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婚契约》 楔子 春日的和风,徐徐地吹拂着,青翠碧绿的草地上,传来阵阵孩童的嘻笑声。 身穿白色洋装、模样清秀可爱的小女孩在草地上奔跑着,柔细的发丝在微风中飞扬,她一边跑,一边回头朝她身后年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喊道: “亦宸哥,你追不到我!” “谁说我追不到你?”小男孩加快脚下的步伐,没几步便逮到了她。 小女孩脚下一颠,两人一同跌在柔软的草地上,他们开心地仰头大笑,洁白的衣服沾上翠绿色的草汁,他们却一点也不在意。 小女孩眨眨明亮的眼,羞怯地说: “亦宸哥,水晶好喜欢你喔!将来长大以后,水晶嫁给你当新娘子好不好?” “当然好啊!我也好喜欢水晶,水晶想当我的新娘,我当然愿意了。”男孩难掩兴奋的回答。 这世上除了家人,他最爱的就是水晶,水晶愿意成为他的新娘,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那我们勾勾手,你不可以忘记喔!”小女孩伸出小指,甜甜地微笑。 “好,我们勾勾手,我绝对不会忘记。”蓝亦宸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勾起她纤细的小指,郑重地烙下终身的誓言。 这个誓约,虽然只是孩童间毫无约束力的游戏,但却是他万分真诚的心意。 虽然他才十二岁,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生,他只想让水晶成为他的妻子。 她是属于他的,他要一辈子守护着她,永不放手! 第一章 永不放手…… 蓝亦宸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帷幕前,望着远处灰的景物沉思。 他无意识地抚摸右手的小指,多年前的童年往事,再次涌上心头。 “亦宸哥?”直到一个带着歉意的柔弱声音响起,他才忆起他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在。 “水晶。”他转头注视那位娇柔美丽却满脸歉疚的女子。 她名叫唐水晶,今年二十六岁,是他的妹妹—— 不!正确的说,她是他父亲的好友——唐至德的女儿。 唐水晶早年丧母,六岁那年,父亲唐至德又发生意外身亡,蓝仲良怜她孤弱无依,于是收养了她。 从此,身为独子的蓝亦宸有了一个惹人怜爱的妹妹,即使后来母亲又为他添了一个足足小他十岁的妹妹,但他对唐水晶的怜惜疼宠,依然丝毫未减。 原以为,自己能一辈子看着她、守护着她,两人长相厮守一辈子,但—— 他失望了!她爱上别人,爱上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请你成全我们!”一位戴着金边眼镜,模样斯文儒雅的男人将唐水晶护卫在怀里,毫不畏惧的直视蓝亦宸的双眼。 他该杀了这个名叫祈书麟的男人!蓝亦宸抿着嘴,冷冷地思忖。他抢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实在不该让他好过,但……他舍得让水晶难过吗? 祈书麟是旧金山当地的华侨,唐水晶在旧金山留学时结识了他,原本打算学成归国后就嫁给蓝亦宸的她为了祈书麟,不惜背叛婚约,甚至亲自向他下跪,只求他的原谅。 面对此情此景,他还能说什么?他以挑剔的眼光打量欲除之而后快的情敌,最后不得不低叹一声:罢了!论外表、论家世、论才能,祈书麟样样不差,虽说在他的心目中,水晶是无可匹配的,但若要勉强比较的话,祈书麟的条件算是不错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和他一样疼爱水晶,而水晶也深爱祈书麟,这才是他愿意放手的原因。 正因为深爱水晶,所以蓝亦宸希望她幸福!再说—— 她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就算他不放手,又能如何? “水晶,我不怪你,真的!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给你最大的祝福。记住,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快乐!嗯?”蓝亦宸藏起心底的悲痛,勉强挤出笑容,给她最真诚的祝福。 唐水晶感动地红了眼眶,但也觉得更加愧疚。 “亦宸哥,对不起!我实在不该辜负你的感情——” “千万别这么说,水晶!”蓝亦宸强忍胸口的痛楚,柔声的安慰道:“感情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如果有一方勉强的感情,就不是真正的爱情了,你说是不是?” “亦宸哥……”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蓝亦宸佯装不在意的问,伸手从烟盒拿了一根香烟,但想起水晶怀有身孕,于是又把烟放回去。 