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契约》 楔子 “哇——” 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回荡在医院的妇产科里,护士捧着刚出世的女婴,小心翼翼地走到清洗台前,替她洗去身体的脏污。 “真好命哪!” 护士用柔软的毛巾擦拭女婴清秀的五官,艳羡地喃喃自语。 小女婴的父亲是这个城里最富裕的企业家杜正贤,她一出生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再加上脸蛋儿又长得清秀漂亮,更让人觉得羡慕。 虽然杜老板已经有一个女儿,但他一定也会很疼这个小女娃。 隔着一道门的产房外,杜正贤听到妻子又为他添了个女儿,虽然有点遗憾不是儿子,不过仍然很高兴。 为了刚出生的小女儿,他特地从台中请来一位远近驰名的算命大师——人称铁口直断的张大师来为她算命。 “如何?张大师,我这个小女儿的命,是不是和我的宝贝迎璇一样好?” 说起自己的宝贝长女,杜正贤就得意的不得了。 当初女儿迎璇出生时,他听了朋友的建议,远从台中请来这位铁口直断张大师为她算命,张大师依照她的出生时辰排过命盘之后,立即恭喜道:”恭喜杜老板!令嫒的命格极好,非富即贵,尤其能庇荫父母,只要有她在,杜老板的事业一定能蒸蒸日上。” 当时他半信半疑,给了张大师一笔钱就请人送他回去了! 没想到张大师果真神准无比,自从长女迎璇出生之后,他的事业就像天助神力似的,一夜之间发达了起来,再加上他懂得运用手段,财产在短短几年内暴增好几倍,算钱算到连手都软了。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请张大师再来为他的次女算算命。 “这个嘛——”张大师掐指一算,立即皱起了眉头。 为了确认,他又为刚出生的女婴排了一次紫微命盘,但结果还是一样,他不由得摇头叹息。 “到底怎样?”杜正贤见他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气,也不禁紧张起来。 “杜老板,请恕我直言,这个孩子,不能留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杜正贤诧异不满地问。 “这个孩子的命格大体上来讲算是不错,有兴夫、旺子之命,将来对夫家很有帮助。但是——” “但是什么?你快说呀!” “她的命格太硬,对父母相当不利,说明白一点,就是会克父、克母,留她在你们身边,只会替父母带来灾祸。” “你胡说什么?”杜正贤气坏了,这个江湖术士居然敢胡说八道,说他女儿克父、克母。 “张某说的句句实言,如果杜老板不相信,可以找其他人来算,我相信大家算出来的结果都一样。” “够了!你去向刘秘书领今天的算命费,回去吧!”杜正贤不悦地挥手,不想再听他鬼话连篇。 “那张某告辞了。”张大师又叹息一声,才转身离开医院。 杜正贤连送都懒得送他,径自走向病房,打算去看看刚出生的小女儿。 哪知道还没碰到门把,原本在病房里的护士就冲出来,惊慌地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杜夫人她——” “她怎么了?”杜正贤紧张地问。 “杜夫人她……她刚才……断气了!” “你说什么?!”杜正贤震惊得无法言语。“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断气了?” “医生说是羊水栓塞引起的,大约每八千名孕妇中,会有一个这样的病例,这种现象发生得很突然,几乎无法预测……” “我不管什么几千分之几的病例,我要你们给我一个交代!为什么我太太生孩子生得好好的,突然就死——” 杜正贤忽然想起刚才张大师说的话。 这个孩子命格太硬,克父、克母,若是不马上把她送走,将会给父母带来大灾祸…… 难道是—— 杜正贤一惊,赶紧掉头去追刚才离开的张大师。 “张大师,请留步!张大师——” 张大师一定要救他,他可不想和他太太一样,被刚出生的女儿克死呀! “张大师,等等我啊——” 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婴儿不知自己的命运即将改变,犹自躺在小婴儿床里,恬适地安睡着。 第一章 清晨的山林间,充满泥土和树木芳香的气味,原本刺眼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榜顶端照射到树林里,只剩下几道柔和的金色光线。 一个窈窕、清灵的身影,悠闲自在的在树林间穿梭,不时停下脚步,捡拾地上的松球。 虽然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陈旧衬衫和洗到泛白的牛仔裤,但仍难掩她出尘脱俗的姣美五官。 她有一双宛如消泉的水亮大眼,灵活的眼眸眨动时,长长的睫毛会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煽动,小巧的樱唇会在她懊恼时微傲噘起,水嫩红润的唇瓣像在邀人亲吻似的,十分诱人。 “好多好大的松果,豆子和小花一定很高兴。” 她微笑着将捡来的大松球抱在怀里,往林荫深处走去。 豆子和小花是一对松鼠夫妇,也是她的好朋友,她常常拿些碎面包和松果喂它吃。 她捧着那堆松果,沿着人烟稀少的蜿蜒小径往前走,大约十分钟后,来到一片野生的杂木林坡地。 林木蓊郁的杂木林里,高大的树木将阳光遮挡在树梢外,阴暗凉爽的树林里.生长了不少性喜阴凉的野菇和蕨类植物。 “豆子、小花,快出来,我带好吃的东西来给你们吃-!” 芫儿找到小松鼠平日出没的大樟树,仰着脸朝树上吆喝道。 不一会儿,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树干后头露出来,看见是她,立即从树上溜下来,乖乖地坐在她前方的地上,乖巧听话的模样,绝不输给自家豢养的宠物。 “来,这是我刚捡来的松果,里头有好吃的松子喔,快点吃吧!”她蹲下来,将手里的松果核分别喂给它们。 两只小松鼠不晓得是不是真听得懂芫儿的话,果真捧起松果,动作迅速地点头进食。 “好乖,还有很多,慢慢吃。” 她微笑看着它们,忽然“呃啊——” 一声惨叫从林荫深处传来,两只小松鼠受到惊吓,双双抛下手里的松果,转身逃回树上去。 “那是什么声音?” 芫儿起身,转头梭巡四周,半疑惑、半恐惧地轻移脚步,往那发出异响的地方走去…… “该死!好痛……” 一名身材高大、身穿蓝黄相间登山装的男人捧着颀长的小腿,坐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上,哑着嗓子咒骂。 “腿摔成这样,痛得要命,连走都不能走,该怎么下山?难不成要死在这深山里了吗?” 男子望着自己受伤的右腿,丧气地喃喃自语。 芫儿躲在一旁的树干后,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敢发出声音,“喂……你怎么了?” 对她来说,陌生人比森林里的野生动物更危险,因为她可以清楚地判断每一种野生动物的习性,却无法看穿人类复杂的心思,愈是包藏祸心的人,愈无法从外表看出。 “你是谁?”男子皱眉打量露出半张脸的她。 “我叫陈芫儿。你受伤了吗?” “我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噢——”男人转头指着后头陡峭的岩壁,不小心扯到伤处,痛得龇牙咧嘴。 “天哪!你从那峭壁上摔下来?那一定痛死了!阿水伯常说,那个峭壁陡得连猴子爬上去都会摔死。”她光想到就替他觉得痛。 “那我还真该庆幸自己运气好,只摔伤一条腿,没要了我的命。”男子还有心情自我解嘲。 “你……你伤得怎样?摔断腿了吗?”芫儿看他人似乎不坏,又真的受了伤,才从树干后走出来。 “应该没有。”男子低头检查自己的伤腿,说:“看起来好像只有皮外伤,没有骨折的迹象,不过伤口正好在膝盖的地方,只要一拉扯到就很痛。” “那就好!”芫儿替他松了一大口气。“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梵天易。梵谷的梵,天下的天,容易的易。” “梵天易,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这片森林是尚未开发的原始林,除了她,很少人会到这片森林里来,就连登山客也没见过几个。 “我是来登山的。因为听朋友说这附近有个千年的蝙蝠洞,风景清幽,才想趁着假期上来看看,没想到才走到一半就迷路了,不但走不出这片森林,还倒霉地从峭壁上摔下来。”梵天易皱着眉,频频叹息。 “你走错了!如果你想去蝙蝠洞的话,要从下头的小路往山谷下走,不能走这条路上山,这两条路是完全不同的方向,难怪你会迷路。” “是吗?原来是我迷路了,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那个蝙蝠洞。” 他微眯起眼,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芫儿霎时发现,他长得还真好看,甚至可以称为“英俊”。 他有一双隐藏在镜片后、深邃黝黑的瞳眸,性格的鼻子又直又挺,好像她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外国人,而他那形状美好的薄唇,则噙着温和、帅气的微笑,她尚未开启的少女芳心,不禁怦怦然跃动,跳得好厉害。 他比杂货店老板的儿子阿祥更性格,比在学校教书的林老师更斯文,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总之她从来没看过像他这么俊美、好看的男生! 在芫儿打量他的同时,他也用严苛的双眼回视她。 她长得不错!这是芫儿给梵天易的第一印象。 没有任何人工的矫饰点缀,所以更能看出她的天生丽质和标致动人的苗条身段。 他尤其爱看她那活泼灵动的水眸,宛如深幽的潭水,像会把人卷进去似的。 梵天易不由得蹙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心里无来由的浮起一股莫名的警戒心,这女孩并不危险,相反的,长年久居山林的她太过单纯朴质,根本没有丝毫危险性。 但为何这样的她,竟会令他有种恐惧感? 梵天易垂下眼眸,从口袋取出大手帕包扎伤口,用白得发亮的牙齿咬住手帕的一端,另一端则捏在自己的右手伤口上,笨拙地尝试在小腿上打个小小的蝴蝶结。 试了几次、手帕都从他粗大的手指顶端滑开,他气恼得连连诅咒出声。 “我来吧!”芫儿主动取过他的手帕,利落地绕过他受仿的小腿,在腿侧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包得不错,你常替人包扎?”梵天易缓慢地试着动动腿。 她绑得相当牢固,膝盖弯曲时也不会松脱。 “我没替人包扎过,不过倒是常替森林里受伤的动物包扎。”她笑眯着眼,天真地回答。 “动……动物?”梵天易的险霎时黑了半边。 她拿他当动物看? “对呀!像松鼠、飞鼠、猴子,还有野狗、野猫——唔,对了!还有阿来伯的大黄牛,我也替它包扎过哟。”她开心地回答。 大……大黄牛?! 梵天易嘴角抽动,忍住发飙的冲动。 她以为他的皮和大黄牛一样厚,怎么整也无所谓吗?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该和这个“单蠢”的村姑打交道吗? 他怕自己还没报仇雪恨,就先被她气死了。 “喂?”芫儿突然唤道。 “什么事?”他气还没消,回答得极不情愿。 “有事情令你感到困扰是不是?”芫儿瞧着他的眼,认真地说:“你在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完成那件事。”她肯定地下了定论。 “你怎么知道?!”梵天易呆愣住,像白痴一样张大嘴。 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呀!”她指指他的眼睛,诚实地回答。“你的眼睛清楚地告诉我,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能从别人的眼睛看出他的心思?”梵天易警戒地眯起眼。 “对呀!不然我怎么和森林里的动物相处?我能用眼神和那些动物沟通,就连阿来伯的大黄牛也没问题!”她骄傲地回答。 梵天易立即感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缓缓升起。 老天—— 这女人会读心术! 他飞快从背包里取出太阳眼镜,架在鼻梁上,遮住自己的双眼。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戴这种黑黑的眼镜?”芫儿好奇地倾身,打量那只阻断他们视线交接的黑色墨镜。 “因为太阳太大了。”梵天易咧开嘴,虚假地回答。 太阳太大?芫儿抬头仰望头顶上方。 没有呀!上方都被茂密的林木遮住了,哪看得到大太阳? 不过她也不以为意,这世上多的是奇人怪事,像村子里有个叫做阿寿的男人,一年到头只穿短袖衣裤,连降着寒霜的冬季都一样,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也没人拿他当怪物看。 “呃……你受伤了,有办法自己下山吗?” “你说呢?”梵天易皱眉展示还包着手帕的小腿,表示根本没办法。 “那你有没有那种——都市人常用,可以说话的鸡?” “可以说话的鸡?”梵天易想了好久,才知道她说的是手机。 “没有!我没带上山。”他背包里明明有,但他却撒谎骗她。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呀!”冬季的太阳下山之后,山上的气温会骤然下降,要是把他留在森林里,说不定会被冻死呢! “不然这样好了,我先扶你离开这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到我家去住一晚,要是明天你的腿伤好点了,再下山也不迟。”这是她所想到的最好办法。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抱歉,真是麻烦你了!” 梵天易假装愧疚的低下头,没让她看见自己挂在嘴角的笑容。 目的顺利达成了! “来吧!我扶着你,我们慢慢走。”芫儿弯着腰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谢谢你!” 梵天易奋力撑起受伤的腿爬起来,手臂绕过她纤细的颈子,将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由她来分担他的重量。 其实他的腿伤还不到无法走动的程度,只是他绝对不会告诉她。 他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她,非常想—— “你还好吧?能走吗?” 芫儿扶着他走几步路,测试他走路的状况。 “我还好,谢谢你!” 梵天易深邃的眸望着她,突然有感而发的说: “芫儿,你真是个好人,心地又美,一如你的外表。” 只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寿! “哪里!没有啦……” 芫儿被他突如其来的赞美弄得浑身不自在,匆忙转开染上红晕的粉脸,因此没看见他在她转开头后,突然冷下来的眼眸。 “阿水伯、阿水婶,我回来了!” 芫儿搀扶着梵天易回到半山腰的家——一栋老旧的日式平房,一进门就扬声喊道。 “哎哟!芫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大半天,差点急死了!”阿水婶手里还拿着铲子就从厨房里出来,一开口就责备道。 “对不起啦,阿水婶。”芫儿歉疚地低下头。 “唉?他是谁?”阿水婶这时才看见芫儿搀扶着一个高挺俊逸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气质太过斯文,一看就知道绝不是这山里的人。 “阿水婶,他是上山来看蝙蝠洞的登山客,在森林里迷了路,又从山壁上跌下来,结果摔伤了小腿。” 芫儿让梵天易在门前的长板凳坐下,然后走到阿水婶身旁,拉着她的手臂撒娇道;“阿水螂,他的腿受伤了,行走不方便,我想暂时先让他在家里住几天,等他腿伤好了再下山,您说好不好?” 本来说好只住一天,但芫儿喜欢和他说话,所以私心希望他能多住几天。 阿水婶叹了一口气说:“这倒是没问题啦!柴房后头还有一间空房间,壁橱里有棉被和垫被,等会儿记得拿给他。” 她知道芫儿心肠好,不管什么动物受了伤,她都不会视而不见,反正她也早就习惯帮忙照顾芫儿捡回来的动物,所以也不差这个人。 “我知道,谢谢阿水婶!”芫儿开心地笑了。 “谢谢你,阿水婶!”梵天易也赶紧向阿水婶道谢。 “你们准备一下.马上要开饭了!”阿水婶挥挥铲子。转身走回厨房。 阿水婶走后,芫儿立即说:“走吧,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 “麻烦你了!” 梵天易再次将手伸向芫儿,任她搀扶着自己,缓慢地走向后头的柴房。 一进到柴房,芫儿将大通铺稍微打扫过后,替梵天易铺上垫被和盖被,就先让他上去休息。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要随意走动,不然伤口会痛喔!我去帮阿水婶准备饭菜,晚一点再帮你把饭菜端过来。”她替他盖好被子,柔声吩咐道。 “你去忙吧,我不会乱动的。” 梵天易带着温和的笑容目送她远去,一待她走远,立刻掀开被褥下床,矫健的双腿活动自如地走到摆放背包的木桌前。 他从里头取出自己的行动电话,按下几个按键后,电话很快接通了。 “惠姨,是我!” 他十岁那年父母双亡,是他称为惠姨的惠淑艳将他养育成人.还栽培他求学深造,他非常敬重她,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第二个母亲。 他和惠淑艳的关系有些复杂——当年惠淑艳的丈夫是某警局的局长,没想到调查一桩私贩黑枪案件时,和属下双双遭人谋杀身亡。 惠淑艳知道这个案件背后必有极大的内幕,但警局却只逮了两个小喽-,草草结案了事。 惠淑艳不甘丈夫白白丧失性命,因此找上当时名极一时的红律师梵东业帮她查清事情的真相。而梵东业——正是梵天易的父亲! 没想到黑枪案背后的主谋者太过阴狠,居然连梵东业也不放过,他们在他的汽车上装置了一枚炸弹,当场炸死了梵东业夫妇。 事发后,惠淑艳趁着那帮恶徒还没杀害梵天易灭口前,带着他逃往国外。 经过多年的调查,他们发现当年黑枪案幕后的主使者,就是现任的议员杜正贤。 杜正贤出身商界,人面广、财力雄厚,拥有多间知名大企业,还私下豢养了一批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只要是碍着他财路的人,他就毫不留情地铲除。多年来死在杜正贤手下的无辜人不知有多少,他实在罪无可恕! 查清事情的真相后,他们再度收拾行囊回到台湾,准备击垮黑暗的杜氏。 “嗯,我现在在陈芫儿的住处,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我控制得很好,从峭壁上摔下来时只受了一点轻伤,根本不妨碍行走,您可以放心!”他微笑回答惠淑艳担忧的询问。 “什么?!你希望我放弃?”梵天易惊讶地重复,他以为惠姨很赞成他用这种方法打击杜正贤。 “陈芫儿是无辜的?!”梵天易听了惠淑艳的回答,忍不住大笑。“哈哈!既然生为杜正贤的女儿,就没有置身事外的权利,就算她从小就离开杜家,但她仍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得为她父亲的恶行付出代价! “当年我爸妈和惠姨您的丈夫不也都是无辜的?却被杜正贤那恶人害死,这笔血债,我不能不找杜家的人偿还!再说——” 梵天易压低嗓门,语带神秘的告诉惠淑艳。“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陈芫儿好像会读心术,只要好好加以训练,对我们将来的复仇行动一定有很大的助益!” “可是……” 惠淑艳实在不忍心见他把对杜正贤的仇恨,转嫁在一个连这段过往恩怨都不清楚的无辜女孩身上。 “惠姨,有人来了!我再和您联络。” 梵天易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急促交代后立即切断通讯,将手机塞回背包里,然后迅速回到床上,拉好被子,盖到自己的下巴,佯装休息的姿态。 第二章 “吃饭了!” 芫儿端着一个大托盘,笑咪咪地走进房里。 托盘上有几碟菜、一小锅加了地瓜丁的白饭,和一碗热腾腾的笋片鸡汤。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香味四溢的饭菜和热腾腾的汤,确实令人食指大动。何况为了演出这出落难记,他今天几乎整天没有进食。 “来,快吃吧!”她替他张罗碗筷,自己也拿起另一只饭碗。 “我怕你自己吃无聊,所以陪你一起吃。” “谢谢!”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梵天易慢慢从芫儿的口中,挖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原来阿水婶夫妇不是你爸妈呀?”