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趴天后》 楔子 他的邻居是个夜猫子。 姜慎友这么认为。 他那位亲爱的芳邻,是只典型的“暗公鸟”,昼伏夜出的“蝙蝠侠”、见不得光的“吸血鬼”……随你想怎么称呼她都行。 白天呢,她就蒙头睡大觉,是一天当中最安静的时刻,偏偏那时候他通常都不在家,而是在医院看诊。 傍晚呢,太阳下山之后,她大小姐开始起床活动了。 深夜,生活规律的他准备上床睡觉了,她却打扮得时髦亮丽要出门,而且每回接送她的男人都不同。 她出门去玩,通常不到天亮是不会回来的,好几次他要出门晨跑,刚好在门前与她偶遇。 说真的,她的作息时间完全与常人颠倒,若不是她正巧是他父亲好友的女儿,而且长相清新甜美可爱,否则他真会怀疑,她是不是在夜晚讨生活的酒店小姐? 她要过她的夜生活,其实也是她的自由,他压根管不着,但是——她为什么要吵得人不得安宁呢? 约从十一点开始,就有一大票朋友来找她,他们的嘻闹笑骂声,透过已经算很厚的墙壁,飘进他的卧房里,而现在时刻是凌晨一点二十八分。 天哪!这位暗公鸟小姐,到底为什么要搬到他隔壁呢? 第一章 姜慎友刚从医院下班回来,回到家门前,看见公寓前头停了一辆小型的货车,几位搬运工人正小心地搬着一张张精巧时髦的家具。 红色丝绒双人沙发、艳橘色单人皮沙发、白色茶几、樱桃木的柜子、马赛克风格的义大利手工台灯……看来刚搬来的这位新住户挺喜欢鲜艳的色彩。 他提着公文包走进电梯,回到自己居住的楼层,他所居住的这一栋公寓,是专为单身贵族设计的套房式公寓,一共有十层,每层两户,每户约有二十坪。 出了电梯,走没两步,他忽然停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家隔壁的大门前,堆满大大小小的家具与杂物,这才知道,原来即将搬进来的是自己的新邻居。 据他父亲告知,即将搬到他隔壁的这位芳邻,名叫冉绫,是他父亲姜豪多年好友冉雄的独生女。前阵子她与父亲怄气,吵着要搬出来,她父亲不肯,她便绝食抗议,弄得冉父一个头两个大。 他父亲不忍见好友伤神烦恼,便建议好友让女儿搬到这里来,与他比邻而居,也好有个关照。 所以,她真的搬进来了。 这时,一名俏丽女孩,甩着马尾,从敞开的门里走出来。 那是个亮眼的女孩,娇小可爱、甜美可人,不是那种令人屏息的天姿绝色,但是绝对算得上是个清丽可人的美女。 她脂粉未施的肌肤白皙透亮,大大的眼儿晶莹乌黑,一张小嘴不点而红,而她上身穿着一件猫咪图案的紧身t恤,下身是超短的牛仔短裤,大方地展露一双白嫩腿儿与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咦?”冉绫弯腰正要搬起一株盆栽,不经意看到站在电梯旁的他,立刻讶然直起身子。“你是谁?” “你的邻居。”他用拇指比比自家大门。 “噢,你是姜伯伯的儿子姜慎友?你好!”她歪歪头,漾开可爱的笑容。 “你好!你就是冉绫吧,我爸爸向我提过你的事。” 听父亲转述,她似乎是个性极为叛逆倔强的女孩,让她父亲对她很头痛。 不过今日一见,他倒有些诧异,看她纯真可爱的模样,并不像那些学坏的太妹呀! “好久不见了。”冉绫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多年未见,他变了好多,以往那个俊秀的小男孩,如今变得又高又帅气。 据她所知,他是个心理医生,几乎所有的医生鼻梁上,都挂着一副代表智慧的近视眼镜,但是他没有。 充满男性阳刚气息的脸庞称不上斯文,但也颇为性格英俊。 他的穿著看来就像个医生,上身是一件简单的条纹衬衫,搭配灰色西裤,衬得他超过一百八的身材更加高大,没打领带,衬衫领口的钮扣松开,简单的服饰,看得出是高档货,品味不俗。但是——她不喜欢! 对她来说,穿得这么死气沉沉,是老头子才会做的事,她的朋友没有一个会把条纹衬衫穿在自己身上。 “是啊!好像从我十二岁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吧?”姜慎友也熟悉地笑了,他隐约还可看到她小时候粉嫩可爱的影子。 “是啊,听说你当了医生,那可是很高薪的行业耶,恭喜你。” “谢谢,还过得去而已。” 多年未联络,他们之间其实已有些距离,也不知该聊什么,随便聊了几句,他便客气地说:“欢迎你搬来,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我一定尽力帮忙。” 既然她父亲都已经开口请托了,他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况且他们还是小时候的玩伴,当然更应该互相照应。 “谢谢你。”冉绫朝他粲然一笑。 “不客气,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你真nice,改天有机会约你出去玩。”她轻松搬起脚边的盆栽,笑嘻嘻地道别。“那就先聊到这里了,我还忙着搬家呢!” “需要我帮忙吗?”他客气地询问。 “不用了啦,搬家公司的人会帮忙,你刚下班一定很累,赶快回去休息吧!”冉绫笑眯眯地道。 “嗯,那我就先进去了。” 其实他并不急着休息,不过最近有份论文必须在这个周末之前赶出来,才来得及在医学期刊上发表。 于是他点点头,道别后走进自己的屋内。 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原来外表那般甜美清新的可爱女孩,却是个“杀伤力”这么强的夜猫子…… ***bb***bb***bb*** 几天后 清晨,天色尚还昏暗,远处的天际开始透出些许曙光。 有辆时髦的红色跑车,驶进这个位子市郊的高级住宅区,停在一栋豪华的公寓前。 跑车的车门向上开启,走出一位服装模特儿似的亮丽美女,她穿着一套香奈儿春装,白嫩的小脚上踩着guggi春夏新款的凉鞋,纤纤玉手上挂着一只coach皮包,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她家境富裕,而且热爱使用名牌。 冉绫甩动刚烫染过的新发型,转身朝车内的男子嫣然一笑。 “阿乔,谢谢你送我回来。” “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喝杯咖啡也可以啊!”染着一头金发,穿着耳环、舌环、右边的鼻翼上还打了个鼻环的阿乔,眨眨眼,冀盼地询问。 “下次吧,今晚我累死了。”冉绫微笑婉拒。 她虽爱玩,但可不是没有危机意识的笨蛋,她当然知道阿乔想要的不只是“坐一坐”而已。 阿乔是个不错的玩伴,也很够朋友,唯一的缺点就是整天打她的主意,老想把她当成奶油蛋糕,一口吞下去。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阿乔嘟囔着,语气中隐约可感觉出他的些许不满。 他那么喜欢她,她却老是拒绝他,认识两年却连她的小嘴也没尝过,真是呕死人了。 “唉,你也知道我隔壁住着谁,要是被‘他’看见了,去向我爸妈打小报告,我一定会被逼着收拾行李滚回家。”她佯装无奈地叹息。 这个理由非常好用,是赶苍蝇的绝佳借口,再次感谢他住在自己隔壁。 虽然“那个人”有点无辜,什么都没做,却被她说成坏人好事的程咬金,冉绫心中有那么一点对不起他,不过谁教他要当她的邻居? 若不是她爸爸说他可以照顾她,逼她非住在这里不可,她也不会搬到离闹区这么远的地方来呀,所以拿他来吓吓这些黏人的追求者,也是天经地义的呀! “我最讨厌这种喜欢在背后咬耳朵的人了,干脆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好了,这样就不必顾忌他人的想法了,反正我那里房间多得是。”而目的当然就是夜夜春宵啰,呵呵呵! “不行啦!就是因为和他一起住,我爸妈才肯答应我搬出来,如果我要搬出去跟别人住,我爸妈一定会立刻逼我回家,那我更没自由。” 她以世界末日来临般的夸张语气询问:“你能想象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晚上九点之后不准出门的生活吗?” 阿乔听了不禁打个寒战,想都不必想就猛力摇头。“根本无法想象!” “那不就得了,所以别害我了,我还想跟你们多玩一阵子呢!”她娇哄道。 “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你了。”阿乔虽然心头还有遗憾,但总比她被逮回家关起来得好。 “谢啦,改天再约出来玩啰,bye!” 轻松打发追求者,冉绫转过身,踩着微醺的步伐,走向前方的公寓。 进了电梯,按下密码后,电梯开始一层层往上爬,她以手掩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揉揉肩膀,感觉今天特别疲累。 这也难怪,今晚正好有位朋友生日,大家又吃蛋糕又喝酒、跳舞,笑笑闹闹玩到五点多才解散。 不知不觉,天也亮了呢! 到达自己所住的第六层,她踩着细跟凉鞋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拿着钥匙,“啪嚓啪嚓”转动大门上的锁。 那是刚成为她的芳邻三天的姜慎友——也是她父亲好友的儿子,是一名心理医师。 他正专心对付自家的门锁,并未发现她,于是她笑吟吟地主动开口打招呼。“嗨,你也刚回来呀?” 冉绫认为他是刚到家,因为她无法想象,有人不到清晨六点钟就起床。 姜慎友转过头,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我不是刚回来,而是正要出门去慢跑。”他解释着,一面缓慢打量她脸上的浓妆,以及身上时髦亮眼的名牌服饰,眉头微微蹙起,神情有点不太赞同。 “现在出门去慢跑?”冉绫睁大圆圆的眼珠,活像听见他要驾驶航天飞机登陆月球那般惊讶。“现在才刚六点耶!” 难道这位姜医师失眠不成? “我固定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慢跑,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睡觉。早睡早起,有益身体健康。”语气里,有着道德劝说的意味。 “哈、哈,是吗?”冉绫取出钥匙开门,笑得万分勉强。 要她十点睡觉、五点半起床?那不如直接把她扔进地狱里快一些。 “我就说嘛,每次回来看你家都没有动静,我都以为你还没回来呢,原来你都那么早睡呀!”她低头看看腕上的宝格丽表,然后佯装惊讶地喊道:“天哪,已经六点了,不耽误你慢跑了,我也得赶快去睡了。晚安——噢不,是早安,再见。”冉绫挥挥小手,快速地闪进自家门内。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快走吧! ***bb***bb***bb*** 原本姜慎友以为,她喜欢夜生活是她的事,只要他不犯她,她也不犯他,两人就能相安无事,没想到,麻烦还是上门了。 昨天晚上,从不熬夜的他难得熬夜了,为了赶出那篇——关于新世纪心理黑死病“忧郁症”的研究论文。 终于交出报告后,这一晚,他准备好好大睡一场,补回失去的睡眠。 然而—— “要不要再喝一杯?喂喂,冉绫,快把我们带来的酒全拿出来……” “嘻嘻,你知道吗……” “真的假的?哈哈哈……” 狂肆的谈笑声,穿过墙壁,飘进姜慎友漆黑且宁静的卧房。 他低吟了声,皱起眉头,试着忽略那扰人清梦的歌声,翻过身继续入睡。 接着—— “你让我等待,我如此无奈……” 嘹亮的歌声,随着伴唱带的乐声,像把尖锐的凿子般,穿透墙壁,直直钻进他的耳膜里。 虽然那歌声还算悦耳,但是在半夜一点钟唱卡拉ok,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是噪音。 姜慎友抓起被子蒙住头,逼迫自己继续入睡。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他努力催眠自己。 “degieduyig,有人物的咒语,degieduyig,东方魔力,degieduyig,雅戈拉的神秘,degieduyig……(注一)” 热闹滚滚的舞曲传出,伴随着热舞时杂沓的脚步声,宛如大象过境,狂妄地张扬着他们的年轻与活力。 很好,现在开始群魔乱舞了。 他挫败地猛力掀开被子,终于放弃欺骗自己已经熟睡,捻亮床头灯,努力睁开一只眼皮,瞄向床头的闹钟。 还不到两点!现在本来应该是他睡得最沉、最熟,好好储存明日能量的重要时刻,但他却被隔壁那群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家伙,硬生生从好梦中吵醒。 他睡眠不足的双眼瞪着墙壁,心想自己有义务“提醒”亲爱的芳邻,现在是半夜一点多了,请别把整栋楼的人吵醒。 于是他下床套上睡袍——他没换掉睡衣,因为那正是劝谏最好的佐证,接着便到隔壁按电铃。 一开始,没人来应门,他想可能是舞曲的乐声太大、里头的人没听见,于是他又按了一次,这回总算有人来应门。 “是谁?” 甜润润的嗓音自门内响起,接着大门被开启。 震耳欲聋的舞曲乐声随之窜出,姜慎友立刻蹙眉拍打自己的耳朵,因为耳朵里像跑进一窝蜜蜂,正嗡嗡作响。 冉绫那张清丽的小脸探出门外,一看见亲爱的芳邻,冉绫立刻露出可爱的招牌笑容。“啊,姜慎友,是你呀?” 今晚她上了精致的彩妆,增添了几分艳丽与成熟,但姜慎友觉得还是素着脸的她看来比较舒服。 怎么说呢?现在的她就像一盘材料新鲜、但是加了太多调味料的菜肴,已经失去原有的味道了。 不知道他来有什么事?冉绫思忖地看着他。难不成是想加入他们? 可是他的服装……她为难地看着他身上的直条纹睡衣——他穿成这样,会被她朋友笑的啦! “不好意思,冉绫,我知道难得有朋友来找你玩,可能难免兴奋了点,但现在是凌晨一点多,整栋楼的人几乎都睡了,可以请你们稍微把音量降低一点,免得干扰他人睡眠,好吗?” “可是现在才一点多耶!”冉绫瞠大了眼,似乎根本没想到,半夜一点钟,一般“正常”的人,都已经在睡觉了。 “冉绫,怎么回事?”阿乔从里头跑出来,一手抵在门框上,另一手则横跨在冉绫肩上,像在宣示所有权。 姜慎友先看着那只碍眼的手,接着才将视线移向阿乔的脸,一看之下,他差点忍不住喷出大笑。 这只金毛狮王是谁?那头染成亮眼的金色、而且烫得像蓬松狮毛的一头乱发,实在很可笑。 再瞧瞧他一脸的环——耳环、鼻环、舌环,他是很遗憾生为人,想早日变成牛或马吗? “阿乔,这是我的邻居姜慎友。姜慎友,这是阿乔。”冉绫简单地为他们彼此介绍。 “噢,你就是她的‘那个’邻居啊?”阿乔冷冷笑着,意有所指地斜睨着他,神态十分傲慢嚣张。 哼哼!原来他就是那个爱嚼舌根的“抓耙子”,会跑去向冉绫的老头咬耳朵的家伙呀? 他不知道那是冉绫胡诌的借口,还很努力挤出凶恶的脸,面目不善地瞪着姜慎友。 “‘那个’邻居?”姜慎友疑惑地挑眉看着他。邻居就邻居,还有“这个”或是“那个”的分别吗? 一旁的冉绫一脸陪笑,而姜慎友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他哪里惹到这个人了? “你的邻居来干什么?”阿乔撇头问冉绫。 冉绫嘟着嘴,有点小委屈地说:“姜慎友说我们声音太大了,希望我们小声一点啦!” 平常她去夜店跳舞,或是去唱歌,甚至在朋友的别墅玩,也差不多都是这音量啊,从来没人说过他们吵,但是刚搬来这里就被要求小声点,她觉得好扫兴喔! “大声?哈哈,放曲子跳几支舞就叫声音太大喔?老兄,难道你们都没有休闲活动的,每天像僵尸一样躺在家里吗?” 阿乔讥讽的语气,让姜慎友微微皱起了眉头。 “阿乔!”冉绫拧起秀眉扯扯他的袖子,暗示他说话客气点。 但阿乔的回应是从鼻孔里喷气。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修养不错的姜慎友并没有动怒,他只客气地说:“只是因为这栋楼的住户们,大家白天都有要紧的工作,因此晚上的睡眠很重要,如果打扰到大家的睡眠,可能会引来众怒……” “引来众怒?也没其它人来抗议啊,我看不高兴的只有你一个吧?”阿乔又跟他杠上了。 “阿乔,好了啦!”冉绫糗毙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为何像看到红布的斗牛似的,说话这么冲呢? “本来就是嘛!什么叫做大家白天都有要紧的工作?这不是在暗示我们全是没工作的废物,比不上他们尊贵优秀?” 反正阿乔就是讨厌他,除了他“爱打小报告”外,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威胁感,让他产生敌意。 “人家哪是这个意思啊?”他嚣张恶劣的态度,让冉绫真想从他的脑袋上敲下去。 她尴尬得要死,赶紧朝面色渐渐紧绷的姜慎友哈腰道歉。“真对不起啦,姜慎友。阿乔这家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这样胡言乱语,大概是酒喝多了,哈哈,我先带他进去好了,我们会把音量降低的,对不起喔!” 冉绫一面窘迫陪笑,一面推着还想争辩的阿乔,硬将他推进门内。“不好意思噢,你早点回去睡吧,晚——阿乔,把你的臭头缩回去啦!晚安,姜慎友。” 冉绫走进门内,顺道把钻出头还想挑衅的脑袋瓜用力压回去,佯装没事地挤出灿烂的笑容,向姜慎友道晚安,然后连忙拉上门,阻挡阿乔再次说出失礼的话。 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姜慎友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冉伯父会为他的女儿感到头痛了。 揉揉因睡眠不足而酸涩的眼,他走回自己的屋内,回到床上钻进棉被里,发现那恼人的舞曲乐音果然已经消失了,虽然偶尔还是会传来几声失控的笑闹声,但音量明显比先前低了许多。 至少这样能够勉强入睡,他也不再苛求了。 姜慎友闭上眼,终于沉沉睡去。 注一:歌词内容来自bob大小芭比的“闪耀”一曲。 第二章 清晨六点,姜慎友喝完最后一滴咖啡,背起登山背包,套上舒适的运动鞋,便出门去了。 今天是周末,他会在这一天早晨爬两个钟头的山,至于礼拜天则是游泳和上健身房。他是心理医生,不但注重自己的心理健康,更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他深信心灵与身体是一体两面、相辅相成的,人不可能只注重健康,却忽略心灵的修养,或是渴望拥有健全的性灵,却容许自己残害身体。 他走出公寓的一楼大门,早晨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他忍不住闭上眼,用力吸了口新鲜空气。 再睁开眼时,便瞧见有辆宝蓝色汽车,快速地从远处驶来,然后在公寓大楼前停车。紧接着,一名身穿露出小肚脐的黄色短上衣与牛仔俏皮短裙的女孩下车。 只瞄了一眼,姜慎友便认出那是他的邻居冉绫。 她趴在敞开的车窗边,又和驾驶聊了几句,才挥手和人家道别,宝蓝色汽车回转时,他看见驾驶是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男性。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位老瞪着他、名叫阿乔的男子。 看来冉绫的男性友人还挺不少,只是不知道都是什么样的关系?总不可能全是她的男友吧? 虽然她的穿著很亮丽,身旁也总是围绕着一堆男“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认为,她不是那么淫乱随便的女孩。 或许是因为她那双眼睛还如同小时候那般清澈无邪,没有染上丝毫浊气吧! 朋友走后,冉绫将包包甩在肩上,脚步轻快地转身走向公寓。 将明的天色中,她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远远站在蒙蒙亮的晨曦中,她眯眼仔细瞧着,随着步伐的靠近,那人的身影也愈加清晰。 “嗨,姜慎友。”终于认出他了,冉绫笑着打招呼。 “你要出门吗?”闹过一次笑话之后,冉绫终于知道,这时候遇见他绝对不是正要回家,而是要出门。 “是啊,去爬山。”回答之后,他又补充一句。“我是山岳协会的会员。” 山岳协会?冉绫一听就傻了,世界上也有爬山协会这种名堂? 她以为世上只有酒会、舞会和宴会呢! “你说那个什么爬山协会——” “是山岳协会。” “噢,那个山岳协会是干什么的呀?里头的人整天没事,就光爬山吗?” 她是真的好奇,毕竟过去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这么“健康”的人存在,她的朋友几乎全和她一样,都是贪玩糜烂的夜猫族,不到天亮不肯睡觉。 “并不是的。山岳协会只是一种组织,并不是一间制式的公司,里头的会员分布在各行各业,有医生、律师、老师、上班族,甚至劳工朋友也不少,大家的兴趣就是爬山,所以会聚在一起举办登山活动,每个周末相约爬山健身。” “爬山健身?”冉绫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这些活动在她听来,就和夜探公墓一样可怕。 “是啊,有空也欢迎你来参加,偶尔参加这些活动,也满不错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虽然她还算神采奕奕,没什么面色蜡黄、精神萎靡的样子,但他还是在她白皙的眼下肌肤上,看到透出的淡青色痕迹。 她累了。 就算她的精神还依然清醒,但她的肉体已经透露出这样的讯息:她累了,需要充足的睡眠,与好好休息。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依然夜夜玩到天明,这样只会让她的精神更累…… 精神科医师的毛病发作了,他不由得开始思索——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夜夜玩到天亮,而且乐此不疲,难道她没有其它的心灵寄托吗? 她令他感到好奇,他想好好研究,或许下回他可以就现代都会年轻人的心理状态,写一篇论文。 冉绫没发现他心中转动的思绪,还好心地说:“你经常去参加那些什么爬山协会的活动,也太单调了,不如改天跟我们出去玩,变换一下口味,你觉得怎样?” 她单纯地以为,他是因为无聊,无聊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才会被“骗”去参加山岳协会的登山活动,所以她认为,只要带领他进入他们的圈子,让他领略其中乐趣,他自然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享受人生。 “好啊,那什么时候呢?” 她没想到他参与的意愿竟然这么高,她不过稍微问问,他便忙不迭地点头,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似的。 看来,他真的是闷坏了。 “就今晚怎样?今天正好是周末,你也应该有休假吧?”她眨着眼问。 “是啊,我确实有休假,今晚——可以。”他略想了下,点点头表示ok。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至少,他不能再看她继续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别说她是父亲好友的女儿,就算她只是单纯的邻居,见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健康,他也有义务点醒她。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只是摆着说教的面孔,告诫她别日夜颠倒,那样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还会造成反效果。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人喜欢听人说教的吧? 所以他得采用迂回的战术,先亲敌,然后深入敌营,接着出奇制胜……他的唇畔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那么,期待今晚的聚会。”他微笑道。 ***bb***bb***bb*** 晚上六点,睡了一整天,精神十足的冉绫开始起床活动。 梳洗之后,她扭开音乐,一边抹保养品,一边在挂满衣服的衣橱里挑选今晚要穿的服装。 “对了,姜慎友今晚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我该穿什么呢?” 她喃喃自语,从衣橱里取出一套短洋装,配上牛仔短外套和马靴,就是既淑女又狂野的打扮。 抹完保养品,她坐下来开始化妆,先小心地上粉底,这还有诀窍,决不能一下子急躁地涂上太多,那样就会让底妆看起来很厚重,失去透明感。 花了二十分钟上好令自己满意的底妆,接着,她开始上腮红和眼影,最后涂上能让睫毛又长又卷又翘的浓密睫毛膏……半个钟头后,一位清灵美人儿脱胎换骨,成了俏丽的小艳姬。 随意绑起头发,再用可爱的小发夹夹好,一切准备妥当,也是时候该去叫唤姜慎友了。 她取出手机,按下昨天刚加入的姜慎友的电话,然后哼着歌曲等待电话接通。 这通电话响起时,姜慎友正在看书,他以为冉绫今晚大概不出门了,正想等会儿随便弄点东西来吃,她却打电话来,说要一起去吃晚饭。 好吧,外头的东西虽然不见得符合他对卫生与营养的需求,不过反正难得的周末,偶尔吃一顿油腻和调味过重的餐点也无妨。 于是他开始更衣——为了不让自己与其它人显得格格不入,他刻意不选向来惯穿的衬衫与西裤,而挑了休闲风的服装。 抓起皮夹塞进长裤的口袋里,套上休闲鞋,他一身简便地走出门外,而冉绫已经等在外头了。 “哇,姜慎友,你穿这样看起来乱帅的耶!” 他今晚没穿那些正经八百得让她看了就难受的衣服,而是穿了浅灰色的v字领线衫和深蓝色牛仔裤,足足年轻了五岁,冉绫瞧着他的眼神不觉亮了几分。 “你今晚也很可爱。”姜慎友打量着她,穿着短洋装、扎着可爱发型的她,看来更加甜美诱人,他毫不怀疑在夜店里,绝对会有成堆的苍蝇蚊子黏着她。 “真的吗?嘻嘻嘻,谢谢。”