唐水晶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暂时打算不结婚。” “为什么?”蓝亦宸有些诧异。水晶已经二十六岁了,二十六岁虽不算老,但女人的青春有限,她怎能恣意蹉跎呢?再说,她怀了身孕呀! “我和书麟商量过了,我们决定等亦宸哥结婚后再举行婚礼。” “你说什么?!”蓝亦宸张大嘴,震惊地跳起来。 “水晶,你怀孕了!就算你能等,但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呀!” “就算如此,我还是坚持先等亦宸哥结婚,我才肯出嫁。我实在亏欠亦宸哥太多了,若不能亲眼看见亦宸哥得到幸福,我绝不结婚!”唐水晶望着他,目光温柔却坚定。 “你疯了!”蓝亦宸跳脚大吼,随即转头朝祈书麟吼道:“该死的,你好歹劝劝她呀!” “你以为我没劝过?”祈书麟双手一摊,神情比他更无奈。 “该说的、能说的,我全说过了,但她偏偏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你应该知道她认真起来有多固执。” 蓝亦宸从小和唐水晶一起长大,当然了解她的个性,她虽外表柔弱,但其实万分固执,尤其她认为对的事,谁也劝不动。“水晶,别傻了!我们从未有过正式婚约,你根本不欠我什么,你不必为了我这么牺牲。” “不!亦宸哥,这不是牺牲,而是坚持。虽然亦宸哥一直说没关系,但我知道亦宸哥的幸福是被我耽误了,如果不是顾忌着童年时的誓约,说不定你早就娶妻生子了。是我害了你,所以我要弥补你,在你结婚之前,我绝不出嫁!” “你——”蓝亦宸气恼地瞠目瞪视她,唐水晶也不甘示弱的瞪大眼与他对望,忽然蓝亦宸目光一闪,想到一个能让她乖乖结婚的好办法。 “水晶,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已经有了合适的物件,而且最近正打算结婚。” “什么?亦宸哥,你别骗我!你连个固定的女朋友也没有,怎么可能说结婚就结婚呢?” 并非唐水晶认定他娶不到老婆,而是他身边始终周旋着三流艳星、交际花、酒店小姐,从不肯与正经女子交往。 那些女人或许可以填补空虚,却不会是个好妻子呀! 她知道他不肯认真谈感情,全是为了等她,所以辜负了他,她才会感到万般抱歉。 “水晶,我没骗你!我早就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也有娶她的打算,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才好。既然你非得等我先结婚才肯嫁人,那我就提前把她娶进门。” “真的?”唐水晶听了他的话,再想到他得知她移情别恋时平静的反应,开始慢慢相信,他真的有了要好的女朋友。 “亦宸哥,快点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人长得美不美?”她拉着他,兴奋地问。 “这……”蓝亦宸支吾其词,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呢?亦宸哥,你该不会撒谎骗我吧?”心细如发的唐水晶立刻追问。 “当然不是!”蓝亦宸飞快否认。 “她也住在台北,我看上的女人相貌当然不差,至于姓名嘛——暂时保密!说多了就没神秘感了。”因为就算他想办,也办不出来。 “这么说是真的?恭喜你,亦宸哥!” “谢谢你,水晶。”面对唐水晶真诚的祝福,蓝亦宸只能苦笑以对。他不但失去心爱的水晶,还得以最快的速度替自己找来一个新娘,这对感情受创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今天,真是他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天! 夜深了,蓝亦宸独自坐在客厅里,手里抓着一瓶波本,不时对着瓶口猛灌。 他不是一个恣意放纵的人,烟酒他偶尔碰,但绝不沉溺,只是今晚—— 他宁愿醉倒在酒国中! 水晶怀孕、要嫁人了!他呵护、疼爱了二十年的水晶,就即将要成为祈书麟的妻子,为他生下爱的结晶。再也没有任何事,比这件事更令他痛苦、难受! 原以为,她就是他今生的伴侣,所以他早已在自己的生命中,为她预留了一个空位,等待她来填补未来的人生。 他身旁排遣寂寞的女人来来去去,从没有人能取代水晶的地位,他心中愿意承认的妻子,只有她一位。 但……唉! “少爷,您找我?”一位头发花白,身躯微凄的老人走进客厅,弯着腰,恭敬地问。 他叫陆华,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从二十岁开始,他就在蓝家工作,转眼四十年过去了,他眼看着蓝家两代子孙出生、成长,也看着蓝家从一个小小的进出口贸易商,成长为拥有无数资产的跨国大企业,他始终忠心耿耿,从未有二心,因此才能获得蓝家上下一致的尊敬。 “陆伯,你听好,我需要一个新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找,一个月之后,我要一个女人在礼堂里等我!这个要求,你办得到吗?”蓝亦宸双眼充满血丝,面容疲惫而憔悴。 