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游戏》 楔子 在日本,若问起最有势力的黑道帮派,有三个帮派您不可不知。 那就是——统治东京地区的神野帮、称霸大阪的黑木帮,以及驾驭东北一带的巨鹰帮,合称日本三大帮派。 他们虽被归类为黑道帮派,但从不鱼肉百姓、仗势欺人,凭借着自有的一套标准,统治着日本地区的黑道世界,默默地维持着黑道世界的法治,所以不管白道或是黑道,对他们都是又敬、又畏,不敢轻言得罪。 这三大帮的帮主是多年的老友,而每位帮主都各有一位继承的儿子,分别是黑木帮的远藤晃司、神野帮的神野岚和巨鹰帮的武居拓也。 他们的性格迥然不同——远藤晃司冷漠、神野岚火爆、武居拓也阴狠。 在这三人当中,最难以亲近的是远藤晃司,光看就令人打从心底发毛的是武居拓也,但若和神野岚相比,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好相处了。 因为神野岚有副一触即发的火爆脾气、吼叫声比老虎还吓人,能够忍受他的坏脾气的人,大概就只有打小跟随他的部属——因为他们已经被吼惯了。 据说他打从出生起,就是个脾气超坏的小子,因此他的父亲神野正行才会将他取名为:岚。 “岚”在日文中的意思,正是暴风雨。 小时侯的他,是个迷你的小风暴,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形成大风暴,而且威力还在年年增强中,简直到了无人可抵挡的地步。 而今——这场风暴即将席卷台湾! 第一章 日本东京 成田机场宽敞舒适的贵宾室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双手环胸,坐在柔软得足以让人陷进去的高级座椅里,透过一大片光可鉴人的落地窗,近距离观赏班机起降的雄伟景观。只不过,他的脸上可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他紧抿着薄唇,眯眼瞪着观景窗外一架刚起飞的西北航空班机,右脚脚尖不耐烦地敲打地面。随着敲击节拍的加速,长年跟随他的部属知道,他要发火了。 果然—— “该死的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从沙发上起身,迈开长腿走到玻璃窗前,指着刚刚起飞的一架班机,猛然转身走到站成一排的航空公司主管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发出怒吼。 “你们知道,从我坐在这里到现在为止,一共有多少架飞机起飞了吗?三十四架!而我的飞机在哪里?还在停机坪里睡大觉吗?” 神野岚的讽刺令他的一位部属忍不住笑出声,不过随即招来好几记白眼,他马上敛起笑容,惭愧的低下头。 “神野先生,不是我们不让您上机,而是因为我们接到恐吓电话,有人想在这架飞机上装置炸弹,敝公司完全是为了神野先生的安全着想,才让您暂时在这里等候,求您见谅!”一位航空公司的主管双手交握,万分谦卑地致歉。 “那你们到底还要我在这里等多久?” “目前我们还在为班机做各项安全检查,大约再过两个小时即可起飞。” “两个小时?”神野岚怒吼:“我已经在这里枯坐了四个小时,而你们还要我再等两个小时?这就是你们面临危机时的应变能力与处理速度吗?依我看我干脆自己开一间航空公司来玩玩算了,省得每次搭机都要受一肚子气!” “神野先生,请您千万不要这么做!”航空公司的高级主管吓得冷汗直流。 他知道神野岚绝对不是在说大话,神野帮是东京最大的帮派,所拥有的土地和雄厚的资产是惊人且难以计数的,如果他想开设一间航空公司来与他们竞争,那他们绝对只有等着倒闭的份。 神野岚张嘴又欲骂人,然而他的手机正好在此时响起。 替神野岚拿手机的部属颤巍巍地打开机盖,恭敬地说:“您好!请问哪位?” “叫你身边那个喷火的家伙听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讥讽的清冷嗓音。 接电话的人听出那人的声音,立即把行动电话恭敬地递到神野岚面前。 “少帮主,远藤少帮主打来的电话。” 神野岚低咒一声,抓过手机粗声粗气吼了声:“干啥?”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进?”远藤晃司抚摸躺卧在他怀中的妻子的长发,淡淡地吐出嘲讽。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的嘴还是像吃了狗屎一样臭?”神野岚毫不客气地回敬。 “唔!你这家伙还是那么粗野,真是粪土之墙不可污也。”远藤晃司皱着眉嗤道。 “少在我面前卖弄你的中国文学知识!你打电话来,到底有何贯干?”神野岚不耐烦地啐道。 “还不是你在人家的贵宾室里大吼大叫,吓坏了人家,他们才会打电话请我出面解决。”他以为他喜欢打电话给他吗? “原来是他们去讨救兵了!”神野岚不屑地冷哼。这些人真是既胆小又没品! “那间航空公司的社长是我爸认识的熟人,你就高抬贵手,稍微替他们留点情面吧!”远藤晃司懒洋洋地开口。 “不过是有人威胁要放颗小爆竹,那些家伙就吓破胆,害我坐在这里白等了四个小时。”要是这些没用的蠢蛋是他的属下,早被他一脚踹进太平洋填海了! “说不定是你的仇人知道你要搭那班飞机,所以才特地送你这个惊喜。” 谁叫他的性子这么坏,一年到头都在得罪人,仇人遍布天下,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天知道有多少人想炸掉这班机? “哼!看在你这家伙的薄面上,我可以勉强再容忍他们一段时间,不过他们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恐怕连他也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谢了!” 反正他已经不负所望、尽到出面求情的责任,神野岚高兴忍耐多久,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等你到了,我会派人去接机。”远藤晃司自认也算半个地主,打算略尽地主之谊。 “我比较期望你亲自来。” “麻烦!”远藤晃司嘀咕着结束通话。 神野岚咧开嘴,随手将手机往旁边的座椅上一扔,砰地坐回了沙发上,伸展长腿,斜睨那群仍在发抖的主管、职员。 “再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一个小时后我人还在这里,我保证你们很快就会有一个名叫神野航空的对手。” “是!是!”那群人争先恐后地逃出贵宾室,活像后头有吃人的老虎。 神野岚冷嗤一声,转头望向窗外的湛蓝天空。 台湾—— 那里最好值得他浪费时间前去一看,否则…… 远藤晃司那张英俊的皮相,可要小心了! 台湾的气温比日本高,神野岚一出机场就觉得空气异常燥热,浑身湿黏不适。 他神情不耐地将黑色衬衫的领口拉得更开,一面转动眸子,寻找远藤晃司的踪影,那家伙说要来亲自迎接他,不会是诓他的吧? 才正想着,便有个戴墨镜的黑衣人恭敬地走到他身旁,低声道:“神野先生,请往这边走,主人正在前面的车子里等你。” 他皱眉抬头一望,一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轿车停在前方,乌漆抹黑的玻璃让人无法看见里头的情形。 “远藤那家伙以为弄这么大排场,就可以消除我的怒气吗?” 他慵懒地将手插进口袋里,迈开脚步,走向那部黑色的加长型凯迪拉克。 他的三位属下——川井、仓木、将海分别走在他的左、右及后方,谨慎地观察附近的环境,保护神野岚的安全。 因为神野岚平素行事太过嚣张,看他不顺眼的人多到不可计数,再加上神野岚从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总是任性地为所欲为,因此担任他的左右护卫及随身保镳,特别感到吃力。 神野岚走到凯迪拉克轿车旁,加长型轿车的门立即由内开启。 “你这家伙真傲慢,来接机也不下车,真没诚——” 神野岚一面钻进车内,一面不悦地嘀咕,不过话说到一半,他就猛然睁大眼,因为他发现自己看见的不是远藤晃司,而是一个黑衣蒙面人与一把对准他的枪。 “混帐!”这不是远藤晃司的车! 他身体迅速采取反应,肌肉紧绷地往旁边一闪。 但黑衣杀手已经扣下扳机,他来不及避开这一枪,消音手枪射出的子弹划破空气,穿透他的肩胛骨,大量鲜血迅速迸流而出。 他捂着肩头,鼻端充满血腥味与子弹击发后的烟硝味。他摊开按住伤口的手,宽厚的大掌上满是黏腻温热的鲜血。 “该……该死的!” 即使伤处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他仍硬着身体不肯倒下。 “少主?!” 神野岚的三个贴身属下,想拔枪解决凯迪拉克车内的黑衣杀手,却发现他们的身上都没有枪,再这么下去,恐怕只有乖乖待宰的份。 于是他们当机立断,扶起身体摇摇欲坠的神野岚,迅速推开人潮往前冲,并且迅速拦下一部刚载客到机场的计程车。 神野岚的部属扶着他上车后,神情凶恶地命令司机:“马上开车!” 神野岚和他的几个手下都会说中文,因为神野岚的好友远藤晃司的母亲是台湾人,神野岚为了怕远藤晃司用他听不懂的中文偷骂他,所以很早就开始学中文。 而每次家教来上课的时候,他的几个手下也都跟着学,所以读、写的方面不敢说,但交谈的话,倒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神野岚身上血迹斑斑,怕惹出麻烦,起了拒载的念头。 “这些钱给你,你载是不载?” 神野岚从口袋取出一叠钞票,司机一看,双眼登时瞪得比盘子还要大。 “载,当然载!”就算要他背着他用跑的,他也愿意呀! 将车驶上高速公路后,司机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几位贵宾要去哪里?” “医院!”神野岚的部属之一——将海立即回答。 “不!”因疼痛而紧闭着眼的神野岚迅速睁开眼睛。“别去医院,我不希望在台湾惹出事端。” “可是您的伤口需要医治呀!” “医院人多嘴杂,我不去医院!”神野岚紧抿着唇,一贯的霸道倔强。 三位部属正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司机突然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呃……各位……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倒是知道有间小医院,地点是偏僻了点,但院长的医术还不错,我可以载各位过去。” 三位部属彼此对看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转头询问神野岚:“少主?” 神野岚烦躁地低咒一声,随即闭上眼。 “随便你们,别把我受伤的事闹大就行了!” 要是他刚踏上台湾的土地,就被人狙击的消息传回日本,叫他还有何颜面回日本去? “是!”三位部属欣悦地猛点头,立即命令司机:“现在马上去,开快点!” “好!看我的——” 司机使出台湾计程车司机傲视全球的独家本领——驾驶地面云霄飞车,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们送达目的地,轻松赚到另一笔巨额的奖赏。 他从不知道,原来钱这么好赚哪! 颜氏医院是一间位于台北与桃园交界处的医院。 虽然说是医院,但占地不过一百多坪,上下加起来三层楼高,不包括院长,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全部加起来,一共只有九个人。 一般人刚进入颜氏医院大门的时候,会觉得里头有些阴暗,老旧的建筑即使用强力的灯光照射,仍然无法让人觉得明亮。 进入颜氏医院之后,便是颜氏医院最宽广的一个地方——诊疗大厅。 诊疗大厅的左边,是通往楼上的楼梯与电梯,右边则是医生看诊的诊疗室与急诊室,至于正中间面对大门的两个小窗口,则是挂号与领药的窗口。 此刻,墙上的短针正指向七点钟的位置,挂号柜台里面坐着一个身穿洁白护士服、头戴白色护士帽、乌溜溜的头发扎成两团小发髻挂在耳后,像极了面速力达母药膏图案上的小护士,可爱极了。 她一面翻阅今天的报纸,一面低头享用美味的晚餐——泡面。 她从报上的影剧版得知,身为广告明星的好友蓝怜又接了几部新的广告片,不由得替她感到高兴。 “蓝怜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么美。”丁淳纯赞叹地吃光最后一口泡面,然后将空碗压扁扔进垃圾桶里。 她走进附近的洗手间漱口,忽然听见外头的挂号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有人在吗?医生?护士?” 她立刻关上水龙头跑出去,面带微笑的问:“请问要看——” 不过话还没说完,她立刻往后倒退两步。 一个理着短平头的男人,高大魁梧、面貌凶恶,正一脸不耐地瞪着她。他操着一种奇怪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本地人。 是外劳吗? “医生在不在?”他再次询问。 “医生和院长都去吃饭了,请问您是要……” “叫他马上回来,有人中弹了需要马上进行诊治!” 将海伸手朝玻璃电动门的方向一指,丁淳纯转头一看,只见两个壮汉正把一个受伤的人拉进来,那人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手指尖端浓稠的液体正一滴滴往下流,很快汇集成一条小河。 那是她生平最害怕的东西——鲜血!她忽然有种反胃的冲动,差点把刚才吃下去的泡面全吐出来。 将海不耐地转头询问早已吓白脸的丁淳纯:“急诊室在哪里?” 丁淳纯伸出颤抖的小手,指着诊疗室的方向说:“在……在最里头那一间。” 将海先要川井和仓木把神野岚送进急诊室,然后回头喝斥丁淳纯:“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打电话找医生回来!记住,不许通知警察。” “啊,好!”丁淳纯立刻抓起桌上的电话打颜院长的行动电话,请他马上赶回来。 才刚挂上电话,将海又命令道:“喂!你先过来替我们少帮主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最好想办法止血。” “我——我吗?”丁淳纯震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我不叫你叫谁?你是护士不是吗?”将海不耐烦地扫她一眼,这女人真的是护士吗?动作缓慢不说,反应还有点迟钝。 “可是……”她怕看到血。 她一看到血就想吐,要不然就昏倒,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当初她就是因为讨厌自己胆小的个性,才毅然报考护理系,希望借由医疗上的训练让自己的胆量变大,然而——她错了! 无论接触过多少次,她还是无法忍受看到鲜血,因为老是在急诊室昏倒,所以院长干脆将她调到挂号处,至少在挂号处比较不会接触到鲜血淋漓的病人。 “有问题吗?” 将海黑眸一眯,吓得丁淳纯立刻猛摇手。 “没……没有,我马上去!” 她转身跑进急诊室,伤患已经在急诊室的诊疗台上躺卧好,她不敢去看那人满身是血的恐怖模样,只从药车上取出棉花和纱布,迅速做成一个大的纱布块,然后将纱布块和一条橡皮管交给刚才对她吼叫的那个人。 “请把这个压在伤者的患部,用胶带固定住,然后用橡皮管在他的右手臂上方绑住,这样可以止血。” “你叫我?”将海瞪大眼,活像看见三头的怪物。“有没有搞错!我又不是护士,你叫我做?你是护土,应该你去做才对!” “可是……”她不想看见血呀! “快点!”川井和仓木也跟着大吼。“万一我们少帮主有个万一,我们就杀了你替他陪葬!” “啊——我去!我马上去!”丁淳纯怕血,但更怕坏人,被他们一吼,她立即拔腿冲向诊疗台。 跑到诊疗床边,她才发现病人的双眼竟然是睁开的。 “你还清醒着?”真是奇迹,几乎没有人能在这么大量失血后,还保有清醒的神志。 “少-嗦!快给我……止血!” 神野岚打从一进医院开始,就被她慢吞吞的反应惹得一肚子火,要是他还有力气,一定爬起来一脚将她踹出去。 “是。”丁淳纯畏惧地闭了闭眼,然后用力撑开眼皮,鼓起最大的勇气望向伤者的患处。 早在到达医院之前,这些人就已经把伤患的上衣脱掉,压在受伤的右胸上,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说: “请把压着伤口的衣服拿掉。” 衣服被拿走后,她清楚地看见伤者的肩头,有个大约一圆硬币大的小黑洞,鲜红的血自洞口汨汨地涌出。 眼前鲜血迸流的景象,再加上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丁淳纯呼吸一紧,有种快要昏倒的感觉。 不过她捏紧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不能晕过去! 如果她晕了,病人说不定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她咬紧苍白的下唇,先将纱布块迅速压在伤患肩处的弹孔上,然后用止血橡皮管在他的右手臂上迅速打个活结,减缓身体里血液的流速。 幸好这个人是伤在肩头,血液绕行身体一周,再从静脉运输回心脏时,流连已经缓慢许多,要是那发子弹往下移一些,打在心脏附近的大动脉上,可能他根本还来不及送到医院就丧命了。 鲜红的血迅速将雪白的纱布块染红,她又更换了一块,还是很快就染红了,她不停的更换着纱布,觉得眼前充斥着一片刺眼的腥红。 她竭力忍住涌上心头的恶心感,浓浓的血腥味让她的头开始发晕,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模糊,她看见一大片刺眼的鲜红在她眼前蔓延、扩散,她的呼吸逐渐沉重,等到将包扎纱布的最后一个结打上,身体便像放松似的瘫软,砰地一声往后倒下。 “糟了,护士小姐昏倒了!”川井大叫。 “混帐!把这个没有用的女人给我……给我丢出去!” 神野岚使尽所有的力气大吼一声,也随即因气力耗尽而跟着昏过去。 在日本叱吒风云、领导群雄的神野岚,居然被一个女人气昏了! 第二章 丁淳纯再次睁开眼睛时,四周尽是一片漆黑,她惊骇地迅速弹跳起来,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啊,你醒了?”江智翔走进病房,顺手打开病房里的电灯。 他是颜氏医院的约聘医师,一直暗恋着丁淳纯。 “江医师,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转头看了看,发现这是医院的空病房。 “几个小时前,你在替伤者做患部处理的时候昏倒了,我们就先把你送来这里休息。” “啊!”丁淳纯立刻想起那个凶巴巴的伤患。“那伤者的情况——” “已经没有大碍了。你事前已经先替伤患止血,再加上院长正好及时赶回来,替伤患做了紧急治疗,所以他目前已经没有危险,也转送到外科病房去了。” “幸好!”她居然在止血时没用地昏过去了,要是伤者因此有了什么意外,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么——现在是谁在照顾那位受伤的先生?” “是miss颜。院长把她叫下来帮忙照顾伤患,所以你可以放心再睡一会儿。” “不……我还是马上过去好了。” 那是她的工作,责任心不允许她继续躺着休息,而把工作推给其他人去做。 她挣扎地下床,不料脚一碰触到地上,就立即往下一软。 “啊——” “小心点!”江智翔立即抱住她,免得她又跌到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先走了!” 丁淳纯尴尬极了,迅速推开他,抓起放在一旁的护士帽,转身冲向外科病房。 她来到外科病房,一推开门,里头立刻投射来数道防备的警觉目光。除了先前送伤者过来的那三个彪形大汉,另外还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不过一样穿着一身的黑衣。 丁淳纯心头不由得一惊:病患死了吗?否则这些人怎么全部穿着黑衣服,活像来参加葬礼? 那些凌厉的眼睛像要瞪穿她似的,她不禁有些胆怯地朝他们点点头。“你……你们好!” 她走到病床边,发现病患双眼紧闭地躺在白色的床单上,不过赤裸的胸膛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证明他并没有死。 