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游戏》 楔子 苏映-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撞鬼的一天。 性格明快、爽朗的她,上有三位兄长,她打小就跟着哥哥们到处探险玩乐,因而培养出一颗奇大无比的胆子,不似一般女孩只爱扮家家酒与玩洋娃娃。 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蟑螂、不怕老鼠,甚至连毒蛇、猛兽也不怕,笃信科学理论的她,更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 或许父母在生她的时候,给她过多的好奇心和胆量,因此她不但比常人勇敢,还比常人更有冒险精神。 当别的女孩热衷于逛街购物、用一大堆叮叮当当的装饰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她早已轻装便衣,独自走完荒烟漫草的八通关古道和崇高险峻的合欢古道。 大学联考那年填写志愿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考古学系,从此便与古文物结下了不解之缘。大学二年级,她首次与教授到埃及挖掘尚未开发的古墓,见识到那神秘的古国与金字塔之后,她更加肯定自己对古文物的浓厚兴趣。 自那之后,在野地里席地而卧、与墓冢同眠成了她的家常便饭,但说也奇怪,不知是俗话说的八字重,还是她心无歹念,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碰过鬼、神那类科学难以解释的灵异现象。 再说,她也压根不信那一套,因此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看到那个英国伯爵的鬼魂! 那是发生在她前往英国、为一批古董估价时的事…… 第一章 一个月前英国伦敦希斯洛机场 热闹喧腾的出入境大厅,挤满来自各国的观光客,有的已经带着满满的行囊和回忆,准备返回自己的国家;有的则满怀着欢喜雀跃的心情,准备好好一窥这个古老优雅的大英帝国。 通关验证的海关处,正在接待一批刚由台湾经香港抵达伦敦的班机旅客,大批涌入的旅行团,让素来从容不迫的海关人员忙得焦头烂额。 在这团混乱中,只见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东方女孩,拖着简便的旅行箱,迈开绷在紧身布料下的纤细长腿,快步走向通关处。 一只古朴的印尼手刻木质发夹将她的长发随意夹在脑后,轻点朱唇的橙色口红将她蜜色的肌肤衬得平滑无瑕,仅仅是一件七分袖白衬衫和一条蓝色紧身牛仔裤,便亮丽得让人双眼为之一亮,所经之处,莫不引来周遭男土的倾慕眼光。 严格说起来,她并不是一个美得无可挑剔的女孩,她的肤质虽好、但肤色不够白皙,她的眼睛剔透水亮、但是算不上大;鼻形够美、但稍嫌不够挺;嘴唇红润性感、但是不够小,眉型好看,但总觉得太过英气。 然而奇异的是这种种缺点组合起来,一起放在她的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抢眼和魅力,或许是她洒脱爽朗的性格,也或许是她抖擞昂扬的自信,总之只要看过她一眼,就很难不再看第二眼、第三眼…… 就像此刻——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同机的旅客早已经累翻了,只有她仍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和其他疲态毕露的观光客相比,更加显得亮丽、抢眼。 真多亏了那位席格尔伯爵! 苏映-自背包中取出护照交给验证的海关人员,忍不住绽开一抹感激的笑容。 要不是他大方提供头等舱的机票,她这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大概早被经济般的窄小座位挤得腰酸背痛,哪还能这么昂首阔步地走着? 验证通关之后,她施着行李走出机场,在挤得满满的接机人群中,寻找高举自己名字的大字报。 既然那位查理士-席格尔伯爵请她来鉴定那批百年古董,还专程附上机票,那他应该会派人来接她吧? 她微蹙着眉头,视线在人群里绕了一圈,忽而眼睛一闪——找到了! 她走向一个高举着自己英文名字的金发年轻人,在他面前站定。 “你是席格尔伯爵派来的人吗?我是映——苏。” “你就是苏小姐?”金发年轻人显然很高兴,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并且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彼得,我是席格尔伯爵的司机,伯爵特地要我过来接你。” “席格尔伯爵人在哪里?”她跟随着彼得,一同走出机场。 据她所知,查理士-席格尔不但在伦敦市郊有座价值连城的中世纪古堡,就连伦敦市内也有好几栋豪宅,堪称名闻全球的大富豪之一。 彼得朝她一笑,道:“伯爵在他的办公室等你。来,苏小姐,就是这辆车。” 苏映-打量那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忍不住暗自吹了声口哨。 这个席格尔伯爵还真有钱哪!这辆车的售价,起码要八根手指头才够算。 彼得拉开其中一扇车门,恭敬地邀请道:“苏小姐,请先上车吧!” “好的。” 苏映-收回视线,弯腰坐入舒适的汽车里。 “苏小姐,如果您饿了或是渴了,小冰箱里有冰凉的饮料和食物,要是您想看电视、录影带也请自己动手,千万不必客气。”彼得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谢谢你,我不饿、不渴、也不想看片子,席格尔伯爵应该等很久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她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传奇的人物。 “是的。” 彼得恭敬地回答,然后平稳地将车驶出停车场。 “幸会!苏小姐。” 查理士-席格尔从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后起身,大老远就伸长手,快步迎向刚进门的苏映。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飞行,苏小姐一走累坏了吧?”查理士上下摆动双手,热切地向她表达欢迎之意,不忘乘机多捏几下手中的柔荑。 “啊,还好。” 苏映-怪异地蹙眉,抬手将落在前额的发丝拨到耳后,借机抽回自己几乎被揉红的手。 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一副英国绅士模样的查理士,有着一头灿金的头发和宝蓝色的眼珠,堪称英挺体面,但他盯着她的眼神太过火热,令她相当不自在。 “呃,席格尔伯爵,您在信中提到——” “请务必喊我查理士。”在查理士笑眯的蓝眸中,闪烁着异常耀眼的光芒,仿佛——找到一个感兴趣的新猎物! “好的,查理士先生。您在信中提到那批古董,不知道您放在哪里?我能否先看看那些东西?”吸引她千里迢迢从台湾飞到伦敦的原动力,就是那批据称有数百年历史的珍贵古董。 她不但热爱考古,对于和古文物拥有同等文化价值的古董,也相当喜爱珍惜,而且颇有涉猎。查理士就是经由旁人推荐,得知她拥有这方面的专业能力,才会不远千里聘请她到英国来。 “真抱歉,那批古董现在不在这儿,还存放在近郊的蔷薇古堡里。” “蔷薇古堡?”好美、好诗意的名字! “蔷薇古堡是几代以前席格尔家族里的一位女伯爵建立的古堡,她的名字就叫做蔷薇。”查理士解释。 “这个名字真是优雅。” “映-这个名字才好听呢!就如同你的人一样,既美丽,又独特。”查理士嘴甜地赞美道。 “不!您真是太善良了,我的名字很普通,相貌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您别这么夸赞我,我会得意忘形的。”她开玩笑道,可没被他的迷汤灌晕了。 “不、不!你真的很美,我已经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了。” “呵呵,查理士先生,您真爱开玩笑。”苏映-待人向来大方爽朗,但查理士的油嘴滑舌,连她都觉得有些受不了。 “对了!查理士先生,那您是否愿意请人送我过去蔷薇古堡?我想先看看那批要拍卖的古董。”她心中最挂念的,终究还是那些具有刻划着历史痕迹的百年古物。 “没问题!库房的钥匙在我身上,我亲自送你过去。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拍卖会为止,你都可以自由住在那里,我会请人照料你的生活起居。” 查理士看看手表,加快脚步向外走,神情显得有点焦急。“从这里过去大约需要两个钟头的车程,若是顺利的话,我可以在太阳下山前赶回伦敦。” “啊,好的。” 苏映-不明白他在着急什么,不过还是马上提起行囊,跟着他离开办公室。 客随主便,反正只要有个栖身之所,并让她亲眼见识看看、甚至碰触那些珍贵的百年古董,她就没什么好要求的了。 车子渐渐远离伦敦市区之后,从车窗放眼望出去,尽是一片空旷翠绿的乡间景色。 “好舒服!” 苏映-打开车窗,清新鲜甜的空气,伴随着青草的芳香飘入她的鼻子里。 “啊!有绵羊耶,黑脸的绵羊,好可爱喔!” 她像个好奇的孩子,新鲜地看着不断映入眼帘的乡间美景。 “那里有条乡间小路——好漂亮!” 一条两旁种满绿树的林荫小径,从山坡这端,一直蔓延到遥远另一端的山头,横越整片她视线所及的草原范围,像是一条直接通往天涯尽头的仙径。 “那条就是著名的英国女王散步道。”坐在她对面的查理士解释道。 “英国女王散步道?”苏映-从窗口转回头,疑惑地重复。“这么长的一条散步道,她真的走得完吗?” 依她看,一定得搭乘马车或汽车才办得到吧?除非英国女王特别爱好健行,否则根本不可能办得到。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举世闻名的温莎古堡,就在那座山头后面。”查理士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告诉她。 “噢!那蔷薇古堡呢?也在这附近吗?” “不,蔷薇古堡不在这附近,大概还要再过半个钟头才会到。” “好期待呀!不知道蔷薇古堡是什么样子?”苏映-心中充满了幻想。 “那是个特别的地方。虽然漂亮,但是……”查理士没有说完这句话,他感叹地取出香烟,用镶着珠宝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 苏映-猜测他大概有难言之隐,就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或许那是他们席格尔家族的秘辛吧!车子在空旷辽阔的道路上奔驰,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他们终于到达蔷薇古堡。 蔷薇古堡一如苏映-的想象,是用土黄色的大岩石堆砌而成的,四四方方的外墙、典型的尖塔设计,一高两矮三栋建筑,并联地矗立在一座不算高的山头上,外型虽有中世纪粗犷豪迈的奔放,但花窗与雕饰却仍富有浓厚的优雅气息。 附近全是荒凉的草原,古堡居高临下,视野不错。 打从一进门,苏映-的一双眼睛就没敢眨过,惟恐稍一眨眼,就错过这栋数百年历史的古堡的任何一个独特景观。 古堡的外型虽然粗犷,但是古堡内却花木扶疏、绿意盎然,除了供人行走的步道铺上黄色的石块外,其余的空地全部种上翠绿色的草皮,而且最特别的一点就是古堡内遍植各色蔷薇,目前正是蔷薇花绽放的季节,雪白、粉红等各色蔷薇,将古堡妆点得宛如花精灵的殿堂。 真是太美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蔷薇古堡。 “苏小姐,请跟我过来,那些古董就收藏在古堡里。” 查理士见太阳逐渐西偏,神情也愈加焦急。 “噢!”苏映-又恋恋不舍地回视了古堡一眼,才快步跟上查理士的步伐。 在他们身后,古堡深幽阴暗的地下室里,一双窥伺的眼眸,凝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套餐具真是太漂亮了!” 苏映-手指上套着一只鉴赏珠宝用的迷你放大镜,啧啧赞赏地鉴赏一套有蔷薇花纹,边缘描绘金色图藻的骨磁餐具。 这组餐具不但绘饰精美,而且薄的不可思议,她小心拿起一只造型优雅的红茶杯对着窗外,便能透过那只杯子看见夕阳的余晖。 进入查理士的藏宝室将近一个钟头,她鉴赏过缀上钻石钮扣的天鹅绒披风,也看过镶上比她的眼珠子还大的红宝石戒指,更看过无数价值不菲的古董珠宝钟、手表、别针这些由珠宝镶制的首饰。 这些东西其中的任何一项,都足够一个平常人花用一辈子不愁吃穿,更别提这些物品的总价值有多惊人了。 “那是亨利八世国王赏赐给我的祖先的礼物。” “难怪如此精致!”苏映-放下骨磁茶杯,有些疑惑地问:“奇怪!我有个疑问。这些古董价值连城,你为什么没派人看守,只将门上锁就安心了呢?” 最起码也该讲个守卫、保全什么的吧? 查理士面孔有些僵硬地回答:“我之所以没请人看守是因为没人有胆来偷这些古董。”其实也是请不到人来看守。 一听到蔷薇古堡,大家跑得比风还快,连宵小都没胆子上门光顾。 “是吗?”苏映-以为那是宵小畏惧席格尔伯爵的声望,才会如此安分,又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骨磁餐具上头,诚心赞叹道:“这些东西都是绝世珍品,每一件都具有惊人的价值。” 只可惜她没有这么多钱,否则她一定把这些古董统统买下来,这么具有历史意义的百年古董,卖给一些也许根本就不明白这些古董珍贵之处的市侩商人,任他们像普通物品般叫价贩卖,她就觉得心痛不舍。 “其实,还有一项最具价值的古董,你可能还没有发现。” “还有更具价值的古董要拍卖?在哪里?”苏映-转动眸子,再一次扫视藏宝室。 刚才她已经把里头所有的物品全看过了,应该没有遗漏才对呀! “你现在正踩在那项拍卖品上。”查理士语带玄机的提醒。 “啊!”苏映恍然大悟。“你是说你要把蔷薇古堡拍卖掉?” “没错!” “这么漂亮又具有意义的古堡,为什么要卖掉?”苏映-忍不住惋惜地嚷道。 虽然才刚抵达蔷薇古堡不到两个小时,但是她已经深深爱上这个地方了。 “说老实话,我已经付不出维护这座古堡的昂贵费用了。”查理士走到窗前,透过长扇的落地窗,他看见太阳的脚步,正一步、一步,走向地平线的下方。 “我在两年前继承这个爵位,同时也继承了这座蔷薇古堡。蔷薇古堡已具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必须花费庞大的金钱与心力维护,才能永保古堡历久不衰。为了支付这笔庞大的费用,我在一年前将古堡改成高级的饭店,专门接待一些外来的观光客到古堡住宿,以赚取维护费。” “可是我们来到这里这么久,连一个观光客都没看见呀!” “没错!当初我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也没料到营运的状况会这么差,刚开始还有一些新鲜好奇的客人上门投宿,但后来……总之,现在我没办法再靠着这笔收人来支付古堡的维护费,我也实在无计可施,才想忍痛把古堡卖掉。” “但是——这座古堡是你的祖先遗留下来最珍贵的资产,不是吗?”而他竟然要卖掉它!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查理士摊摊手、一耸肩,毫无一丝拍卖祖先遗产的心痛或愧疚。 “这是钥匙,我暂时交给你保管。” “你就这么放心把钥匙交给我吗?”他不怕,苏映-可害怕得很。里头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呀!“我相信你的人格。”当然他也会要老莫好好注意她。 查理士转头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心中的恐惧也愈来愈深。 “太阳快要下山,我真的该走了!” 他快步走到藏宝室门口,朝外头大喊:“老莫!老莫!” “来了!”一个粗嗄沙哑的声音首先传来,接着一个病佝苍老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查理士回头朝苏映-解释道:“他叫老莫,现在整座蔷薇古堡全靠他一个人打理,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他去做没关系。” 话一说完,驼背的老莫正好来到他面前。 “查理士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要喊我伯爵!你这老家伙脑子坏啦?老是记不住!”查理士傲然不悦地纠正。 “是的。”老莫状似谦逊地低下头,但苏映-却看见他充满风霜的脸上,写着深深的鄙夷与不以为然。 “老莫,这位苏小姐从今天起会住在这里,她是我从台湾聘请来的古董鉴定专家,直到拍卖会结束为止,她都会暂时住在这里,你替我好好招待她,不许有一丝怠慢,明白吗?” “老莫明白。”老莫抬起头,眯眼审视苏映。 苏映-略微一怔,因为她从老莫打量自己的眼眸中,看见和对查理士相同的不屑之意。 她做了什么?为何仅是初次相见的他,就对自己充满敌意呢?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苏小姐,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老莫会照料你的饮食起居,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做菜的手艺还不错,这点请你放心。” “没关系,反正我不挑食。”长年在荒漠之地挖掘古物的她,饮食对她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那就好,我会再来的。”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查理士匆忙离开古堡,跳上加长型房车,命令司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苏映-见车子如箭矢般迅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查理士压根像在逃命。这古堡里住着吃人的怪物吗? “苏小姐?” 背后传来老莫苍老沙哑的呼唤声。 “啊?”苏映-转过头,背对着光、看不见表情的老莫,语调显得有些森冷。 “请您跟我来,我先带您去房间。”老莫把话说完,便径自掉头走开。 “啊好!” 虽然说了“请”,但其实与命令无异,苏映-傻愣了片刻,才赶紧追上他的脚步。 第二章 当当当…… 古堡大厅的落地摆钟,短针正指着两点钟的位置,沉重悠扬的钟声阵阵传来,却没惊扰到苏映-,因为她早躺在一张四柱的白色顶篷大床上,拥着丝被熟睡着。 她一向是个好眠的人,通常只要一睡着,就算打雷、地震也很难吵醒她,不过这晚她睡得特别不安稳,在混乱纷扰的梦境中,她隐约的感觉到,有双隐晦诡谲的眼眸,正从暗处窥伺着她。 “唔……”她侧翻过身,白色丝质睡衣下曲线优美的大腿,横跨在薄被外,分外引人遐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在寤寐间,她仿佛听见一声剧烈的抽气声从床尾的方向传来。 她揉揉爱困的眼皮坐起身来,透过床头柜上昏黄的台灯,往发出声音的床尾望去,原本惺忪的睡眼,立即睁得极大。 一个身材高瘦、面色苍白的男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站在四柱大床的床尾,一双深幽的碧眸,正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苏映-像被砸了定身术,张着小嘴,一动也不动地注视那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物体。 “你是谁?你是怎么闯进来的?”她迅速将床头的台灯调得更充,双手揪紧丝被,防备地瞪着那位“不速之客”。 即使是向来大胆的她,此时也不免感到慌张、恐惧。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迷路的“好兄弟”,还是半夜潜入的窃贼? 如果是迷路的好兄弟,那倒还好办,万一是个打家劫舍的匪徒,她一个孤弱女子,怎么打得过一个大男人呢? 那男人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移动脚步离开,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肤色,在晕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苍白。 苏映-的视线转向自己的房门和窗户,门窗都完好地插着,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见这个男人不是从房门或窗户进来的,而是—— 凭空出现的! 此时她才慢慢确定,自己可能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 苏映-正想靠过去看个清楚,不料那个男人一见她靠近,便立即转身走开,往卧房附设的更衣室走去。 其实“走”这个字纯粹是她的猜测,他移动的速度极快,白色的长袍又遮住他的双腿,她根本看不出,他究竟是用“走”的,还是用“飘”的。 蔷薇古堡是具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古堡,而她现在住的这个房间——据说正是历任伯爵的主卧房。 难道是哪任伯爵不高兴她侵占了他们的地盘,特地出来警告她吗? “喂!请你等等——”苏映-迅速掀开薄被跳下床,赤着脚追过去。 在跑进更衣室的时候,她顺手拍亮了里头的吊灯,如此她才能更加清楚的“鉴定”,那个男人究竟是人还是鬼! 可是才一跑进更衣室,她便停住脚步,整个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因为…… 不见了! 在这个大约两坪大的更衣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在晶莹耀眼的镜面上,而刚才那个男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一种寒毛颤栗的感觉自她的颈后升起,她望着镜子里自己圆瞪的双眼和讶然张开的小嘴,这才真的肯定—— 自己撞鬼了! 砰咚砰咚的撞击声,唤醒了沉睡中的苏映-,她极其困难地撑开自己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洒满一室的和煦晨光,几只啁啾呜叫的鸟儿,正在窗外的枝头上轻盈跳跃着,她意识恍惚地躺着瞧了一会儿,才突然惊叫着一跃而起。 “啊!”那个男人—— 她猛然想起昨夜看见的那个诡异的男人。 睡一觉起来,昨夜那名男子的影像似乎模糊了些,她看见站在她床尾的男人,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只在她的梦境中一闪而过的片段? 砰咚!砰咚! “苏小姐,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老莫的呼唤声,苏映-立即抓起床边的睡袍披上,快步上前开门。 “老莫,早!” 她拉开古老沉重的木门,以媲美朝阳的灿烂笑容迎接始终面无表情的老莫。 “早餐准备好了,请问您是要在房里用?还是在餐厅用餐?”老莫语调平板地问。 她想了几秒,立即决定:“我去餐厅用好了!麻烦等我两分钟。” 昨晚她一个人在房里享用晚餐,即使餐点可口,但还是稍嫌寂寞,个性开朗、喜爱热闹的她,耐不住长久的孤独,只要能有个人陪她说话,即使是冷淡寡言的老莫也好! “好了!” 她迅速刷牙、洗脸完毕,脂粉未施,素净着一张脸便跑出来,老莫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的父亲和祖父都在蔷薇古堡工作,他几乎打从一出生,就为席格尔家族效命了,他活到现在,前后一共服侍过三任席格尔伯爵。 席格尔家族的男人,皆拥有得天独厚的英俊容貌,加上难以匹敌的傲人财富,因此身旁始终围绕着数也数不尽的名媛淑女。 他跟在一旁服侍,自然也见过不少绝色美女,但他却从没看过像苏映-这样,完全不抹一点脂粉,就敢走出房门的女人。 然而最令人诧异的是,完全不施脂粉的她,和他以往所见过精心装扮的女人相比,居然毫不逊色。 “怎么了?” 苏映-发现老莫眼底的惊讶,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摸摸脸又顺顺头发。 是她太不修边幅,吓坏他了吗? “没什么!苏小姐,请往这边走。”老莫毕竟经历过不少风浪,他随即压抑心头的惊异,回复一贯平板的表情。 “啊,好。”苏映-的肚子早饿扁了,立即跟着老莫疾走的脚步走向餐厅。 昨晚天色太暗,她没有看清楚,如今天色大亮,她才发现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又一幅的人物肖像。 她放慢脚步仔细打量,发现那些人物有男有女,几乎都是一对对的挂在一起,她不禁好奇地问:“老莫,这些画上的人物是谁呀?” “那些都是历任伯爵和伯爵夫人的肖像。”老莫回过头,淡漠地解释。 “噢!历任的伯爵和伯爵夫人的肖像……”苏映-走到最后一幅肖像画前,突然停止脚步。 她惊骇地瞪大眼,直勾勾地望着那幅男性的肖像图。 “这……这是谁?” 老莫回头瞥了一眼。“那是前任的席格尔伯爵——莱恩伯爵。” “莱恩伯爵?”苏映-不只是惊讶,简直是震撼。 因为肖像上的男人,正是她昨夜看见的男人,绝对不会错! 漆黑如墨的发、碧绿如茵的眼、俊美瘦削的五官,只除了肖像中的男人肤色较黑,而昨夜的男人是全然的苍白! “前任伯爵的意思是……这位莱恩先生他……” “他过世了。”老莫垂下眼眸,神情哀戚。 “过世了?怎么会!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呀!”苏映-惊呼。 “莱恩伯爵过世时,只有三十一岁。”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一场意外!”老莫迅速收起悲伤的情绪,再次恢复冷淡的表情。“苏小姐,早餐要凉了,请跟我来吧!” “噢……”苏映-迈开脚步,下意识地跟着老莫的背影往前走,但一双沉思的眼,仍牢牢盯在那幅肖像上,难以收回。 过世的莱恩-席格尔伯爵? 既然已经过生,为何要再现身于人世? 他八成有什么话想告诉她,她一定要弄清楚! 用过早餐之后,苏映-以一种度假的悠闲心情,随意在城堡里到处闲逛,四处观赏盛开得正美丽的蔷薇花。 下午,她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花费在蔷薇古堡的图书室里,仔细研读有关席格尔家族的历史。 入夜之后,她回到卧房,冲了个澡、换上舒适的休闲服,然后将从图书室借来的书拿出来翻阅。看着看着,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看看手表,差不多该是用晚餐的时间,她马上合上书本,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卧房,准备下楼用餐。 经过长廊上挂着的莱恩-席格尔的肖像图前,她情不自禁停下脚步。 “今晚你会再出现吗?”她伸手抚摸黑发碧眼、宛如魔鬼般英俊的男子肖像,喃喃低问。 蓦地,她笑了出来。 她问这做什么?难道她还指望肖像回答她不成? 她失笑地摇头,移动步伐继续往前走,她猜想这个时刻,老莫应该在厨房里忙着,所以便往紧邻着餐厅的厨房走去。 她还没走到厨房门口,便看到老莫端着一份装满餐点的餐盘从厨房走出来,老莫没看见她,小心地端着手上的餐盘,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她本想喊住他,但见老莫走去的方向不是餐厅,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疑惑。 他端着餐点不去餐厅,究竟要去哪里? 她耐不住好奇心,于是便屏住呼吸,悄悄跟在他的身后,想瞧瞧他端着那盘餐点,究竟要去哪里。 她极其小心地跟着老莫,没让他发现自己在跟踪他。她看见他通过一扇木门,走到古堡外面。这更诡异了!他端着餐点到古堡外头,要送去给谁吃? 苏映-躲在那扇木门之后,探出偷窥的小脑袋,暗自注视老莫的一举一动。 她见他走向位于古堡旁几十公尺远的小钟塔,单手吃力地打开钟塔的小门,露出一座通往地下室的狭窄楼梯。老莫放下餐盘,点燃墙壁上的烛火,又端起餐盘,小心地走进门内,然后转身关上小门。 苏映-不敢跟过去、只好继续躲在古堡侧门的门后,耐心等老莫出来。 老莫进入地下室之后,一直走到狭长走道的尽头,熟稔地板动墙壁上古老的烛台,石墙中一扇隐藏式的门立即开启,里头有个密室。 他端着餐盘进入密室,放在餐桌上,恭敬地朝站立在密室内惟一透气小孔前的男子喊道:“莱恩爵爷,该用餐了。” 发色漆黑如墨的男子转过身,一双碧绿的眸子宛如剔透耀眼的祖母绿,镶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英俊面孔上。 “她看见你进地下室了。”莱恩-席格尔淡淡说道。 “苏小姐看见了?那该怎么办?难道爵爷想……”杀人灭口? “不!不需要动用武力,我自然有文明的方法让她乖乖离开。”反正他装鬼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只不过想起昨晚她的反应,莱恩略微皱起了眉头。 昨晚他刻意出现在那个东方女孩床前,本想吓走她,但她是很震惊没错,不过似乎并不感到恐惧,她甚至没有尖叫。 他有种不好的直觉,这个女孩可能不是个容易解决的角色。 “一切但凭爵爷安排。”老莫低下头,态度始终恭敬不变。 莱恩望着日渐苍老削瘦的老莫,突然有感而发:“老莫,这两年来辛苦你了,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 “不!老莫不觉得辛苦,老莫只为爵爷感到委屈。蔷薇古堡的一切甚至席格尔家族所有的荣耀与财富,应该都是属于莱恩爵爷您的,是查理士少爷谋夺了这一切,还歹毒的想杀害您,幸好您福大命大,老莫才能再伺候您。”老莫激动地说道。 两年多前,莱恩的祖父——罗宾-席格尔过世前,将席格尔伯爵的爵位和蔷薇古堡以及名下庞大的产业全部交给莱恩,令人意外的是,莱恩才刚继任爵位不到两个月,就发生了严重的车祸意外。 他那辆保养极好的林宝坚尼,突然失控冲撞威斯敏斯特桥的桥墩,然后坠入泰晤士河中,救难人员打捞许久,捞起他的林宝坚尼,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大家都认为他死了,尸体随着河水流向大海,才会遍寻不着。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莱恩其实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碰巧被附近经过的外国船只救起,一待他恢复意识,立即通知老莫暗中将他带回休养。 莱恩“意外过世”不到半个月,他的堂兄查理士就迅速继承他的爵位和财产,当时身受重伤仍昏迷不醒的莱恩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和老莫都觉得这场车祸发生得太过巧合,怀疑是他的堂兄查理士搞的鬼,因此决定顺从查理士的假设,继续装死躲在蔷薇古堡的地下室,暗中调查车祸事件的真相。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过去了! 查理士实在太过狡滑,莱恩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在自己的林宝坚尼上动了手脚,却苦寻不到方法令他俯首认罪。 最近挥金如土的查理士,打算卖掉蔷薇古堡和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古董,他不能纵容他糟蹋祖先留下来的宝物,因此决定尽快找出查理士谋害他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并且索回属于自己的爵位与祖先遗物。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老莫问。 “你先按兵不动,按照平日的时间正常作息,我会尽快想出让查理士俯首认罪的办法,到时我就能脱离这间密室了!”莱恩嫌恶地扫视四周,在地下藏匿两年,他感觉自己快变成一只地鼠了。 “老莫明白。” “好了,你先上去吧,免得那个东方女孩以为你在地下室昏倒了。”莱恩戏谑道。 “是!不过那女孩是查理士少爷请来的帮手,请爵爷千万小心留意,别让她发现您其实还活着,否则查理士少爷一定会再派人来痛下毒手。”老莫万分厌恶心思歹毒的查理士。 “我会当心的。”莱恩点头保证。 有了莱恩的保证,老莫才安心地离开密室。 爬上阶梯回到钟塔,他关上小门,空着两手走出钟塔,并没有沿着原路,而是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古堡的转角走了。 苏映-以为他又去进行什么秘密活动,立即开门追过去,不料才一拐过转角,就看到老莫站在那里,一看就知道在等她。 “请问苏小姐在找什么东西吗?”他明知故问。 “啊!”她惊叫一声,粉颊倏地涨红。“我……” 她脑中努力思索符合情理的借口,但实在不想撒谎骗人,便老实地说:“我看见你端着食物到地下室,感到很好奇,所以才会……” “你看见了?”老莫仍是平静无波的表情,并没有震惊或愤怒的反应。 苏映-悄悄打量老莫的脸,试探地问:“呃……你端着那些饭菜到地下室去,是要做什么?” 老莫冷淡地注视她片刻之后说:“那个地下室是席格尔家族历代祖先的安息之地,我每天会固定做一份饭菜,送下去祭祀那些庇佑蔷薇古堡的亡灵们。” “席格尔家族的安息之地?那也就是——” “没错,正是席格尔家族的墓地!” 苏映-知道有些英国贵族会将棺木放置在王宫或是城堡的地下室,但没想到,席格尔家族也是如此! 幸好她并不胆小,否则要是知道这个地下室里全是棺木,大概早就尖叫着逃走了。 “苏小姐,您的晚餐也已经准备好了,请到餐厅用餐吧!” 老莫没再理会苏映-,径自转身走回城堡。 苏映-发现自己再次被抛下,只能无趣地摸摸鼻子,乖乖跟着老莫回到古堡内用餐。 第三章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苏映-在寤寐间,再次感觉到一道凌厉幽怨的目光,从床尾的位置射向自己。 她困倦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周幽暗的光线,她眨了几次眼,才慢慢适应房间里晦暗不明的黄色灯光。她望向床尾,果然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昨夜那个男人! “你——”她睡意顿时烟消云散,飞快坐起身,转亮床头灯的开关。 床头灯一转亮,明亮的光线立即映照在这个古典的房间内,这次苏映-终于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个人影的面孔——果然是肖像上的莱恩-席格尔伯爵。 她与那位莱恩-席格尔伯爵对视片刻,他突然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更衣室。 见他又想象昨晚一样的消失,苏映-顾不得理智,当场大喊:“不!请你别走!莱恩伯爵!” 听见她忽然喊出自己的名字,让莱恩当下一愣。 “莱恩伯爵,如果你不希望我靠近,我绝不会再靠近,请你千万别走!”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苏映-果真停下步伐,不再紧追过去。 没想到这女孩见到“鬼魂”,不但不害怕,还企图与“鬼魂”对话,莱恩真不知是该佩服她胆大包天,还是怪她难以应付。 苏映-见他不再移动,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立即露出友好的笑容说:“莱恩伯爵,请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嗯,聊聊而已。” 她不确定用聊这个字眼正不正确,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能说话。 莱恩微眯起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定定地凝视她半晌之后,幽幽地开口:“你想和我聊什么?” “你能说话?!”苏映-惊喜至极,没想到他不但能显灵,还能与人交谈。 废话!他又不是哑巴,当然能说话。 莱恩没忘记自己扮演的“鬼魂”身份,缓慢地点头道:“是的,我能说话。” “太好了!”苏映-乐得眉开眼笑。“你好!我先自我介绍,我叫苏映-,是从台湾这个地方来的。你大概不知道台湾吧?那是一个风景秀丽、人文特殊的小岛,那里有——” “我知道!”莱恩突兀地打断她冗长的介绍。“我曾拜访过那里两次,我的母亲是华裔的英国人。” “噢!”苏映-又是一惊,没想到这位已逝的莱恩伯爵居然有华裔血统。 “那么——我能不能请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还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莱恩绿眸一眯,万分怪异地瞅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苏映-先朝他笑了笑,才热心地解释道:“因为在我们东方,死去的人再次显灵,大多是有心愿未了,或是有什么话想交代阳世的人,请问——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不妨把想说的事情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呀!” “你要帮我?”莱恩差点嘻笑出来。 有没有搞错?她可是查理士请来替古董估价的专家,说难听一点,她就是查理士的帮凶,她说要帮助他,那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你不相信?” 见莱恩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苏映-蹙眉强调:“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不管你有任何冤屈,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帮你。” 莱恩懒懒地凝视着她,她的眼眸灿若星子,眸中盛满真诚,令他有片刻冲动,想将一切的实情全告诉她,但——他绝不能冒这个险! 他目前仍对她一无所知,再说她是属于查理士那一派,自然得多提防她一点。 “我没有任何冤屈,只是为了蔷薇古堡即将被拍卖的事感到难过而已。”他缓慢地开口,颇有保留的回答。 “你也觉得可惜对不对?保存这么完整、又这么具有历史意义的古堡,居然即将沦为拍卖场上的货品,真令我们这些爱好古文物的人感到心疼。