即使陆华有一丝惊讶,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在蓝家工作四十年,蓝家人办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所以他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感到意外。 “这点请少爷放心,世上没有蓝家办不到的事。我只想请问少爷,您合意的新娘,必须具备什么条件?” “她不需要具备任何条件,只要是女人就行了!”蓝亦宸蛮不在乎的语气,仿佛他要陆华找的是路边的一条狗,而不是一个妻子。 “就这么简单?” “没错!她不必是美女,但一定要很识相,不论我有任何要求,她都能全力配合,当我要她滚的时候,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签下离婚协议书,然后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如果她肯答应这个条件,我会给她一大笔钱,让她的生活不虞匮乏,如果她不答应那就再换一个女人,直到找到愿意的人为止! 我不介意身材、相貌,也不计较家世、学历,只要不是个白痴或疯子就行了。够了,就这样!” 蓝亦宸衡量过了,娶一个妻子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结婚不但可以让水晶安心嫁人,对于他的前途,也有莫大的帮助。 他的父母在八年前因飞机意外身故,他虽是蓝氏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但对那些股东大佬来说,他还太年轻,经历也嫌不足,他们始终犹豫着,该不该把总裁之位交给他。再者,代理总裁之位元的叔父并不甘心就此退位,总以他年轻、尚未成家为由,拒绝交出总裁之位。 身为父亲惟一的独子,他有义务捍卫父亲辛辛苦苦创立的江山,基于以上两个原因,他必须娶妻! 他不在乎那个女人是谁,她的学识涵养、相貌美丑,他都不在乎,对他来说,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帮助他达到目的工具! “陆伯,我不希望我找新娘的事在商场上传得沸沸扬扬,尤其绝不能让水晶知道,你明白吗?”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点风声传扬出去,他得自行承担所有后果。 “陆华明白。” “下去吧!”蓝亦宸一摆手,再度仰头猛灌烈酒。 陆华悄悄叹息了声,小心地关上大门,默默地离开。 蓝家这位俊挺出色的少爷头脑好、学识高,相貌更是一等一的棒,虽然性子烈了点,但不会无缘无故乱发脾气。 很多人以为他无情,但那并不是事实!相反的,他很有情。正因为有情,所以他只对会在乎的人用心,若不是他在乎的人,他可以很冷酷、很残忍,毫不留情。 他心中惟一认定的女人,只有一个水晶小姐,其他女人对他来说,全是可有可无的填充物,偏偏水晶小姐又爱上别人…… 唉,真是孽缘呀! 清晨的阳光刚刚照上白色的窗棂,一个纤瘦灵巧的身影已经勤奋的拿着拖把,将屋里上下三层楼的地板,全部拖得一尘不染。 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将拖把扭干,准备重新再拖一遍。 这是“夫人”的规定,每天出门以前,必须把屋里的地板拖过两遍,才可以去上学。 “夫人”同意让她去上学,但她必须利用课暇的时间做一些清洁打扫等工作,以报答“夫人”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鼻酸。 那个她称为“夫人”的人,其实是她的大妈——也就是她父亲的元配。 她是父亲的私生女,而她的亲生母亲则是父亲的地下情人,早已在十年前过世了。 她偏头瞄了瞄腕上陈旧的卡通表,随即惊呼一声。“糟了!”没时间自哀自怜了!她得赶在两位姐姐起床前把地拖好,然后赶快出门去,否则就要倒大楣了。 这间超过一百坪的房子实在太大,光利用上学前的短暂空档拖地,时间根本不够,平常她会提早一个钟头起床,不过这几天正好是期中考,晚上念书念得太晚,早上实在爬不起来。 幸好快拖完了! 她宽慰地一笑,赶紧加快手边的动作,继续往楼下拖。 当她拖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一阵劈啪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有人正级着拖鞋往楼下走,她浑身一颤,小脸霎时发白。 她听出这是她一直想避开的煞星之一——她的大姐纪悬械慕挪缴。 她正想躲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哎哟!这是什么呀?”纪悬械募饨猩伴随着物品碰撞的声音传来,纪悬谢赝芬豢础- 完了!整桶污水像汜滥成灾的黄河,在洁净的地板上四处流窜,她好不容易拖好的地,全完了! “纪,是谁叫你把水桶摆在路中间的?你想害死我是不是!”