泪水盈满眼眶。 她时间不多了,就让她再多偷取一点幸福吧! 入夜之后,山区的气温降低,吃过晚餐后,每个人都穿上薄外套,悠闲躺在庭院里的木制躺椅上,仰望着灿烂的星空。 因为山区光害少,满天的星子特别耀眼夺目。 “爸爸,星星好美唷!”小宇从没见过这么多星星,瞧得眼都直了。 “是啊!”难得放松身心,高朔宇慵懒躺着,脸上是罕见的柔和表情。 “他们好像在跟我眨眼睛耶!” “呵呵,或许是喔!” 童若奾庆幸他没有一板一眼地告诉小宇:星星眨眼,是因为星星发出的光穿透大气层时,发生了折射现象…… “我要数数看天上有多少星星。” “好呀,你数数看。”高朔宇宠溺地笑着,却没骂他傻气。 “一、二、三、四……”小宇果真认真地数了起来。 高朔宇转头看向躺在另外一侧的童若奾,她的脸孔微倾向他们,双眼却直直凝视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午以后,他不让她拿任何有重量的物品,也不许她动手帮忙料理午晚餐,傍晚时又强迫她去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她果然好多了,精神看来还不错。 他的视线往下,不经意发现侧躺的她春光外泄。 他想礼貌地转开眼,但脖子似乎有自己的意志,怎样就是不肯把头转过去。他只好清清喉咙,试着转移情绪。 “咳,你觉得怎样?”他小心措词,不让自己看起来像在关心她的样子。 “啊?”童若奾这时才从恍惚中回神。 “我问你的身体。”高朔宇咬牙切齿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倏地一愣,接着飞快否认。“没有呀!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你的肤色白得很不寻常。” 她苍白的脸色似乎跟劳不劳累没有关系,仔细一想,好像无论何时看见她,她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噢,大概是我前阵子去做美白导入的缘故……”她抚着脸,佯装惊喜地问:“我的脸真的很白吗?那表示我花的大钱有效,下次我还要再去找那位美容师。” 高朔宇忍耐地闭了闭眼,重重喷出一口气,又道:“可是你也太瘦了,身体那么虚弱,还莫名其妙流鼻血,实在不像健康的人。” “那是减肥过度引起的。”童若奾想也不想地道。 “减肥?!你需要吗?”高朔宇活像怪物般瞪着她。“我想‘肥’这个字,一辈子都不会用在你身上,你去跟人家减什么肥?” “女人总是嫌自己胖,哪有人满足自己的身材呢?而且目前纤细是一种流行,你知道的,上流社会的男人都对身材很挑剔,如果我太胖的话,恐怕就找不到好对象,所以我怎么能纵容自己体重增加?”她嘟着嘴,假装烦恼地抱怨。 “你——”原来她不要命的减肥,就是想钓金龟婿。 高朔宇厌恶地转开头,心里充满愤怒与鄙夷。 “啊,小宇睡着了。”童若奾发现好一会儿没有小宇的声音,略微起身一看,发现他已经张着小嘴睡着了。 兴奋地玩了一天,他也累坏了。 “我抱他进去睡。”童若奾走过去想抱起儿子,但试了两次,却发现自己抱不动他。 她又喜悦又感叹,曾几何时,他已经不再是她抱得动了。 “我来。”高朔宇冷着脸抱起儿子,毫不费力地大步走向屋内。 童若奾不假思索地跟在后头,一路跟进客房,看着他把小宇放在床上。 她连忙走过去,轻轻地拉起被子,牢牢密密地替他盖好。夜晚气温可能更低,可不能让他感冒了。 替小宇盖好被子后,她低头凝视小宇可爱的睡颜,忍不住在他白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疼爱的轻吻,然后疼宠地用自己的脸颊磨赠小宇脸上柔嫩的皮肤。 “宝贝,妈妈爱你,妈妈真的好爱好爱你。” 她完全忘了高朔宇还在这里,直到转身要离开时,才看见高朔宇像尊门神直挺挺地站在房门口,脸蛋霎时一红。 她刚才的动作,不会全被他看见了吧? 她忍住羞赧,假装若无其事地从他身旁走过,不料他却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诧异地转头看着他,昏暗的灯光中,只看得见他眼眸中透着光亮,两簇情欲之火正在他眼中燃烧。 “跟我上床。”他大刺刺地提出要求,狂傲的姿态,让童若奾惊讶得倒抽一口气。 “你……” “我承认,你还吸引着我,你应该很高兴我还要你。你也要我的,不是吗?”他讪笑着冷哼,嚣张的态度令人气结。 “你这个人实在——”有够厚颜无耻耶!他以为他一开口,她就会喜极而泣地匍匐在地,亲吻他的脚趾头吗? 偏偏他说对了,她确实还渴望着他,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自己从未遗忘过他。她一直深爱着他! “反正将来你我都会有另一个男人与女人,何不趁现在还自由时,好好享受一段短暂的露水姻缘?过了今晚,我想我们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单独在一起了,就当作是为了我们的过去,划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这辈子…… 这三个字,深深敲进童若奾的心底。 是的,人生何其短暂,她还有多少未来?与其到合眼的那一刻,心中还有着遗憾,不如顺从自己的心意,好好珍惜与他相处的最后一点时间。 她凝睇着他,缓缓移动脚步,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就知道自己永远能掌控她! 他扬起得意的笑,从容地朝她伸出手掌。 童若奾将小手放进他的掌心里,冷不防踮起脚尖,飞快吻上他因诧异而开启的唇,瞬间引爆他的火线。 该死!到底是谁掌控谁呀? 热情像是洪水泛滥,来得又急又快,他们亲吻着对方,一面解开对方的衣物,跌跌撞撞地回到卧房。 在那张大床上,上演着睽违八年的激情,童若奾再度为他绽放羞涩的自己,让高朔宇拥有全部的她。 今晚,两人不谈感情,只放纵内心的渴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情欲逐渐平息,一张大床有如暴风雨扫过,而房里的气氛非常诡异,安静得几乎使人窒息。 高朔宇与童若奾并肩躺着,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各自沉思着。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许久后,高朔宇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这个疑问折磨他许多年,他不断地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真的是因为我母亲给了你那笔钱,你才决定离开我的吗?” 童若奾凄凉一笑,摇摇头说:“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分别?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不可能改变,又何苦去追究原因呢?” 她有她的命运,他有他的人生,就算把他们分手的真正理由弄清楚,也不可能改变得了他们的未来,无谓挣扎只是徒增痛苦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追根究底呢?就让那段过去随着她一起消失,掩埋在遥远的记忆里吧! 然而她的苦心,高朔宇无法谅解,他迳自为她的隐瞒做了解释。 “你说不出口,是因为你纯粹只是贪图那笔钱,没有其它理由,对吧?或许,那时已经有另一个男人等着你,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地抛下我。” 他已经习惯去怀疑她的动机,把她最善良的出发点,解读成最恶劣的心机。 “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多说无用,童若奾也不想再做无谓的解释了。 她不解释,高朔宇更独断地认定她是默认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清楚记得,当年他们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时,他欢喜满足的心情!他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她的纯洁,让他宛如得到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以前他从不在乎交往的女孩有过多少亲密男友,反正他不希罕当第一个,也没兴趣成为最后一个,大家玩玩就好,何必认真? 然而能成为童若奾的第一个男人,却让他欣喜若狂,他有前所未有的骄傲与爱怜,他真的很高兴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当时,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也必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几个月后,在他们的恋情被他的家人发现后,一切就改变了。 他若只是玩玩而已,家人绝不反对,偏偏他动了真情,还想跟她长柏厮守,这份感情迫使他的家人开始出面阻止。 他们先用温情攻势试图说服他,失败后又改用要胁的手段,逼迫他离开她,否则就与他断绝亲子关系,让他身无分文地在外流浪。 然而,他根本不在乎,因为爱她,他毫不畏惧家人的威胁,甚至不惜与父母决裂,宁愿身上穷得连一毛钱都没有,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个性刚强,父母劝阻不了他,只好从她身上下手。这点他并不意外,但意外的是,她竟如此轻易被动摇。 在与她约定好离家的前一天,他意外收到她寄来的信,信中她坦承自己收了他母亲的钱,所以决定要和他分手。 他急着找她问清楚,但却找不到她了,她拿着两百万,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多讽刺?他的爱情只值两百万? 自那之后,他对她的爱就死去了,只留下满腔的恨意…… “你就这么在乎钱吗?”他怨恨地质问,而童若奾依然沉默不语。 “既然你打算钓金龟婿,那我不帮你怎么行呢?” 他眼神冰冷,出言更是残酷。