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赞美,听来就是特别舒服。“我跟你说,我还约了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去bar坐一坐,你说怎么样?” 她想过了,去跳舞的话,他可能不会跳,唱歌的话,怕他也没兴趣,所以干脆去酒吧好了,那里动静皆宜,他如果不喜欢跳舞,静静坐着喝酒就行了。 “没问题,都随你安排。”姜慎友充分表现出他的好配合。 “那好,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来到了那间以异国美食著名的餐厅,而冉绫所约的人已经到了。 “冉绫——欸,你带他来干什么?”阿乔一见到跟在她身后的姜慎友,差点当场抓狂,连忙将冉绫拉到一旁问话。 “是我约他的。” “你约他做什么?”她明知道他与姜慎友最不对盘。 “哎呀,这是一种策略啦!”冉绫一副“你不懂”的神情。 “策略?什么策略?”阿乔确实不懂。 “你想想看,如果他会去向我爸爸咬耳朵、打小报告,是不是代表他对我们的行为看不顺眼?” “是啊!”那又怎样? “如果我们把他拉进我们的小圈圈,让他知道和我们在一起有多好玩,那他以后一定会经常跟我们出来玩——” “什么?不只这一次,以后还要经常跟我们出来喔?”阿乔马上臭起一张脸。 “你要是敢用那张臭脸气跑他,我就跟你绝交。”冉绫狠狠地警告。 “好嘛!”阿乔马上收起臭脸,乖得像小学生一样。 “假如,连他自己也跟我们出来玩,那他哪有立场去跟我爸爸告状呢?所以这是拉拢他最好的办法。”也是解决阿乔对他的心结最理想的做法。 “所以啊,以后见着他,不准你摆臭脸,也不可以说话带刺,更不可以冷嘲热讽,否则我就不理你了。”冉绫先强硬后撒娇,不许他再让姜慎友难堪。 “唔,那好吧……”唉,真是可惜。他几乎快上瘾了,对付那种道貌岸然的家伙,最是痛快。 警告过阿乔之后,冉绫立刻转头,拉着姜慎友的手臂,安排他入座。 阿乔瞪着冉绫攀在姜慎友手臂上那双柔腻的粉臂,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这是异国风味的餐厅,菜肴当然也全是异国口味的,不是加了起司,不然就是加了大量的牛油,或者是口味颇重的西红柿酱。 这样的食物对他来说都太咸也太油腻,只能偶一为之。 点了菜之后,大家开始坐着闲聊,冉绫和阿乔他们都是熟识的朋友,当然立刻就聊得浑然忘我,就算菜送上来了,他们还是边吃边聊,半点冷场时刻都没有。 姜慎友默默吃着,一面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胡乱扯,他意外发现,这些他以为是脑袋空空的富家女、败家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草包,他们聊天还挺有内容的,而且范围广泛,包含了歌曲、戏剧、汽车、旅游、政经时事……当然也有没啥营养的八卦绯闻。 从他们的言谈间,他意外发现他们倒还满有思想与见解,想必也是头脑不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都不肯好好找份工作,至少为自家事业尽一份心力也好,而他们却没那么做,反而是整天呼朋引伴,吃喝玩乐,浪荡度日,实在教人惋惜。 “不好意思,冷落了你,你一定觉得很无聊吧?”冉绫转头对他嫣然一笑,她也一直试着将他拉进话题,但他总是聊没两句就自动退出。 “不要紧,你们继续聊,别挂心我,光听你们聊天也很有趣!” “是吗?”冉绫咧嘴朝他笑笑,又转头加入话题。 姜慎友继续品尝他的牛排,他切下柔软的厚片沙朗,放入嘴里咀嚼,两只眼睛又往身旁的冉绫溜去。 她正开心地与朋友闲聊,偶尔回头分给他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他发现她高兴时,眼睛会闪闪发亮,即使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她也听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 她是个不错的听众,大家都喜欢跟她说话,不过……她偶尔会皱起小鼻子,移开身子躲开飘到眼前的烟雾,还不时掩嘴轻咳几声。 他拧起眉头,转头看着其它几位吃完餐点,正在“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的人。 虽然这里是可吸烟的餐厅,但是他们这样毫不顾忌身旁的人,大剌剌地吞云吐雾,实在很不应该。 “你们看过吸烟的人的肺吗?”他切下一块牛排,状似不经心地问。 “吸烟的人的肺?没有啊!”大家互相对看了一会儿,同时摇摇头,不过那几个抽烟的人,已隐约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纷纷正襟危坐。 “以前我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曾经在同学的研究室看过一次,那是吸了四十年烟的老烟枪,肺癌死后捐出大体供他们研究,你们不知道那肺呀,啧啧。” 姜慎友看了下刚端起咖啡欲就口的阿乔,欣喜地指着他杯子里的咖啡说:“对了,就是像那颜色。”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全往阿乔的咖啡杯望去,饶是阿乔也窘迫得红了脸,立刻像烫着般,飞快放下手中的杯子。 几个正在抽烟的人——包括阿乔,突然觉得嘴里的烟味道变苦,但他们还是强撑着,不肯丢脸地立刻熄掉。 他们干嘛听他的话呀? 姜慎友见他们明明都吓得变了脸色,却还是强撑着不肯熄烟,悄悄叹了口气,接着又道:“而且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冉绫不喜欢烟味,那味道令她闻了难受。” 他一说完,冉绫立刻睁大水眸,诧异地看着他。 奇怪呀,她又没有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 真不愧是心理医生,果然观察入微。 “是真的吗?小绫,你怕烟味?”几个人纷纷讶异询问。 “嗯……不是怕,只是气管不好,对烟味有点过敏啦!”冉绫笑得云淡风轻,不想增加朋友们的愧疚。 以前她刻意想“学坏”时,曾经偷学过抽烟,但是那烟味一入口,她就咳到不行,咳到眼泪都掉出来了,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不能碰烟的人。 “你怎么不早说呢?”几个人边抱怨着,立刻把手上的烟捻熄。 姜慎友又感慨了。唉,这些人真的不坏,就是太随性自我,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看事情,才会忽略他人的感受。 “再说,抽烟的人容易得肺癌,这大家都知道,可是比较少人知道,吸二手烟的人比抽烟的人更容易致癌。也就是说,冉绫像这样和你们相处四十年的话,她的肺就会像那杯咖啡……” 大家的视线再度落在那杯咖啡上,所有人都被他的比喻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阿乔。 “冉绫,对不起!”自觉愧对冉绫,阿乔差点飙出男儿泪。 “没关系啦,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故意的。”冉绫大而化之地拍拍他的肩,要他别在意。 “我以后再也不碰烟了。”阿乔含泪发誓。 冉绫不禁张开小嘴,佩服地转头看着姜慎友。他真厉害,她以前好几次暗示阿乔少抽点烟,他总是嘻皮笑脸说:“抽烟才是男子汉。”再不然就是愁眉苦脸说:“戒不掉。” 她心里真的对姜慎友又敬又佩,他真的好厉害喔! 面对她崇拜的注视,姜慎友只是淡淡微笑,好整以暇地吃完他的餐点。 ***bb***bb***bb*** 用过餐后,他们移师到冉绫最喜欢的酒吧,这里气氛高雅,没有熏人的烟臭味,能够悠闲地品尝调酒。 只可惜,姜慎友同样不甚满意。 烟和酒,都是残害身心的坏东西,他不喜欢冉绫这么年轻的女孩整天闻二手烟又喝酒。 结果大家都兴高采烈地点了调酒,几个男孩甚至还点了伏特加等烈酒,只有姜慎友点了柠檬苏打水。 “哈哈,你来这里喝柠檬苏打水?” “有没有搞错啊?” 几个人笑成一团,就连冉绫都是一脸忍俊不住的苦笑。 “姜慎友,来这里喝苏打水太可笑了啦,如果你不想喝太烈的酒,可以点淡一点的调酒嘛,我可以帮你介绍。” “不用了。”姜慎友微笑拒绝。“我从来不喝酒。” “哇靠,这家伙是圣人啊?哈哈哈。”阿乔夸张地嚷嚷,趴在桌上捶桌大笑。 “其实,酒精对身体的伤害,不会比香烟少。你们知道吗?长期饮酒过量容易导致酒精中毒,会侵犯你们的脑、中枢神经系统、肝和心脏等器官。”姜慎友不愠不火,慢条斯理地说道。 “喂,他到底是谁啊?”有人悄悄问阿乔。 “一个神经质的精神科医师。”阿乔小声地告诉他。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恐怖。”那人缩着脖子道。 其实这些事他也多少听闻过,但是从姜慎友口中说出来,感觉就是特别可怕,好像劝人为善的法师,活灵活现地述说着地狱里的景象,那场景听起来就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样一来,还有谁喝得下酒?这一晚,所有的人都点柠檬苏打水…… 不过没酒不打紧,天还是照聊,冉绫照例与朋友们哈啦到半夜,然后在凌晨时分,准备杀到ktv,继续他们的狂欢行程。但—— “小绫,该回家了。” 煞风景的姜慎友拉起她的手,阻止她跟朋友去“续摊”。 “回家?回去做什么?”冉绫瞪大了眼,仿佛字典中从来没有“回家”这个名词。 “已经快一点钟,你该上床休息了。”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又向他发出sos的求救讯号。 “这个时候我睡不着的啦,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恕不远送啦!冉绫迫不及待挥挥小手,与他道别。 “是吗?”姜慎友慢条斯理地取出手机,慢条斯理地拨号,一面喃喃自语。“我也该打个电话跟冉伯父打声招呼才对。” “慢着!你想做什么?”冉绫扑过来按住他的电话,龇牙咧嘴地问:“你想跟我爸爸告状?” “告状?你怎么这么说呢?我只是打算向冉伯父问声好罢了。”姜慎友慢吞吞地摇头。“再说,我也没打算说出你的行踪。不过,若是冉伯父问起的话,我会据实以告,欺瞒长辈总是不好的。” “你……”这只笑面虎,面善心恶的小人,居然敢威胁她? “好啦好啦,回家就回家!”哼! 她的眼睛虽然大,但也不见得瞪的赢人家,而且他又是爸爸吹捧上天的姜慎友,要是他真的跑去跟她爸爸咬耳朵,她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好,算他狠!她决定暂时忍下。 “早睡早起身体好,尤其是女孩子,更应该注重睡眠保养才对。”姜慎友柔声劝道。 “你觉得我很丑吗?”她有点担心地抚着自己的脸颊,不然他干嘛要她好好睡觉来保养皮肤? “不,你很美。”姜慎友想也不想地脱口回答,冉绫霎时红了粉颊。 他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阿乔他们也常说她很美,但是他们油嘴滑舌的,总让人觉得不真心,而姜慎友就像不会说谎的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感觉是句句真心。 “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啦!”她旋身背对他,口是心非地嚷道。 “抱歉,我知道强迫你提早回家,会让你不高兴,但我是真的为了你好,希望你爱惜自己的身体,别等到将来身体搞坏了,才来后悔。”姜慎友认真地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接触到他那双柔和的眼睛,就忍不住脸红,心口怦怦地跳着,好像有千百只蝴蝶在里头拍打翅膀。 “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她不自在地问。 “你父亲是我父亲的好朋友不是吗?况且你父亲又曾经请托过我,要我关照你,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冉绫心口飞舞的那千百只蝴蝶瞬间死光光。 “是吗?”她噘起小嘴,低声嘟囔。 “对了,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起床。”他状似不经意地吩咐。 “要干嘛?”冉绫防备地盯着他,听到要她早点起床,她就头皮发麻。 “我带你去爬山。” “爬——爬山?!” 第三章 我会死。 我一定会死! 冉绫迈开虚软的腿,万般困难地跨上一层层阶梯,因疲累而轻颤的小腿,抖得更厉害了。 她会被姜慎友害死! 原以为他昨晚说的话,只是开玩笑,所以她压根没放在心上,昨晚回到家后,她本来想试着乖乖睡觉,但是习惯晚睡的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又爬起来看电视。 正好昨晚电影频道的电影都很好看,她一片接一片看下去,不知不觉看到快天亮才入睡。 没想到六点一到,姜慎友就准时来按她家电铃,把两片眼皮还紧紧黏在一起的她挖起来,说要带她去爬山。 “爬山?我已经在爬了……枕头山。”呼,好舒服! 她爬回床上,抱着柔软的羽毛枕甜笑,准备继续梦周公。 见她赖皮的模样,姜慎友笑着摇摇头,又把她拉起来,半哄半骗地说:“快起来,外头天色那么好,今天铁定是个好天气,赖在家里睡觉多可惜?快起来吧!” 但是她实在太爱困了,根本像坨黏在床上的麻糬,拉也拉不起来,最后他没办法,只好到浴室拿了条毛巾,用冷水沾湿后拿出来,直接往她脸上贴去。 “哇,那是什么?啊——啊!”冰凉的湿毛巾猛然贴上脸颊,立即将她惊醒,而她急速翻身跳起的结果,就是滚到床下去。 这下子,真的什么瞌睡虫都飞走了。 “冉绫?”见她一不小心滚到床下,姜慎友一开始很紧张,后来见她立刻爬起来,睁着茫然的双眼呆坐着,他又忍不住好笑。 “来,擦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他将湿毛巾递到冉绫面前,但她瞄了害她跌倒的“罪魁祸首”一眼,又嘟着嘴将头转开,假装没看见。 她使小孩子性子的模样,并不令人讨厌,反倒让他觉得可爱,他纵容地笑笑,摊开毛巾,转过她的脸,轻柔地替她擦拭脸庞。 他动作细腻,神情温柔,专注的眼神,让她的娇容倏然涨红,那千百只蝴蝶又开始在心田翩翩起舞。 “我……我自己来啦!”她抢过毛巾,往脸上胡乱擦拭几下,然后交还给他。 姜慎友拿着毛巾起身道:“你赶快梳洗一下,我在客厅等你,动作快一点。” 他不忘叮咛一句。“还有——千万别化妆也别喷香水。”那可能会引来蜜蜂的攻击。 “知道啦!我没睡饱,哪有心情化妆?”冉绫悻悻然回答,气自己屈居劣势,处于挨打的地位。 “活动一下,回来不是更好睡吗?”正要离开房间的姜慎友回过头,戏谑地朝她眨眨右眼。 “如果是去唱歌跳舞,我会开心一点。”她咧嘴,给他一个虚假的笑容。 “昨晚我陪你去pub,今天该你陪我去爬山了,一人陪一次才公平。” “陪?那叫陪吗?那是去吓人的吧?” 说什么抽烟的肺有多黑,还有长期喝酒会导致慢性酒精中毒,害她的朋友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敢打电话给她。 哼,气死她了。 “哈哈,赶快梳洗吧!”他笑得格外开怀,更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哼,爬就爬嘛,谁怕谁呀?爬山不过就是两条腿在动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等会儿我非要爬在你前头,让你难看。”她忿忿懑懑地发誓。 然而,当她随着他来到天母的登山步道前时,看到盘据在前方那条天梯似的石梯,整个人都傻了。 “这……不会是要爬这座长阶梯吧?”冉绫感觉日光退去,一大片乌云笼罩在她头上,她的世界瞬间一片黑暗。 “没错,我们就是要走这条天母步道,这条步道不长,只有二.八公里,大部分的道路都很和缓,最适合像你这样的初学者。” “是……是吗?”二.八公里,那究竟有多远啊? 从新光三越百货站前店走到衣蝶百货的距离?或者是晶华酒店两条精品街的距离? 啊,她一点概念也没有,只知道那座石梯像天梯似的,永无止尽地延伸,不知终点究竟在哪里。 她一定会累死在半路上啦! ***bb***bb***bb*** “呼,呼……” 冉绫停在石阶上,两条纤细的腿儿早已像铅块一样重,再也抬不起来。 我快死了! 她仰头看着上方的石梯,沮丧地垂下头,不知道这场爬天梯的折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怎么停下来了?”走在前头的姜慎友回过头一看,发现她停了下来。 “我……”她想告诉他自己无法再走了,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才刚走不到二十分钟就认输,太丢脸了。 “走不动了吗?”不用说他也猜得出来,但他并没有乘机取笑她,只是平静地走回来,笑着建议道:“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为了怕她好面子拒绝,他率先在她身旁的石梯上随意坐下。 冉绫早就累坏了,见他坐下,当然也忙不迭跟着坐下。 他们没跟上前一批登山的民众,下一批人马又还没到来,正好有些许空档时间供他们休息,而不会挡到其它人上山的路。 “唔。”她在石梯上舒缓自己酸疼疲累的双腿,再捏捏几乎快失去知觉的腿部肌肉,舒服得差点掉下泪来。 呜,总算又活过来了。 “喝点水吧!”姜慎友体贴地递过一瓶矿泉水,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所有吃的喝的都背在他身上。 “谢谢。”冉绫正好口干舌燥,感激地接过矿泉水,转开瓶盖,毫不淑女地仰头猛灌。 “哈。”冰冰凉凉的,好好喝喔! 冉绫舒畅地呼出一大口气,关上瓶盖,将矿泉水放在一旁。 转头看向姜慎友,他也正在喝水,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瓶身,在她手里嫌大的矿泉水瓶,握在他手里就显得很小。不喝水时,他的拇指会无意识地轻刷瓶身,像在爱抚情人似的。 被那双漂亮的大手抚摸,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突然察觉自己的思想有点色情,她臊红着脸,飞快别开头,将视线瞟向左右,石阶两旁的绿树蔚然成荫,长长的一排,俨然像个绿色隧道。 人声与车声,都被绿色隧道隔绝,只听得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城市的喧嚣似乎已在十丈红尘之外。 “这里好安静,好像所有的人,都从地球上消失了。”冉绫小声地呢喃,抱紧自己的双臂,没有安全感地审视四周。 或许有许多人会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但她不会。 她从小就怕黑也怕静,她常常在想,周遭若是一直这么安静下去,自己会不会被遗忘,或是就此消失,然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冉绫这个人? 当然现在有姜慎友在她身旁,但是万一连他也被遗忘了呢?他们会不会像古老民间故事中吃了仙桃的樵夫,返回红尘已是五十年之后? 她愈想愈觉得害怕,不自觉将身体靠向姜慎友,渴望汲取一点安全感。 姜慎友发现她下意识的举动,立即问:“怎么啦,你觉得冷?” “不,我只是……”她吞了吞口水,反问他。“你会不会害怕我们变不见?” “变不见?”姜慎友有些不解地扬起眉毛。“你的意思是——迷路?” “不是,是失踪,世上的人再也找不到我们,就像民间故事里的樵夫一样,和神仙下棋,吃了仙桃之后就突然失踪,再回到凡间时,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取笑自己——没有人听了她这么荒谬的假设说法还不会笑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心头的忧虑。 “哈哈!”姜慎友果然笑了,但是眼中没有讥讽,只有一种了解的温柔笑意,这样的眼神,安抚了她畏惧的心。 “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世间种种,纷纷扰扰,如果跟仙人下盘棋,就能摆脱尘世五十年的烦恼,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明白她的恐惧,她并不是真的害怕自己失踪,而是害怕被人忽略、被人遗忘。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象征,她的潜意识反映出她内心的无助与惶恐。 这时,他不禁有点责怪冉父与冉母,据说他们是相当疼爱冉绫的,但是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如此无助又惶恐,他们究竟让她经历了什么? “冉绫,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让你对消失感到恐惧与害怕?愿意告诉我吗?”他定定凝视她,以心理医师的专业口吻,柔声询问着。 “我……”冉绫嫩红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数分钟后—— “好了,休息够了。” 她猛然从石阶上跃起,舒展极度僵硬的筋骨,然后希冀地问:“我们要下山了吗?” “不,我们要继续上山。”姜慎友笑着回答,让她的冀盼瞬间破灭。 “噢。”冉绫嘟起小嘴,用哀怨的表情控诉地瞟他一眼,然后认命地转身面向上山的阶梯,准备继续永无止境的进行爬天梯的酷刑。 这时候,忽然有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 “干嘛?”要钱? “拉着我的手,我扶你。”姜慎友又露出那抹温文的微笑,那是冉绫最无法抗拒的笑容。 “噢,好、好啊!”她有点害羞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里。 他立刻用力握住,那温热的触感,带来一种亲昵的感觉,仿佛有股电流从手心窜流过她的身体。 冉绫不是单纯无知的小女孩,她在学生时代曾经交过男朋友,也和许多男性朋友相拥跳过热舞,但是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仅仅只是握着手,就有心悸、脸红的触电感觉。 难道她喜欢姜慎友? 不,不可能吧!他是看守她的狱卒,还是企图感化她的牧师,她怎么可能喜欢上这种不懂生活乐趣、满口大道理的男人? 然而—— 她悄悄将视线移向他,原本觉得过于简单、赶不上流行的穿著,现在感觉却很顺眼,还有她从来不怎么欣赏的那头——菁英才会梳理的沉稳发型,看起来简直帅毙了。 怎么会这样?她茫然问自己:是我的审美观改变了吗? 有他相助,上阶梯的确轻松了些,因为每当她要跨上一层石阶,他就会略微施力拉她一把,帮她省了不少登梯的气力。 在他的帮助下,她总算走完剩余的石阶,然而这只是步道的前半段路程而已,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接下来的路程是较为平坦的步道,不需要再走那些累死人的阶梯。 道路两旁绿树成林,空气清新,淡淡的芬多精气息弥漫在林间,就像一处自然涌泉,洗涤了凡世的尘泥。 她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步伐也轻快了起来,不再需要他牵扶。 “这些粗粗的管子是什么?”冉绫好奇地盯着路旁黑粗的管路,心想大概是什么现代化的电缆,或是光纤网路什么的。 “那是水管,远从日据时代,就铺引好这些管路,汲取阳明山的涌泉,供给下游天母地区的民众使用,所以一般都俗称水管路。”姜慎友简略解释。 “原来天母地区的民众使用的,都是阳明山的天然矿泉水啊?真幸福耶!”冉绫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那倒也未必,离水源区较远的居民使用的,还是翡翠水库的自来水。” “是吗?真有意思,你懂得真多耶!”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喝的、用的水是从哪里来的,也从来不关心。 “我不是神,也没那么厉害,只不过我常到这里爬山,所以才对这里的风土与历史有一点了解罢了。”他还是很谦虚,没被她夸得得意忘形。 “对我来说,你还是很厉害啦!”她自叹不如。“欸,有水耶——啊,有东西在动。” 继水管之后,她发现路旁出现水流,好玩地凑过去一看,发现水里头竟然有生物在游动。 “是蝌蚪!”她认出水中像音乐符号的游动生物,正是蝌蚪。 “不只,你再仔细找找,还有什么?”姜慎友一眼就瞧见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 “咦,还有吗?我看看……啊,是虾子。”她看到那举着双螯的小小身影,在石缝间钻动。 “答对了,那正是这里特产的溪虾。” “哇,好好玩,有虾子耶!我第一次看见野生的活虾。” 每次看见的,都是盘中料理好的菜肴,要不就是水族箱里死气沉沉的养殖虾,难得看见野生的活虾,虽然它真的很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不过她已经感到很新奇了。 “谁能想得到,在距离繁华都市不远的地方,竟有这样林木参天的幽秘之处,甚至还有蝌蚪与野生的活虾,大自然真是奥秘啊!” 