纪悬械娜陆猩,很快将纪家女主人魏美莲引来了。 她板着脸走过来,看见地上一片狼藉,立即寒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妈,故意把水桶放在路中间,想要害我跌倒,她知道我今天要去拍丝袜广告,她想害我的脚受伤,拍不成广告。”纪悬兄道母亲向来以她身为一名广告模特儿为傲。 “夫人,我没有……”纪白着脸猛摇头。 “我已经把水桶放得很靠墙边了,是大姐没看见,我——”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她的解释。 她抚着脸颊,惊愕地看着魏美莲。“大姐是你叫的吗?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妇生的贱种,也配和我们攀亲带故?不知羞耻!” 纪的眼眶迅速发红,她低下头、咬着唇,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了!一大早就吵,你少找点麻烦行不行?”纪正海打着领带走下楼,不悦的嘀咕。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在外头留下的风流种,我们哪需要忍受这个愚蠢又卑贱的丫头?你说呀!啊?”魏美莲的怒火像远到出口似的,对着丈夫便是一顿乱吼。 “烦死了!”纪正海厌恶地转身,连早饭也没吃便甩门而去。 “喂!你给我说清楚——喂——”魏美莲拔尖的声音追着丈夫逐渐远去,纪悬性蛘驹谠地,冷眼瞪着纪。 她实在太讨厌纪悬辛耍 那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好像无论她们怎么折磨她,都无法让她变得狼狈、丑陋。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不必刻意吹整,就能拥有自然柔顺的好发质,而那粉嫩白皙的皮肤,晶莹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光泽,像是上等的南洋珍珠,根本不需费心保养,就好得令人嫉妒。 不像她们,每个月都得捧着大把钞票贡献给美容沙龙,才能勉强保有平整光滑的肌肤。 这种先天的差异,叫她怎能不怨、不妒?所以她恨她,她根本没办法喜欢她! 纪悬杏值闪怂一眼,才倨傲地转身走进餐厅。 第二章 纪悬凶吆螅纪蹲下来,拧干拖把将地上的水慢慢吸干。一滴滴透明的泪水,随着弯腰的动作滴进水桶里,激起阵阵涟漪。 她难过的不是纪悬械南莺Α14膊皇俏好懒的责打,而是父亲冷淡而疏远的态度。 其他人对她的轻蔑与欺-,她都可以忍受,惟独亲生父亲对她的忽视,是她永难以忘怀的伤痛。 她知道他不是讨厌她,也不是真的对她漠不关心,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犹记得她刚到这个家的时候,爸爸也曾经对她很好、很疼爱她,可是后来他发现,他对她愈好,只会害她被折磨得更惨而已。 魏美莲可以找尽一切理由毒打她,只为了他给她一个和蔼的笑容,他前一刻才送给她的东西,下一刻立即遭到分尸丢弃的命运。 他对她的好,只会害她挨打、挨骂。从此,他不再对她嘘寒问暖,也不再送任何物品给她,只为了不让她承受更多折磨。 然而——即使知道他对她的疏远,完全是为了她好,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呀! 好不容易将纪悬兄圃斓摹八祸”清理干净,纪迅速冲回原本是仓库、现在则是她房间的小阁楼,拿了课本,又急急忙忙冲下楼。 经过餐厅时,她习惯性绕进去看一看,厨娘徐太太对她很好,如果她来不及吃早餐,徐太太通常会帮她准备一份现成的早点,让她带到学校吃。 走进餐厅,看到一份包在塑胶袋里的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她开心地一笑,拿着微温的三明治便匆忙赶出门。 由于肚子很饿,她边跑向公车站,边拿出三明治来吃,可是才刚咬下第一口,又立刻吐出来。 她颤抖着手将三明治掀开——金黄色的煎蛋和浅红色的火腿上,洒满了细碎的黑色小颗粒,而她不会蠢得以为那是美味的黑胡椒。 是沙子!这是她的二姐纪琳琳惯用的把戏——在她的食物里放沙子。 她忍着悲愤与屈辱,将三明治收进背包里,然后挺起背脊走向公车站。 她知道二姐一定躲在某个角落偷窥她—— 无论是撕破她的课本、画花她的图画、或是在她的作业簿上涂鸦,纪琳琳这么做的目的,只为了看她哭丧着脸的模样,那会让她的心情好上一整天。 这是一个变态的家庭,无奈的是,她居然是其中的一员! 究竟到什么时候,她才能逃离这个地狱呢? 由于纪悬械恼也辏害纪上学迟到了。 她刚下第一班公车,立即又跑向另一个方向的站牌,准备转搭第二班公车到学校。 纪家的家境不错,以前纪瑰瑰和现在的纪琳琳上学都有高级轿车接送,只有她必须转搭两班公车通学,可是她一点都不埋怨。 能够念大学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求。 