“老实说,以你的床上技巧,连个普通男人都钓不到,怎么可能钓到金龟婿?不过别担心,我会好好替你恶补,让你学会怎么讨男人欢心,包准以后和你上床的男人,都会感谢我这个牺牲奉献的拓荒者,为他们造桥铺路。” 他的话太过恶毒,童若奾难以忍受地想逃离那张床。但他的身躯由后覆盖而下,牢牢将她困在床上。 她,再次成为他的猎物。 此时童若奾想起小宇的意外降临,这才惊觉刚才并没有避孕,意外怀孕的事可千万不能再发生一次。 她急忙道:“我们不能再——” “你放心,我不会笨得让自己犯两次同样的错。” 他微眯着眼,继续用恶毒的言词刺伤她,并享受凌迟她的快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清早,整夜没睡好的高朔宇一睁开眼睛,立即转头望向床的另一头。 她安然无恙地睡着,他这才安心了。 昨晚她突然昏了过去,把他吓到了,幸好在他拧了湿毛巾替她擦脸之后,她就苏醒了,身体也没其它异常反应。 这女人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怎么身体虚弱成这样? 他叹口气,掀开被子想下床梳洗,然而被子一掀开,他不经意发现她的手臂与腿上,有好几块昨天不曾看见的瘀青。 怎么又有瘀青?其它地方还有吗? 他拧着眉,小心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悄悄移开,当她的身躯呈现在他眼前时,高朔宇顿时倒抽一口气。 天哪!他看见她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淡青与深紫的瘀青,从脖子一直到小腿都有,活像遭谁虐待似的,令人看了沭目惊心。 他整个人都呆了!他昨晚有那么粗暴吗? 他惶恐地伸手碰触那些瘀青的痕迹,即使是很淡的青色,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看起来也特别明显。 “童若奾,醒醒,你身上这些瘀青是怎么回事?”他焦急地摇醒她,劈头就质问她为何一身青紫。 童若奾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棉被已不知去向,她羞得想扯回被子遮身,但他却不许。 “先告诉我。”他按住那床被子,严厉地质问:“为什么你身上会出现这么多淤青?是我昨晚太粗鲁了吗?” “这个……” 一抹慌张出现在童若奾脸上,但她很快回复镇定。“这很正常呀!你不知道吗?女人的皮肤薄,只要受到碰撞,就很容易瘀青,很多女人都会这漾,可能因为我皮肤白,所以看起来特别严重吧!至于你太粗鲁一事……” 她吸口气,露出更加妩媚的笑容。“我觉得不会呀!我和其它男人上床的时候也会这样,你不用太过惊慌,这些瘀青可是男人对我释放热情的象征,我一直非常引以为傲的。” “你!”满满的担忧瞬间被恼怒取代,高朔宇脸一寒,二话不说翻身下床,走进浴室将门甩上。 房间里,童若奾愣愣地坐在床上,冰凉的手指,颤抖地抚摸像花纹般浮现在皮肤上的大小青紫。 愈来愈严重了…… 她身上确实常有瘀青,但从来不曾这么厉害过。 这是死神对她的召唤,她知道,她的大限快要到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吃过早餐,高朔宇开车载着小宇与童若奾返回台北市区,车厢里的气氛不怎么融洽,他显然还很生气,从头到尾不和她说一句话。 虽然这刚好是她想要的结果,但童若奾心里还是怅然若失。 小宇的生日过去了,梦境般美好的时光也结束了。 小宇乌黑的眼珠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心想会不会是爸妈吵架了?为了怕他们又像以前那样不说话,他决定想办法让他们合好。 “妈妈,昨天好好玩噢,小宇玩得好高兴。”他挨近母亲,甜腻腻地撒娇。 “是吗?小宇高兴,妈妈也很开心。”童若奾宠溺地抚摸他小小的脑袋。 “那妈妈,我们下个礼拜再来玩,好不好?”小宇得寸进尺,想要母亲劝父亲再带他们出来玩。 “不行。”童若奾还没说话,前头已传来毫不留情的冷硬拒绝。 高朔宇半转过头,用严肃的眼神看着儿子。 “再过不久,学校就要开学了,你要念的小学课程繁重,我打算请家教帮你预习功课,以后你不能整天光想着玩,必须收心开始认真学习了,否则往后高家的庞大产业该交给谁打理?” 小宇扁着小嘴不敢说话,但脸上是满满的失望。 他不是不能接受得开始准备上学的事,而是舍不得和爸妈共度的愉快时光!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有那种快乐的日子吧? 童若奾心疼儿子,见他失望的样子,她于是试着跟高朔宇沟通。 “读书虽然很重要,但也不需要天天读,不如以后放假的时候,你就带小宇到山上的别墅去玩,我会让小宇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念书——” 她话还没说完,他已无情地打了回票。“我的儿子要如何受教育,由我决定,童小姐,希望你别干涉我如何安排小孩的生活方式。” 他这话说得还算客气,但也很疏离冷漠,他清楚地让她明白,她已不是小宇的母亲,甚至连他的前女友都不是,只是一名陌生人——“童小姐”。 童若奾垂下眼眸,忍住心中的阵阵酸疼,身旁传来小宇几不可闻的低泣声,她的心更是有如刀割。 她不在乎自己被冷漠对待,只难过儿子的心愿被忽略。 然而,儿子就快要是高家的人了,她这位“童小姐”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能做的,只有好好安慰儿子罢了。 “小宇,爸爸也是关心你的学业,只要你用功读书,有好的表现,他还是愿意带你出来玩的。”她拍拍他的肩,小声地安慰他。 她并不认为高朔宇是个糟糕的父亲,或许他仍在生她的气,所以对儿子稍微严厉了点,过阵子等她来的次数少了,他不再那么生她的气,可能他就会带小宇出去玩了。 小宇轻点了下头,但还是止不住抽噎。 他不是想出去玩,他真正渴望的是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算以后爸爸真的愿意再带他出去玩,没有了妈妈,他也不会开心。 他不懂,他只是想跟别人一样,和爸爸、妈妈三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行呢? 第八章 在山上度过这些年来最快乐的一天之后,童若奾重新返回都市,也返回自己的生活。 这天上午,她在园艺店上班,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围裙,手上拿着夹着表格与铅笔的小板子,在温室门口清点盆栽的种类与数量。 清点完以后,她将小板子塞进围裙的口袋,接着便开始搬运盆栽,将它们搬到停在一旁的货车上。 她勤快地搬着,来回走了几趟,再次弯腰搬起盆栽时。一阵强烈的晕眩突然袭来,她的手一时没将盆栽抓牢,“匡啷”一声,鲜橘色的瓦盆当场成了一堆碎片。 小老板林宗泓和妻子杨靖卉听到瓦盆破碎声,急忙从办公室跑出来,一见到她在搬盆栽,立刻像看见失火似的直冲过来。 “我的老天爷呀,你在干什么?”林宗泓又急又气地嚷道。 童若奾慌忙道歉。“宗泓,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别管那个了。”林宗泓才不管那个小小的盆栽。“你实在太逞强了,我不是说过你只要清点数量,不用搬的吗?你想把自己害死呀!” “死”字一出口,现场的气氛霎时变得万分僵滞,林宗泓知道自己说错话,也恨不得赏自己一耳光。 他叹口气,软下语气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但你实在不该让自己太劳累。” 杨靖卉和缓道:“是啊,若奾,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最近你愈来愈苍白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我知道。”童若奾谅解地对他们笑。“我知道你们心疼我,是我不好,我不该逞强的。” “最近你身体的状况好像不太好,你有没有按时回去检查呢?”杨靖卉关心地询问。 “为了小宇的事,我有一阵子没去了,过几天我会找机会去上 “还等过几天干什么?现在马上就去!我要去送货,正好送你到医院,你看完医生再自己叫计程车回来。”林宗泓立刻说道。 “可是……”她还在上班,怎能随便离开呢? “你别担心店里头的事,还有我坐镇呀,你快去看医生吧!”杨靖卉劝道。 “那……好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别这么说,快去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童小姐,你好一阵子没回来看诊了。” 童若奾的医师一见到她,就满眼责备地看着她。 “对不起,因为最近比较忙。” “再忙身体还是要顾呀!有健康的身体,才有幸福的人生!有什么事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医师先训了她一顿。 “真是对不起。”她知道自己太轻忽了,但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就算积极治疗,也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你先去做些检查,等会儿我们再来看看病情如何。”医生道。 “好。” 童若奾拿着检验单,做了相关检查后,又回到诊疗室听取医生的诊断。 “童小姐,你最好立刻住院,接受进一步治疗。”看过她最新的检验报告后, 医师表情沉重地告诉她。 “情况很不好吗?”童若奾的心倏然往下沉。 “你血液中白血球的数量暴增很多,可见抗癌药物对你的症状疗效不大,若是合并采用化疗,应该能够压抑癌细胞。如果再不行,就得考虑骨髓移植。但你也知道,找到合适的骨髓并不容易,一般来说,血亲间比较容易采到兼容的骨髓,但你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你又没有兄弟姐妹,儿子的骨髓偏偏和你不符,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配对成功的机率就更低了……” “我明白。”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当死神离自己愈来愈近,她还是不由得深深恐惧。 