她走到病床后头,看见名卡上头写着“神野岚”三个字,立即惊呼:“这位先生姓神呀?好特别的姓氏!” “谁说他姓神?我们少主是日本人,姓神野,单名一个岚。愚蠢的女人!”将海没好气的嗤之以鼻。 她不但胆小如鼠,而且蠢得无药可救! “将海,你这么对护士小姐说话,太过分了!”川井和仓木纷纷替她抱不平。 她长得相当可爱讨喜,单身的川井和仓木自然对她很有好感。 “将海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个胆小的笨蛋!” 病床的方向传来一声冷嗤,他们将视线转过去一看—— 神野岚已经清醒了。 “少帮主醒了!” “您觉得如何?”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三名部属立即上前关切,掩不住满心的欣喜。 “你真是命大,这么近的距离开枪都没能打死你。” 远藤晃司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翘着腿、用淡漠掩饰他心头的担忧。 “你这讨人厌的家伙怎么来了?”神野岚斜睨着他啐道:“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现在我吃了一颗子弹你才赶来!” 远藤晃司撇了撇嘴道:“我不是没去接机,而是在前往机场途中,突然被一辆车冲撞,引发了一场交通事故,才会延误了接你的时间。”现在想想,那些八成都是预先安排好的。 “不过——你居然没被打死,真是奇迹呀!”远藤晃司用一贯的讥讽口吻掩饰他的关心。 “哼哼,你就是那张嘴不饶人,其实你很担心我,对吧?”神野岚好不得意。 远藤晃司仿佛没听到他自恋的话语,径自问:“知道是谁开的枪吗?” “不知道。不过我肯定那个杀手不会是主谋,我一定要把那个幕后的主使者揪出来,叫他也尝尝挨子弹的滋味。” “会不会是川口组那些帮众搞的鬼?上个月你看不顺眼他们占地为王、欺压善良,挑了他们的堂口,或许是他们挟怨报复。” “我倒觉得是清水帮那些喽-,不甘心我擅自清理黑市烟酒买卖,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才派人来暗杀我。” 他们谈论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江湖恩怨,丁淳纯站在外围傻愣愣地听着,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哪一种世界的语言。 “喂!你这女人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替我们少帮主检查!”将海转头发现她站在最后面,像个无事可做的闲人,立即不满地喝斥。 “啊——是!” 丁淳纯被他的吼声吓得一颤,赶紧迈开步伐,将娇小的身子挤入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之间,差距极大的对比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神野先生,请把手伸出来,我先替您测量血压和脉搏。” “啧,麻烦!”神野岚不耐烦地挽起袖子,伸出粗大的手肘。 她立即拿出血压计,替他测量血压。 量完了血压、脉搏之后,她从消过毒的医疗器具中取出一支温度计,暗示神野岚张开手臂夹住它。 “我不量那可笑的玩意儿!”神野岚对温度计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死也不要夹住那支温度计,那看起来蠢毙了! 再说远藤那家伙,一直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他绝不在这嘴巴抹了毒的家伙面前出这种丑! “请你配合好吗?你刚受伤,伤口容易发炎引起高烧,不随时测量体温是不行的。”丁淳纯将他当成赖皮、不合作的小孩,温柔地软言哄道。 “少用那种语气说话!”难道她把他当成小孩哄不成? 他撇嘴斜睨着她,拒绝承认身上的确开始出现头痛、倦怠、逐渐发冷的异常现象。 丁淳纯露出耐性绝佳的笑容劝道:“神野先生,请你合作一点嘛!不量体温真的不行啦,过高的体温对你伤口的愈合,绝对有不良的影响,万一感染引起伤口发炎,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伤势赶快好起来吗?” “这点不劳你费心!像你这种只会昏倒的护士,压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即使他不常出入医院,也知道没有几个护士会在治疗的过程中昏倒。 “因为我很怕血嘛,只要不是鲜血淋漓的景象,我就不会怕了。”丁淳纯不好意思地解释。 “谁管你怕不怕血?总之我不量体温就是不量体温!”他冷哼着转过头,拒绝当个合作的病人。丁淳纯不解地蹙眉审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排拒量腋温,突然一个答案飘入脑海里,她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她明白了!他一定是有严重的狐臭,不敢在旁人面前举起手臂,才会如此排斥量腋温。 “先生,我已经明白您不愿意测量腋温的原因了。”她用一种包容的微笑注视他。 “什么?”神野岚皱眉瞪她。 她继续以心理医生对病患说话的口吻柔声道:“没关系,您不必为了这种小问题担心,医学也是非常人性化的,除了腋温,还是有其它方法能够准确地测量您的体温。” “你到底在说什么?” 神野岚才刚清醒,身体其实还很虚弱,她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弄得他更是晕头转向。 “你看——就是这个。”她从另一个盒子里,取出造型略有不同的温度计说:“神野先生,请您把裤子脱下来。” “什么?!”病房里的几个男人同时惊骇地大叫。 台湾的女孩都像这个小护士一样——如此热情豪放吗? “有什么不对吗?”丁淳纯疑惑地望着他们惊恐的表情。“我要测量肛温呀,要测量肛温,不是应该先脱下裤子吗?” “原来如——什么?测量肛温?!” 神野岚一口气还没吐出,又随即怒吼起来:“你这女人居然要我量肛温?” “因……因为你有孤臭,不方便测量腋温呀,所以我只好替你量肛温。” 丁淳纯此言一出,房间里立刻传来哄堂大笑,远藤晃司低着头,肩膀不断地上下抖动,笑得最是厉害,至于神野岚的三位部属其实很想笑,但没有人敢笑,一张嘴瘪得小小的,不住地上下颤抖,还得捏紧自己的大腿,才能制止自己发出笑声。 “狐——狐臭?!你说我有孤臭?”神野岚感觉不久前才输进自己体内的血液,全部冲上脑门。 “没关系,你不要害羞,我能够了解你的感受,这种症状也并非无药可医,我可以请颜院长为你介绍一些根治的小手术……” “谁需要动那种手术?我没有狐臭!” “你没有吗?”丁淳纯怀疑地瞅着他,仿佛他说的不是真话。 “该死的,我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 神野岚发出可怕的怒吼,吓得丁淳纯立即躲得远远的,只差没找个地方就地掩蔽。 丁淳纯胆怯的反应,更加深神野岚心头的怒气,不过为了表现大日本国泱泱的风范,他还是勉强忍住怒气说: “算了!洗手间在哪里,我需要解决生理问题。” “生理问题?”丁淳纯的眼睛里充满问号,难道他是想…… 啊,好可怕喔! 男人果真像蓝怜说的那样,不能一天没有女人,要是没有女人,他们就会像野兽一样发狂,只要见到女人,不论美丑都想扑过去。 神野岚一看她惊恐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笨护士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他的中文有这么难懂吗? “笨蛋!我体内的废水需要排除,我要上厕所!” “上厕所?!”丁淳纯这才明白自己想歪了,她连忙惊慌地摇手说:“不行呀!你的伤口才刚处理好,要是勉强下床,伤口会被拉开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尿在床上?”神野岚的火气开始往上飙。 “不然——我请医生帮你装导尿管吧?” “谁要导尿管?不过是一个小弹孔而已,又不是伤得多严重,有需要用导尿管吗?”他想也不想地拒绝。 “那——不如用尿壶吧!”她从床底下找出一个白色壶状的物品递给他。 “我也不用尿壶!”神野岚瞪着那个怪壶,连伸手去拿都觉得脏。 “为什么?”丁淳纯不解地问。 “因为尺寸不合!” “尺寸不合?” “对!那个壶口太小,我会卡住。”神野岚骄傲地冷睨她一眼。 “卡……卡住?!” 丁淳纯诧异地瞪着尿壶用来接收尿液的开口处。 这,这样的口径应该已经可以容纳很大的物体了吧?他还嫌太小…… 她的脸上飞快浮上一抹酡红,好奇又害羞的目光,不禁悄悄掠向他被白色被单覆盖住的部位。“你在看什么?”神野岚喉头一缩,扯高棉被狂暴地大吼。 见鬼了!是他最近太忙,禁欲太久了吗?被她那种眼神一看,他竟然立即产生反应。 “对……对不起!”丁淳纯立刻羞愧地低下头。 她居然像好色的女人似的,直盯着男人的重要部位看。 “总而言之,我不装导尿管、也不用尿壶,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其实说穿了,他就是故意为难她。 “那……再不然只有用那个了!”她突然灵光一现,兴奋地喊道。 “那个?”哪个? 见她满是笑容的小脸,神野岚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请你稍等一下!”她转身冲出病房,片刻后,拿着一片白色的棉状物品跑回来。 “不然你就用这个吧!”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神野岚瞪着她手中挥舞的那块白色物品,愈看愈觉得那形状有点熟悉。有时会在电视广告里看见,套在一群摇摇学步的肥娃儿的屁股上。 “这是包大人呀!”她用一种神圣的语气介绍道。 “包大人?!”神野岚和三个部属一脸不解,头上飞满乌鸦。 他们压根没听过这种名词,倒是陪妻子姜茉苹在台湾居住了一阵子的远藤晃司因不断忍笑而浑身颤动。 “你别笑!”他的笑容比什么都令神野岚讨厌。“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远藤晃司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总算勉强开尊口告诉他:“那是……成人纸尿裤。” “成人纸尿裤?!”神野岚险些没被气昏过去。她居然敢拿这种可笑的东西给他用? 丁淳纯以为他不知道,还好心地为他解释:“你不知道吗?所谓成人纸尿裤,就是让成人在不方便的时候,也能够方便的好东西——” “我该死的当然知道成人纸尿裤是什么!”神野岚气得头顶冒烟。 “你……”他的脸色转为青黑色,就算再愚笨,丁淳纯也知道他快要气炸了。“呃,请你不要那么生气,小心伤口裂开……” “闭嘴!将海——”他转向属下,发出连门板都为之震动的巨吼。“把她给我丢出去!” “是!”将海迫不及待地执行命令。 “不……不要哇!” 丁淳纯惊慌失措地尖叫,但仍阻止不了将海铁石般的心肠,他毫不怜惜地架起她,打开病房的门,用力将她扔出去。 “不!你不能把我……啊!” 她屁股着地,疼得像快裂开似的。 “呜……痛……好痛……” 丁淳纯抚着疼痛的小屁股爬起来,一面呻吟着,一面驼着腰走回护理站。 最近她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怎么会遇到这种病人? 像这种坏脾气的人,最好快点出院。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照顾他了! 第三章 神野岚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一种像身在火热的地狱里,被数千度的高温焚烧他的肉体,但奇异的是,他的体内有种与身外的高温相反的诡异冰冷,像吞下一块千年的寒冰,冷得他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你这女人到底在干什么?你没看到他在发高烧吗?快想办法让他退烧呀!” 他听见有人在吼叫怒斥,声音听起来像他的随身部属将海。 “我知道,现在我正想办法替他降低体温。”丁淳纯紧张得小手不住发抖,但她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 伤者的体温高居不下,如果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有极大的不良影响,不过她千万不能因此感到慌张,如果连她都慌了,那谁来帮助伤者退烧呢? 真倒霉!今晚明明不是她的班,可是这位神野先生一发烧,轮值夜班的院长千金颜娇娇马上用“夺命连环扣”把她叫来接班,因为她颜大小姐不想整夜睁着眼睛照顾一个发烧的病人。 丁淳纯微叹一口气,认命地将冰块塞入冰枕里,用防水夹谨慎地夹好,正准备塞入神野岚的脑后与颈部之间时,冰枕忽然被人拍掉了。 “你弄这些冰块干什么?我们少帮主烧到快四十度了,你还用这些冰块有什么用?快给他退烧药呀!”将海龇牙咧嘴地大吼。 丁淳纯望着掉落在地上的冰枕片刻,平静地弯腰将它拾起,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有些脏污的表面,一面解释道: “我已经给病人吃过两剂退烧药,短时间之内,病人不能再服用任何退烧药,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你懂什么?!” 他的少主也许就快烧坏脑子了,这个女人还说什么不能再吃退烧药的鬼话? 丁淳纯知道他很心急,实在不忍苛责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劝道:“将海先生,我知道你对神野先生发高烧的事很心急,但请你相信专业,我们具有相当充足的医疗常识,一定会想办法让神野先生平安康复的。” “像你这种愚蠢又胆小的女人,哪懂得什么医疗常识?” 将海见她又想将冰枕塞入神野岚的头下,再度愤怒的伸手将冰枕挥开。 丁淳纯呼吸逐渐急促,她瞪着一度躺在地上的冰枕,发誓她真的受够了。 “出去!请你们统统出去!” 怒气烧光了她的胆怯,她动手推挤足足比她高出二十公分的将海,使劲将他推向房门外。 “你们在这里只会妨碍我的工作,请你们到外头等候!” “你这蠢女人说什么——”将海举起手想赏她一个耳光,但神野帮不准欺负妇孺的规定,令他高举的手迟迟无法落下。 川井和仓水见他真的失控了,赶紧帮着丁淳纯将他推出去。 “将海,冷静一点!少帮主现在还在发高烧,你在里头大吼大叫,对少帮主并没有好处。” “可是——” “就交给她吧!我们不懂医术,除了相信他们,还能怎么办?” “可是我不放心那个笨护士——” “我相信那位护士小姐很清楚,如果咱们少帮主有个什么万一,她必定是得陪葬的。”川井说着,还用威胁警告的眼神扫了丁淳纯一眼。“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她一定会尽全力医好咱们少帮主。” “没,没错!”丁淳纯忍住心头的恐惧,大声说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确还不想死,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神野先生尽快康复,请你们要相信我!” “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否则——我会要你偿命!”将海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扭头走出病房。 “那我们先出去了!”川井和仓木朝她点点头,一同离开病房,并且小心地带上门。 丁淳纯走回病床边,将手伸到神野岚的额头上一摸温度还是很高,可见光用冰枕退烧是不够的,必须再配合使用其它的方法才行。 她从架子上取下药用酒精,将一定比例的药用酒精及水倒入盆子里,然后转身解开神野岚身上的衣物,准备利用擦拭酒精的方法帮助他退烧。 她解开他身上宽大医院病服的钮扣,小心地抬起他的手脱下它,放在一旁的椅背上,然后拉开他裤腰上的抽绳,打算褪下他的裤子,好方便她用酒精水擦拭他的身体。 刚将长裤拉到他的大腿,不料神野岚便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攫住她的手。 “等不及了,小骚货?”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眼昏暗无神,只有嘴角挂着暧昧邪恶的微笑,像是望着一个主动送上门的欢场女子。 “你说什么?”什么小骚货? 她好心帮他擦拭身体,他怎么骂人哪! “理纱,你穿着这种纯洁的白衣,是想玩假扮游戏吗?”他粗糙的手指不断抚摸她手腕内侧的柔嫩肌肤,神志显然不太清醒。 “什么假扮游戏?我是正牌的护士,请你放尊重点!快……快放手啦!”丁淳纯既害怕又生气地挣脱他的钳制,然后赶紧解下他的长裤,抛在椅背的上衣上头。 “理纱,你今天特别热情,是我让你饥渴太久了吗?”他微带沙哑的嗓音,戏谑着粉脸开始涨红的俏佳人。 是他看错了吗?他的情妇理纱今天看起来好清纯!以往连跟他上床时都还浓妆艳抹的她,今天脸上居然纯净得没有一丝彩妆。 “我不是理纱,你认错人了!” 丁淳纯抽出一条毛巾,放入混合了酒精的水中,拧得半干之后,从他的胸膛开始擦拭他干燥、滚烫的壮硕身躯。 “你生气了?”神野岚觉得很稀奇,向来只会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的理纱,几时变得这么勇敢了?“你是病人,我怎么敢和你生气?”丁淳纯的手跳过他被黑色内裤包围的重点部位,从鼠蹊部继续往下擦拭。 神野岚猝然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扯,再度将她拉到自己身上。 “啊——”她惊讶得连手中的湿毛巾都掉了。 神野岚将整张脸埋入她柔嫩的颈项间,粗哑的嗓音喃喃低语: “你今天闻起来特别香,我喜欢这味道……”完全不含人工香料的自然清香。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丁淳纯重心不稳地趴卧在他身上,小屁股翘得高高的,双手不停上下挥舞,模样看起来狼狈得不得了。 “你看——”他拉起她的小手,放在他身上惟一一块贴身、且高高隆起的衣料上,“我想要你了。”“啊——色狼!”这根本是吃她豆腐、对她性骚扰! 她长这么大,可还没摸过这种东西呀! 基于工作上的需要,她看过一些病人的,呃,传宗接代的工具,但从没有这么直接的碰触,她不禁惊恐地将贴着他鼓涨欲望的手心蜷缩起来。 “呃——”神野岚不知为何突然垂下头,状似痛苦地呻吟着。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 丁淳纯见他低头呻吟,立即焦急地问,没想到才一开口,微张的樱桃小口就被滚烫的唇占据住。 “唔——唔——”他怎么可以强吻她? 这下他不只是性骚扰,简直是性侵犯了! 她惊骇地瞪大圆滚滚的眼珠,拼命咿唔地挥舞着手臂,想摆脱他那令人窒息的热吻。 “理纱……”神野岚用一只大手,轻松地抓住她的两只小手,昏暗迷蒙的视线里,只看得见对他挑逗微笑的热情情妇。 “唔……咿……”丁淳纯拼命呼喊着要他放开她,但她的呐喊全被含在他的嘴里,喊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懂。 可怜的她不但宝贵的初吻没了,连从未让人碰触过的胸脯,都叫这个好色的登徒子摸光了。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他一刻也不放松地吻着她的唇,大手从胸部滑过腰际溜下大腿,撩起护士服的下摆,满含探险欲望的大手钻向裙内。 “不要脸的倭寇!” 丁淳纯忍无可忍,趁他迷乱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扬手用力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果然如她所愿制止了神野岚的动作,但也让丁淳纯自己吓一大跳。 