冉绫从来不是容易伤春悲秋的人,但是一路走来,看着与她习惯的都市截然不同的景致,不禁感叹。 “是啊,大自然的生物,总是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努力地生存着。比较起来,人类的生命就脆弱多了。科技愈发达,人类的抗压性愈低,忧郁症与自杀的人数才会年年增高。”姜慎友也忍不住叹口气。 “这是心理医师的郁卒吗?”冉绫眨着眼,俏皮地问。 “是啊!哈哈!不过换个角度想,要是人人都心理健全,乐观开朗,就不需要心理医师了,那我不就失业了吗?”他自嘲地一笑。 “如果有一天你不当心理医生了,那你要当什么?”冉绫好奇地问。 “我大概会在乡下买一块地,种菜、养鸡,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闲生活吧!” “听起来很不错。”她真心这么认为。 她从小生长在大都会,并不是不爱大自然,但就是绝少亲近它,也从没想过要定居在穷乡僻壤或是荒林原野之中。 如果是其它人口中听到这番话,她只会以为他疯了,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就是觉得很自然,一点都不突兀。 她的脑中很自然地浮现一幅画面——他到田里锄草耕作,而她则在一旁喂鸡,旁边还围绕着好几个孩子,个个活泼又可爱。 毕竟在那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就只能生孩子…… 啊,她怎么又想到那些事去了? 她猛力摇头,面红耳赤地甩去那些荒谬的绮思。 她起身看看前方,再次期待地问:“这条路应该快走完了吧?是不是已经快到尽头了?” 就算是较为平坦的道路,走久了还是会累,更何况她在爬阶梯时就几乎把体力使用殆尽,如今虽然道路平坦,但她也走不动了。 “只剩短短的路程没错,不过……”姜慎友对她歉然一笑。“你忘了?我们还得走回去。” “不——” 冉绫听了眼前一黑,两腿瘫软,险些昏倒。 不要!神呀,快让救难协会的人开直升机来救我下山啊! ***bb***bb***bb*** “呜呜,我被你害死了……呜呜,好痛喔!” 冉绫趴在床上,小屁股翘得高高的,她一直维持这个姿势不敢动,因为一动就浑身酸痛,好像快要解体一样。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像被卡车辗过,每根骨头都快散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体力这么差,我用热毛巾帮你热敷一下。” 姜慎友又歉疚又好笑,他知道初学者首次爬山难免酸疼,但他真的没见过像冉绫这么“肉脚”的人,只爬了短短路程的天母步道,就瘫在床上无法动弹。 “呜呜,我都快痛死了,你还笑?”真是够没良心了。 “对不起。”赶紧藏好牙齿,服侍她大小姐先。 他拉高她的裤管,将热毛巾敷上她的小腿肚,顺道用大手轻轻按摩揉捏,冉绫立即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噢,就是那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冉绫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呻吟声有点……呃,春意盎然,但姜慎友可是听得脸红心跳,热潮直冲下腹。 而冉绫没发现他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依然继续鬼吼鬼叫。 “噢……好舒服喔!嗯,就是这样……” 够了!姜慎友忍得额头上都快滴汗了,她还不知死活地鬼吼鬼叫,他突然有点恼火,使劲往掌心下紧绷的肌肉一捏,底下立即传来杀猪般的号叫。 “啊——好痛喔!”他正好捏中最酸疼的筋络,疼得冉绫大声惨叫。 “喔,抱歉,我再轻一点。”姜慎友忍住窃笑。她果然安静多了。 “好了,还有哪里疼?” 捏完了小腿,姜慎友暂时放下毛巾,转动自己的手腕,稍事休息。 “还有……大腿。”冉绫有点不好意思,因为那里很靠近重要部位。 “好。”姜慎友面不改色,请她换上短裤,便进浴室里重新拧了热毛巾。 出来之后,她已换好了短裤,不常暴露在阳光下的腿部肌肤白皙柔腻,晶莹如雪,姜慎友悄悄咽了下口水,继续摆出严肃表情,一脸正派地打量那双白嫩嫩的大腿。 “哪里比较疼?”藏在毛巾下的大手悄悄捏紧,但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都疼。”她觉得自己像被捏碎了,已经分不清哪里疼、哪里不疼。 “好,那我全部都揉。”简短说完,他将热烫的毛巾敷上她的大腿背面,然后开始施加力道。 因为实在太舒服,她暂时抛却羞耻心,享受着他的服侍。 大腿外侧按摩完毕,姜慎友直接跳过最敏感的内侧部分。 “还有哪里酸疼吗?” “还有腰和背部。”冉绫小小声地道,要他当免费的按摩师,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没问题,我也帮你捏一捏。” 姜慎友再换了一次热毛巾,礼貌起见,他先声明。“我会掀起你的衣服,但不会偷看不该看的地方,也不会乱摸,请你别担心。” “我相信你啦!”如果他是那种会偷看、乱摸的好色小人,那么她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值得相信的男人了。 取得她的谅解后,他以慎重的态度掀起她的棉质上衣。 入眼的美背,又让他那股热潮窜起,但他悄悄将它斥退,因此她根本没发现,原来道貌岸然的姜医师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不是圣人。 同样的,他又先用热毛巾敷过,舒缓肌肉的紧绷之后,才慢慢从她骨架纤细的后背开始捏揉按压。 “喔,真的好舒服。”她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姜慎友从最安全的后背开始按摩,才逐渐将范围扩大,当然几度接触到敏感部位,但他都很守分寸,总在靠近胸部的侧缘就谨慎地缩回自己的手,往下的话也绝不会碰触到她的翘臀。 只不过,那些部位实在太敏感,他温热的掌心才一靠近,就有一股酥麻感从她体内窜出来,像虫一样爬遍筋脉血管,教她酥痒难耐。 这回她反倒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咬着枕头,竭力隐忍那股令她难受的异样感。 这是什么感觉?她微蹙着眉,悄悄地问自己。 要说舒服,但又觉得身体空虚躁热,要说不舒服,但也不是那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还好吗?你的身体还是很紧绷。”姜慎友边按摩边问,因施力而略显凌乱的气息,喷向她的背部,那股怪异的感觉更强烈了。 “很、很好啊!我……我没有什么奇怪、不舒服的感觉。”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慌忙否认。 “嗯,那很好。”他蜻蜓点水地跳过那些让她变得奇怪的部位,转而向上按压她绷得死紧的肩头。 “呼。”危机解除,冉绫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再度倒回枕头上,软趴趴的身体又化为一滩死水。 她侧过脸,凝视他按摩时专注认真的神情,再次觉得:他真帅。 长得帅、年轻有为、又是黄金饭碗的医生,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照理说,他应该有吧? “你是心理医师,怎么这么会按摩呢?”她酸溜溜地猜测。“该不会是为了讨好女朋友,才刻意去学的吧?” “呵,你觉得我是这样的男人?”他笑着摇摇头。“第一,我不曾替我之前的女朋友按摩过。”因为没人像她这么“肉脚”。 “第二,我学按摩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最疼爱我的奶奶。”只可惜奶奶两年前过世了,也没能享受太多年。 “是吗?”她有点小小的窃喜,原来除了他奶奶,只有她享受过这种殊荣。 欸,不对!她怎么可以为了这种事沾沾自喜?她竟然忘了,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若不是他,她也不会痛到爬不起来,那么他当然就不需要帮她按摩了。 所以说,他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她有什么好高兴的? 于是她板起俏脸,决定不要太轻易原谅他。 而且,她还要想个办法,替自己扳回一成,好好地“报仇雪恨”。 第四章 吃过爬山的苦头之后,冉绫决定反扑。她知道姜慎友不喜欢人多吵杂的地方,所以故意拉他陪她参加闹哄哄的宴会,存心恶整他。 当然他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人,所以她便谎称有登徒子跟踪骚扰她,要他陪同保护她。 姜慎友确实不喜欢那些宴会,然而知道有人骚扰她,看在是邻居又是父亲好友之女的份上,他才勉为其难答应陪她赴宴。 不过—— “到底是什么人经常骚扰你?你告诉我,我去替你和他谈谈,请他别再这么做了。”姜慎友认真询问。 “哎呀,大家都是认识的人,闹开来不好看啦,只要有你跟着我、保护我,他就不敢造次,久而久之,他自然就会放弃了。”她总是这么敷衍的回答。 要是让他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人,一切都是她瞎掰胡诌的,不立刻从心理医生变成屠夫,剥掉她一层皮才怪。 “是吗?可是……唉。” 姜慎友无奈叹息,他真的得每个晚上都陪她耗在这种充斥着烟酒气味的宴会里吗? “别可是了,陪我去跳舞。” 冉绫拉着他,滑进舞池,随着悠缓的华尔滋舞曲,轻盈地旋转。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一副新好男人的老实样,居然是个舞林高手,华尔兹、探戈、快步舞、伦巴自是不用说,甚至是连她不会的什么狐步舞、斗牛舞他都会,简直教她跌破眼镜。 后来详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学生时代的指导教授极度热衷交际舞,身为她最钟爱的学生,姜慎友就“很有荣幸”地被选为她的舞伴,从医学院一直跳到研究所毕业,难怪舞跳得这么好,而且身上连一咪咪赘肉都没有,身材比男模还要好。 因为他舞艺超群,所以冉绫很喜欢和他跳舞,而且他很绅士,绝对不会像某些男人,爱将魔爪在她腰间捏来揉去。 姜慎友喜欢运动,而跳舞也算是一种运动,他并不排斥,然而他绝不爱在这种环境下跳舞,抽烟的、喝酒的,一屋子的乌烟瘴气不说,还有女士们竞相较劲的香水味,浓郁得教人鼻子发疼!他发誓自己的嗅觉已经快挂掉了。 “哈啾!” 一位头上戴着羽毛的女士从他身旁舞过,在她仰头像火鸡般咯咯大笑的时候,羽毛几次拂过他的脸庞,惹得他鼻头发痒。 况且,她身上的香水味实在浓得可怕,他怀疑她是不是拿香水来洗澡?夸张的是,就连她头上的羽毛都沾满那可怕的香水味,害他不断打喷嚏。 “哈啾!哈啾!”那味道残留在他脸上,让他的喷嚏停不下来。 “你怎么了?感冒啦?”明明想整他,但是看到他喷嚏打个不停,鼻头都揉得发红了,她竟心疼起来。 “没关系,可能是香水味让我鼻子过敏。”姜慎友揉揉鼻子,勉强忍住喷嚏。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下来电号码,然后对她说:“是我一位重度情绪偏差与障碍的病患,我允许他在任何感到不舒服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想先离开接一下电话,你一个人暂时在这里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的,你去吧!”她咬咬唇,点头答应了。 姜慎友匆忙离开后,冉绫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虽然四周挤满了人,但是放眼望去,却没看到什么熟识的人。 许多时候,是她到处打听宴会的场地,硬是透过关系要来请帖,并没那么多长辈朋友,也不是真有那么多宴会可参加。 周遭的人潮像流水一样缓缓移动,却都是不认识的人,望着一双双漠然望着她的眼眸,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又开始袭击她,她害怕自己被人给遗忘了…… 她开始慌张地环视四周,想找寻一张熟识的面孔,一张叫得出她名字的熟悉面孔。 总算,她看到一张眼熟的脸庞,那是聊过几次,勉强算得上朋友的人,她立即像溺水之人见到浮木似的,随即快步走过去,完全忘了自己答应过不会离开那个位置。 和熟识的人聊了一会儿,恐慌感果然好多了,只可惜朋友有事必须离开,她还依依不舍地一路送她到电梯口,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怅然叹了口气。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旋身,却猛然撞进一个胸膛里。 “啊!” 她低叫一声,捂着鼻子抬起头看看是谁挡路,一抬眼霎时愣住。 这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是从哪里跑来的?这等气质,实在不像会来这种高级饭店的人。 “哇哇哇,小妞,你长得还挺正的。”那人自以为性格地拂动一头疏于修整的乱发,看得冉绫嘴角抽搐。 没错,她是很怕寂寞,而且现在无聊到爆,但是像这种聊天的“伴”她是不要也罢。 “抱歉。”她胡乱道了歉,便从他身旁掠过,想回到宴会里去,但是那人急忙拦住她。 “欸,别走呀!相逢自是有缘,让我们好好聊一聊嘛!” 嘿嘿,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亲戚喜宴的地方,没想到却意外让他碰上这个大美女,这真是天意啊! 真是老套的说词! 冉绫很想告诉他:你干脆再加上一句“xx以客为尊”好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没心思多聊,再见。”她很爽快地挥手说掰掰,但是对方却无赖地不肯放人。 “欸欸,别这样嘛,陪我聊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男人拦着她的去路,就是不肯放人。 不会少块肉,但是我会吐好不好? 冉绫翻翻白眼,万般不耐地说:“对不起,我真的没空!” “欸欸欸,等一等呀!” 那男人脸皮真的很厚耶,怎么样都不肯死心,简直像苍蝇黏在苍蝇板上!等等,那她不就是那片倒霉的苍蝇板吗?哎,反正,他真的很烦! 就在她终于决定自己受够了,转过身打算好好痛骂他一顿时,后方忽然传来客气但冷漠的声音。“就是你一直骚扰她吧?” 咦,姜慎友? 冉绫骨碌碌的水眸一转,慌忙躲到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袖,扁起小嘴指着陌生男子,佯装委屈地说:“就是他,你要帮帮我。” 证实眼前这名气质低俗的男子就是“凶手”,姜慎友原本微微垂下的双眸立即扬起,儒雅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严厉的光芒,不怒自威,教那名男子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你……想干嘛?”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他,活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只不过想把马子而已,不给追就算了,何必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人? “这是文明且有法治的社会,想要的东西,应该用正当的方法取得,喜欢的女孩,也该用合宜的方法追求。一味地死缠烂打,只会将对方推得更远,一再死缠不休,更是惹人反感,跟踪骚扰,尤其不可饶恕。这些道理,我想你应该都懂吧?” 姜慎友修养高,即使教训人也不动怒,他只是用冷淡如冰的语调,有条不紊地陈列罪状。 “当、当然懂啊!那又怎样?” 怪了,他不过是恰好遇到,想约她出去罢了,有必要说他死缠烂打、跟踪骚扰吗?不觉得太夸张了? 他哪知道,自己无意间成了别人的代罪小羔羊,而眼前这名屠夫正磨刀霍霍,准备好好教训他这只肥羊。 “很好,看来你也是个懂道理的人,那么我们沟通起来就容易多了。”姜慎友欣慰地点点头。 “沟通?”沟通什么呀? 美女不给追就算了,废话还那么多,他还赶着去找亲戚的喜宴会场呢! 而姜慎友不知实情,还在继续他的柔性劝导。 “我想拜托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接近她?我想她应该已经很清楚地表达过拒绝的意思,而你却不死心地跟踪骚扰,这样的举动已造成她相当大的困扰与恐惧,这不是爱的表现,而是一种精神侵害,这会对她的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请你千万别再这么做了。” 他取出一张名片交给男子,说:“这张名片你留着,如果有任何心理困扰,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尽力为你治疗。” 男子狐疑地接过名片,一看头衔,顿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看看名片,又抬头看看他,再低头看看名片,又抬头看看他。 姜慎友脸上的神情是很真诚恳切的,但是男子全然没能感受,他只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留下一句评论,丢下名片,摇头离去。 “歹年冬,多肖仔,竟然遇到自以为是心理医生的神经病。” “噗!”躲在姜慎友身后的冉绫差点爆出大笑,连忙用小手紧捂住嘴,才阻止那串爆笑溢出红唇。 姜慎友收回茫然的眼神转过头,她已经藏好笑意,装出无辜的样子。 “他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姜慎友谦虚请教。 字面的意思他懂,但是对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些话,他实在不懂。 “喔,他的意思是说……年收入不好,他都快变成疯子了。”冉绫很巧妙地“曲解”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是吗?”姜慎友已经头晕脑胀,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了。 “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他板起严肃的面孔,她心里立即大呼不妙。 他该不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骚扰跟踪的变态狂,从头到尾都是她胡编乱造的吧? “刚才你明明答应我,会待在原地等我,为什么半途偷跑,让骚扰的人有机可乘?” 原来是要骂她这件事。冉绫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她的恶作剧还没穿帮。 “你有什么解释?”见她还傻兮兮地笑着,他更加有气。“你可曾想过,当我找不到你时,会有多么担心?我像疯子一样里里外外到处找你,而你却在外头招惹这些心理异常的人?” “你……担心我?”“担心”这名词听起来多美妙啊!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挂心她! 当然,她相信自己的父母也是关心她的,然而他们总是不在她身边,她常想,除非她被人绑架或是突然挂了,否则爸妈不会为了她停止手上的工作。 但是他不同。 她仅仅只是短暂的不告而别,就让他紧张到不行,还疯了似的里里外外到处找她……噢,挨骂怎会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 “我真的很担心,你怎么一直笑呢?”他忍不住斥责。 “对不起。”冉绫乖乖认错。 “以后无论你到哪里,都要先告诉我。” “是。”冉绫一脸受教。 “还有,不可以再随便乱跑,更不准去招惹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是。”她点头如捣蒜。 “另外就是在我训话时不准偷笑。” “哈哈哈!”冉绫努力隐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破功,她放声大笑,突然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 “姜慎友、姜慎友、姜慎友。”她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连声大喊,喊得他都有点尴尬了。 尤其带着淡淡香氛的气息喷洒在颈间,他感觉更加窘迫——为了自己不听话的生理反应而羞赧。 “好了,你快下来。”他竭力装出不动如山的模样,轻喊着要她下来。 但是她不肯,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心里突然明白一件事:她喜欢他,她好喜欢他,她非常非常喜欢他!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爱上这个老爱管东管西、古板又正经的心理医师呢? 但是,她喜欢他管东管西,因为那代表他在意她。她受够了冷漠,她害怕被忽视,而他永远不会这么做,他比她自己还要在意她。 当然,他究竟爱不爱她,她并不知道,但那并不能阻挡她的爱意。 她要他,她想要他,她要他永远陪在自己身旁。 但是,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也爱上她呢? 生平第一次,她认真思考一件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冉绫,你在干嘛?” 阿乔的呼唤声,将正在出神的冉绫拉回现实。 “啊,没什么呀!”她稍微调整角度,在柔软的沙发里坐正身子,白嫩的手儿无意识地翻动小巧精致的手机。 “对了,你好像在等什么电话,从一来就握着手机没放过。”另一位朋友小莉跟着道。 “噢。”冉绫慌忙放下手机,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思,全不经意写在脸上。 “你那位邻居最近如何?”阿乔弄块蛋糕给她,一面试探地问。 “邻居?”她的脑子还没完全回神。 “就是那位心理医生。”阿乔提醒。 “喔,他呀!” 一提起姜慎友,冉绫便难掩心头的甜蜜,但脸上还得装出啥事也没有的平淡模样。 不是她不把他们当朋友,而是向来活泼大方的她,一旦真心爱上一个男人,反倒会变得羞怯又保守,不好意思大肆张扬。 再说,姜慎友又没说过喜欢她,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想法,宣扬开来,也只是让自己尴尬而已吧! “他还是那样,上班下班,放假爬山。”说到这儿,她的语气不禁有点埋怨。 最近她不再强拉他陪她参加宴会,他也就乐得安心上他的班,平常也不会打电话关心她一下。 偏偏在他“多管闲事”,介入她的生活之后,她已经变得开始依赖他,整天只想见他,他若去上班,她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又跟朋友出来乱晃厮混。 “呵,果然是健康、有自制力的医生,跟我们这些颓废的米虫完全不同。”阿乔嘲讽地冷笑。 “是啊,上回和他吃饭,看他这不吃那不碰的,还劝我们别抽烟喝酒,简直像个圣人。” “就是说嘛,圣人不合我们的胃口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姜慎友,冉绫不喜欢他们这样批评他,可却也没有立场反驳朋友的论调,毕竟不久之前,她跟他们还是同一阵线的。 正郁闷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轻快的铃声,一听到铃声响起,刚才的幽怨全飞到九霄云外,她忙不迭抓起手机,难掩脸上的欣喜羞怯,匆忙起身,躲到外头讲手机去了。 到了包厢外,冉绫不急着接电话,又等铃声响了两声,才故作忙碌地掀开手机盖接听。 “喂,哪位?”她微笑着,甜蜜地等待对方开口。 “冉小姐吗?” 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冉绫俏脸上的微笑立即垮了下来,因为打电话来的是个女的。 “嗯,我是。”她懒洋洋地哼了声。 “我们这里是环球皮件精品店,最近我们从巴黎进了一批新皮件,都是限量的名牌包,想邀请您过来鉴赏。” 冉绫没耐心听她说完,随口应了声。“我知道了,我会抽空过去看看。” 随即不耐地收线。 你好无情,姜慎友!她眼中浮现薄雾,心里委屈万分。难道我不去烦你,你就不来找我了吗?是不是要当你的病人,才能见到你? 好!既然如此……冉绫咬着下唇,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仁心医院 看诊时间,姜慎友坐在诊间的桌前,望着面前这位病患,足足看了有一分钟之久。 他由上到下,里里外外,仔细审视思量着,因为他实在看不出这个人“病”在哪里。 并不是说每个到精神科来求诊的人,都该是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模样,只是这个人的外表与神情,尤其是那双隐藏着火焰的眼眸太过“清醒”,实在不像一般的求诊病患。 