远远看到她想搭乘的公车来了,她立即加快脚步往前跑,没想到前方有一位老人突然哎哟叫了一声,然后砰地摔倒在路边。 她猜想可能是搭公车的人太多,不小心把他挤倒了。 纪左右看看,大家都只望了倒地的老人一眼,然后便冷漠地将头转开。 纪上学快迟到了,但她又不忍心让老人孤独地倒在那里,想了一下,她决定先看看老人的情况再说。 “老伯伯,您要不要紧?”她走向倒地的老人,蹲下来检视他的状况。 “好痛!我的脚……痛得不得了……”老人连声呼痛。 “我帮您看看。”纪撩起老人的裤管一看,发现老人的脚踝肿起来,应该是刚才跌倒时扭伤了。 “您的脚踝可能扭伤了,我送您到医院去吧!” “不用了!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只要让那个医生看看就没问题了。小姐,你有没有行动电话?可不可以麻烦你替我打电话通知我的家人来?” “对不起,我没有行动电话。”纪有些羞赧地摇头,现在连小学生都有手机,只有她念到大学了,还没有手机。 “那……我这里有一些零钱,麻烦你替我打公用电话到我家,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谢谢你!” 老人从口袋取出一把零钱,递给纪。 “我先扶您到旁边休息一下,我马上打电话通知您的家人过来。”纪将老人扶到路旁的矮栏杆上坐着,然后在附近的店家门口找了具公用电话,按照老人抄给她的电话号码,通知老人的家人过来。 她不放心老人一个人坐在路边,打完电话后,还特地回到老人等候的地方,陪老人一起等他的家人赶来。 她从眼尾的余光发现,老人一直用一种思量的目光打量她,令纪觉得浑身不自在。 幸好他的目光是一种纯粹的好奇,完全不含任何色欲,她才不觉得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箱型车停在他们身旁,一个年轻的男孩跳下驾驶座,焦急地朝他们跑来。 “陆总管!”小张一接到电话,立刻驾着蓝宅采买的专用车赶过来。 “小张!”陆华挥手喊道。 “陆总管,您要不要紧?”小张紧张地问。 陆华虽然只是管家,却是蓝家元老级的忠仆,不但蓝仲良器重他,就连蓝亦宸也十分尊敬他,他们可万万疏忽不得。 “不要紧的,等会儿让苗医师推拿一下就没事了。” 老人转向纪,再次向她道谢。 “小姐,非常谢谢你的帮忙,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我好派人答谢你。” “不用了!”纪轻笑着摇摇头说:“人们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您不用客气。我先走了,再见!” 纪道别后走向公车站,正好她想搭乘的公车来了,她立即坐上那班车,赶到学校上课。 “快!小张,跟着刚才那女孩搭乘的公车。”陆华急忙吩咐道。 “哽?为什么?”小张诧异地问。 “别问为什么,快追就是了!” “是!”小张飞快将陆华扶上车,然后发动引擎,追着绝尘的公车而去。 陆华坐在驾驶座旁,紧握着拳头,心中激动不已。 他终于找到亦宸少爷的新娘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会看错的,那个女孩适合亦宸少爷,她会是亦宸少爷最佳的新娘人选! “夫人,外头有一位姓陆的先生想见您。”下午,魏美莲刚睡饱午觉,女佣阿珍就告诉她有人来访。 “姓陆的?没印象呀上魏美莲蹙起修剪整齐的眉毛,抿着嘴暗忖:是谁呀? “他说有事想和您谈一谈。” “有事?那——好吧,让他进来!”魏美莲怕是什么名门权贵登门拜访,万一怠慢了,对纪家的前途可不好。 佣人离开后,不一会儿,领着一位驼背、微瘸的老人走进来。 “你就是陆先生?”魏美莲看见他,心里真是失望,她原以为来访的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但像他这种驼背的瘸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的样子。 “纪夫人,您好!”陆华朝魏美莲点点头,看出她眼中的鄙夷之色,他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 “你说有事想和我谈……是什么事?”魏美莲懒得和他多说,径自问道。 “请容我慢慢告诉您——不过,我可以先坐下吗?我的脚前几天摔伤了,不能久站。” “啊,你坐吧!”魏美莲的态度相当轻慢,她不认为这种穷酸的老头能和她谈什么好事。 “谢谢!”陆华坐下后,直接切入正题。 “是这样的,纪夫人,我知道您有三个女儿—— “谁说我有三个女儿?”魏美莲像被人踩着尾巴似的,尖叫着跳起来。 “我只有悬泻土樟樟礁雠儿,你从哪里听来我有三个女儿的?”她的声音高亢,面色铁青,神情显得相当激动。“啊!您只有两个女儿吗?那纪小姐——” “那贱丫头不是我的女儿!”魏美莲大吼。 “可是她也姓纪不是吗?她——” “闭嘴!你是存心来找碴的是不是?你马上给我滚出去!阿珍——”魏美莲准备叫女佣撵他出去。 “等等!纪夫人,我不是存心来找碴,而是代表蓝亦宸先生前来提亲的。” “提亲?!”