她打人了?她举着颤抖的手,惧怕又懊悔地瞪着行凶的手。 生平怯懦胆小的她,居然在病房里打病人耳光? 天呀!要是让平素最照顾她的院长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你……你打我?” 神野岚刹那间恢复一些意识,睁大眼瞪着她,但不一会儿便像耗尽所有气力,头一歪,再度陷入昏迷。 丁淳纯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松了一大口气。 她的贞操……总算保住了! 阒黑的夜随着天色逐渐明亮而远离,和煦的朝阳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洒入外科病房内,映得满室温暖的阳光。 神野岚听见走廊外传来走动和谈话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原以为中枪只是梦境中的片段,原来这是事实! 他低咒一声,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么不舒服过,浑身像被火车辗过一样酸痛,最令人生气的是他变得好虚弱,仿佛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昨晚侵袭他的灼热与寒冷两种极端的感觉已经消失,他动动手指,感觉失去的体力正开始一点一滴慢慢回到他身上。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觉得自己的左手有点麻,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被某种物体压住。 他转头一看,只见几度将他气昏的小护士趴坐在病床边,正抱着他的手掌,安适地熟睡着。 他不高兴自己的手掌被她当成枕头,谁晓得她有没有偷流口水?于是粗鲁地扯动手掌,喊道:“喂!你给我起来!” “嗯……别担心……我马上为你退烧……” 丁淳纯发出几声呻吟,动了动身子,用柔嫩的脸庞摩挲他宽大的手心几下,然后又沉沉地睡着了。 “你——”脾气火爆的神野岚奇迹似的没有发火,马上大吼将她叫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她甜蜜的睡相,奇异的令人感到赏心悦目,另一方面则是她刚才在寤寐间呢喃说出的梦话,令他有些小小的感动。 她虽然胆小又笨拙,但倒还挺有敬业精神的,看得出她昨晚一定看顾了他一整夜,才会累得抱着他的手掌就睡着了。 神野岚向来严厉苛刻、瞧谁都不顺眼的眼眸转柔了,他专注地凝视着她,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她粉嫩嫩的脸颊。 “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小,睡着的模样居然这么可爱。” 他静静望着她,享受生命中难得的宁静与祥和,但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以及门把转动的声音,残忍地打断他好不容易拥有的片刻恬静时光。 他不想被人发现他正盯着这个秀逗小护士的睡相看,低咒一声,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将海,别冲动——” 川井和仓木拼命想拉住往病房里冲的将海,但他像头失控的蛮牛似的,他们怎么也拉不动。 “我再也忍不住了!那个笨护士已经待在里头一整个晚上了,我不进去看看,怎么也不会安心!” “将海——” “啊!”果然。将海冲入病房,看见丁淳纯趴在床边熟睡着,立即愤怒的大吼:“你们看!这个女人趴在这里睡觉,她根本没有好好医治我们少帮主!” 将海一个箭步冲过去,扯着丁淳纯的手臂,将她从床边拖起来。 “你给我起来!” “啊——”丁淳纯在睡梦中听到十分吵杂的声音,正皱着眉头喃喃呻吟:“好吵……”接着,就被人硬从床边扯下来。 “怎么……怎么回事?”她睁开睡迷糊的双眼,一眼就看见面容凶恶的将海,瞌睡虫立即吓醒大半。 “你还敢问?昨晚你明明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们少帮主,结果呢?我们少帮主躺在那里发着高烧,你却偷懒地趴在这里睡觉!” 将海恶狠狠地瞪着她,要是他手边有一把刀,一定毫不考虑刺入她的心脏。 “我没有……好痛!” 丁淳纯的手腕好像快被扭断似的,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没有偷懒,昨晚我一直很用心照顾神野先生,直到他退烧了,我才趴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你还敢狡辩?今天我非扭断你的手腕,教你这个烂护士再也不能害人!” “将——”川井和仓木吓出一身冷汗,正想上前阻止他,后头的病床上,比他们更早发出喝斥声。 “将海,住手!” 神野岚迅速坐起,如火炬般的双眼,愤怒地瞪着正紧揪着丁淳纯手腕的将海。 事到如今,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少帮主?!”川井和仓木惊讶地瞪大了眼,飞快的冲到病床边,既担忧又惊喜地问:“您……没事了?” “废话!要是有事,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他先用白眼扫了川井和仓木一眼,接着眼一眯,凌厉地瞪着将海。 “还不放开她?” “少帮主……”将海既惊又喜,缓缓放开丁淳纯的手。 丁淳纯立刻躲到一旁,疼痛地捧着自己的手,检视手腕处的红肿。 神野岚用眼尾瞄了她一眼,见她难忍痛处的可怜表情,竟令他鲜少怜惜女人的心,感到一丝异样的痛楚。 “原来我是这样教你们的!”他瞪着将海,冷笑地嘲讽:“我教你们在没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就擅下定论、欺负手无寸铁的女人吗?” “属下错了,请少帮主责罚!” 将海跟随神野岚并非一两天的事,他当然知道神野岚生气了,立即单膝跪在地上,低头表示知错了。 “改天再跟你算这笔帐,现在你先向她道歉,这是你欠她的!”神野岚朝丁淳纯昂了昂下巴。 “这……”将海为难地抬起头,望着丁淳纯,显然不怎么想向她道歉。 他承认自己太冲动,错怪了这个小护士,但她的确胆小得要命、给人的感觉又不精明,他会怀疑她没照顾好少帮主,也是很正常的!要他向这个胆小的笨护土道歉,他……说不出口! “既然知错,就该勇于认错,还是神野帮没教过你该怎么道歉?”神野岚冷冷注视着他,语气愈来愈冷冽。 “我……”将海从小跟着神野岚,从来不曾忤逆他的意思,现在当然也不会!因此即使再不情愿,还是咬了咬牙,走到丁淳纯面前低下头。 “对不起,丁小姐!是我错了,冒犯了你,请你原谅。”他咬着牙,说出万般不想说的话。 “没……没关系啦!你不用这么这么多礼……” 这样的道歉,比不道歉还让她别扭。 “我先出去了!等会儿会和交班的人一起过来。” 丁淳纯飞快离开病房,她没发现,从头到尾神野岚都用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目光复杂地盯着她娇小玲珑的背影。 第四章 “淳纯?” 穿着围裙的中年美妇边上楼梯,边扬声喊道。 “淳纯,醒来了没有?该下来吃饭-!要是晚了,上班可是会迟到的。” “妈,我知道了。”丁淳纯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朝母亲笑了笑。 为了那个发高烧的阿本仔,她前天熬了一夜几乎没睡,不过幸好善心的院长额外给了她一天假,让她好好补个眠,她才能如此迅速恢复元气。 她觉得自己又能继续穿上护士服,与顽固的病人战斗了。 不过希望那帮恶人已经离开医院了!只要一看到那几个个头高大又脾气奇坏的彪形大汉,她就有种想发抖的感觉。 “午餐吃什么?”丁淳纯跟着母亲下楼。 “有你最喜欢吃的葱爆鸡柳和炒豆苗。” “哇——好棒!谢谢妈,我最爱妈妈了。”她用力在丁母脸上吻了一下。 “你这孩子,就是爱撒娇!”丁母转身拍拍丁淳纯的脸,打从心底发出真心的微笑。 感谢老天,赐给她这个贴心可爱的女儿! 她下楼来到客厅,一眼便看到她的兄长——丁皓伦与他的女朋友舒瑾妤。 哥哥居然还在家!她下意识浮现一种想逃避的感觉。 自她有记忆以来,哥哥就是个过度保护妹妹的兄长,怕她冷了、怕她饿了、怕她被欺负、怕她被骚扰……她念高中的时候,哥哥甚至坚持每天送她上下学。 有一次她在校门口不小心绊倒,哥哥竟然不顾众目睽睽,当场直奔过来将她拉起,心疼地蹲在地上、小心地替她检视腿上的伤痕,简直把她当成了毫无行为能力的小孩。 那次真的让她丢脸到了极点,从此她就躲着哥哥,不肯让他送她上学,之后丁皓伦疯狂的护妹行动,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她的好友们总爱笑哥哥保护她保护得太夸张,俨然像个恋妹狂。个性爽直的映-甚至怀疑,哥哥是不是在偷偷暗恋着她? 不过丁淳纯知道,这不是事实。哥哥对她的关注,全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他是因为她胆小、容易受惊,所以才对她特别关注,绝对不是因为那荒谬的男女情愫。 再说——哥哥有女朋友了! 瑾妤姐又美又温柔,傻瓜才会放弃上等的美玉,而去选择一块朴拙的石头! “早!淳纯,昨晚睡得好吗?”丁皓伦一看到她下楼,仿佛忘了自己身旁的女友,立即上前迎向丁淳纯。 舒瑾妤的目光略微一黯,不过随即用微笑掩饰自己心头的不安。 她的男朋友只是比常人更加疼爱自己的妹妹罢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哥,瑾妤姐!你们还在家呀?”她匆匆朝兄长略过一眼,随即真诚地朝舒瑾妤微笑打招呼。 舒瑾妤虽是哥哥的女朋友,但个性并不像哥哥那般阴郁难懂,若说她哥哥是阴影,瑾妤姐就是明亮温暖的日光,有她在,向来总是不开朗的哥哥,好像才多了那么一点爽朗可亲的气质。 “我睡得很好。哥,人家已经快二十五岁了,你就不要每次都问人家这种问题嘛,好像人家是长不大的小孩似的!”丁淳纯嘟着嘴抱怨。 “我是关心你呀!”丁皓伦极力争辩道:“你是我惟一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关心你,要关心谁呢?” “瑾妤姐呀!你该不会忘了,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她?”丁皓伦经丁淳纯一提,才仿佛想起这号人物似的回过头,蹙眉盯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舒瑾妤。 “噢!我当然也关心她。”他的语气急促得令人怀疑他话中的真诚。 “淳纯,先过来吃饭吧,否则上班会来不及喔!”丁母喊道。 “喔!”她正好借机躲开哥哥过分热切的目光。 “我陪你一起吃!”丁皓伦尾随她来到餐厅。 “今天是星期假日,你不陪瑾妤姐去吃浪漫的情人餐吗?”她好奇地问。 她到此时才发现,哥哥好像很少带瑾妤姐出去约会。 “与其出去外头,不如在家陪你吃饭。” “哥——” 这句话太过暧昧,不只舒瑾妤心里吃味,就连丁淳纯也听得面红耳赤,浑身不对劲。 “快吃吧!”丁皓伦仿佛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径自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开始往丁淳纯的碗里挟菜。“多吃一点!” “我吃不了那么多,你不要挟了啦!”丁淳纯不经意抬起头,才发现舒瑾妤竟然还站着。 “瑾妤姐,你怎么站着,快坐下来一起吃呀!”她不禁转头轻斥哥哥。“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招呼瑾妤姐一起吃呢?” 丁皓伦转头扫了舒瑾妤一眼,神情有些不耐。“她不是第一次来,应该可以自己来,不用像客人一样,样样得让人伺候。” 舒瑾妤听了霎时面色刷白,双唇微微颤抖着。 “淳纯,你快迟到-!快吃,吃完之后,我送你去上班。”丁皓伦根本没注意到女友眼眶里的眼泪。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丁淳纯嘴里塞满食物,咿咿唔唔的回答。 “胡说!今天是假日,路上车多,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听哥的,乖乖吃完饭,让哥送你去。” “可是……你不是要和瑾妤姐去看电影吗?” “电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你比那些无聊的电影重要!” 这些话像把利剑,穿透舒瑾妤的心。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强烈不安的感觉?皓伦他…… “瑾妤,你怎么在发呆呢?你最近瘦了好多,多吃点呀!” 丁母在厨房不是没有听见这些话,出来看见舒瑾妤捧着饭碗发呆的模样,心里霎时揪疼得厉害。 她实在很喜欢这个温柔、漂亮的女孩,也完全明白她爱自己儿子的心,只可惜儿子却…… 唉! 有丁皓伦的跑车接送,丁淳纯总算在迟到前几分钟赶到了医院,当她换上护士服,气喘嘘嘘赶往外科病房时,只见江智翔在病房前踱步,好像已经等她很久了。 “江医师,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立刻问道。 “淳纯,你怎么现在才来?”江智翔一见到她,立即松了一大口气。“前天送进来那位枪伤的病患正在大发脾气,不肯让其他人为他打针、换药,他说非要你不可!” “我?”丁淳纯惊讶得差点跌倒。 她几时变得这么伟大了?再说——他不是一直瞧她挺不顺眼,嫌她胆小、笨拙吗?现在急着找她干什么? “总而言之,你快进去吧!”满头雾水的她,被江智翔推进神野岚的个人专属病房里,她还来不及发出抗议声,门就被关上了。 她一进入病房,立即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盯住。 “你还知道要来上班!” 神野岚朝丁淳纯大吼,嘴角和眉头拧得一样紧,活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丁淳纯真的不明白他哪根筋不对,她有哪儿得罪到他吗? “你跑到哪里去了?”她居然敢抛下他,一天一夜不见人影! “我休假呀!怎么了?”她不能休假吗?“不是有其他同事来代班吗?” “其他同事?!”神野岚又气得大吼,她居然敢提起那些女人?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整间医院里,根本没有一个护士是正常的! 除了这个名叫丁淳纯的胆小护士之外,还有一个名叫颜娇娇的花痴护士,而之前,还有另外一个神经兮兮、不知叫啥名字的护士,他只要稍微动一动,她就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求饶,活像他要非礼她似的。 不提不气,愈说他愈气! “你不满意她们的服务吗?”她走到床边,开始替他量血压、脉搏和体温,现在她学聪明了,向院长申请了一把耳温枪,这么一来,这位架子奇大的病患就无话可说了。 “满意?我满意得想一把捏死她们!”他冷哼。 “体温、血压心跳脉搏一切正常。”她一面在报表上做纪录,一面向他报告他的身体状况。 “既然一切正常,那就表示我已经可以出院了,我受够了继续关在这间鸽子笼里!”神野岚掀开被子下床,烦躁地来回走动。 “出院?”丁淳纯惊讶地睁大眼。“可是你才中枪三天,前晚又发高烧……” “我说我要出院,你没听懂吗?”他任性地大吼,枪伤磨光了他仅存的一点耐性。 丁淳纯虽然生性怯懦,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脾气,像他这种态度恶劣的病人,正是她最讨厌的! 他要走就走,她可不会挽留他! “好啊!”她合起纪录表,神情愉悦地颔首道:“你若想出院,我马上帮你安排!稍候我会去请医生替你开出院证明,如果你需要特别看护的话,我也可以代为介绍。” 说着,她已转身走向病房门口,准备去请院长替他开一张出院证明。 神野岚瞪着她轻松愉快的步伐,心里的不满愈加泛滥。 他说要出院,她居然高兴成那样——这个可恨的女人! “我就要你!” “啊?” 神野岚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丁淳纯停下脚步,诧异地回过头。“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你担任我的特别看护!”不知从哪飘来一股怒气,令他说出这句话,连他自己也很诧异。“我是护士,不是看护。”丁淳纯僵笑着解释。 “无妨!那我就聘请你担任我的特别护士。” “我……我恐怕……必须拒绝。” “拒绝无效!”他一句话就轻松地将她的拒绝驳回。 丁淳纯两只小手紧握成拳,极少燃起的怒火正节节窜升。 怎怎么有人如此恶霸?他没听懂她的话吗?她不要担任他的特别护士! 她很想吼回去,但南丁格尔牺牲奉献的伟大精神告诉她,要对受苦受难的病人有耐心,不能随便对他们发脾气。 于是她又挤出笑容,万般温柔的说道: “神野先生,我很高兴您如此看重我,但我想——您还是别请我担任您的特别护士比较好!我胆子小、又笨手笨脚的,根本不能为您做到最好的服务,您最好更换一位精明能干的特别护士,我可以为您推荐……” “你聋了吗?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只要你担任我的特别护士!我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收拾东西。”他盯着手表丢下命令。 “我又没有答应!”丁淳纯下意识地回嘴。 “小侏儒,你说什么?”神野岚锐利的眸光一瞟过来,丁淳纯的双腿立即没用地颤抖起来。 他笔直地矗立在她面前,高大得像座山,丁淳纯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更觉得自己的渺小。 奇怪,人家不是都说日本人是矮小的倭寇吗?为什么他长得如此高大,她却这么娇小呢?他甚至比她看过的其他人都要来得高大,害她不但不能喊他倭寇,还反过来被他嘲笑成小侏儒。 “我……我说,我拒绝答应担任你的特别护土!”满腔的怒气让她暂时忘了恐惧,她昂起下巴,努力睁大水眸与整整高了她二十几公分的神野岚对视。 “你信不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点头?”他冷笑道。 “我……我不信!”她若不点头,他又能如何? “好!今天的你最够种,我会让你深切地明白,我的本领到底有多高。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说好,如果我赌赢了,那么在我厌腻之前,你都得当我的仆人。” “仆……仆人?” 她的眼珠差点凸出来。他居然想叫她去当他的仆人? “如何?不敢赌吗?原来你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呀!”他勾唇斜睨她,带着浓厚的挑衅意味。单纯的丁淳纯气不过他那副自信满满的嘴脸,立即回嘴道:“赌就赌嘛!我就不相信,如果我偏不答应,你又能奈我何?” 但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丁淳纯提着行李,哀怨地跟着神野岚进入他位于外双溪的别墅。 她明明下定决心,绝不接受这个霸道男人的胁迫,为什么院长才出面一说,她就乖乖收拾行李跟着来了? 她实在痛恨自己软弱的个性! 她环视宽广优雅的庭院,继续嘟嚷道:“为什么一个日本人会拥有台湾的别墅呢?”还大得像公园一样,简直没道理! “你到底在嘀咕什么?”神野岚倏地停止脚步,转头瞪视她。 从一出医院的大门开始,她就不停地在他背后嘀咕,一路上老听到她问:为什么?为什么? 当他的特别护士,真的有那么痛苦吗? 丁淳纯哪敢说什么?当然只能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进来!”神野岚被她搞得一肚子火,径自转身进入临山建筑的宽大别墅。 他一转身,丁淳纯又开始嘀咕: 为什么一个刚受枪伤的病人,会有这么好的体力呢? 