梵天易故作惊讶状。 其实他早已调查过,芫儿崎岖坎坷的身世,他再清楚不过。 “嗯。”芫儿接过他吃光的空碗,替他添第二碗饭。“他们是我的养父母,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那你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现在人在哪里吗?”他试探地问。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将添满的饭碗交还给他。 “你——恨他们吗?”梵天易接过满满的饭碗,随口问道。 “我?不!我想他们抛下我,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我并不恨他们。” 哼!如果你知道杜正贤那老头抛弃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克父、克母,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梵天易接着又问:“那——你想见他们吗?” “这……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他们我也过得很好,所以我并不会特别想见他们,只是偶尔会好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群可恨的恶魔! 梵天易端着饭碗的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赶紧转移话题问:“对了!芫儿,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是阿水伯取的。阿水婶说,我刚被捡到的时候,根本没有名字,那时菜园里正好长满芫荽,所以阿水伯就替我取名为芫儿。” 芫荽?那不就是香菜? 梵天易忍俊不住,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为什么不干脆叫香菜算了?简单又好记! “你在笑什么?”芫儿根本不知道,梵天易在心里暗暗取笑她的名字,还傻傻地问。 “没有!”梵天易敛起笑容,淡淡地摇头。 “那……你吃饱了,好好休息,明天我请天主堂的瑞娜修女替你看看脚。” 在这种小山城里,既没有医院,也没有诊所,惟一能够提供医疗服务的,就只有天主堂的瑞娜修女,据说她是德国某医学院毕业的。 “不用了!”梵天易连忙拒绝。 要是被那个什么修女一眼看穿,他故意磨伤脚装跛,那一切不就玩完了? “可是你的脚……不要紧吗?” 她担忧地蹙眉盯着他的伤脚,一点也不知道他根本是假装的。 “不要紧的!只要好好休息几天,我的脚很快就能痊愈,我向来最讨厌让人看病,如果让你说的什么瑞娜修女一看,说不定会变得更严重咧。” “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嘛!”她笑斥道。 芫儿想梵天易大概真的不想让瑞娜修女看他的脚,所以也不勉强。 “你不让瑞娜修女看脚也可以,只要你好好休养,我就不勉强你。” “成交!” 装病有什么困难?只要每天坐着吃、躺着睡就行了! 不过他会好好利用这段“休养”时间,得到芫儿和陈阿水夫妇的信任。到时,他想带芫儿离开这里,就不是件困难的事。 一大清早,芫儿刚睁开眼睛,就立即跳下床冲进浴室盥洗。 没多久,脸上还湿淋淋的,就往外头冲。 “芫儿,你要去哪里?” 阿水婶刚端着稀饭走出厨房,正好看到芫儿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去看看梵天易起床了没有!”芫儿的声音从柴房的方向传来。 “这孩子,看她急戊那样!”阿水婶宠溺的摇摇头,将稀饭端到餐桌上。 “我看她好像挺喜欢那个姓梵的年轻人,不如把她嫁给他算了。”阿水伯笑着拿起碗,开始添稀饭。 “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芜儿长大了,我也没想过要她陪我们一辈子,只是——那姓梵的年轻人长得这么俊,又是都市人,他看得上我们芫儿这乡下女孩吗?” 阿水婶是女人,想的也比较多。 “芫儿有什么不好?人家卖猪肉的阿辉求了我好几次,我都舍不得把芫儿嫁给他儿子呐!” “拜托!不是我在批评,阿辉的儿子长得就像他在卖的猪,这样的条件也敢高攀咱们如花似玉的芫儿?” 阿水婶爱吃阿辉卖的猪肉,至于他的儿子那就敬谢不敏了! “反正咱们就耐心看看吧!芫儿漂亮又听话,那年轻人要是有长眼珠,一定会喜欢咱们芫儿。要是他肯带芫儿下山,那芫儿的青春就不会都埋没在这山上。” “说得也是。只是……” 阿水婶将视线投向门外,担忧的望着柴房的方向—— 芫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实在很怕单纯的芫儿会受人欺负。 不过那年轻人笑容满面又文质彬彬,应该是个有为的年轻人吧! 如果能把芫儿交给他,她就安心了。 “梵天易!” 芫儿蹦蹦跳跳的来到柴房后头,见客房的门还关着,猜测他应该还在睡觉,于是站在门外呼喊。 “芫儿,门没锁.进来吧!” 梵天易早就醒了,只是躺在床上想事情,他赶紧抓起眼镜戴上,然后撑起手臂半卧在床垫上。 “你今天觉得怎样’脚还很痛吗?”芫儿推开门,走进客房里。 “伤口不怎么痛了,不过可能还是没办法走动。” “那当然啦!才一天而已,哪有那么容易好?你以为自己的脚那么厉害,马上就能自动痊愈吗?”芫儿皱着小鼻子笑道。 “那倒也是!”梵天易也笑了,她的笑容纯真、毫无负担,梵天易很喜欢她的笑容。 “唔,对了!你肚子饿了吗?我替你端早饭过来。” “好的,麻烦你了。””不过你要先洗脸刷牙,我去替你端热水和……”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下去洗。”梵天易立刻回绝。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重病的病人,连刷牙、洗脸都要躺在床上让人服侍。 “可是你的脚-…” “走一段路没问题.浴室在哪里?”他缓慢而小心地下床。 “就在外头,我扶你过去。”芫儿赶紧上前搀扶他。 梵天易满含谢意的朝她一笑,不客气的紧搂着她的肩,她虽然身材纤瘦但仍窈窕有致,身上有种淡淡的香馥之气,他将脸靠在她的颈项间,放肆地闻个痛快。 芫儿吃力地抱住梵天易结实的腰干,一步步往外走。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他好像刻意靠她靠得好近。他身上独特的气味飘入她的鼻端;他呼出的热气则喷洒在她柔嫩敏感的颈项间,惹得她频频脸红。 “芫儿……”梵天易哑着噪子,低沉地喊道。 “浴室就在前头,快到了!”芫儿奋力加快脚步,不敢多看他一眼。 “唉!”梵天易悄悄叹息。 他原想等她转头,就假装不经意地吻住她的唇,没想到她居然不敢转头看他。 看来是他逗她逗得太过火了! 不过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内行人,有这等不施脂粉的绝色佳丽,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盯着她水嫩柔软的红唇,想象它含在他嘴里的滋味…… “唉!” 梵天易又叹气了,同时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才远离尘嚣不过两天,他就被山上的野生动物同化,脑子里只想得到传宗接代的事。 芫儿从眼尾的余光得知,有道火般炙热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脸蛋儿瞧,那道火热的视线毫无疑问是梵天易的,只是他一直盯着她看,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脸蛋愈来愈红,却没胆转头与他对视,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和他速度、节奏一致的脚步。 她以前怎么从没发现,通往浴室的路居然这么长? 黄昏时刻,远处的飞鸟三五成群地飞回家,逐渐西沉的夕阳告诉人们,又送走了一天。 梵天易坐在门前的长板凳上,吹着舒爽的凉风,同时望着远处袅袅的炊烟,享受着都市绝对看不到的乡间美景,“梵天易,你怎么跑出来了?我不是说过你的脚受伤了,要好好休养吗?” 芫儿刚从瓜棚里摘了一把龙须菜回来,看见他坐在门前,立即皱眉柔斥道。 “我还休养的不够码?”他几乎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身上都快长蜘蛛网了! “虽然你的伤口看起来好多了,但还是不能大意呀!”她拉了把木椅坐在他身旁,随手挑起刚才摘来的龙须菜。 经过一个礼拜的朝夕相处,芫儿对梵天易已经全无防备,对她来说,他就像她的朋友,甚至是家人。 梵天易默默看她挑菜,一会儿后突然开口:“芫儿?” “嗯?”芫儿忙着挑菜,头也不抬的问:“什么事?” “我想——我该回台北去了。” 芫儿挑菜的手在空中顿住,几秒后才恢复正常,继续刚才的动作。 “你的伤还没全好,为什么急着回去?”她低着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失落。 “我已经厚颜在这里叨扰了一个礼拜,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赖下去了。”,“没有人赶你呀!”她放下龙须菜,急切地说:“我很欢迎你继续留下来,还有阿水伯和阿水婶也一样——” “我还有工作要做,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这句话,残忍地点明他们之间的差距。 她差点忘了,他是个文明的都市人,而她却是从小生长在这里,除了陪阿水婶下山买东西之外,几乎不曾离开过山林的乡下女孩。 他们是那么的不同,他当然得回到文明的都市去! “说的也是,你是该回去了。”她佯装不在意的挤出笑容。“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打算明天就走。” “噢!”她没想到这么快,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芫儿,跟我走吧!”他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温柔却坚定的说。 “你说什么?”芫儿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跟我一起回台北!” 他的眼睛好温柔,脸上的表情好真诚,芫儿被他盯得心口怦咚怦咚跳,眼眶也因感动的情绪而逐渐发热,但她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这是不可能的!”她失望地摇头。 “为什么?”听到她的回答,梵天易随即追问。 “我不属于那里!”地咬紧下唇,飞快否决那种不该有的荒谬念头。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只属于这个山林,到了台北那种热闹的大都市去,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说,我有什么理由到台北去呢?”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哪有什么理由,跟他到台北去呢? “是吗?没有理由?” 梵天易推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斯文俊逸的脸上,有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本来就没有理由呀!”她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情人,哪有什么理由厚着脸皮跟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理由!” 梵天易话语方落便攫住芫儿的双手,飞快将她拉进怀里,趁她惊讶得尚未回神之际,低头吻住她的唇。 芫儿震惊地蹬大眼,近距离盯着紧贴在她鼻端前、沉醉地闭上双眸的男子。 他为什么突然吻她? 她的理智与矜持告诉她应该推开他,但她却忍不住沉沦,她的双手不听使唤地回抱他,缓缓闭上迷醉的眼,完全沉浸在他温柔的吮吻中。 从来没有人吻过她,但是她很喜欢他的吻,她喜欢这种被人珍宠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用唇舌探遍地唇内每寸软滑的梵天易,才终于餍足地放开她。 “你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吻人家嘛?”芫儿又羞又气地跺脚,万一让阿水婶看见怎么办?那多羞人呀! “芫儿,我喜欢你!”梵天易突如其来的告白,害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我……我?”芫儿指着自己,傻愣愣地问,“对呀!”梵天易望着她,急切地问:“芫儿,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我……我……”芫儿还是只能发出这个音节,其他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难道经过这个礼拜的相处,我在你心中连一点份量也没有吗?”梵天易用哀怨的眼眸望着她,眸中有着深情的苦。 “当然不是呀!你是个很好的人,告诉我许多都市里的事,我当然喜欢和你相处,但是……我不能因此厚着脸皮跟你去台北。” 如同她所说,她没有立场呀! “原来……你一直拿我当外人看!在你心中,我只是个外人,连朋友都不是。难怪你连考虑都不考虑,就直接拒绝我了。” 梵天易失意地垂下头,芫儿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她想他一定觉得很难过,但她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他的! “不是这样的!”芫儿急得顾不得男女之别,她拉住梵天易的衣袖,匆匆解释道:“瑞娜修女告诉我,朋友的定义不在相识时间的长短,而在相处时彼此是否能交心。 虽然我们才认识短短一个礼拜,但你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好开心,甚至连我的心事,我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了。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拿你当外人呢?”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跟我去台北呢?”梵天易不满地问。 “我不能离开这里!”芫儿别开头,心情复杂地望着远处的归鸟。“阿水伯和阿水婶年纪大了,他们又没有其他孩子,我不能抛下他们自己离开,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你有这种孝心,当然很令人感动,但你有没有为自己打算过?难道你想一辈子不出嫁,留在这偏僻的山上,陪阿水伯和阿水婶终老吗?”梵天易问道。 “我……” “你还年轻,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呀!再说阿水伯和阿水婶也不见得愿意看你把一生的青春都耗在这里。” “可是……” “不然我去替你问问阿水伯和阿水婶,如果他们两位老人家答应了,你就跟我下山!” “不!他们不会答应的。”芫儿急道。 “那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答应!”梵天易倏然起身,准备去找两位老人家谈谈。 “等等——梵天易!” 芫儿从后头死命拉他,却怎么也拉不住,最后没办法,只好迭声嚷道: “好!好!我答应你去问阿水伯和阿水婶,但是你不要去,我自己去就好。” 她不想让阿水伯夫妇以为,她有了梵天易就不要他们了。 她原以为,两位老人家一定很舍不得她离开身边,没想到他们根本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芫儿,你去吧!” 当时间水伯和阿水婶是这么告诉芫儿的。 “芫儿,你早该离开这里了!”阿水伯平静地说。 “阿水伯?”芫儿惊讶地睁大眼。 “其实我们早就想过让你下山,不管工作也好、再去念书进修也好,总不能永远把你关在山上呀!但是因为我和阿水婶舍不得,所以一直没让你去,现在既然有这个难得的机会,你就跟梵先生去台北吧!” 阿水婶也说:“是啊!芫儿,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怎么可能一辈子待在这荒山野岭,平白虚度青春呢? 你看,村子里的年轻人早就到都市工作去了,只有你还留下来陪我们这两个老的。芫儿,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可以安心离开,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如果我走了,那谁来照顾你们呢?”芫儿还是放心不下两位老人家。 阿水伯和阿水婶笑着说:“你以为我们已经七老八十还是断手断脚走不动了?我们还能走、能动,自己种的菜也能自给自足,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可是……”她舍不得他们! “梵先生!”阿水婶转向梵天易,认真地央求他道: “我们芫儿从小在山里长大,外头那个复杂的环境她没有接触过,有很多事她都不懂,到了台北,可能要麻烦你多费心教导她了。” “我会的!我自己有几间小公司,我会留心替她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她一定能够胜任。”梵天易连忙回答。 “唉!芫儿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她!拜托你!”阿水婶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阿水婶,人家不要离开你和阿水伯!人家不要嘛……”说着,芫儿竟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芫儿……”阿水婶也忍不住抱着她大哭。 梵天易怕她们这一哭又临时改变主意,立刻从阿水婶怀中捞过芫儿,搂在自己怀中,“阿水婶,请你和阿水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芫儿的。” “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芫儿,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可要用真心对待她,别让她难过喔!” “阿水婶……”梵天易暗忖阿水婶话中的含意,有些吃惊。 “你喜欢芫儿对吧?你骗不了我的,我看人看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看走眼过,我知道你会给芫儿幸福的。” 梵天易微愣片刻,才将头转向粉颊羞红的芫儿,立即眼睛一亮。 她好美! 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白皙似雪的肌肤上,染着淡粉色的红晕,美得宛如四月的樱花。 “是的,我很喜欢芫儿。”他嘎哑地回答。 若是没有她,他的复仇计划就会夭折,她是他的计划中不可或缺的棋子,他当然“喜欢”她! “我会让芫儿幸福的,请你们放心把芫儿交给我!”他用性感温柔的黑眸望着芫儿,她头垂得愈来愈低,恨不得一头埋进地洞里。 梵天易脸上挂着微笑,心底却没有一丝暖意。 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想为芫儿做很多事,但绝对没有一项是给她幸福! 她是杜正贤的女儿,必须为她父亲的恶行付出代价,杜家的人,每一个都得下地狱,没有一个能够幸免,即使是芫儿—— 也不例外! 第三章 “梵天易,这里就是台北吗?” 走出台北车站,芫儿看见矗立在车站前的超高摩天大楼,才真实的感受到她真的来到台北这个热闹繁华的都市了! 今天一早吃过早饭,阿水婶便将她拉进房里,送给她一条金项链。那条项链已经陪了阿水婶三十年了,如今芫儿要离家,她才特地把它转送给芫儿。 芫儿好感动,立刻把金项链挂在脖子上。 然后,阿水婶和阿水伯一起送他们到车站,挥手目送她搭上山区的公车。 