她不想离开人世,舍不得和小宇分开,但她无力改变命运。 还有高朔宇……回想他时而关切、时而冷漠的眼神,她就觉得好心酸,好想哭。 她好害怕,多希望他能陪在她身旁,陪她一起对抗病魔,但,那是不可能的。他恨她,如今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肯,最近去看小宇,他总是避而不见,她知道他人就在书房里,但他却不肯出来和她说句话。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对抗病魔,如今连小宇都不在身旁,病痛时她只剩自己而已。 “你什么时候能开始住院治疗?”医生一边写着病历表,一边询问。 “呃,我……最近可能没办法,还要再过一阵子。”她依然放心不下小宇。 现在他虽然已经逐渐适应高家的生活,但她还不能马上放手,那样会让小宇感到不安,她必须慢慢让他习惯妈妈不在身旁的感觉。 她要一步一步,慢慢地消失…… “你不能一直拖,再这样拖下去,只会延误最佳的治疗时机。”医师不高兴地推推眼镜。 “我知道,真的很抱歉。但是最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一定得处理完才行。”她无奈地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没办法,总之我还是先开药给你,如果你事情办完,一定要赶快来治疗,再拖下去,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医师警告。 “我知道,谢谢您。” 住院?就算住院又如何呢?住院就能让她痊愈康复吗? 拿了医师开的药,童若奾忧愁地走出医院,她仰头望着黄昏的天际,不自觉停下脚步。 这么美丽的橙色天空,她还剩多少时间可以欣赏? 无论还有多少时间,她想全部都留给小宇,她想跟小宇相处到最后一秒,所以希望上帝能多借一点时间给她。 能多和小宇相处一天,就仿佛从上帝手中多争取到一点幸福似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知道自己病情加重,童若奾开始减少探视小宇的次数。 将自己慢慢从小宇的生活中抽离,相信这是最不伤害他的离别方式。 转眼八月即将过去,小宇就要正式上小学了,学校生活多采多姿,还有许多新明友,届时他不会有太多时间思念妈妈的。 这天,她从园艺店下班后,直接到高家看小宇,却意外遇到高朔宇。 “你到书房来,我想跟你谈一件事。”他似乎是刻意在等她,一见到她,就请她到书房去。 她让小宇先看她带去的故事书,这才和他走到书房。 “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他将一张支票放在书桌上,用修长的手指推到她面前,她看见上头的金额用钢笔工整地写着几个字。 “这是?” “小宇已在昨天正式入籍高家,改名为高承宇,这是你要的两千万,我依约付给你。”他冷淡地解释。 小宇已正式入籍高家?童若奾脸色一白,知道自己真的失去儿子了。她哀伤地看着那张用儿子换来的支票,迟迟不敢伸手去拿,活像上头淬了剧毒。 “少装了,童若奾,再装就太矫情了。这两千万不是你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的吗?为什么犹豫不拿?可别告诉我你不想要。”他总是不忘适时送上嘲讽。 “我没说不要。”她抬高下巴,纤指抽起支票,以极快的速度塞进皮包里,不让他看到她抖得不像话的手。 “看得出你确实很想要。”他又凉凉地逸出一声讪笑。 童若奾没特别在意他的讥讽,反正她已经忍受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现在她只在乎小宇。 “朔宇。”她走到他面前,突然弯下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以后小宇就是你们高家的子孙了,我还有个最后的恳求,求你好好疼爱小宇,无论将来你还会有几个孩子,都请你不要忽视小宇、排斥小宇,求你一定要替我多疼他、爱他,就算我人不在了,也会永远感谢你……” 她低头请托,克制不住鼻酸,语调都哽咽了。 如果有必要,她甚至愿意下跪,只求他好好疼爱那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 “只要你放弃到国外享乐的主意,留在台湾,不就可以就近关注他、疼爱他?如果你不是太贪婪的话,我或许会同意增加你和小宇见面的次数。” 她那泛红的眼睛很碍眼,他破天荒地答应考虑增加他们母子会面的次数。 “不,我想还是国外的环境,我会住得比较习惯,只要你肯答应我好好照顾小宇,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不可能永远待在小宇身边,她迟早得消失的。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放弃出国享受的美梦?”她真令他失望。“我实在搞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你究竟比较爱小宇,还是比较爱钱?” “呵,我当然爱小宇,不过比较起来,我还是比较爱钱。毕竟小孩是需要花钱养的,只要有钱,不但能养孩子,还能够让我不必辛苦工作,就能过舒服的好日子。世界上有哪个人不爱钱呢?” 她露出贪婪的嘴脸,击碎了高朔宇对她仅存的一点柔情。 他厌恶地审视她,发现她的小腿上又出现了新的瘀青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回又是哪个男人的“热情”害她伤痕累累的? “你已经达到目的,恭喜你成为千万富翁,你可以回去与你的新欢共享了。”他撇嘴冷笑。 新欢?童若奾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她还是装出开心的笑脸向他告辞。 她刚走两步,后头又传来他毫无温度的嗓音。“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男人只爱瘦骨嶙峋的女人,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男人绝对不会喜欢一具活骷髅,如果你更让自己这样瘦下去,我保证会找上你的只有阎罗王。” 童若奾笑了,眼里却无法克制地流下泪水。 他不知道,其实阎罗王早就找上她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得知小宇正式入籍高家之后,童若奾心中的牵挂消失了,她的身体像是绷得过紧、然后又突然放松的弦,瞬间病垮了。 她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脸色愈来愈苍白,身体愈来愈瘦,经常流鼻血不止,最后因为严重贫血昏倒,被送进医院,之后就没办法再离开医院了。 “若奾?” 杨靖卉和林宗泓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童若奾侧身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前方的墙壁,好像人生已了无乐趣,两人顿觉鼻酸,好一会儿才能再开口喊道。 “啊,你们来了?”童若奾想坐起来,但是自从开始化疗之后,她的体力早已远不如前,连撑着手臂起身都觉得万分吃力。 “没关系,你别起来,躺着就行了。”杨靖卉想扶她躺回去,但是她不肯。” “我整天躺着好难受,我想坐一会儿。” “好,那我扶你坐起来。”杨靖卉又把她扶起来。 “若奾,我们带了点水果来,都已经洗好、切好了,你要不要先吃一点?”林宗泓打开装着水果的保鲜盒,递送到她面前。 “谢谢,可是我没胃口。”化疗让她毫无食欲。 “那我先摆着,你想吃的时候就打开来吃。” “嗯,谢谢你。”她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双眼迷蒙地眯起。 秋季的天空就是特别清澈,秋高气爽,是适合出游的好时节。 “我好想念小宇,好想见他。”她想起了自己最爱的宝贝儿子。 “可是……若奾,以你现在的状况,是没办法离开医院的。”他们不得不残酷地提醒她。 这伺病魔来得又快又猛,连医生都感到诧异。或许之前为了儿子,她全靠意志力在强撑,一旦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不然,我们去把小宇带来吧,让他好好陪陪你!” “不可以。”童若奾突然高嚷,激动地猛力摇头。”你们不可以把小宇带来,我不要他看见妈妈变成这样,他会吓坏的。” “那么高朔宇呢?要通知他来吗?”他们知道,她心底最依赖、最渴望见到的人,其实是他。 “通知他来做什么呢?来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她哀戚苦笑,眼神酸楚。”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我原本就不想破坏他与未婚妻的感情,带着小宇去找他,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已经觉得够愧对他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我怎能再去打扰他呢?” “所以!”她看向两位心疼她的好友,诚恳地拜托。“请你们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住院的事,就让他以为我拿着那笔钱,到国外享受去了。” “唉,你这是何必呢?就算不想让高朔宇为了她的事情难过,也别装出那副爱钱的样子惹他讨厌呀?”被心爱的人厌恶,是多么痛苦的折磨呀! “我无所谓,反正我死了,就什么难堪与痛苦都没有了,但是他和小宇还会留在世上很久,我不要他们为了我的事伤心难过,我宁愿他们气我、恨我,也好过成天哀伤地悼念我。” “你实在……”杨靖卉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总是这么为人着想,但自己呢?她为自己想过吗? “拜托你们,好吗?”没得到他们的保证,她无法安心。 “你都这么求我们了,我们能说不吗?”林宗泓无奈地叹气。 