她叹息着跨上石阶,垂头丧气地走进客厅。 神野岚一看到她进门就招手喊道:“喂!丁蠢蠢。” “我不叫丁蠢蠢,是丁淳纯!”丁淳纯忍不住提高嗓门纠正。 她已经纠正过不知多少次,他还是老爱喊她“丁蠢蠢”,害她不蠢也被他叫蠢了! “听起来都差不多嘛!”她知道淳纯这两个字有多难发音吗?真是! “哼!你刚才叫我做什么?”丁淳纯嘟着嘴问。 “你这是身为奴仆应有的态度吗?我记得有人打赌输了……”神野岚刻意提醒她,她已经是他的奴仆了。 “是的!神野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她不想被人当成愿赌不服输的人,只好在僵硬的脸上硬挤出笑容。 “天气好热,去替我弄点喝的东西来。”他懒洋洋地命令道。 “要喝不会自己去——”丁淳纯说到一半,立刻咬住舌头,想到是自己打赌输了,也只能默默忍住自己的怒气。“是的,我马上去!” 她走进厨房,想到日本人都爱喝茶,于是就找出茶具组,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乌龙茶。 她用茶盘端着热茶回到客厅,神野岚一看见那杯冒烟的热茶就吼道:“蠢蛋!这种天气你还泡热茶给我,想热死我呀!” “我……”她以为他爱喝热茶呀! “再去重新准备!”他气吼吼地将自己扔回沙发里,肚子里的火气升高,这下更热了。 丁淳纯气嘟嘟地回到厨房,替他端了一大杯加了冰块的啤酒回来,他才稍微觉得满意。 “这才像话!”他端起啤酒,舒服地灌了一大口。 “少帮主,我是别墅的管理人老方,这是我太太。外头天气炎热,请用点当季的水果和冷饮。” 这时,别墅的管理人方伯和方嫂,端来消暑的冰镇水果和凉饮,恭敬地请神野岚享用。 这栋别墅是神野岚的父亲神野正行在多年前购买的,偶尔他会带着妻子过来度假,不过神野岚是第一次来。 丁淳纯一见方伯夫妇就暗自嘀咕:什么呀,他根本有请佣人嘛! 既然他已经有佣人,干么还叫她做东做西的?这分明是存心欺负她嘛! “唔,先搁着吧!”神野岚随意摆了摆手。 “是。”方伯和方嫂将水果放下,便立刻退下了。 第五章 神野岚放松四肢,身体呈大字型舒适地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瞧见水果盘里的当合水果,有许多用小瓢子挖成一颗颗圆球状的黄色西瓜,模样十分可爱,便用叉子叉起一颗,朝丁淳纯勾勾手。 “丁蠢蠢,你过来!” “我正在忙!我怕你的伤口在路上拉扯到,要先替你检查。” 她知道他叫她一定没好事,所以假装忙碌地打开随身的医药包,以回避他的呼唤。 “我的伤口好得很,你要是再不过来,我的伤口才真的会裂开。”他故意举高手,证明他做这个动作真的很吃力。 丁淳纯见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请问有什么事?” “吃西瓜。”他示意她张开嘴,表示要喂她。 “不要!”她可没那么好福气,说不定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要?” 神野岚的怒气,像磷那般容易点燃,瞬间便想发怒,不过他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气,故意眯着眼问: “你不敢张开嘴,是不是嘴巴里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满嘴的大蛀牙?哎呀!自己身为护理人员,却不懂得口腔的保健,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呀!” 为了刺激她,神野岚故意把她皎洁的白牙形容得万分恐怖。 “我才没有满嘴大蛀牙!”丁淳纯又如神野岚预料的那般迅速上勾了,她手插着纤腰,愤然说:“我甚至没有一颗蛀牙,不信你看——”她努力张大小嘴,想让他看看她洁白的皓齿,没想到刚张开嘴,就有个黄色的冰凉物体滑入她口中。 那是—— “唔——”她不知道自己的嘴里被丢入什么东西,急忙合上嘴,小玉西瓜甜美的汁液立即流入她的喉咙里。 好甜的西瓜! 她将口中的西瓜吞下后,又立即有一颗黄色的小圆球送到唇瓣前,她下意识地张嘴去接。 神野岚见她乖乖吃了,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好吃吗?” “嗯,好吃。”丁淳纯像被下了蛊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他不断送到嘴前的各种美味水果,许久之后,才想起自己居然亲昵地接受他的喂食。 “不要了,你……自己吃吧!”她羞红着脸摇摇头,婉拒了神野岚刚送到嘴边的一块哈密瓜。 “我要你喂我!”他放下叉子,舒服地躺回沙发里,像个大爷似的等着接受她的服侍。 “什么?!你要我喂你?”她忍不住尖叫。 “怎么了?不对吗?”神野岚利眸一闪,眼中写着威胁与警告。“这个世界不是讲求所谓的公平吗?刚才我喂你,现在由你喂我,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呃……”说的好像也是。 刚才由他喂她,所以现在该她喂他了,这样很公平,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错。 “好吧!”她只好乖乖拿起叉子,插起一颗圆球西瓜送到他嘴边。“那么请你享用吧!” “嗯哼。”神野岚得意地张嘴咬下了那颗小西瓜。 西瓜汁多味美、冰凉入心,尤其由她亲手送进他口中,滋味更是甜美。 神野岚的属下见了这一幕,全都诧异地瞪大眼,活像看见什么世界奇观。 “这真的是我们少帮主吗?”川井愣愣地张大嘴,望着神野岚难得一见的享受的表情。 以往纵然有山珍海味,也不见得能博得他一丝笑容,如今仅仅是一盘平凡无奇的水果,就能令他露出这么享受的表情。 丁小姐真是神奇的女人! “我也觉得少帮主变得好奇怪,他该不会是喜欢上丁小姐了吧?”仓木喃喃自语。 “胡说什么!”将海怒声低吼,极力否认这种可能。“那女人又蠢又胆小,少帮主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看上那种女人,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他竭力抑止心头的不安,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大厅。 他最尊敬、景仰的少帮主,绝不可能这么没有眼光喜欢上那种女人! 绝不可能! 夜幕逐渐低垂,丁淳纯本以为苦难的一天即将过去,没想到临睡前,神野岚的房间里又传来她的惊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得睡在你的房间里?” 她转头环视这个宽阔得像客厅的房间,无法忽视那张令人面色发红心跳加快的超级大床。 “你是我请来的特别护士,不是吗?你没睡在我的附近,万一我半夜发生什么紧急状况,你能负责吗?”神野岚赤裸着上身,下身仅着一条凉爽的丝质短睡裤,轻松地踏上床。 “可……可是,那并不代表你有权利要求我陪你上床呀!”她羞红着脸低嚷。 “我要你陪我上床?”神野岚停止躺下的动作,有趣地扬起一道眉。“我有那么说吗?” “你是没有这么明说,但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她鼓起绯红的双颊,愤然控诉道:“这个房间里又没有其它的床,你要我留下来陪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哈哈哈……”神野岚突然爆出大笑,这是丁淳纯第一次听到他笑得这么的开怀。 “你……你笑什么?”她微愣了一下,随即涨红脸低吼。 “我笑你想得太多了!很抱歉辜负了你的少女春梦,不过看到了吗?那边有张长椅,那才是你今晚的睡处,恕我不能与你共享那张‘床’。” 丁淳纯转头一看,发现角落有一张古典的高级缎面长椅,上头摆了一个枕头和一条薄被,显然是方嫂早就准备好的。 她顿时又羞又气,他明知她没看见这些东西,还恶劣地嘲笑她,实在是太可恶了! “晚安了!”神野岚神情愉悦地将床边的主控灯熄灭,房间里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丁淳纯眼前的光线一消失,她的面色立即发白,除了血,她第二个害怕的东西就是黑。 以往在家里,她一定得开着一盏灯才能安心地入睡,神野岚不知道她怕黑,所以把所有的灯光全熄灭了。 不过我是不会求他的!她倔强地想。 他老是欺负她,她才不想为了这种事向他哀求,好让他嘲笑她的胆小与没用。 她摸索着爬上那张柔软的长椅,拉紧被子将自己牢牢地盖住,用力闭上眼睛告诉自己: 不要怕!赶快睡,睡着就不会害怕了!赶快睡…… 她如此催眠自己,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坠入阒黑的梦境中。 不过,她却在梦中看见她早已遗忘的噩梦…… “不要……” 她看见一辆汽车发生爆炸,车体被炸成碎片,车上的一对男女则被炸得遍体鳞伤、浑身都是血,她不停地尖叫、尖叫,却还是挽回不了他们的性命,她看见他们被覆盖上白布,抬进救护车里。 她听见一个小女孩用稚嫩的童音哭着大喊:“爸爸……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的哭喊令她觉得好悲伤、又好真实,她不由得跟着流下悲痛的眼泪…… “丁蠢蠢,你怎么了?醒醒!” 神野岚跪坐在她身边,拍打她湿透的脸颊。 刚才他在寤寐间听到奇怪的声响,爬起来打开灯一看,才知道是她在做噩梦。 那细致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张秀丽的小脸上红咚咚的、布满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水渍,小脑袋在枕上左右不停地摇晃着。 “喂!丁蠢蠢,醒来!” 神野岚摇摇她的手臂,但她并没有苏醒过来,依然徘徊在噩梦中,而且反应愈来愈剧烈。 “血……都是血……好可怕……” “丁蠢蠢,那只是个梦,赶快醒来就没事了!” “有好多血……爸爸……妈妈……我好怕……” “丁蠢蠢,快点醒来!” 神野岚愈摇晃她,她的反应愈是剧烈,最后神野岚没有办法,只能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大吼着将她从长椅上拖起来。 “马上给我醒过来!” “啊?”丁淳纯被他在耳边如此一吼,终于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满脸疑惑地打量俊颜离她只有几公分之遥的他。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才刚醒来,根本还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做噩梦了!”神野岚松开她纤瘦的肩膀,不耐地撇嘴说道。 “做噩梦?我又做噩梦了?”她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然全是泪水。 “又?”本来正要转身离开的神野岚,听到这个字,又拧着眉扭回头。“你说‘又’是什么意思?你以前也曾经做过同样的噩梦?” “嗯,经常。” 她想起以往经常在噩梦中看见的景象,冷汗便忍不住涔涔流下。 “到底怎么回事?”他应该走开,反正她常做噩梦是她的事,压根与他无关,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想……关切! 她垂下眼皮,缓缓诉说道:“我很怕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常梦到血。每次的场景都差不多,总是鲜血淋漓的景象,好多好多血充斥在我的梦中,几乎快将我淹没了,我好害怕……我不想看见那些血!” 她闭上疲惫的眼,声音微微哽咽,纤细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够不再感到害怕、恐惧。 “你……你别想那么多。”她害怕恐惧的模样好令人怜惜,神野岚下意识想伸出手,代替她纤瘦的双臂,紧紧地抱牢她,让她不再感到任何一丝畏惧。 不过,才刚伸出手,他便迟疑了。 夜已深,他们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做妥当吗? 他向来狂傲不羁、不将世俗的礼教放在眼里,他突然停手绝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道德观,而是不相信自己。 他是个强健且正常的男人,而且碰巧对她又有一丝好感,要是贸然碰了她,他不敢保证她能“完璧归赵”。 丁淳纯睁开泪——的水雾双眸,红润的小嘴微启,怔忡地望着还伸着双手的神野岚。 他的眼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关怀与担忧,专注凝视她的模样,仿佛她是他眼中惟一能看见的女孩。 其实他此刻的表情并不算温柔,但与他平日总是大吼大叫的模样相比较,更令丁淳纯感动。 她微微一笑,柔声央求道:“抱抱我好吗?” “丁蠢蠢……”他嗓子嘎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拜托,这时候请别再这么叫我,只要紧紧的抱着我,别让我觉得自己是孤单的。” 黑夜与孤寂化解了她的羞涩与胆怯,她只希望此时能有双强壮的臂膀,紧紧的守护着她,为她洗去那些淋漓的鲜血,她就能够安心入眠了。 神野岚静默地凝视她几秒,终于抗拒不了她眸中的恳求,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娇小柔软的身体。 她的身体意外契合他的胸膛,他没发现自己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缩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啊,果然好温暖!” 丁淳纯将头枕在他宽厚的肩上,双手绕过他壮硕的腰杆,紧紧抱住他的后腰。她放松全身上下的肌肉,安心得仿佛他是贴身保护她的武士。 神野岚默默地抱紧她,她身上的阵阵淡雅幽香,随着他的呼吸深深吸入他的胸腔,淡淡的香氛薰得他几欲沉醉。 她身上的薄被滑落,汗水沁湿了她轻软的薄睡衣裤,底下的曲线清晰可见。 他的眸色霎时转暗,幽暗的深褐色瞳眸中,有两把赤红的火焰在里头燃烧着。 他想要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但他很清楚,这和以往逢场做戏的露水姻缘是完全不同的! 以往他对女人的热情与欲望,从来不是独占且无可取代的,失去任何一个,他照样能从别的女人那里得到相同的满足,但只有丁淳纯是例外的! 在他的内心深处,她是独一无二的,他想不出有哪个女人能稍微纾解他对她的火热渴望。 他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而他从来不是个会隐忍、亏待自己的人,于是他嘎声喊道:“丁蠢蠢?” “嗯?” 丁淳纯不明就里的抬起头,微启的粉嫩红唇,正好被他掠夺的唇衔了去。 “你……” 她惊讶得忘了挣扎,一径儿愣愣地睁大眼望着地。 “好甜的小嘴。”神野岚舔舐唇瓣,从她笨拙的反应猜测这应该是她的初吻,不禁感到有些得意。 他不知道自己早在发高烧时,就已夺走她的初吻。 “唔……不行……” 她开始挣扎,惊慌与羞怯交相冲刷着她的感官。 “可以的!”他不理会她微弱的挣扎,更加霸道地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中,强硬地宣誓:“不许逃,你是我的!” “为……为什么我是你的?”她微弱地抗议。 “因为我要你!你必须成为我的女人。” 神野岚缓缓靠近她,专注地凝视她逐渐浮现红晕的小脸。 “我想的东西,就在这里……” 他的大手在她嫩若柔桑的红唇上游移,一双灼热的眼睛像燃着火焰似的,牢牢地锁着她,他浓厚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间,这种亲昵的感觉令她不自觉闭上眼睛微颤着。 “你是我的,你本就该属于我……” 他朝她细致的颈子吹了一口气,敏感的她立刻打了一个哆嗦。 “淳,你好美……”他的唇仿佛怕吓着她,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贴近她如花般微微颤抖的红唇。“我……”她既惶恐又无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嘘,只要感觉我……”剩下的话语,溶化在她的口中,他轻柔地捧起她的下巴,方便他更加深入她的口腔,汲取她嘴里甘甜的芳津。 原先她还有些紧张,只能紧紧闭着眼,后来他柔得足以摘出水的吻软化了她的紧张,她不由得放松浑身紧绷的肌肉,任他逐渐加深这个吻,品尝她所有的甘美。 “啊……我的衣服呢?”她差点没跳起来。 “别管你的衣服了,它们好好的,一点儿都没坏。”他对她的衣服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是坏不坏的问题,而是啊!” 他居然——居然咬着她的…… “什么?” “我……嗯……”她忍不住揪紧薄被,发出低柔的呻吟。 “喜欢吗?”他得意地抬起头,注视她迷蒙的双眼。 “喜欢……”她知道只要有点矜持的女孩,就不该喜欢,可是她真的喜欢! 她喜欢他碰触她时的模样,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 有多少女人见过这样的他?她不由得感到嫉妒。 “你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么温柔吗?” “温柔?”神野岚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他身上找得到这种东西吗? “我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温柔!我需要女人时就去找她们,而她们需要金钱的时候就会来找我,这样的关系叫做交易,不叫温柔!” 是这样吗?那她呢?她也被他归类为那种“交易”的女人吗?她咬着唇,难堪地闭上眼。 “丁淳纯,别给我睡着了!”他不满她的沉默,刻意咬了她一下,惹得她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他仰头哈哈大笑,线条突出的五官既出色、又俊朗。 “神野岚……”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抚摸他刚硬的脸庞。 “说!你喜欢我吗?”他抓住她白嫩的小手凑到嘴边,细细亲吻她的每一根手指。 他身上的欲火已然被她挑起,他恨不得立即翻身埋入她体内,占据她所有的一切。 “喜欢呀!”丁淳纯睁着圆眸,真诚无伪地坦承道:“我喜欢你,虽然你很霸道,有时又蛮不讲理,但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要是你能少欺负我一点,我会更喜欢你。” “哈哈,那恐怕很难!”“欺负她”正是他的乐趣之一,他怎么可能平白放弃呢? “小淳儿,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吗?” “我……”她羞怯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她的沉默,却让神野岚误以为她的答案是否定。 他的脑子轰隆一声,火气又冒上来了。 “不管你要不要我,总之我就是要你!你最好不要妄想逃离我身边,乖乖地跟着我,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给女人类似承诺的东西。 为了掩饰内心那种害羞的不自在感,他故意加快需索的步调,意图用火热的激情消灭她的理智。 第六章 “帮主跟丁小姐的感情好像愈来愈好了呢!” 川井和仓水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含笑注视正陪丁淳纯在花园里赏花的神野岚。 自从两人对彼此交了身、也交了心之后,感情可说是一日千里,完全不输给热恋中的情侣,尤其神野岚对丁淳纯的感情愈来愈明显,他们身旁的人都瞧得出他对她的独特与宠溺。 