芫儿从车窗看见他们的身影愈来愈小,眼泪不禁淌了满腮。 她好舍不得他们,也好舍不得自小生长的山林! 最后在梵天易的一再安慰下,她才止住眼泪,沉沉熟睡在他怀中,没想到一到台北,她就恢复了元气和精神。 “是啊!”梵天易提过她的行李袋,搂着她纤瘦的肩膀,走向计程车招呼站。 真想赶快回家洗个舒服的热水澡! 在山上虽然也能洗澡,却是用木柴烧水倒入木桶里泡着洗,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能够兜头淋下,水流超强的莲蓬头热水。 “好多人喔!”芫儿张大嘴,望着站前络绎不绝的人潮。 她这辈子从没看过这么多人,绵长的人潮像蚂蚁一样,快速穿梭在绿色的桥上。 “小心!”梵天易见她看得出神,脚下一拐差点摔倒,连忙上前扶住她。 “芫儿,好好看路!如果你想逛街买东西,改天我再带你来,现在我们先回家好吗?” 梵天易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将芫儿和行李一起塞进车里,自己也随后上车。 “到仁爱路。”梵天易报出地名后,便径自闭目养神。 从山上转了几班车回到台北,他累得像被卡车辗过。 车子驶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身旁始终没有声音,他原以为芫儿睡着了,没想到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她并没有睡觉,而是趴在计程车的车窗旁,专注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她看得十分专心,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连他在一旁打量她都没发现。 她这副天真的模样,就像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 “外头有什么东西那么好看?” 梵天易靠近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只看到快速往后退去的街道,这样的景致他天天都在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好多人、好多车呢!他们这样跑来跑去,到底在忙什么?还有那些车子,要开到哪里去呢?”芫儿好奇的问。 她真的好疑惑,以前在山上大家从事的几乎都是农务工作,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很悠闲,没有人像台北人这样,好像和时间赛跑似的,一个走得比一个快。 “他们?”这可难倒梵天易了,他该怎么解释,都市人如何为了生活每日汲汲营营? 记得当年古人感叹江上穿梭的众多行船其实只有两艘,一艘为名、一艘为利,依他看,现在也差不多。 “他们……” “喔!我知道,他们赶着回家陪家人吃饭对不对?” 面对她天真的笑容,梵天易还真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在现代这种忙碌功利的社会,赶着回家陪家人吃饭的人,早就快绝迹了。 发现自己又出现不该有的柔软情绪,他立即迅速恢复理智。 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杜家的人! “司机先生,麻烦你开快一点,我们赶时间。” 他冷淡地吩咐完,再度将头一扭,兀自闭眼休憩。 “哇——” 到了梵天易位于仁爱路的住处,芫儿一下车,看见眼前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不觉张开小口,抬头仰望建筑物的顶楼。 “这栋大楼好高喔,到底有几层?” “才二十层而已。”他领着她走向气派豪华的黑色锻造雕花大门。 “你真的住在这上头吗?”她稀奇的问。 居然有人可以住在这么高的房子上头,他不会觉得害怕吗? “上去吧!”梵天易和守卫打过招呼,穿过种满各种绿色植物的中庭,便领着她搭专用电梯上楼去。 梵天易住在这栋大楼的顶楼,视野相当好。 一进门,芫儿就被客厅里大片落地玻璃吸引住了。 “啊!好美喔!”她飞快抛下手里的小提包,冲到落地玻璃前,凝视眼前美丽的夜景。 “很美吗?”梵天易替她拾起小提包,放进他的卧房里。 “这些灯光就像夜明珠,好像一伸手就拿得到,真的好美、好亮喔!” “不错吧?”他就是喜爱这些触手可及的夜景,才会选择住在顶楼,毕竟享受这些美景是免费的。 他爱免费的东西!他咧嘴一笑。 “芫儿,你搭了这么久的车,一定又饿又累,我叫个外送的披萨来吃,浴室在那里,你先去洗个澡,吃了披萨早点上床睡觉。” “好。” 其实芫儿并不清楚披萨是什么,不过并投有问出口。 既然他叫来当晚餐,那一定是能吃的东西,等东西送来了,她自然就知道披萨长什么样子了。 二十分钟之后,热腾腾的披萨送来了,梵天易掀开纸盒的那一刹那,诱人的香气随着热气飘散在屋子里,芫儿空荡荡的胃立刻咕咕作响起来。 梵天易取下一块披萨递给芫儿。“这是海鲜总汇口味,尝尝看。” “看起来好好吃喔!” 烤得恰到好处的乳酪一经拉扯,就牵引出细细长长的乳酪丝,色彩鲜艳的海鲜配料满满的铺在烤得金黄酥脆的派皮上,看起来十分诱人,芫儿从没吃过披萨,却一看就觉得这是好吃的东西。 “来,趁热吃。”梵天易也取了一块披萨,从三角形的顶端大口咬下。 芫儿学他将披萨送进嘴里,立即被那浓郁新奇的口味震慑住了。 “好特殊的口味……好好吃!”她惊奇地睁大美眸。 “这是义大利人的玩意儿。”蓦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听过义大利这个国家吧?” “我当然知道!”他以为她是白痴吗?“课堂上有教过,瑞娜修女也拿过世界地图让我看,我知道义大利在欧洲南部。” “那就好。”梵天易点点头,稍微安心了。 她可以天真不解世事,也可以不知道流行趋势,但这种地理常识,他可不希望她完全不知道。 “义大利人怎么会发明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她满足地咬着.好奇的瞅着他。 “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大概是为了方便吧!就像三明治一样,把许多配料夹在面包里,方便打牌时进食,这是西方人的智慧。” “真的吗?”她像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地聆听。 “对呀!你应该吃过三明治吧?当年三明治伯爵打牌的时候。就是嫌离开牌桌吃饭太麻烦,所以才要佣人把菜夹进面包里,方便他食用。”也因此才发明三明治这种食物。 “三明治伯爵?”芫儿微蹙眉头,努力压抑心头的迷惑,但是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小声的问:“为什么会有人把名字取得和三明治一样呀?这样念起来不是很好笑吗?” 梵天易听了她的话,先是怔愣一下,接着一股笑意便倏然涌上,他本想低头掩饰笑意,后来实在忍不住,一仰头就爆出大笑。 芫儿被他笑得脸都红了。“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不……哈哈哈……不好笑。芫儿,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好笑……哈哈哈……”梵天易虽然嘴里说不好笑,却一直笑个不停,笑得芫儿都快羞死了。 好不容易,梵天易笑够了,才噙着笑意说:“芫儿,你误会了!其实是先有三明治伯爵,才有三明治的。因为三明治伯爵发明了将菜夹在面包里的吃法,后人才将这种面包取名为三明治,不是三明治伯爵故意取个和三明治一样的名字。””噢!”她总算知道自己问了什么样的蠢问题。 “别觉得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他不明白的事,你以前很少接触外界的事物,不了解这些由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笑你的!” 其实梵天易还是很想笑,因为她红着脸的模样实在好可爱,但是为了怕她自尊心受创,他还是勉强忍住满腹的笑意。 “骗人!你心里还在笑我。”芫儿将手里的被萨丢回纸盒里,羞恼地将头转到另一边。 “我哪有?”就算有,他也会极力否认到底。 “瑞娜修女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你在笑我!”她噘着嘴嗔道。 梵天易一听,脸色霎时一凝。 他差点忘了她会读心术!只要一看他的眼睛,她自然就能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看来以后他得注意一点,尽量别直接和她四目交接,免得被她看穿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吃吧!我去洗个澡。” 梵天易回避她的视线,径自走向主卧房。 “梵天易……” 虽然芫儿看不见他回避的双眼,但却仍能从他僵硬的背影,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怎么了? 为什么刚才她会觉得他的背影有些阴冷? 好像这个人不是梵天易,而是另外一个人? 夜深人寂,梵天易悄悄旋开客房的门,无声无息地走入房中。 他的眸子适应黑暗后,准确地找到床铺的位置。 他坐在床边,拈亮床头的小灯,就着昏黄的灯光,细细打量床上沉睡的人儿。 这张殊丽的容貌,多么清纯无辜!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她和杜迎璇那个淫荡女人,的确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想起杜迎璇,就不能不想起她的父亲杜正贤,和那笔二十年前的血债。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年他亲眼看见父母乘坐的汽车爆炸起火时,那种心魂欲裂的震惊与悲恸。 虽然后来惠姨带着他逃往国外,但他们始终没有忘记这个血海深仇。 这几年来他利用自己情报头子的身份,积极搜集击垮杜正贤的密料,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除掉杜正贤,为含冤早逝的父母报仇。 为了报复杜正贤,他才会找上芫儿这个自小生长在深山里,几乎与世隔绝的天真女孩! 表面上看起来,芫儿与杜正贤毫无关系,但实际上她却是杜正贤的亲生女儿! 二十一年前,杜正贤的妻子产下她后,即因羊水栓塞流入肺部导致死亡。杜正贤听信江湖术士的断言,怕这个刚出生的女婴会克死他,马上要人将她送走。 受命的佣人起先将她托付给远房亲戚照养,后来佣人无端遭到杜正贤解雇,对他怀恨在心,因此又自远房亲戚家中将她抱走,扔在一个偏僻的山脚下。 正好那天陈阿水夫妇下山采购物品,因缘际会捡到她,没有子嗣的陈阿水夫妇非常喜爱这个清秀可爱的小女婴,便把她留下来,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般扶养。 他经过调查得知这段往事,立即派人打听到陈阿水夫妇的住处,然后故意将自己弄伤,再假借受伤之故接近芫儿。 她可是他打击杜正贤最佳的利器,别说她是杜正贤的亲生女儿,光是她具有读心的能力,就足以替他让杜正贤栽个大跟斗。 当然!杜正贤绝对不会平白放过阻挠他计划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派杀手出来除掉这块挡路的石头,他绝对、万万想不到,这块挡路的石头,就是他当年抛弃的亲骨肉…… “唔……”芫儿翻了个身,燥热不安地将温暖的羽绒被踢开,露出短睡裤下白嫩的小腿。 梵天易凝视那粉嫩似藕的小腿,忘我地伸出手,抚摸那触感极佳的水嫩肌肤,黑眸变得更加幽暗火热。 她是个美丽可人的小女人,又天真得毫无防人之心,他当然不会傻得放掉嘴里这块美味的点心,反正她终将—— 哼!当是物尽其用吧!他冷冷地勾起唇角,拉起羽绒被替她盖上。 他要地,但不是现在。 他会耐心等她对他付出所有的真心,再一口一口、慢慢吃掉她的身子和真心,最后再把她和杜家的人一起送进地狱里! 他再次凝望她恬静的睡相一眼,然后不带感情地起身离去。 她是他的棋子,他不会对一颗棋子产生感情!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晒暖了趴睡在床上人儿的背脊和小屁股,她的意识已逐渐清醒,但身体还赖在柔软的床上,舒服得不肯睁开眼睛。 “嗯……几点了?” 芫儿以为自己还在阿水婶家,一连问了几次都没人回答,才睁开眼睛。 一看墙上的木质古典挂钟,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天哪!她怎么睡得这么晚? 以前她在阿水婶家,从来不曾睡到这么晚! 梵天易呢? 一想到他,芫儿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花梨木地板上,她略微瑟缩了一下,待裸足习惯地板的温度后,才开门走出房间。 她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客厅的方向传来类似争执的激烈说话声。 “天易,我真的不赞成你这么做!” 那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芫儿放缓脚步,慢慢靠近客厅。 “是啊!我也像你一样痛恨杜正贤,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和他的女儿无关,她是无辜的,我也不赞成你把仇恨宜泄在她身上。” 这次是一个年轻男人宏亮的声音。 “惠姨、齐威,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虽然我利用杜正贤的女儿来打击他是有点胜之不武,但杜正贤对我们又何尝公平过?我们最挚爱的家人全都丧命在他手上,像他这种卑鄙狠毒的小人,根本不用顾忌什么仁义道德,因为他不配!” 梵天易相当激动,愤怒之色掩去了他往日的温文儒雅。 只要一扯到父母之仇,他就会失去理智。 他发过重誓,如果此生不能替父母讨回公道,他无颜到九泉之下见父母。 “我要杜正贤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我要杜家所有的人,全部都下地狱——” “天易——嘘!” 齐威突然朝梵天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无声息的移动脚步,无声无息地自转角处抓出藏着不敢现身的芫儿。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偷听?” 齐威的直觉向来是最敏锐的,他从刚才就一直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 “啊!好痛!” 芫儿的手被他抓得好痛,眼底忍不住涌现泪花。 “齐威,快放开她!”梵天易看见她被揪疼的模样,心里一紧,火速上前喝止。“她就是我提过昨天刚‘收留’的女孩——芫儿。” “芫儿?”齐威怔愣地松开手。 那不就是杜正贤的女儿,杜迎璇的妹妹? 齐威惊讶地审视芫儿委屈地嘟着小嘴,揉弄自己手腕的可怜表情,难以将她和那个淫荡造作的杜迎璇联想在一起。 她们的相貌有些相像,尤其五官轮廓更是神似.只是杜迎璇的脸孔娇柔中带着腻人甜媚,而这女孩却是全然的清纯无邪,透彻得可以看穿她所有心思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杜家人惯有的算计锐光。 “芫儿,那个莽夫抓痛你丁吗?” 梵天易一边小心检视芫儿被抓红的手腕,一面以眼神回头警告齐威,要他小心说话,别泄漏了口风。 齐威撇开头哼了一声,根本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 不用他费心叮嘱,他齐威从来不是个碎嘴的人! “还好……”芫儿摇了摇头,好奇的盯着也正打量着她的惠淑艳和齐威。“他们——是谁呀?” “喔,我替你介绍。这位是惠姨,我跟你提过我自小父母双亡,就是惠姨把我扶养长大的。而刚才那个莽夫则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你别看他这样,虽然他的脾气差了点,但其实是个好人。” “你说什么?”齐威大吼。他几时脾气差了?”你……你们好。”芫儿怯生生的点头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芫儿总觉得自从她现身,这两个人就直盯着她看,似乎在打量什么。 他们应该从没见过面吧? “你好!”片刻之后,惠淑艳朝她点点头,微笑回应她的问候。 她喜欢这女孩!不管她是不是杜正贤的女儿,她都无法讨厌她。单纯无邪的她,实在不该为父亲背负任何血债! “芫儿,你洗脸刷牙了吗?”梵天易发现她的发丝还很凌乱,而发鬓也未曾沾上任何一滴水,猜测她一定还没梳洗。 “呃还没。” “先去梳洗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早餐。”他柔声命令道。 “好。”芫儿听话地转身,走回她所住的客房。 她的身影一消失,梵天易立即抿着唇回头对齐威和惠淑艳说:“我想她是谁,你们都很清楚,以后在她而前,别再提起杜正贤这三个字,否则休怪我发火。至于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明白,但是我绝不会罢手,所以你们不必再浪赞唇舌了。” 筹画这么久的事,他不可能放弃,父母的血海深仇,也不容许他放弃。 齐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对梵天易说了句。“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他不希望梵天易像以前的他一样,明明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因为一些可笑的因素不肯说出口,非要等到伤透了深爱女人的心,才懊悔万分地想挽回,到那时难保不会太迟! “我决定的事,绝不后悔!” “那你好自为之,我们先走了。” 齐威抛下这句话,便和惠淑艳先行离去。 他相信梵天易对芫儿也有感觉,只是顽固地把她当成利用的工具,但是梵天易迟早会醒悟的。 爱情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种力量,不是血肉之躯的凡人可以阻挡。 即使再不情愿,最后他还是会对爱情臣服正如当年的他! 第四章 芫儿刚到台北,人生地不熟,哪儿也没去过,梵天易安排了很多不同的行程,带她认识这个多元化的城市。 这几天来,梵天易带芫儿走遍台北著名的名胜古迹,他不是良心大发,打算当个尽责的主人,而是必须先取得芫儿百分之百的信任。 他们每到一个新的地点,芫儿总是像个孩子似的兴致勃勃,不管什么东西都看得兴味盎然,让人也不自禁跟着她一起微笑。 “啊,好累喔!” 这天梵天易带她上故宫,他们不但去看古文物,还顺道去逛故宫外的至善园,停停走走一整天,芫儿已经快累昏了。 “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去吃晚餐?”梵天易看看天色,不知何时竟然全黑了。 “好,啊!”她的肚子早饿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 “你想吃什么?”他在心里盘算要带她去品尝猫空的山莱,还是淡水的海鲜。 “我可不可以吃那种黄黄的两座山?” “什么黄黄的两座山?”梵天易行遍各国,从来没听过有哪国的美食是黄黄的两座山。 “就是刚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有好多人坐在里头吃东西,那间有两座黄色大山的店呀!”她的手在空中比了个大大的“山”标志。“那叫什么劳是不是?” 其实以前她跟阿水婶下山买东西的时候,曾在他们附近的镇里看见过这种餐饮店,那时候她就很想吃一次看看,但是因为不好意思向阿水婶要求,所以一直没机会吃,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真的很想尝尝看。 “你是说麦当劳吗?” 梵天易想通之后,差点没笑翻在地上。 亏她想得出这种名词——什么黄黄的两座山?要是麦当劳叔叔知道她这么形容他们的店,一定会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哭到天亮。 不过对于芫儿的“纯真”,他并不感到意外。 他借住在阿水伯家时就讶异的发现,这户人家甚至没有电视!问他们原因,他们的回答是他们都不爱看电视,所以从前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坏了之后,他们就没再买新的,也因此.