我非常遗憾自己没有这么多钱,否则我一定立刻把古堡买下来,即使会花去我一生的心血,也要好好保护它,绝不会让人把它当成货物来买卖。” 听了苏映-的这番话,莱恩始终平板的脸孔有了一丝不同。 一双原本黯淡冷漠的翠绿眸子,逐渐转亮。 这个女孩虽是与蔷薇古堡毫不相干的人,却对古堡有着和他相同的珍惜情感,他难以明白,为何与他流着相近血液的查理士,居然舍得卖掉这个刻划着席格尔家族数百年历史、最有纪念意义的建筑物? “莱恩伯爵,你是从小在这座古堡里长大的吗?”苏映-恰好奇地问。 莱恩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可以算是。我的父母便是在蔷薇古堡结婚的,他们意外过逝后,祖父将我带回这里扶养长大。我与祖父的感情非常好,一直到他过世之前,我都还维持每个周末回来看他的习惯。” “真的?”苏映-在脑中架构那幅祖孙同乐的天伦景象,不禁为之神往。“能不能多谈谈你生活在这里的事?我想多知道一些。” “你想听?”莱恩再次感到惊讶。 以往和他交往过的女孩,鲜少有人想听他说话,她们和他相处时最感兴趣的,莫过于逛街购物或者上床狂欢,好像他除了满满的荷包和高明的床上技巧之外,便没有其它优点了。 这个东方女孩不但想听他说话,还想听那些可以封进箱底的陈旧童年往事。 见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苏映-失望地问:“不方便说吗?” “不!”莱恩摇头,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将自己的思绪自惊讶中拉回。“如果你有兴趣听,我很乐意告诉你。” “太好了!来,我们别站着,坐下来聊——”她将放在窗边的一张古典雕花高背椅搬到床边,忽然像想起什么地抬头问:“你应该能坐椅子吧?” 莱恩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当然。” “那就好!”苏映-替他张罗好椅子,自己则一屁股跃上床,期待地睁大美眸催促道:“好了,这样应该可以了,现在请你快说吧!” “好。我想我应该从我小时候谈起,我是在我六岁那年,父母因船难过世后回到蔷薇古堡的。我还记得我来到蔷薇古堡的那一天,门边的那扇大窗上,爬满美丽的紫藤花……” 他踩着回忆的步伐,穿过时光的阻隔,回到六岁那年的记忆。 这两年来除了老莫之外,莱恩并没有什么机会与外人交谈,再加上谈起对他具有相当意义的蔷薇古堡,累积了两年的话便像关不住的洪水,一开水闸就立即泉涌而出。 他巨细靡遗地描绘自己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苏映-也兴致勃勃地聆听着,没有丝毫倦意,不时点头微笑、低声惊呼,就这样过了大半夜,天色将明之前,她终于不支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微张小嘴,手掌摊开沉睡着,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皮下方遮盖出一道阴影,甜美的睡颜毫不设防,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莱恩的故事说到一半,见她睡着了,立即起身走到床边,小心地拉起被褥轻轻覆盖在她身上。 望着她沉静的睡容,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她双颊柔嫩的肌肤。他的视线紧锁着她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圆润胸脯,不禁呼吸紧绷心跳加速。 两年与世隔绝的日子,即使是清心寡欲的圣人,恐怕也会为满涨的情欲所苦,更何况是他这个身强体壮、精力充沛的男人? 不过他并没有卑劣地趁她睡着时占她便宜,他的手只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停留片刻,然后便抽手离开。 他掉头望向窗外,东方的天空已出现些许鱼肚白。 天快亮了,不走不行! 他微叹一声,无奈地举步走向那个禁锢自己两年之久的牢笼。 他走进更衣室,来到那扇落地穿衣镜前,往镜面石上角敲击三下,镜面立即转开,镜子后面是一条狭长阴暗的密道。 他走进密道里,将镜子推回原位,任何人从外头看,都绝对看不出镜子后头有个密道。 他回过头,透过宛如玻璃般透明的镜面,沉吟地再次审视那个房间。 这面镜子从外头看,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但反过来看,却是一面清晰透明的玻璃,那个名叫苏映-的女孩大概还不知道,她每次沐浴过后光溜溜地站在这面镜子前的模样,全教他给瞧光了。 他勾唇一笑,眸中的热度倏然加深。 说真格的,她的身材还真不赖! 虽然不是他以往偏爱的大胸脯女郎,但蜜糖般的皮肤细腻紧致,曲线匀称、窍撕隙龋堪称完美的组合。 只可惜她是查理士请来的人,否则…… 他惋惜地摇摇头,转身走进密道内。 早晨的鸟鸣再次唤醒沉睡的苏映-,她怔愣地爬起,跪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神志还不是很清醒。 天亮了? 那莱恩伯爵呢?他——走了吗? 想起莱恩伯爵,她立即恢复清醒。 他已经是个鬼魂了,当然不可能在白天出现,他一定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天呀!她怎么会睡着呢?她好想把故事听完呀! 她沮丧地咬着唇,怪自己贪睡误事。 想起莱恩伯爵,她就感到相当惋惜,如此英俊挺拔、又会说故事的男人,英年早逝实在太可惜了! 不知道他今晚还会不会出现? 就这么浑浑噩噩、焦虑急躁地过了一天,当晚,莱恩伯爵又出现了,他继续说着未完的故事,直到她睡着为止。 每天晚上,莱恩都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像一千零一夜当中的皇后那般,说着引人入胜的故事给她听,只不过莱恩说的全是他在蔷薇古堡生活的真实点滴,并非虚构的童话故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迅速的逝去,转眼间,她已经到达蔷薇古堡一个礼拜了。 如今,她已经习惯在午夜时分醒来,听莱恩说他的童年故事,直到倦极睡着。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期待睡眠时间的到来。 今天是她到达英国的第八天,她起床梳洗之后换上轻便的t恤牛仔裤,踩着轻松愉快的步伐走向餐厅,准备好好品尝老莫绝佳的手艺。 “老莫今天不知道会准备什么样的早餐呢?”她期待的眼瞳闪闪发亮。 老莫的手艺实在好得没话说,才不过短短七天,她好像已经吃上瘾了。 而老莫没有令她失望,今天早上他准备了满满一桌精致的欧式早餐,有美味的生火腿沙拉、刚出炉的厚吐司涂奶油、还有传统的煎蛋与培根。 色彩鲜艳的餐点,不但满足了她的视觉,更填饱了她的胃。 在她享用丰盛的早餐的时候,老莫告诉她:“查理士少爷说他晚一点会过来,要和你谈谈拍卖品的事。” “查理士先生要过来?”她暂时停止咀嚼,嘟起塞满食物的小嘴思考。 糟了!查理士一定是来向她要那批古董的估价单,而她连一件都还没开始估价呢!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偷懒不估,而是不忍心去估,那些古董件件都是见证历史的宝物,它们的价值不在于金钱,而在它们走过数百年历史的痕迹,那些不是用金钱就能够买到的。 她轻叹一声,想着该如何让查理士打消念头,食欲一下子消灭了大半。 在烦恼当中,查理士来了。 “映-,我的小宝贝!” 查理士一看到她,大老远就伸长手等着拥抱她。 他用力抱紧她的背,依然不改喜欢偷吃豆腐的习性,大手不安分的滑下她的翘臀,偷偷抚摸两把。 “这几天好吗?查理士伯爵。”碍于西洋礼仪,苏映-勉强克制自己的欲望,没有一脚踹开他。 “我不是说了别叫我伯爵吗?喊我查理士就行了。”查理士讨好的嘴脸,活像看见鲜鱼的猫。 这句话,严重引来三个人的不认同。 一个是苏映-本人,一个是老被查理士纠正不够尊敬他的老莫,另一个则是查理士的秘书——艾玛。 她跟随查理士已经有两年了,稍具姿色的她,理所当然的被他视为床伴之一,但即使在床上打得火热时,他依然命令她必须喊他伯爵,不许叫他的名字。如今他却允许苏映-喊他的名字,这令艾玛相当不满。 苏映-勉强一笑,技巧地转移话题。“查理士,你今天过来是为了……”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应该已经充分鉴定过那批古董了吧?今天我和艾玛过来,就是需要你协助我们填写拍卖的底标金额。” “噢!这个嘛……这个礼拜我已经全部看过那批古董了,可是由于年代久远,所以我需要再好好的评估一次。”她尴尬地笑了笑,辩解道:“我是可以仓促下决定啦,但我怕你蒙受损失,所以一直思考着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获得更多利益。”她用利益作为借口。 其实她通常只要一眼,就可以正确评断出一件古董的价值,但她想再多拖延一点时间,私心冀盼查理士能在这段短短的期间内醒悟,改变拍卖这些祖先遗物的念头。 “搞什么?爵爷请你来可不是来白吃白住的,眼看着都过了一个星期了,你到底有没有做?”艾玛逮到机会便削了苏映-一顿。 “艾玛,没你的事!”查理士赏了艾玛一个大白眼,目前他的新欢是苏映-,艾玛这个旧爱在他的心目中,自然连只蚂蚁都不如。 他堆起笑脸,温柔地拍拍苏映-的手,柔声安抚:“别急,宝贝!我知道你需要更多时间好好思考,我最欣赏像你这种细心、负责的女孩,这样吧,我把标价单留下,你一决定那些东西的价钱,就把金额填写上去,然后撕开背后的黏胶,贴在那件古董上头,拍卖前一天我会过来拿。你说这样好吗?” “噢!当然好。”只要能多拖延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件好事。 “宝贝,外头天气真好,我们到凉亭去坐下来聊聊吧!”查理士径自转头命令老莫:“老莫,泡壶上好的花茶来,茶叶就选我姑婆生前最爱的那种蔷薇花加紫罗兰好了。” 老莫点点头,默然转身离去。 “爵爷——”艾玛嫉妒地高嚷。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书房替我瞧瞧,还有什么书比较有价值,说不定可以一并列为拍卖品,卖得好价钱!” “爵爷——” “少-嗦,快去!” “哼!”艾玛跺了跺脚,气嘟嘟地走开了。 查理士像条狗般打发了艾玛,一转头面对苏映-时,又是另外一张截然不同的嘴脸。 “来,小宝贝,我们到凉亭去,那里可以远眺山下的风景,视野最棒了。” 查理士亲热地挽着她的手,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苏映-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任查理士握着她的手,领着她走向花园一角的凉亭。 要不是碍于基本的礼节和查理士尊贵的伯爵身份,她早就当场发作了,哪还容他一再借机吃她的豆腐? 那天,查理士仿佛一辈子没说过话似的,缠着她说得欲罢不能,内容不外乎他在女人堆中有多吃得开、还有他名下一共有多少财富等等,苏映-听得索然无味,哈欠连连,与聆听莱恩说故事时的兴味盎然宛若天壤之别。 她一直熬到太阳下山,查理士才带着艾玛飞也似的逃离蔷薇古堡,而那时苏映-早已累瘫了。应付一个目中无人又傲慢自大的男人,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 第四章 “睡觉!该睡觉了。” 沐浴过后,苏映-穿上一件舒适的丝质睡衣,心情愉快地跳上床,拉起棉被往后一躺,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睡神的降临。 以往最珍惜光阴的她,连觉都舍不得睡太久,宁愿多做些有意义的事,但如今她最期待的一件事,就是每天晚上上床睡觉的时间。 因为只要她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就能见到莱恩了。 昨晚他说到他中学时代的生活点滴,她好想知道,中学时代的他,周遭还发生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 由于太过兴奋,她根本难以入眠,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始终没有一点睡意。 “怎么办?如果不睡,莱恩就不会出现了!苏映-,快睡呀!”她紧闭着眼,懊恼地命令自己,但愈是焦急,神志就愈是清醒。 她顽强地将眼睛闭得紧紧的,以为只要用意志力把睡神拉过来,最后一定会睡着。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死心认命地睁开眼睛。 “不行,根本睡不着!” “失眠吗?” 幽幽的嗓音从角落传来,她立即惊喜地弹跳起来。 “莱恩?!” 真是奇迹!她还没睡着,他居然就出现了! “莱恩,你出现得正好!我——” “别过来!”莱恩站在角落,苍白英俊的面容没有一丝笑意,阴影遮住他一半的脸孔,更显阴森幽冷。 “怎……怎么了?”这时苏映-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 在今晚之前,莱恩一向对她很和善,从来不曾如此冷颜相向。他到底怎么了? “我听见你和查理士的对话了。”那条地底的密道几乎和城堡里的每个房间相通,他想窃听他们在藏宝室的谈话,自然轻而易举。 “噢?”她还是不解,她和查理士之间的对话,有任何值得生气之处吗? “你还是打算帮他卖掉那些古董!”见她一脸迷糊,他愤怒地点醒她。 他亲耳听见她答应查理士,要帮他把那批古董以高价销售出去。 她可知道,那些古董是他祖父最珍爱的宝贝?对他来说,看见那些古董就像看见祖父仍在身边一样,那些古董对于他的意义,不是任何物品可以取代的,她根本不明白这些! “我也曾试着劝他打消拍卖的念头……” 下午她赔着贪婪又好色的查理士,在凉亭耗了一下午,为的就是希望他能打消念头,但查理士感地冥顽不灵,怎么也不愿改变主意。 “谎言!”莱恩愤怒地啐道。 其实莱恩心里清楚,查理士变卖家产的决定,不是她一个女人能轻易改变的,即使她不帮他,查理士还是会找别人。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只要一想到下午她和查理士有说有笑,还保证会尽快替那批古董估价,他就怒火难消,她这种行为就像拿刀活活割下他的肉一样,令他痛楚难当。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尽力说服他了——” “结果呢?”莱恩冷机着她。 “他……不肯答应!”她愧疚地低下头。 其实这结果是必然的!挥霍奢靡的查理士,这两年来几乎花光了席格尔家族户头里所有的存款,如果不变卖这些动产和不动产,查理士会被逼得去跳河,所以他绝不会傻得放弃即将到手的钱。 这些情形莱恩早已派人调查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却无法不怪罪她这个同谋。 “因为他不肯改变主意,所以你就顺理成章地帮他拍卖那批、属于席格尔家族的历史古董?”他愤怒地诘问。 “我……毕竟是查理士先生专程请来的……” 她也不愿意呀,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不能枉顾职业道德。 “好个不愿意!查理士稍微略施小惠就把你收买了?你还真是廉价!”莱恩冷冷地讽刺。 “莱恩,请你不要这么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也一直思考着能让查理士先生改变心意的办法呀——” 莱恩冷声一笑,扭头走向更衣室的方向。 他压根不相信她的鬼话!像她这种女人,他不想再看她一眼。 苏映-见他走向更衣室,知道他又要“消失”了。 “不要!不要走——” 她追过去想挽留他,却被他冰冷鄙夷的碧眼瞪得不敢再往前一步。 “莱恩……” “我们的友情就到此为止。拍卖会结束后,希望你尽快返回你的国家,因为蔷薇古堡不欢迎你!” 莱恩冷冷地说完,立即转身进入更衣室。 “莱恩——” 苏映-愣了几秒,随后追进更衣室。 但——他已经不见了! 一个人,有没有可能爱上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 这几天,苏映-一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自从那天莱恩负气而去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管是在她入睡之后,或是她清醒地彻夜守候时,他都不曾再出现过,就像蔷薇古堡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似的! 她颓丧地趴在床上,纤瘦的身躯宛如被冻僵的鱼儿,一动也不想动。 她咬着笔杆,早纪录在笔记本上的价格,怎么也填不进查理士给她的估价单。 她不断想起莱恩“消失”那天,宛如被背叛的愤怒表情。 她能体会他的心情,如果是她最珍惜的古董被人拍卖了,就算她死了,也仍会感到心痛、悲愤。想到死这个字,她不禁再度想起莱恩目前的身份。 “鬼?”她有可能爱上一个鬼吗? 她不知道现下自己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说是爱——似乎还谈不上!但她的心口,为什么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 她心烦意乱,胸口又闷得难受,于是随手抓起床边的电话,拨给在台湾的好友丁淳纯,她是个护士,对于这种问题,她应该多少了解吧? “喂?”现在是台湾时间的晚上,身为白衣天使的丁淳纯今天正好是早班,才能接到她的电话。 “淳纯!”她一听见丁淳纯的声音就立即开口撒娇。 “映-,你在哪里?”丁淳纯一听是她,马上绽开甜甜的笑容。 “我还在英国,我病了!” “你哪里不舒服?”丁淳纯关心地问。 “我的胸口好闷、痛痛的,很不舒服。” “啊!那该不会是心脏病或是心绞痛吧?”丁淳纯比她还紧张。 “不会啦,我的心脏很强壮,就只是不舒服而已!” “为什么呢?” 看见哥哥下楼来,丁淳纯赶紧旋过身,假装认真地在纸上涂鸦,哥哥对打给她的电话,向来监督得比训导主任还严厉。 “是谁打来的?”丁皓伦微蹙眉头,对她鬼祟的行为有些怀疑。 “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啦!”丁淳纯最怕哥哥了,尤其是最近这几年,简直快被他逼得喘不过气了。 “淳纯?”苏映-听见她低声嘟嚷着,好像在和谁说话。 “没事!是我哥哥啦,你继续说。”丁淳纯假装没看见哥哥如火炬般的目光,专注地聆听苏映-说话。 “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一个鬼魂。” 电话那头有片刻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丁淳纯牙齿碰撞的颤抖声。 “你……刚才说什么?你……爱上了……什么?” “我好像爱上了一个鬼魂一个英年早逝的英国伯爵。”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个剧烈的抽气声,接着是丁淳纯恐怖刺耳的尖叫。 “淳纯,不要叫!不要叫!” 苏映-知道她最容易受惊,赶紧安抚她的情绪。 “映-……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鬼魂?好可怕!那……那是鬼呀!他不能跟你结婚,也永远不能跟你生小孩,而且——你们甚至不能手牵手一起出去散步!” 