对于自己的主子和丁淳纯的恋情明朗化,他们自然抱以祝福的心情,因为丁淳纯不但长得可爱、为人亲切和善又毫无架子,他们都很喜欢她。 “哼!”将海斜睨着花丛中的俪影双双,不屑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瞧丁淳纯不顺眼,像这种胆小、懦弱、无能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神野帮未来的当家主母! 不过话说回来,他已经通知人在日本的“她”了,为什么“她”还没赶到呢? 才正想着,便看见方嫂匆匆忙忙走到神野岚身旁,低声在他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接着方伯提着一个超大的旅行箱,身后跟着一个丰姿绰约、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 “来了!” 将海一看见这女孩,就兴奋地暗击自己的掌心。 能够帮助他家少帮主恢复正常的救星终于来了!只要拿她和丁淳纯一比,少帮主就会发现自己专宠的丁淳纯不过是个毫无魅力的三流角色,像上原小姐这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才是最适合他的理想伴侣。 “上原加奈?” 只可惜神野岚看到她,反应并不如将海预期的热烈,反而厌烦地皱起眉头。 “岚。”身着优雅名贵套装的上原加奈,在他面前几步远之处停下脚步,娉娉袅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礼。“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好吗?” 丁淳纯听了,心里霎时嫉妒得直冒酸气。 她也叫他“岚”! “还不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神野岚慵懒地打招呼。 他上回见到她,是在她父亲上原隆刚的生辰寿宴上,那时上原隆刚一直有意拉拢他,好扩展他在东京都的势力,还不惜以女儿上原加奈的婚事为诱饵,引诱他上钩。 可惜他不论对上原隆刚所提的计画、还是上原加奈本人都不感兴趣,所以便一口回绝了。 原以为他们已死心,如今看来,他们还没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 他们太不了解他神野岚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忠实的爱情信徒,但他坚持自己所娶的女人,必须是令让他满意、至少是看得顺眼的女人,上原加奈的长相是不赖,但他对她毫无一丝悸动,说坦白一点,就是他对她没有丝毫男性的欲望。 他和丁淳纯在一起的时候,就想抱着她、吻她,甚至色狼似的只想剥掉她的衣服、将她拐上床狠狠温存个够。而他认识上原加奈已经整整十年了,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这位是——” 上原加奈的视线落在丁淳纯身上,佯装不知道她是谁。 其实早在将海打电话到日本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有她这号情敌存在,也早就想好驱敌的对策。 “我叫丁淳纯,你好!”丁淳纯朝她伸出友谊之手,以表达自己的善意。 “你好!”上原加奈倒也落落大方,礼貌性地握了握她的手。“请问丁小姐是……” “咦?”丁淳纯微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是…… “我是问,丁小姐在这里是担任什么样的工作呢?” “我……”她的问题让丁淳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神野先生前阵子受了伤,我是他的特别护士。” 他们的关系明明已经往前跨进一大步,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向旁人解释。 “喔,原来是特别护士呀?”上原加奈的声音还是轻轻的,但丁淳纯听来却觉得分外刺耳,总觉得她的话中有点讽刺的意味。 “我还以为岚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是已经痊愈了……”丁淳纯回答得很心虚。 因为她想上原加奈接下来一定会问:既然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然而,上原加奈嘴角挂着一抹恶意的笑,正准备开口时,神野岚适时开口道: “加奈,你刚到台湾,应该很累了,我先让方嫂带你去休息。” 说完,不等上原加奈回答,便扬声喊来方嫂,打发上原加奈去休息。 上原加奈也不急着要驱逐情敌,反正这个丁淳纯横看、竖看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神野岚不是笨蛋、瞎子,谁比较好,他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那么加奈先告退了。”她优雅地行礼后,转身跟着方嫂离开了。 望着上原加奈修长玲珑、宛如模特儿的背影,丁淳纯不禁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身材。 如果她再高个十公分,胸围、臀围也增大两寸,那么她或许还能和上原加奈一较高下。这样的她…… 她低头审视自己,每看一次就摇头一次。 那简直是乌鸦与凤凰的选美比赛,根本没得比嘛! “淳——” 神野岚见碍事的上原加奈走了,正想再将丁淳纯拉回怀中,好好耳鬓厮磨一番时,她却像被烫着似的弹开一大步,并且一路往后退。 “我……我有点累了,我想先回房休息了!” “丁淳纯!” 她转头拼命往前跑,无论神野岚怎么喊她,她就是不肯回头。 上原加奈来台湾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了,那就是—— 击垮她的自信心! 这是一个宁静得几乎快令人窒息的早晨,餐桌上寂静无声,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刀叉碰撞的声响偶尔传来。 丁淳纯切下一块松饼,机械化的塞入口中。 神野岚皱眉咀嚼嘴里的培根,一双黑眸牢牢锁着丁淳纯郁郁寡欢的小脸。 “上原小姐,您的咖啡。”方嫂送来刚准备好的茶饮。“少帮主,您的热茶。还有丁小姐您的鲜奶。” “嘻……”上原加奈掩着嘴,假意轻笑道:“丁小姐这么大的人了,早餐还喝牛奶呀?” “我……”丁淳纯端着那杯温鲜奶,尴尬地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不但川井和仓木在偷笑,将海脸上更是挂着鄙夷与嘲讽的笑容。 “我从小喝惯了温鲜奶,所以……”她赶紧放下牛奶杯,困窘地解释。 她不懂,她喜欢喝鲜奶有什么不对?谁规定成年人就不能喝鲜奶? “喝牛奶有什么不好?” 神野岚一边闲适地喝着茶,一边朝川井等人投去警告的一瞥,原本还带着看戏表情的三人立即噤若寒蝉。 “不是说牛奶对女孩子的皮肤很好吗?如果每个喝牛奶的女孩,都像你的皮肤这么白嫩,那么世上每个女孩都应该喝牛奶。”神野岚的手越过餐桌,拇指贪恋地抚摸她柔嫩的芙颊。 “也……没有那么好啦!”他夸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再怎么样,也比喝咖啡好吧?听说咖啡里的咖啡因和香烟里的尼古丁,是女人美容的大敌呀!”他刻意转头询问上原加奈:“加奈,据我所知,你爱喝咖啡,也会抽烟对吧?” “我……”上原加奈不知道战火几时波及到她这里来了,之前炮口不是一直对准丁淳纯的吗? 神野岚将视线移回了淳纯身上。“牛奶都快冷了,还不快喝?” “噢,好。”丁淳纯赶紧端起鲜奶,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温热的鲜奶,很快便喝得精光。 “好喝吗?”神野岚望着她满足的小脸,露出淡淡的笑意。 “好好喝!”她舔舔唇瓣,对他投以感激的一瞥。 多亏他替她解围,否则还真是尴尬! 他们互望着彼此,视线紧紧交缠着,而将海和上原加奈的视线也在空中交会,传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无声言语。 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丁淳纯绝不能再留在神野岚身边了! 当晚—— 将海利用神野岚进入浴室泡澡的机会,找了个借口将丁淳纯拐出去,然后再偷偷开启房门让上原加奈进去。 等上原加奈准备好之后,再假借神野岚的名义将丁淳纯找回来,让她误会神野岚和上原加奈发生暧昧的关系。 这个办法或许老套,但很管用,像丁淳纯那种没什么大脑的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中计。 他没料错,他们才草草设下计谋,丁淳纯就像条笨鱼似的上钩了。 第七章 “上原小姐?” 丁淳纯原本在神野岚的房间里看电视,却突然被将海喊去准备神野岚以及大家的宵夜,等她气喘嘘嘘地准备好六人份的面,准备回神野岚的房间喊他出来吃宵夜时,才发现房间里赫然多了一个人——上原加奈。 她看见上原加奈出现在房间里,身上仅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霎时震惊地瞪大眼珠。 她怎么会在神野岚的房间里?还……只围着浴巾? “上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岚……岚呢?”她张着嘴,好半晌才发得出声音。 “他在洗澡。”上原加奈甜蜜蜜的说道,还故意问:“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岚应该快洗好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神野岚冰冷的声音从浴室门口传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蹙着浓眉走向她们,丁蠢蠢这女人让上原加奈进来做什么? “岚……”丁淳纯看见他全身上下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短浴巾,霎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管怎么看,他都像刚和女人偷完腥的样子! “岚!对不起,刚才她突然跑来敲门,我不知道她会闯进来,一时疏忽就开了门……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上原加奈上前用力抱住神野岚的身体,只裹着浴巾的玲珑娇躯紧贴在神野岚的身上,雪白的皮肤与神野岚浅褐色的皮肤,形成一幅香艳火辣的旖旎画面。 神野岚用斜眼冷冷地睨着她,仿佛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哎呀!讨厌,岚,别用那种眼神看人家,丁小姐还在这里呢,人家人家会害羞嘛!而且,你刚才已经要过人家了,人家好累了……” 她故意将脸埋进神野岚的胸膛里,然后侧头给丁淳纯胜利的一瞥。 哼!不自量力的女人,快点滚出她的视线吧!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和她上床了?”丁淳纯望着神野岚,很想挤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但却怎么也办不到。 她的嘴角、她的身体,都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完全没办法动弹。 神野岚双手环胸,昂起下巴眯眼瞪视她,拒绝给予正面的答复。 她是笨蛋吗? 上原加奈说他们在床上翻雪覆雨这种荒谬的谎言,连五岁小孩都不会相信,还需要向他求证吗? 然而丁淳纯不了解他保持沉默的含意,他刻意不回答,被她解读为他默认了。 他不说话,那就表示他有做!他真的和上原加奈上床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两半,除了震惊,就只有悲痛的感觉。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神野岚咬牙,愤愤地吐出这句话。 本来就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何必向她解释? “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你若没做,为何不解释清楚?!”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出去!我不需要一个对我没有信心的女人!”神野岚怒气冲冲地指着门板朝她大吼。 他讨厌看见她眼中的悲痛与失望,她对他难道就没有一丝信心吗? 他们到底是恋人,还是对彼此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呢? 丁淳纯听到他赶她走,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一声,便转身冲出门外。 上原加奈见她走了,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 计谋成功了! “呜……” 丁淳纯捂着嘴,直奔向大门的方向,伤心的眼泪不断沿着粉嫩的双颊滴下。 “丁小姐,你不要走呀!”川井在大门前拉住她。 房间里的情形,他们在外头都看见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上原加奈所设下的诡计,她怎么会瞧不明白呢? “请放开我!我……我没办法再待在他身边了,我要离开这里!”她抹去落在颊边的滚烫泪珠,但新的眼泪又很快地落下。 “丁小姐,你要想清楚,我相信少帮主并没有——” “川井!”将海严厉地喝止他,冷然道:“何必跟她-嗦?她要走就让她走,反正她在少帮主的心目中,不过是个新鲜的玩具,现在有了上原小姐,少帮主自然不需要劣质的替代品了。” “将海,不许你这么说!”川井和仓木异口同声指责道。 “难道不是吗?”将海反问:“她有哪点比得过上原小姐?少帮主对她根本不可能是真心的!” 丁淳纯吸吸鼻子,勉强挤出凄凉的笑容说:“将海说的没错!神野岚对我本来就是图个新鲜,现在有了上原小姐这么美的情人,他怎么可能还会看上我呢?” “你知道就好!”将海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你和上原小姐,本来就天差地远,你根本没有一丝赢过她的胜算,像你这种一遇到事情、就夹着尾巴逃走的胆小鬼,少帮主绝对不会把你放在心上,我相信少帮主会当作从来没有遇见你!” 将海毫不留情的残酷言语,终于击碎她的自尊,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并且打开门冲出去,奔向通往大门的黑暗小路。 “等等!丁小姐——”川井追到门边,还是唤不回丁淳纯,他气极了回头斥责将海:“将海,你这是做什么?” “试验!”他扭着唇,冷冷地笑着。“你们瞧,少帮主在那女人的心目中,就是这么不值一文,一遇到事情,她就毫不考虑地牺牲自己与少帮主的感情,成全别的女人,像这种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和少帮主在一起,更没有资格成为神野帮未来的少主夫人!” “可是少帮主喜欢她……”川井迟疑地说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凭咱们少主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好的女人吗?像上原小姐就是最适当的人选,他很快就会忘了丁淳纯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 “嘘!别吵,好像有人从小路的那头走过来了!”仓木指着小路的尽头,黑漆漆的小径上隐约出现一道人影。 “是谁?”川井和将海双双走到门口,眯眼打量黑暗中逐渐靠近的人影,几秒后,仓木惊讶地大喊: “啊——是丁小姐!” “什么?!” 将海眯眼仔细一看,真是丁淳纯没错! “你不是走了,又跑回来做什么?”他气愤地扯开嗓子大吼。 “我本来是走了,可是我一直想着你说的话。” 她走到将海面前,脸上已没有泪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坚定神情。 “我发现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从以前开始,就是个一旦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就想逃避的胆小鬼。我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我选择逃避来保护自己!所以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将海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走的!” “你说什么?” 她不顾将海转黑的脸色,甜甜朝他一笑道:“我喜欢岚,我要留在他身边。” “少帮主身边已经有了上原小姐了!”将海大吼。 “就算他身边已经有了上原小姐,我也不会轻易退却!”生平第一次,她如此肯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且决不放手。 “而且我愈想愈怀疑,他真的和上原小姐上床了吗?” “事实摆在眼前,这假得了吗?”将海心虚地转开头。 “既然如此,那他何必留着我呢?他想要上原小姐,大可直接打发我走呀,何必借故调开我,然后仓促地偷腥呢?所以我想……上原小姐在岚的房间里,应该是你们事先安排的吧?” “这……”将海相当诧异,原来丁淳纯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蠢。 “将海,这是真的吗?你帮助上原小姐溜进少帮主房间里,到底想做什么?” 川井和仓木知道他不喜欢丁淳纯,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想用阴谋诡计逼走她。 “这件事我一定要禀告少帮主!”川并当将海是兄弟,但最近他的行径实在太偏激了,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要是再不想办法将他拉回正轨,他迟早会走上绝路。 将海脸色一白,无法想象少帮主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对他会有何处置。 但他还是紧抿着唇,倔强地不吭一声。 无论别人怎么说,他还是觉得上原加奈比丁淳纯更适合少帮主,他不会后悔做了这些事,因为这是他的决定! 丁淳纯不想再多责怪将海,现在她只想飞奔到神野岚身边,大声向他坦白自己的爱意。 丁淳纯站在神野岚的房门前,迟疑了片刻,举起手想敲门,但一会儿又放下。 上原加奈还在里头吗?岚对于她的不信任,是否很生气呢? 她迟疑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向他认错,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进去向他道歉。 她想再度上前敲门,不料房门突然由内开启,一个人被人从房间里用力推了出来,猛地撞上闪避不及的她。 “啊——”丁淳纯不得不惨叫,因为那个人的高跟鞋正好踩在她的脚指头上。 “神野岚!” 上原加奈的尖叫比她的模样更可怕,她头发散乱,双目布满红血丝,完全没有当初见面时的优雅与高贵。 “你居然敢拒绝我!我不敢相信,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她像受极大的刺激,不断摇头喃喃自语。 “我就是拒绝你,怎样?” 