他摊开崭新的病例,看着上头的名字。 果然没错,并不是另一个长相相似的人。 再度扬起视线看着他的新病患,客气地问:“冉小姐……唉,你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冉绫吧?” “无所谓。”冉绫懒洋洋地耸耸肩,身上依然是夜生活惯穿的绚烂服饰,还有她刻意加浓的彩妆。 她承认,自己是故意来气他的。 “你来求诊,是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舒服吗?”姜慎友以专业的口吻认真询问,俨然眼前的娇美女子真的是病患。 “医生,我觉得我有问题。”她故意假装自己不认识姜慎友,只冷漠地喊他医生。 “喔,你觉得自己哪儿有问题呢?”罢了,就把她当病人吧! 肯说是最好的,姜慎友用温和的眼神望着他,鼓励她说出来。 那双眼眸让冉绫看了就觉得火大,他那眼神简直就像——就像自己真的有病一样! 哼,算了!反正她今天本来就是装病来找碴的,他当她有病最好。 “我当然有问题。”冉绫不怀好意地笑着,还娇声娇气地抱怨。“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大学毕业都两年了,可是我完全不想工作,也不觉得工作有什么重要性耶!医生,你说我有什么问题?” “唔……”姜慎友好像不知道她是故意来捣蛋一样,依然认真思考她的问题。 沉思片刻,姜慎友反问她。“你觉得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冉绫愣了愣,随即有点生气地回答。“没有!如果真要说,那就是自己吧,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自己更重要呢?” “嗯。”姜慎友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些东西,然后继续间:“所以生活中除了你自己,你不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 当然有,还有我爸妈,还有你!但是,这些话冉绫只是在心里呐喊,并没有说出来。 “没有。”她倔强地回答。 姜慎友继续在纸上做记录,又问:“所以说,因为你不觉得任何人事物对你的重要性,所以你也对工作没有强烈的意愿?” “当然!我根本不懂,人为什么一定要工作?每天逍遥度日,不是很好吗?”她把自己形容得像米虫。 “嗯,人的确不一定要工作。”姜慎友点点头回答,反倒让她愣住了。 他怎么会认同她这种偏差的想法? 看出她的惊讶,他微笑地解释:“人们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满足自己的民生需求与物质欲望吗?如果不必工作就能满足这些需求,那又何必去工作呢?” “是……是没错,但是……”她神情慌乱,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但是别人理所当然地告诉她,又是一回事。 毕竟从小到大,每位师尊长辈,总是殷殷地告诫她:人要努力工作,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这真的是除了那票狐朋狗党之外,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她不必工作,而这个人还是个正经八百的精神科医师。 “只要你觉得自己没有工作意愿,又不需要仰赖他人接济,那么就可以不必工作,律法并没有强制规定每个人一定得工作。” “真、真的吗?”但她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就好比以往她认定是黑色的东西,现在却有人告诉她,那其实是白色。 “当然!不过,你想那些王姓、蔡姓、张姓的大富豪,他们已经拥有那么多资产,为什么还要不停地工作呢?”姜慎友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我不知道,是为了赚更多钱?”冉绫胡乱猜测。 “那或许是原因之一,但我想最大的理由,是因为工作能带给人们成就感。” “成就感?”冉绫眼神茫然,似乎对这个名词感到很陌生。 “嗯。成就感不一定得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画完一幅画、完成一个作品、插好一盆花,或是唱完一首复杂的歌,都能带给人们成就感。” “是吗?” 冉绫不禁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小学时她非常喜欢画图,常常在学校完成一张图画,就开心得不得了,喜孜孜地捧回家,想给爸妈看。可是,他们总是不在…… 不久之后,她就不再那么做,渐渐地,也就不再喜爱画图。 “人之所以有别于其它动物,就是因为我们有思想、有情感,我们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不像其它动物仅仅是为了食物生存下去。 就理论上来说,马斯洛提出的人类五大需求中,填饱肚皮的‘生理需求’只是最低的层面,而最高的层次是‘自我实现’。也就是说,我们都是为了实践自己的理想,不停地努力。” “理想?”冉绫更茫然了。她有什么理想? 梦想?或许小时候曾经有过。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反而愈找不到人生的目标,醉生梦死、浑沌度日对她来说,似乎比较容易,比较不会……受伤。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想。”这是实话。 “理想是要自己去发掘,上帝并不会替每个人修筑道路,我想你最缺乏的,并不是理想,而是寻找理想的途径。你需要其它的人生经历——” 他堆起温柔的笑,柔声问道:“冉绫,你想工作吗?” 第五章 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宁静的空间里,只听得到冉绫与姜慎友两人的足音。 “我……我好紧张喔,等一下我该说什么?”冉绫不安地问陪伴在她身旁的姜慎友。 这层楼是仁心医院的办公楼层,没有病患出入,相较于其它楼层,显得特别安静。 这间医院便是姜慎友平日服务的医院,是私人医院中首屈一指的,而冉绫今天前来的原因,就是她即将在这间医院开始工作。 数日前—— “工作?”冉绫茫然的眼眸倏然大睁。 “是的,最近我们医院正好在征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引荐,你到我们医院来上班,你觉得如何?” 其实她根本不是他的责任,即便她如何也不关他的事,但他实在不忍心见她一直在泥沼中沉沦。 她是如此年轻,美丽且可爱,但却像尊搪瓷娃娃,没有生活的目标,缺乏自己的思想与梦想,每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党四处玩乐,连未来在哪里都不去思考,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他为她所浪费的生命感到可惜。 若是放任着她不管,她必定会继续堕落下去,虚掷自己的青春岁月,如果她能有份稳定的工作,慢慢从工作中获得成就感,是不是会活得更有意义呢?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便迫不及待实行。 先将她安插到医院来工作,让她的生活有重心,疏远那些只知玩乐的富家子、拜金女,相信她也会慢慢找回正确的价值观。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呀!” 冉绫紧张了,她会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不会没关系,可以慢慢学习,我会先请他们将你安排在工作不复杂的单位,你就试试看吧!在我们医院上班,我比较放心,而且也好就近照顾你。” 耶,他要就近照顾她?这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吗? 冉绫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如果答应去上班的话,就会有更多时间和他相处吧? 原本,冉绫真的是对人生没什么目标的人,也不觉得工作有什么重要性,如果工作会让一个人走火入魔,连家人都忘记,那么不如不要工作。 反正她家那么有钱,再怎么样也饿不死,爸妈死命赚钱,不就是为了让她这个独生女尽情挥霍吗? 但是爱上姜慎友之后,她的想法慢慢有所转变,她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的一切。 如果他希望她是个奋发进取的上班族,那么她就当个认真工作的上班族。 “好!我去。” 于是,现在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 她从来不曾工作过,今天第一天正式上班,她紧张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呵,别紧张。你就礼貌地向大家打声招呼,简单地自我介绍就行了。”姜慎友细细打量她,眼中流露出欣赏的温柔眸光。“你今天这样打扮很合宜。” 今天她穿着一套嫩黄色的短裙套装,头发还是染整过的浅褐色,但她乖乖地梳齐,盘了个发髻,以往让俏脸过于成熟的精致妆容也不复见,只有一层让肌肤显得年轻粉嫩的淡妆。 “是吗?”被他这么一夸,冉绫马上忘记紧张,眉飞色舞地详述道:“因为你说上班最好穿正式的套装嘛,所以我还刻意去找,找了好久才找到。头发也是早上六点半就起床整理的,费了我好一番工夫呢,不过我今天只花五分钟化妆喔!” 因为他特别叮咛过,医院不适合化浓妆,所以她上粉底的时候特别小心,务求薄透自然,也不敢上眼影。 “真的很好看,我喜欢你这样的装扮,清新自然。”他又强调一次。 “真、真的?那……我以后天天都这样打扮。”冉绫简直乐不可支。 他说她打扮得很好看耶,还说他喜欢这样的她……喔,她高兴得快昏过去了。 她发誓,晚上下了班,就要马上冲到店里,买它十套上班的套装,天天穿给他看。呵呵呵…… 见她被人一夸就马上忘了紧张,还不停地呵呵傻笑,那可爱的模样,让姜慎友也忍不住笑了。 平常看她装扮时髦、流连夜店,刚认识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是个轻浮随便、放纵堕落的女孩,但是深入了解之后就会发现,她真的很单纯,是个没有心机的人。 “好了,就是这里。” 姜慎友在一扇门前停下,门上的压克力牌子上头写着:总务室文书股。 是的,她生平第一份工作,就是仁心医院总务室文书股的职员。 医院目前没有很多职缺,而且她从来没有工作经验,他也不好一下子就把她丢进复杂的医疗体系里,怕她压力太大,当然也怕她闯祸. 毕竟医院是需要专业与谨慎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而总务室是行政单位,算是安全的地方,比较不会铸下无可弥补的大错。 见她站在门前,低垂着头默默不语,姜慎友开始担心地问:“只当个总务室的文书职员,是不是会让你觉得很委屈?” “委屈?”冉绫瞪大了眼,活像听见什么荒谬的事,蓦然觉得好笑。“我这个半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的人,哪有资格说委屈呀?我是在培养情绪啦,一旦进入这扇门,我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脑子里只有玩,得更像个上班族才对。” “你能有这种体认,真是太好了。”姜慎友安心地笑了笑,问:“那么,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冉绫又深吸一口气。这才用力点头。“嗯。” “那好,我们进去啰!” 他推开门,里头又是另一番天地。 大约二十坪的空间,隔出股长室、会客室与五、六个职员座位。 有别于门诊与院区冰冷的灰白色系,这里采用粉色系的办公系统家具,营造出温暖的气氛,几张桌面上分别放着家人的照片与绿色的职务头衔牌示,感觉是个温馨的地方。 冉绫稍微放宽了心,不过瞧见里头忙碌穿梭的几道身影,她又不禁紧张起来。 她真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噢,姜医师。” 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女职员不经意转头发现他,立即扬声打招呼。 其它几名女职员也纷纷红着脸围过来,他可是医院里著名的黄金单身汉呢! 很快地,文书股长也从办公室跑出来,大家都在,他正好将冉绫介绍给他们。 “刘股长,这位就是新到任的冉绫小姐,往后要麻烦您多费心指导了,也请大家多多关照。”姜慎友像是她的监护人,一见面就忙着帮她打点关系,拉拢同事的亡。 原本像木头人呆立着的冉绫,这才倏然回神,慌忙鞠躬行礼。“请大家多多指教。” “没问题!没问题!”刘股长忙不迭应允,捣蒜似的猛点头。 姜慎友不但是名气响亮的红牌医生,而且还有传言说他是……哎呀,反正无论如何,这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不管他说什么,通通点头就是了。 “我得走了,等会还有门诊。”姜慎友转头对冉绫笑笑,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姜慎友……”想到自己即将一个人被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想也不想地拉住他的袖子,像被抛弃的孩子般,可怜号兮地看着他。 姜慎友心口霎时一软,语气更轻柔了。“你别怕,这里的同事们都很好,会教你很多事,你只要认真学习就好。” “嗯。”也只能这样了,不然能怎么办?她也不能一辈子躲在他身后,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成长,让他为她感到骄傲。 早知如此,当初一毕业就应该去找份工作,好歹有点社会经验,总比鬼混了两年,却什么都不会来得好。 “那么我先走了,好好加油。”姜慎友鼓励地拍拍她的肩头,这才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事,只能让她独自去面对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姜慎友走后,刘股长立即指派工作。 “张大妈,冉绫交由你来带。以后大家要好好照顾冉绫噢!” 他利落地指派那位大妈级的职员指导冉绫,同时吩咐大家关照她,留下这两句话,随即躲回办公室。 比快闪族跑得还快的身手,教冉绫看傻了眼。 “你叫冉绫是吧?跟我来,我带你到座位去。” 刘股长唤作张大妈的圆胖妇人豪爽地将手一挥,示意她跟上来。 “噢,谢谢你。”冉绫立即快步追上。 她体宽爽朗,在她身旁,冉绫觉得很有安全感,不觉跟她攀谈起来。“你在这里做很久了?” “是啊!二十年有了,别看我这么年轻,再过几年,我也要退休了。”张大妈仰起肥敦敦的下巴,豪迈地大笑。 她风趣的言谈,让冉绫也不由得笑了,先前的紧张慢慢淡去了。“不好意思,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她总不可能真的姓张名大妈吧?而她这个刚报到的新人叫她张大妈,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喔,我叫张琼姿。”张大妈亲切地咧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银牙。 “啊?”冉绫猛地煞住脚步,转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楚……你说你叫什么?” “张琼姿。” 见冉绫依然呈现石化状态,还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张大妈只能叹息强调。“不要怀疑,我真的叫张琼姿。”说着,她还翻出名牌以兹证明。 “不过大家都不叫我名字,他们都叫我张大妈。” 说到这儿,张大妈忍不住翻翻白眼,哀怨地往上看,抱怨早已成仙的父母。“老爸老妈,我就说嘛,不要帮我取这种名字,人家大明星是玫瑰花,我是喇叭花,你们干嘛这样不认输,硬要我跟人家比呢?” “噗!哈哈哈……”冉绫实在隐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她不是笑张大妈那完全无法联想的明星之名,而是被她说话的无奈语气给逗笑的,她真是个幽默的人。 冉绫总算知道,大家为什么要叫她张大妈,因为她的真实姓名,实在让人很难喊出口啊! 这一笑,真的让她完全忘了紧张。 “以后你也喊我张大妈吧!”张大妈宽厚的手掌,和善地拍拍她的肩。“你放心,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好人,只要你认真工作,绝不会有人恶意欺负你的。” 她身上有股慈母的味道,使人感到安心。 “嗯。”冉绫用力点点头。 有她在,她想自己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天,她跟着张大妈跑进跑出,又学公文收发、又做文书传递,还得做档案管理以及临时交办事项,最要紧的是每日例行的邮件发派,以及总收文台的email信箱收件。 这些事,每一件都是搬不上台面的小事,然而许多零碎的小事加总在一起,就变成一件伤神费力的大事,整天跑下来,她累得像条哈巴拘。 她其实不太了解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别人要她往东,她就往东,要她往西,她就往西,她像个陀螺,不停地转转转。 直到姜慎友出现在她眼前,她才知道下班时间已经到了,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 可是,无可否认的,看着原本堆在自己手上的工作一件件变少,真的满有成就感的,尤其当她为别人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人露出笑容对她说谢谢时,心底那股强烈的满足感,真是难以言喻。 因此,即使那晚她洗澡后就瘫在床上不能动,偏偏夜猫子习性的她无法一下子把生活作息调整过来,只能睁着眼直到凌晨三点,所以第二天早上,眼皮根本撑不开,但她还是硬拖着豆腐般瘫软的身体,乖乖到文书股报到。 就这么过了几天上班族的生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冉绫,这个麻烦你帮我各印十份。” 冉绫正在分派信件时,一位同事顺手把待印文件塞给她。 “这个帮我送到出纳股。”另一位同事则递来一份档案夹。 “好的,没问题。”她笑盈盈地一一接下,转身继续发信。 正式上班已经一个礼拜了,上班族规律的生活,没有她想的那么艰难刻苦,这份工作意外地适合她,她很快融人其中,而且开始做出兴趣。 虽然现今她街在打杂阶段,接触不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走跑递送,忙进忙出的,日子倒也过得充实,那些逛夜店、混酒吧、泡舞厅的日子,好像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不过,那些糜烂的日子也不是完全没留下后遗症,就算一星期后的现在,晚上她还是无法太早入睡,早上也爬不起来,都得靠姜慎友来叫她起床。 说到这,她真得感谢他的先知卓见。 话说当初她点头同意到医院上班之时,他立刻当场朝她伸出手! “把你家的备份钥匙给我。” “嗄?备、备份钥匙?”当时她倒抽一口气,慌得心都乱了。老天!这……这会不会太快了? 虽然他们已经熟识,但毕竟还不是那么了解对方,马上就要跳过纯纯的牵手之爱,直奔本垒吗? “我是要去叫你起床,你想到哪里去了?想也知道你一定会赖床!”他敲她脑袋一记。 瞧她脸红成那样,就知道她想到哪儿去了。拜托,他是那种色狼吗? “噢。”冉绫嘟起小嘴揉揉脑袋瓜,虽然是安心了,但心底还真有点失望。 事实证明,她真的非常非常需要这个人性化的闹钟,因为她根本爬、不、起、来。 每天早上,她的卧房都跟战场一样,因为每夜失眠的她总是像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耍赖不肯起来。 全靠姜慎友半拖半拉地将她从床上挖起来,推进浴室,用冷毛巾让她清醒,然后催促她换上衣服,最后再把还呈现呆滞状态的她塞进汽车里,亲自送到医院来。 无论他有没有看诊,天天都是如此,他的用心,让她很感动。 她脚步轻快地走在长廊上,准备把文件送到总务室的其它各股,这时,有电话进来,她转为震动的手机像颗跳豆一样,在口袋里跳个不停。 她看看左右没有人,才取出手机按下通话钮。“哈啰?” 为了避免给人偷懒的印象,她一向不在办公室讲私人电话。 “冉绫?真的是你!”是阿乔惊喜的嚷嚷声。 “有什么事?”干嘛一副她失踪半年的口气? “冉绫,你怎么了?最近都没看到你,打电话也常常找不到人。”阿乔嘀咕抱怨。 “我开始上班了,没空出去玩。”她靠在墙边,让酸痛的脚底板休息休息。 “上班?!”阿乔愣了愣,随即夸张地放声大笑,笑得不可自抑,几乎要流泪了。“冉绫,别闹了,你怎么可能跑去上班呢?” “我真的去上班了,我现在就是在工作呀!”她翻翻白眼,加重语气强调。 “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跑去上班了?”听出她语气里的认真,他才慢慢相信。 “没错!我骗你干嘛?”他以为她在开玩笑啊?切! “冉绫,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跑去上班呢?”他惊讶的语气,仿佛她是选择去跳河,而不是来工作。 “就是想开了,才会跑来上班呀!”看在好友一场的份上,她也愿意多费点口水劝劝他。“阿乔,其实我们说老不老,但是说年轻也不算年轻了,老是这样一直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回归现实,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哇,能够这样理直气壮地训人,感觉还真是好。嘻!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传来怀疑的询问:“冉绫,你是不是发烧了?” 阿乔简直难以置信,因为说出这番话的人竟然是冉绫,过去她比他们更唾弃工作的。 “切,你才发烧呢!反正啊,人不可能玩一辈子,你也赶快找份工作,认真为将来做打算吧!” 阿乔听了又沉默好一会儿,才问:“你在哪里上班?” “仁心医院,我在文书股工作。” “是姜慎友介绍你去的?”提起医院,他第一个想到姜慎友。 “是啊,他人真的很好,很关心我,还替我安排工作。”想到他的种种关怀,她就甜在心头。 “冉绫,你被洗脑了。” 他只能说,姜慎友实在太厉害,竟然能把顽固倔强的冉绫洗脑改造。 “我不是被洗脑,而是长大成熟,懂得思考了。” “他只是想改造你,藉此满足他当英雄的虚荣心罢了。”阿乔酸溜溜地嘲讽。 “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的是,那又如何?这也没什么不对,至少他比任何人都关心我、在意我,只有他是真正替我的未来着想。” 见冉绫如此替姜慎友说话,阿乔真的很嫉妒,但又不能在冉绫面前表现出来,于是闷闷地说:“算了!我只希望你记得,关心你的人不只有姜慎友,若是这份工作做不习惯,就不要勉强,来找我们,我们会永远等着你。” “嗯,谢谢你。”其实冉绫觉得现在的工作很有意义,已经不想再回去过那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但嘴上还是礼貌地道谢。 收了线,冉绫将阿乔抛诸脑后,继续去忙了。 第六章 “冉绫,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 “呃?” 正努力将碗中的面塞进嘴巴里的冉绫讶然抬起头,愕然瞪着几张渴切求知的面孔,差点被口中的面给噎着。 上班半个多月,她和同事处得不错,经常一起吃午餐,今天也是相约到医院地下室的餐厅用餐。 “你们为什么这么问?”她赶紧吞下那口面,旋即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嘴巴,同时掩饰脸上的心虚。 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 不敢吃好的,不敢用好的,还舍弃进口服饰不穿,改穿百货公司的本土专柜品牌,也不穿昂贵的鞋子,那些名牌包包更是早就封进柜子里,甚至连精致彩妆都不敢化,怎么会被她们发现呢? “你戴的那条项炼呀,我上回在tiffny专柜看过,要十几万吧?”a女盯着她脖子上那条去年生日时、母亲送给她的雪花结晶造型白钻项炼。 糟糕!她光注意换掉醒目的名牌衣饰,却忽略这些小东西。 “噢。”她急忙将垂下的项炼塞进衣服里。“其实这、这不是真的啦,只是仿冒品,所以一点也不贵。” “真的吗?做得好精致喔,跟tiffny专柜卖的一模一样呢!” “可是——”b女怀疑地指着她的手腕说:“你手上那只迪奥的手表也不便宜吧?依我看,起码也要好几万呢!” 错了,是芝柏表,而且价钱比你说的还要多一个零。 但是,她怎敢承认呢? 好不容易才和同事相处融洽,如果让她们知道她确实家境富裕,是个道地道地的千金大小姐,天知道她们会不会排斥她呢? 因此,她只能极力否认到底。 “真的不是啦!