对胆小的丁淳纯来说,看到鬼已经是世上最恐怖的事,更何况爱上一抹幽魂?映-一定是中邪了! “映-,别留在那里了,快回台湾来吧!我听说有一位大师很有名,他能帮人驱魔赶鬼——” “不要!”苏映-突然激动地大吼。 “映-?”丁淳纯被她的喊叫吓了一大跳。 “我不要驱魔赶鬼,我不要莱恩消失不见!我不要——” 直到听到莱恩有可能被人驱逐,化为泡沫消失在天地间,她的心便疼得像被人撕裂似的,她这才明白,自己真的爱上莱恩了! “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对不起……”丁淳纯大概被她吓坏了,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淳纯,是我不好!我不该大声说话,对不——” “你是谁?”丁淳纯的电话猛地被人抽走,一个愤怒的男性嗓音自电话那端传来。他正是丁淳纯的兄长——丁皓伦。 “你为什么害淳纯哭?”他怒声质问。 “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苏映-也对自己激烈的反应感到非常愧疚。 “如果下次你再害淳纯掉眼泪,我绝对不饶你!” “哥哥,不要——” 丁皓伦毫不客气地挂上电话,丁淳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你怎么这样?那是我最好的朋友耶!”丁淳纯这下哭得更凶了。 “她害你哭了,我当然得警告她呀!”保护她是他此生惟一的职志。 “我讨厌哥哥!我讨厌这样蛮不讲理的哥哥!” 丁淳纯哭着冲上楼,丁皓伦重叹一口气,颓丧地往沙发里坐下。 只要一遇到和妹妹有关的事,他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明知不应该,却…… 唉! 莫名其妙被摔了电话,苏映-挂上电话,揉揉因接收过大声响而疼痛的耳朵。 虽然她和丁淳纯的谈话只进行到一半,不过她已经理出头绪了。 她的确爱上莱恩-席格尔了! 她不由得感到好笑,她一向偏爱古老的东西,没想到连恋爱的对象,都挑上一个已经“作古”的人! 爱上一个已经不在人间的鬼魂,的确是一件大胆且匪夷所思的事,但现在的社会光怪陆离、无奇不有,人鬼恋又算什么?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陷入一种难言的悲伤情绪中。 人鬼殊途,她和莱恩,又能厮守多久呢? 依据基督教的说法,将来他应该会上天堂,在耶稣身边当个快乐的男天使。如果根据佛家、道家的说法,他则会喝下孟婆汤,投胎转世,重生为另一个陌生人。 如此一来,她和他的距离将会愈来愈远,再也无法追上这段期间的差距…… 她收起种种令人感伤的想法,将视线转向放在一旁的标价单。 唉!算了,先别想那么多,至少她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她抓起笔,刷刷刷将价码全部填上,等到明天将这些标价单贴在那批古董上,就可以通知查理士派人来搬运了。 她合上标价单,拍松枕头,带着满意的笑容沉入梦乡。 相信她所标的价格,将会是最合理的价格,只希望查理士能明白她的用心。 她熟睡之后,一个已许久未曾出现在她房中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自更衣室中走出来。 他直接来到苏映-的床边,就着昏黄的灯光,凝视她沉睡时静谧甜美的模样。 他在柔软的床沿坐下,忍不住爱怜地伸手,轻抚她泛着红晕的柔嫩脸庞。 不见她的日子,他在地底的密室里更是度日如年,只能躲在惟一可窥见户外的通气孔和她卧房里的镜子背后,贪婪地捕捉她偶尔闪过的身影。 虽然想看见她、也想和她说话,但他无法对自己妥协,如果她仍执意帮查理士拍卖他祖先的遗物,那么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他微叹口气站起身,不经意看见她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标价单,霎时脸色一变。 她仍然决定帮助查理士拍卖那批古董吗? 他伸出因愤怒而微颤的大手,欲掀开那叠估价单,此时原本睡得极热的苏映-突然不安地翻动身躯,嘴里还发出咿唔的呓语声。 莱恩怕她醒来看见他,立即缩回手,快步走进更衣室的密道中。 几乎是他一走,苏映-就醒过来了,她揉揉眼皮坐起来,茫然困惑地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偌大房间。 没人吗? 为什么她会有种感觉,莱恩好像来过呢? 第五章 “快!快把这些古董给我搬上车,要是不小心撞坏了,杀了你们都不够赔!” 查理士领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来到蔷薇古堡,将已经装箱的古董搬运到拍卖会场,准备赶上明天的拍卖会。 他拉大嗓门指挥一群搬运工人加紧赶工,一面揽紧苏映-的纤腰,涎着脸问:“宝贝,你估的价钱没问题吧?” “查理士先生,请你放心,我估的绝对是最合理的价格。”她陪笑地拉开他不安分的魔爪。 昨天她打电话要求查理士,派人过来将标了价的古董装箱,结果查理士正和一位中东的买主接洽谈蔷薇古堡的买卖事宜,不克赶来,只派了一批工人过来装箱,等今天他亲自监督搬运到伦敦时,已经来不及看苏映-标了什么样的价格。 “不能先让我看看估价单吗?”事关一大笔财富,他不得不关切。 “别急!这是我给你的惊喜,等明天到了拍卖会场,不就知道了吗?”苏映-娇媚地扫了他一眼,食指轻点他的唇,撒娇地问:“还是你不信任我的专业能力?” “不是!当然不是!” 查理士怕引起美人不满,连忙笑着摇头摆手,连连否认,这颗鲜嫩的东方蜜果他连一口都没尝到,怎么舍得开罪呢? “你放心!这些古董的价值,是我经过长久时间的审慎评估考虑,绝对不会让您蒙受损失。” “我当然相信!宝贝,晚上和我到伦敦去吧?”他凑在苏映-耳边,暧昧地朝她的耳朵吹气,害她浑身爬满鸡皮疙瘩。 “可怜的小宝贝,一到英国就待在这个偏僻的荒凉地方,哪儿都没能去玩,这实在太委屈你了,晚上就由我带你去体验一下伦敦繁华的夜生活。 “首先,我们去班德雷斯哈海鲜,然后再去皇家歌剧院看表演,最后去逛伦敦最大的塞尔里奇百货公司,我会把你喜欢的东西全都买下来给你,晚上……你就住在我那儿,明天我们一起去拍卖会场。” 他的唇在苏映-的耳垂边厮磨,她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不……不行,我……我不能去!”苏映-僵笑着逃出他的怀抱,一路拼命往后退。 “为什么?”查理士脸拉得老长,活像被人倒了债。 “因为我……我……我那个来了啦。”她转动眸子想了想,迅速想出这个女人最好用的借口。 “那个?哪个?”查理士皱箸眉头,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的——那个。” 查理士这下总明白了。“啊——那真不巧!” “是呀,真的很不巧。”她低头窃笑。 查理士惋惜地低叹,一个不能陪他上床的女人,就像一个毫无用处的花瓶,就算带回伦敦也没有用。 他不再强求,回头喝斥那些搬运工人—— “喂!快点搬,要是敢再偷懒,当心我叫你们全部滚蛋!小心——给我小心一点——” 查理士赶去痛骂一个差点被石头绊倒的工人,苏映-才松了一口大气。 只是,她突然有些担心,如果查理士知道她究竟在标价单上写了什么,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但如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远处,被浓密的灌木丛遮蔽的地下通气口内,莱恩愤怒的绿眸,将刚才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开始恨她了——苏映-! 伦敦丽池饭店 高级的丽池饭店的宴会厅,此时已被改装为可容纳上百人的拍卖会场,布满花圈、花篮的入口,挂着斗大的红色布条,上头写着:查理士-席格尔伯爵拍卖会。 进入会场,上百个座位早已坐满衣香鬓影、华衣美服的绅士淑女们,还有因为不够坐而临时增加的许多座位,铺着高级绒毯的拍卖台上,身穿正式燕尾服的主持人正拿着麦克风鼓动嘴皮子,试图活络现场的气氛。 “各位先生女士!大家期待已久的席格尔伯爵拍卖会现在即将开始,我们请今天这场拍卖会的主人查理士-席格尔伯爵为大家致词,请大家鼓掌欢迎——” 一身昂贵呢绒手工西装的查理士一上台,现场便立即响起欢声雷动的热情鼓掌声。 “谢谢!谢谢大家!”查理士看见底下坐满黑压压的人,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拿着麦克风,以感性的语气说:“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原先我只是打着将祖先珍藏的好东西,与爱好古董的各位一同分享的心情,所以举办了这场拍卖会,没想到各位如此盛情参与,真让敝人万分感动,希望今天的拍卖会能带给大家些许乐趣,每个人都能得到自己真正喜爱的稀世宝物,那我将这些祖先遗留给我的宝物交予各位保管,才会更有意义。再次感谢各位的参加!” 查理士鞠躬后下台,自行走到一个可一览全场的地点观看拍卖实况。 主持人接过麦克风,大声吆喝道:“我们感谢查理士-席格尔伯爵的致词!待会儿登场的五十二件拍卖品,全都是席格尔家族传承数代的绝世精品,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请大家踊跃喊价,千万别错失良机了。” 主持人将木槌一敲,表示今日的拍卖会正式开始。 他将拇指和食指用力一弹,清脆的啪擦声响起,两个年轻力壮的大汉立刻搬来一个约有半个人高的古董花瓶,花瓶上头绘有花草图纹,还贴上了亮晃晃的金箔。 “这个花瓶实在太漂亮了!这是仿中国明朝的花瓶,上头的精绘和镶贴金箔的功力真的无人可及,让我们看看这个这么难得一见的花瓶底价是多少钱——” 主持人小心地撕开贴在花瓶上的弥封,一看写在弥封内的标价,表情霎时变得十分古怪。 “呃……”曾有过数百场拍卖会临场经验的主持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不知所措的神态。“呃……由于这个花瓶太过珍贵,我们稍后再进行拍卖,现在我们继续看下一样拍卖品。” “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站在暗处观看的查理士拧着眉头,不满地嘀咕。 主持人比了一个手势,一个美丽的妙龄少女很快捧来第二样拍卖品——放置在木制珠宝盒内的名贵红宝石别针。 “接下来我们看看这个别针。这个别针是亚莉娜-席格尔夫人——也就是现任查理士伯爵的曾祖母最心爱的别针,让我们看看它的底价是——” 主持人撕开弥封一看标价,怪异的神色再次出现在他脸上。 他掏出手帕猛擦汗,支吾片刻之后说:“由于这个别针也很珍贵,所以我们仍是稍后再进行拍卖,现在继续进行下一件物品的拍卖。” “这是怎么回事?”坐在底下的绅士淑女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窦。 这是什么拍卖会呀? “各位贵宾,我们接下来继续看下一样拍卖品。现在大家看见的是前罗宾-席格尔伯爵生前最喜爱的一支烟斗,它是由上等的翡翠打造,通体碧绿、没有一丝一疵,再加上曾是罗宾-席格尔伯爵专用的烟斗,它的价值已不限于翡翠本身,还得加上见证历史的珍贵意义。” 主持人挂着僵硬无比的笑容,颤抖的手缓缓掀开放置翡翠烟斗的绒布盒上的标价弥封,心里根本不想撕,却不能不撕。 当他定睛一看,脸上再度出现踩中地雷的表情。 怎……怎么会这样? “呃……由于……由于这个翡翠烟斗实在太珍贵了,我们还是稍后再喊价,现在再看下一件拍卖品。”主持人脸上冷汗直冒,根本已经笑不出来了。 “搞什么?”这下子连坐在底下的买主们都看不过去了,纷纷鼓噪地朝台上喊道:“你们到底想不想卖东西呀?” “想!我们当然想!请各位稍候片刻,我有些话想和主持人沟通一下。”查理士从暗处走出来,对着愤怒的来宾硬挤出笑容,然后粗鲁地将主持人拉到后头大吼道:“你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你想毁了我的拍卖会吗?” “不是的……”主持人被他阴沉震怒的表情吓得险些屁滚尿流。 “那你为什么接连三样东西都搁下不拍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不是我不卖,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卖呀!是这样的……”主持人靠在查理士耳边,嘀嘀咕咕讲了几句话,查理士的脸色也变了。 “真有这回事?” “我怎么敢骗您?”主持人吓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查理士低咒一声,飞快走到放置其他未拍卖品的房间里,一一撕开尚未上场拍卖的所有古董上的弥封,当他看到所有的标价单上头全写着“无价”两个字时,简直难以形容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那个该死女人!她竟敢耍我?”查理士用力地一拍桌子,暴怒地跳脚大吼。 可恶!他踢翻两张椅子,拉开房门准备离去。 “席格尔伯爵,那现在拍卖会怎么办?”主持人急匆匆地追过来问。 “结束了,叫他们都给我滚!” 没有标价的东西,叫他怎么卖? “苏映-,我绝不会放过你!”查理士狂怒叫嚣,愤怒的面孔恐怖地扭曲着,原本已有些许邪恶气质的他,此时看来完全像他平日最害怕的东西—— 魔鬼! 苏映-心神不宁的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一上午,直到将近中午时,才回到古堡内。 她在先前放置那批拍卖古董的藏宝室内找到老莫,他正驼着背,擦拭古董搬空后空荡荡的架子。 她清清喉咙,试采地开口喊道:“老莫——” 老莫僵硬地顿了顿,又继续擦拭眼前的柜子,语调平板地开口: “苏小姐,拍卖会今天就会结束,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也该离开这里了!请你回房收拾行李,晚点我会打电话请人过来载你离开。” 老莫一径盯着前方,态度疏离冷淡。 “老莫,我知道你怪我不该帮查理士拍卖那批古董,但是相信我,我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改变这一切。” 老莫沉默地擦拭早已被他擦得闪闪发亮的柜子,压根不想理她。 “我没有帮助查理士拍卖那些古董,请你相信我!”她激动地强调。 老莫依然连瞧都不瞧她一眼,显然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词。 “我真的——” 苏映-才刚开口,前头就传来剧烈的声响和怒吼,她听出那是查理士的声音,身子不禁瑟然了一下。 “那臭女人在哪里?叫她滚出来!” 查理士一路踢倒桌椅、扯下挂在墙上的名画、装饰物,神情狂暴地走向古堡后方的起居室。他身后跟着一票神情同样凶恶的壮汉,声势十分骇人。 “查理士?”苏映-从藏宝室里出来,正好遇到查理士。 “原来你这臭女人躲在这里!”查理士一见到她,立即龇牙咧嘴地冲过来,露出恨不得将她撕碎吞下的愤怒表情。 “查理士,请你听我解释——” “我还需要听什么解释?你已经做得很明显了!你是在耍我对吧?什么叫做无价?你害我在那些上流社会的有钱人面前闹了一个大笑话!” “查理士,我写“无价”那两个字,并不是为了羞辱你,而是希望你好好深思这背后的含意。那批古董,都是你的先祖们遗留下的历史宝物,它们的价值不在于能换取多少金钱,而是我们对于先祖的敬畏与对历史文物的尊重——” “够了!我不要听你说这些长篇大论,我只要你赔偿我那些损失!” “我……可以把你帮我付的机票钱和这里的住宿费还给你,就当我们不曾接触过——” “你想得美!”查理士毫不掩饰自己狰狞的面孔,没有兴致再伪装温文。“你毁了我的计划,我要你拿命来偿——不过在那之前,让我先试试你的滋味,长这么大,我还没玩过东方女人呢!” 他抓住苏映-的手,想将她拖到无人的地方去。 “不——放开我!救命哪!”苏映-煌垂打查理士的手臂,一面拉开嗓子呼救。 老莫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大略明白苏映-的确没有帮助查理士,赶忙上前阻止查理士的暴行。 “查理士少爷,请您放开苏小姐,她是——啊!” 查理士回头狠狠赏了他一拳。“告诉你多少遍了,要喊我伯爵!” “啊……呕……”老莫终究年纪大了,禁不起这重重的一拳,他立即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呻吟颤抖,不时捧腹干呕。 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但几个壮汉用脚踩住他,不让他爬起来。 “老莫!你要不要紧?老莫——” 苏映-回头拼命叫喊,挣扎着想去看看老莫是否安好,但丧心病狂的查理士根本不肯放开她。“这时候你还管老莫?先担心你自己吧!走,我们到你的房间去好好享乐——你住在哪里?啊,一定是那个房间对不对?” 查理士拖着她,准确地走向她的卧房。 那间卧房是蔷薇古堡里最好的房间,老莫毫无疑问会把他的贵客安置在那里。 他一脚踹开房门,用力将她损到地毯上,然后反身锁上门。 苏映-被他摔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爬起来,却正好落入他的魔掌中。 “你不要过来放开我!” 她使命挣扎,尖声大叫,仍无法制止查理士的恶行。 她的两只手被查理士钳制住,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不断踢动纤瘦有力的双腿来捍卫自己的清白。 查理士躲过她双腿的攻击,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压在地上,邪佞地笑道:“哼!我劝你最好别再挣扎,安分地给我躺着,否则——我就拧断你那可爱的脖子!” 查理士近乎变态地掐住她的颈子。享受地注视她恐惧、难过的表情。 “不!放……放开我……” 她看见他狞笑的模样,不禁畏惧地闭上眼。 从不为任何事物感到恐惧的她,此生第一次由衷地产生惧意。 她不怕鬼,却害怕自己谨守了二十五年的贞操,毁在这个丧心病狂的查理士手里。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鬼并不见得可怕,人才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 第六章 “原来你也会害怕嘛!” 见她露出惧意,更加满足了查理士变态的折磨欲。 “听着!如果你不想死,就乖乖把自己的衣服给我剥下来,好好的服侍我,如果伺候得让本爵爷满意,说不定就饶你不死。” 他舔舔唇,满含色欲的眼光已迫不及待剥光她身上的遮蔽物。 “不!”苏映-缩紧自己的身体,双手紧揪着身上的衣物,怎么也不肯听他的话把它脱下来。 “快!快脱呀!” 查理士口水都快滴出来了,一时忘了防备她,被她逮着机会,长腿用力一踢,正好踢中查理士的命根子,他痛得哀嚎一声,抱着下体躺在地上呻吟。 苏映-逮到机会,立刻爬起来冲到门前想打开门锁,但设计精致繁复的锁,一时间难以打开。 “你这个贱人!” 查理士的痛楚逐渐褪去,抚着下体颠簸地走到门边,扯住苏映-的头发,拉过她的脸,毫不怜惜的给她两个大耳光。 “啊——”苏映-被打得天旋地转,重心不稳地跌倒在地上,双颊热辣肿胀,几乎快失去知觉。 “你居然敢踢我,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查理士再也不跟她客气,飞身纵扑到她身上,劈开双腿跨骑在她的腿上,压住那两条不安分的长腿,蛮横地动手撕去她身上的衣物。 