她硬是脱光了赖在他的房里不走,神野岚快被她烦死了! 奇怪!这个女人明明受过高等教育的,为什么做出来的事,却丝毫没有羞耻心可言呢? “你会后悔的!你很快就会后悔的!”上原加奈的脸色愈来愈疯狂,与先前端庄、高雅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明天一早你就请回日本去吧,我要是再留你在这里,才真的会后悔!” 他已经后悔让她住下来了。 “你——”上原加奈颤抖的纤手指着他,咬着银牙愤然嘶吼道:“我真该杀了你!我派出的杀手没在机场把你杀掉,真是太可惜了!” “你说什么?”随后赶来的将海冲到她面前,惊讶地抓住她问:“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一点!” “什么意思?哼!我的话有那么难懂吗?看来你的脑子也没比那个姓丁的笨护士好到哪里去!”她冷哼一声,高傲地昂起下巴。 “你……派人暗杀我们少帮主?” “没错!”上原加奈爽快地承认。 “为什么?我们少主哪里得罪你了?” “他不该拒绝我父亲的联姻计画!没有人能拒绝我上原加奈,就算是神野岚也一样!” “只因为我们少主拒绝娶你,你就找杀手来暗杀他?” “没错!” 将海既惊讶又懊悔,他一直以为她喜欢他们少主,所以才找她一起来对付丁淳纯,若早知道她就是派人暗杀他们少主的人,他绝不会这么做。 “你……你有病!”川井忍不住骂道。 这个女人的脑子根本有问题! “你说的没错,她的确有病!”神野岚淡然道:“上原加奈在二十岁那年,曾经在巴黎与一位年轻的服装设计师同居,不过后来那位服装设计师,为了得到另一位服装大师的青睐,抛弃了上原加奈,娶了那位服装大师的女儿。上原加奈为了这件事,精神受到相当大的刺激,还曾经入院疗养过一段很长的时间。” “有有这种事?”将海惊讶得无法言语。 他居然差点把少帮主推向这种疯女人怀里! 天哪!他到底犯了什么样可怕的错误? “神野岚!我明明已经忘了那件事,你为什么还要提起?”上原加奈的旧疮疤被人提起,变得更加疯狂,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型的白朗宁,瞄准神野岚的胸口。 “神野岚,我恨你!你和那个负心汉一样,都是负我感情的骗子,我要你们统统下地狱去!” 她拉开保险栓,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 “小心——”丁淳纯尖叫着警告。 砰! 枪声响起,现场的情况随即乱成一团。 神野岚当然不会白白站着挨子弹,早在上原加奈开枪前,他就已经迅速跳开。 但满怀愧疚又护主心切的将海为了保护他,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发子弹,幸好子弹只擦过他的手臂,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快抓住她!” 川井和仓木逮到时机,迅速扑上前将上原加奈抓住,夺下她手中的枪。 “放开我!放开我!啊……”上原加奈不停的尖叫、哭泣,神形憔悴又狂乱,令人忍不住鼻酸。 丁淳纯好同情她,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原谅她吧!不要再让她受折磨了,好不好?”她替上原加奈向神野岚求情。 神野岚原本就没打算要和神智不清的上原加奈计较,于是转头对着川井和仓木说:“先找房间把她关起来,明天打电话给上原隆刚,要他来把女儿领回去!” “是!” 川井和仓木押着哭闹不休的上原加奈离开了,丁淳纯发现将海被子弹擦伤的手臂正淌着鲜血,立刻找出医药箱说道: “将海,你受伤了!快坐下,我替你包扎伤口。” “不必了,只是一点小伤。” 将海撇撇嘴,顽固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和上原加奈合谋的事,他承认自己做错了,但那不表示他就愿意接纳丁淳纯成为他的少主夫人。 “你不要逞强,你的伤口若不擦药、包扎,会感染化脓的!”她苦口婆心的劝道。 “谢谢你的好意,我说不必就是不必!”将海依然顽强地抗拒她的好意。 他的脾气就像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压根让人拿他没辄。 丁淳纯劝了几次,见他始终不肯让她上药,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调。“我再说一遍,乖乖把袖子拉起来,让我上药!”她砰地放下医药箱,扯住他受伤那手的袖子,用力往上拉。“你看——你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还敢不擦药吗?” 将海没见过她对自己这么凶,不由得一时语塞。 “我——” “不要动!” 丁淳纯从医药箱里取出药水,先用双氧水消毒擦破的一大块皮肉,然后涂上碘酒,最后再用绷带和纱布块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痛吗?”她仰起头,放柔语调问。 将海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着,惊讶得忘了回嘴,只愣愣地摇摇头。 “再忍耐一下,快包扎好了。”她专注地包扎着,一面说道。 将海定定地望着她,他好像突然有点明白,少帮主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 她纯真、温柔,对他们这些长年在黑道中打滚的人来说,无异像荒山的水源、沙漠的绿洲,是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迹。 没有人不喜欢奇迹,难怪向来暴躁又视女人为无物的少主会爱上她。 她打上最后一个结,然后朝他露出微笑。“好了!” 将海望着她甜美的笑容,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的笑容挺好看的,让人打从心底产生一种舒畅的愉悦感。 他终于肯对自己承认:他真的错了! 他错得荒谬、错得离谱,她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愚昧没用的女人,她有她的优点,只是以前他被偏见蒙蔽了双眼,看不见这些优点,今后他会学着排除偏见,用一种崭新的眼光来重新认识她。 第八章 星期假日,神野岚带着丁淳纯来到台北市最热闹的东区商圈逛街,以往最没耐性陪女人逛街、压马路的他,最近倒是迷上了替她挑选衣物、搭配饰品,而且乐此不疲。 “那边还有一间gi的专卖店,我们过去看看。”话没说完,他已迈开长腿往那间店走去。 “等等呀——岚!” 丁淳纯拼命摆动双腿,想追上前头仿佛参加竞走比赛的神野岚。 他人高腿长,或许跨个两步就有一公尺远,但她人长得矮,腿也不算长,光是追着他的步伐就快累死了。 “走这么快,不会等等人家吗?” 她嘟嚷着跑步追过去,不料却迎面撞上一个带着妻小出来购物的男人。 他手中提的购物袋掉到地上,几件小孩子的玩具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她迭声道歉,赶紧蹲下来替他把东西捡起来,放回袋子里。 那男人本来想发怒,但见她并非存心撞掉他的东西,而且也很有诚意的道歉,也就不为难她了。 “真的很对不起!这是你的东西——”丁淳纯歉疚地将购物袋交还给那男人,却在抬头看见他的面孔时,忽然愣住了。 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男人,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他? 那男人看见她也愣住了,他的反应比她更强烈,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激动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啊?你……你想做什么?”丁淳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开始挣扎起来。 “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男人死抓着她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放手。 他们在马路上拉拉扯扯,很快就引来旁人的注目。 “齐威,你怎么了?不要这样抓着这位小姐,大家都在看了,你先放开她好不好?”抱着婴儿的美丽少妇惶恐地央求丈夫。 “不行!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开她。”这个名叫齐威的男人非常坚持,更加握紧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手。 他怕自己一放手,又得分隔二十二年才能再与她相见。 “淳——”神野岚回头想跟丁淳纯说话,不料这一回头才发现,她根本没跟过来,而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钳制住。 “你做什么?快放开她!” 他扑过来,一个手刀就劈向抓着丁淳纯的男人,不过那男人显然也有些身手,轻松一闪就躲过他的攻击。 见他又想出手攻击,齐威急忙阻止道:“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请问她。” “你想问她什么?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已经有老婆了,当着老婆的面抓着别的女人的手不放,你还真够胆!”神野岚瞥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妇一眼,冷冷地嘲讽。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抓着她不是因为男女情爱,而是因为——我怀疑她是我失踪二十二年的妹妹。” “你妹妹?哈!”神野岚再次冷笑。“这还真是太巧了!你走在路上,正好撞见自己失踪多年的妹妹,这位太太,你相信这种鬼话吗?”他故意掉头去问那位美丽的少妇。 “我……”孙函-与自己的丈夫对望了一眼,她一看见他的眼睛,原本有些怀疑的心境霎时变得清明起来。“我相信他!如果他说这个女孩是他的妹妹,那么她就是他的妹妹,我不会怀疑自己丈夫所说的话。” “函-,谢谢你相信我!”名叫齐威的男人深情而感激地望着自己的妻子。 “这是应该的。”孙函-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你说她是你妹妹,你凭哪一点这么断定?你有证据吗?”神野岚依然不信。 “我——我提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齐威遗憾地说:“当年我们的父母意外过世时,我妹妹才刚满三岁而已,很多事可能都不记得了,而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足以辨认的胎记与信物,不过她长得和我母亲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我就是从这点认为她是我失踪多年的妹妹。” “哼!世上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你只凭这一点就认定她是你失踪的妹妹,不嫌太过武断?” “我一看到她,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我对别人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齐威的目光再次落在丁淳纯的脸上。 她长得实在太像他的母亲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位丁小姐长得的确有点像齐威呢!”孙函-也相信,这个女孩一定就是她从未谋面的小姑。 “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其实丁淳纯看到齐威也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却对他所提的过去毫无印象。 “我可以告诉你更多有关我妹妹的事,我妹妹叫做齐淳纯,算一算,今年应该有二十五岁了。” 丁淳纯有些惊讶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我的确叫做淳纯,今年也是二十五岁没有错,不过我并不姓齐,而是姓丁呀。” “你叫淳纯,今年二十五岁?这太巧了!天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你一定是我妹妹不会错!” “不是的!”丁淳纯摇摇头说:“我有父母和哥哥,他们都还健在,所以很遗憾,我不是你的妹妹。” “你是!我不知道你那些父母兄长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他们肯定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与亲兄长,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不是的!”丁淳纯更加用力地摇头,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我真的不是你妹妹,他们是我的家人没有错!” “不,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不!他们才是——” “好了!你们别吵了!”神野岚不明白他们何必为了这种事情争论。“既然你们都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妹妹,回去问问她的父母不就得了?” “好!”这个提议齐威非常赞成。“我就陪你回去一趟,我要亲口问问你‘父母’,看你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丁淳纯望着他异常坚定的面孔,内心深处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他所说的,应该不会是事实吧? “这是真的!” 丁母望着眼前容貌神似的齐威和丁淳纯,知道自己骗不了人,也不想骗人。 纯淳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早就该让她知道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机会告诉她。 “妈,您不应该说的!您不怕淳纯知道以后会——” 丁皓伦不认为母亲在隐瞒了二十多年后,突然揭发这个事实是正确的行为。 万一淳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或是索性离家出走,那该怎么办? “不要紧的!”丁母倒是想得开。“淳纯有权利知道事实,我们不可能隐瞒她一辈子。再说她能和自己的亲手足相认,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怎么能从中阻止呢?” 她走进卧房,打开衣橱取出一个盒子,拿出里头陈旧的布娃娃回到客厅,递给丁淳纯。 “这就是当年我们在育幼院看见你时,你紧紧抱在怀中的布娃娃,育幼院的院长说你晚上总是做噩梦,而这布娃娃上头又沾着血迹,我怕引起你不好的回忆,在带你回来的时候,就偷偷把它藏起来了。” “这是那个布娃娃!”齐威一看到那个布娃娃,立即睁大眼,声音也因过度激动而颤抖。“那是我母亲在淳纯三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淳纯最喜欢它了,连睡觉都抱着不放!” 丁淳纯望着那个对她来说相当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陈旧布娃娃,脑海深处,隐约记起一个妇人模糊的影像,和她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 “来,这是给淳纯的生日礼物,是淳纯最喜欢的布娃娃喔。” “淳纯喜欢,喜欢!” “淳纯喜欢吗?那么等淳纯四岁生日的时候,妈妈再买一个给你,这样淳纯和布娃娃都有伴了。” “好……” 后来,那个温柔声音的主人不见了,随着岁月的消逝和她刻意的逃避下,终于逐渐遗忘那道温柔声音的主人,和这个曾经最爱的布娃娃。 “这么说……您……您真的不是我的母亲了?” 许久许久,丁淳纯才找到自己干哑的声音。 好讽刺!她居然直到二十五岁,才发现自己并非丁家的亲骨肉。 “应该说,你并不是我亲生的,仅此而已。这些年来我收养你、教育你,完全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般照料,没有一丝偏袒,我自认够资格做你的母亲。”丁母坚定地强调。 丁淳纯当然知道丁母对她的好,从小到大,她受到的呵护疼宠从没比丁皓伦少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才一时难以接受,这些疼爱她的家人,竟然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淳纯,你听我说——”丁皓伦想靠近丁淳纯,她却下意识地躲开。 这个人不是她的哥哥! 而她喊了二十年的爸妈,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真实,可以永远信赖的呢? “淳纯,不要躲着我们!我——我们都还是和从前一样爱你呀,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丁皓伦口中的爱,神野岚听来特别刺耳。 打从他第一眼看到丁皓伦注视丁淳纯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男人爱着自己的妹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对不起!我……我要好好想一想……再给我一点时间……现在我没有办法留在这里!”丁淳纯说着,一路往门口退去,到了门边,立即转身冲出去。 “淳纯——” 丁皓伦焦急地想追出去,却被神野岚伸出长腿挡住他的去路。 “慢着!”他懒洋洋地站起,当在丁皓伦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丁皓伦冷眼瞪他。 神野岚瞧他不顺眼,同样的,他瞧神野岚也好不到哪里,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日本鬼子也喜欢淳纯! “她说了现在不希望你去打扰她!” “她是我妹妹!”丁皓伦握拳大吼。 “但不是亲妹妹!这位齐先生才是她的亲哥哥,所以无论你是基于任何理由想找她回来,都是行不通的!”神野岚残酷地点醒他这个事实。 “你……你无权干涉我们丁家的事!”丁皓伦宛如被人夺走心爱的物品,赤红着眼,揪起神野岚的领口大吼。 神野岚用力甩开丁皓伦的手,森冷道: “这是事实!丁淳纯并不是你的亲妹妹,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永远留住她,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家,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未来。” “不——不许你这么说!淳纯不会离开我,她绝对不会离开我的!” 丁皓伦压根不敢想,自己疼宠呵护了二十年的“妹妹”,一旦离开自己身旁,那会是什么可怕的光景? “我有没有说错,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她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没有一点男女情愫,我劝你最好死心吧!” 