这也不是正牌货,只是普通的皮带表,到处都买得到啊!”她哈哈干笑着,粗鲁地敲敲那只价值六位数的高级名表。 “那么,姜医师呢?”年纪最轻的c女有点酸溜溜地问:“你和他的关系,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关系?我和他哪有什么关系?”冉绫无奈地叹口气,更是矢口否认。 她也很想大声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偏偏他和她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充其量只算是父执辈的世交罢了,她想当他的女朋友,还得看人家肯不肯呢! “真的?你不是他的女朋友?”c女眼中扬起了一抹希望。 “真的不是。”不过,她正朝这个目标努力当中。 “那太好了。”c女安心地绽开灿烂的笑容。“至少竞争者少了一个。” “竞争者?”冉绫舀汤的手顿了一下。 “对啊!你不知道吗?姜医师在医院里可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身材好、长得帅、收入多,每个未婚女性都迷死他了,有些人就算有了男朋友也不死心,竞争者多得要命。”c女气恼地抱怨。 “哎哟,你别做白日梦了,有大小姐在,谁抢得过她?”b女笑她不自量力,其实自己也很不甘心。 “大小姐是指谁?”听到有可疑情敌出现,冉绫比什么都关心。 “就是咱们医院里的最大头,院长的千金啊,名叫游梦婉,她喜欢姜医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要一逮到机会就黏着他,跟前跟后。我想姜医师最后应该还是会选择她啦,毕竟若有她家老头的提拔,以后他可就平步青云,前途顺遂啦!”a女以八卦的口吻推断。 院长千金?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跟前跟后? 讨厌,她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 是不是因为他忙着讨好院长干金,所以他才比较没空来看她?冉绫一肚子酸味地胡思乱想. 才正想着,身旁隐隐传来骚动,她听到附近有人兴奋地低喊。“是姜医师耶!啊,游小姐也在他身边。” “游小姐?”她闻言立即转头往餐厅的入口望去,果然看到姜慎友修长俊逸的身影旁,陪伴着一位气质高雅的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很美,但是气质很好,浅笑盈盈,举止落落大方,一丝不乱的乌黑直发垂落肩头,颇有日本太子妃雅子的娴雅味道。不像她染成整头褐栗色,头发还削薄又烫卷,活像小太妹。 从不自卑的她,这时莫名的自惭形秽起来,觉得那样的女人站在姜慎友身旁,才是天造地设的组合。 顿时,她内心开始滴泪。 那她怎么办?她是真的喜欢他呀! 正要走进地下街里的简餐店的姜慎友,感觉有道眸子注视自己,转头一看,就见到冉绫,眼中立即进出惊喜,远远地对她挥手,并且随即走过来。 “冉绫,真巧啊,你也来这里用餐?” 姜慎友抛下“太子妃”,过来和她打招呼,让她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但还是很不舒坦。 “我天天都在这里吃饭,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哼,你只把我带来丢给文书股里的人,然后就不管我了。 “不好意思,最近我在赶一篇医学论文,所以比较没时间,以后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到餐厅和你一起用餐,顺道聊聊你的近况。” 姜慎友也觉得对她不好意思,只在刚开始几天询问过她的状况,之后就因为忙于论文,没能抽空过来看她。 “不必了,看得出你也很忙,不必特地招呼我。”她有点嘲讽地瞄瞄正担忧地往这里看的“太子妃”。 赌气地噘起小嘴,端起餐盘起身,她对另外三位同事说:“我吃饱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回办公室?” “啊……噢。”几位同事愣了愣,尴尬地看看姜慎友,也随即端着餐盘离开。 姜慎友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在生气,他看得出来,却不知道她为哪桩事情生气。 啊,难道是…… 他明白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冉绫!” 冉绫下了班,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听到有人扬声喊她。 她搜寻四周,很快看到一辆新款的进口名车停在大门旁,摇下的车窗里,有张她熟悉的面孔。 “阿乔?”她诧异地喊道。 他怎么会来呢? “我听你说在这里上班,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阿乔穿着西装外套搭配花衬衫,脸上戴着名牌墨镜,依然时髦又骚包。 “上来吧,我请你去吃饭。”阿乔努努下巴,示意她上车。 冉绫想了想,也好,反正姜慎友忙着追他的院长千金,哪有空理她?跟阿乔去吃饭只是打发时间,大家都是那么熟的老朋友了,也不会怎样。 “唔,好吧!”她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上车,汽车很快飞驰而去。 他们的车刚走,就有辆黑色凌志汽车从后头驶来。 “冉绫?”驾驶这辆车的人,正是姜慎友。 他认为自己疏忽了冉绫,惹得她不高兴,所以在门口等她下班,想让她开心一下,没想到却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上了“贼车”而去。 “等等!冉绫,别跟他去——”他毫不迟疑地立即驾车跟上。 他说不出此时心头的复杂感受是什么,只觉得……不希望冉绫坐上阿乔的车,不希望她和他在一起。 他想,这是因为他不愿冉绫再与那些醉生梦死的朋友们接触吧,怕她又受影响而放弃工作,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的解释很合理,他说服自己继续追下去。 冉绫和阿乔照例到他们常去的美式餐厅用餐,吃那些热量高、营养低,而且油滋滋的食物。 “好一阵子不见了,你最近怎样?”阿乔啜着冷饮,幽深的眼眸,细细打量冉绫。 她变了好多,梳理整齐的发型,端庄合宜的套装,若是在街上擦身而过,他根本认不出这就是过去那个前卫时髦的冉绫。 姓姜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阴郁地暗自诅咒。 “还不错,工作很有趣,同事们也都对我很好。尤其有位叫做张大妈的前辈,特别照顾我,昨天还带她亲手腌制的酱菜给我吃呢!”冉绫吃了一根拇指粗的酥脆大薯条,又愉悦地喝了口冰可乐。 “酱菜?”阿乔露出隐心的表情。 “欸,你别瞧不起小小的酱菜,听张大妈说,里头的学问可深了呢,而且张大妈腌的酱菜真的很好吃。” “好了,别管酱菜了。”阿乔有些不耐地摆摆手,终止这个话题。 “冉绫,我问你,你是真的想工作,而且打算一直工作下去?” “对啊!”冉绫吸着可乐,好奇地看着阿乔。 怎么他的语气好像不是很高兴,而且还很愤慨,好像她不是在工作,而是杀人贩毒一样? “你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反抗父母永远不工作不是吗?你背叛了我们!”阿乔愤怒地指控。 “我……”冉绫顿时语塞,但也无法理解他认为她背叛的心态。“阿乔,那些话是我们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随口夸下的誓言,没有人会当真的。我们都长大了,思想也成熟了,不可能永远当个只是花钱,不去思考未来的人啊!” “为什么不行?”阿乔理直气壮的问:“我们的老头有钱,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先天优势,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当然不行!这个……该怎么说才好,啊,对了,就是成就感。”哈,总算想起姜慎友说过的那个名词了。 “成就感?”阿乔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有成就感又怎么样?” “填饱肚子只是人类最低限度的需求,没有了工作,人类就和其它动物没有两样。所以即使衣食无缺,人们也必须工作,因为工作能带给人类其它动物所没有的成就感。” 嗯,就是这个意思!能够用姜慎友的那番大道理来教化人,感觉还真痛快。 “可是,我不必工作就很有成就感了,花光我老头的钱,就是我最大的成就感呀!”阿乔大声辩驳。 “啊?”冉绫顿时哑口无言。 阿乔的回答怎么会是这样?这跟她期待的谈话内容不符呀,接下来她该怎么说呢? “呃!这个……这是……”她涨红脸,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话来。 哎哟!到底该怎么回答啦? 在他们后方的座位,有个人笑到快瘫了。 呵呵呵……唔,虽然不该嘲笑她,但是……真的很好笑。 又闷声笑了好一会儿,姜慎友才大发慈悲的现身,替她解决烦恼。 “因为那不是你真正的成就感,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他起身来到他们的桌旁。 “姜慎友!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快坐下。”冉绫高兴极了,立即让了一个座位,拍拍身旁的椅子招呼他坐下。 “谢谢。”姜慎友大方接受她的好意。 “不客气。”冉绫的脸红得像成熟的水蜜桃,甜美可爱,那羞答答的神情,含情脉脉的双眸,教阿乔看了更是一肚子火。 “你来做什么?我们不记得有邀请你。”他毫不客气地朝姜慎友低吼。 “阿乔!”冉绫睁大眼瞪他。 “没关系。”姜慎友安抚地朝她一笑,才转头看着阿乔。 “冒昧打扰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有些事必须当面和你谈谈。” “我没请你看诊,不用你多事!”阿乔气恼地回应。 如果不是你死缠着冉绫不放,我也没兴趣干涉你!姜慎友无奈地在心中回答。 “阿乔!”冉绫倒抽一口气。他跟姜慎友有仇啊?干嘛这样说话。 “姜慎友,我们走!”她也火大了,拉着姜慎友起身就要走。 “冉绫!你别走啊!”阿乔急忙拦住她。 “要我不走可以,那你最好对我的朋友客气一点,如果你再敢用那种恶劣的态度对他,我就立刻走人。”她严正警告阿乔。 “好啦!”阿乔不情不愿地同意。 于是三个人又重新坐下,阿乔勉强压抑不满的情绪,虚假地微笑请教姜慎友。“敢问姜医师,不知你刚才有什么至理箴言要说呢?” 姜慎友暗自叹了一口气,不过既然他都愿意隐忍情绪开口请教了,他也就不计较,还是笑笑地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分析你潜意识里的想法,看看对不对罢了。” “敝人洗耳恭听。”这是绝对的讽刺,但姜慎友还是微笑以对。 “那我就试着分析看看了。我想,你的心里一定很恐惧吧?” “恐惧?”阿乔和冉绫双双愣住,尤其是冉绫,她怎么都看不出阿乔有什么恐惧。 “我想,你有逃避现实的倾向。你表面上逍遥风光,畅意快活,其实内心很空虚,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乔和冉绫又是一愣,他说的人——是那个风光高傲的阿乔吗? “我想你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可能他太过强势,所以你不想照他铺好的路走,可是要完全脱离父亲的庇荫,你又感到惶恐,所以才会纵酒狂欢,藉此保护自己。” 他的话全然是猜测,却勾动阿乔内心不为人知的某一处,但他仍倔强地说:“你猜错了!我根本不在乎他,所以我才纵酒狂欢好气死他。” “你也错了!其实你非常在乎他,或许是又爱又恨,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他!包括糜烂堕落,不也是为了惹他生气吗?那也是为他而做的,除非你真正摆脱父亲的阴影,勇敢做你自己,否则你永远会这么痛苦,难以解脱。” “是吗?”阿乔震撼不已。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惹父亲生气,是因为不在乎他,却没想过,原来完全相反,就是因为太在乎他,所以才拿自己的将来与他赌气。故意堕落学坏,也全是为了气他呀! 他这一生,竟然都在为父亲而活。 蓦然间,他明白了过去令自己痛苦的根源,他并不是不想上进,只是摆脱不了“父亲”这个重大的包袱。 当他学会“放下”时,他的心境才会轻松起来,否则再多醇酒美人,都填补不了他心底的空虚与惶恐。 “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想一想的。”阿乔难得平静地和他说话。 “你愿意思考,那是最好的。”姜慎友肯定他的领悟。 “我先走了。”阿乔笑笑,起身要离开。 临走前,他弯下腰低声对冉绫说:“我似乎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对他倾心,看来我不想放弃都不行了。” “你……你别乱说啦!” 冉绫一听,双颊瞬间涨红,幸好姜慎友没听到,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交头接耳。 阿乔走后,冉绫才整理情绪,有点紧张地抬头对他一笑。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算账!” “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你实在太轻忽大意,他对你尚未死心,你怎么敢独自一人跟他外出……” 在自己的住处,姜慎友像只受困的美洲豹,躁动不安地来回踱步,宣泄似的不断“训话”。 向来寡言的他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话,让冉绫错愕不已。 “阿乔又不会对我怎样,他是我的朋友。”冉绫也有话要抗辩,他干嘛把她的朋友当成分尸杀人狂? “朋友?”天知道是怎样的朋友?酒肉朋友?床伴? 后者那个想法,令他火气更旺。 好吧!他承认,打从看到她一副熟稔的样子坐上阿乔的车,他就气闷到现在。 “你现在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朋友,愿意乖乖到医院工作,难道你还要走回头路不成?”他语气、脸色都有点严厉。 “我又没有那么说!”他现在是怎样?质问犯人?冉绫也火了。 “你也没资格管我那么多,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他自己都有“太子妃”了,干嘛还多管她的闲事,干涉这么多? “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姜慎友瞪大眼,愤怒地质问。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你要关系,那我们就——” 幸好,“交往”两个字在他冲口而出之前,被大脑给拦住了。 “你……想说什么?”冉绫万分期待地看着他,双眼晶亮,瞳眸中进出异样的光彩。 “我……”姜慎友说不出残余的话。 确实,他真的很在乎冉绫,虽然是受长辈所托,代为照顾她,但是用在她身上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担心她日夜颠倒,身体吃不消,所以努力帮她调整作息。担心她没有工作,失去精神寄托,萎靡堕落,所以特地安排她到他服务的医院上班。担心她与酒肉朋友走得太近,会重蹈覆辙,所以竭力劝阻。 他几时曾对一个人担过这么多心? 和她交往,并不是一个令人生厌的念头。他想,自己是有点喜欢她的…… 只是,自己究竟喜欢她到什么程度,足够发展为男女关系,甚至共度一生吗?他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复杂的思绪在脑中转了又转,最后,强烈的震撼与风暴转为淡淡的微风。 姜慎友缓下口气道:“要关系,我们并不是没有,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而且冉伯父也曾托付过我,所以我不可能不管你呀!” 冉绫失望地垂下头,默默不语。 她还以为他打算要向她告白呢! 见她闷闷不乐,他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揉揉她的头,他柔声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干涉你,我是真的担心你,怕你又走回以前的路,你明白吗?” 冉绫低着脑袋不说话,不过略微点了下头。 “对了,你要不要看片子?我租了一部不错的片子喔,我们一起看吧?” “嗯。” 冉绫再拾起头时,刚才的郁闷已经不见踪影,俏丽的脸庞上又是盈盈的笑容。 她只能挤出微笑,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赖在他身旁。 只要他不开口,她就不会走,直到有一天他受不了,要她离开为止…… “要吃奶油爆米花吗?我去超商买,回来我爆给你吃。”他拿她当孩子哄。 “你不是说不能吃那些高热量、低营养的垃圾食物吗?”她眯着眼,拿他以前常说的话来堵他。 “偶尔为之没关系,就算是给你的奖励好了。” 他拍拍她的脸颊,然后转身拿起皮夹。“我下楼去买爆米花和饮料。” “我也要去!我要喝可乐,还要买很多零食,要开心果、鱿鱼丝、宝卡卡、可乐果、科学面,还有……” “不能喝可乐,零食也只能选开心果和鱿鱼丝。”他啰唆得像她的老爸。 “不管!我还要宝卡卡、可乐果、科学面。” “那就开心果、鱿鱼丝和宝卡卡。”他不能再让步了。 “还要可乐果和科学面!” “……” 第七章 日子就在冉绫对姜慎友的爱恋、以及姜慎友对她暧昧不明的关怀中,飞梭似的往前转。 他们都隐约察觉到,两人之间存在一条牵引着彼此情愫的线,但都不约而同假装它不存在。 他们都知道,那条线是一道平衡的墙,一旦那面墙崩塌,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于是他们都很鸵鸟地佯装不知情。 漩涡隐藏在平静的海面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冉绫的生日就快到了。 以往她生日时,父母总是在国外,只寄回昂贵的礼物了事,而今年也相同,他们又因事业忙碌,至今尚未回国,只用快递送来一张没有额度的无限卡。 冉绫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那张父母送的生日礼物,当然她很失望,不过心里并不像往年那么难过,一方面是她早已习惯他们缺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嘻嘻,今年有姜慎友陪她过生日呀! 虽然他还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她已经从他的桌历上偷偷窥见,他在她生日那天用红笔画了颗星星做记号。 想到他特地为她的生曰做记号,她就好开心,心底期待不已。 “冉绫。”下班前,姜慎友习惯性绕到她的办公室。 “姜慎友?”冉绫从电脑后探出头,看见是他,连忙收起那张卡。 对于她的生日,他一直默不吭声,可能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吧,要是让他看到这张卡,害他的惊喜提前曝了光,那多尴尬? 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嘻! “你在做什么?”姜慎友好奇地瞄瞄她可疑的笑脸。 “没什么,正在制作要贴在公布栏里的讯息啦!”她藏起兴奋的心情,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动鼠标。 “喔,对了!我想问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今晚我要煮咖哩饭。”他微笑邀请。 一开始,他只是心血来潮,请她吃了顿饭,没想到她赞不绝口,他一时高兴,就又邀请了好几次。 后来呢,他担心她经常外食、容易营养失调,所以只要自己有下厨,就会鸡婆地叫她一起过来吃。 而现在,就算他累得不想动,也会为了她特地下厨,他想自己是被制约了,但他却没有被束缚的厌恶感。 或许他也该好好地厘清对冉绫的感觉,究竟只是普通的兄妹情谊,还是…… “咦,慎友要煮咖哩饭呀?” 游梦婉不知何时来到办公室门口,听见他们的交谈,随即笑着走进来。 “游小姐。”姜慎友先扬声打招呼。 “唉,你真见外,我不是说过叫我梦婉的吗?”她略拍了下他的手臂,微笑轻斥道。 这看似有意又恍若无意的举动,让冉绫见了顿时双眼冒火,醋劲冲破醋缸盖,浓浓的酸气在五脏六腑内流荡。 “游小姐。”冉绫也点头致意。 “呵,慎友人真好,下了班还特地绕过来看你这个‘小妹妹’。”游梦婉笑笑地回答。 “是啊!”冉绫扯扯紧绷的嘴角,很勉强地“陪笑”。 她怎么不说:唉,你真见外,叫我梦婉就好? “慎友,你好厉害,还会煮咖哩饭啊?” 一面对他,游梦婉就笑得好妩媚,那专注的眼神,好像旁人都不存在,只剩姜慎友一个人。 她到底想做什么啊?!冉绫暗自嘀咕。 “我不喜欢吃外面的餐点,所以只要有空,都会自己下厨弄点东西。”姜慎友回答。 “耶?那你的手艺一定很好啰?真想尝尝看呢!”游梦婉双手合十搁在下巴,一脸期待的模样。 她的意图已经这么明显了,要是再装作不懂,那就太白目了。 冉绫忍耐地咬着银牙,醋坛子快打翻了。 “游小姐也一起来吃吧?我多煮你一份。”姜慎友的表情有点无奈,但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人家是院长千金,总不好给人家难看。 “真的吗?噢,谢谢你!”游梦婉开心地拍击双掌,像小女孩一样雀跃。 她转过头,假装歉疚地询问冉绫:“冉小姐,你应该不介意吧?” 她的“天真单纯”,看在冉绫眼里,只觉得虚伪做作,虽然她脸上依然是贵族般温婉典雅的笑容,但冉绫就是能看到她隐忍在笑容之下的心机。 “不,我怎么会介意呢?我当然不介意。” 游梦婉会耍心机,冉绫也不是好惹的人,她狡狯地一笑,转身朝办公室里的同事大喊:“各位,我们要去姜医师家里吃饭,人多热闹,不如大家一起去吧!” “去姜医师家里吗?好啊好啊!” “太棒了,我也要去。” 几位同事纷纷拍手叫好,连刘股长都跑出来凑热闹。“还有我,别忘了我!” 冉绫转过头,像是看不懂游梦婉瞬间冰化的脸,还狡狯地对她一笑。“有这么多人要跟我们一起去,真是太好了对不对?” 游梦婉有气无处发,只能暗咒在心底。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你呀,真是小捣蛋。” 姜慎友推着小购物车,在超市选购煮咖哩的材料,他边瞧着蔬菜,一边不轻不重地责备。 “你在说什么呀?”冉绫装傻地拿起一条红萝卜,假装认真地打量。 “你邀请那么多同事到我家用餐,是故意的吧?”他取过她手中那条红萝卜,连同他挑选的两条,一起放进购物车上的菜篮里。 “既然诚心诚意地邀请,当然是‘故意’的啊,难道你以为我是说梦话时邀他们来的吗?”她拿起一袋马铃薯左右端详,掩饰自己快忍俊不住的得意笑容。 “要搞破坏,也不是这样整法。”他又抢过她用来掩饰嘴角贼笑的那袋马铃薯,顺手塞进菜篮里。 “我哪有啊?说什么搞破坏。”她气闷了。他觉得她破坏了他的好事? “你何必跟游小姐杠上?那对你没有好处。”他在肉柜前停下脚步,低头检视柜上的牛肉,同时淡淡地劝道。 “至少我心里痛快。”她倔强地回答。 “那是小孩子逞强的说法,你都这么大,应该成熟懂事了,不然迟早会惹出大麻烦.”到最后,吃亏受伤的还是她。 得罪院长的千金,她还想有好日子过吗? “你怕我连累你吗?”她知道了,他是怕她对院长的千金不敬,害他似锦的前程泡汤了,对吧? 他笑着摇头。“我有什么好连累的?我是拥有专业执照的医生,不论在哪里都能看诊,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好不容易才跨出封闭的脚步,在一个陌生的工作场合稳定下来,开始慢慢适应职场生活,一旦仓促离开,要再从头开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就不担心吗?” “你……是为我担心?”他说了大半天语重心长的话,冉绫都没听进耳朵里去,她只在意一个事实;他责备她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是因为担心她耶。 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事? “我当然担心,你应该——” 姜慎友原本还想多说她几句,但是满肚子的话在看到她咧得大大的傻笑时,倏然熄灭。 她笑得像个傻瓜似的,根本没在听,说了也是白说,不必浪费口水了。唉,算了! 稍晚,几路人马全在姜慎友家中会合,客人都在客厅里看dvd、玩桥牌,而冉绫和姜慎友则在厨房里忙碌。 当然,游梦婉绝不会放弃接近姜慎友的大好机会,她娉婷袅娜地移尊就驾,来到厨房门口,明珠般晶莹的双眼,感动地看着挥汗如雨的姜慎友。 “慎友,你为了我这么忙碌,我真是过意不去,让我来帮你的忙吧?” 冉绫受不了地翻翻白眼,真的很想告诉她。他才不是为了你忙呢,他是为了我好不好?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厚脸皮硬要来,还好意思这么说? 