芫儿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原始人。 一个原始人,哪懂得什么叫麦当劳? “嗯!那里的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可以吃吗?”芫儿渴望地望着他。 “当然可以!这附近就有一家,我带你去。” 梵天易用手摸着鼻子,竭力忍住笑意。 芫儿看见他扬起的嘴角,脸颊顿时烧红起来。 “你在笑我吗?” “没有!”他不敢直视她的眼,只敢别开头,偷偷地笑。”明明有!刚才你一直偷笑,你以为我没看见?我又不是故意装笨的,我是真的不知道麦当劳嘛!” “好好!我知道,是我错了,好不好?” 梵天易赶紧举起右手投降,要是再这么争辩下去,等到麦当劳关门打烊也争辩不完。 只是芫儿才稍微感到满意,还没露出笑颜,梵天易就又说:“走吧!两座山在等你了。” “梵天易!” “哈哈哈……” 梵天易飞快闪到一旁,躲过她绵绵小掌的攻击,看她气得像花栗鼠一样鼓鼓的脸颊,他就忍不住想笑。 和她斗嘴,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想吃什么?” 牵着芫儿的手,一起走到麦当劳,梵天易先带她去排队点餐,同时问她想吃什么。 芫儿站在柜台前,望着压克力板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和饮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选哪一样。 “嗯……每种看起来都很好吃……” 梵天易知道她没吃过麦当劳,所以作主替她点了几样餐点让她品尝。 付了钱,正准备上楼找位子坐下来享用时,忽然有人从后头喊住梵天易。 “天易!” 芫儿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粉红豹纹毛边上衣、酒红短皮裙的火辣美女拉住梵天易,笑得如花般灿烂。 “sandra?你怎么会在这里!”梵天易的惊讶不下于芫儿。 台北这么大,居然连吃个麦当劳都会被他的“红粉知己”遇到,看来若不是台北变小了,就是他的“红粉知己”太多了。 “我从这里经过,看见你在里头,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躲到哪里去了?人家找了你好几天,你知不知道?” 时髦美女嘟起艳红的嘴,亲昵地拉住梵天易的大手左右摇晃。”我最近比较忙。”梵天易知道芫儿睁大眼睛在一旁看着,所以赶紧推开sandra的手。 他不想在她面前和其他女人表现得太过亲密,要是她对他产生警戒之心,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这些东西都是你要吃的吗?”时髦美女盯着梵天易餐盘里的炸鸡、薯条、可乐、冰淇淋、苹果派不敢相信他竟会吃这些垃圾食品。 “你不是最讨厌吃麦当劳吗?我以前每次拉你来你都不肯,现在怎么——”这时,她才发现站在梵天易身旁的芫儿。 sandra嫉妒的眸子闪出锐利的精光,刻意描绘过眼线的双眸,像两盏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衣着朴素的芫儿。 “天易,她是谁?”sandra满脸醋意地瞪着芫儿。 这女孩虽然长得还算不错,但衣着打扮真是耸到极点,她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么耸的女人! 老天!瞧瞧她那身简陋的衣着和那双蠢得要命的鞋子,连她家的菲佣都比她会打扮。 而且她甚至不化妆,如果不是她对自己的容貌太有自信,就是根本不会化。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绑辫子!这年头还有人绑辫子吗?她该不会是偷渡来台的大陆妹吧? “天易,她是你家的女佣吗?”她明知不可能,却故意这么问。 芫儿一听,小脸霎时羞愤地染红了。她看起来像梵天易的女佣吗? “sandra,闭嘴!不要胡说八道!” 梵天易听了sandra刻薄的话.火气立刻直往上冒。 他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更绝少大吼大叫,但sandra刚才那句话,却让一向稳如泰山的他恼火得失去理智,当场失控发飙。 “天易!”sandra不平的跺脚娇嚷。 他这么护着那个女佣,难道他喜欢她?她嫉妒地瞪着芫儿,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她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因为她很清楚梵天易不是只有她这个女朋友,但她可以忍受自己和一群同样条件优质的美女一起分享他,却无法容忍天鹅群中出现这种不会打扮的丑小鸭。 如果她默许梵天易和这只丑小鸭来往,说不定别人会以为她和这只丑小鸭是同类! “芫儿,你先上楼去找位子坐,等会儿我上去找你。” 梵天易用一贯的笑脸打发芫儿离开,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立刻面色铁青地拉着sandra往外走。 “sandra,你先回去!” “可是……”她还以为他会想和她火热温存一番,毕竟他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你先走!”梵天易显得相当不耐烦,他担心芫儿一个人在楼上,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天易,你和这女孩究竟是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喜欢她!” “我和这女孩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再说——这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吧?我们早就协议过,不束缚对方的感情和生活空间,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希望有下次。”他冷声提醒。 “我……”sandra本来还想抱怨两句,但看他脸色不对,才温驯地改口说:”好嘛!那我等你电话,你一定要记得打给我喔。” “当然!”梵天易又转头往楼梯口瞧了一眼。 “我先走了,拜拜!” sandra一走,梵天易立刻转身往回走,到麦当劳的二楼去找芫儿。 “芫儿,抱歉!让你久等了……” 用餐期间,芫儿没有预期中的兴奋,只沉默地低头吃着自己的餐点。 吃过麦当劳晚餐,梵天易看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不再带她到处逛,而是直接回家。 “芫儿,我们到家了!来,进去——” 他用钥匙开启大门,回头看见芫儿还站在门口发呆,正想伸手去拉她。芫儿猛然回神,下意识避开他伸出的手。 “喔!我……我自己进去。”她从他身旁闪过,快步进入屋内。 “你怎么了?”梵天易关上大门,犀利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光在芫儿脸上来回梭巡,想从她脸上的表情瞧出一丝端倪。”没有呀!”芫儿勉强笑了笑,避开他探索的目光。 “芫儿,你是不是——” “啊!有点累了,我先去洗澡。” 芫儿飞快转身,逃难似的跑向客房,还差点因此跑错房间。 “客房在左边。”梵天易在她背后喊道,没有追过去。 反正只要他一动,她就会跑,一把年纪了,他不想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谢谢!” 芫儿一头钻进客房里,随后传来房门落锁的声音。 梵天易脸上的微笑面具立即卸了下来,他抿起双唇,思忖地蹙起剑眉。 她在躲他!他感觉得出来,自从sandra出现后,芫儿就变得郁郁寡欢,不像以前那样,不管任何话题都很有兴趣与他对谈。 她的退避畏缩令梵天易怒火中烧,不由得怪起半途杀出、破坏他们和谐气氛的sandra。 都是sandra这女人,破坏了他的大好计划,他们之间这次玩完了! 他双手环胸,信步走到大片落地玻璃前,皱眉凝望远处的万家灯火。 看来计划必须更改! 他本想用温柔的姿态得到芫儿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奉献一切,但今天突然冒出的sandra破坏了一切,原本对他万般信赖的芫儿开始躲着他,如果想让芫儿像当初那般完全信任他,势必得再花上好一段时间。 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杜正贤这个毒瘤一天不除,他父母的魂魄就一天无法安息,而他也一天无法安枕。 再者,原本因病入院的杜正贤已在昨天出院,他一定要尽快想办法除去他及他背后的黑暗势力,否则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受害! 他不容许杜正贤这般猖狂地继续胡作非为! 看来目前惟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提早让芫儿成为自己的人。 芫儿是一个死心眼的女孩,只要她成了他的女人,不怕不对他百依百顺,到那时候—— 他阴寒地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他取下鼻梁上的眼镜,随手放在小茶几上,然后解开第一颗钮扣,脱掉蓝色的衬衫,扔在椅背上。 他拿着从橱柜的抽屉里找出的客房钥匙,迈开长腿,缓缓走向那道阻隔他俩的房门。 芫儿仓促地冲了个澡,关掉莲蓬头的热水.抓起放在架子上的大浴巾,走出氤氲着热气的半透明淋浴间,边走边擦拭身上的水珠。 经过浴室的大镜子前,她忽然停下脚步,垂下握在手中的浴巾,透过有电动除雾效果的镜面,第一次认真审视赤裸、毫无遮掩的自己。 她美吗? 以前她从不在意这种问题,但今天看过丰胸细腰、婀娜多姿的sandra,她突然在意起这个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 那个名叫sandra的女人真的好美!脸蛋好、身材又棒,想起她那傲人突出的上围,她就不由得自卑。sandra的胸围,大概跟她的臀围差不多吧! 她自认是个平板身材,勉强算好看的,就只有浑圆又挺翘的小屁股,阿水婶常说,她有个一看就会生儿子的屁股。 芫儿纳闷地想:难道我惟一的优点,就只有屁股吗? 她低头瞧瞧自己那虽然不是很大,却形状优美的胸部。 sandra的胸部好大,大概有—— 芫儿用两手捧住自己的乳房,用力往中间挤压,挤出一道深幽的乳沟。 “应该有这么大吧?”她打量勉强挤出的乳沟,傻兮兮地喃喃自语。 “你在做什么?” 梵天易悄悄旋开浴室的门,看见的,就是这幕旖旎香艳、差点害他喷鼻血的画面。 “啊!”听见梵天易的声音,芫儿猛地回过头。看见他走进浴室里,立即惊讶地大叫。“你你怎么跑进来了?!” “你这么久没出去,我很担心,怕你在里头发生什么事,所以才进来看看!我知道刚才那个女人伤了你的心,我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梵天易带着魔魅的笑容,用低沉诱人的噪音,诉说着对她的怜惜与歉意。“芫儿,我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不怪你!你快出去!”芫儿紧紧抓着浴巾遮掩身上的重要部位,整张脸红得有如煮熟的虾子。 “芫儿,那个女人是我的过去式,自从有了你之后,我再也不曾去找过她,你一定要相信我!”梵天易没有出去,反而踩着轻缓而坚定的步伐,慢慢地靠近她。 “好好好,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快出去——”芫儿一路倒退着走到另一面墙边,直到再也无路可退了为止。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芫儿,你明白我爱你的心意吗?” “我……” “你不明白对不对?所以——芫儿,我不出去!让我用行动向你证明我对你的心意。” “不行……你不能过来啦!”芫儿羞得恨不得冲出门外,怎奈他挡着出口的方向,除非越过他,否则她很难跑出浴室。 “芫儿,听我说——我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 梵天易轻柔地抬起芫儿小巧的下巴,温柔低沉的声音宛如催眠似的,一声声飘入她耳里。 “我爱你,而你也爱我,彼此相爱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我们不该为了深爱着彼此而感到害羞。今晚我不会放开你,除非你告诉我你不爱我,那我马上放开你,永不再骚扰你!” 梵天易和她睹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纯真得近乎孩子的小女人,早把一颗纯净无瑕的心放在他身上,他不会看错的! “我……” 芫儿张开嘴,试着告诉他她不爱他,但是努力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说出口。 她无法逼自己说谎,她的确是爱上他了没有错! “芫儿,你也爱我对不对?所以把你给我吧!正如我把自己给你。从今以后,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无论生死都不分离。” 梵天易带着温柔深情的魅惑笑容,说着世上最大的谎言。 他当然不可能老实告诉她,其实他对她好只是为了复仇,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送她和她的父亲一起下黄泉…… “可是我……并不美!”她羞赧地别开头,要她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人,着实令她难堪。 “谁说你不美?”他立即皱眉反驳,真诚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深信不疑。“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 “可是刚才——” “sendra是长得不错,但你也不输她呀!”这点梵天易倒是没有说谎,他的确认为清秀可人的芫儿不比人工雕琢的sandra差。 “不论谁长得美、谁长得丑,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认定了你是我这辈子惟一想共度一生的女人。除了你之外,任何再美、再懂得打扮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我也是!”芫儿感动得红了眼眶,她将羞红的娇颜紧贴在他的颈项间,柔声倾诉自己的心声。 “天易!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重要的男人,不论其他男人再好、再富有,我都只想跟你共度余生。” “芫儿!”你终于说了! 梵天易扶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将她拥进自己怀里。 芫儿没看见他的俊颜,以为他和自己一样热泪满眶,不知道他正噙着得意的冷笑,毫无感情地凝视贴着淡雅瓷砖的墙壁。 事情的发展都按照他的计划走,他相信只要得到她的心、她的人,接下来的事就容易了! 梵天易相信,他今晚一定能得到芫儿! “芫儿……” 他半垂着眼眸低下头,缓缓吻向她粉嫩红润的唇。 第五章 “梵天易……” 芫儿抱着他的背,手指紧张地掐入他结实的背肌中。 “喊我的名字。芫儿,我想听你喊我天易!”他的唇瓣性感地抿起,抵在她的柔唇前,深情地低声要求。 “易……天易。”她娇羞地轻喊。 “芫儿!”梵天易心头一动,低头攫住她的唇,激狂地吸吮起来。 “唔——” 芫儿长这么大,还不曾有过这种火热的感觉,她惟一体验过的一次接吻经验,是在山上,梵天易要求她和他一起下山时。 那时他的吻轻柔得宛如和风,温柔得令人心醉,但此时他的吻却有如骤起的狂风,彻底席卷她的身、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投入,跟着他一起飞舞、旋转…… “芫儿,我要你!我真的想要你!”梵天易在她唇上厮磨,一面喃喃低语。 无论她有没有利用价值,她的纯真娇美是不争的事实,只要是活的男人,没有一个能不为所动,他是男人,自然也难以抗拒这个诱惑。 况且她终将随她的父亲杜正贤一起化为黄土,何妨让他物尽其用,暂时填补眼下的空虚呢? 她纯真不做作的自然反应,深深满足了他的男性自尊,他用所有的热情带领她进入她从未到达的梦幻仙境。 绝对不能让她受孕,一旦她怀孕了,对他们的计划只有妨碍、没有任何帮助。 再说她迟早会跟随她父亲一道下黄泉,既不可能平安生下孩子,干脆别惹这个麻烦。 只要他做好防范措施,在他达成最终的目的前,她仍能为他提供不小的慰藉与满足! 一夜的火热温存累坏了初尝禁果的芫儿,她几乎是在激情一结束就沉入梦乡,一直睡到隔天下午才醒过来。 芫儿走到客厅,看见梵天易坐在沙发上,不知在研究什么,专注叮着手中的绒布盒。 “早!” “早。”梵天易抬头看了她一眼。“盥洗了吗?” “洗过了。”芫儿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你在看什么?” “这个——”梵天易拿起桌上的绒盒,打开递到地面前。 “哇,好可爱!” 盒子里放置的,是一对银色的心型耳环,每个大约有一颗绿豆大小,造型虽然简单,但看得出来制作相当精巧,窗外的阳光映照其上,折射出宛如玻璃般耀眼的光泽。 “喜欢吗?来,我替你戴上。”梵天易拿起耳环,作势要替她戴上。 “不用了,我没穿耳洞。”她连忙伸出手婉拒。 “没关系,这是夹式的耳环,没穿耳洞也没关系。你试试看!”说着,便不顾她的反对,径自推开耳饰的扣环替她戴上。 “好看吗?”芫儿手边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不过她从他眼中看见满意的神色。 “很不错!”梵天易略往后退,专注凝视着芫儿,只是眼中有抹令她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 “你觉得怎样?”他问。 “我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不过应该还满好看的吧!”芫儿伸手抚摸耳垂上的耳环。奇怪,居然是温的! “身体呢?有没有特别的感觉?”他紧盯着她问。 “好像……头怪怪的,有点晕、还有点痛。” “那表示这东西确实有效用!”梵天易点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芫儿,现在我心中有个数字,你试着猜猜看,那个数字是什么?” “我不知道!”芫儿一听到他的话,立即紧张的摇头。 “你不是会读心术吗?为什么猜不出来?”他拉下脸,显然不怎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 “我只会从别人的眼神去揣测他的心思,又不会数字猜谜。” 她的读心术全是从和动物相处的经验中摸索得来的,动物又不懂得数字,她怎么可能猜得到别人脑中想的是什么数字? “难道戴了耳环之后,你的脑子没有特别的感觉吗?” “耳环?”芫儿听出这句话别有含意,立即追问:“耳环怎么了?耳环和你要我猜的数字有关联吗?而且我的头好痛好像愈来愈痛了!” 梵天易并没有隐瞒她.而是直接了当地说: “芫儿,老实告诉你吧,你现在戴的这副耳环,不是普通的耳环,而是我特地请专家为你设计,可以刺激大脑、加强脑部功能的小仪器。这个耳环里有微量的电流,只要藏上耳环,就可以刺激耳朵上的穴道,进而促进脑部释放胜于常人三倍的能量,所以头痛是正常的现象,只要习惯了就好。” “为什么要请人设计这种耳环给我戴?我不想戴嘛!” 芫儿听不懂梵天易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这是一副奇怪的耳环,戴了会让她头痛欲裂,这种感觉好难受,她不想戴! 她将手伸向那两只耳环,准备将它们拆下来。 “不准动!”梵天易大喝一声,吓得她立即缩起脖子。 芫儿扁起小嘴,眼眶里开始浮现滚动欲滴的泪水。 她又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为什么要拿这种奇怪的耳环给她戴,还这么大声的凶她,不准她拿下来? 她绞扭着小手,心里委屈得想哭,她将脸背向他,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梵天易看见她的肩膀上下抖动,知道她在哭,心中霎时一软,暗自责怪自己太过心急,而忽略她突然受惊的情绪。 他朝她伸出手,柔声喊道:”芫儿,过来我这里好吗?” 