虽然他真的很想冲到高朔字面前,痛痛快快地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来,让高朔宇知道,有个傻女人为了他以及他的儿子,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然而面对她的请求,他无法拒绝,只好忍下这个冲动,老老实实地守住这个秘密。 “谢谢你们,这辈子能够认识你们,我真的是不枉此生了。” “说什么不枉此生?只要熬过去,你还是可以活很久的,现代医学突飞猛进,说不准明天就会发明治疗癌症的新药,让你很快就能痊愈。”杨靖卉努力地安慰。 “呵,我也希望。”明知她说的是天方夜谭,童若奾还是报以微笑。 她真的很感谢他们,因为他们,在人生最后的旅程,她才没有感到孤单。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我吃饱了,爸爸、爷爷、奶奶,请你们慢用。” 小宇放下筷子,表示不吃了。 “欸?小宇,盘子里还有大鸡腿,你不吃啦?”苏美璇诧异地问孙子。 “奶奶,我吃不下了。”小宇跳下餐椅,用力将它推回原位靠拢,然后低着头,闷闷不乐地离开餐室。 “小宇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好像没什么精神耶!”苏美璇担忧地说道。 “是啊,胃口也不怎么好,饭菜都吃得很少。”高新邦也察觉孙子不对劲。 “朔宇,你找机会问问小宇,看他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所以才那么没精神又不想吃饭。”苏美璇转头吩咐儿子。 “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去问他。嗯,我也吃饱了。”他放下碗筷,跟着起身离开。 高新邦看着儿子的背影,纳闷地道:“话说回来,朔宇最近也怪怪的,他们父子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游戏室,没看见儿子的身影,于是高朔宇上楼来到小宇的房间,发现房门关着,他试探地敲门,听到里头传来回应,儿子果然躲在房间里。 “爸爸。”小宇喊道,拉开门让他进来。 “在写功课吗?”看见他桌上有本摊开的练习簿,知道他在写作业。”对。”小宇回到书桌前,继续写功课。 “喜欢上学吗?功课有没有什么问题?”高朔宇坐在儿子床上,试着跟儿子聊天。 “没有,爸爸。” “功课跟得上吗?家教老师跟我说你学得还不错。” “嗯,老师教的我都听得懂。”小宇不带喜悦地回答。 “那很好啊!”高朔宇看着儿子郁郁寡欢的脸庞,干脆直接问:“小宇,你最近怎么了?好像不太有精神,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呀!”小宇对父亲摇摇头。 高朔宇丧气极了,问了半天,他还是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寡欢。 小宇低着头,默默不语,片刻后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爸爸,妈妈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看小宇了?” 原来,小宇既没生病也没被人欺负,他只是思念母亲而已。 “爸爸也不知道妈妈在哪里。”高朔宇老实地告诉儿子。 “喔!”小宇低下头,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 看见儿子满怀期待却又被失望占据的脸庞,顿时有股怒气冲上高朔宇的胸膛。 那女人真是该死!她居然一拿到钱就抛下儿子,甚至连一句再见都不说? 他猜想,现在她八成已经拿着那笔钱,在国外大肆采购,好将自己装饰得像颗包装精美的糖果,企图引诱男人前来品尝。 小宇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实在可怜! 但悄悄在心底挂念那个失踪的贪婪女人的他,更可悲。 那个女人果真如此无情,一拿到钱就迫不及待远走高飞? 哼,就和当年一样,一点也不奇怪! 他转过头,发现小宇的肩膀剧烈抖动,不禁诧异地问:“小宇,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因为太思念妈妈,小宇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宇,别哭。”高朔宇心疼地拍拍儿子,小宇立刻张开嘴号啕大哭。 “呜……爸爸,我好想妈妈,我要妈妈。呜……我要妈妈。” “好,爸爸替你找,相信我,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看你。”哪怕她正相男人玩得乐不思蜀,他也会强押着她回来。 既然儿子是她生的,她就不该闷声不吭地抛下他一走了之,最起码,她得给儿子一句解释和道歉。 为了儿子,他决定揪出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看见高朔宇出现在自己面前,林宗泓并没有太惊讶。 说不出为什么,他一直有这个直觉,高朔宇迟早会找上门来。而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我要找童若奾。”高朔宇审视曾经误以为是情敌的男人,还算有礼貌地开口。 林宗泓也上下打量他,心中暗自赞赏童若奾的眼光。也唯有这样的男人,才能让她即使分离多年,心里依然住不进其它人。 “请告诉我她人在哪里。”高朔宇强迫自己忍受他夸张的打量。 “我答应过她,所以不能告诉你。” 高朔宇听了,丝毫不愿浪费时间,立即调头走人。 “但是——她托我们转交一样东西给小宇。”林宗泓在他身后喊道。 “什么东西?”高朔宇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你等一下。”林宗泓转身走进办公室,打开保险箱,取出某样东西交到他的手上。“这就是若奾托我们转交的东西!”” 她原本的叮嘱,是要他们在她过世后,才把它拿到高家交给小宇,但现在他决定提前转交给小宇的父亲。 “这是?”高朔宇蹙眉盯着躺在手心里的一把银色钥匙,不知道童若奾给小宇一把钥匙干什么? “若奾用小宇的名义,在银行租了一个保管箱,留了一些东西给小宇,这就是保管箱的钥匙,钥匙上有编号,你去看看就会知道她留了什么东西给小宇。”他意味深长地道:“或许这把钥匙,可以揭晓一个秘密也说不定。” “秘密?”什么秘密? 他愈说,高朔宇愈糊涂,不过他还是感谢林宗泓的帮助——无论在哪一方面。 “谢谢你,改天有空请到我家坐坐,小宇一直很想念你们。” “哈哈,我们也很想他,搞不好我们忍不住,过两天就厚着脸皮去拜访了。”林宗泓爽朗地笑了笑。 “随时欢迎!”高朔宇嘴角微扬,略一点头后,转身离开园艺店。 第九章 拿着钥匙来到银行,高朔宇独自坐在小房间里,瞪着眼前那个不算大的保管箱,猜测童若奾到底放了什么? 不管她放了什么,如今保管箱已经在他的面前,只要打开它,他就可以知道里头藏有什么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打开保管箱。 乍看,里头没有什么金银财宝,大多是一些纸类的物品。 他将东西取出来,一样样检视。 一本日记——他稍微翻了翻,那是她为小宇所写下的成长纪录,每篇都详尽记载小宇当天所发生的大小琐事。 一本相簿——里头都是她与小宇的照片。 一本存折——那是新开的户头,里头只有一笔存款纪录,仔细一看,他顿时惊讶地睁大双眼。 两千万? 她把两千万存在这个户头里,没有带走吗? 最后那件东西是一封信!给小宇的信。 信被封了起来,他看着信件,犹豫着该不该开启。考虑片刻,他毅然决定代替小宇先阅读这封信。 他拆开信封,取出信纸读了起来。亲爱的小宇: 我想你一定不能谅解,妈妈为什么丢下你不管?其实妈妈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没办法陪着你一起成长,妈妈感到很抱歉,请你原谅。 妈妈留了一笔钱给你,存在那本存折里,那是妈妈特地为了你,向你爸爸要来的。如果将来你长大了,有自己想实现的梦想,或是喜欢上某个女孩,但爸爸和爷爷、奶奶不同意时,你就把钱领出来,带着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妈妈永远支持你。 至于妈妈去了哪里?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等你将来长大了,林叔叔和干妈会告诉你,到那时候,你也别替妈妈难过。 无论妈妈在哪里,都会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永远守护着小宇。 爱你的妈妈留 这是什么鬼东西? 高朔宇像扔掉什么不祥的东西,飞快扔开信纸,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烦闷得难受。 那女人在搞什么鬼?留着两千万不用,又写这种遗书似的信给小宇做什么? 他将东西收回保管箱,便急着离开银行。 他真的觉得事情愈来愈诡异,从童若奾的失踪,到那个莫名其妙的保管箱,还有她留给小宇的信,样样都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但他找不到原因。 他想,他需要更多线索。除了请人调查她的行踪之外,别无他法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只要有心,她的行踪其实并不难找,没几天,征信社很快传来她的讯息。 “高总经理,这是童小姐的相关资料。”征信社人员恭敬地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他。 高朔宇毫不迟疑,立刻打开纸袋取出资料,然而所谓的资料其实很简单,就只是一份拷贝的病历。 “这是什么?”他诧异地抬头询问。 “那是童小姐的病历复印件,根据我们的调查,她目前正在住院接受治疗。”对方谨慎地回答。 “住院接受治疗?”高朔宇更加惊讶,立即追问:“她生了什么病?” “是一种白血球异常的疾病,正式的医学名称是‘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急性骨髓性白血病?”这是什么怪病? 高朔宇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像鹦鹉般愣愣跟着重复。 “也就是一般俗称的‘血癌’,据院方人士透露,情况并不乐观。” “血……癌?”