连续的抵抗挣扎使苏映-逐渐失去力气,当她身上的最后一片衣料被扯离时,她再也忍不住发出惊恐绝望的呐喊。 “不——” “给本爵爷闭上嘴!”查理士再度赏了她一个耳光,双腿使劲介入她的双腿之间,将它们分得更开。 “本爵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等我玩够了就把你推下山谷,然后去向警方谎报你自己失足落谷。这是我的地盘,我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没有人会怀疑我……” 查理士舔着唇,起身解开自己的裤头,正准备一逞兽欲时,忽然瞄到右前方好像出现一道刚才并不存在的白色影子,他疑惑地抬头一看,霎时惊恐地瞪大眼,双脚往下一瘫,啪地跪倒在地上。 他看见在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个面孔苍白得骇人、一双碧眸却燃烧着怨恨与愤怒的幽魂,像要穿透他似的,直勾勾地瞪着地。 这个人他化成灰也认得!他正是被他在车上动了手脚,连人带车掉进河里、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堂弟——莱恩! “查……理……士!”他的呼唤听起来,像从阴森的幽冥地府传来的索命声。 “啊——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查理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掩着耳朵,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深伯后头的鬼魂追出来。 “有鬼……有鬼啊……” 他一路尖叫着冲向古堡的大门,一分钟后,一辆扬起大量尘土的高级房车,火速消失在蔷薇古堡的门前小径。 “真是恶人没胆!”莱恩冷笑着离开窗边,回头一看正抱着自己赤裸的身躯不断颤抖的苏映-,眼中立即盛满心疼。 “映-?” 莱恩飞快赶到她身边,顺手抓起床边的睡袍披在她身上,才刚想伸手碰触她的手臂,她便失控地放声尖叫。 “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映-!不要怕,是我——莱恩呀!” 莱恩飞快抱紧她不住颤抖的身体,充满柔情地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我来迟了,让你遇到这种事……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不要碰我……”苏映-的意识早已涣散,只是抱着自己缩成一小团的身体,什么也不愿去看、不愿去听。 莱恩见她这副模样,心疼得像胸口快裂开似的,他更加温柔地将她楼进怀中,不断地柔声安抚道:“乖,没事了!查理士已经被我吓跑了,现在待在你身边的人是莱恩,不是查理士……” 老莫驼得更加厉害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前,担忧地看着里头紊乱的景象,莱恩发现他的到来,默默朝他摇摇头,表示没事了。 老莫点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开,没忘记顺手带上房门。 苏映-的反应从原先的尖叫挣扎、惊恐万分,一直削减到惧怕逐渐降低,慢慢恢复平静、停止颤抖为止。 苏映-原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查理士那头疯狂的野兽侵犯,她颤抖而绝望地等待,没想到那件不堪的事并没有发生。 她感觉自己被搂进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里,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不停的告诉她,最可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安全了! 她起先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所以迟迟不肯睁开眼睛,直到意识愈来愈清晰,清晰到她再也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听见那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时,才缓缓睁开泪湿而模糊的双眼,抬头仰望抱着她的人。 “莱恩?” “是!是我!”见她逐渐恢复意识,莱恩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能认出我来,真是太好了!” “莱恩!”看见莱恩,苏映-霎时松懈了所有的防备,她浑身瘫软地躺卧在他怀里啜泣,任由他宽大的怀抱像对坚固的羽翼,安全地捍卫着她。 莱恩心中既怜又疼,更加缩紧手臂,将她抱个满怀。 就这样默默拥抱片刻,苏映-的泪停止了,开始发觉某些事情不太对劲。 她的前方正好是一面雕着美丽花纹的长窗,透过窗棂间的玻璃,可以看见外头明亮的天色和洒落在周遭每一个角落的阳光。 “莱恩,现在是白天?” 她眨眨黑白分明的瞳眸,不敢置信地望着外头明媚的阳光。 莱恩怎么可能在白天出现? “是的,现在是白天。”莱恩在她皎洁光滑的额头上亲吻一下。 他的吻,令她发现了第二件怪异的事。 “莱恩,你的身体有温度……”她抓起他的大手,用两只小手包握住,确定他的身体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炙热的。 “没错,我的身体有温度。”莱恩的嘴角缓缓勾起。 “还有——你有心跳?”她听见自己枕着的宽阔胸膛上,传来怦咚、怦咚,沉稳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像一只运转良好的帮浦。 “对,我还有心跳。”莱恩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那是苏映-从未见过的开朗笑容——那绝不是一个鬼魂应有的笑容。 “莱恩,你是鬼——为什么可以在白天出现,还有体温和心跳呢?”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想从他嘴里获得肯定。 “因为我不是鬼。”莱恩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你不是鬼?!”苏映-倏然跳离莱恩的怀抱,震惊地指着他。 “不是!”莱恩万分肯定地摇头。 “你怎么可能不是鬼?”苏映-猛摇着头,难以置信他突然转世还阳变成人。 “我真的不是。”莱恩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他应该当鬼比较好吗? “可是——你能够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苏映-跑到镜子前,指着他经常“消失”的地点提出质疑。 “我没有凭空出现,也没有凭空消失,我是从密道出入的。”莱恩走到了镜子前,朝右上方敲击三下,镜子立刻转开,露出隐藏在镜子后的密道。 “这里有一条密道,是几代以前的祖先们为了躲避灾祸而挖掘的,这个密道几乎没人知道,只有历任的爵位继承人才知道,就连查理士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因为他不是正统的继承人,自然没人告诉他这个秘密。 苏映-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茫然地摇着头,根本难以置信。 “可是,你的脸色那么苍白……” “拜托!我有整整两年的时间都躲在密室里,压根没出去晒过太阳,你说——我怎么可能不苍白?” “那……”一个发现飞快闪过苏映-脑中,她惊叫道:“老莫端到地下室的餐点,不是祭祀葬在地下室的亡灵,而是送去给你的?” “没错!”莱恩点头承认。“所有席格尔家族过世的祖先,都葬在离这里几十里远的教堂墓园里,我们没有将人葬在地下墓园的习惯。” 这下迷团全部解开了,前任的伯爵——莱恩-席格尔并没有死,他不是鬼魂! 事实的真相揭发了,莱恩其实是人、并不是鬼魂的惊喜,并没传达到苏映-脑中,所以她还没有欣喜若狂的感受,只有一股彻底的虚脱与茫然。 她缓缓的摇着头,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莱恩是人,不是鬼……是人,不是鬼……” “怎么了,吓傻啦?”莱恩拨开遮住她脸颊的发丝,低头欲亲吻她的芙颊,看见她红肿骇人的脸庞,脸上好笑的表情倏然转为阴冷。 “那个该下地狱的查理士!” “还疼吗?”他伸出大掌,心疼地抚摸她的脸颊,她立刻疼痛地瑟缩一下。 “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莱恩迅速起身走出房间,不久后,拎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回来,跪坐在她面前打开医药箱,找出一条红白条纹的软膏。 “来,我替你上点药。这种药膏对于治疗红肿很有奇效。”莱恩旋开药膏的盖子,笑着说:“以前小的时候我很顽皮,常常骑着马到处恶作剧,如果把附近农家的麦田踩坏了,爷爷一定会打我的屁股,那时老莫就会替我涂上这种药膏,很快就能消肿。” 他用食指占取透明的药膏,宛如抚摸蝴蝶易碎的羽翼般,小心地涂抹在她的脸上,然后轻柔地推匀。 苏映-仰着微红的脸,乖顺地由他为自己涂药,他的脸离她好近,他呼出的好闻气息,喷洒在她细致的脸上,拂过肌肤上最细微的每根毛发,痒得她忍不住想发笑。 涂好了药,莱恩收好药膏,然后拦腰抱起她,送到宽阔的四柱大床上,再脱去披在她身上的睡袍,拉起绣花的丝被细心地替她盖上。 “你一定又怕又累,先上床休息一下,好好睡个觉,等你醒来,一切就会像恶梦那样,全部消失不见了。”莱恩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下,然后起身站在床边。 “莱恩?”她在他起身离开时喊住他。 “嗯?”莱恩回过头,温柔地望着她。 “我没有帮查理士拍卖属于你的任何物品。”她赶紧解释,怕他仍然怪她。 “我知道。”想起她为何被查理士殴打欺凌,他便很难不责怪自己。“如果早知道会害你遇上这样的事,我宁愿让查理士卖掉那些古董。” 害她受到查理士的凌虐,他既心痛、又不忍,相较之下,宁愿失去那些没有生命的古董。 “别这么说!那些古董真的很有价值,应该好好保存。” “映-,谢谢你为我保住那批席格尔家族最重要的珍贵宝物,我真的由衷感谢你。”千言万语,难以表达他的一句谢意。 “我……我只是做我认为正确的事。”苏映-不好意思地躲进丝被里,不敢与他炙如火炬的绿眸凝视对望。 莱恩玩味地抿唇一笑说:“你刚才受了惊吓,先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再聊也不迟。” 他转身走向密道,准备继续当个“凭空消失”的鬼魂。 “莱恩?”苏映-又迟疑地开口唤他。 “什么事?”莱恩再次转过头看她,神色温柔,没有一丝不耐。 “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她羞怯的要求就像一颗炸弹,炸得莱恩震惊错愕,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的反应令苏映-更加尴尬,她涨红脸胡乱解释:“我……我只是怕查理士又跑回来……我并不是……不是要……你不要误会!” 她的尴尬令他陡然回神,他明白自己的惊愕令她羞窘了,于是轻松地一笑,走到她的床边,温柔地凝视她。 “我并没有误会什么,而是我——”莱恩没有说下去,只用一个苦得不能再苦的笑容代替回答。 他是个年轻强壮的正常男人,两年未曾与异性接触的身体,早已涨满着急欲宣泄的欲火,以往在她的床边说故事时,他都得小心地掩饰自己高燃的坚硬欲望,才没让自己这个“鬼魂”当场穿帮。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没有在第一晚便急吼吼地跳上她的床,而他的绅士风度,竟让她误以为他是个坐危不乱的圣人吗? “你不愿意?”苏映-的小脸垮了下来,她拉起丝被遮住自己的失落,闷声说道:“那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再见!” 她身上的丝被陡然被掀开,莱恩眉头紧拧望着她,亮如翠绿宝石的双眼闪着严厉的光芒。 “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不过你得发誓,不会为了做出这个要求而后悔。” 苏映-听到他肯留下来陪她,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去想他说出这句话的含意呢? “我发誓!我愿意发一百个誓。” 苏映-惟恐他不相信,还从被窝里举起小手。 “既然这一切都是你要求的,那我就不必客气了!”莱恩脱掉白色的罩袍,露出里头白皙精瘦的身躯。 “莱恩——你干嘛脱衣服?”苏映-怪异地问。 “睡觉!” 莱恩身上只有简单的白色子弹内裤,贴身的弧度令苏映-脸红地转开视线。 “可是……睡觉也不见得要脱衣服吧?” 苏映-眨着眼,害羞地看莱恩掀开丝被,大步跨上床。 “因为等会儿脱掉会很麻烦!” 莱恩已经决定,今晚就算耶稣复活,都不能阻止他要她! 苏映-倒抽一口气,她似乎到此时才发现,自己邀请了一头饥渴的狮子上床。 “呃!莱恩,请你听我说——” “不!你先听我说。”莱恩抓住她的手,漂亮的绿色眼眸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我要你!从镜子里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要你,我已经忍耐了这么久,那根本不是男人所能忍受的折磨。如今是你亲自开口邀请我上床的,今晚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得到你!” “镜子?”苏映-愣愣地眨眼,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你能从镜子看见我?” “没错!那面镜子是特殊的双面镜,外面看起来是镜子,里头看起来却是玻璃。” “玻璃?!”苏映-霎时掩嘴惊叫。 她习惯在沐浴后,光溜溜地对着镜子抹上滋润肌肤的身体乳液,那他——她白着脸仰头望他,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谁知道莱恩没有丝毫愧疚地点头大方承认:“没错!你的身体全被我看光了,而你的身体——很美!” 他痞痞地一笑,阳光般的笑容不再有阴霾。 第七章 “色狼!” 苏映-的俏脸立即涨满红晕,她飞快拉起薄丝被,驼鸟地将自己藏在其中。 想到自己裸着身体、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模样全被他看光了,就羞得恨不得一辈子躲着,永远不出来。 “而且你骗人!我的身体根本……根本不美!”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为什么对自己没信心?” 莱恩再次拉开被子,解救她因缺氧而通红的小脸蛋。 “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老是跟条件太好的朋友在一起,才会变得对自己没信心。 她的好友之一蓝怜是个颇富盛名的广告模特儿,不但脸蛋好、身材更是棒得没话说;而另一位身为秘书的好友林咏筑,同样具有出色的外表和绝佳的气质,是个纤细的骨感美人;至于小护士丁淳纯——她的身材虽然不及她们三人修长,却也娇小可爱、玲珑有致,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甜心。 比起她们,她似乎多了一份豪爽的洒脱,少了一点惹人怜爱的女人味。 “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好看?”莱恩以聊天的口吻发问,同时悄悄将盖在她身上的丝被往下拉开一寸。 “嗯……我的皮肤太黑了。” 比起蓝怜她们奶油似的雪白肌肤,她这身蜜糖色的肤色就显得太黑、太不白皙了。 不过谁叫她酷爱考古呢?长时间在阳光下工作,就算涂上厚厚的防晒乳,还是难免会晒黑。 “谁说你的皮肤黑?我最讨厌女孩子苍白得像只剥光毛的肉鸡,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健康气息,你的肤色刚刚好,像我最喜欢的太妃糖,又香又甜,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一尝再尝。”莱恩伸出舌头,色情地舔舐她细致的肩头,啧啧有声地亲吻着。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身材。“还有我的身材不够好!我的胸部不够大,腰不够细,腿也不够修长……” 平常她总是一派豪迈洒脱的模样,对自己身上的任何缺点也不甚在意,但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这些缺点仿佛放大了十倍,害她想刻意忽视都没办法。 “你在说笑吗?你还嫌自己的身材不够好?”莱恩不可思议地摇头,将丝被更往下拉。 “你看——我还能这样捧着你的腰,连跳双人芭蕾舞都没问题,你的腰根本不粗!至于你说你的腿不够修长——”莱恩轻轻将丝被拉到她的脚边,她光裸得宛如初生婴儿的身躯,便完全坦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你难道看不出来,它们有多完美吗?光滑紧致,没有一丝赘肉,就像上帝精心雕塑的完美艺术品……”他一面低语,一面往下亲吻她的腿部曲线,连十只可爱的脚指头都没放过。 “不要……好痒!”苏映-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好吗?” “不——不会了。”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一切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至少她的胸部没有小到让他搞不清楚这是前胸还是后背,而她的腰也没有粗到让他无法用双手合握,至于她的腿——她举高腿,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其实还满好看的,以前她怎么没发觉? “那么该不该感谢我?”莱恩指着自己的脸颊,厚颜讨赏。 “当然!谢谢你重建我的信心。” 她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一下,不料他却迅速转过头,赖皮地衔住她的红唇。 “呀——” 苏映-惊讶地微启小嘴,莱恩立刻乘胜追击,火辣地将舌探入她口中。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他的唇温热而湿润,而他的舌碰触她的感觉很煽情,像一股暗潮汹涌的漩窝,将她的感官知觉全部吸进去。 “莱恩……”她惊喘着,从未经历过如此刺激的情欲感受。 “惊讶吗?没人吻过你?” 莱恩对自己高超的法式热吻相当得意,虽然在地底的密室里沉伏了两年,但这些令女人欢快的技巧,可一点都没有生疏。 “有。但是感觉和现在不同。” 她念大学时,教授身旁有个研究生追她追得很勤,追了三年之后,她总算勉强答应让他吻她。