芫儿睁着微红的双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 梵天易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断亲吻她柔嫩的脸颊,诚恳地道歉道:“芫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而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叹息一声,决定将自己背负二十年的血海深仇告诉她。 “我父亲名叫梵东业,在二十几年前,是个名极一时、极富正义感的律师。那时惠姨的丈夫和齐威的父母同时遭到黑道报复杀害,法律却无法为他们讨回公遭,所以惠姨找上我父亲,委托他代为调查这两桩谋杀案。 “经过详细的调查与求证,证实幕后的主使者是一位有权有势的企业龙头,就在我父亲竭力搜集罪证,打算告发那位企业龙头的时候,居然也遭到对方的报复,他们在我父亲的汽车里放炸弹,把我父母给活活炸死了。” 梵天易低垂着头,双手紧捏成拳抵在额头上,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他们被炸得尸骨无存——就在我面前!当时我只有十岁,而且当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我好期待他们回家陪我一起过生日,而这份期待,却被那些心狠手辣的恶徒活生生扼杀了!原本他们连我也不肯放过,是惠姨早他们一步带走我,我才能活到今天。” 梵天易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每当想起那段血海深仇,就会令他悲愤难当。 “那个坏人实在太可恶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他又不是神,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芫儿听了不由得为他感到难过,她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狠毒的人,不但杀害他的父母,甚至连他也不放过。 “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替我死去的父母报仇!即使是死,我也不放过杜正贤……”他的指甲用力掐入掌心里,渗出少许血丝。 “那个坏人叫杜正贤?””没错!所以芫儿,请你帮帮我吧!”梵天易拉住她的手,力道大得令她觉得痛。“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孩,绝对不会忍心见我父母在九泉之下仍不能安息,你一定会帮我吧?”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呢?”她不安地问。 “很简单!我打算利用竞标的方式,抢走杜氏集团的每一笔生意,让杜氏企业一步步迈向倒闭之路,所以我必须事先知道杜氏企业的底价。只要你把杜氏企业的底标告诉我,我就有百分之百致胜的把握!” 他说的商业术浯,芫儿一点也听不懂,她只知道他要她去猜数字。 “可是我真的不会猜数字呀!”她为难地咬着下唇,不敢看他悲伤恳求的眼神。 “我知道你不会,但你可以学呀!我特地请人做了这副耳环,就是希望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戴着这副耳环,我的头好痛。” 她没有撒谎骗他,而是真的一戴上这副耳环,就觉得脑子阵阵抽痛,尤其努力思考时,痛得更是厉害,整个脑子胀得像要炸开似的。 “头痛才表示有效果。难道你不愿为了我忍一忍吗?”他神情悲痛,语调哀怨地问。 “我……”芫儿当然想帮他,可是她怕自己办不到。 “算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你,反正这段血海深仇我已经背负了二十年,早就想过这辈子大概报不了仇了!只是……我实在恨自己无能,居然连父母惨死都无法为他们讨回公道!我我苟延残喘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呢?” “天易,你不要这样……” 梵天易的自责,让芫儿听了好难过。 他向来是意气风发、自信昂扬的,芫儿从没看过这么气馁、沮丧的他,心中实在万般不忍。 “天易,你不要灰心丧气,我——我答应就是了!”她不禁脱口喊道。 “你说什么?”梵天易迅速抬起头,双眼炯燃发亮。 “我说我愿意帮助你,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谢谢你,芫儿!我就知道你绝不会狠心不帮我。梵天易紧绷的心口一松,露出真心的微笑。 见他笑了,芫儿也觉得好高兴。 只要是为了他,就算头痛又如何呢? 第六章 “告诉我,现在我心里想的数字是什么?” 梵天易透过镜片直视芫儿的双眼,重复不知问过多少遍的问题。 他明知芫儿已经很疲惫了,却依然狠心不让她休息。 他没有太多时间,他必须赶快将芫儿的能力诱引出来。 芫儿忍住呵欠,努力睁大已浮现红血丝的眼睛,认真凝视他的双眼,想从他眼中找出答案。但——看了一整天,她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瞎蒙乱猜。 “是……五十二?” “不对,是九十三!”梵天易暴怒地大吼,右手往桌上一拍,然后猛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用力深呼吸,以平息胸口骤然升起的怒火。 他们已经练习一个礼拜了,她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再这样下去,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完成他的复仇计划? 芫儿被他吼得既难过、又自责,忍不住眼眶一红,咬唇低泣起来。 她不怪他凶她,她只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笨.连个简单的数字都猜不到?她真是笨得无话可说,难怪他生气! 听见身后传来几不可闻的低泣声,梵天易知道芫儿又哭了。 他不禁痛恨起自己,他这算什么?明明是他的错,他却把一切的挫折全转移到她头上,让她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气。 “天易……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芫儿用手背擦去泪水,走到他身后,可怜兮兮地轻扯他的衣袖。 她好怕他生气,他一生气就会不理她,她好怕他不理她。她不要! 梵天易叹息一声,闭了闭眼,才转身按住她纤弱的肩膀。“芫儿,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气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他终于明白,真正令他生气发怒的,不是她的进度不如他所预期,而是她忍着疲累、努力配合他的傻劲。 就是这股不怕苦、不喊累的傻劲,让他原本硬如铁石的心浮起几许愧疚感。 她可知道,他要她做这些事的最终目的,是要送她下黄泉? “天易,你不要这么说!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这次我会很认真、很认真的看,我一定会看出来的——” “不用了,我知道你累了。” “我不累,我们再试一遍!” “可是我累了。”梵天易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取下她耳垂上的耳环。“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就行了。” “可是……”她觉得好愧疚,因为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难道你不想休息。?还是……你故意逃避我的需索?嗯?”他轻舔她珠玉般细致的耳垂,邪气地露齿一笑。 醉人的红晕立即浮上芫儿的腔颊,她驼鸟般地将头埋进他怀中,不敢看他促狭的表情。 这几天来他们总是这样,白天将所有的时间全部花在训练上,至于晚上——则是在彼此怀中用尽剩余的精力,放肆地燃烧一夜激情。 “既然不是那最好!来——我们先去洗澡,然后上床‘休息’。” 他最爱看她红着脸,躲在他怀中不敢抬头的娇羞模样。 “你——讨厌!” 芫儿娇嗔地扫梵天易一眼,用力推开他跑进主卧房里。 “哈哈哈……” 梵天易望着她的背影,刻意忽视心中的甜蜜与满足感。 她是他的棋子,是他复仇计划中必须牺牲的工具,他绝不能忘记这个事实。 他猛一甩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恼人的问题,良宵苦短,他可不想放弃复仇过程中最大的乐趣! 清早的第一道阳光,自窗帘的缝隙间钻入房间内,如灿金般洒落在淡雅的床单上。躺在床上的一双人儿,犹自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 须臾,一个小巧的人儿睁开眼,确定身旁的男人仍在熟睡没有醒来,才掀开被子,悄悄溜下床。 其实梵天易也醒了,只是没有发出声音,他微眯着眼,从眼缝下偷窥她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盥洗,片刻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卧房。 她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做什么? 她该不会想偷溜走吧?这是第一个窜入梵天易脑中的念头。 毕竟这个礼拜的训练确实累人,而他又不是完美的训练师,她会想临阵脱逃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和心血,绝不允许她半途而废! 梵天易立即掀开被褥追出门外,打算在芫儿离开之前拦住她。 然而还没走到客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芫儿穿着他宽大的衬衫和一条牛仔裤,盘腿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桌上倒盖着的扑克牌。 她直勾勾地望着扑克牌看,连动也不动,就在梵天易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嗯……这张应该是红桃j。” 她将扑克牌翻到正面,发现不是红桃j,期待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没猜中呀!好吧,再试下一张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芫儿就这么一翻再翻、一试再试,而梵天易就站在通往客厅的转角处,默默看着她从期待到失望、又从失望转为期待的丰富表情。 “哎呀,怎么又错了?我真是笨!加油、加油!要是再不努力一点,天易就要醒了。” 她重新将一张牌倒翻放在桌上,开始皱眉凝聚脑中所有能量,想看穿那张牌的背面到底是什么数字。 可能因为消耗过多脑力,再加上耳环的刺激,她的头痛愈来愈厉害,原本红润的唇色逐渐转白。 虽然梵天易不愿承认,但她忍着脑子的抽痛竭尽全力想看穿底牌数字的用心,实在令他既心疼又感动。 他真的不值得她对他这么好! 他走到客厅,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芫儿!” “天易?”芫儿转头看见他,立即高兴地站起来。 “天易,我正在用扑克牌作练习,这样一来,就算你不能陪我,我的练习也不会中断。” “算了,别练了,今天先暂时休息一天吧!”他摇头道。 “为什么?现在才是早上,而且我练得正起劲呢!”芫儿摇摇头,不愿就此罢手。 “芫儿,真的别练了!你没看见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不舍的情绪涌起——他竟开始关心她的身体。 “没关系!我从小就身体很好,一点头痛不会有问题。再说要是我不练习,你的父母之仇就不能报啦,所以我一定要更努力才行。”芫儿憨厚的笑道。 说着,她立即兴致勃勃的说:“对了!你来得正好,我们来练习吧!你在脑中想个数字,我看看能不能猜得中。” “芫儿,你真的别——” “拜托啦!” “唉!”梵天易听了顿时大叹一声,原本是他狠着心肠逼她练习,现在她怎么反而比他更急呢? 他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说:“好吧,但是只能练一次,如果猜不中的话,今天就得休息,知道吗?” 芫儿原本不愿意,不过因为梵天易很坚持,她也只能答应。 “芫儿,猜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数字是什么?” 梵天易的态度很随便,因为他认定她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开窍。 芫儿靠近梵天易,睁大圆眸注视他的双眼,她好专注、好专注地凝望他,专注得连他瞳孔的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间,一个扭曲的数字窜入她的脑海中,她看见那个数字是—— “六百零五!” “咦?”梵天易愣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心里想的数字是六百零五对不对?” 梵天易霎时面露诧异之色,他没想到芫儿居然猜对了。 “真的是六百零五?万岁!”芫儿高兴地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转圈圈。 “我不信!我再想一个数字让你猜。” 梵天易不相信他们努力了一个礼拜,一点成果都没有,她只偷偷练习不到一个小时,就顺利练成了。她一定是蒙中的! “好呀!”真金不怕火练,现在芫儿可是自信满满。 这次梵天易故意想了一个数目很大的数字,以为可以难倒她,没想到——”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对不对?”芫儿肯定地回答。 这次梵天易当真震惊得哑口无言,因为她又猜对了! “你是怎么学会的?”他摇摇头,显然相当难以理解。 “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当我和你两眼对望的时候,就有个数字自然浮现在我脑海中,好神奇对不对?””是很神奇。” 这下梵天易终于肯定,她是真的达成他的目标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行你的计划?”芫儿兴冲冲地问。 “很快。” 梵天易勉强露出笑容,沉重的心情并不如自己预期的兴奋。 一旦进行到最后一项计划,就代表她的生命要走向尽头,他还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那——现在还早,我们要做什么呢?” “我们去郊游!” “郊游?” 今天是个前往户外郊游的好天气,阳光普照,晴空朗朗,连片飘浮的白云都没有。 芫儿搭着梵天易的房车南下桃园,一路上兴奋得像第一次出门旅行的孩子,她将小脑袋靠在敞开的车窗前,任迎面而来的强风吹乱她的发丝。 “哇——有牛耶!好多牛——天易,你看!”她撩开阻挡视线的柔亮细发,指着窗外悠游在草原上的乳牛。 “这附近有个牧场。”梵天易回答。 “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牧场吗?”她好想下车去看那些可爱的乳牛。 “不是,不过就在附近不远。” 车子驶向更偏远的郊区,不一会儿,到达一栋外观朴实的白色建筑物前。 梵天易将车驶进停车场,然后告诉芫儿。“到了!” 跟他一起开门下车,芫儿迎着刺眼的阳光,打量眼前的房子。 她看到水泥建筑物的上方,有个牌子写着“拯慈育幼院”。 “梵先生,您来了!” 一位五十几岁的妇人走出门外迎接他们,胖胖的脸上堆满真诚的微笑。 “徐园长,好久不见了!您和孩子们都好吗?”梵天易也回她一个微笑。 “托您的福,我和孩子都很好。昨天孩子们还在问,梵叔叔什么时候来呢!” “哈哈,真的吗?我也很想念他们,所以一有空就迫不及待来看他们了。” “梵先生,你真是个好人!孩子们能遇到你这个好心的恩人,真是太好了!” “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我只是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这些需要帮助的孩子罢了。” “您谦虚了!” 他们一来一往的聊着,芫儿插不上嘴,只好似个被遗忘的雕像,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直到徐园长将视线转向她。 “对了!梵先生,这位是——” 梵天易这才想起芫儿站在一旁。“徐园长,我替你介绍一下,地叫芫儿。” “喔!”徐园长推推老花眼镜,笑咪咪地瞧着她。 “好漂亮的小姐!” “是吗?”梵天易微笑注视芫儿,脸上有着赞同的骄傲。 “没有啦!”芫儿立即羞涩地摇头否认。 “你们要不要先喝碗红豆汤?刚煮好的,还热着呢!” “我想先去看看孩子们。”梵天易想起那些孩子,眼神变得温柔。 “好的,我马上带您去。”徐团长直接带着他们两人,走向孩童们嬉戏玩乐的操场。 拯慈育幼院从外观看起来相单简朴,但里头却别有洞天,这里不但有一个标准规格的操场,还有电脑室、图书室、室内球场等设备齐全的休闲设施。 “啊!梵叔叔来了!梵叔叔——” 原本正在玩乐的孩童看到梵天易出现,立即像蜜蜂似的成群涌上来,团团将他围住,梵叔叔、梵叔叔的叫个不停。 “好乖!梵叔叔订了一些炸鸡、汉堡和饮料,等会儿速食店的人会送来,大家要记得多吃一点。” “哇——好棒喔,谢谢梵叔叔!” “梵‘书书’,我也要吃‘炸汁’。”一个四、五岁左右,模样讨喜可爱的小女孩,扯住他的裤管,甜腻地撒娇道。 “好!人人都有炸鸡吃,小萱萱当然也有得吃。”梵天易抱起小女孩,走到一旁的秋千前,小心地将她放在秋千板上。 “梵叔叔替你摇,抓好喔!” “好。”小萱萱胖胖的小手,紧紧抓住的绳索,随着梵天易的动作,摇晃自己的身体,“呵呵……好高,好好玩喔!” 芫儿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梵天易与小萱萱之间,几近父女的亲昵关系。 她从未看过如此充满温情的他,虽然他也对她非常温柔,但那种温柔和这种温情,是截然不同的! 其实有时候梵天易在对她微笑的时候,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眼里的温暖,这种感觉她一直有,只是从没说出口。 然而此时此刻,她能够真切感受到,他打从心底散发出的真正快乐。 她瞧得恍然失神时,徐园长突然轻拍她的肩,暗示她跟她走。 第七章 芫儿不知道徐园长突然叫住她想做什么,有些诧异,也有点疑惑,但还是跟徐园长走到一旁。 她睁着圆眸望着徐园长,等她先开口说话。 徐园长笑咪咪地打量她片刻,才慈霭地问:“你在这里,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呀!”她轻轻摇头。 虽然梵天易老是陪着那些孩子,没有多花心思陪她,但她只要瞧着他和孩子间相处的情形,就觉得很快乐了。 “其实这间育幼院是梵先生一手创办,然后交由我来管理的。”徐园长吐出惊人之语。 “真的?”芫儿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爱心,出资筹办这间颇具规模的育幼院。 “他怎么会想到创办这间育幼院呢?”芫儿好奇的问徐园长。 “你知道梵先生父母的事吗?” “我大略听他提过,听说是被一个叫做杜正贤的坏人害死的。”芫儿悲悯地回答。 “没错!这里所有的孩子都和他一样,全是自杜正贤的虎口下逃生的遗孤。” “啊!这些孩子全都是……” “是的。” “真的好可怕!”杜正贤那个坏人,到底杀了多少人?害多少家庭在一夜之间破碎?她真是难以想象! “梵先生怜悯这些孩子无依无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不惜花尽自己毕生的积蓄,为他们打造了这个遮风避雨的温暖地方。我知道外头有很多人对梵先生有误解,认为他只会敛财且一毛不拔,其实他所赚的钱,大部分都是送到这里来,栽培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里总共有一百多个孩子,要全部栽培他们长大成人,需要的花费,绝对不是一般常人付得起的数目,梵先生用尽手段、努力挣饯,就是为了让这些孩子有个好的将来。” “我不知道这些事……” 他不曾提过,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居然为了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付出这么多心血。 “你们在聊什么?”梵天易单手插在裤袋里,朝她们走来。 “呵呵,没什么!对了,孩子们呢?” “炸鸡店送炸鸡来,我让孩子们先去吃点心了。” “那你们聊聊,我去陪孩子们吃点心。” 徐团长笑呵呵地走后,梵天易和芫儿信步走到树下,找了张长椅一同坐下。 “天易,徐园长告诉我,这间育幼院是你创办的?” 芫儿用一种全新的目光重新评量梵天易,她发现自己似乎更爱这个男人了! “没错!怎么,看不出来吗?”梵天易眨眼戏谵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芫儿赶紧摇头。“只是你从来没提起,所以我有些惊讶……” “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梵天易踢踢地上的小石子,淡然陈述道:“看见他们,我就会不自禁地想起当年的我。我算是个幸运儿,因为我遇到了惠姨,当年如果不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并带我出国、栽培我长大,今天梵天易恐怕早已不在世上。 “然而这些孩子没有我那么幸运!他们失去父母又无依无靠,若是我不帮助他们,恐怕不会再有人伸出援手,所以才更需要义无反顾的去做。为了这些孩子,再多钱我都不会嫌多,所以只要能够获取的金钱,即使是一毛,我也不会轻易浪费的。因为他们需要更充足的经济援助,才能衣食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 “我了解!若不是遇到好心的阿水伯和阿水婶,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们都很幸运,所以更应该感恩。”听了他的话,芫儿感同身受。 梵天易转过头,注视芫儿晶亮的眼眸。 “芫儿,你觉得自己幸运吗?” “嗯。我很幸运!”芫儿毫不迟疑地颔首,满足地露出甜蜜的微笑。“遇到阿水伯和阿水婶,是我的第一个幸运。能够遇见你,是我的第二个幸运!” “是吗,”梵天易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悲伤。 他一跃起身,打起精神扬声问: “你想不想吃炸鸡?我请他们多送了几份过来。” “要!我要吃!”芫儿开心地回答。 芫儿和小孩子一样,特别爱吃炸鸡、汉堡,他知道她喜欢吃,所以特地替她预留了几份。”走吧!”梵天易朝她伸出大手。 “嗯!”芫儿毫不迟疑地上前握住。 梵天易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心情既沉重、又复杂。 他知道过了今天,他们的关系将会逐渐改变,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能这样握住她的手。 他的心有些疼、也有些不舍,但事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精心布好的局,他不容许自己亲手破坏它。 更何况——她是杜正贤的亲生女儿,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芫儿不死,他们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厮守在一起,因为他忘不了父母之仇,而他若杀了杜正贤,芫儿恐怕也不会原谅他吧? 所以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纵然有再多眷恋,他终究得狠心割舍。 他心一拧,用力捏紧掌心里的柔软小手,疼得她低嚷一声。 “好痛!” “对不起!”梵天易立即松开手,愧疚地喃喃道歉。 “没关系。”芫儿眼珠一转,绽开孩子气的爽朗笑容突然说:“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餐厅,先到的人可以多吃一块炸鸡,晚到的人就不准吃。预备开始跑!” “啊!不公平,你偷跑——”梵天易立即迈开长腿,随后追赶她。 “来追我呀!哈哈哈……” 开怀的笑声传遍整个的操场,两个交互追逐的身影愈跑愈远,愈远愈小。 一阵狂风卷过,扫落满树落叶,明明还不到隆冬,但冷肃诡谲的气息,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降临他们身旁…… 永华集团与日商大丸株式会社合作,即将于台北近郊设立的大型购物中心,将在今日进行投标工程。 全省知名的建设公司几乎全都来参与竞标,大家莫不摩挲擦掌,准备在今日的竞标活动中拔得头筹,一举争得这张高利润的合约。 多家参与竞标的建设公司中,又以杜议员名下的杜氏建设与人称狂狮蓝亦宸的蓝氏建设呼声最高,最有得标的希望。 为了今天这场投标会,杜氏建设由杜议员的千金杜迎璇与杜氏旗下的商业精英共同出席,准备打败最大的强敌蓝氏建设,抢到这笔生意。 而蓝氏建设方面,令人诧异的是——他们没派出任何一位高层主管,只由两位不知从哪找来的商业佣兵出马,替他们参与今天这场战役。 “怎么回事?蓝氏建设居然没派任何一位高层主管参加,蓝总裁不想要这笔生意了是不是?杜氏建设派出的代表,可都是万中选一的商业人才,蓝氏建设这么轻敌,稍不小心就会把生意拱手让人呀!” 几位与会的负责人纷纷交头接耳,为蓝氏建设怪异的举动感到惊讶。 芫儿听了他们的耳语,也不禁紧张起来。 她很担心,万一等会儿自己临时失常,那该怎么办? 想起那个名叫蓝亦宸的男人的凶狠嘴脸,芫儿心里就打着冷颤。 他说要是梵天易敢搞砸这笔生意,就要剥了他的皮沾哇沙米吃。 好可怕呀!商业界居然有这种土匪——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今天好美?”梵天易突然倾身轻咬她的耳垂。 今天地穿着一套粉嫩的浅橘色套装,合身的剪裁和短窄的裙摆,展现她曲线美好的小腿和不盈一握的纤腰,美得让人眼睛一亮。 其实芫儿从未穿过这么短的裙子,她觉得好不习惯,但梵天易告诉她,既然身为蓝氏建设的代表,就要有代表的样子。 正式的衣着服装和浓淡合宜的化妆是基本的礼貌,她才强迫自己穿上这套碍手碍脚的衣服,还任人在脸上抹上她从未涂抹过的胭脂。 “不要这样,大家都在看……”芫儿红着脸将头转向另一边,避开梵天易偷吻的唇。 “各位与会的贵宾请注意——” 扩音器里传来主办单位的广播,大家立即噤声,芫儿和梵天易也神情一整,严肃地侧耳聆听。 “现在时间是九点三十分,这次的投标活动从现在开始,请各位贵宾将您的投标单填写好,在十点钟以前投入投标箱内,我们将会在审慎评估之后,于中午十二点公布投标结果。希望您慎重考虑投标金额,不要错过最后投标时间,谢谢您的合作!” “战役终于要开始了!” 梵天易一早就和芫儿来报到,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他贴在芫儿耳边,小声吩咐道:“你自己注意一下,找个机会接近杜氏建设的代表,想办法从他那里弄到投标的底价。” “我知道。”芫儿抿紧红唇,用力点头。 看她那么紧张,梵天易笑着安抚道:”别担心,杜氏建设那些鼠辈一定会失败的,我对你有信心!” “谢谢你!” 芫儿回他一笑,正好看到杜氏的代表从他们前方走过去,连忙起身跟过去。 她小心地跟着那个男人,看见他走进男用洗手间,就在洗手间外徘徊,假装欣赏墙上的画。 没多久,那男人从洗手间走出来,她便照着梵天易教她的方法,故意在他面前绊了一下,假装拐到脚。 “哎哟!”芫儿惨叫一声,立即弯下腰,装疼地揉弄自己的脚踝。 “怎么了?要不要紧?” 杜氏的代表果然被她引来了,他一看见她弯腰时不经意露出的性感乳沟,双眼立即冒出桃色的火光。 “我好像扭到脚了,好痛……”她嘟起红艳艳的小嘴,硬是挤出两滴透明的泪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让我替你看看你的脚。”杜氏代表在芫儿面前蹲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触她纤细的脚踝。 芫儿的小腿柔嫩白皙、线条优美,杜氏代表的手一边按摩着她的脚踝,一双眼睛同时盯着她白嫩的小腿,视线几乎没移开过。 “没有肿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咽了下口水,勉强将手收回来。 “真的吗?我好像觉得好多了,谢谢你。”芫儿给他一个纯真、柔媚的微笑。 “哪、哪里……”杜氏的代表被芫儿瞧得浑身不自在,想回避她的目光,却又觉得舍不得。 为了今天可能面临的状况,梵天易已经替芫儿做过职前特训,教导她如何让男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芫儿以聊天的口吻问:“我认识你,你是杜氏的代表吧?” “是。” “你们投标的金额……应该已经决定了吧?”她佯装漫不经心的问,其实正专注凝视那人的眼瞳,等着从他跟中,读取她所想要的数字。 “是的。”一提起投标的金额,杜氏代表就无可避免的想起刚填写好的数字。“小姐是蓝氏的代表吧?” “是的。”芫儿从他眼中看见那串数字,不觉露出欣喜的微笑。 “你们的底价应该也决定好了吧?” “不!我们现在才正要开始决定。” 芫儿甜甜的一笑,优雅地起身离去。 梵天易远远看见她和她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她已经得知杜氏的底标了。 他告诉自己,如果想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然而急切的复仇之心,掩盖了他的理性和良知,他枉顾心灵对他发出的谴责之声,执意要无辜的芫儿陪同她父亲杜正贤,一起背负罪恶的十字架。 他自袋中取出钢笔,准备填写投标单。 无论如何,他筹画多时的计划,绝不会就此中断,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罢手! 中午十二点整,永华企业负责这次投标事宜的主管,鱼贯走出紧闭已久的会议室,向等侯在门外的各家厂商代表宣布道: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经过开标和本公司的内部会议之后,我们已经决定未来将与永华合作的厂商,那就是——蓝氏建设公司!得标的金额是十二亿九千九百万台币。” 这个消息一宣布,惊呼之声顿时四起。 事实上,杜氏建设对这个工程势在必得,所以早就用钱买通其余几间规模较小的建设公司,他们出席今天的投标会根本只是做做样子,没有人会把底价写得比杜氏建设低,惟独蓝氏建设这匹黑马,居然以一百万的些微差距,拿走永华这个大工程。 怎么会这样? 各家厂商莫不感到惊讶,但其中最惊讶、恼怒的,当然莫过于杜氏建设的千金——杜迎璇。 她不敢相信他们策划已久的工程,居然被蓝氏建设这个程咬金抢走了,她要怎么回去向她父亲交代?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得标的金额,居然只比我们低一百万!他们若没有事先知道我们的底价,怎么可能以这么些微的差距获胜?”杜迎璇嘀咕着,凌历的眼若有所指的瞄瞄身旁呆若木鸡的男性代表。 那人大吃一惊,惶恐得连连结巴。“迎、迎璇小姐,你千……千万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向任何人泄漏我们投标的金额,就算我有一百个胆,也绝对不敢私自泄漏呀!”他颤抖的掏出手帕,擦拭如雨水般涔涔流下的冷汗。 “哼!谅你也不敢。”杜迎璇看他那副没用的窝囊样,想也知道他没这个胆。 她冷哼着别过了头,看见胜利的蓝氏建设代表——梵天易和芫儿正要从门口离去,立即撇下兀自抖个不停的男人,冲上前喊道:“梵天易,你给我站住!” 梵灭易早料到杜迎璇会主动找来,所以立即停下脚步。 “杜小姐。”他唇边挂着一抹洒脱帅气的笑容,转身迎向杜迎璇。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特地代表蓝氏建设,来找我们麻烦的吗?” 她可不会被他温尔俊雅的外貌所蒙骗,她早知道他是个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双面人。 “呵呵,杜小姐说这句话就有失公允了!大家同在商场上求生存,目的当然是为了赚钱,我梵天易爱钱人人都知道,蓝氏建设花钱请我来替他们投标,我哪有拒绝的道理?请杜小姐千万不要误会,以为梵某存心和杜氏作对呀!” 梵天易佯装诚恳的解释,然而镜片后的黑眸中,却闪着讥诮、嘲讽的光芒。 “哼!说得倒好听。”杜迎璇撇撇唇,不屑地嗤道。 她杏眸一扫,视线不经意扫到站在梵天易身旁的芫儿,立即震惊地瞪大双眼。 这女孩长得好像一个人——她已过世的母亲! 虽然在她六岁时,母亲就因难产而辞世,但她曾看过照片,她妈妈和眼前这个女孩简直一模一样。 杜迎璇不由得想起那个从未谋面、才刚出生就被父亲抛弃的妹妹。 难道她会是…… 不可能! 杜迎璇猛力摇头,将这种荒谬的念头逐出脑外。 都已经过了二十年,大千世界、人海茫茫,不小心走失的孩子,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回来,他们刻意抛弃的婴儿,哪有那么容易相逢呢? 她暗骂自己太会胡思乱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那个煞星还是别回来的好!算命先生说,只要她一出现,杜家就会发生不幸的事,如果爸爸倒霉,她这个女儿当然也不会太好过。 所以那个一出生就带着衰运的扫把星,还是别回来的好。就算回来了,她也不会承认她! 梵天易见杜迎璇直盯着芫儿发愣,知道她在猜测什么,于是立即道: “杜小姐对芫儿感到好奇吗?你一定不知道,她可是帮我们抢到这笔生意的大功臣呢!她的本事可厉害丁,如果没有她,我们铁定枪不到这笔生意,所以她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咦?仔细一看,你们长得居然有点像,你们该不会是亲戚什么的吧?”他故作惊讶地问。 “谁跟她是亲戚?我们杜家会有这种凡人吗?我才没那么倒霉呢!失陪了。” 杜迎璇脚跟一转,气嘟嘟地扭头往外走,杜氏的男代表急匆匆地跟上去,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芫儿一眼。 他压根不知道,他心怡的绝色佳人,就是害他们痛失这张大合约的元凶。 第八章 “哈哈哈……” 梵天易斜倚在小吧台旁,向惠淑艳和齐威转述白天发生的事。他得意地仰头大笑,手中的杜松子酒随着他狂笑的动作而剧烈摇晃,差点泼洒出来。 “你们没看见杜迎璇那张脸,什么清纯小百合?都快气成一脸黑炭了!哈哈哈……” 梵天易笑得不可自遏,但惠淑艳和齐威都没有笑,他们只是淡然地望着他,奇异地沉默不语。 他们始终不赞成梵天易拿无辜的芫儿开刀,即便他们再恨杜正贤,也不会将无辜的人卷入这段仇恨中。尤其见过芫儿之后,他们更不忍将对杜正贤的仇恨,发泄在这么纯真无邪的女孩身上! 芫儿是那么天真、那么单纯,她的心宛如一颗水晶,透明得无一丝杂质,只要见过她的人,都会为自己被世俗污染的心感到羞愧,他们真的怀疑,有人会狠心去算计这样的女孩吗? 然而偏偏就是有这种人,而且现下还感到得意不已! “天易,罢手吧!我们有的是方法对付杜正贤,不必拖累其他无辜的人特别是芫儿。”齐威劝道。 “怎么?你几时变得这么关心芫儿了?你不会是要我留芫儿一条命,好让你能够娶双妻、享尽齐人之福吧?”梵天易嫉妒地质问。 他不喜欢齐威护着芫儿的姿态,仿佛他是芫儿的保护者,让他看了心里就感到不舒服,“你胡扯什么!”齐威愤怒地驳斥。“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牵连无辜,绝不是对芫儿有什么可鄙的念头!” “她无辜?她不无辜,她是杜正贤的女儿!”梵天易冷下眸子,硬声强调。 “就算她是杜正贤的女儿,那又怎么样?这些年她既不在杜正贤身边、也不曾助纣为虐,你怎能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呢?” “我没有把账算在她头上,我只是大发慈悲,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好好团聚罢了。”梵天易似乎厌烦了这个话题,径自放下酒杯,起身踱到窗前。 窗外是绿意盎然的庭院,绿草如茵的草地上,芫儿正和齐威的妻子孙函-陪他们的儿子玩。 他看见正在学走路的胖小子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便一头撞进芫儿怀里。 芫儿抱紧孩子,露出灿若朝阳的温暖笑容,梵天易见了也不禁松开嘴角,露出一抹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真心微笑“天易,你好好想清楚,难道你对她连一点感情也没有?就算她被杀死,你也无所谓吗?”齐威还不放弃劝说,他不相信他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 “如果她被杀了,该难过的人应该是杜正贤吧?毕竟是他亲手将女儿给送上死路,我只是帮凶罢了。我恨杜正贤,只要能让他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就算要我将灵魂卖给撒旦,我也毫不迟疑!” “你早就将灵魂卖给撒旦!我所认识的梵天易,根本不是这样的。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害死芫儿,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齐威不再承认你是我的朋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齐威几乎是用吼的把话说完,然后用力甩门而去。 齐威走后,惠淑艳低叹一声,也开口劝道: “天易,我赞同齐威的话,你何不仔细想清楚,是不是非得这么做不可呢?我们都想要击垮杜正贤,但击垮杜正贤方法很多,也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可以不必伤害无辜,只要你愿意的话,现在反悔绝对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梵天易冷然开口,硬生生截断惠淑艳的话。“惠姨,我心意已决,不会再改变,请你别再劝我了。” 惠淑艳望着梵天易坚毅冷肃的面孔,不觉又叹息一声。 如果他的计划顺利,那么她丈夫讨回公道的日子应该就快到了,为何她的心竟像被大石头压住似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公道是用无辜的人的性命来换,相信那些死去的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天易为什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看着梵天易,惠淑艳只能寄望他会在最后这几天想明白,饶了芫儿这个无辜的女孩。 梵天易并没有如惠淑艳所愿,在最后几天大彻大悟。 三天后,他依然按照原定的第二步计划,带芫儿出席另一场投标会。 这次他代表卓氏企业,参与亚洲区光纤网路的跨国开发计划,争夺台湾区的代表权。 不用说,他们最大的死对头,当然还是杜氏企业!不过因为有芫儿在,所以他们照样轻轻松松的击败杜氏企业,枪到第二笔生意。 “不——”杜迎璇失控地尖叫。 他们居然又输了!而且同样相差不到一百万的价格。 “梵天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们杜氏作对不可?” 她冲到梵天易而前叫嚣,她已经被他们搞得灰头土脸,快心力交瘁了。 “我为什么会和杜氏作对,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梵天易冷笑着反问。 “这点……我当然清楚!只是——唉!不是我要劝你,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死去的人恐怕早就投胎转世了,你又何必这么想不开,硬要咬住杜氏不放呢?心里老是挂记着这些仇恨,不是很苦吗?何不干脆忘了算了!”杜迎璇堆起笑脸,佯装善意地劝道。 “杜小姐说得极是!”梵天易出人意料的点头赞同。“如果哪天杜小姐不幸被人杀了,我会把这番话转告令尊,劝他不要为你报仇,因为你不希望他记仇呀!””你——”杜迎璇被他反将一军,气得浑身颤抖。 “哼!你以为事情能够永远称你的心、如你的意吗?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你准备回去喝西北风吧!” 杜迎璇高傲地昂起下巴,准备走人的时候,看见站在一旁的芫儿,立即高哼一声,掠过她,扬长而去。 “天易?”芫儿走到梵天易身旁,迟疑地开口喊道。 “嗯?”梵天易低头看着她忐忑不安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我明明不认识刚才那位杜小姐,可是为什么看见她,我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你说,她会不会是我失散的亲人?”芫儿歪着小脸,询问地看着梵天易的眼。 “她?”梵天易惊愕地差点掉了下巴。 他发现他太低估芫儿了,她的直觉真的很敏锐,完全不输给当年的兀鹰齐威。如果她不是杜正贤的女儿,他会很高兴拥有她这个伙伴,但她偏偏是…… “傻瓜!”梵天易迅速恢复冷静,以爽朗地大笑掩饰刚才的失常。 “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就算你费心去找你失散的亲人,也不见得找得到,怎么可能这样随随便便就让你遇到呢?别胡思乱想,你们只是长得有点像罢了!” “是这样吗?” 经他这么一说,芫儿也觉得自己太会联想了,不过是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人,她居然就以为人家是她的亲人。 “没错!好了,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梵天易搂着她的腰,走出人群聚集的投标会场。 接下来,在短短半个月之内,他们又分别为其他厂商参加了几场投标会,例如裴氏服装公司、万国银行、飞扬通运等等,都顺利取得合约,一路过关斩将、无往不利。 他们这对默契绝佳的鸳鸯档,早巳蔚为商界的传奇。 “爸爸,他们实在太可恶了!” 杜迎璇听到生意又被抢走,用七窍生烟都不足以形容她气愤的程度。 这次投标,连她父亲杜正贤都亲临会场坐镇,没想到却还是让大好商机,从他们指缝间溜走了。 “爸爸,你看就是那个臭丫头!听说这阵子他们得的标,金额都是她在背后指示的,我想她可能会什么邪术吧!” 杜正贤顺着女儿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纤瘦清秀的女孩站在梵天易身旁,再仔细一看那女孩的容貌,整个人霎时愣住了。 “好像……”这女孩,长得好像他妻子年轻时的模样! 难道是—— 不,不可能! 杜正贤不愿相信事实真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宁愿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查清她的身份来历,他不希望自己一再败给一个连出身来历都搞不清楚的小丫头,这要是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迎璇,派人去查查这女孩是什么来历,我要知道她的身世,连她是从哪颗石头蹦出来的,都给我查清楚!” “是的,爸爸。” 杜正贤眯起邪恶的眼,神情冷郁地瞪着芫儿。 她最好别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否则—— 即使她是他的亲骨肉,他也不会放过她! “爸爸,查到那臭丫头的来历了!” 几天后,杜迎璇挥舞手中的文件,快步冲入父亲的卧房。 “结果怎样?” 脸色苍白的杜正贤躺在床上,连下床都没办法。 “爸,那个名叫陈芫儿的女人,真的是您当年丢掉的那个扫把星!您看——”她将征信社送来的报告,摊开放在父亲面前。 “报告上说,当年您要佣人阿彩把她抱走,阿彩把她送到乡下托给亲戚抚养。后来阿彩被您解雇,可能因此怀恨在心,所以又从亲戚家把她抱走,丢在山区的路旁。最后是一对住在山上的老夫妇检到她,把她抚养长大的。” 听了小女儿这段颠沛流离的转育过程,杜正贤没有一丝身为人父的怜惜,只有满满的恼怒和怨恨。 “果然是当年那个该死的祸胎!” 是他的错,当年他不该一时心软,把她托给佣人代养——要不然她哪有命活到今天,和梵天易那帮人一起来找他的麻烦。 那个算命大师说得一点都没错,只要她一出现,他就会发生不幸的事。 他走了几十年的楼梯,从来没出过问题,没想到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在楼梯上绊了一跤,连滚了几个阶梯才停下来,还差点摔断腿。 一定是那个扫把星的缘故.只要有她在,就绝对不会有好事! 杜正贤瞪着芫儿贴在调查报告上的照片,恶狠狠地命令道: “迎璇,你告诉毒蝎,要他开始行动。不论用任何方法,都要替我铲除这个祸胎!” 不该存在世上的人,就不应该继续活着捣乱,她应该乖乖的下黄泉,去陪那个一生下她,就被她克死的母亲! 毒蝎是他手下的杀手里,最阴狠毒辣的一个。自从孤狼洗手退隐之后,毒蝎就堂而皇之的站上首席杀手之位,杀人成瘾的他,最得杜正贤的赏识,他们俩正是一窝蛇鼠、狼狈为奸。 “是的,爸爸!” 杜迎璇比父亲更想除掉芫儿。 因为她的缘故,杜氏已经损失好几亿元的利润,她的心简直像刀割一样疼,这笔账,自然得算在陈芫儿头上! 再说,她也怕芫儿在父亲两腿一伸时,回来和她争夺遗产,所以打算先下手除掉地,永绝后患。 在利益的薰陶下,他们早已丧失人类最基本的亲情,只要有人敢碍着他们的财路,他们都会毫不考虑的除掉他—— 不管那个人是谁! “哈哈!芫儿,你做得太好了!干杯——” 梵天易将九七年份的勃垠地香槟倒了满满一杯,然后豪迈地一口饮尽。 他已有七、八分醉,但兴致高昂的他,仍一杯接着一杯,开怀畅饮着。 芫儿酒量不好,只喝了两杯,就已有些微醺,她的两个脸颊红通通的,像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好好吃的苹果,我要吃!”梵天易张嘴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一咬,惹得她惊叫连连。 “不要啦!天易,你醉了,不要再喝了。” “我没醉!你看我还清醒得很!”他举起酒瓶,又为自己倒一杯酒,正想举杯一口仰尽,却被她眼明手快的抢了下来。 “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梵天易发现手里的酒杯被抢走了,显得十分不高兴,他眯眼蹬着芫儿,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不过片刻之后,他突然咧开嘴笑着说:“要我不喝酒也行,只要你让我喝,我就不喝酒了!” “你胡说什么?”她又不是饮料,怎么能喝嘛? “就像这样——” 梵天易缓缓将头凑近芫儿,然后张嘴含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住她。 他撬升她的唇瓣,灵活的舌溜入了她口中与她嬉戏,他用舌尖探索她唇内的柔软,吸吮甜蜜的芳津。 “天易……”她开始喘息,双手不自禁地揪住他的手臂喊道。 “我知道,你想要我是不是?” 第九章 “不要……芫儿……不要……” 梵天易虽然人在睡梦中,但睡得并不安稳,两道剑眉头拧得死紧,嘴里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 他知道自己在作梦,在漆黑诡谲的梦境中,他看见芫儿迷蒙的身影,她单薄的身影已呈现半透明状,宛如柳絮般飘浮在半空中,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朝她伸出双手,叫唤她的名字,她却只用满是恨意的双眸,冷冷地望着他。他想靠近,她却一直住后退,被一道黑色的漩涡,吸到尽头的黑洞里。 他又惊又慌,迈开长腿在后头追,却怎么也追不到。 芫儿愈走愈快,离他愈来愈远,他一直追、一直喊,她却怎么也不肯回头…… “赫!”梵天易几乎是立即从梦中惊醒,急忙扭头朝身旁的床位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芫儿还在! 梵天易大口喘着气,发现颈子凉凉的,伸手一摸,才知道他竟流了一身冷汗。 他转头望向窗外,天色早已大亮,他摇摇昏沉沉的头,昨夜的宿醉还没完全清醒。 动作轻缓地下床,梵天易小心不吵醒仍睡得香甜的芫儿。他进入浴室盥洗后,直接到厨房泡杯浓茶醒醒酒。 他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早报,一边啜饮苦涩的浓茶。 忽然电铃声响起,他从监视器里看见齐威高大的身影,立即上前开门。 齐威愿意来真是太好了!自从上次发生争执之后,齐威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很冷淡,这次他主动来访,想必是不再生他的气了吧? “齐威,怎么有空过来?想喝些什么?” 梵天易打开门,热络地招呼道。 “不用了!我有些事想告诉你,说完我就走。”齐威冷冷地回答。 “那——坐下来再说吧!”梵天易看得出齐威的脸色并不好,心想他的气大概还没消。 随意找了沙发的一隅坐下,齐威直接了当的开口说: “杜正贤展开行动了!””什么!”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梵天易一时没听懂。 “如你所愿,杜正贤已经派出杀手,下令不计任何代价杀了芫儿!芫儿就快死了,这下你该满意了?” 齐威话还没说完,梵天易已呆若木鸡。 杜正贤派出杀手了? 事情果真如他当初所预料的那样,没有任何失误。 但—— 为何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兴奋雀跃的心情,只有满腹的惊慌与恐惧呢?”你真行!残害无辜的本事,你比杜正贤更高竿,不同的是——他是亲自派人动手,你却是利用借刀杀人的狡猾伎俩,杀人不见一淌血!你把单纯的芫儿从山上骗下来,要求她帮忙做为借口,诱使她出面与杜正贤作对,你料准了杜正贤不会放过阻碍他的人,一定会派人杀了芫儿,你想用这个计谋让他们父女相残,好满足你冷酷的报复之心!” 梵天易的脑子还被刚刚获得的惊人消息塞满,完全没办法思考,只能机械化的回答。“芫儿是杜正贤的女儿。” 这么说,不单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更是为了说服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并没有错! “是呀!就因为她的身体里流着杜正贤的血液,所以你连无辜的她也不放过,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来个抄家灭门是吧?” 齐威真想一拳打醒梵天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他看得出梵天易对芫儿绝对不是没有感情,甚至可以说,他是喜欢芫儿的!既然如此,他怎么舍得将她推进死亡之谷,眼睁睁看着她年轻的生命.如烟雾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是杜正贤的女儿……”梵天易还是只能这么说。 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的方法让自己好过一些。 他根本不敢让自己去想.芫儿的呼吸即将停止,她甜美的脸上将不再有笑容,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你们刚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吗?” 突然响起的第三道声音,令齐威和梵天易双双诧异地回头。 “芫儿?!”梵天易瞪大眼,慌乱地看着她缓缓从转角走出来。“你……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该起来吗?如果不起来,我是不是一辈子被你蒙在鼓里,直到死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芫儿不断摇头,眼里满是悲戚的泪水,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她一直以为梵天易也爱着她,没想到他根本只是在利用她,他最终的目的——竟是要她死! “芫儿,我——”梵天易张大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什么你呀?快向她解释呀!告诉她你不是真的要害她,告诉她你爱她,快说呀!”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齐威还是帮着他的。 可惜梵天易精明的脑子这时候全成了烂泥,心里思绪纷乱得难以理清,所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说话呀!”齐威从没看过这么锉的梵天易,气得想踢他一脚。 梵天易仍是不说话,只用复杂痛苦的眼眸,望着早已泪流满面的芫儿。 芫儿吸吸鼻子,胡乱抹去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天易,你老实告诉我,当初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吧?因为我是你计划中一颗重要的棋子,所以你才会不辞辛劳,跑到那么远的山上去。你根本不是去登山,而是想博取我的好感,把我骗下山对不对?” 梵天易沉默地望着芫儿,一句话也不说。 他在考虑究竟该说真话,还是继续说谎骗她? 半响后,梵天易垂下跟眸,暗哑地承认。“没错!我之所以会认识你,全是我的刻意安排。” 他可以继续欺骗芫儿的,但他不想再撒谎了——他想学着对她坦白,就从此刻开始! “摔伤那一天,我并没有迷路!而是故意把自己弄伤,然后在你常去的树林里等你。我知道你心肠好,不会丢下受伤的人不管,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的跟你回家,再想办法花心思哄你下山。我的计划需要你来替我执行,没有你,我精心策划的计谋必定夭折,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假装爱上我,把我骗下山,借由我的手,除掉你所痛恨的仇人……恭喜你,你成功了!” 芫儿闭上眼,任羞愤的泪水如雨水般淌流而下。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她! 他的情、他的爱,他的温柔、他的微笑,全都是谎言!他——打算亲手送她下地狱!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你仇人的女儿,但无论如何,我不恨你这么对我,因为你曾经带给我甜蜜美好的爱情,我感谢你。只是……我没办法再继续爱你了,我无法爱一个从一开始就没对我说过一句真话的男人!” 芫儿每说完一句,就往门口退一步,待她哽咽地说完话,人已退到大门边。 她露出凄然的微笑,说了一声。“再见!”然后迅速转身冲出门外。 “芫儿!等等——” 梵天易立即拔腿追出去,可惜他赶到外头时,芫儿已经钻进电梯里了。 他用力按下楼的按键,仍无法阻止电梯运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不断地往下降。 齐威跟着追出来,看见梵天易站在紧闭的电梯前发怔,知道他没追上芫儿,气得忍不住大吼: “你这蠢蛋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呢?快追下去呀!不是我要说你,你干嘛选在这种时候对她坦白呢?你不会先哄哄她,等她心平气和时再跟她解释吗?” “我不想再骗她了!”梵天易痛苦地低哺。 “你——”齐威也拿他没办法。“算了!电梯上来了,我们快追下去吧!” 电梯门一打开,他们立刻冲进去,在等待电梯到达一楼的时间里,梵天易只能闭着眼,焦急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当!”的一声开启了,他们火速追出去,四处寻找芫儿的踪影。 但芫儿跑得很快,梵天易和齐威分头在附近的巷弄里找着,就是找不到她。 到最后,他们只能丧气地回到梵天易居住的大楼前。 “这下好了,人追丢了!杜正贤派出的杀手,可能也正在四处寻找她,说不定等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是尸首一具了!” 齐威冷言冷语地提醒。 “不!”梵天易一想到芫儿不知流落到何方,甚至有生命危险,就急得心绪大乱。 他抓住齐威的手,生平首次向人低声下气。“齐威,我后悔了!求你帮我——求你帮我找到芫儿,我不要她有任何危险!我——我爱她呀!” 直到这时,梵天易才敢大声承认。 当放下满腔的仇恨,终于听见自己心底真正的声音——他爱芫儿! 早在那遥远的山上,早在她对他露出第一个笑容时,他就爱上纯朴天真的芫儿了,偏偏他蠢得不肯承认! 他欺骗自己,他根本不爱她,他只迷恋她的身体、只享受她的陪伴;理所当然的夺走她的所有,却不肯付出一点真心来爱她,执意将地推上死亡之路。 如今死神当真来叩她的门,他才懊悔地想挽回过去的错误。 这一切来得及吗? “天易,只要你真的悔悟了,我想一切都还来得及!我去请人来帮忙找,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齐威看着梵天易苍白的脸色问:“不过……你知道芫儿她会上哪儿去?” “我不知道!” 直到这时候,梵天易才真切的感受到,他是个该千刀万剐的浑蛋! 芫儿是被遗弃的孤儿,除了阿水伯夫妇,她根本没有任何亲人,他却固执地将她视为杜正贤的亲人,准备将她和杜正贤一起推入地狱。 该下地狱的人不是芫儿,而是他梵天易。 他搞着眼,悲痛懊悔不已,齐威见了,也感到不忍心。 蓦然——有个念头窜入齐威脑中。 “天易,如果芫儿听到我们所说的话,那她应该知道杜正贤是她的亲生父亲,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去找杜正贤?” “去找杜正贤?”梵天易猛然抬头。 对呀!他怎么那么笨?不管杜正贤再坏、再没人性,终究是她的生身之父,她会想去见见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人之常情。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刚才他竟没想到呢? 看来也只能说,他是急昏头了,临场反应完全失常,干日的精明干练,这时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走吧!我们马上赶到杜家去。” 他们匆匆开着梵天易的车,火速赶往位于阳明山的杜宅。 芫儿红肿着眼,神情呆滞地走在人行道上。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上哪里去,除了山上的阿水怕那里,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收容她! 想起这点,她不禁鼻头一酸,眼泪又开始在眼里滚动。 若不是被电铃声吵醒,她也不会听到梵天易和齐威的对话,如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来梵天易一直在骗她,他对她的好,全都是假的! 当初在山上,他就有计划地接近她、博取她的信任,他的最终目的,是要地和她的亲生父亲一起下地狱! 想起那个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她亲生父亲的大恶人,她除了不满,还有更多的疑惑。 如果她真的是杜正贤的女儿,为什么会成为弃婴,还刚好被阿水伯夫妇检到、收养呢? 到底是因为有难言的苦衷?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芫儿停下脚步,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她都要亲自去问他! 可是她身上没有钱,没钱寸步难行。 正当芫儿烦恼时,她忽然想到当初下山时,阿水婶送给她的金项链,她说如果身边没有钱的时候,可以卖掉它应急。 芫儿从领口拉出那条黄澄澄的金项链,挣扎地看了好久,最后终于决定要把它卖掉。 她实在不想卖掉阿水婶送给她的心意,但是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她必须拿卖金子的钱,去找那个据说是她亲生父亲的杜正贤,然后再利用剩下的钱回山上去。 芫儿抬起头,看见路边正好有间银楼店,她立刻走进去,问他们愿不愿意买她的金项链。 银楼的人收购了她的金项链,付给她五千元。 拿着五千元走出银楼,芫儿站在走廊上,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杜正贤住在哪里,该怎么找他呢? 她只好向路人打听杜正贤的住处,但大家也都说不清楚,只大略知道是在阳明山。 芫儿霎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最后她决定光坐计程车到阳明山,至于其他的——就等到了那儿再想办法了! 