神野岚说完,随即掉头离去。 他没必要和丁皓伦说太多,反正丁淳纯终究只会属于他,他不会允许她的心中有着其他男人的影子! 夜晚的浓雾笼罩在山区,打开落地窗,便能感受到冰凉湿润的雾气,随着夜风扑打在脸庞上。 “冷吗?”神野岚低问,随手拉紧身上的外套,密密地将怀中的丁淳纯包住。 丁淳纯缓缓摇了摇头,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自从入夜之后,她便一个人坐在这里望着漆黑的窗外发呆,连面颊被山区的冷风冻红了也不知道,直到神野岚来了,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并用自己的外衣将她紧紧围住。 “为什么不吃晚饭?”神野岚低头打量她消沉的小脸。 她不肯吃,神野岚也没什么胃口,只匆匆扒了几口饭就离开餐桌。 “吃不下。”她咬着粉嫩的唇,低声回答。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允许你可以一天不吃晚餐,但无论如何,明天不许再不吃饭了,再这么下去,会饿坏身子的!”他用霸道的命令掩饰自己的担忧与关心。 “我没办法想象,那个我住了二十几年的房子,居然不是我的家!那些我喊爸爸、妈妈、哥哥的人,也不是我的亲人……” 丁淳纯光想到眼眶就红了。 怎么办?他们不是她真正的家人,以后她还能回到那个家去吗?如果不能回到那个家,她孤身一人,又能到哪里去呢? “那又如何?不管他们是不是你的家人,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是事实,在这么长的时间之中,他们可曾让你觉得自己是外人?” 丁淳纯根本不用思考,就能肯定地摇头说:不! 正是因为他们不曾让她觉得自己是外人,所以发现真正的事实时,她才会如此震惊,完全无法接受。 “其实也别想太多,既然他们是真心对待你,那么你究竟是不是他们亲生的,那又如何?重要的是,你们之间所拥有的,是别人无法取代的浓厚感情,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这一点,不是吗?” 丁淳纯缓缓抬起头,有些惊讶、有些诧异地注视他。 她没想到,像他这么霸道的人,居然也会说出如此感性的话,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说出这些话,让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吗?我又不是只会吼人而已,我偶尔还是会说出一些富建设性的话!” 她那惊异的神情简直像在嘲笑神野岚似的,此刻,他又有了吼人的冲动,当然他更想狠狠地吻着她。 “岚!”她笑了,又圆又亮的眼睛里,开始冒出点点水光。 她一直用那双感动的眼眸望着他,他终于克制不住吻她的渴望,低头攫住她的唇。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丁淳纯已经很习惯他说吻就吻的恶霸习性,因此微喘一声之后,便柔顺地闭上眼,任他吻遍她唇内的每一寸细腻的肌理。 他用唇撬开她的小嘴,舌头钻入她的檀口中,寻觅香甜的甘美汁液。 “我想要你!”神野岚改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不过今晚我体谅你心情低落,不会强迫你,除非——你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给我。” 丁淳纯羞红了脸,反身将脸埋进他的衬衫里,软弱地争辩道:“我才不会那么做!” “不信我们可以打赌。”他倒是信心满满。 “不要!”有了上次的惨痛经验,现在一提起打赌这两个字她就浑身发毛。 “其实你也不一定会输呀!” 他故意安慰道,存心诱哄她上当,到时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才不会那么笨,再上你一次当呢!”要是她再中计,那可就逊毙了。 “没想到,居然被你识破我的诡计,你真是太厉害了!”神野岚佯装惊讶地拍手。“你这么厉害,我得好好给你奖赏一下才行。来让我吻一下!” “啊——” 他一把揪住想从他腿上跳开的丁淳纯,迅速低头封住她的尖叫,不希望引来那些碍眼的部属。丁淳纯轻捶他坚硬的胸膛几下,咕哝一声之后,随即放开自己的心胸,全心全意地回应起他的吻。 “明天……我想回家去一趟。” 许久,当他餍足之后,丁淳纯开口说道。 她窝在他的胸前,仰头望着他。“我想回去告诉他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家人。还有,我想和我的亲哥哥相认,你愿意陪我去见他们吗?” “当然!不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神野岚最不放心她和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丁皓伦独处。 “嗯,谢谢你!” 她移动小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开始进入甜美的梦乡。 神野岚低头在她眉间轻吻一下,然后小心地用毯子谨慎地盖好她,不让她受任何一点风寒的侵扰。 第九章 第二天,丁淳纯由神野岚陪同前往丁宅。 丁淳纯回到熟悉的家,一进门就眼眶含泪地喊着熟悉的称谓。“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丁父和丁母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们望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感谢老天没有让他们失去她。 “淳纯!” 此时,神情落寞憔悴的丁皓伦冲过来,抓住她的手欣喜地喊道:“淳纯,你回来了!太好了,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哥,你抓痛我了!” 丁淳纯吓了一大跳,连忙甩开他的手,转头看见脸色苍白得吓人的舒瑾妤也在场,着实替她感到心疼。 “不要离开我!淳纯,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求你别跟他走,留在我身旁,我——爱你呀!”他再次攫住她的手腕,狂乱而急促地央求道。 “哥,你不要胡说!快放开我,好痛!” “你做什么?快放开她!”神野岚扑过去扯开丁皓伦,但丁淳纯的手腕已经被捏红了,她吓得开始掉眼泪。 “哥,你……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你已经有瑾妤姐了!” “不,你不要误会,其实我根本不爱她!”丁皓伦怕她顾忌舒瑾妤,所以立即澄清道。 “你说什么?!” 这句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受伤最深的,是舒瑾妤的心。 “当初因为你希望我交女朋友,而她又碰巧长得有点像你,我才会和她交往,其实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不是她呀!” “不——” 丁淳纯畏惧地看着她喊了二十二年的兄长,他的眼眸里写着狂乱,那种不顾一切的偏执眼神令她害怕。 “不要这么说,请你不要这么说……”她一面摇头,一面后退。 “淳纯,我可以马上离开她,只求你回到我身边!”丁皓伦神情狂乱地步步逼近。“我不能失去你!失去你,我必定疯狂至死。” “你是我的哥哥,我只当你是我哥哥。” “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爱你,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嫁给我,淳纯!” “不要!哥哥,不要这样!”她吓坏了,从小喊哥哥的人,居然想娶她为妻。 “淳纯,不要离开我!”丁皓伦怕她躲开,激动地紧抓着她的手,她疼得痛呼一声,害怕地哭了。 “好痛……” “你给我放开她,否则我就砍断你的手!” 神野岚本想耐心等他们把话说清楚,但见他弄痛了丁淳纯,立即面色一寒,保护性地上前将丁淳纯搂进怀中。 “丁皓伦,她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你还听不懂吗?!她不爱你,从头到尾,她爱的人就不是你,纵使你再怎么死缠烂打也没有用,她不会再回到丁家,更不可能嫁给你,因为她会是我神野岚的妻!” 丁皓伦仿佛受到极大的打击,缓缓转头注视丁淳纯。 “这是真的吗?你……爱他?” 丁淳纯连想都没想便肯定地点头。 “是的,我爱他!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人。” 神野岚满足又得意地斜睨丁皓伦。“如何?这下你该相信,她怎么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吧?我劝你还是死心,毕竟——你身边的女人也不差。” 他刻意望了面色苍白如雪的舒瑾妤一眼。 然而丁皓伦完全没瞧她一眼,他被丁淳纯爱上神野岚的事实击垮了。 “我们走了!”神野岚拉着丁淳纯的手,径自走出丁家大门。 “淳纯,不要走呀!我不能失去你,淳纯——” 任凭他如何疯狂嘶吼,神野岚就是不让丁淳纯回头,丁皓伦踉跄跌坐在地上,知道自己再也挽不回她了。 他真的失去她了! “皓伦,开门!是妈呀,你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了,不要这样吓妈,快开门!” 丁母焦急的敲击儿子的房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担忧焦急,只好赶紧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进入儿子的房间里,她在床上找到正瞪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的丁皓伦。 “皓伦!”她迅速冲到床边,立刻闻到一阵刺鼻的酒味。“皓伦,你喝了多少酒?” 她转头一看,发现儿子的朋友出国买回来送给他的名贵洋酒全都不见了,倒是地上多了一大堆空酒瓶,她见了不禁鼻头发酸。 “皓伦,你这是何苦呢?” “妈,我爱淳纯!”他用手臂遮住双眸,声音嘎哑。 “妈知道,妈从很早以前就发现到了。” 所以当儿子带女朋友回来的时候,她好高兴,原以为儿子已经走出这段注定得不到回报的苦恋,没想到他并非真的遗忘,而是故意隐藏。 “她为什么不爱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如那个日本男人?”他万分痛苦地喃喃自语。 “感情的事,本来就很难说……”丁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儿子想开一点。 丁皓伦凄凉地摇头笑着。“或许我真的不如那个日本人吧!否则为何他才认识淳纯短短两个月,淳纯就爱上他了,而我对淳纯付出了二十几年的感情,还是得不到她的心?” “千万别这么说!皓伦,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有多优秀,你拥有国外一流学府高学历文凭,还有高超的工作能力,在同侪之中,很少有人像你表现得这么突出。” “那淳纯为什么不爱我?”他愤怒地大吼。 “这……爱情和能力毫无关系,有能力不见得能得到爱情,爱情牵涉到个人的主观意识,并不是那么容易一语道尽,而工作能力是客观、公正的,大家有目共睹——” “妈,别再说了!反正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孩也争取不到。” “皓伦——” 丁母生养这个孩子将近三十年,从没听他说过如此灰心丧志的话,她不由得惊慌起来。 “皓伦,你要振作!世上还有很多好女孩,你千万别为了淳纯一个女孩自暴自弃呀!” “如果不能得到淳纯的爱,就算我得到全世界又如何?” “皓伦……”丁母这才真正明白,儿子陷得到底有多深。 她跪坐在床边,轻抚儿子布满胡渣,瘦削又憔悴的脸颊,心疼得宛如刀割。 他是她怀胎十月生的亲骨肉呀!原本俊朗、有为的年轻人,变成现在这副失魂落魄、自暴自弃的模样,叫她怎能不心痛? 她不禁红了眼眶。 “皓伦,你要妈怎么帮你?到底要妈怎么做,你才会振作起来?” “我要淳纯!没有淳纯,就算活着也没有意思。” “好!妈替你把淳纯找回来。” 丁母实在不忍心再见儿子继续消沉了。 “淳纯不会肯的。”丁皓伦意兴阑珊地说道。 “妈会想办法的!” “妈,您要怎么做?”丁皓伦这才半惊讶、半欣喜地跳起来问。 “嘘!你不要多问,在家等妈的好消息,妈会把淳纯带到你面前来的。” 丁母宠溺的拍拍儿子的面颊,转身离开儿子的房间。 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了很久,然后在拨了一通电话之后,换上了外出服离开家门。 “妈!” 丁淳纯走进和丁母约好的咖啡店,很快找到她的踪影。 “淳纯。”丁母朝她一笑,转头看看她身后。“神野先生没跟来吧?” “没有,他正好有事出去了。”她在丁母面前坐下,向服务生点了杯水果茶,笑着问:“妈,您今天是特地约我出来喝茶的吗?” 了母轻轻摇摇头,坦白告诉她:“不是,其实我找你出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有事想请我帮忙?什么事?”丁淳纯好奇地问。 “我……”丁母低头搅拌杯中的咖啡,迟疑片刻后抬起头,语气坚定说:“我想求你嫁给皓伦!” “妈?!”丁淳纯吓傻了,她没想到丁母会提出这种要求。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而且非常自私,但是请你同情我这个心疼儿子的母亲,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她轻泣道。 “哥哥怎么了?” 那天他的表现虽然令她害怕,但她始终关心丁皓伦这位“兄长”! “他……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拼命灌酒,身体都搞坏了,我看了好心疼……” “怎么会这样?” 丁淳纯也好震惊,她心目中的哥哥是个永远打不倒的强者,她无法想象他为了感情,把自己变成酗酒度日的可怕模样! 她了解母亲的个性,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她不会轻易来求她,可见哥哥的情况比她所想的要糟得多了。 “可是……我真的不爱哥哥呀!这种勉强得来的婚姻,不管是我还是哥哥都不会有幸福的。” 她实在很想答应丁母的要求,但她真的无法答应! 婚姻关系着自己一生的幸福,她怎么可能轻易应允?况且她并不认为,勉强得来的婚姻会有任何幸福可言。 “妈求你答应吧!我真的不能再看着皓伦继续消沉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她真的不能答应呀! “难道要妈跪下来求你吗?好!如果跪下来求你,你就愿意答应嫁给皓伦,那我就跪!” 丁母推开椅子,当真准备当众下跪。 “妈——”丁淳纯吓得失声惊叫:“您不要这样!我也求您,不要这样!” “那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皓伦不能没有你,求你看在我是个可怜母亲的份上,嫁给皓伦吧!他很爱你,我发誓他会好好对待你的!”丁母哭得涕泪纵横,迭声哀求。 “妈,求您不要哭,只要您不哭,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丁淳纯也忍不住想哭,丁母是养育她长大的恩人,她怎么忍心看她这样哭着哀求她?她狠不下这个心呀! “那——你是愿意答应了?”丁母抹去泪水,小心翼翼地问。 “我……嗯!”丁淳纯点点头,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愿意嫁给哥哥,这下您应该可以放心了。” “真的?”丁母惊喜地问。 她不是没看见她的眼泪,但她选择忽略它。 儿子与养女的幸福,她只能选择一个,而她——自私地选择儿子的幸福,舍弃了丁淳纯的! 即使她死后会下地狱,她也不在乎。 她只是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呀! 当晚,神野岚一回到别墅,方嫂立刻向他禀报丁淳纯没吃晚餐的事。 他回到房间,发现丁淳纯没开灯躺在床上,他原以为她睡着了,打开电灯才发现她的双眼是睁开的,只是眼睛里布满许多红血丝,又有些红肿,像刚哭过似的。 “怎么回事?方嫂说你没吃饭。”他坐在床沿,关心地问。 “我吃不下。”丁淳纯轻声道。 “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隐约瞧出她的神色不太对劲。 她又摇摇头,这回笑了。 “吻我好不好?” “淳——” “你不想吻我吗?” “我当然想吻你,可是你应该先把话说清——” 丁淳纯没等他把话说完,便用双手交扣在他颈后,然后缓缓朝自己的唇拉近。 “淳——不行!你先把话说清楚。” 她的红唇虽然诱人,但他得把事情先问清楚才行。 “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噢!你这个小妖精——” “啊——”当欲望的火花爆炸时,她因极大的喜悦而搂着他强壮的背脊哭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放肆地在他面前哭泣…… 激情平息后,丁淳纯翻身下床,平静地起身着衣。 “你刚才不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好啊!”神野岚打了一个疲倦的呵欠,不以为意的说:“你想结婚,我马上派人去办,看你想在台湾举行婚礼或是在东京都可以。”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要结婚了但不是嫁给你!” “不是嫁给我?那你要嫁给谁?”这下神野岚的疲累全部一扫而空,他迅速跳起来,眉头皱得死紧。 “我要嫁给我哥哥不,我不应该再喊他哥哥,该改喊他的名字了。”她凄凉地笑着。 “你说什么?!你要嫁给丁皓伦?” 神野岚没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怎么他才出去办了半天的事,他的世界就全走样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决定?”他立即猜测原因。“是不是丁家的人和你说了什么?” 丁淳纯没有隐瞒,将她与丁母之间的对谈全告诉他了。 “你是笨蛋哪?”哪知神野岚听完,不但不为她的孝心感动,反而气得破口大骂道:“你这算是二十四孝里的哪一孝?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被逼着嫁人的吗?” “你不懂,他们对我有恩。”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如果可以,她也想任性地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别去管他人的死活,但她偏偏办不到。丁家从育幼院领养了她、还疼爱呵护了她二十几年,他们对她的恩情,她一辈子也还不完,她怎么忍心看丁皓伦自暴自弃、看丁母伤心难过呢? “他们对你有恩,你就得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还这笔人情债吗?你认为这样做,真的就算报恩了吗?” “我没有办法!”她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只能想到用这个方法去帮助他们恢复往常的平静,我不要他们继续生活在这种痛苦之中。” “那我呢?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你满脑子都为他们着想,那我呢?你又将我置于何地?”他气她只顾别人,压根忽略他的感受。 “你不愁没有情人的!”她笑得更加悲凉。