高朔宇的脑子像被炸开,“轰隆”一声之后,所有思绪完全停摆。 除了震惊、错愕心慌,还是震惊、错愕与心慌! 骗人……这是骗人的吧?她好好的,怎么可能得癌症?这种可怕字眼,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 他回想起她异常苍白的脸色,以及动不动就出血瘀青的脆弱皮肤,还有愈来愈消瘦虚弱的身体。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骗人的!她人一定是在国外,这份病历绝对不是真的。 打发了征信社人员之后,整整好几个钟头的时间,他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瞪着那份他无法解读的病历资料。 他信手翻阅,看着里头以英文书写的专业术语,那一行行、一字字,都代表着她与病魔对抗的历程。她真的生病了,这份病历表证明了它的真实性。 “老天!怎么会这样?”他突然咆哮大吼,下一秒又陡然抱着头,低声痛哭。 她得了血癌,而且可能就快死了……怎么会这样? 原来她并没有出国,更没有打扮得像颗美丽的糖果,好勾引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只是绝望地躺在医院里,等着死神前来迎接。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所以把小宇还给高家。 他知道她一直在说谎,但为何事实的真相和他猜想的,差距如此之大? 她的确骗了他,她实在骗他太多、太多了…… 天!他该怎么对小宇说? 他是如此期待妈妈回去看他;还有他自己,他该用何种面目去见她呢? 他悲恸地掩着脸,温热的泪再度从指缝间流出。他无法想象那结果,如果她真的死去,他该怎么办? 不!他不要她死,绝对不要。 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遗是爱着她。 他恨过她、怨过她,也咒骂过她,但这些激烈情绪背后所隐藏的,就是他对她的浓烈情爱。 他爱她,一直深爱着她。 如今,她要抛下他与小宇离开人世,她怎能如此狠心? 这样的伤害远比她的谎言更残酷,真的…… 太残酷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僵硬而缓慢的脚步声,规律地穿过医院的长廊。 偶有护士经过,看见男人英俊的面孔,莫不脸红心跳,露出羞涩的表情,目送他从身旁走过。 男人走到走廊的尽头,在一扇病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踌躇片刻,男人举起微颤的大手,轻敲几下紧闭的房门。 “请进。”里头传来熟悉的微弱声音,男人心痛地闭了闭眼,然后鼓起勇气,毅然推门而入。 “是谁?是靖卉吗?还是宗泓……”来者的脚步声不像护士那般轻快,童若奾有点困难地抬起头,话还没说完就顿时停住。 上帝呀,她居然看见幻影了。 听说即将死去的人,都会看到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前来迎接她,她想自己就快要死了,因为她竟然看见自己最爱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不过,前来接她的人,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才对!为何会是高朔宇呢?难道他—— “你真的在这里。”他以最不期待的心情,按照征信社给他的住院资料,亲自前来查证,果真看到她。 看着躺在病床上,那个被化疗给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孩,他蓦然一阵鼻酸。 她目前的体重,大约只有过去的一半,尖瘦的脸蛋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泛白的,头上戴着一顶软呢帽。 看见心爱的女人变成这样,高朔宇的喉头发疼。 童若奾眨着变得更大却毫无神采的眼珠,愣愣看着“幻影”。 “朔宇,是……是你吗?”她从紧绷的喉咙发出细微的询问。 “是我。”“幻影”哽咽着回答,激动地上前紧握住她的手。 热热的…… “幻影”的手是温热的,那么他不是幻影,而是!真实的他?! “不!”童若奾尖锐高喊,以最快的速度钻进粉色的被褥里,直觉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躲在被褥中,缩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羞耻的泪水不断地流淌在脸庞上。 他怎么会来?她这副丑陋的模样,被他看见了,怎么办? “若奾?”高朔宇坐在床边,试着贴近那团颤抖的被褥,他妤温柔地呼唤着她。“你出来好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不要。”童若奾想也不想地拒绝。她宁可死,也不愿让自己又瘦又丑的鬼样子吓到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宗泓他们告诉你的吗?”她尖锐质问。 “不是,我确实有去问过他,但是他没有说。是小宇吵着要见你,我请征信社查出来的。”他没提林宗泓把保管箱钥匙交给他的事。 “求求你出来好吗?我想见你,我们已经分离了这么久,你忍心再让我带着遗憾回去吗?”他诚恳请求。 “相见,不如不见。我这模样太吓人,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她哽咽地道,真的怕他会作噩梦。 “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变得多丑,我心中永远只有心疼,没有厌恶。我爱你。奾奾,我一直深爱着你,你可知道?”高朔宇毫不扭捏地坦承。 他知道自己必须坦白向她说出来,因为此时不说,或许永远也没机会说了。 他话一说完,那团抖个不停的被褥倏然静止,一动也不动,仿佛连里头的呼吸都停止了,高朔宇担忧地仔细观察着。 童若奾停止颤抖,泪水却流得更凶,因为他叫她奾奾…… “奾奾”是她的小名,过去两人热恋时,他总爱这么喊她,如今他又这样喊她了,她的心头盈满了感动与酸楚。 她当然也想见他,想要贪婪地拥抱他,但是她不能。 就算他依然爱她,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她已经快要死了,而他却有个美丽的未婚妻,以及美好的未来,她怎能拖累他呢? “我不想见你,请你回去吧!”她习惯性咬唇,如雪般苍白的唇,立刻冒出鲜红的血珠。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永远也不离开你。” 童若奾虚弱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下,但她严厉喝斥。“你在胡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想见你,你待在这里只会给我带来困扰,请你快点离开。” 原以为这样无情、无礼的驱赶,必定会让他恼怒离去,但他依然稳稳地坐在床边,连稍微起身一下的意愿都没有。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吗?”高朔宇低声取笑。“后来我才发现,你是世界上最差劲的小骗子,说谎的技术实在拙劣得可以,若不是我被怨恨与猜忌蒙蔽了理智,根本不可能被你那差劲的谎言骗倒。” “你……”她懊恼着,但心底却也泛着丝丝甜意。 他懂得她了,他终于不再误解她了。 “你总是这样,老是做一些自以为对大家都好的事,但你可曾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的,不是门当户对的婚姻,而小宇要的,也不是宽裕优渥的豪门生活,我们要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懂吗?我们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只要你。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带给我们幸福的感受。” 躲在被子里的童若奾,再度被热泪沾湿面颊。 他怎能这样恶劣地挑起她的希望呢?她根本不敢去相信呀!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鬼一样可怕,他怎么可能会爱她呢? 沉痛地闭上眼,她知道自己必须采取更激烈的方法,才能教他死心。 待泪水流尽后,她吸吸鼻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珠,然后毅然掀开被褥。顺道取下头上所戴的帽子。 那顶软帽底下,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只有光裸的头部!她把自己最丑陋、可怕的模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眼前。 高朔宇没有抽气惊叫,也没有厌恶地别开头,只用一双充满哀伤的黑眸,直勾勾地凝视她。 如果这还不够惊悚,她可以再补上更刺激的。 童若奾深吸口气,咧开嘴微笑。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在乎我变成什么模样吗?那我要你吻我!” 这够令他作呕了吧?她相信他一定会起身走人。 然而,高朔宇并没有走,他毫不犹豫地靠近她,头一倾,便吻上她苍白的唇,连续印下几个绵密的吻后,他接着略微起身,温热的唇再度贴上没有半根头发的光滑头顶。 在他亲吻的同时,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头上,就像热油滴在她的心口上,令她倏然一惊。 “我真的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模样。”他哽咽得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无论你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是健康还是病弱,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我爱你!” 