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受—— 在那个炎热的午后,那位研究生的双唇像强力胶似的,牢牢地黏在她的唇上,一动也不动,湿黏厚重的感觉令她很难受,她屏息忍耐了一分钟,终于忍不住推开他,皱眉问:“你睡着了吗?” 那位研究生既羞又窘,继尬得当场落荒而逃,不久后,他转到别的教授门下继续研究课程,而她也在不久之后毕业了,两人从此不曾再见过面。 “你喜欢他?”莱恩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妒意。 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情敌相当吃味,但他这个英国上流社会榜上有名的花花公子,又有何资格要求她必须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不!而且我们早已结束了。”苏映-毫不犹豫地摇头。 其实与其说是结束,倒不如说从未开始。 当初她纯粹是同情那位研究生辛勤追求了三年都没有结果,另一方面也是对接吻感到好奇,才会同意接受他的吻。但—— 结果令她对接吻这件事很失望!从此面对其他的追求者,她怎么也不肯再给予第二个人吻她的机会。 然而莱恩的吻,和她曾有过的不愉快经验完全不同。 他的吻霸气热情,但绝不会让人觉得黏腻厅心,他灵巧的舌尖,需索地肆虐她唇内的每寸感官知觉,挑动她内心隐藏的情欲之弦。 莱恩听了她的话,这才满意地说:“不管以前你和谁有深厚的感情,我都会让你忘了他!” 笃笃的敲门声,吵醒了困倦极而沉沉入睡的苏映。 她意识迷离的自床上爬坐而起,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霎时惊叫出声。 她浑身赤裸,而身上布满斑驳的红色吻痕,唤醒昨夜邪恶的记忆。 她和莱恩从昨天开始就没离开过房间,一再地沉溺在肉体的欢愉中,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她转头望向身旁空荡的床位,莱恩呢? 她隐约听见浴室的方向传来淅沥的水流声,猜测莱恩应该在洗澡。 笃笃!刚才惊醒她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蔷薇古堡里没有其他的人,会来敲门的只有老莫。 她想起他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出过房门,老莫大概担心死了,便赶紧下床穿上睡袍,牢牢地在腰间打个结,然后快步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老莫,他推着一台精致的小餐车,上头摆满几个用金属圆盖遮住的大盘子。 “早餐本来该简便些,但苏小姐和爵爷昨晚都没用餐,所以我多准备了一点,你们尽量用,不够的话我可以立刻准备。”老莫将餐车推进房间里,一一拿掉那些金属圆盖。 “老莫……”苏映-紧拉着睡袍的领口,羞赧得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想必老莫已经知道,她和莱恩昨天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窝在房间里缠绵,不知道这位先前对她曾有误解的忠奴,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老莫停下动作,抬头望着她,向来凌厉的眼中,出现了难得的温情,夹杂着几许歉然之色。 “苏小姐,先前老莫误会了您,心里深深觉得对您很抱歉!莱恩爵爷和苏小姐非常相配,老莫乐观其成,小主人能够找到相伴一生的伴侣,相信已逝的老爵爷和莱恩爵爷的父母,应该都会感到欣慰。” 老莫说完,朝她一颔首后便离开了。 苏映-感动地望着老莫病楼的背影离去,透明的液体逐渐湿濡了眼眶。 当初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会在英国这个古老而遥远的国度找到真爱,还能获得老莫这个冷漠忠仆的认同? “老莫来过了?”莱恩擦拭着湿发走出浴室,看见餐车上丰盛的餐点,不由得饥肠辘辘。 “啊!我好饿,我们快来用餐吧!”他笑着邀请道。 “好啊,我也好饿。”她关上房门,将餐车推到大床边,然后跳上床,拉着地一块开怀地享用餐车上所有的食物。 他们撕开牛角面包、叉起牛肉卷,体贴地送进对方口中,用草莓占上鲜奶油,然后一同吃下它,并且互相哺喂对方饮用冰凉香甜的香槟。 酒足饭饱之后,苏映-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她将背靠在莱恩宽大舒适的背脊上,眯眼眺望窗外瑰丽的庭园景色。 她实在太喜欢蔷薇古堡了,实在不忍心让查理士狠心地卖掉它。她一定得想个法子阻止他! 她转动眸子,忽然一个念头窜入脑中,她立即兴奋地喊道: “莱恩?” “嗯?”莱恩腿上架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正专注地凝视萤幕上的文字。 躲藏在密室中的这两年,他都是靠着无远弗届的网路收集外界的资讯。 “你不是一直想让查理士俯首认罪、好夺回席格尔家族的爵位吗?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么办法?”莱恩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微侧转头望着她。 “我想利用查理士的弱点逼他认罪,把属于你的一切全部讨回来。” “查理士有什么弱点?” 他认识查理士将近三十年,他这位堂兄除了挥霍成性、好赌好色之外,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弱点? “有啊!”苏映-转头看他,挂着得意的笑容宣布道:“他怕鬼!” “怕鬼?” “对!他怕你这个冤死鬼,所以我们装鬼吓他,就不怕他不乖乖认罪了。” 莱恩碧绿的双眸倏然一亮。 这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第八章 “你想见我?” 查理士一手握着电话,衣衫不整地敞坐在高级的皮椅上,一个胸部奇大、美艳妖娆的金发美女跨骑在他身上,涂着鲜红盖丹的纤纤十指伸入查理士的衬衫里,煽情地四处抚摸,丰厚的红唇吸吮着他赤裸的胸膛。 他太过惊讶,连金发美女对他的挑逗都毫无所觉。 “对!查理士,其实我……我不是故意让你在拍卖会上难堪的,我之所以那么做,那是……是有原因的。” 苏映-舒服地半卧在四柱大床上,一面品尝口中的葡萄,一面装出惧怕啜泣的声音,博取查理士的同情。 “什么原因?”她的哭泣松懈了查理士的警觉心,他果然像条鱼似的上钩了。 “一个……一个好可怕的人威胁我……我……不敢不听他的话。呜……”苏映-起劲地假哭着,不时张开小嘴,让莱恩将绿葡萄送入她口中。 莱恩好笑地观赏她活灵活现的演技,体贴地将剥了皮的葡萄送进她的嘴里。 “是谁敢这么做?”查理士愤怒地拍桌起身。 这一起身,才猛然发觉自己的下身凉凉的,他低头一看,原来金发美女不知何时竟钻到了桌子底下,松开了他的裤裆…… “莲妮,别闹了!”查理士兴趣缺缺地推开金发美女,起身离开办公桌。 那天他侵犯苏映-的暴行并未得逞,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他连在梦中,都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紧致完美的身材,像莲妮这种垂手可得的女人,他早就不希罕了。 “什么?查理士,你说什么?”苏映-明知道他身边有女人,还故意说:“你在忙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查理士突兀地大喊,惟恐苏映-真的挂断电话。 “我没有在忙!宝贝,你别害怕,快告诉我是谁敢这么威胁你,我马上派人去杀了他!” “不行!你杀不死他的……呜……” “宝贝,你别再哭了,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她的哭泣声让查理士头疼。 “我……我不能在电话里说……” “也对!”万一那个背后的阴谋者窃听这通电话呢? “我们约个地方见面,等见了面,我再告诉你好不好?”苏映-佯装畏怯地提出要求。 “当然好!宝贝,你想在哪儿碰面?”色令智昏的查理士根本没发现自己正逐渐跨进旁人所设下的圈套,一心只想品尝苏映-这块可口的甜饼。 “我们在丽池饭店见面好了,你对那里比较熟。”选择查理士熟悉的地点,可以松懈地的防备心。 “好!”查理士果然一口应允。“那碰面的时间呢?” “就在今天晚上好吗?” “行!晚上七点,我们在丽池饭店见。” “我会先订好房间,你来的话,只要询问柜台我订的房间,柜台的服务人员就会将我订的房间号码告诉你。” “我知道了,晚上见!” “我等你来喔,斑斑!”临收线之前,苏映-还送给查理士一个飞吻,逗得他心痒难耐。 “好、好!”查理士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恨不得立即飞奔到丽池饭店等她到来。 “怎么?找到了新的甜点啦?”莲妮讽刺地问。 查理士抬头看着吸嘴斜睨他的莲妮,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你走吧!今天我不需要你了。” “哼!过河拆桥,男人就是这么现实。” 莲妮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物,气嘟嘟地扭着纤腰走了。 查理士才没心思去理会她的不满,一心只想着即将到口的肥肉。 那个东方小美人,今晚将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猎物! 晚上七点整,查理士准时出现在苏映-在丽池饭店预订的客房门口。 他调整脖子上的领结,打量自己刻意修饰过的外表,然后满意地一笑,举手按下门旁的电铃。 “查理士先生!” 苏映-打开门一看见他,立即转开泪水闸的开关,斗大剔透的泪水马上汩汩涌出。“查理士先生,那个男人想伤害我,您一定要救救我呀!” “是谁这么大胆,敢伤害我心爱的小美人?” 她梨花带泪的娇美模样,瞧得查理士连骨头都酥了。 “是……您先进来再说!”苏映-将查理士推进房内,并且探出头去,确定查理士是一个人来、没有带保镖喽-,才安心地把房门关上,并且悄悄用钥匙上锁。 查理士没发现苏映-在他背后搞鬼,他一跨进房内,就被怪异的装潢吓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的四面全被黑色的布幔遮盖,完全看不见原先的装潢,别说床了,连椅子都看不见一张。全黑的空间充满阴森诡谲的气氛,瞧得查理士毛骨悚然。 “查理士先生,请您原谅我这么做,这完全是逼不得已的措施呀!”苏映-继续发挥自己优秀的戏剧天分,哀哀哭泣道:“那个男人好可怕,我怕他从窗户窥见我,所以才用黑布把所有的窗户全部遮住。” 为了怕查理士继续追究,她不惜牺牲色相,佯装柔弱地倒向他的胸膛上。 “查理士先生,您应该不会怪我吧?” 美人在抱让查理士心花荡漾,哪还管得了她挂了黑布还是白布? “我怎么会怪你呢?宝贝,让我来看看你的眼睛——哎哟,都哭肿了。” 查理士乘机想低头亲吻她的芳唇,苏映-反应灵敏地旋身躲开,捂着脸继续假泣道:“查理士先生,您刚才不是问我——那个与您作对的男人是谁吗?” “没错!那个男人是谁?”查理士的注意力被拉回,想起居然有人敢在他这个席格尔伯爵的头上拔毛,他就不由得怒火蒸腾。 “那个人就是……就是……啊——” 在苏映-支吾之时,头顶的灯光突然发出啪吱声,冒出一阵火光之后,房间里就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这又是怎么搞的?!”查理士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在黑暗中摸索,气得破口大骂。 “查理士先生,你在哪里?我好怕喔!”苏映-早已寻到了出口,躲到帘幕后头去,嘴里还不忘尖叫几声,制造点特别的音效。 “宝贝,你不要怕,我这就来保护你了!”查理士明明也感到惶恐,却还是硬逞英雄,他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不经意发现眼前出现了灯光。 “啊,有逃生指示灯。”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但很快的,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逃生指示灯——怎么会飞呢? 几盏青绿色的灯光,在他眼前飞来飞去,像童话故事中的魔毯,能腾空飞行。 “这是什么?”眼前种种诡异的景象,实在令人不得不害怕,但查理士硬是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像个女人般丢脸的尖叫。 “重头戏该上场了。”躲在暗处窥探的莱恩冷冷一笑,动作敏捷地走出帘幕。 经过两年练习,他早已技巧熟练,若是不知情的人,铁定以为他是用“飘”的出现的。 “是……是谁?”查理士从眼角的余光瞄到有道白影子飘过去,他不禁想起蔷薇古堡那个不愉快的撞鬼经验。 该不会是…… 他捂着跳得几乎快蹦出胸口的心脏,一寸一寸,转动僵硬的脖子缓缓望过去。 一道瘦长的白影子站在他的面前,苍白的面孔、幽绿的瞳眸、毫无血色的唇,那是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的人——他的堂弟莱恩! “查理士我死得好冤呀!” 莱恩目光幽怨地望着他,浑身上下滴着水,像刚从水里爬出来,查理士不由得想起,莱恩正是跌入泰晤士河中淹死的,他这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子形象,恐惧地放声大叫。 “啊——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妈呀!” 地趴跪在地上,像狗一样到处乱爬,企图寻找逃出房间的出口。 “查理士——” 莱恩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查理士几乎吓破胆,好不容易爬到房门口,立即撑起颤抖的双腿站起来,想夺门而出。 但——那扇门像装了什么机关似的,怎么也打不开。 “查理士——” 一转眼,莱恩又追到他身后。 查理士再也承受不了惊吓,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有意害死你的,我只是嫉妒你得到席格尔的爵位,所以才在你的跑车上动了一点手脚,本来只想让你受点伤,或是残废什么的……当时我真的没有想害死你,你就饶了我,别来找我偿命呀!” 查理士边哭边说,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狼狈落魄的模样,再也不见往日高高在上的气焰。 “你口口声声说不是有意害死他,但莱恩一‘死’,你还不是照样毫无愧疚地继承他的爵位,醇酒美人,没有一天停止享受过。” 苏映-从隐藏的布幔后走出来,举高纤手,暗示幕后的工作人员打亮室内的灯光。 好戏已经唱完,该下档了。 “结束了!收工了!” 黑色的布幔很快被扯下,一群原本躲藏在后头的年轻小伙子纷纷站起来,开始收拾身边的物品。 有的收拾道具,有的拆卸灯光设备,一看就知道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 “这次的演出真刺激,比看好莱坞的电影还过瘾!”烫着夸张的爆炸头、专门负责灯光的年轻人告诉同伴。 负责道具的男人收起用钓鱼线吊在半空中的灯笼,笑着回答:“是啊!或许我们应该自己拍一部进军好莱坞,片名就叫做‘席格尔伯爵复仇记’你们说如何?” “这是……怎……怎么回事?”查理士张大嘴,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 “你还不明白吗?”苏映-同情地摇头叹息,看在他哭得那么凄惨的份上,她愿意勉强为他解惑。 “刚才的表演,全部都是我们事先安排的。这些人全是我们找来的特效人员,我们刻意把你引来这里看这出表演,就是希望你把实话全部说出来。而你——非常配合!”她甜笑着晃动手中的录影带,那就是查理士俯首认罪的最好证明。 “特效?表演?”查理士望着明亮的灯光之下的道具,总算逐渐明白了。“这么说——没有鬼了?” “没有鬼。”苏映-肯定地晃了晃脑袋。 “那莱恩——”查理士转过头,看见莱恩还站在那里,灯光照映下的他脸色依然白皙,但目光炯炯有神,怎么看都不像个死去的人。 “我没有死!”莱恩脱去湿答答的白色长袍,接过老莫递给他的干净衣物,从容地换上。“当时我的确和车子一起落入河中,但是我很幸运的没有死,只受了重伤,被经过的外国货船救起,然后在蔷薇古堡里调养、躲藏了两年,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天。” 他走到查理士面前,摔不及防地出手狠狠揍了他一拳。 “哎哟——” 查理士冷不防挨揍,砰地往后倒在地上。 “这一拳,是为了我而打的!你可知道,我整整两个月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差一口气就进了棺材?而你了解两年不见天日的痛苦吗?这些全是拜你所赐!” 莱恩无法不把躲藏在地下室里整整两年的苦闷算在他头上。 他猛然出拳,再度重创查理士的腹部,他跪地干呕,胃疼得像被打穿了似的。 “这一拳,是为了那些差点被你卖掉的古董!那些是蔷薇古堡最珍贵的文物资产,你居然敢把它们当成货品一般贩卖?” “不要打了……好痛……好痛……”查理士捧腹哀嚎,疼得泪水直流。 莱恩不理会他的哀求,又使劲朝他的腹部补上了一拳,查理士惨叫得活像在杀猪。这一拳,是为了你企图凌辱映-的恶行!” “这一拳是为了——”当莱恩再度举起手,苏映-赶紧上前阻止他。 “好了!莱恩,不要再打了。” 查理士虽然可恶,但她可不希望他就这么把查理士打死了,坏人自有法律来制裁,就让这一切理性的落幕吧! 莱恩也不想让苏映-目睹太过血腥的画面,只好悻悻然收回高举的手。 “哼!查理士,我奉劝你,将来如果有幸出狱,最好离我远一点,要是让我发现你还在伦敦附近逗留,我会让你彻底了解激怒我的下场。” 查理士已经痛得说不出话,几乎快晕厥过去,他睁着模糊的双眼望着眼前的绒毛地毯,直到失去意识前他才恍然明白,自己这辈子已经与伯爵之位无缘了。 “恭喜你重获新生!莱恩-席格尔伯爵。” 苏映-高举着水晶香槟酒杯,啜饮一大口冰凉的液体,然后顽皮地倾身,将口中的酒液灌入莱恩口中。 莱恩双眸一热,激切地捧住她的下巴,主动加深这个吻。 苏映-双手交缠在他颈后,热情地回应他的需索。 经过莱恩日以继夜的努力调教,她已经彻底摆脱处子的生涩与娇羞,坦然享受灵欲合一的快感。 “-……”莱恩不安分的大掌,钻入她身上的白色浴袍内。 “等等!”苏映-赶紧推开他,否则这一缠绵下去,肯定又是整夜没完没了。“我饿坏了,我要先吃东西!” 她将床头柜上的大盘子端到床上,开始在满满的食物堆中,挑选自己喜爱的东西。 现在已是半夜,老莫早就睡了,因为运动量过大而饿得睡不着的他们携手偷溜到厨房,搜括老莫放在冰箱里的食物。 “希望老莫明天醒来看见冰箱被搬空了,不会气得口吐白沫才好。”苏映-嚼着黑胡椒口味的火腿肉,顽皮地吐吐舌头。 “放心,他恐怕早就习惯了。”莱恩来到她身旁,拎起盘子里一颗红艳欲滴的樱桃丢进嘴里,一面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半夜偷溜到厨房,偷吃放在冰箱里的东西,记得有回老莫准备了一盒樱桃,隔天要做樱桃派当点心,结果那天晚上,那盒樱桃被我吃个精光,只剩下一个空盒子。” “那老莫一定很生气吧?”苏映-吃了几片火腿,又将目标转向面包和起司。 “那倒没有。