魏美莲惊讶地张大嘴。 那臭丫头才二十岁,居然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 “是的!蓝先生很中意令府的小姐,希望您代为做主,把小姐嫁给蓝先生。” “那个蓝什么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多大年纪?很有钱吗?”魏美莲小心翼翼地问。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如果那位蓝先生既年轻、又有钱的话,那何不让她的两个宝贝女儿代打,随便哪一个嫁过去都比纪那臭丫头强! “蓝先生年纪不是很大,将近三十岁左右,他在国外求学,也曾在国外知名企业任职过,前些日子刚回国发展,目前没什么大成就,但是我相信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些话倒是不假,当初蓝亦宸拿到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双硕士学位后,为了磨练自己的经历,曾在美国排行前几名的知名大企业任职过,“本人”是没有什么庞大的积蓄,但蓝氏企业的资产,少说也有百分之六十是属于他的。 “喔!”魏美莲冷哼了声,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原来是个没什么积蓄的穷酸鬼!如果没钱没势的话,那可不能让她的宝贝女儿嫁过去受委屈。 “那位蓝先生为什么一定非娶不可呢?”她一双审视的利眸,在陆华满风霜的脸上打转。 “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听蓝先生提过,他很喜欢小姐的善良、乖巧,为了娶理小姐,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为了纪,他不但得先花钱找征信社调查纪家的一切,还得想一个好借口让这只黑心肝的母水蛭放人,他老人家可说是煞费苦心。 “我想也是!”魏美莲暗讽。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小伙子,一穷二白、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想娶老婆,当然得花心思了!这种穷小子配那贱丫头,还真是王八配绿豆,刚刚好哪! 她捂着嘴,吃吃地窃笑,不过又立即摆出道貌岸然的面孔说:“咳!既然蓝先生这么有心,我也不忍心棒打鸳鸯,其实想娶我们非常简单,只要准备一点聘金,我立刻将嫁过去。” 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咪咪”的手势,笑得无比亲切。 “聘金当然是应该准备的,只是不知您要多少……”陆华早猜到生性贪婪的她绝不可能平白放人,势必得付出些代价才能如愿。 “呵呵,不多不多,只要三百万就行了。” “三百万?”她说得面不改色,陆华倒是愣了一下。他并不是嫌钱太多付不出来,而是被她的厚颜无耻吓了一跳。三百万?她还真敢开口! “怎样?如果你那位蓝先生付得起,那一切就好谈,如果付不起嘿嘿,不好意思,我们家可不能委屈!” “这样呀?奇怪!你刚才不是还说,翔不是你的女儿吗?”陆华低着头假装考虑,知道如果他答应得太干脆,贪心的魏美莲一定会乘机哄-价格。付出多少钱对蓝家来说都不是问题,但他不想看见那善良可爱的女孩被人当成货物般叫价。 “唉,好吧!”最后,他假意为难的重重叹息。“我想这三百万蓝先生应该勉强付得起,只是得费好一番功夫。那——这桩婚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再回去和蓝先生商量一下细节,只要事成了,我们马上就把三百万聘金亲手奉上,您说这样行吗?” “行,没问题!”魏美莲也知道寻常人家要筹出三百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痛快的允诺。“那我先走了,这是我的行动电话号码,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务必跟我联络。”陆华递给她一张名片,上头有他的行动电话号码。 自从跌伤腿之后,他突然发现行动电话的重要性,连忙托人替他办了一支。 “好!如果有任何问题,我会再跟你联络。” 不过——她当然不会让“问题”发生!如果纪那丫头要是敢有任何意见,她就打断她的腿,再用拖的把她拖到那姓蓝的小子面前去! *** 上完最后一堂课,纪急忙背着陈旧但干净的背包,赶回纪家。 她推开客厅的门,魏美莲正好从起居室出来。 “!”纪本想溜回房,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没发现这是夫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硬着头皮,缓缓转身面对魏美莲。 “夫……夫人。”纪努力克制自己的双脚,不让它们发抖。 