她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上车之后,芫儿支吾半天才小声的对计程车司机说:“我要去阳明山。我想去找杜正贤,你应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吧?” 芫儿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司机大哥的回答却令她大吃一惊。 “我知道呀!”计程车司机说:“上次我正好载过一个客人到杜议员家,所以我知道杜议员住在哪里。” “那太好了!麻烦你送我到他家去。”喜出望外的芫儿赶紧拜托着。 “没问题!”计程车司机豪爽地咧开嘴笑.将排档杆往后一拉,车子立即疾驰而去。 芫儿坐在车上,心中百感交集。 她终于要去见他了——她的亲生父亲。 第十章 “老爷、小姐早,您们要出门了?” 警卫开启杜家豪华的雕花大门,毕恭毕敬的鞠躬目送杜正贤的高级座车离开,忽然一个纤瘦的人影从一旁窜出来,挡住凯迪拉克的去路。 “你是谁呀?挡在这里做什么?哇!啥!快让开!” 惊恐的守卫连忙上前赶人,惟恐大老板怪罪。 可是那纤瘦的人儿却不肯走,只用一双幽怨的水眸,直直望着高级轿车的挡风玻璃。 “爸爸——是那个扫把星!”杜迎璇看到伫立在前方的人,立即大惊失色。 完了,他们要倒霉了! “她跑来这里做什么?”杜正贤看芫儿,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一直想着算命大师告诉他的话她是个祸胎,会克父、克母,只要她一出现,就会发生不幸的事…… 杜正贤愈想愈怕,胸口开始觉得闷痛。 “毒蝎呢?还不快把他找来,我不想再看见这祸胎!”杜正贤瞪着芫儿,宛如看见令他厌恶的毒蛇猛兽。 “是!”杜迎璇立刻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和毒蝎联络。 芫儿站了一会儿,开始举步朝杜正贤的座车走去。 杜正贤看芫儿朝他走过来,心里又惊又怕,随即扯开嗓子大吼:”老王!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把她撵走!” “是——老爷!”守卫听了杜正贤的吩咐,赶紧上前抓住芫儿的手臂,粗声斥责道:“你这女人怎么搞的?是谁让你这样挡在车子前头的?你最好快点离开,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我不走!有些话我一定要亲口问清楚,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走的!”芫儿挣扎着,高声回答。 “你——你简直不识好歹!”老王又急又气,扬手准备打她一个耳光,然而转眼间,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扭到身后,疼得他哀哀大叫。 “好痛!快放开我……” “你要是敢再对她不客气,我就扭断你的手!”冷如寒冰的声音迸出严厉的警告,梵灭易用力甩开老王的手,顺势将他推得老远。 “梵天易?!你来做什么?” 看见梵天易出现、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杜正贤立刻推开车门下车,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难道他又要来找碴? “我来带走我心爱的女人!”他含笑注视芫儿,眸中写着满满的爱。 然而芫儿却毫无所动,她甚至没看他一眼,因为她怕自己只要看他一眼,就会不顾尊严地扑进他怀里。 “芫儿……”梵灭易害怕看见她这种眼神,他怀念那个天真烂漫、又对他百般信赖的芫儿。 “梵天易,你有没有搞错?你们是特地到我这儿谈情说爱的是不是?”杜正贤简直快气炸了,他们压根没把他放在跟里! “告诉你,有本事你们就别走!等毒蝎一到,看你们走不走得了?” “不——”梵天易听了,立刻紧张的吼道:“杜正贤,你不能杀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就是你在二十年前遗失的那个孩子!你是她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够杀她?” 他原想让杜正贤误杀自己的女儿,叫他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受尽痛苦与折磨,然后再由他手刃杜正贤,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报仇。 但如今——他已改变主意! 他不想再拿芫儿来折磨杜正贤,虽然父母之仇他不会就此放弃,但也不会再把怨气发泄在无辜的芫儿身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杜正贤冷笑着问,还用眼角轻蔑地扫了芫儿一眼,活像她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多看会脏了他的眼。 他话中的含意,令梵天易和芫儿双双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梵天易眯起眼,危险地逼问。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老是破坏我的好事,你以为我不会派人去调查吗?我当然早就知道这祸胎是我的女儿!” “什么?”梵天易真的完全傻了,“你是说——你明知道芫儿是你的女儿,还派毒蝎杀她?” “没错!” 杜正贤回答的理直气壮,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惭。 “你怎能这么做?她是你的亲骨肉呀!” 人说虎毒不食子,他竟比猛虎还要狠毒! “亲骨肉?哼!这丫头打从一出生,就克死了她妈,现在连我也想克,这种祸胎岂能留?当然是愈早铲除愈好!” “你疯了……” 梵天易怎么也想不到,他缜密的复仇计划,居然是为了对付这种疯子? 他甚至还笨的打算牺牲芫儿的生命? “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摇头重复这句话。 梵天易转头去看芫儿,只见芫儿动也不动地站着,脸色比雪还要苍白,她的神情一片木然,但是他仍能从她木然的神情之下,看见无尽的悲痛。 芫儿视而不见地望着前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就是她一直不知道的真相! 她被人丢弃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家境清贫无法抚养,而是因为她的父亲嫌她是个会克死父母的扫把星,不想要她这个亲生女儿! 甚至他还不希望她活着! 她突然觉得好悲哀,虽然她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但她一直相信他们是爱她的。 后来遇到梵天易,她更以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她根本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梵天易对她好,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她的亲生父亲根本不爱她,他恨她,恨得必须找人杀了她。 虚活了二十年,芫儿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是个多么贫瘠的人,她根本一无所有呀! “芫儿,你别理这个疯子!“梵灭易知道她难以承受这个打击,连忙说:“芫儿,听我说!你别想不开,他不要你,还有我呀!我需要你,请你相信我——” 杜正贤仿佛看不见芫儿的震惊与悲痛,犹自在她的伤口上撤盐。 “你这个该死的丫头,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我不后悔抛弃你,我惟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 “住口!” 杜正贤对梵天易的怒斥充耳不闻,又自顾自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没有你,我们会过得更好——” “我叫你住口!”梵天易气炸了,他扑过去,狠狠掐住杜正贤的脖子。 “你这个魔鬼,你说这是什么话?芫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说得出这么残忍的话?还能够蛮不在乎的派人杀她?你根本不是人!” “咳咳!来人——咳!快来人呀……”杜正贤被掐得喘不过气,原本只有些微闷痛的胸口开始剧烈绞痛起来。 “我不能呼吸了!救我……迎璇……救我……” “啊,爸爸!” 杜迎璇见父亲脸色发白,连忙拿起行动电话想找人求救。 然而就在此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前方,她立即放下电话,露出期待的微笑。 毒蝎来了! “毒蝎,快杀了他们!尤其是那个臭丫头,千万别让她活着离开!”杜迎璇娇喝地命令道。 对她来说,杀了会与她争夺遗产的芫儿,远比救她的父亲更重要。 “知道了。” 毒蝎望着还愣愣站着的芫儿,渴切地舔舔唇瓣。 他生性凶残,酷爱杀人,他喜爱杀人时血脉贲张的快感。 梵天易看见他,浑身的寒毛全都倒竖。 他曾经调查过毒蝎的档案,他残酷冷血、专以折磨人为乐,变态的性格,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毒蝎,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穆征不会放过你的!” 穆征外号孤狼,以前曾是这个杀手组织中的首席杀手,那时毒蝎甚至还排名在他之下。 后来在梵天易的推波助澜下,穆征顺利脱离这个充满血腥的杀手组织,重新获得平静的生活,因此穆征欠他一个人情,他若是被杀,恩仇必报的孤狼是绝对不会放过毒蝎的! 毒蝎早被自大膨胀了胆量,他嘻嘻一笑,对梵天易说: “如果孤狼来了那更好!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毒蝎了,我正想找他试试自己的身手,看他还能不能赢过我!” “你——”梵天易总算知道,这里住着的全是疯子! 毒蝎从腰间抽出一把短手枪,狠琐的眸子在芫儿和梵天易身上来回打转,似乎在考虑,该从哪一个先下手? 最后,毒蝎下定了决心,他将手枪在手指上快速地转了几圈,然后笔直指向芫儿的心脏。 “既然杜大美人要你先死,那你就先走一步吧!” “不——芫儿,快过来!”梵天易见了脸色丕变,疯狂地朝芫儿大叫:“你先过来我身边,快——” 然而芫儿却依然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这世间已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事物,她宁愿在此时死去。 “芫儿——” 梵天易朝她大吼,芫儿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然漠然地伫立在毒蝎的枪口下,甚至还露出期待的微笑。 她活得好苦,就让这个人用那把手枪,替她解除尘世间的痛苦与烦恼吧! “你很聪明,知道逃也没有用。既然你这么合作,那我就让你痛快点走,早点下地府报到。”毒蝎阴狠地一笑,用力朝她的胸口扣下扳机。 “不——”梵天易听见子弹射出的声音,心魂俱裂地狂声嘶吼,他冲上前推开芫儿,自己却来不及躲开。 “啊——” 一阵火灼般的巨痛穿透他的胸膛,他吃痛地捂着胸口,双膝慢慢往下滑,然而他还是转动头颅,四处寻找芫儿的踪影。 “芫……儿?你没事吧?芫儿……” 芫儿毫发无伤,却因震惊过度而变得呆滞,她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瞪着梵天易高大的身躯,逐渐瘫倒在地上,赤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胸口汹涌汨出。 她想尖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双眼,看着梵天易朝她伸出手露出最后的微笑。”芫……儿……我爱……你!” 用力挤出最后一个字,梵天易头一转,整个人趴倒在地上,再也不醒人事。 “不!天易——”芫儿终于能发出声音、也能移动。 她尖叫着冲过去,紧紧抱住梵灭易趴卧在地上的身躯,失控地放声痛哭。 “天易!你为什么这么傻?!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芫儿一个人,不要哇……” 毒蝎再度将枪口指向芫儿,她却不闪也不躲,是生是死,她早就不在乎了! 抱着梵天易不断冒出鲜血的胸口,芫儿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连齐威带着大批警察赶到,制伏毒蝎、逮捕杜迎璇,她都毫无所觉。 此刻她的眼里心底,只剩下梵天易的身影。 “天易,只要你醒过来,我绝不计较你骗我的事!老天,我求求你,求你让天易活下来!” 她忍着泪,哽咽着向老天祈求道。 但——上天是否真能听到她的祈求,让梵天易醒过来呢? 第十一章 海拔一千七百公尺的高山上,空气十分清新洁净,蓊郁茂密的树林边,错落着几座新旧不一的墓冢。 其中有座坟墓是不久前才刚造好的,坟上尚未长出杂草,连黑色的大理石墓碑都还闪耀着晶玉般的光泽。 一个身材清瘦的女孩站在坟前,手拈三炷清香,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话。 “是我,我又来看你了。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你!虽然我无法原谅你对我做的事,但或许我应该感谢你,因为若不是你,我不会有一段这么丰富的人生……” 小路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女孩没发现,依然专注低着头和照片上的人说话。 直到身后传来干树枝被踩断的啪擦声,她才猛然回头。 “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早晨气温低,至少披件衣服再出来呀!” 梵天易柔声责备道,摊开手中的长外套,仔细、小心地包住她的脖子和身子。 “我来看他,和他说说话。”芫儿再度将视线转回墓碑上的照片,梵天易不屑地撒了撇嘴。“他有什么好看的?他这么对你,难道你都不怨、不恨吗?” 梵天易连杜正贤这三个字都不想提起,杜正贤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丧心病狂的恶魔,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毒手杀害,不过幸好他死了! 那天救护车及时赶到,将中枪的他和心脏病发作的杜正贤送到医院。 他的右胸中弹.经过急救后挽回一条命,但杜正贤却因错过抢救的黄金时间,才刚送到医院就断气了。 杜迎璇因教唆杀人罪被检察官起诉,杜家没有人替杜正贤办理丧事,善良的芫儿不忍他的遗体被长久冰存在冷冻柜中,无法入土为安,所以自愿接手办理他的丧事,将他运到这里,长眠于这与世无争的仙境里。 最好笑的是,杜迎璇听到这件事,怕芫儿和她争夺遗产,立刻要她的委任律师送来一份声明书,要芫儿主动放弃财产继承权。 芫儿一看到那份声明书,就毫不考虑的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从来没在乎过这笔钱,杜正贤一生作恶多端,他的遗产自然也是不义之财,这样的钱财就算送给她,她也会觉得良心不安吧! 这件事发生后没多久,杜正贤就被人举发生前涉嫌贪污、行贿、违法吸金、绑标、谋杀、甚至更多不法的事,所有见不得光的丑事,全被揪了出来。 短短半年间,杜家的财产被查封、房子遭到拍卖、公司濒临倒闭,公司的主管和员工纷纷变卖公司的股票、不动产作为遣散费。 杜迎璇还没出狱,就发现自己变成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她手上那份芫儿亲笔签署的财产放弃声明书,倒成了最大的讽刺。 “你实在不必替他办丧事,他根本没把你当成他的女儿!还有——你把他埋在这种山明水秀的地方,不怕污染这附近的环境吗?” 梵天易把杜正贤的骨灰说成比汞污泥还厉害的公害。 “我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我希望他也能住在这里,好好看看我生长的这个好地方。”芫儿微笑说道。 “你呀!就是这么傻,傻得让人舍不得对你不好!” 梵天易搂住她的腰,疼宠地亲吻她白嫩的脸颊。 “为了他的丧事,你这阵子瘦了一些,要多吃一点补回来。” “这点不用你吩咐,阿水婶一早就去抓鸡炖给我吃了。”芫儿想起阿水伯和阿水婶这对老夫妇,眼眶不由得发红。 “天易,人家好舍不得离开阿水伯和阿水婶!” “唉——你想说什么?”梵天易略微推开她,紧张地问她:“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不想嫁给我了吧?” “我是有点想……”她心虚地嘿嘿笑着。 “不行!”梵天易一听到这句话,立即像被蜜蜂螫到的大熊,气吼吼地又跳又嚷,完全失去以往温文尔雅的儒者风度。 “陈芫儿,你好不容易才答应嫁给我,怎么可以反悔?我不管!反正婚期已经订在下个礼拜。下个礼拜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进我梵家门,你不准说不,否则我就用抢的!” “你是土匪呀?” 芫儿甜蜜地横梵天易一眼,故意要捉弄他,于是捣着胸口大声哀叹道:“可是人家不甘心嘛!每次只要想起以前你欺骗我、利用我、甚至设计我、想亲眼看我被人杀死,我的心就痛得好难过……”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也郑重道歉求取你的谅解了,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时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吗?” 梵天易又急又内疚,恨不得掌掴自己一千次。 如果这个方法能够平息芫儿心底的怨气,他会毫不考虑去做的。 “哼!如果我随随便便原谅你的话,人家一定会觉得我很廉价吧?”地假意喃喃自语。 “不会、不会!你既美丽、又高贵,怎么可能有人觉得你廉价呢?”梵天易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死命说好话拍她马屁。 “既然这样如果我要你做一件事的话,你一定会很愿意吧?”芫儿突然露出笑容,甜蜜蜜地问。 “当然!” “那——我要你……不准娶我!””你说什么?!” 梵天易震惊地瞪大眼,后来看见芫儿掩着小嘴,拼命忍住笑,他才知道他被耍了。 “你这小妖精!是谁教你用这种方法来吓我的?”他气得上前逮她。 “我是跟你学的呀!”她跑向小路的另一头,远远地朝他扮鬼脸。 “不论是我说谎骗人或是作怪捣乱,都是你教我的呀,以后我会好好运用这些特殊的技能,丰富你枯燥无趣的人生!嘻嘻……” “陈芫儿!” 唉!他能怪谁? 把原本天真单纯,宛若一张白纸的芫儿,污染成这么精明调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所以他这该叫自作自受吧? 不过,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他一向是很会记恨的,芫儿得罪了他,就该有心理准备他会报复。 他几个大步冲上前,由身后拦腰抱住她。 “啊——”芫儿发现自已被逮进他怀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被遮盖住小嘴——用他火热的唇。 他满怀柔情,极尽缠绵地吮吻她柔嫩的唇,挑逗地撩拨她软滑的舌。 这就是他的报复! 倾注所有的情感,纠缠她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当他终于餍足地放开她时,芫儿害羞地将头埋进他怀里,不敢看他胜上暧昧得意的笑容。 她聆听他沉稳的心跳,想起那颗差点夺走他性命的子弹,不由得呼吸一紧。 当他在加护病房苏醒时,她就决定忘了过去的不愉快。 人生无常,她不想再造成另一次遗憾,所以毫不考虑的原谅了他。 她轻抚他的胸膛,害羞却坚定的告白。 “芫儿爱天易!很爱、很爱。” 梵天易的眼眶不争气的湿濡了,他望着芫儿也温柔的回答。“天易也是!天易也好爱、好爱芫儿!” 他再次低头吻住她,用他所有的热情,在微微的和风吹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