姜慎友警告地扫了冉绫一眼,要她当心礼貌,接着才微笑着对游梦睨道:“不用了,游小姐,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做事呢?请你先到客厅里和大家一起看dvd,饭很快就煮好了。” “没关系,你别把我当客人嘛!”游梦婉也很顽固,还是自顾自的走进来。“两个人做,总比一个人来得快。” 一个人?敢情她冉绫不是人?冉绫又翻了下白眼。 没想到“太子妃”气质看起来不错,却是这么番的人。 她再也忍不住,开口反击了。“游小姐,真的啦,我们来就行了,请你别再客气了。再说这间厨房太小了,实在容不下三个人。” 意思就是:你是多余的啦! “只是煮咖哩而已,我们两个就绰绰有余了,真的不需要帮忙,还是请你先到外头稍候吧!” 被她泼了盆冷水,游梦婉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不行,若不是日本名校教导出来的良好礼仪逼她隐忍,她早就发飙了。 她愿意降贵纡尊,卷起袖子主动帮忙,却被人从厨房“请”出来,教她面子怎么挂得住? 不过……不行!她不能发飙,花了四年才学会压抑大小姐脾气,绝对不能前功尽弃,否则这些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于是,脸部表情扭曲了下,笑容又重新回到她脸上。 “是吗?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先出去等好了。” 望着她僵硬的身影离开厨房,冉绫暗自咋舌。 哇,好厉害!明明气成那样,脸色都已经转红、变黑,又由黑反白,最后居然还能回复那样平静的笑脸,实在太使人佩服了。 她去哪儿学来的变脸功夫?四川? “这下你高兴了?”姜慎友无可奈何地瞥她一眼,半惩罚性地把洋葱、红萝卜、马铃薯全丢到她面前,冷冷地道:“这些全由你一个人处理,快开始吧!” “啊,这些全让我弄?太多了啦!”没天良!冉绫大声抗议。 “还是你要请游小姐进来帮忙也可以。”姜慎友简单一句话堵死她。 “好啦,削就削嘛!”要她请游梦婉进来帮忙,她才不干呢! 乖乖地打开包装袋,她先清洗,接着削皮,然后切块。 红萝卜、马铃薯都还算好处理,最麻烦的是洋葱,总让人涕泪涟涟。 “簌……簌……”冉绫边切洋葱边抹泪,愈抹泪流得愈凶。 她那副狼狈的模样,教姜慎友看了又怜惜又好笑。 “就算知道错了,也不必哭得这么伤心吧!” 他调侃着,伸手取过她手上的菜刀和洋葱,将洋葱切开之后,扔进事先准备好的水里,这才告诉她。“洋葱切开后要先泡水,才不会熏眼。” “原来如此,早说嘛!” 嘿嘿,又学了一招,往后她就不怕洋葱了。 准备好材料之后,他先起油锅,炒香洋葱,再加入牛肉拌炒,最后将切块的红萝卜、马铃薯全部丢进去,倒人高汤,煮软后加入咖哩块继续熬,半个小时后,一大锅香香浓浓的牛肉咖哩就煮好了。 “哇,没想到姜医师手艺这么好,这咖哩真的好好吃喔!” 那锅咖哩,大家吃得赞不绝口,很快就盘底朝天,只差没端起来舔盘子。 “游小姐,还合你的口味吧?”姜慎友客气地询问。 “嗯,真的很好吃。”游梦婉秀秀气气地品尝咖哩,每吃一口就用手帕抿抿嘴,那高贵而拘谨的用餐方式,让其它人也跟着别扭起来。 冉绫被她搞得肠胃都快打结了,哪有人这样吃饭的?一点都不痛快,看了就难过。 “那么,要不要再来一盘?” “噢,不用了,我吃一盘就够了。”游梦婉又取出手帕抿嘴。 “姜慎友,我不喜欢红萝卜,你帮我吃!”游梦婉让冉绫看了恼火,又看见自己的盘子里一堆红萝卜,害她心情更不好,她挑出盘子里不受欢迎的蔬菜,全丢进姜慎友的盘子里。 “不可以挑食,请自己吃掉。”他将红萝卜舀起来还给她,但她立刻又把它们“运”回他的盘子里。 “不管,我就是讨厌嘛,你帮我吃。”她耍赖地道。 “唉,就这一次,以后不可以再挑食了。”他叹了口气,妥协地帮她解决那些红萝卜。 他们用自己的汤匙将红萝卜挖来送去,简直像间接接吻,教游梦婉看了又羡又妒。所以她也如法炮制,想将自己的红萝卜推给姜慎友。 “慎友,我也不敢吃红萝卜耶,我的也给你吧?” 没想到他却说:“噢,我实在吃不了那么多,如果你也不敢吃,那就先搁在一旁吧!” 他的回答让游梦婉气闷到不行,却让冉绫在心里笑翻了。拾人牙慧,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这位大小姐还是动动脑子,另外想办法吧!哈哈! “呃,如果游小姐不要的话,可不可以全部给我?我最爱吃红萝卜了。”刘股长咧大沾着咖哩和饭粒的嘴,期待地看着那些对他而言无比美味的红萝卜。 “欸?可……可以啊,请用。”游梦烷握着汤匙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刘股长沾过口水的汤匙在她的盘子里挖啊挖,脸上的表情明明觉得很恶心,却又努力挤出高贵的笑容,因此显得非常僵硬不自然。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冉绫以十万火急的姿态起身、冲进洗手间,锁上门后,背贴在门上,捧着肚子放声大笑。 哈哈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生目前一天。 内心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让冉绫的情绪像一壶快沸腾的水,她浑身充满干劲,更加勤奋地工作,笑容亮丽得耀眼。 “我去送文件了!”她扬声喊道,随即快步跑出文书股。 “嘿,我看看第一站先去哪里……有了,去总务股。然后是……啊,喝!”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前方,害她险些撞上。 “游小姐?”原来这位“活动路霸”正是游梦婉。 “冉小姐,在忙啊?” 她还是一身高贵素雅的服饰,一贯温婉端庄的浅笑,但是现在冉绫已经非常清楚,那全是伪装出来的。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低头看看抱在胸前的档案夹说:“我还忙着送公文,可能……” “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的,况且!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耽搁一下也无妨。” 哇,她的意思是——她做的全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这句话可真毒,幸好冉绫不是那种受点小小的言语刺激,就哭着躲回家的人,她说话可以再毒一点没关系。 “好吧!有什么事,你请说。”她拍拍那些公文,在心瑞安抚它们。乖,耐心再等五分钟,马上就把你们送到目的地。 “你跟慎友的情谊似乎不错喔?”她故意不说“感情”两个字,而是用“情谊”两字,她拒绝承认他们两人真的是一对。 “是不错!”冉绫超用力地点头承认。“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玩伴,现在则是邻居兼同事,他每晚还会煮饭给我吃,你说我们的感情好不好?” 她瞥游梦婉一眼,懒洋洋地回答,只差没挖挖耳朵、修修指甲、剪剪分岔的头发气死她。 “唉,他一定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了。他以前就跟我说过,他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很想要一个妹妹来疼爱。慎友真的很有爱心,对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这么好。”游梦蚬刻意强调姜慎友只当她是妹妹。 骗人,他才不会说这种话呢!但冉绫也没拆穿她,只是笑眯眯地反问她:“是吗?” 游梦婉被她毫无反应的笑脸激怒了,面孔逐渐下沉,但很快又重新堆起笑颜。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吧?等会儿我将和他一起到高雄出差三天,你想想,我们一连三天形影不离,白天同桌吃饭,晚上同睡一间旅馆,长夜漫漫,我与他又彼此心灵相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游梦婉故作天真地眨眨眼,示威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冉绫快被她的嘴脸给气炸了,但现在她没空理会游梦婉,她急忙转身冲向电梯,直接飙往姜慎友的办公室,去问清楚一件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姜慎友!” 她忘了礼貌,门也没敲便用力推开,粗鲁地冲进去,气喘吁吁地看着里头的人。 “冉绫?”姜慎友停止敲键盘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倏然闯入的她。“怎么了?你跑得这么急?” “我问你,等会你是不是要去高雄出差?”最好是游梦睨瞎掰的,否则…… “是啊,精神科医学年会暨学术研讨会,明天将在高雄举行。咦,我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冉绫咬着唇,气愤地回答。 “真的吗?”啊,仔细一想,他好像真的没提过,可能最近太忙了,这么重要的事竟也忘了说。 “真糟糕,是我糊涂了,早该告诉你这件事的。”他很不好意思,竟没事先告知她。 冉绫默默不语,只是悲哀地看着他桌历上的红色星星记号,原来那不是为了她生日所做的记号,而是因为他要去出差。 连他也不记得她的生日……到头来,依然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根本没有人在乎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她怎么会希冀有人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呢? 她是傻瓜。 一个怀抱着美梦与期待的大傻瓜! “冉绫,你怎么了?”她的眼神好哀伤,他不曾见过她这种表情,好像对世间的一切绝望。 他的心口突然一阵刺痛,这样的冉绫使他感到心疼。 “哈哈!”冉绫陡然爆出大笑,笑得很夸张,笑得泪都快滴出来了。 “我怎么了?我会怎么了?我什么事也没有!你放心吧,我是蟑螂,打也打不死的蟑螂;是海星,切断手脚还能长出来的海星;我更是不倒翁,打倒了仍会站起来的不倒翁,所以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哈哈哈!” “冉绫……”她夸张的大笑,让姜慎友蹙起眉头,心中更感到怪异。她到底怎么了? 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会说、会笑,而且笑得特别大声,但他就是直觉有些不对劲,可她却说什么事也没有。 “好啦,既然你等会儿准备下高雄,那我就不耽误你整理东西啦,等你回来,再告诉我高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她开朗地挥挥小手,随即调头离去。 “嗯。” 姜慎友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心中的怪异感始终没有消除。不过,他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好好问她,稍候他就得出发前往高雄,看来只好等他回来,再好好和她谈一谈了。 一离开姜慎友的办公室,冉绫的泪立刻落下来。 那女人赢了! 在她生日的这一天,游梦婉成功地抢走了他。 或许不只今天!往后的每一天,他可能都是属于那个女人的,她又将独自一人。 始终没有改变过,她都是一个人。 第八章 “喝啊,大家尽量喝!” 冉绫端着高脚杯,慵懒地斜靠在酒吧里的沙发椅上。 她身上穿着许久没穿过的红色低胸小礼服,性感地裸露雪白的肌肤,美丽的俏脸上,抹着久违的精致浓妆,胸前、耳垂上昂贵华丽的品亮饰品,将她衬托得艳丽非凡。 这些全是她为自己购买的生日礼物,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就花掉她父亲将近两百万,再加上今晚的娱乐消费,加总起来会更可观。 那正是她的目的,花光父亲的钱! “今天我请客,我老爸给了我一张无限卡,我要把他的钱全部花光光,你们谁都别跟我客气,大家一起努力,把这间酒吧里的酒喝个精光。” “好耶!吆喝吆喝!”十几名狐朋狗党拍手叫好。 冉绫满足地微笑,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人为她用力鼓掌。 她已经喝了不少酒,可爱的脸庞呈现淡淡的粉红色,妩媚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再这么喝下去,自己一定会醉,但是她不理会脑中发出的警告,依然满不在乎地往嘴里灌酒。 一杯,一杯,再一杯…… 烟雾弥漫的酒吧里,充满呛鼻的烟酒气味,这是她所熟悉的堕落气息,她想这里才是适合她的地方,至少这里没人有机会伤她的心——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们。呵! 说穿了,他们只是互舔伤口,彼此利用的玩伴罢了。她花钱,他们陪她开心,这是很公平的。 这些朋友当中,她唯一在乎的只有阿乔,偏偏他人不在这里了。 说来荒谬,浪荡多年,连父母都劝不动、骂不听的糜烂阿乔,竟然被姜慎友那番“做你自己”的理论说服了,不久前背着行囊到纽约留学去了,说要找出自己的路。 阿乔的老爸和老妈高兴得要命,直嚷着要去订作一面“救世济人”的大匾额送给姜慎友。 想起姜慎友,冉绫的心情更差了。 现在他人在哪里?在高雄快乐逍遥吧?今天一整天,也没一通电话打来说声“生日快乐”。 说不定,此刻他正和院长千金在爱河边喝咖啡调情,好不亲热呢! 她愈想愈郁闷,从包包拿出手机,赌气地按下关机钮。既然都没有人想到她,那她又何必开机等电话呢? 她端起酒杯,微启樱唇,将金黄色的香槟一口仰尽。 “冉绫,来,我再帮你倒一杯酒。”她的酒杯一空,旁边立刻有人殷勤地为她斟满。 “唔。”她懒洋洋地瞄了一眼,认出那是一个名叫阿光的痞男,原本是她朋友的朋友,有回众会朋友带他来,从此就成了他们的固定班底。 阿光长相不差,但是流里流气,好色花心又不务正业,偏偏不像他们几个家境优渥,坐拥吃喝不尽的金山银山,所以他总是紧紧巴着他们,努力讨他们欢心,冀望多分得一些好处。 原本她是很不屑这样的软骨男,也极少与他私下往来,但今天她实在心情不好,渴望有人陪她说话解闷,所以也无所谓了。只要有人肯陪她说话,谁都可以。 她将酒杯递给他,阿光很快填满,她几口就喝光,他又替她补满。 酒吧外的夜色渐深,冉绫的神智也随着夜色的深沉,逐渐迷蒙……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奇怪!她人上哪去了?” 傍晚,医学年会暨学术研讨会结束了,一走出会场,姜慎友立即取出手机,打电话回台北给冉绫。 昨天她神色怪怪的,他怕她出了什么事,所以今天特地打电话关心她,但—— 打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听,改拨行动电话,也立刻转入语音信箱。 难道她刻意躲着他? 他面色沉郁地收起行动电话,回到住宿的房间!为了方便他就近参加会议,医院替他订了两晚饭店。 “慎友,会议辛苦了!等会儿吃过晚饭,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听说爱河景致优美,不输给淡水的渔人码头,我好想去看看喔!”游梦婉热切地邀约道。 她虽是院长千金,但却不是学医,而是念经营的,像这种医学年会,她根本不需要跟来,但她却动用关系,以助理的名义陪同前来。 “我!”姜慎友没心情外出,正想婉拒时,刚巧手机有电话进来,他只好先接听电话。 “喂,我是姜慎友,哪位!啊,冉伯父您好。” 一知道对方正是冉绫的父亲,他的态度立即恭敬许多。 “冉伯父,您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是的,我知道……嗯。呃?您说什么?!”姜慎友突然大喝一声。 “小绫不见了,所以我才打来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冉雄语气疲惫,很担忧女儿的安危。 “不见?!怎么会?” “唉,今天是小绫的生日,原本我们是无法赶回来的,但孩子的妈觉得愧对她,从小到大,没陪她一起过生日,所以我们特地从国外赶回来。没想到回到台湾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她不在住宿的地方,也没有回家,手机又打不通,不知道跑去哪里,真教人担心死了。” “等等——您说什么?今天是冉绫的生日?” “是啊,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冉雄给予肯定的答案。 糟透了! 姜慎友终于知道,昨天她脸上那抹哀伤从何而来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竟然完全不知情,没有留在台北陪她,甚至连一声“生日快乐”都没对她说。 老天!他对她怎会疏忽至此? 她今天生日,却没人为她庆生,被众人忽视的她,会不会跑去做什么傻事呢?不行,他一定要找到她! “冉伯父,您放心,我会找到她的!”他对冉雄保证,也对自己发誓。 他会找到她,而且会诚心地求得她的原谅。 结束与冉父的通话后,他又立即拨电话给阿乔,阿乔在出国前,把自己的电话给了他。冉绫的朋友中,他只与他较为熟识,或许他会知道冉绫在哪里。 “冉绫?”阿乔听到姜慎友在找冉绫,心中纳闷不已。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打电话给我了。” “是这样吗?那么,我想向你打听你其它朋友的电话号码。嗯……好,我知道了,我全记下来了,谢谢你!” 挂上电话,姜慎友立即在角落的桌椅前坐下,准备按照阿乔给他的名单,一个个打电话问出冉绫的下落。 游梦婉见他为了冉绫紧张成这样,压根不顾她还在一旁等候,气恼的她不甘被忽略,咬咬下唇,装出可怜兮号的表情走上前去。 “慎友,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去吃饭好吗?” “啊,游小姐。”他这时才想起她还在这里。“抱歉!我现在有急事,没办法陪你去,你自己去吃吧!” 说着他右手拇指已忙碌地按压手机上的号码键,准备开始联络名单上的第一个人。 他对冉绫万般关切,却对她冷淡疏离,游梦婉的怒气终抄爆发了。 “你何必管她在哪里呢?反正她又不会真的不见!” 姜慎友拨号的动作顿住,诧异地抬头看着她。“游小姐?” 他没认错人吧?眼前这位语调尖锐的女人,真的是游梦婉? “难道不是吗?她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也下是你的责任,你根本不需要理会她。她的家教出了问题,应当由她的父母来承担后果,为什么是你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呢?! 熟悉的声音,让姜慎友肯定眼前的人是游梦婉没错,只是言行举止怎么跟她以往表现出来的差这么多?她被异形附身了是不是? “冉绫不是没家教的女孩,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你能理解的,请你就别干涉了!” 她说冉绫没家教,让他不太高兴,然而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他选择隐忍不发作,不想让她面子挂不住。 没想到,她不但不能体会他的宽容,还继续批评。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关心她?像她那种交友关系复杂的女孩,失踪个一两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谁知道她是不是睡在某个男人的床上?” 她竟然暗示冉绫性关系复杂,让姜慎友听了更加生气,语气强硬地立即反驳:“游小姐!你不了解冉绫,却这么批评她,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了吗?冉绫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也非常单纯善良,她只是太渴望人家的关爱,所以才会有一些偏差的行为,那不代表她就是个坏女孩,你这样批评她,实在有失偏颇!” “慎友……”游梦婉倒抽一口气,瞪大眼,像是不敢置信,向来温文的他,竟用这种近乎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先离开吗?我还得打几通电话。” 他语气还算礼貌,但神情无比冷漠,只是低头专注地拨打他的手机,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这举动,伤透了游梦婉的心,她哽咽了声,掩面转身快步奔离。 “唉!” 姜慎友抬头望着她的背影,也有些后悔。他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不过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如今他只想尽快找到冉绫,愈快愈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好晕…… 冉绫觉得自己像被吸进神秘黑洞的宇宙飞船,不停地在旋转,旋转…… 接着她隐约感觉自己被移动,原本就因醉酒而昏沉的脑袋更加晕眩,她抓紧那个会移动的物体,忍不住阵阵作呕。 “喂,你可别吐啊!”那个“物体”发出男人粗嗄的嗓音警告。 这是谁?姜慎友? 不是,他的声音要更轻柔、更好听。 那么是阿乔? 唔,也不是。阿乔的声音更爽朗些,不是这样。 那么这到底是谁?啊,她的头好痛……不想了! 那个人似乎正抱着她爬楼梯,在历经一段不平稳的颠簸路程之后,她感觉颠簸平缓下来,然后她被放在一个柔软平稳、像是床的地方。 “唔……呃……”她难受地打了个酒嗝,翻身抱住床上的枕头,这才感觉舒畅许多。“好舒服,好想睡……” 她喃喃自语,双眼紧紧闭上,意识逐渐迷离,压根不知身旁有只大野狼,正欲对她伸出狼爪。 “你好美啊,冉绫。呵呵呵……” 阿光坐在床沿,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她柔嫩细腻的手臂,像恶心的虫子似的,缓缓地往上爬。 他一直在等待今天这个机会,没想到真的被他等到了,其它人早就和冉绫一样醉昏了,讨厌的看门狗阿乔也不在台湾,而那个神经兮兮的精神科医师更是不在跟前。今晚冉绫插翅也难飞,注定要成为他的人啦,嘿嘿嘿! 他一直想要她,她的美貌搔得他心痒难耐,还有就是她家的财产……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巧数位相机,邪恶地勾起佞笑。 如果冉家的掌上明珠被人拍下不堪入目的裸照,还上网四处流传,冉家还要做人吗?所以为了换回照片,他们必定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而他不会笨得只要求几千万,或是一栋豪宅就满足了,他会要求冉绫嫁给他。 娶了这个富家女,他后半辈子吃穿都不用愁了,到时候要买豪宅、买游艇,或是玩女人、养情妇,都没人管得着了。 “嗯……” 大概是宾馆的空调不良,冉绫觉得浑身躁热,睡得很不安稳,不停地在床上翻动。翻滚之间,红色小礼服的细肩带脱落。 阿光饥渴地舔了下唇,先放下数位相机,猴急地爬上床。他准备先享用她,等事后再来拍几张她被情欲洗礼过的性感模样,让她老头气到跳脚。 被情欲煽动的阿光目光开始转为赤红,眼中充满邪恶的欲念。 他迫不及待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踢开裤子,像饿虎一样扑上前去!偏偏,在这时有人敲门。 砰砰砰。 谁呀?阿光的身体僵住,不敢相信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居然有人来打扰他的好事。 考虑了一下,他决定不理会门外的家伙。 管他是谁?他与冉绫的“洞房花烛夜”比较重要! “嘿嘿……”他狞笑着伸出手,打算扯下冉绫身上最后的一件敝体衣物,这时—— 砰砰砰。不客气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开门!”这回敲门的力道加重许多,叫门的语气也变凶了。 到底是谁?阿光快气炸了,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非要破坏他的好事不可? 他穿上裤子,走到门边不耐烦地吼道:“是谁?” 他本来想继续装死不理睬,但是门外的叫嚷声不断,让他不得不回应。 “警察临检,快开门!”外头的人叫喊。 他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寒毛立刻竖起,但是他也很油条,不立刻开门,还敢回呛道:“你叫我开门我就开门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警察?” 哈,想骗他开门,连窗户都没有! “你要看我的证件,我可以给你看,但是如果你再不开门,当心吃上妨碍勤务的官司。” 阿光先将链条锁扫上,然后才将门推开一条缝窥探,那名穿制服的警察依言出示证件,而他还真是个如假包换的警察。 