夫人叫住她,是为了责骂她比平常晚了十分钟回来吗? “你回来啦?来!过来这里坐。”魏美莲堆着百年难得一见的笑脸,来到沙发前,拍拍身旁的座位要她坐下。 纪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小心翼翼的在沙发的最边缘坐下。 “请问……夫人有什么事吗?” “这个——”魏美莲的眸子转了转,最后干脆直接了当的问:“你认识蓝亦宸吗?” “蓝亦宸?”她神情茫然地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人。” “你没听过?”魏美莲愣了愣,随即挤出笑容道:“没听过也没关系!是这样的,这位蓝先生对你很有好感,我是想——你今年二十岁了,现在结婚也不算晚,这位蓝先生人品很不错,错过实在很可惜,所以我打算把你嫁给他,婚期就在下个月。” “不——夫人,求你不要这么做,我不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实在太荒谬了!纪一听,当下大惊失色。她根本没见过对方,怎么可能嫁给他? 再说——如果那位蓝先生是一个很好的结婚物件,根本轮不到她!这等好事,她一定会先留给自己的女儿。 可见对方若不是脾气怪异的老头子,就是有某些缺陷——甚至是心理不正常的疯子。 不,她绝对不嫁!她还年轻,对未来还有无限憧憬,她怎么能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断送在素未谋面的男人身上? “你说什么?”听到她开口拒绝,魏美莲的脸开始往下沉。 “我不想嫁给他!” “你再说一次试试看。”魏美莲眯起细长的丹凤眼,对她的耐心已告用罄,如果她再敢说一个不字,休怪她对她不客气。 “我……我根本不认识他,我真的不想嫁给他!” “这由不得你!你这十年来吃我的、住我的,我都还没跟你算帐,现在要你嫁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如果那位蓝先生真有那么好,我愿意把机会让给大姐、二姐,求夫人不要逼我出嫁!” “你说什么?”魏美莲立刻一个巴掌赏过去。这贱丫头居然想要她的宝贝女儿代她出嫁?亏她想得出来! 她瞪着她,恨恨地说:“我养了你十年,早就受够你了,你休想再赖下去,最好给我乖乖嫁过去,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纪飞快转身冲上楼,跑回自己的房间。 “纪,你给我出来!否则等我远到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魏美莲被她反锁在门外,气得跳脚破口大骂,但纪仍一径躲在房里,不肯开门让她进来。这是惟一属于她的天地,只有躲在这里,才是安全无虞的。 她要待在这里,等爸爸回来,爸爸一定会救她,她相信,他绝不会坐视大妈把她嫁给一个陌生人! 第三章 在房间里苦等了一个晚上,纪终于等到迟归的父亲。 她从窗口看见父亲的身影踏进小庭院,立刻打开房门,打算悄悄地溜下楼找父亲。 哪知魏美莲早有埋伏,纪一出房门,立即被魏美莲逮个正着。 她揪住纪的耳朵,得意的说:“总算让我逮到你这贱丫头了吧!” “啊!好痛——”纪被掐得好痛,忍不住捂着耳朵大叫。 “你还敢叫痛?我叫你嫁人,你居然给我耍脾气,嗯?” “这是怎么回事?”纪正海一跨上二楼,便看见脸色极阴沈的妻子站在楼梯顶端,手里揪着可怜小女儿的耳朵。 纪看见父亲,立刻睁大双眸,像溺水的人看见小舟。 “爸爸——救我!大妈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求您救救我,不要把我嫁出去!爸爸——” 她拼命挣扎想跑向父亲,但大妈始终拧着她的耳朵,怎么也不肯放手。 “美莲,她——”纪正海才刚开口,魏美莲便发出吓人的河东狮吼。“纪正海,你敢开口试试看!告诉你,有人看中这死丫头,愿意以三百万的聘金娶她进门,我已经决定把她嫁过去,你休想有意见!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纪正海心疼的看着女儿吃痛的表情,连忙说:“你先放开吧,你把她的耳朵都捏红了。” “我捏她你心疼了,是吗?”魏美莲冷哼一声,用力将纪损向一旁,纪一获得自由,立刻躲到父亲身后,企求他的庇护。 她贴着父亲宽厚的背,浑身不停地颤抖。 她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不要自己一生的幸福,就这样断送在大妈手上! 纪正海知道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儿正不住发抖,他的心顿时像被千万支针扎到似的,疼痛难当。 想起当年心爱的女人临终前,他曾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结果她过世十年了,他却一直没有做到当初对她的承诺,想到始终信任他的情人和这个苦命的女儿,他便感到由衷的愧疚。 