他的真诚,打动了她自卑怯懦的心灵。 “朔宇,我也爱你!呜……”她抱住他的脖子,再也压抑不住地放声哭泣。 自从生病之后,为了不让小宇发现,也为了不让林宗泓与杨靖卉担心,她一直假装坚强,不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害怕。 她渴望一双能拥抱她的臂膀,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达成愿望。 她宽慰地闭上眼,含泪告诉自己;我这一生总算是不虚此行。 哪怕明天她就这样死去,她也了无遗憾。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童若奾认命了,高朔宇却没有。 他立即去找她的主治医师,商量能够挽救她性命的方法。 “童小姐的病已经很严重,现在不管是药物或是化疗,都对她的病情没有太大功效,比较有希望的一项治疗,就是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但是目前我们还找不到与童小姐兼容的骨髓。” 童若奾的医师遗憾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只要能找到适合她的骨髓,她还是有治愈的希望?”高朔宇略显激动地追问。 “对,但是我必须再次提醒你,配对成功的机率真的很低,因为目前台湾捐赠骨髓的风气还不是那么兴盛,想在稀少的捐赠者当中找到兼容的骨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对我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愿不愿意去做的问题。我会想办法找到合适的骨髓,也请你们尽量医治她,延长她的生命。” “我们会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 结束与医师的谈话后,高朔宇直接返回公司,请秘书发一份公告,张贴在布告栏,那份公告立刻引起全公司的震惊,没有一间办公室不在讨论这件事。各位敬爱的同仁: 本人高朔宇的爱妻童若奾重病入院,亟需合适的骨髓救命,请各位同仁发挥爱心,前往指定医院抽血,凡是前往医院采样者,每人致赠一万元酬金,若比对后有合适的捐赠者,将予以重酬,绝不食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被高朔宇的真情感动,高氏建设可说是倾巢而出,光是一个上午,医院就涌进数百名热心人士。 这件事,很快地传进高朔宇的父母耳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高朔宇的父母气急败坏地将高朔宇找来,除了责备他太胡闹,还要他即刻收回成命。 “我不会那么做。”高朔宇毫不考虑地拒绝。“我所发的酬谢金,全是用我自己的钱,没有动用到公司的公款,你们无权阻止我。” “用你自己的钱?”高新邦确定儿子真的是疯了。“你知道需要多少样本才有可能此对成功?纵使你有金山银山,恐怕也不够用的。” “那就全部用完吧!即使花尽所有的钱,我也在所不惜。”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他绝不能让她死去。 “可是,我们与吴家的婚约怎么办?”苏美璇怔仲地问儿子。“雁理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公开宣示童若奾是你的爱妻,那你把雁珺置于何地?” “对她,我很抱歉!”他正好趁这个机会和父母把话说清楚。 “我从来不曾爱过她,会和她订婚,纯粹是看中高吴两家结合的利益。如今我深刻明白一件事,唯有真挚的情感,才是世间最无价的财富,其余的,我全都可以舍弃。钱没了可以再赚,东西失去了可以再买,但深爱的人一旦逝去,就永远也唤不回,所以只要有一丝救回奾奾的希望,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你真的这么爱她?”高父、高母没有想到,儿子竟然是个痴情种子。 他与童若奾的嗔痴爱怨,前后纠缠了将近十年,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难道这是天意注定? “是的,我真的爱她!我已经决定无论奾奾是生是死,我都要陪着她,让你们失望,我很抱歉,但是请你们谅解。” 他深深一鞠躬,向父母赔罪,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这时,苏美璇突然叫住他。 “算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童若奾,我不会再反对,破坏儿子姻缘的事,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我也不想再做第二次。”她叹口气,决定招认一件儿子从来不知道的事。“其实当初那两百万,童若奾并没有拿。” “你说什么?”高朔宇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母亲。 “当年我知道你们在交往,我看不起童若奾家境清贫,便阻止你们交往,没想到你脾气硬,竟不惜离家也要和她在一起,我们知道不能跟你来硬的,就私下找上她,想给她一笔钱,要她离开你……” “我不离开朔宇,伯母,我爱他。”童若仙红着眼眶强调。 “爱?哼,爱只有你们这些孩子才会挂在嘴上,人人的社会讲究的是现实,爱能让高家事业亨通,能让朔宇飞黄腾达吗?” “但是,我和朔宇真的是彼此相爱,拆散我们,你们不觉得残忍吗?”童若奾哭喊道。 “残忍?真正残忍的人,是你。” “我?” “你可知道,朔宇为了你,打算跟我们脱离关系,好跟你厮守在一起,你当然高兴啦,高家少爷为了你放弃一切,正好满足你的虚荣心,但你为朔宇的前途想过没有?朔宇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现在离家就等于放弃学业,像他这样没工作经验又没拿列学历的大少爷,离开家里之后能做什么?你是打算让他跟着你流浪街头不成?童若奾,你不能这样自私。” 苏美璇的话,点醒了一直沉醉在爱情中的童若奾。 仔细想想,她真的太自私了。 她只想着与他长相厮守,根本没想到,一旦朔宇离开家,就会失去父母的金钱援助,到时他不但得去工作求温饱,连书也没办法读。 原本该有大好前程的青年,就因为爱情,被困在一个永远也不能高飞的笼子里。 她真是罪太恶极! 考虑到这一点,她终于决定与他分手。但是,她却坚持不肯拿苏美璇的钱,只说她会告诉他,她确实拿了钱。 苏美璇为了怕儿子知晓后,又会跑去找童若奾,也故意不说出实情,让他以为童若奾真的拿了她的钱,跑得不见人影…… “妈,您怎么可以这样?”高朔宇沉痛地质问。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她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拜金女。 原来他一直误会她,打从八年前,就误解她了。 老天!他要马上到医院去,他要向她道歉,并且再次告诉她:他爱她。 从八年前到现在,始终如一,未曾改变。 第十章 高氏建设少东为爱不惜散尽家财的事件,几日后登上了新闻版面,引起社会极大的回响,不少热心的民众跑到医院,表示自愿捐赠骨髓。 而那些鲨鱼似的媒体与民众的热烈讨论,都没影响到童若奾,她躺在高朔宇为她安排的头等病房里,安心地静待合适的骨髓救命。 不过这天病房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看护进来询问她是否愿意接见,她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忙不迭要看护快去请她进来。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她,慌忙用手去顺头发,怕自己睡醒的模样太狼狈,然而当她的手在空中挥舞半天,却摸不到任何东西时,她才想起自己的头发早就掉光了。 她哑然失笑,理理头上的软帽,拉整睡衣,接着便静静坐着等待客人的到来。 “打扰了。”病房的门开启,一位光鲜亮丽,浑身香气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 “吴小姐,你、你好。”童若奾充满愧疚地呐呐问好。 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高朔宇的前未婚妻吴雁珺!高朔宇告诉她,他已经正式和她解除婚约了。 “天哪,你的模样看起来真可怕。”吴雁瑶睁着美丽的眼睛,诧异地打量她片刻,然后难以置信地低嚷。 童若奾霎时脸色一变,但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自惭形秽。 在秾纤合度、年轻姣美的吴雁珺面前,她无法不感到自己的丑陋,她好想让自己隐形,或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是,你的模样如此吓人,高朔宇却依然那么爱你,可见你一定是个很棒的女人,才能得到他那么深的爱。” “啊?” 原来她听似贬低的话,其实是在褒奖。 吴雁璇眨着美丽的眼,略带兴奋地说:“我听说了你们的故事,听了以后非常感动,决定要来见你一面,见了你之后,我一点也不失望。虽然你生病了,看起来很憔悴,但我相信你以前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希望你复原之后,很快就能恢复以往的健康与美貌。” “谢谢你,我……伤害了你,真是对不起。”她如此宽宏大量,童若奾反而更加歉疚。 “无所谓,婚约解除就算了,反正我并不爱高朔宇,嫁他也好,不嫁他也罢,我都不在乎。” “你不爱他?”童若奾以为,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爱他,怎知朔宇这个前任未婚妻竟然不买账? “当然不爱!他那人很难相处耶,你不觉得吗?阴沉得要命,大半天不说一句话,老是用冰冷的眼睛看人,每回和他吃饭都快闷死了……啊,对不起。” 吴雁珺捂着嘴,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批评的不是别人,正是人家的亲亲爱人兼未来老公,而她还批评得那么高兴。 “呵呵,没关系,你说的是事实,其实有一阵子我也觉得他很难相处,脸臭得要命,好像人家欠他多少钱似的,每次见到他,都很想扁他一顿,这样至少他脸上会出现第二种表情。” “没错没错。”吴雁瑨像找到知音,捣蒜似的猛点头。 两个女人对看一眼,接着一起放声大笑。 那位上流社会的金童,标准的黄金单身汉,竟被她们批评得一文不值,要是给其它女人听见了,她们铁定会成为公敌。 她们不知道的是,其它女人没有听见,被批评的人倒是听见了,他就站在病房外,把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无奈地苦笑了下,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他要去找面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长了张讨人厌的脸。 “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大笑逐渐止歇,吴雁珺看着童若奾,真诚地说道。 “谢谢你,我也是。”童若奾微笑道谢。 “啊,我该走了。”待了好一会儿了。 “对不起,没办法送你!如果你不嫌弃,欢迎再来找我聊聊。” “我会的,再见。”吴雁珺将外套整齐地挂在手臂上,然后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转过头,顽皮地对她眨眼。 “在走之前,我不会忘记先去抽血,或许我正好是适合你的捐赠者,如果可以救你,我会很高兴的。” “谢谢你……”她的善心,让童若奾感动得掉下眼泪。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有这么多善良的人,她怎么舍得太早离开呢? 为了报答大家对她的关爱,她会继续努力地撑下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然而,如同主治医师所说,骨体配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截自目前为止,高氏建设的员工加上热心民众的抽血样本,已经超过上万人,但其中就是没有适合的捐赠者。 “这种事就好像中乐透一样,全靠机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多一个人愿意抽血采样,就多一分机会。” 多一个人愿意抽血采样,就多一分机会。 这句话宛如一记响雷,敲醒了高朔宇的迷思。 “经你这么一提,我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忘了去抽血,瞧瞧我在做什么?”高朔宇不敢置信,自己怎么会迷糊到忘了这件事,反而先从外缘寻求协助。 他真是被她的病给折磨得晕头转向。 “哈哈,其实你也不必太自责,夫妻间的‘人类白血球抗原’想要相符,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机率近乎于零。” “无论如何,那总是一个希望,我也会拜托我的父母以及一些亲友,请大家都来帮忙。” “你这么用心,童小姐一定能够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对。”医师祝福道。 高朔宇先去抽了血,回到病房,童若奾还在睡觉,因为体力衰弱,她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捐赠,他真怕她会熬不下去。 他走到床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静静地审视她,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如雪,但嘴角却噙着淡淡的幸福微笑。 她睡得很沉,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停止呼吸,他心一惊,连忙将手探到她的鼻下,感觉到温热的气体喷出,她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童若奾在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身旁,睁开眼睛看见他,她立即露出温柔的笑容。“是你呀?” “不是我是谁呢?难道是那些能让你全身‘瘀青’的男人吗?”他故意取笑地问。 “你明知道那是我瞎掰的。” “是啊,我当然知道。”他得意地笑了。 见她的唇有点干,他立即替她抹上滋润的护唇膏,又殷勤地送上水果。“吃片水梨,是我特地去买的,又甜又多汁喔!” “谢谢。”咬了口水梨,童若奾慢慢嚼着,突然放下梨子,抬起头道:“我想见小宇,可不可以带他来看我?” “其实小宇早就想来看你,是你一直不希望他来,怕他看见你的病容,现在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啦?”他笑她出尔反尔。 “我只是担心,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那就永远没有机会和小宇见面了,不趁现在意识还清楚,再和他见一次面,好好地抱抱他、亲亲他。” “你在胡说什么?”她说这句话的含意,令他不高兴。“现在医疗小组正竭尽所能救治你,大家这么拼命,你怎能丧气呢?你要坚强点,千万不能认输!” “我知道,也很感谢大家,但我是说万一嘛!再说,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小宇,真的好想念他,你把他带来让我看好不好?”她拉着他的大手,像小女孩般撒娇。 “好好,当然好。如果小宇知道了,铁定乐坏了,他可想死你了。” 听他这么说,童若奾又开始犹豫了。 “可是……如果小宇到医院来,看到我没有头发,又变得这么瘦,会不会吓哭呢?”她怕儿子无法接受妈妈变了模样。 “你别担心,我会先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他上学之后懂事很多,一定能够理解的。” “是吗?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着小宇背着书包上学的样子呢?”她心中总有个遗憾。 “绝对有机会,就算你不信任医疗团队,也该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去的。哪怕要跟死神拼命,我都要把你从它手中抢回来。” “嗯,我相信你。”这份恩与情,她会永铭于心,等来生换一副健康的身躯,再好好回报。 “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是假日,我会带小宇来看你。” “好!”童若奾脸上挂着期待的微笑,耐心等候明天的到来。 她的宝贝儿子!她终于又能见到他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爸爸,妈妈住在哪间病房呢?” 小宇跟在父亲身旁,走过有些阴暗的长廊,但他雀跃的心情未受影响,因为他就快要见到妈妈了。 “就在前头,走道的最后一间就是了。”高朔宇低头告诉他。 “爸爸,你想妈妈会不会喜欢小宇送的礼物呢?”小宇抱紧手中的礼物,有点紧张地间。 “只要是小宇送的东西,妈妈一定喜欢,因为妈妈最爱小宇了!” “那爸爸呢?妈妈也爱爸爸吗?”小宇可爱地歪头看着父亲。 “当然也爱呀!妈妈最爱的是爸爸,接下来才是小宇。”高朔宇臭屁地回答。 “才怪!”小宇可不服气自己被挤到第二名。“妈妈最喜欢的是小宇,爸爸排第二名才对!” “胡扯!明明是妈妈先爱上我,后来才有小宇的。”没有鸡哪有蛋?一定先有他这只鸡,才蹦得出小宇这颗蛋。 “乱讲啦!妈妈最爱的是小宇——” 父子俩竟然边走边斗起嘴来,惹得路过的护士小姐都掩嘴偷笑。 高朔宇倒是面不改色,而小宇则脸皮薄,一见到漂亮的护士阿姨就害羞了。 终于来到病房门口,小宇拉紧父亲的手,紧张地等待与母亲会面的时刻。 “你答应爸爸什么,没有忘记吧?” “嗯,小宇没有忘记。” “很好,我们进去吧!”高朔宇轻敲几下门板,接着推门而入。 童若奾一直清醒着等待儿子到来,当她看到小宇出现的时候,思念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小宇?” “妈妈。”小宇二话不说,立刻摸到床边,虽然红着眼眶,但他忍着没有哭,因为他答应爸爸了,他是男孩子,不可以那么爱哭。 “小宇,妈妈变成这样,没有把你吓坏吧?”抱着心爱的儿子,童若奾觉得好幸福、好满足。 “没有,不管妈妈变成什么样子,小宇都爱你。” “好乖。”儿子的话,让她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妈妈,我买了礼物要送你喔!”小宇小心地将包装好的小礼盒拿给母亲。 “谢谢你,是爸爸替小宇买来吗?” “那可不是喔!”高朔宇骄傲地笑着说:“是我们儿子主动跟我说,他想送一份礼物给你,还把爷爷、奶奶给他的零用钱省下来,要我带他到百货公司去买。” “真的?”儿子长大了,懂得回馒别人了,她感到好欣慰。“这是什么呢?” “妈妈打开来看就知道了。”小宇有点害羞,直要她亲自拆开。 “好,让妈妈瞧瞧。”童若奾用纤细苍白的手指捏住蝴蝶结的两端,轻轻拉开、取下缎带后,她又小心地撕开包装纸。 “妈妈拆得好慢喔!”高朔宇对儿子皱皱鼻子,取笑她太小心翼翼。 “小宇的礼物包得这么漂亮,我怕太粗鲁会扯坏了,那多可惜。” “扯坏有什么关系?反正等会儿还不是要丢掉。”所以拆得再完美,最后还不是废纸一团? “我才不会丢掉呢!这是小宇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想要永远保留下来。”这是小宇的一片心意,她要好好保存,当作永恒的纪念。 她谨慎地拆解包装纸,终于全部取下了,她欢喜地看着里头的纸盒,双手捧着盒盖边缘,在喜悦与期待之下,掀开那份礼物。 “啊!这是——”帽子。 一顶好漂亮的帽子!精致的米色兔毛软帽,侧边还缀着两朵由毛线勾成的秀气花朵,非常典雅差腿。 “这顶帽子真漂亮,是小宇亲自挑选的吗?” “嗯,小宇觉得很适合妈妈,爸爸和卖帽子的大姐姐也说这顶帽子很漂亮,所以小宇才把它买来送给妈妈。妈妈,你喜欢吗?” “非常喜欢,谢谢小宇。”