阿光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解开链条,拉开门。 反正房里只有他和冉绫,他只要说他们是情侣就好,法律又没规定情侣不准投宿宾馆嘿咻,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没想到拉开门之后,他才发现门外不只有警察,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认出那个人,立即露出惊慌的表情,因为此人正是姜慎友,他只见过他一次,却是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掉。 “冉绫!” 姜慎友用力推开他,快步冲进房间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他在得知冉绫行踪不明的第一时间,就立刻打电话给冉绫往来的一些朋友,几番波折,终于问出她正在酒吧里饮酒作乐。 想到冉绫再度沉沦堕落,他心痛不已,立刻搭机赶回台北。 然而当他赶到酒吧时,冉绫已经不见踪影。他从服务生口中得知,冉绫已经喝醉,几乎是意识不清地被架走时,他更加着急。 他向她的朋友追问下落,偏偏大家也喝得烂醉如泥,连眼皮都张不开,更别提回答他的问题。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家伙,还保有一丝清醒。 “冉……冉绫?”那人打着酒嗝傻笑。“阿……呃,阿光把她带走了。” “阿光是谁?”他急忙又问。 “阿光是……呃,阿路的朋友。”那人白痴地回答。 姜慎友忍着气,继续追问:“阿路又是谁?” “阿路是——他!”他指着身旁一名醉昏的男子,接着突然哆地倒下,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为了找到冉绫,姜慎友用尽一切方法,才把阿路弄醒,终于问出阿光喜欢带女孩上这间宾馆,立刻报警请求协助,总算找到冉绫。 当他进入房间里,看到几乎被剥光的冉绫,玉体横陈地躺在床上,真是气愤到不行。 “冉绫?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冉绫?”他先用被子覆住她的身躯,然后紧张地呼喊拍打她的脸颊,但却怎么也唤不醒她。 阿光见事迹败露,趁隙想从门口落跑,幸好警察眼尖,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教他想跑也跑不掉。 姜慎友意外发现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数位相机,更是怒火中烧,震怒到极点。 他大步走到阿光面前,向来崇尚文明、从未动手打过人的他,挥拳就先给他一记铁硬的拳头。 “你这混账!你打算用数位相机做什么?” 这辈子从没这么生气过,他气这个毫无羞耻心的浑蛋,竟想打冉绫的歪主意,更气冉绫让自己毫无抵抗能力地落人恶徒手里。 “啊!”阿光吃痛地捂着被打到流鼻血的鼻子,立即向一旁的警察控诉:“你看,他打人!” 警察最是不齿这种无耻败类,别开头,假意梭巡四周。“我没看见。” 阿光哇啦抗议,根本没人理会他。 确定冉绫没被“欺负”后,阿光被警察带走了。 姜慎友忍着满腹怒气,彻夜未眠地守在床边,直到天色大亮,惊险逃出狼口的美人儿才从酣睡中幽幽转醒…… “唔……” 冉绫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接着掀开眼皮,茫然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 恩,这是哪里? 首先她看见俗丽的亮紫色纱帐与顶蓬,接着望向屋内充满绮色气氛的装潢,然后她低下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紫红色的大圆床上,再狐疑地转身向旁边一瞧,她看见一张熟悉的铁青面孔。 姜慎友?!她惊喜不已,立刻翻身坐起来。 “姜!”她才刚要开口说话,他却突然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啊!” 第九章 “你……打我?” 冉绫捂着疼痛发麻的脸颊,震惊错愕地看着他。 “是的,我打了你!我打你是因为你不尊重自己、不爱惜自己、任意作践自己、糟蹋自己,自甘堕落地喝得烂醉,满不在乎地让自己置身子危险当中,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会遭遇什么样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只怕,她早已遭人侵犯。 冉绫想起昨夜自己的烂醉,还有阿光那张充满淫念的面孔,心里自然是又惊恐又懊悔,但是她也有满腹的委屈与心伤。 她鼻头一酸,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你又懂我什么?!你们只会责备我,只会怪我不听话,却从来不关心我心里想些什么!我乖乖听话又怎样?我乖乖听话就能得到肯定与奖励吗?还是只是让你们更方便,不必将多余的时间花在我身上?” 冉绫哭得眼睛、鼻头红通通的,哭得凄惨落魄,红肿无神的双眼,呆滞地凝视前方的某一点。 “你们根本不在乎我。你们可曾发现,昨天是我的生日,是我一生中仅有一次的二十五岁生日,但是你们谁注意到了?谁又关心了?根本没人真正在意我,对你们来说,我的存在只是一个头痛又甩不掉的麻烦吧,如果有机会能够摆脱我,你们一定很高兴。” 她吸吸鼻子,撇嘴冷笑,伸手抹去落在唇上咸咸的泪。 “或许我让阿光糟蹋了也好,我早就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不许你这么说!”她自暴自弃的言词,让姜慎友听得悚然心惊。“生命是如此可贵,怎能轻言放弃?对你面言,人生难道没有任何期待与希望吗?” “期待与希望?那是笑话吗?”她愀然失笑。“只要我衷心期盼,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吗?仅仅是希望你们陪我一起过生日,就无法实现了,我还敢奢望什么?” “冉绫,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如果我及早发现你的生日,我就会婉拒参加这次的医学年会,再不然也会帮你提早办个庆生会,送你一份礼物。”姜慎友愧疚得无法迎视她哀伤的眼。 “我要的不是豪华的大餐,也不是什么昂贵的礼物,我只想听你们亲口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仅此而已。为什么我的生日愿望如此卑微,却总是无法实现?噢,对了!因为你们都很忙,忙得没空理会我这个只会任性胡闹的小女孩。 或许,我并不是一个重要的人,所以大家都不愿意为了我暂时抛下公事,就算我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也没有任何人会伤心吧?” 她呢喃似的自问自答,让姜慎友更加愧疚。 “不是这样的!冉绫,你听我说——” 姜慎友按住她纤瘦的肩,轻轻摇晃她,想摇醒她对他的信任,让她再一次打开心房接纳他。 “我真的很在乎你!你的父母当然也在乎你——你大概还不知道,他们已经为了你的生日,特地赶回台湾了,没想到却找不到你,才会紧急打电话给我。” “他们——回来了?”是真的吗?他们真的为了她,放弃忙碌的事业,特地赶回来陪她庆生? 冉绫冰封的心,开始产生裂缝。 “是的!还有我——以前我不明白自己的情感,所以对于自己对你的关心,感到很迷惘。我不知道那就是爱,甚至曾经想要逃避,想藉由时间来冲淡那种对我而言还很陌生的感觉,但现在我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隔离自己的心,还能够活下去。” 冉绫愣愣地看着他温柔的眼,为什么他明明说得很清楚,她却怀疑自己或许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爱、爱……”她说不出剩余的那个字。 “是的,冉绫,我爱你。” “噢!”这句话是个催泪弹,炸毁她的防卫,让她的泪水一下子冲破堤防,溃决而出。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更不愿接受它是假的。 天哪,他爱她?他怎么可能爱她呢? “可是,为、为什么?”她突然自卑起来。 “我没什么优点,只会挥霍家产,而且生活糜烂,不务正业,整天跟狐朋狗党鬼混,又很任性、倔强、小心眼……” 她像怕他不知道似的,忙着数落自己的一长串缺点。 “能够认清自己的缺点,那反而表示这不是很大的缺点。无论你过去生活如何糜烂,也不管你有多少短处,我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你,你的本质是个善良纯真的好女孩,你的好是不会被你外在的缺点蒙蔽的。我希望你相信我,相信我所爱上的你,是个值得人爱的好女孩。” “姜慎友……哇……” 她大哭着,呜咽地投进他怀里。 这一刻,她尖锐的防卫被真挚的深情击碎,他的柔情让她的心田开满芳香的玫瑰,他让她的人生突然变得光明有意义,是他将阳光带进她晦暗的生命中。 被爱,让她感受到此生最美好的体验,他的爱让她有勇气继续迎向充满挑战的旅程。 “我爱你。” 他毫不吝啬地一再把自己的爱意传达给她,就像重伤的病患急需治疗,他的爱就是最好的特效药,可以帮助她迅速复原重生。 “对不起!过去我真的太疏忽了,连你的生日都没注意到,我想我那时还是有点不愿意接受事实,我以为只要拒绝相信,自己就不会爱上你,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人情网。”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事实?”她不悦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他立即抓住她的小手,平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这亲昵的举动,让冉绫羞红了小脸。 “那时下意识逃避,是因为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才会想逃。爱上你是需要很多勇气的,你不知道吗?”他戏谑地拍拍她的脑袋瓜。 “乱讲!你别把我说得像妖魔鬼怪好不好?”她嘟唇抗议,那晶莹红润的俏唇,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而姜慎友不只是“想”,他低下头,密密地罩住那樱唇。 既然爱了,就别顾虑太多,从今以后,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渴望,放开胸怀去爱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一吻结束之后,他们都因缺少氧气而轻喘,冉绫凝望着他,决定吐露自己心底最深的一个秘密。 “你应该知道我怕寂寞吧?我很怕独自一个人,怕剩下我一人的话,别人就会遗忘我。” “是的,我知道。”姜慎友轻轻颔首。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一个人独处吗?” “不知道。为什么呢?”姜慎友温柔而鼓励地看着她。 “我小时候,曾被保母独自锁在房间里一整晚。”她说出导致自己恐惧的原因。 “保母把你锁在房间里一整晚?”他很诧异竟然曾经发生这种事。“那时候你多大?” “大约六岁左右吧!保母的儿子生病了,她急着赶回去探望,偏偏那时候我爸妈人在国外,而冉家的佣人只做白天,一到晚上就自行返家,家里除了我和保母,没有其它人在。” “所以她就把你锁在房间里?” “嗯,当时是深夜,我已经睡着了,所以她就把门锁起来,匆忙赶回家。” “你的保母不应该这么做,那样有失职责。”姜慎友批评。 “她不是有意的,她可能心想反正我都在睡觉,而她隔天清晨就会赶回来,无所谓的。没想到我半夜突然惊醒,找不到保母,房门又被反锁,就这么被关在一个漆黑阴暗的房间里,直到天亮。” “那你一定吓坏了。”姜慎友感到愤慨,她的保母竟然让一名小女孩遇到这样的事。 “是啊!我想要离开房间去找她,但是房门却打不开,我大声喊叫也没人回应,我吓得一直哭一直哭,后来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哭昏过去,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保母返回冉家打开我的房门,发现我昏睡在门边,眼睛肿得像核桃,两只小手也槌得瘀青破皮,有好几天,我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嗓子都喊哑了……”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姜慎友鼻头酸楚,几乎要为幼年的她心疼落泪。 原来这就是她怕黑、怕静、怕寂寞,而且深怕被人遗忘的原因。 “那天,保母做了许多我最喜欢的饼干给我吃,还不断地拜托我,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妈,否则她会被赶走,所以我就把这件事藏在心底,从没跟我爸妈提起过。” “那位保母实在太离谱,你不应该替她隐瞒疏失,她至少该受点责备。”他气愤不平,真想找出当年那位保母,替她好好痛骂保母一顿。 “我会原谅她,是因为保母平时真的对我很不错,那天也是因为儿子生病,她乱了方寸才会这样,母子亲情是天性,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无论理由为何,她都不该将一个六岁的孩子反锁在屋里,万一房子突然失火,或是遇到地震等其它紧急状况怎么办?她的一个不小心,却有可能害你致命。 况且这件事已经在你心里留下阴影,你才会变得没有安全感,不断在脑海回溯那晚的事。而且必须到人多热闹的地方,才感到比较安心,这也算足一种轻微强迫症。” 她心里的伤到底有多重,是难以评估的,他心疼地拥着她,由衷希望那位保母就在眼前,好让她看看,她一时的大意,伤害这个孩子有多深! “没关系,现在我都好了。有你爱我,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轻拍他的胸口安慰道,好甜好甜地对他微笑。 “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是的,你会痊愈的。” 心疼得难以自己的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把满满的疼惜,藉由他的吻送入她心中。 他真爱这个女孩!而现在! 他们要开始恋爱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相爱的情侣,总像黏腻的蜜糖,浓得教人分不开。 感情愈来愈顺遂甜蜜的冉绫与姜慎友,正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在上班,只要一逮到空档,他们还是会忙着卿卿我我,相聚的时间永远赚不够多。 午休过后,冉绫照例抱着大批文件与邮件,到各处室分发递送。 她一层层分送,来到三楼时,才刚拐过电梯旁的转角,就被人拉进幽暗的楼梯间,她惊呼一声,手中的文件、信件掉落一地。 闷闷的低笑声响起,紧接着熟悉的气息兜头罩下,攫住她的小嘴,缠绵悱恻地接吻。 而冉绫也只是意思性地扭动了几下娇躯,并没有挣扎,因为她早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她永远也不会弄错。 “哎哟,中午不是才一起吃过饭吗?老是藉机偷亲我,要是被人家看到怎么办?”她嘟嘴抱怨. 别以为她以前爱玩,个性就很大胆,人家她可是很害羞的清纯小女生呢! “如果被人家看到,那就跟他们收门票钱啊!” 她与他近在咫尺,却看得到、碰触不到,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搂搂她的小蛮腰,也不能亲吻她甜蜜的小嘴,他觉得自己快变成欲求不满的大色狼了。 “那你自己表演去,剧码是‘亲吻空气’。” “我才不要吻空气,有这么甜、这么诱人的小嘴,哪个笨蛋要亲吻空气?” “那你就安分一点,别害我丢脸啦!”没想到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私底下却是个热情澎湃的男人,她被骗了啦! 他又给了她一个快让人窒息的热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你该去工作了,偷懒太久可是会被抓包的。”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把她半途“掳”走,害她不得不暂停工作,在这里“偷懒”的呀? 姜慎友有点心虚地对她嘿嘿一笑,接着替她拾起散落满地的公文信件,然后先将头探出楼梯间,确定附近没人,才赶紧推着她走出来。 “好了,乖乖上工去,晚上再一起吃饭。”他揉揉她捏不起半点肉的腰,心疼地说:“晚上多吃一点,多长些肉。” “你想把我养成神猪吗?不过,老是让你煮饭,我很不好意思,偶尔也该换我下厨吧?!” “喔?那我得先去肠胃科拿些强壮胃壁的药才行。” “你讨打!”冉绫假装气恼地追打他,他大笑着逃进电梯。 “我去看诊了。” “嗯,晚上见。” 电梯门合上后,她噙着甜蜜的笑容,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 然而一转身,却被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的人影给吓着。 喝!这位院长千金怎么老喜欢鬼鬼祟祟、躲在人家后头吓人呢? “游小姐?” “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游梦婉面色阴沉地看了电梯门一眼,自顾自的转身走开。 冉绫犹豫了一下,没办法找借口开溜,只好乖乖跟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游梦婉将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抽屉,取出一份电脑打印的文件交给她。 “你看看这篇论文,看了之后你就会知道。” “这是什么?”冉绫莫名其妙,满头雾水地接过来。 “慎友最近刚发表的论文。” “他的论文?” 冉绫好奇地低下头,开始阅读文件,游梦婉则不甘心地看着她。 她真想不透,这女人究竟哪一点比她好?姜慎友竟然为了她,放弃她这种各方面条件都比冉绫优秀的院长千金,他难道不知道,她能帮助他爬上医院高层的位置吗? 而他不但对她的青睐视若无睹,还选择了冉绫这种女人当他的女友。她轻蔑地狠瞪冉绫一眼,认定那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冉绫无聊地看着纸上的铅字,游梦婉拿给她的报告,是一份关于“强迫症”这种新时代精神疾病的研究论文。 她对这种医学论文没兴趣,也不知道游梦婉为什么非要她看?随便翻了两页,却慢慢有种怪异的感觉。 论文中引用的研究病例,让她有一种非常熟悉的亲切感!她甚至怀疑,那就是她本人的亲身经历。 这篇研究论文引用一个年轻少女的案例,探讨强迫症的起因与治疗。 少女小莹家里经商,家境十分富裕,但因双亲的忙碌与疏忽,导致小莹成长后人格发展异常,畏惧孤独,无法忍受寂寞,很难独处在一个空间里,害怕被人遗忘,因此总是流连在夜店里排解寂寞…… 小莹——就是冉绫?错不了,虽然他没在论文中点出她的名字,但是熟知详情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份研究论文里的实际范例就是她。 他拿她当例子写出这种研究论文? 他竟然把她当成病例,还洋洋洒洒写出一大篇论文。 为什么? 见她神情震惊,脸色苍白,游梦婉知道她已经发现了,嘴角勾起残酷的冷笑。 “如何,你明白了吧?你以为慎友是真心喜欢你吗?少做梦了!他不过把你当成研究对象,才会接近你。”游梦睨恶劣地讥笑。 “呵,像你这种成天只会泡夜店、混酒吧的堕落女孩,哪里配得上他?除了当他的实验品,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劝你自己识相一点,马上离开他,免得将来被他甩了,那可就难看了。对了!”她拂拂长发,佯装不经意地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自动离职好吗?我不希望医院里有你这种行为不检点的员工,万一将来惹出什么麻烦,会大大影响医院的声誉。我爸爸辛苦建立的成果,不能被你这种女人毁掉!” 冉绫没有回答,她已经完全呆掉了,呆滞无神的瞳眸,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所受的打击显然不小。 但游梦婉还是不放过她,一步步逼近她,将下意识躲避的冉绫逼得步步往后退,还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修整得像明星的长指甲陷入她的手臂里,让她疼得皱眉抽气。 “你说话呀!告诉我你要辞职,告诉我你要离开姜慎友,快说啊!” “啊——” 冉绫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声呐喊,挥开她的手,快步奔出办公室。 在她身后,游梦婉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下子,冉绫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怎么会这样? 冉绫奔出游梦婉的办公室之后,没有返回工作岗位,而是冲下楼,直接离开医院。 她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那个亲口说爱她的男人,对她其实不是真心,只把她当成具有研究价值的精神病患吗? 她快步跑着,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化为粒粒水珠,蒸发在空气中。 她双手抹着泪,哽咽得几乎快喘不过气。 怎么办?我该到哪里去? 曾经以为是她永远的避风港的地方,到头来只是一个虚幻的海市蜃楼,她其实不曾真正拥有什么。 她难以承受这打击,随手拦下一部计程车,随即迅速消失在街头。 她没办法再见他了! 第十章 冉绫又闹失踪了。 而且,这回她是直接从医院里消失。 傍晚,姜慎友刚看完门诊,正在诊疗间思考某位病患的治疗方式时,门上忽然传来敲门的剥啄声。 他说了声“进来”,接着两张怯生生的面孔出现在门后。 “姜医师……” 他认出她们是文书股的女职员,其中一位就是张大妈。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而来,他还是先给她们一个微笑,然后亲切地询问:“有什么事吗?” “姜医师,我们想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冉绫?”张大妈紧张地问。 “冉绫?”姜慎友诧异地看着她。 “没有啊!冉绫怎么了,她不是在上班吗?” 最近冉绫很认真,连刘股长都说她是个勤奋的好员工,下午与她分别时,她正忙碌地在各楼层分送文件。 “没有……”另一位女职员愁眉苦脸地说:“午休之后,她说要去送信,然后就没有再回办公室了。” “她从那之后就没回去?!”他举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老天,都过了四个钟头了。 “你们打电话联络过她吗?” 张大妈立刻大声回答:“有啊!但是手机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我们有点担心,所以才来问你……” “我拨拨看。”姜慎友立刻取出自己的手机,先拨她的行动电话,然后再拨住处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 “怎么会这样?” 姜慎友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失踪,依他对冉绫的了解,她不可能不说一声就离开工作岗位。她以前虽然贪玩了些,但不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照理说应该不会随便抛下工作,不告而别。 “会不会被绑架?或是遭人诱拐?还是更可怕的……”天!他不敢揣测那后果。 “应该不是啦!”女职员苦笑着说:“她把没送完的文件交给楼下服务台,再请服务台转交给我们,如果她有时间交代这些事,应该就没有被限制行动的疑虑。” “那么,她为什么突然失踪呢?” 就算她没被绑架,行踪不明也是事实,向来冷静稳重的他焦急慌张,心头乱得像团纠结的毛线。 他猜想或许她还没有离开,于是开始像只无头苍蝇般,医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四处寻找,见人就问,但还是没有她的下落。 不过,打听的过程中,他在某位职员那里,意外得到一个有可能找出冉绫失踪原因的情报! “请问你知道冉绫在哪里吗?最近一、两个钟头,你有没有看见她?” “冉绫?我不知道耶,下午之后就没看到她。” “是吗?谢谢。” 在他失望地转身时,那位女职员却迟疑地喊住他。 “姜医师!”