“我相信以你的个性,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新的伴侣,到时你就不会那么在意我离开你、嫁给别人的事了。” “你就这么了解我?你凭什么断定我一定会很快忘了你?”他都快气炸了,还谈什么新伴侣? “当然。” 这个话题令她心酸难忍,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身打开衣橱,提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掉头走向房门。 当她的手碰触到门把时,身后传来神野岚冷冷地警告。 “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跨出这扇门,那么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我绝不会去求你回来!” 他的话令丁淳纯有片刻迟疑,但想到丁母哭泣、哀求的脸庞,她实在不得不狠下心。 “我很抱歉!” 她用力转开头,迅速开门离去。 神野岚见她毫不留恋地离去,立即像头受伤的野兽般仰头嘶吼,然后扯起房间里的东西漫天乱摔。 “丁淳纯,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去求你回来!我绝不会去求你回来……” 丁淳纯站在大门前,都还能听见房间里绝情的呐喊声,她悲怆地掩起耳朵,迅速冲入阒黑的夜幕中…… 第十章 “好美的新娘子呀!” 专门替人化新娘妆的化妆师,替丁淳纯的粉妆做最后的重点修饰,嘴里不住夸赞道。 今天是纯淳与丁皓伦的大喜之日,她已正式与丁家脱离收养关系,重新入齐家的户籍,并且改回原名齐淳纯。 她穿着一套婴儿粉的婚纱,模样清新脱俗、美丽得宛如仙子,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双眼黯淡无神,而且老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太太,您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化妆师嘴甜地朝丁母灌迷汤。 “谢谢你,这是给你的红包,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丁母回以淡然的一笑,她将事先包好的红包递给化妆师。 “啊,谢谢!” 化妆师心想这个红包一定不少,收拾了化妆箱就赶紧出门去,数数里头的金额到底有多少。 丁母打发了化妆师,打量依然维持原来动作、一动也不动的纯淳,微叹了一口气。再转头看看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儿子,又是一声叹息。 淳纯的不开心她可以理解,可他的忧愁又为了哪桩?他不是已经如愿得到淳纯了吗? 她的疑惑,也正是丁皓伦心底不断追问自己的话。 他以为自己一直深爱着淳纯,而今天他就要如愿娶她为妻了,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开心雀跃的感觉,心底空荡荡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怎么也无法填补。 他烦躁地起身,踱步走到窗前,瞪着楼下的庭院里忙碌穿梭的来宾、贵客。 忽然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她来了! 他想也不想便迅速转身,推开门冲出去。 “皓伦,马上就要行礼了,你要去哪里?皓伦?” 丁皓伦没理会丁母的呼喊,三步并两步直奔下楼。 他的心跳得很快,这是筹备婚礼这两个礼拜以来,他的心第一次有这种悸动的感觉。 “瑾妤!”他冲到大门外,对着马路呼喊。 刚才他明明看到她站在这里,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瑾妤?”他转头四处寻找,却没看见她的人影。 “瑾妤!”他更加焦急的喊道,他从来不曾这么想过一个人,但他现在真的好想见她!“瑾——” “皓伦,你跑出来做什么?吉时到了,该举行婚礼了。” 一位长辈级的亲戚出来喊住他,丁皓伦才不得不停止搜寻附近的街道。 她真的走了吗? 他茫然地走回丁宅,忽然一个灵光火石的疑问窜入他脑海中。 为什么他会在婚礼当天,冲到外头寻找前任女友的踪影呢? 难道她在他的心中,始终没有卸任? 天哪,他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呀! “天哪,我真是个大笨蛋!”他恍然大悟,懊悔地仰头大叫。 “皓伦?”亲戚怪异地打量他。 “没事!”他朝亲戚摇头微笑。 他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神清气爽地走回丁宅,不知道就在离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不远的小巷内,站着他遍寻不着的人儿。 初秋的微风习习吹来,吹动她的碎花洋装,柔软的布料贴着身体,隐约可见微凸的腹部…… 儿子发狂地冲出门后,丁母默默审视以前曾是自己女儿、今后将成为自己媳妇的女孩。 如果今天她是以母亲的身份送她出阁,那么她一定会感到很骄傲,因为她真的是个很漂亮的新娘! 她不由得想起她刚来到自己身边的第一天,然后她渐渐长大,会喊她妈妈、向她撒娇,这些年来,她带给她的欢乐与满足绝对不比儿子少甚至可能更多。 但是她为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她自私的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牺牲她的终身幸福,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鄙。 她努力回想淳纯微笑时甜美的笑靥,自从答应嫁给皓伦之后,淳纯再也不曾笑过! 她扪心自问:她真的忍心让淳纯这样过一辈子?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狠得下这个心吗? 答案是非常明显的!她的心蓦然清明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按住淳纯裸露在礼服外的肩头。 “淳纯?” 淳纯仍在发呆,完全没听到她的呼喊。 “淳纯!” 丁母用力推推她,她才缓缓回神。 “妈,什么事?”她转头朝母亲微笑。 就算被迫嫁给丁皓伦,她仍没有丝毫怨怪丁母之意。 “你走吧!” “什么?”她略微一愣,随即强自挤出笑容。“妈,您怎么这么说?我很高兴嫁给哥哥呀!”她的眼眸回避丁母的视线。 “我是说真的,趁你哥哥回来前,快走吧!”丁母拉起她,半强迫地将她拉到房门前。 “妈——” “这件事是个天大的错误,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昧着良心,剥夺你获得幸福的权利,但我终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残忍,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把自己的终身幸福断送在皓伦身上。” “妈,你在说些什么?哥——不!皓伦是个好男人,如果我嫁给他,当然会幸福。” “纵然他是个好男人,但你还是不爱他,对吧?” “我……我可以试着去——” “你已经试了二十二年,这样还不够吗?难道非要等到另一个二十二年过后,你才肯承认自己真的不爱他。” “我……” “你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你为了报恩而丧失追求幸福的权利,所以——如果你还认我是妈的话,就赶快走吧!” 丁母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门,想将淳纯推出去,不料一拉开门,却惊讶地发现儿子就站在门外。“皓伦……”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儿子听见她的话,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丁皓伦一言不发地注视淳纯,几秒后突然笑了。“妈说的对,你快走吧!别再迟疑了,赶快回到神野先生身边去,他一定正在等你。” “哥,你怎么……” “我只是想通了。过去的我是个被偏执蒙蔽了双眼的男人,身旁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好的女朋友,却还执着于童年时的梦想,把大家的生活搞得一团乱。现在我已经醒了,我拿掉那分长久蒙蔽我的偏执,听见我的心清楚地告诉我,我的幸福不是你,而你的幸福也不是我。” “哥哥……”她感动得想哭,想立刻奔回神野岚身边,又有些犹豫。“那客人……”屋子里一大票亲戚、贵宾怎么办? “别担心这里,我会处理的,快去吧!”丁皓伦亲手将她推出门外,推向她真正的幸福。 “我——” “快去呀!难道你真的想嫁给我不成?” “当然不是!”她立即慌张地摇头。 “谢谢你的成全,哥哥!” 她露出这两个礼拜来的第一个微笑,然后拉起婚纱礼服的裙摆,跑向下楼的阶梯。 她小心地避开前来观礼的宾客,从后门逃出丁宅时,却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往哪里去。 早在她决定嫁给丁皓伦的那晚,神野岚就曾撂下狠话——他绝对不会来求她回去!这么一来,她势必不能再回到他身边了。 不能回到神野岚身边的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两个陌生的黑衣人出现,一左一右地架住她,硬将她推上一辆全黑的房车,她才猛然惊醒。 “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她慌得要命,他们却始终面无表情,对她的一连串问题一概不予回答。 她想尖叫求救,但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刻捂住她的嘴,她咿唔了半天,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被他们钳制住,动弹不得又无法求救,只能乖乖任他们开车将她带往一个她从没到过的陌生环境。 “下车!” 她被押下车,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是栋什么建筑物,接着又被强推入屋内。 她一踏入屋内,悠扬的结婚进行曲立即响起。 她诧异地抬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笔挺黑色西装、头发用发腊整齐地梳平的男子手拿白玫瑰扎成的棒花,昂首阔步走向她。 “这是……”她觉得那个男人长得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发现他竟然是神野岚。 “神野岚?!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指着他尖叫。 莫非他也被绑来了? “结婚!” 他略显不耐地将捧花塞进她怀里,握住她的手臂,不甚温柔地拉着她通过红地毯,将她带往最前方的神坛。 他一看到她就生气。 可恶!她居然打扮得这么美,准备嫁给丁皓伦。 “咦?跟谁?!” 她一听到他要结婚就沮丧得想哭,又嫉妒得想尖叫。 是哪只狐狸精,在短短两星期内抢走他的心? “跟你!” “我?!”她惊讶得停下脚步。“你是说——我吗?” “现在只有我和你站在红毯上,不是你还有谁?” “可是,你说过不会来求我回去……”她以为他绝对言出必行。 “没错!所以我没求你回来,我只派人把你掳回来!”他邪佞地一笑。 “掳?”她忽然明白了。“是你派人把我绑来的?” “又答对了!丁皓伦敢明目张胆抢走我的女人,我就让他尝尝在大喜当天找不到新娘的滋味!”他森然冷笑。 “可是……” 她迟疑着该不该告诉他,丁皓伦已经改变和她结婚的决定。 “没有可是!我们趁他找来之前,赶快举行仪式,等他找来了,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没办法挽回了!” 这是他早就盘算好的,他本来可以提早将她抢回,但是他决心给丁皓伦一点颜色瞧瞧,所以硬是忍到他们举行婚礼这一天。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等会儿你只要乖乖的说好就行了!”他拉着她在神坛前站定,粗声命令神父:“可以开始了!” “好的。”神父推推老花眼镜,摊开圣经,开始进行今天的仪式。“今天,我们很高兴齐聚一堂——” “那些拉拉杂杂的细节可以省略,直接跳到后头!”神野岚怕好事多磨,没耐心听他长篇大论。 “啊……好的。”神父紧张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询问新娘:“齐淳纯小姐,你愿意嫁给……” “她愿意!”神野岚等不及神父问完,便霸道地代替新娘回答。 他深怕她后悔,不愿意嫁给他。 “那那么神野岚先生,你愿意娶——” “我也愿意!”神野岚再次打断神父的话。“这些统统跳过,我们直接交换戒指就行了!” 他抓起丁淳纯的白嫩小手,急躁地将一枚由三颗心型钻石拼成幸运草图形的钻戒套在她手上。 然后又拿出一枚镶着方形钻石的银白色男戒,暗示她套入自己手上。 待银色的戒指滑进他的无名指上,他随即朗声宣布: “我要亲吻新娘了!” 说完,猝不及防地低头吻住丁淳纯的唇,四周立即传来如雷的掌声。 “恭喜!恭贺少帮主及夫人百年好合,永浴爱河!” 在一片欢声雷动的气氛中,几乎没人听见老神父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我——宣布你们成为夫妻了!” 尾声 “岚,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耶。” 婚礼过后,齐纯淳和神野岚在饭店补办婚宴,她歪着头,满脸疑惑地望着满脸笑容的新婚丈夫。 “什么问题?”神野岚楼着她的纤腰,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她终于是他的妻子了! “理纱是谁呀?” “理纱?!”该死!她怎么会知道理纱,是哪个碎嘴的家伙告诉她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理纱?” “上次你中枪入院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发高烧,你还记得吗?” “嗯。”他点点头,表示有印象。 “那天晚上你把我误认为理纱,不但吻我、抱我,还说了一些不是很客气的话,所以我一直很好奇,理纱到底是谁?” “呃……她……” 他怎能照实说,理纱是他的情妇。虽然他已经派人,给了理纱一笔钱打发她离开,不过若是让淳纯知道了,难保不会醋劲大发,到时可就麻烦了。 “她是……”他转动眼珠,拼命想找个借口搪塞。 “她……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女朋友。”他咧着嘴假笑。 “你都叫你朋友的女朋友小骚货?”她更加疑惑地问。 “啊!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 饭店里的冷气明明冷得叫人直打哆嗦,他额头上的汗珠却不停地往下滴。 “喔——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几秒后,她实在忍不住噗哧笑出声,然后掩着唇附在他耳边说: “其实我早就知道理纱是谁,是将海告诉我的。他也告诉我,你已经和她分手了,所以——真难为你编出这样的谎言。” “啊!你——”他黝黑的面孔霎时涨得通红。 她居然敢这样戏弄他,八成是将海那小子教坏了她! “将海我要宰了你!” 淳纯笑着看他不顾所有宾客诧异的眼神,绕着会场追打一脸莫名其妙的将海。 她发现,自己真的好爱他! 她不经意转向会场入口的方向,立即欣喜地睁大眼。 “太好了,你们都来了!” 她笑着迎向三位好友已婚的咏筑、饶羿夫妇,以及映-、莱恩夫妇,还有三位好友中惟一未婚的一位——蓝怜。 “淳纯,恭喜-!”好友们纷纷对她献上无限的祝福。 “谢谢你们!咏筑,你的肚子愈来愈大了,等会儿可要多吃点喔,小宝宝需要很多营养!还有映——你愈来愈漂亮了,爱情的滋润果然比什么保养品都好用。至于蓝怜——”她笑着转向蓝怜。“你真的赶来了,我好高兴!” 身为广告明星的蓝怜,今晚有个庆功宴不得不参加,但她硬是中途离席,赶来参加好友的婚宴。 “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那些烦人的家伙!” 蓝怜想起刚才那场庆功宴里男人垂涎的嘴脸,就深觉厌烦不耐,不过她没发现自己在这里一样受人瞩目。 亮丽抢眼的她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不能怪他们爱看你,蓝怜这么漂亮,连我这个女人都常常忍不住看呆了。” 淳纯真诚的说道,毫不在意她有可能抢走自己这个新娘子的风采。 “只看重外表的男人最肤浅了!”蓝怜冷冷地下了评论。 她虽然靠着自己出色的外貌谋生,但外表对她来说,却是世上最虚幻难测的一个东西,只靠外表维系的感情,有如遇水的纸,一触即破。 “蓝怜不只有好看的外表,更是个有思想、有内涵的女孩,你不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只要那些男人够了解你,很快就会发现的。” “我可不希罕他们了解我!”蓝怜翻了翻白眼。 那些男人只想剥光她的衣服,了解她衣服下的“内在”到底如何,她可没傻到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种低等动物的手上。 “我有点饿了,刚才在庆功宴里什么都没吃,我去拿点东西垫垫胃。” 蓝怜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三餐不正常,因而导致轻微的胃病,医生警告她必须定时定量地乖乖用餐。 她轻移莲步走向自助餐台,不料才刚走两步就停住脚步,脸色刷地发白。 那是……他吗? 她绝对不会认错!他们曾经山盟海誓、互许终身,就算他化成灰,她也认得!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负心汉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她急促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尽快恢复平静,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如此轻易被他影响自己的情绪。 见他举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蓝怜迅速昂起下巴,像面对镜头时那般,用高傲冷漠的面孔,武装起真实脆弱的自己。 身材高大的男人昂首走过来,他靠得愈近,她的心跳与呼吸愈快。 她拼命告诉自己:蓝怜,镇定!你绝不能让他知道,你还在乎他。 男人走到她身旁,停下脚步,略微侧头打量她,表情有点疑惑,像不明白她为何直盯着他。 几秒后,男人收回狐疑的目光,与她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 一个身材瘦削、面孔清秀的男孩紧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口走去。 蓝怜怔愣地僵立在原地,仿佛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不认得她了! 直到现在,过去那段感情仍是她心头最深的痛,而他—— 居然不认得她了! 她想放声大笑,但更想痛哭。 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天忘记他带给她的羞辱,而他…… 却已经不认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