她一时情绪激动,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宇一定是知道她的头发掉光了,必须整天戴着帽子,所以才会特地送她一顶帽子。 有个这么体贴孝顺的儿子,她怎么舍得离开呢? “啊,高先生,你在这里!”童若奾的主治医师忽然走进来,一见到他们就欣喜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找到与童小姐配对成功的骨髓,很快就可以进行移植手术了。” “真的吗?!”高朔宇欣喜若狂,急忙问道:“请问合适的骨髓捐附者是哪位呢?” “哈哈,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那正是你的骨髓,高先生。” “我的?”高朔宇满脸惊奇。“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真的,而且就发生在你身边。”医师也兴奋得快疯了,护士们得知好消息,也全赶来道贺,病房里弥漫着欢天喜地的热闹气氛。 大家全高兴地笑着,只有童若奾还傻愣愣的。因为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快得救了。 这不是梦吧?她真的可以继续和她所爱的人长久相守? “怎么,高兴得呆了?”高朔宇走到病床旁,戏谑地抚摸她的脸颊。 “我根本不敢相信,上帝真的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你是最可爱的女人与最好的母亲,它当然舍不得带走你。”他在她额上印下响亮的吻。 “这么说是真的,我的病真的能够治好?!”她总算开始有点真实感。 “不过,我们无法保证手术毫无风险。”医师走过来说道:“在接受骨髓移植之前,我们会先用放射线大量杀死你体内的白血球,到那时你会变得更为虚弱,稍不留意,就极有可能发生感染的危险。” “我会努力度过难关。”童若奾充满自信地对医生一笑。 既然都熬到这个时候,只差最后一步了,她一定会坚持下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进行移植手术前的一个礼拜,高朔宇请来牧师,在病房里举行一场简单的婚礼仪式,医师与护士们都前来观礼,他们的宝贝儿子小宇理所当然也是见证者。 童若奾曾问过高朔宇,为什么这么急着与她完婚?这是她人生中最丑的时候,而且手术是否成功,谁也不敢保证,他不怕刚结婚就变成鳏夫吗? 他笑着跟她说:“因为我等不及要娶你,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平安无事回到我身边!” 后来童若奾才知道,这是他狡狯的地方,他想利用婚姻作为对她的羁绊,让她不忍心抛下他离开世间。 这个婚礼,也确实像剂强心针,让她更坚定自己必须与他团聚的决心。 不过呢,爱美的她不肯穿白纱,坚持必须等到她完全康复、恢复以往的模样,才肯穿上白纱举行盛大的公开仪式。 为了能够穿上美丽的白纱礼服,她会更坚强地活下去。 尾声 两年后 “妈妈,好了没?”婚礼的钟声尚未响起,小宇已像只恼人的小蜜蜂,不断在童若奾耳边嗡嗡叫。 “快好了。”她还忙着调整自己的头纱。 “妈妈,你要快一点啦!爸爸快等不及了,小心他丢下你跟别人结婚喔!”小宇人小鬼大地威胁。 “他才不敢呢!”嗯,头发也ok。 “奇怪,礼服怎么好像有点紧呢?”童若奾低着头,纳闷地拉拉白纱礼服稍嫌紧绷的腰部。“难道我又胖了?” 不会吧?这是半个月前才重新量身修改过的呢! 自从骨髓移植成功,她顺利康复出院之后,高朔宇把她接回家,开始拿她当猪养,每天照三餐逼她进食,上午及下午各有一次点心,晚上睡前还强迫她吃消夜。 在他严密的“养猪政策”下,原本削瘦如骷髅的她,开始膨胀丰润,如今她已经回复生病前窈窕玲珑的身材,而且肤色白里透红,好得不得了。 杨靖卉和林宗泓都笑说,那是爱情的滋润。 只不过,她的身材已经渐趋标准,他还贪心得总嫌她不够胖,依然继续准备各式食物,拼命往她的肚里塞,害她现在胖得差点连自己的新娘礼服都穿不下,实在有够丢脸。 她望着镜子喃喃嘀咕道:”不管,以后无论他如何威胁色诱,我都不会再心软了。”再吃下去,她真的会变成一头小猪。 “若奾,你准备好了吗?”前来帮忙的杨靖卉晃了进来,一边咬着鲔鱼蛋吐司一边说话。她一早买的早餐,却忙到现在才有空吃。 “都准备好了,就只等着仪式开始。”咦,奇怪!她怎么有点反胃的感觉? “那就好,不然你老公和我老公可是会发疯的。”杨靖卉继续大口咬着她的早餐,而童若奾却得努力忍住那阵阵作呕的感觉。 糟糕,她怎么突然觉得鲔鱼蛋的气味很恶心? “嗯……”唔,她快忍不住了。 “若奾,你怎么啦?脸色怪怪的耶!”不知情的杨靖卉还凑近她打量,这回童若奾连洋葱的味道都闻得到了。 “呕……”不行了。 她拉高礼服的裙摆,笔直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开始呕吐。 因为太紧张了,早上她没吃什么东西,所以这会儿只是干呕而已。 “啊!妈妈,你怎么了?”小宇见她呕吐可吓坏了,他以为她又生病了。 而杨靖卉则愣愣地看着童若奾,觉得她的反应令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若奾,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就在半年前,杨靖卉才刚产下一名女婴,因此对怀孕的症状仍相当熟悉。 “怀孕?”开启水龙头漱完口,正用面纸擦干水渍的童若奾霎时一呆。身为母亲,她当然也对这症状不陌生。 “好像是耶!”仔细一想,夜晚时他们总是满热情的,她会怀孕,并不奇怪。 “妈妈要生弟弟或是妹妹了吗?”小宇骨碌碌的眼珠子,直盯着她们转。 爷爷和奶奶常常问他,妈妈要生弟弟、妹妹了没有?所以他也立刻问母亲。 “是啊,我想应该是的。”童若奾对长大许多的儿子微笑。 他就要当哥哥了呢,他一定会是个爱护弟妹的好哥哥! “哇!”小宇惊喜地睁大眼,飞快冲向外头,当只报喜的喜鹊去了。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大消息喔,你又要当爸爸了!” 他童稚的请言,逗得全场贵宾哄堂大笑。 而杨靖卉和林宗泓则笑得比谁都大声,羞窘的,大概只有身为准爸妈的新郎与新娘吧! 【全书完】 编注: 欲知刻骨铭心系列的精采爱情故事,请看爱表现101“小姐,别乱爱”! 敬请期待安琪最新力作。 安琪的闲言闲语 安琪 各位亲爱的朋友,新年好。 安琪又复活了。 为何说“复活”?难道安琪曾经挂点吗?唉,说来话长。 话说二00六年的尾声,大街小巷充满着浓浓的跨年气氛,夜空中不时可见灿烂耀眼的烟火,而在这一片欢乐中,安琪正在如火如荼地赶稿。 在那重要的倒数时刻来临时,安琪还因体力不支,趴倒在电脑前呼呼大睡,就这样错过了在第一时刻迎接新的一年,醒来后懊恼得猛挞心肝。 人家说有始有终,安琪还真是这样的人。 记得二00六年的第一天,安琪好像也正没命没夜地赶稿,在二00六年的最后一天,安琪还是在死命地赶稿。 而二00七年的第一天,安琪当然也是没命没夜地赶稿,所以安琪已经可以想见二00七年的最后一天,安琪必定也是抱着电脑与它共度新年,而且还会在重要的那一刻来临前累到睡着。 呜,安琪的二00七年怎么感觉如此灰暗? 不!新的一年,安琪发誓要好好规画时间啦,不能老是再让一些琐碎的事占据安琪的写稿时间。不过不知怎么回事,安琪觉得自己好像愈来愈忙了,从安琪累到愈来愈瘦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亲爱的朋友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安琪瘦了!如果有天你们看见安琪,发现安琪是颗圆滚滚的贡丸,那么之前安琪必定是颗更壮观的肉丸。) 打从于嫃家的妹妹出生之后,于嫃出门不便,安琪更是义务揽下她家的跑腿事务。 每天早上八点半送她家的小恶魔上幼稚园,中午替她买午餐,不然就得煮给她吃,吃饱后稍事休息,眼看着又到了该到幼稚园接她家小恶魔回来的时间。(相信我,每天一到这时刻,安琪和于嫃的身上都一阵恶寒,因为恶魔回巢了。) 回家的路上,精力旺盛的小恶魔捣蛋了一下午,必定饥肠辘辘,安琪得在路上买点什么填饱他的小肚子,然后将小恶魔送回巢穴,让恶魔的娘去伤脑筋。 有时于嫃临时要出去办点事,不方便带着才刚满月的小家伙出门,安琪又得匆忙赶往她家担任临时褓母,负责守着正在睡觉的小小恶魔。 惨的是小家伙总在母亲出门后就醒来,开始张着小嘴要喝奶。问题是她是母奶宝宝,如果肚子饿了,安琪就只能拼命用奶嘴哄骗,因为人家半点乳汁也榨不出来啦! 因此于嫃家的钥匙,有大半的时间都褂在安琪身上,某天安琪不经意在电视新闻中看见阿卿嫂,安琪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于嫃家的阿卿嫂喔,幸好安琪不用负责打扫、洗衣服。 嘻!于嫃有总统级待遇,希望安琪也有总统级的薪水可领!听到了吗?阿姨? 新的一年,安琪有许多期许,回顾旧的一年,虽然称不上最好,但至少安琪也顺利走过来了,感谢亲爱家人与各位读者朋友的帮助与支持,也感谢各位可爱编辑们的包容与宽容,你们都是最温柔、体贴的天使。(啧,赠送飞吻一记!厚,不准丢掉。) 既然已经狗腿过了,那么亲爱的编编,明年!不,今年安琪又可以继续拖稿了吧? 没、没啦!安琪说笑。的,编编您快把菜刀放下来。 事实上,新年新希望,安琪今年可是有伟大的宏愿呢! 安琪今年绝不拖稿,每本书都要比预定的交稿期还要早交稿,不让编编着急,更不会让编编跳脚。 不过,这些誓言安琪去年好像就说过了?结果…… 嘿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拖稿大王永远是拖稿大王,牛牵到北京还是牛。 但是,安琪当然不会拿这些当借口,安琪真的会认真努力! 再信我一次吧?呜呜,相信人家啦! 安琪狗仔报 话说在一月底到二月初,年度规模最大的台北国际书展即将隆重开幕,今年松松的摊位,可能会有神秘人士莅临会场签名哦!至于此人是谁?在这里不方便先行透露,只知道此人吨位非比寻常!呃,体位!呃,也不是。 反正,今年会有一位神秘人士前来闹场——不是啦,是登场。 总之,请大家自备整肠健胃良药,以及收惊的符咒前来,相信必有意外惊吓!不,是惊喜!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事事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