女职员小心翼翼地看看左右,才压低嗓门说:“有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关联,不过下午我曾经看到冉绫……” 原来那位女职员和游梦婉在同一层楼工作,下午她要去厕所时,不经意看见游梦婉带着冉绫走进办公室,这两个人完全没业务上的联系,平常又不太往来,怎么会凑在一起呢? 当时她虽然感到好奇,但也不敢多问什么,假装没看见,就迳自进厕所去了。 现在仔细一想,游梦婉和冉绫?然后冉绫又失踪……她愈想愈可疑,才把这件事告诉姜慎友。 “这是个很有利的情报,谢谢你!” 姜慎友欣喜地道谢后,随即冲往游梦婉的办公室。 一定是她!冉绫不告而别,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啊,慎友!” 游梦婉看见姜慎友特地前来,高兴得不得了,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 她灿笑如花地招呼道:“来,你先坐一下,我去泡咖啡。” “不用麻烦了,我不是来找你闲聊的!”姜慎友冷声拒绝。 “喔!”游梦婉有点悻悻然地从茶水间折回来。“那你是来?” “我想问你,你到底和冉绫说了什么?” “冉绫?”游梦婉眼神一闪,却还装模作样地问:“没有啊!她怎么了吗?” “冉绫不见了,下午离开办公室之后,就没再回去了。”姜慎友担忧地道。 “是吗?怎么会这样?”游梦婉心里暗自窃喜,表面上却还装出不知情的样子。 “这就要问你了。”姜慎友若有所指地道。 “问我?哈,我怎么会知道呢?慎友,你这么说很奇怪喔!”她决定装傻到底。 “游小姐。”姜慎友正色说:“我知道冉绫失踪前,曾经和你碰过面,我想请你老实告诉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我找证人来和你对质吧?” “你!”既然已有人证,游梦婉无法抵赖,只好闷声承认,自己确实和冉绫见过面,但她拒绝承认冉绫突然失踪和她有关。 “我只是找她聊一聊而已,很快就让她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不告而别。”她避重就轻地省略最重要的那段谈话。 姜慎友看着她。眼神冷漠如冰,游梦婉不由得心虚起来,低头回避他的凝视。 “看来,只有等我找到冉绫之后,才能从她口中得知真相了。” 姜慎友明白她不会说真话,失望地起身,便打算离开了。 “等一等!”他当真连停留片刻都不肯,她的面子挂不住,转眼又发怒了。“为什么你总不肯多留一会儿,在我身旁真的令你那么痛苦吗?” “我应该已经很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心意,我只喜欢冉绫,心里已容不下其它女人,你又何必对我怀抱着希望呢?” “我就是不懂呀!像她那种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你?我比她差吗?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她?我比她美,比她有气质,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呢?”游梦婉控制不住地尖声大喊。 “唉!”姜慎友低叹口气,无奈地捏捏鼻梁。 她为何老是绕着这个问题打转呢?爱情如果能以客观的条件来比较,或是能用理智来做分析,那就不叫爱情,而是现实的“条件选择”。 爱情之所以有魅力,正是因为它没有道理可言,就像无法解释的神秘魔咒,让人沉醉忘我。 在爱情的国度里,客观现实等一切条件,都会被忽视,相处或许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但相爱却只是一瞬间的感动。 在他遇见冉绫,为她心动的那一瞬间,爱情就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他又何必去向旁人一一解释,他为何爱上冉绫呢? 况且,关于冉绫的诸项优点,他已经说过了,而游梦婉似乎怎么也无法认同。 “我爱上冉绫,就表示她有我欣赏的长处,爱情是无法比较的。” 他淡淡说完,正打算离去,游梦婉又突然问:“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可能爱上我了?” 这时候说是,似乎是个残忍的答案,但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于是他微微颔首,肯定地回答:“是的。” “哈哈哈!”游梦蜕突然纵声大笑,姜慎友愣了下,以为她精神失常了。 “你不爱我,将是你此生最大的损失,我只庆幸是我让冉绫认清了事实,以后她不会再相信你了。哈哈!” “冉绫?”听她提到冉绫,他立即追问:“你说冉绫以后不会再相信我,这是什么意思?” 游梦婉拉开抽屉,取出那份研究论文的原稿,扔在桌子上。 “我给冉绫看了这个东西。” 姜慎友拿起来一翻,立即诧异地间:“这不是我写的研究论文吗?怎么会在你这里?还有!你刚才说你给冉绫看了这份论文?为什么?” “是啊,这是你的论文,是我从我爸爸那里拿来的。”游梦婉甜美地微笑,似乎对于拆散情侣这个游戏感到很有趣。 “至于我为什么给冉绫看这份论文?当然是因为里头有些东西非常有意思啊!这份论文中的真实案例,就是冉绫本人吧?” 她那保养良好的纤指敲敲纸面,眼底有着掩藏不住的恶劣笑意。 “你把她当成研究案例的这件事,她根本不知道吧?我只是好意‘点醒’她,要她别成了人家的实验对象,还傻傻的以为自己饱受宠爱,那就太可怜了。” “你!”姜慎友愀然变了脸色,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背后挑拨离间。 “我没有把她当成实验对象!我承认论文中的案例是她,但那只是因为她的背景经历,适合提出来当作范例研讨罢了,跟我爱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绝对没有半点利用她的意思!” “就算我相信,那又如何?你该说服的人不是我,你在这里解释又有什么用?你该去解释给冉绫听!噢,我忘了,她已经失踪了是吧?”呵呵。 游梦婉脸上那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让人真想狠狠甩她一巴掌。 而姜慎友当然不会那么做,他按捺住那股从未有过的暴力冲动,扭头就走。 临走前,他只留下这样的一句话:“我再一次庆幸,自己没和你这样的女人交往!” 这样的“气质美女”,他敬谢不敏。 “姜慎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站住!” 听到她气炸的尖叫声,带给他一点痛快感,然而一到门外,他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冉绫不见了,他该上哪去找她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美国 纽约 “呜……” 簌!一只纤纤小手抽出面纸,用力擤鼻涕。 “呜呜……” 簌!再抽面纸,又擤鼻涕。 “呜呜呜……” “好了,大小姐,你哭够了没?我的面纸快被你用光了,这是台湾寄来的面纸,很稀有的耶!” 阿乔心疼地看着那盒他老妈远渡重洋寄来的精致面纸。 大老远寄面纸来美国,似乎很可笑,但是美国当地的面纸不但物少价昂,而且质地较粗,实在不适合他娇贵的皮肤,所以才越洋向老妈求救。 “呜呜呜,我们是朋友耶,我才用你几张面纸,你居然这么小气!”“悲伤茱丽叶”鼻音浓重地控诉道。 “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而是——你要哭,也该为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哭,这种事有什么好伤心的?”阿乔受不了地摆摆手。 “姜慎友是个心理医生,把自己的病患或是认识的人拿来当作研究案例,并不奇怪啊!像我,也有可能是他的下一个案例,我就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反正他又没在论文里指名道姓,有什么好在意的?”啐! “我才不是在意这个!”冉绫握紧拳头,气恼地反驳。“我不怪他把我当成研究的案例,我爱他,即使他真的把我当成精神病患来研究,我也不怪他。但是,他不该假装爱我,跟我谈假恋爱,这样太让我伤心了!呜……” “欸!什么假装爱你,跟你谈假恋爱?这是他说的吗?你什么都没问就跑到美国来,好歹也该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听听他怎么说吧!” “喂!阿乔,你干嘛一直帮他说话,你以前不是很讨厌他吗?”冉绫手插着小蛮腰,有点不高兴地质问。 以前阿乔可是她的死忠组员,现在跑到纽约来,居然就投向敌营了。更何况他忘了自己先前和姜慎友有多不对盘?那些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他都忘了啊? “我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帮‘理’说话。你问都不问,就这样给人定罪,未免太武断了。” 唉,以前瞧姜慎友不顺眼,是因为那时候他喜欢冉绫,把姜慎友当成情敌,现在他早就收回对她的感情,和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干嘛要一直讨厌人家? “我才不武断呢,反正一切就像我说的那样啦!哇……”冉绫吸吸鼻子,陡然悲从中来,反身扑进沙发的大抱枕里,放声大哭。 “唉!”阿乔无奈地挖挖耳朵,头疼极了。 这个祸水……呃不,是这个洪水怎么会流到纽约来呢?姜慎友怎么不看紧她,让她四处闯祸呢? 正唉声叹气时,门铃声响起,他瞥了眼还在呜咽啼哭的冉绫,起身去开门。 一如他所料,门外站着冉绫的男朋友,他的救星。 “这是你要的谢礼。”姜慎友表情怪异地把两手所提的“礼物”交给他。 “谢啦!”阿乔喜孜孜地咧开嘴,一手一串接过来。 原来他早已出卖冉绫,打电话回台湾密告,还无耻地要求姜慎友拎来谢礼。 “这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礼物,所有的旅客和海关人员,都对我的‘伴手礼’非常好奇。”姜慎友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提来的两串“礼物”。 事实上,它们害他丢尽颜面,几乎没勇气走出机场大门。 若不是他对冉绫的爱克服了一切,他早就在羞耻心的驱使下,扔下“礼物”,逃回台湾去了。 “别这么说嘛,将来你有机会在美国长住,就会发现这东西有多棒啦!” 阿乔用力亲吻那两串盒装面纸。啊!还是这牌子的好用。 收了“买路财”,他才甘愿指点迷津。 “她在客厅里,你快进去吧!”他伸出食指,朝门内比了比。 “谢了。”姜慎友松了口气,历经波折,他总算就快见到她了。 走进阿乔那间色彩鲜艳、带点民族风的客厅裹,他找了好几天的人儿,就窝在一张艳黄色的沙发里,埋头低泣。 他心口一揪,连日奔波烦忧引起的怨怒,瞬间烟消云散。 他轻轻走过去,在她身旁落座,毫不迟疑地伸出双手,将那双不断抖动的肩膀搂进自己怀里。 “喝!”冉绫没想到阿乔会突然这么亲昵地碰触她,心头一惊,直觉伸手推开,抬起头,视线却掉进另一双深幽的黑眸里。 不,不是阿乔,而是姜慎友! 不管自己心里有多怨多气,一见到他,她第一个念头还是想扑进他怀里,泣诉自己的伤心。 但她忍住了,他只是在利用她,她不要这么不真心的男朋友。 “为什么离开?”姜慎友柔声询问,那温柔低沉的嗓音,又让冉绫心旌动摇,想向敌人的怀抱投诚。 呜呜,他为什么要用那么温柔的嗓音诱惑她?呜,他是魔鬼! “我不离开,留在台湾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起自己离开的原因,冉绫又开始掉眼泪。 以前她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受了伤,顶多吆喝一群狐朋狗党出去唱歌跳舞,再到夜店喝个烂醉,隔天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她不想再走回过去那条崎岖的岔路,不能高歌狂舞,也不能喝得烂醉,那她要怎么排除哀伤?当然只有哭了。 “你相信了?你相信游梦婉说的!你是我的实验品这种鬼话?”姜慎友脸拉了下来,她竟然这么容易被人洗脑?她对他半点信任也没有吗? “难道……不是吗?”她低垂着头,好小声地间。 “是那个!”某个粗鲁的字眼,被他及时挡在舌尖。 能让儒雅冷静的心理医师想骂脏话,游梦婉也算是“特异人士”一枚。 “无论游梦婉对你说了什么,那都不是我真正的意思。那篇论文所引用的真实案例,确实是你,我不会否认这一点,但是请不要怀疑我是为了论文才接近你,那太污辱我,也太轻贱你自己。” “可是你把我当成研究对象是事实,你把我当成神经病吗?”她呜咽着问。 “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精神病的倾向,只是症状轻重与否,完全没有病的人才有毛病。妄想、幻听幻觉、疯疯癫癫,那是最严重的程度,也是大家对精神病根深蒂固的印象。其它像忧郁症、恐慌症,总括来说也都算精神疾病,但他们绝对不是神经病。” 他以专业的口吻安抚后,随即话锋一转,自嘲地道:“如果你真的不理我了,我马上会因为忧郁症而接受治疗,那我也会成为你口中的‘神经病’,那么你是不是会好过一点呢?” 他可怜号兮的说法,差点让她失笑。 他连忙又道:“相信我,我们之间的感情,跟论文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因为要写论文,才跟你谈恋爱,也不会因为论文完成而离开你。相信我!你该相信的人是我,而不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正巧非常爱慕你。”冉绫嘟着嘴咕哝道,都怪他桃花太旺,还惹上一朵烂桃花。 “我已经‘义正词严’地和她说清楚,这回她应该会放弃了。”他都把最凶的样子摆出来了,她应该没脸再来纠缠了吧? “可是她是院长的千金耶,你直接拒绝她,不等于当场给她难看,院长会轻饶你吗?”冉绫开始为他担心。 “如果他够明理,应该会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全台湾也不是只有仁心这所医院,我到哪里都可以执业!只要有你陪着我。”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呵……等等!”她被那湖水般深邃的瞳眸迷得险些失去理智,幸好及时清醒。“我又没说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姜慎友语调夸张地扬起,双眼瞪得像盘子那么大。 “我为了你,抛下医院的工作与病人不顾;为了你,飞了十八个小时追到美国来,为了你,白痴似的提着两大串盒装面纸出入国际机场,你还要我怎样做才能证明我爱你?!” “你爱我?”冉绫眼中进出惊喜,晶莹的水眸中泪雾逐渐聚集。“你真的……爱我?” 她喜极而泣的表情让姜慎友心口一软,再次张开双臂拥住她,心疼地轻叹。 原来,要她相信他很简单,不需要上刀山、下油锅,也不需要搭飞机绕着地球跑,只要说一句“我爱你”,就能让她高兴得不能自已。 “小傻瓜!”这小女人怎么这么单纯可爱,这么容易满足呢?一点都不贪心,一点都不懂得端架子。 这样可爱迷人的她,教他怎能不爱呢? “冉绫,嫁给我吧!我们结婚好吗?”他神色一正,开口向她求婚。 他决定了,他要与她共度此生,他不想更让任何事情有机会把他们分开。 “欸?结、结婚?!”他突然开口求婚,把她吓了一跳。 相爱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么,你不愿意吗?”他微蹙眉峰。 “也、也不是啦!只是我们交往没有很久,这样会不会太急了?” 她当然想嫁给他,但是婚姻大事,似乎应该从长计议。 “交往没有很久?小姐,我从你五岁时就认识你了,而且我恰巧还是你的邻居、同事兼男朋友,我们有这么多重密切的关系,你敢说我们‘交往没有很久’?” 要是她真敢这么说,他就先把她吻到昏过去,然后直接扛进礼堂。 “你误会了啦,我当然愿意嫁给你,但是婚姻毕竟不是儿戏,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就匆忙结婚,我怕你会后悔……我想让你有多一点时间考虑嘛!” 她深情地看着他,爱恋地抚摸他的脸庞。 “傻女孩,我绝不会后悔与你结婚的,嫁给我吧!不然——我要得忧郁症了。” “噗!”冉绫掩嘴笑了。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她羞涩地轻轻点头。 “好啦,人家答应你了!” 尾声 两年后 “我怀疑这家伙可能有精神病。” 姜慎友站在“病人”床边,微微攒眉,审视“患者”平静的睡容。 “心情好的时候,笑眯眯的像尊弥勒佛,逢人就露出牙齿,什么都好商量;心情不好时,就开始大哭大闹,整得天翻地覆、风云变色,像是躁郁症发作。” “喜欢的东西可以一直吃到吐,不喜欢的东西就连一口也不碰,明显是偏执的病症。” 他绕到床的另一头,继续研究他的“病患”。 “明明可以走路,却老赖着要人抱,可能有肢体不协调的问题。老是缠着喜欢的人,害怕与他们分离,应该有点焦虑的倾向……” “慎友,好了没?我请你抱弟弟出来,怎么那么久?” 冉绫盛装打扮的身影出现在婴儿房门口,疑惑地看着不动如山的丈夫。 “你在发呆啊?喜宴要开始了,我们快来不及了,该出门啰!”说完,她又转身去忙了。 今天可是阿乔的大喜之日,上个月他在美国登记结婚,这两天回来补请喜酒,她当然不能迟到。 “噢,我马上抱他。”姜慎友这才想起自己进房来的目的。 弯腰抱起床上那个肥嘟嘟、软趴趴的小东西,他难掩疼爱地吻了下他的脸庞。 唉!就是这小子,在他与冉绫婚后的第十一个月报到,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团混乱,让他再也当不了那个优雅、从容、镇定的姜医师,每天都在嘶吼与求饶声中度过。 一个身高不满九十公分的小家伙,却比一支军队的破坏力还要强,又忒会折腾人,眼睛一睁开就是要吃,吃了又要玩,玩了又喊饿,饱了之后又想睡…… 他与冉绫的美好婚姻生活,大半的时间都贡献在这个小祖宗身上。 不过—— 他真爱这个小祖宗,有了他,他与冉绫的生命才更圆满。 “我爱你,儿子。”他再次亲吻儿子的脸颊,那肥嫩香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张嘴轻咬一口。 孩子还没睡饱就被抱起,一下子就被父亲走路时的颠簸给摇醒,醒来还没睁开眼睛,脸颊就给“恶父”咬了一口,他小祖宗立刻不爽地拧起两道眉,小嘴开始瘪起。 糟,不妙! “呃,你乖!千万别——” 来不及了,小祖宗嘴一咧,哇地大哭起来,还频频喊妈妈,颇有告状的意味。 “妈妈……呜,妈妈……” “小宝贝,怎么啦?”冉绫的身影迅速出现,询问的眼神转而望向孩子的爹。 姜慎友无辜地耸耸肩,佯装不知情。 冉绫挑眉看看哭得伤心的儿子,再瞧瞧一脸无辜的父亲,很快判定凶手是谁。 “慎友,你为什么又把儿子弄哭了?”儿子的母亲接过哭哭啼啼的孩子,脸上满是指控的神情。 “呃,那是因为……”儿子太可爱了嘛! “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如果你再把儿子弄哭,我会怎么做吧?” 从前那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呃,当然现在还是很甜美可人啦!正缓缓眯起美丽的杏眼,目露凶光。 “哈,哈,不会吧?”姜慎友嘿嘿干笑,冷汗直流。 “就是会!从今天开始,罚你睡书房一个礼拜。”她直接开罚。 女人为了捍卫儿子,当了母亲之后就变得相当强悍。 “不要吧,天气这么冷,我会感冒耶!”有经验的姜慎友马上装可怜。 冉绫犹豫了下,想了想,稍微软下口气。 “那就改为三天吧!” “一天啦!”姜慎友现在已是杀价高手。 “两天,再讨价还价就延长为一个礼拜。”他的娇妻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姜慎友被老婆从卧房“驱逐出境”,脸上却没有垂头丧气的表情,反而还扬起一抹得意的窃笑。 老婆有制定家规,他也有钻漏洞的窍门,晚上等老婆睡着之后,再偷偷溜上床偷香,等明天早上老婆清醒后怪罪,他就赖说自己梦游。 有个太疼儿子的老婆,就会有个老是挨罚的老公,他当然得自力救济啊! 谁能想到,婚前那个帅哥名医姜慎友,婚后居然屈服在老婆的“淫威”下,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如果老婆心情不佳,他立刻安排活动带老婆出去散心,丝毫不敢怠慢。 唉,像他这么好的老公,世间已经找不到了! “老公,要出门啰,儿子吵着要你抱啦,你快点过来嘛!” 前头传来老婆娇滴滴的呼喊声,姜慎友脸上扬起笑容,立即高声回答:“好,马上来!” 无论如何,他都爱惨了自己的老婆跟儿子,没有了他们,他的人生将会变得黑暗冰冷。 他们是他永远的太阳! 【全书完】 编注: 欲知《拜金女王》其它精辨的爱情故事,请看爱表现——022棠芯“钻石女郎”、023洛彤“古驰女王”! 敬请期待安琪最新力作! 安琪的闲言闲语 安琪 新年快乐!虽然农历春节已过,还是跟大家拜个晚年。 今年春节来得晚,一过完年,学生们都开学了,上班族朋友也都回到工作岗位上,为今年的生计辛苦打拚,安琪祝大家万事如意,心想事成,猪年行大运! 大年初二晚上,安琪照例返乡探亲!不过不是回娘家,安琪还没有结婚啦!有位朋友正好有空,便跟安琪一起回台南去玩。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安琪自然非常高兴,还安排了一天的古迹巡礼,带她到处走走看看安琪的老家在台南,非看不可的古迹不少,但有些朋友已经赶去过了,所以安琪就只带他们参观孔庙和延平郡王祠。 到孔庙参观的时捶伏,朋友看着如织的游人,诧异地道:“我以为南部人穿着会比较纯朴,没想到你们台南人也很会打扮嘛,大家都穿得很时髦。” 安琪立刻回答:“是啊,因为他们都不是台南人。” 基本上,台南人是不大会去逛古迹的,会出现在台南古迹的游客,安琪保证百分之九十不是台南人,都是外地的游客。 真的!或许是距离太近反倒失去了美感,本地人对古迹大多兴趣缺缺。 包括安琪。有些古迹真的很棒,但每项古迹安琪——大多只参观过一次,之后就没再上去拜访过了,除非是带朋友去玩,否则平常自己是不会去的。 反倒是美食小吃,安琪可是如数家珍,每次回乡必定一间间造访,非把美食尝遍了,否则不甘心回到北部。 回乡假期的其中一天,安琪与朋友带着两只狗驱车南下到垦丁,因为朋友没去过垦丁。跑遍全省各地的人,却没去过垦丁。 嘘,这是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喔! 然后呢,为了让朋友一偿宿愿,我们一大早就起床,赶在高速公路开始大排长龙前,在薄雾笼罩的清晨出发了。 我们沿着三号高速公路南下,大约一个多钟头后下高速公路,然后开始驶往枫港、垦丁的方向。 大概又走了一个小时,原本两旁矗立的建筑物慢慢变少,突然间右手边亮光一闪,眼前出现一大片蔚蓝的海山净,南台湾招牌的火热太阳高挂天际,将湛蓝的海水映照得近乎透明,沿途是淡黄色的细沙铺岸,我和朋友禁不住诱惑,停车下去逛沙滩,碧海蓝天,白沙上椰影摇曳,非常有南国的味道。 安琪与朋友沐浴在众火热的阳光下;细细品味南国的气自心,而安琪的两只狗脚们根本不懂得欣赏美景,只忙着到处找地方撤尿做记号…… 特别的是,这一带的路旁有许多活动咖啡车,微咸的海风夹杂着咖啡香,就算不喝也使人陶醉。 回到车上,我们继续往垦丁前进。垦丁的天空实在太干净了,因为少了都市的烟尘,而且海水也好蓝好蓝,最重要的是!温暖得不可思议! 真的,在二月中旬的时候,中午居然还有三十度的高温,能勉强穿得住一件薄长袖,已经算很厉害了。 我们到南湾的时候,看到海岸边躺满了正在“煎鱼”的游客也就是做日光浴啦!看他们穿着泳装,在海里游泳玩水,或者骑水上摩托车,真让人有种错觉,这里不是二月的台湾,而是七月的泰国才对! 春节期间,垦丁游客更多,我们把车子停得很远,再走很长一段路到街上吃午饭。因为带着狗狗不方便到店里,最后选在肯德基的户外用餐区用餐。 吃了饭,先到垦丁青年活动中心去逛,因为里头的传统古建筑很有特色,我们还走了青年活动中心后方的岩岸步道,虽然是正午的烈日,太阳烤得人受不了,但是海水真的透亮得像蓝宝石,美得不得了、。我们沿着海边的珊瑚礁岩石,走完一整条步址逗,还在高处的凉亭坐下来休息、吹海风,不急着去看什么,不赶着去做什么,就只是很悠闲地散心,很纯粹地度假。 下午,我们绕过台湾最南端,前往垦丁的东山厍,那里景致和西岸完全不一样。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垦丁的东侧与西侧相距不过二十分钟车程,景观却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细软美丽的沙岸,只有千奇百怪的风化岩石,与大片的绿色草原,连海风都特别强,像快把人吹走似的,落山风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在鹅銮鼻的岸边目送最后一道光线自海平面落下,我们才开始准备开车回家。 本来还想逛逛垦丁街上最热闹的夜市,但是看到路边停车绵延了几公里,我和朋友同时决定放弃,反正车上有粮食,就直接上路吧! 回程路上有点塞,回到台南时,都已经十一点了。 这次长征垦丁真是有点累,但也非常愉快,安琪决定等过阵子有空,再排个几天假,避开旺季或连续假期,特地到这里住上几天。因为这里有很棒的民宿,让人恨不得立刻住进去。 不过安琪有带狗狗,所以只能选择可以让狗狗同住的民宿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