他只是正经八百的说:莱恩少爷如果喜欢樱桃,可以老实告诉老莫,老莫会多准备几盒,用不着半夜偷溜到厨房吃。”莱恩学着老莫的口吻,笑着说:“老莫哪知道,我喜欢的是偷吃东西的新鲜感,他买一大堆摆在那儿,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噢——原来你喜欢偷吃!”苏映-点点手指,一语双关的斜睨他。“你对女人也是这样,喜欢偷吃吗?” “不!”事关重大,莱恩赶紧摇头否认。“我怎么会呢?偷吃东西和偷玩女人是不同的,那根本是两回事,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他承认,自己以前的确不怎么专情,身边的女人一个换过一个,还想不断四处猎艳,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真心爱上一个女人,这种感觉很好,他喜欢这种彼此相属的感觉,他的心有了家,再也不需要四处游荡、寻找慰借了。 “我爱你呀,你不相信我吗?”他望进她黑白分明的瞳眸深处,提出认真而诚挚的保证,苏映-满足地点头一笑,拉下他的头,给他一个允诺之吻。 “我相信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莱恩自身后张开双臂将她抱住,轻柔地摇晃着。“只是——这种悠闲的日子可能要结束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变得很忙,因为查理士接掌爵位的这两年,把席格尔家族搞得一塌糊涂,简直像一团发臭的烂泥,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来整治、补救。” “那么,你就不能陪我回台湾去了?”她依依不舍地问。 “你要回去?” “嗯。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三位好友之一——咏筑吗?她要结婚了,嫁给她的老板饶羿,她特地打电话来邀请我,我一定得赶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莱恩望着她,遗憾地说:“-,我很想陪你回去,但是我不能。”他摇着头说道:“席格尔家族里几位散居世界各地的长辈们,要赶回来帮我收拾查理士留下来的烂摊子,这个时候我不能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噢!没关系,反正只是一场婚礼,我们几个姐妹聚聚,我很快就回来。”尽管苏映-很失望,但她仍用笑容掩饰过去,不想令莱恩感到为难。 “那你要尽快回来,我等你。” “嗯!”苏映-绽开笑颜,满心甜蜜的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他。 有了他这个牵绊,就算她想久留,她的心恐怕也会呐喊着要回到他身边吧! 第九章 自从那天过后,轻松悠闲的乡间生活对他们来说,成了最遥不可及的梦想。 为了莱恩工作的方便,他们搬到了伦敦海德公园旁的高级公寓,莱恩每天早出晚归,忙得没时间陪她不说,就连她想见他一面,也得等到睡觉前的时间才能如愿见到他,更别提要他到机场为她送行了。 苏映-独自返国参加好友的婚礼,由于心里始终惦记着远在伦敦的莱恩,因此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她便提着几乎没动过的行囊返回英国。 班机抵达伦敦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五点半,她拦了一部计程车,风尘仆仆地赶回她与莱恩的住处,满怀期待地奔上楼。 “莱恩,我回来了!”她打开房门,拍亮电灯,期待能有个热情拥抱,但—— 床是空的! 她错愕地望着空荡的床和摺叠整齐的被褥,上头根本不像睡过的样子。 他还没有回来吗? 她呆立片刻,满心失望地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抚摸属于莱恩的床位。 冰冷的,莱恩果然没有回来。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掀开锦缎窗帘的一角,仰望逐渐透白的天际。 都快天亮了,莱恩没有回来睡,他究竟去了哪里?会不会是……在别的女人怀里? 与莱恩搬到伦敦之后,她渐渐从旁人口中得知,以前莱恩在伦敦的社交圈是多么受欢迎的情场浪子,无数的女人为他疯狂,拜倒在他的脚下亲吻膜拜他走过的土地,而他也很少让那些女人失望,据说他的花名册,有整整一大箱那么多! 虽然和她交往之后,并没有听到他与其他女人传出谣言,但她才不过回台湾几天,他就彻夜不归了吗?! 虽然旅途劳顿,但心底的担忧根本无法与疲惫相比,她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愈想愈惶恐。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公寓的附近开始出现早起活动的人群,她立即下了一个决定——去莱恩的办公室找他! 她迅速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之后,换上一件漂亮的洋装,准备到莱恩的办公室去给他一个惊喜。 她坐在造型可爱得宛如金龟车的计程车上,心神不安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 莱恩如果没有回家,应该就是在办公室吧?他看到她提早回来,会开心吗? 过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她在莱恩的办公室前下车,由于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因此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她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看见里头有晃动的人影和隐约的说话声,看来的确有人在里面没错! 应该进去吗?她站在门外,突然有点却步。 她贸贸然跑来,会不会太冒失了?她这么做,说不定会给莱恩带来困扰! 想到这些,她立即转身想离开,就当她没来过吧! 然而才一转身,想念莱恩的心情便令她定住脚步,无法真的走开。 犹豫踯躅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进去。既来之,则安之,她想见莱恩的心,相信莱恩会体谅的! 她转身走回莱恩的办公室,正想伸手转开门把,正好一个身材丰腴妖娆、桃腮杏眼的美艳女郎从里头走出来,看见她站在门口,还疑惑地扫她一眼。 “你是谁?你要找什么人?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 “你……你从……”苏映-惊愕地瞪着那个美艳女郎,无法置信居然有女人一大清早从莱恩的办公室离开。 “我什么?你到底找谁呀?”美艳女郎的脾气甚大,说不到三句就火气大发。 “请问你是从莱恩的办公室里出来的吗?” “废话!现在里头只有他一个人,我不从他的办公室出来,还能从什么地方出来?”莲妮不耐烦地回答。 苏映-霎时面色一白,不敢想象,莱恩和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牵扯? 莲妮美丽的杏眸一转,突然发现她也长得不错,而且好像和莱恩很熟稔似的,莫非她是莱恩的新欢? 她性感的丰唇一扭,讥诮地说:“哎哟!你也是莱恩的女人呀?一大早就追男人追到办公室来,不嫌害臊吗?”她压根忘了自己也是一大早追男人追到办公室。 “我也是?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莱恩的女人?” “是呀!”莲妮无聊地把玩自己保养良好的白嫩手指。 苏映-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那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一直?”莲妮蹙着眉头,然后突然眯眼一笑。“唔,是呀!说明白一点,我是他的情妇。” 苏映-震惊得无法置信,她的视线从莲妮一身牛奶似的白皙肌肤、丰满傲人的酥胸、不盈一握的纤腰、然后一直到圆润饱满的翘臀,她发现自己的眼眶被温热的液体填满了,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骗子!莱恩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说什么他不爱皮肤太白的女人,嫌那苍白得像死鸡?不需要胸部太过丰满的女人,只要刚刚好适合他就可以?看看这个女人所拥有的条件——全是她没有的! 她长得不如这个女人艳丽,皮肤也没有她那么白皙,身材也不若她那么玲珑,莱恩怎么可能舍弃这种大美人而看上她呢? 可见——莱恩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他为了得到她,不惜昧着良心撒谎欺骗她,如今人到手了,便开始四处拈花意草,她才回台湾不到五天,他就把女人带回办公室享乐。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仙绝色,但是长这么大,却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产生如此大的自我怀疑。 她如此平凡,比她条件好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凭哪一点套住莱恩的心?她有什么优点值得莱恩为她守身如玉? 她愈想愈自卑,自信心瞬间降到了谷底。 “喂!你怎么净是发呆?”就这么放她一个人不理睬,真是太没礼貌了! “你如果还要继续想,那就慢慢想吧,我呀——可要走了!” 莲妮妩媚地一撩长发,也懒得理她发什么呆,径自扭着翘臀走了。 莲妮走后,苏映-认为莱恩背叛了她、又对自己的外貌失去信心,因此并没有进去找莱恩确认事实,而是立即搭计程车返回公寓,拿着尚未开启的行李,再度直奔希斯洛机场。 只是这回,她不再有与情郎会面的雀跃欣喜,而是满怀着悲伤的情绪,搭上飞往台湾的班机。 从头到尾,莱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不晓得苏映-回来过,他在预定返回英国的期限过后,才察觉到事情有变数。 她刚返回台湾的前几天,还每天拨电话给他叙述别后离情,但之后的某一天,她突然不再与他连络,他也忙得忽略了这件事,直到某天看见桌上的桌历,才发现她已经比预计的时间多停留了三天。 他立即抓起电话打到台湾,但她的住处电话没有人接,他尝试着拨打手机,但只响了几声就被切断了。 他莫名其妙地瞪着话筒,半晌后又改拨电话到她的住处,在答录机里留言。 “-,我是莱恩。距离你预计返回英国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天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我很想你,如果有事情耽搁了的话,听到留言尽快和我连络,好吗?爱你。拜!” 苏映-背靠着床、双腿屈起坐在床下,手里握着行动电话,双眼无神的望着闪着红灯的电话答录机。 谎言!骗子! 莱恩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说什么只爱她一个人?结果呢?背地里却和美艳的情妇牵扯不清!蓝怜说得没错,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感觉眼泪又滴下来,她愤愤地伸手抹去。 她才不要再为了那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伯爵流泪,她要向自己证明,没有他,她一样能过得很好。 她立刻抓起电话,拨给前阵子追她追得很勤的男人。 “喂?是葛竞优吗?我是映-……对,我从英国回来了。嗯……你要不要出来聊聊,我请你吃饭……啊,你要请我吗?那我们在莲园见面好了。嗯,等会儿见,拜拜!” 她挂断电话之后,有刹那间的懊悔。 她不该为了忘记莱恩,就随便利用别的男人。但除了这个方法,她还能有什么方法让自己好过一些?她不想再整天躲在家里,想着那个负心的花花公子流泪了! 她倏地弹跳起来,走到衣橱前假装兴致勃勃地挑选外出的衣物。 当她取出一套米色的裤装,到穿衣镜前比划时,一看见自己在镜子里映出的身影,便忍不住痛哭出来。 看见镜子她就想起蔷薇古堡,想起蔷薇古堡,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莱恩。 莱恩……不管他有多花心、有多可恶,她就是无法克制地想他! 她真的、真的想他呀! “映-,你最近精神很不好喔,脸色苍白,好像也瘦了,你……还好吧?” 丁淳纯望着精神始终萎靡不振的苏映-,小心翼翼地问道,惟恐触痛她的伤心处。 “嗯。”苏映-点点头,继续垂眸搅拌早已凉掉的咖啡。 在好友面前,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心事,也惟有在她们面前,她才能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悲伤。 “想开一点呀!那种男人,早点认清他的真面目也好!你该庆幸你们才交往没多久就发现这件事,万一你是等到婚后才发现,到时候还得强忍着痛苦办理离婚手续,那多麻烦?” 对于感情,蓝怜比任何人都来得实际。少女时代一场变调的恋情,早已将她的爱情细胞全部杀光了,对她来说,世上每个男人都是负心汉,只有少数几个例外。 “我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就是忍不住难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彻底投入感情去爱一个人呀! “其实我倒觉得,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林咏筑端起红茶,嘴角浮起一抹婉约的笑容,新婚不久的她在爱情丰沛的滋润下,变得愈来愈漂亮了。 “就像我和饶羿——我也曾经为这段没有希望的感情流干眼泪,以为自己终会失去他,但事情的结果出乎你我意料,饶羿竟是爱着我的!直到我嫁给饶羿的那一刻,我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所以我认为没有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轻言放弃,因为事情可能随时有转机呀!” “女人都已经找上门了,还能有什么转机?”苏映-丧气地嘀咕。 “没错!而且你看——映-都已经回国多久了,那个花心伯爵还没追来,他如果有心,怎么可能任她独自留在台湾这么久不闻不问?可见他根本是厌腻这段感情了!” 蓝怜耿直的话,令苏映-心中一痛,她说的没错,莱恩绝对是厌腻她了,她只是平凡无奇的东方小女人,哪比得上那头胸部大得像西瓜的英国乳牛? 现场正陷入一片僵滞的沉默气氛中,忽然,卡通的音乐铃声响起,大家不约而同抬起头,转头梭巡四周。 “是谁的手机?” “啊!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机。”丁淳纯赶紧从背包里找出手机,按下接通钮放到耳边。 她刚将手机贴到耳边,就听到一声如雷的巨吼:“你躲到哪里偷懒去了!我该吃药了你知不知道?” 丁淳纯飞快捂着耳朵,将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三十公分远。 那个男人的怒吼声之大,连坐在一旁的三个人都听见了。 她们莫不露出诧异的表情,暗自咋舌:这个病人的脾气怎么这么坏? “可是……今天是我的休假日……”胆小的丁淳纯嗫嚅了片刻,才敢小小声地辩解。 “我管你什么鬼休假日?我有准你的假吗?总之你马上给我回来,要是你不回来,我就不吃药、不打针,到时候万一我的伤势恶化,看你怎么向你们那间破烂医院的院长交代!” 男人恶劣地丢下警告,随即切断通讯。 丁淳纯怔愣地收起手玑,随即拎着包包起身。“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其他三人也听见那男人的警告了,她们全都感到愤慨不已。怎么有人这么恶劣霸道呢? “淳纯,不要管他,让他伤势恶化算了!”苏映-忘了自己的悲伤,一心只想替丁淳纯出头。 “对,别管那种人!像这种目中无人、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救他。”蓝怜比谁都生气,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可恨? “今天既然是你的休假日,他就不该以打针、吃药这种小事找你回去。淳纯,不要理会他吧?” 连最温柔的咏筑都这么说,可见刚才那个男人在她们的心目中,压根没有一丝形象可言。 “我……”丁淳纯捏着包包的背带,咬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禁不起良心的召唤。“我还是回去好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改天再一起出来喝茶吧!” 她怕大家游说她留下,所以赶紧转身离开。 要是现在不回去,只怕等她明天回去上班时,早已刮起一阵狂风暴雨了。 丁淳纯走后,林咏筑看了看手表,惊呼一声:“糟了!居然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我该回家准备晚餐了。” 现在她是饶太太了,饶羿最爱她的手艺,她自然天天下厨煮爱的料理给他吃。 “我也得走了,晚上还得拍几组平面照片。”蓝怜也拎起包包,优雅地起身。 “映-,你呢?”林咏筑关心地问。 “我还想坐一坐,你们有事就先走,不用管我了!”反正最近寂寞对苏映-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蓝怜和林咏筑担忧地互看一眼,这样的映-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但她们偏偏有事在身,无法不走呀! “我真的没事,你们快走吧!蓝怜要拍照,万一迟到那可就不好了;而我要是耽误了饶羿的晚餐,说不定他会把我宰了充饥呢!”苏映-佯装开朗地摆摆手,不希望好友为她担心。 “那——你别想太多,早点回家休息,我们先走了!” 蓝怜和林咏筑轻叹一声,一同走了。 她们离开后,苏映立即沮丧地趴倒在桌子上,再也无法强挤出一丝笑容。 她还是想着莱恩,无法自已地想着他! 为了摆脱这种永无止境的可怕思念,她飞快从皮包里取出手机,拨给最近经常陪伴她的葛竞优,只有他,是永远不会拒绝她的! 果然,葛竞优一接到她的电话,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咖啡屋。 为了摆脱盘桓在她脑海里的那张脸孔,苏映-刻意与葛竞优谈天说笑,末了,两人还去看了电影,顺道吃了一顿极富情调的浪漫晚餐。 从下午到晚上,苏映-都忙着用笑脸掩饰心头的忧郁,因此她根本没发现,有对碧绿的眼眸,始终隔着暗色的汽车玻璃窗,阴郁地盯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直到她返回自己的住处为止。 第十章 “映-,你的住处到了。” 葛竞优平稳地停下车,轻声唤醒正陷入沉思的苏映-,和他在一起这阵子,她经常像这样恍然失神,他当然早就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但他并不想问,因为他直觉她所挂心的,不会是令他开心的好事。 “啊,到了呀?”苏映-面色发窘,内心感到万分愧疚。 明明是她打电话约人家出来,结果却老是这么自顾自的发呆,想想对葛竞优真是不好意思。 “葛竞优,我……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其实我……心里另有所爱的人!”她低垂着头,再也无法将他当成排遣寂寞的工具。 “你不必道歉!”葛竞优伸手阻拦她,抢先一步说道:“我是喜欢你没错,我也感觉得出来你心中有人了,但这些日子我陪你出来,不是为了乘虚而入抢走你,而是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我也很享受和你相处的美好时光。这是互惠的事,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利不利用的话,你要是再这么想,我才真的会生气。” 葛竞优这么说,更让苏映-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她克制不住歉疚、感动交杂的泪水,只能任它汩汩地流下。 “夜深了,早点进去休息吧!” 葛竞优拍拍她的肩,绅土地替她打开车门。 苏映-推门下车,突然冲动地转身,低头亲吻葛竞优的脸颊。 “无论如何,我还是欠你一个道歉,谢谢你这阵子这么有耐心地陪伴我,祝你早日寻觅到心中的真爱。” “谢谢!”葛竞优只能苦笑以对。 这算是临别的祝福吗? “风很大,快进去吧!”他再次说道。 “嗯,再见。”苏映-微笑着朝他挥手说再见,然而心里却很清楚,她不会再单独与他见面了。 她毕竟不是绝情人,伤害他人感情的事,她实在办不到! 目送葛竞优的车子离开,她正欲转身上楼,忽然瞥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跨下另一部车,她瞪大眼,震惊地望着那道逐渐走近的身影。 “莱恩……” “很惊讶看到我吗?”莱恩面容阴冷地吐出质问。 苏映-发现他以往过于苍白的面孔,如今似乎黝黑了些,不知那可是与波霸美女在海滩做日光浴晒出来的? 她不愿再往下想,只以冷淡的语气问:“你来做什么?” 莱恩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回英国?刚才那男人,就是你不回去的原因?”他伸手抚摸她诱人的红唇,突然用力擦拭她的唇瓣,像要抹去某些脏污的东西。 “你干什么?”她愤怒地甩开他的手。他擦得她好痛! “你吻了他!”他满含妒意地指控。 虽然只是亲吻了脸颊,但仍叫他妒火中烧。 “我高兴吻谁,关你啥事?”她冷笑着问。 她充其量只是他的床伴,既然他能有另外一个床伴,她为什么不能有知心的异性朋友?自私的沙文主义者! “你是我的女人!”莱恩恼火地提醒她。 她最好别忘了他们曾有过的恩爱甜蜜! 苏映-讽刺地说:“那可真不幸!不过你可以忘了这件事,反正你的女人这么多,少我一个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 “你在瞎说什么?” 他几时有很多女人?他同时交往两个以上的女友,起码是两年前的事了。 “你不必否认,我都看见了。”她佯装不在意的耸耸肩。 “其实没关系的,现在这种开放的社会,像我们这种露水姻缘是正常的,人在异乡难免寂寞嘛,而你看起来又是个不错的床伴,所以我才想稍微调剂一下身心,好好放纵一番。现在既然我已经回国了,那我们的关系也该结束了,谢谢你前些日子的陪伴,那段时间我很快乐。”她半真半假地道谢。 他负了她是事实,但他曾带给她美好的感受也无法否认,她不想恨他,只想平静地与他分手道再见。 “你还是可以继续快乐下去!试试这个——”莱恩扭唇冷笑,捧住她的下颚,猛然低头攫住她的唇。 “不要——”她想挣扎,又怕吵醒邻居,不觉松懈了防卫,被他轻易控制住。 莱恩轻松地拦腰抱起她,走进电梯里。 “我不要再和你上床,你给我滚回英国去!”她拼命捶打他厚实许多的胸膛,大声嘶吼。 “小声点!你想吵醒整栋大楼的住户吗?”莱恩吻住她的唇,对她的攻击完全不以为意。 “电梯里有监视器……”她羞愤地将脸理进他的衣服里。 要是让守卫伯伯看见她半夜和男人在电梯里亲吻,她还有脸在白天正大光明地出人吗? “那么守卫先生有眼福了。” 莱恩压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和等会儿他想做的事情比起来,亲吻只是餐前的开胃菜。 莱恩抱着苏映-走出电梯,根据他得到的资料,很快就找到她的住处,苏映-倔强地扭开头,不肯替他开门。 她怎么可能傻得开门邀请一头狮子进去?那无异引狼入室! 但——她怎会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莱恩?现在他像一头饿坏了的狮子,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觅食——包括身为猎物的她! 莱恩轻易从她的皮包里找出钥匙,不费吹灰之力便开启了大门。 他没心思浏览室内的装潢,直接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将她放在自然色系的床单上。 “我不——”她才一开口,就被猛然袭上的热唇堵住了话语。 “唔……” “你能忘了这些?刚才那个小子,能给你同样的感受吗?”莱恩猛力扯开她身上的衣物,脆弱的钮扣禁不起他的蛮力,纷纷蹦跳开来。 “不!”她呐喊推拒着,但动作却轻缓得毫无说服力。 为什么她总抗拒不了他?难道她真的无法自这场磨人的恋情中脱身吗? “啊——”苏映-幽然流下眼泪。 即便是向来最不爱哭的她,一旦遇到爱情,也无法避免地变成水做的女人。 “弄疼你了?”莱恩蹙眉低问。 苏映-点点头,又咬着唇迅速摇头。 他没有弄痛她的身体,却伤害她的心,她是疼,但疼在心口,而不是在身上。 “我会温柔一点。” 将近凌晨时,莱恩才终于舍得放开她,独自进入浴室淋浴。 走出浴室后,他发现苏映-披着一件睡袍,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凝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你走吧!”她没有转头看他,只以一种平静得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僵硬地说:“刚才的事你就当是一场错误,我不想一错再错,所以——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错误?”她那平静得近乎冷淡的话语,迅速点燃莱恩的怒火。“你说刚才是一场错误?那现在呢?你也要说现在是一场错误吗?” 他攫住她的下巴,低下头欲强吻她。 “放开我!”苏映-愤怒地瞪视他,那眼神——让他倏然停止攻击。他终于承认,她真的不对劲!她恨地吗?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她面前蹲下,直视她的双眼,以轻柔但严肃的语气逼问。“告诉我!”苏映-缓缓闭上眼,不想再为了这件事与他争论不休,就让她说出实情,把这段关系彻底了结吧! “我看见她了!” “你看见谁?”莱恩紧皱着眉峰,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谁。 “她说她叫莲妮。”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你大概不知道,我回到台湾之后曾经返回英国,抵达英国的那天清晨,你没有回家,我去你的办公室找你,看到她从你的办公室出来……” 莱恩绿眸一眯,总算明白她反常的原因了。 “你怀疑我跟她有暧昧?” “我不是怀疑,而是——” “而是直接肯定?” 隐藏不住的怒气迸出莱恩口中。原来她是这么想他的? “她说她是你的情妇,你们一直在一起……” “如果我说跟她早已没有瓜葛,你信我还是信她?” “如果要我选择,我当然宁愿选择相信你,但是人在面临某些情况的时候,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说法以保护自己,这不算错事,只是我……无法接受!” “所以你认为我撒谎骗你,还是宁愿相信那女人的话?”莱恩的下颚绷紧,眼中的怒火足以焚毁屋内的一切。 “她没有理由骗我……” “她该死的才有理由骗你!”莱恩粗暴地诅咒,然后将她扯到自己面前,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只解释一次,我没有碰莲妮一根寒毛,信不信由你!” “那天我留在办公室加班,想趁你回英国之前尽量把工作赶完,等你回来就有更多时间可以陪你。谁晓得那天天才刚亮,莲妮不知从哪打听到我留宿在办公室,拿着我以前给她的备份钥匙,趁着上班前无人的时候偷溜进来。 她想对我投怀送抱,但被我断然拒绝了,因为我已经明白何谓真爱,再也不想在虚浮的男女关系中打滚。 我承认在我发生意外之前,莲妮确实是我的情妇,但我发生意外之后没多久,她就和查理士在一起了。你说,我有可能接纳一个在我生死未卜时投向查理士的怀抱,待我恢复爵位时又回来找我的势利女人吗?” 苏映-惊讶得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莲妮和查理士之间有这层关系,如果知道的话,她就不会气得跑回台湾了。 就某些方面而言,她非常了解莱恩,骄傲如他,绝不可能接收查理士碰过的女人,因为他痛恨查理士、和他所代表的虚华与浮夸! 她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不禁开始绞扭起小手,低头思考着该如何请求他的原谅。莱恩看出她已经知道自己被莲妮欺骗了,心里很想原谅她,但又有些不甘心,于最便故意说:“刚才你要我走是吧?那我就不久留了!” 他冷漠地点点头,作势往外走,苏映-心中一急,霎时大喊出声,眼泪急匆匆地落了下来。 “莱恩,不要走!” “不走留在台湾做什么?再让你误解我?”莱恩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我……我……” “有话快说!”莱恩的右脚在地板上打着节拍,明确显示出他的烦躁与不耐。 “我……”苏映-望着地不耐的英俊面孔,忍不住再次怀疑,像他这么出色、富有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上她呢? “快说呀!”莱恩粗鲁地再次催促。 “我……没,没什么,再……再见!” “再见?”莱恩锐利的眼一眯,定定地瞪着她。“你真的要我走?” “对。”苏映-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她魂萦梦系的心爱面容。 “也就是说,你已经不爱我了?还是——你压根没爱过我?” 莱恩快气爆了,这个女人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当然爱过你,直到现在我仍然爱着你,毕竟深爱过的人一时之间要忘记是很困难的事,但是——我们实在不适合,所以还是尽早分开比较好。”她仰起头,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 向来勇往向前的她,在面临感情问题时,同样也成了懦弱的爱情逃兵,她宁愿亲手结束这段感情,也不愿再受一丝伤害。 “你凭哪一点认为我们不合适?”听到她对他仍有依恋,他的火气消了一点。 “你是高高在上的伯爵,既英俊、又富有,而我只是一个相貌并不突出的考古学者,你不可能喜欢我太久……与其将来分手时我会伤心欲绝,不如现在就心平气和的分开,你可以去找你真正喜欢的女人,我……诚挚的祝福你!” 失恋太苦,这样的伤痛令她心生畏惧,她已经尝够了这种苦痛,不想再承受一次折磨。 下一次恋爱时,她会记得找一个自己并不那么喜欢的男人,这样即使分手了,也不会再感到如此悲痛。 “我已经找到她了!”他低声怒吼。 苏映-听了略微一愣,诧异地抬头看他。 “你已经找到了?” “对!她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苏映-,我喜欢的女人是你——只有你呀!你还不懂吗?”莱恩双手紧握她的手臂,忿然宣示。“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 “你怎么可能爱我?我并不是最美的女人,至少和莲妮比起来,我的确逊色多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不,你错了!”莱恩摇头,严肃地说:“我想要的是我最爱的女人,而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如果真是如此,我干脆去追求世界小姐不就好了? “我爱你的纯真、善良,更爱你的勇敢、坚强,以前的我的确只会追逐胸大无脑的女人,那是因为我从没把她们当成真正的心灵伴侣,充其量只能算是共享肉体欢愉的床伴,自从你出现之后,我才恍然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什么。这辈子我从没这么牵挂过一个女人,我只让你进入我的心底呀!” 他放软语气,继续道:“你不该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你说得没错,我是个高高在上的伯爵,既英俊、又富有,所以我看上的女人绝对是千万之中选一的宝贝,而现在我选择了你,你怎么还能怀疑自己不够美好?在我眼中,世上不会有比你更美丽的女人,因为你的美丽不在外表,而在这里。”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直接吻上她的心口,引起她一阵颤栗。 “你是最特别的女人,我爱你,。” “莱恩……”苏映-又哭了,只不过这回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你爱我吗?”他的唇沿着胸前的锁骨往上爬,一直来到她诱人的红唇。 “爱!我当然爱!我在世上最爱的男人,就是你了。”这回她再也不畏惧、不退缩,大声表达出自己心中的爱。 “傻女人,你竟然敢把最爱你的我推拒在外,我要惩罚你!” 莱恩露出邪恶的笑容,不怀好意的打量她曼妙的身躯。 “你要怎么惩罚我?”苏映-昂高下巴,手插纤腰,一副谁怕谁的表情。 “我要——哼哼!”莱恩色眯眯地扑上前,顺势将她压在窄小的沙发上。“我们还没在沙发上做过吧?” 他早已一脸垂涎,恨不得立即将她吞吃入腹的色狼模样。 “色情狂!”苏映-涨红脸,小拳头抓痒似的捶打他的后背,但很快就不敌他的调情功力,半推半拒地任他解开身上的睡袍。 莱恩拉开质料柔软的睡袍,看见底下未着寸缕的粉嫩身躯,一双翠绿的碧眼险些焚烧成火红色。 他急切但温柔地占有她,在浓烈的激情中,他们声声唤出对彼此深深的爱恋。 窗外天色已破晓,朝阳逐渐升起,一如他们的感情转暗为明,再也不必畏惧黑夜的到来。 因为漫漫长夜,他们有彼此为伴呀! 尾声 经过这次事件,莱恩决定尽快和苏映-步入礼堂,不愿再有任何事情将他们分离。 他们先在希尔顿饭店行订婚之礼,然后再返回英国,在他们的定情之地——蔷薇古堡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 “映-,恭喜你!”林咏筑手里挽着老公饶羿,走向被人群包围的新人,刚入门不久便有身孕的她,温婉的笑容里更添几许母性的温馨气息。 “映-,恭喜!”同时到达的蓝怜,将一束漂亮的粉色进口长茎玫瑰,送进她怀里,衷心地给予她最诚挚的祝福。 虽然她不相信爱情,但她仍诚心祝福她的好友们,都能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 “谢谢你们!”见到好友们来了,苏映-笑得开怀不已。 “订婚之后,你们预计什么时候返回英国?”林咏筑提出疑问。 “大概是下个礼拜吧!英国方面莱恩都请人筹备得差不多了,只等我们回去举行婚礼就行了。”苏映-依偎在莱恩怀里,冀盼地问:“你们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这……”林咏筑有此为难地抬头看看老公。“蓝怜这段时间正好没有通告,她应该可以去。而我……”她当然想去,但是饶羿必须上班,而且她还怀有身孕,她怕饶羿不肯让她去。 “她当然去!”饶羿握紧妻子的手,低头对她深情一笑。“你的好友结婚,你一定要去观礼才可以,我会先把事情安排好,然后陪你一起去英国。” “羿……”孕妇特别爱哭,林咏筑一感动,眼泪就会扑簌簌地掉下来。 “别哭呀!不然我会心疼的。”饶羿低头替她拭泪。 “哎呀,好甜蜜喔!”苏映-在一旁假声怪叫。 “讨厌!”林咏筑红着脸扫她一眼,低声警告道:“你再笑我,当心我们去闹洞房喔!” “哎,千万不要哇!”苏映-最喜欢闹别人的洞房,但轮到自己可就……不敢领教了! 莱恩含笑注视她们嘻闹,发现少了一个人。“-,除了咏筑和蓝怜,你不是还有一个好朋友叫淳纯吗?” “淳纯?!”苏映-这才发现,丁淳纯怎么还没到? “对呀!淳纯明明说了会来,怎么还没到呢。”林咏筑怕她迷糊,跑错会场。 “她来了!”蓝怜远远看见丁淳纯朝他们走来,双颊有着红扑扑的可爱红晕。 她的身旁,跟着一个身材修长结实的俊伟男子,一头漆黑的中长发衬托出出色不凡的五官,一只健臂圈在丁淳纯的腰后,看起来像在护卫她,又像在提防她半途跑掉。 蓝怜美丽的杏眸一眯,心中的警钟大声响起。 他们的关系——并不简单!这个男人会伤害天真的淳纯,让她伤心吗? “淳纯交男朋友啦?”苏映-和林咏筑面面相觑,怎么完全没听她提过呢? “丁淳纯,你真够朋友!有了男朋友,居然偷藏起来,连说也不说一声。”苏映-一待她走近,立刻挤眉弄眼调侃道。 “不是啦!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丁淳纯飞快摇着小手否认。“他本来是医院的病人,后来聘请我担任他的特别护士,今天我说要来参加映-的订婚宴,他硬要跟来,我实在没办法才……” “来都来了,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男子浓眉一皱,粗声低吼道,话语间有种怪异腔调,听起来不像纯正的国语。 “这声音听起来好熟……”苏映-噘着唇,思考到底在哪听过这声音呢? 蓝怜和林咏筑也觉得他说话独特的腔调好像在哪里听过,过了好半晌,林咏筑才突然低喊:“啊他就是上回我们去喝咖啡时,在电话里吼叫、逼淳纯回去帮他打针的那个霸道的病人!” 她经常与客户应对,对人的声音记忆力比较强。 “啊!对——”苏映-也想起来了。她指着那名男子,气嘟嘟的质问:“喂!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恶霸,既然淳纯休假,你就不应该半途把她叫回去,这样根本是在剥夺她的休息时间!” “我不是她的病人——”男子环视众人后,傲慢地宣布:“我是她的主人!” “你说什么?!”苏映-脾气直爽火辣,差点没撩起礼服的裙摆,狠狠赏他一记无影脚。 “奴隶制度早已自文明世界中消失,你凭哪一点以为你可以主宰他人的生命,做别人的主人?”蓝怜杏眼圆睁,语气冰冷地质问。 “对呀,这么说真是太过分了!”林咏筑气得直喘息,饶羿连忙替爱妻拍背顺气,要她别生气。 对于众人挞伐,男子丝毫不以为意,只转头对丁淳纯昂昂下巴。 “小老鼠,你自己告诉他们,我是不是你的主人?” “你……是……是啦!”她嘟起小嘴,极不情愿的点头称是。 谁叫她和他打赌输了?愿赌服输,即使再不情愿,她也只能自降一级,顺便充当他的贴身女佣了。 “淳纯?!”丁淳纯的三位好友瞪大眼,一副快晕倒的表情。 丁淳纯当然明白好友的震惊,她也很后悔呀,早知道就别打那个赌! 算她倒了八辈子霉吧!遇上这个坏脾气的暴君兼奴役狂,她也只能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