他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他实在太没用了! “还年轻,现在要她出嫁实在太早了!再说三百万我们不是没有——” “钱还有人嫌多的吗?三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哪!再说二十岁已经够大了,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没比二十岁大多少! 况且话又说回来,她又不是我的亲骨肉,我好心养她十年,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想再在她身上花费任何心思,你听明白了吗?”仗着娘家对丈夫的帮助,魏美莲说话一直是舌尖嘴利、毫不客气的。 而纪正海也因为这一点和当年外遇的歉疚感,所以他始终容忍妻子的嚣张与跋扈没有发作。 “不如我们给一笔钱,让她出去独立生活——” “你说什么笑话?”魏美莲瞠大眼,震怒地说:“我替你白养这丫头十年,现在你还要我给她一笔钱,让她到外头过好日子,你以为我疯了不成?我养她早已养得不耐烦,现在该她赚钱来供养我了!” “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我可以叫她去工作,每个月拿钱回来给你,你觉得怎样?”纪正海拼命想办法打消妻子的念头。 “那点小钱我不看在眼里,我要那三百万聘金!”魏美莲厌恶透了纪,恨不得她立即消失,再也看不见她。 眼前她只想把她嫁得远远的,再也不能与纪家扯上关系! “唉!”纪正海无奈的叹息,知道妻子是铁了心要把那可怜的嫁出去—— 嫁出去? 他微微一愣,一个大胆的想法窜过他的脑子:与其让女儿留在家中受妻女的折磨,倒不如把她嫁给一个好人家,让女婿代替他这个失职的父亲,好好照顾。那个人愿意花一大笔聘金娶进门,肯定对她有心,或许这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这么一想,他立即转头问妻子。“那个想娶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纪一听父亲这么问,脸色立即刷白。爸爸这么问,该不会是想…… “他呀——”魏美莲根本连对方人影也没见过,不过为了达成目的,她还是天花乱坠地说:“哎呀!对方人品可好了,不但长得帅、家境好、学识又高,还在美国知名企业待过,要不是人家只要,我还真想让悬小17樟占薰去呢!” “是吗?”纪正海毕竟与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当然知道她绝不是这种好心人,于是又问:“对方姓什么、叫什么?” “好像叫……蓝亦宸吧!”魏美莲皱眉嘟啧,这个名字她连听都没听过。 “蓝亦宸?”纪正海睁大眼,震惊地重复。 这个蓝亦宸,会是蓝氏企业的那个蓝亦宸吗? 他前阵子才刚听一位在蓝氏企业高层任职的好友提过,蓝氏正牌的继承人蓝亦宸从美国回来了,准备接掌蓝氏龙头的宝座,但现任的总裁蓝仲原似乎不肯退位,蓝氏内部暗潮汹涌,人事局随时有大变动的可能。 算算年纪,蓝氏企业的蓝亦宸才二十八、九岁,应该还未婚,而且他也刚从美国回来,很多条件都和上门提亲的蓝亦宸相符,如此一想,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不会错! 如果能嫁给他,至少可以确保生活无虞,最起码——不用再像现在一样,被妻女像牛马一样使唤,这是他身为父亲的一个小心愿。 魏美莲见他沉默不语,立即问:“怎么?你认得这个人?” “喔,不!我不认得。”纪正海连忙否认。要是让妻子知道了蓝亦宸真正的身份,她绝不会甘心让嫁过去享福,反而会千方百计将悬泻土樟账徒蓝家去,他不能允许原本属于的幸福被剥夺。 “那么这件婚事,你到底是允还是不允?”魏美莲没耐性再和他唆,她只想尽快知道,那三百万到底赚不赚得到? 纪正海回头望望,她的眼中写满恳求,像在无言的哀求他:别把我赶出这个家! 他知道她不愿离开,但她再继续待在这个家里,也绝不会有幸福,倒不如把她嫁给蓝亦宸,让他代替他好好照顾她,那么他就余愿足矣了。 “,你就听你大妈的话,嫁过去吧!”他别开头,不忍看女儿心碎绝望的脸庞。 “爸爸——” “太好了,我马上通知他们!”魏美莲开、七地冲回房里去找陆华的名片。 纪的脸上早已毫无血色,她不敢相信她最爱的父亲居然和大妈站在同一阵线,打算把她嫁给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就这么急着赶她出去吗? “,你听爸爸说!爸爸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决定,但是爸爸相信,你嫁给蓝亦宸会比待在这里好,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爸爸,我不想明白,我只求你别把我赶出去!爸爸——” 纪正海凝视这个从小被他忽略的女儿,心中又酸苦又心疼。 “,爸爸知道你不愿嫁给一个陌生人,但蓝亦宸真的很不错,为了你好,你就信爸爸这一次,爸爸不会害你的!” 纪缓缓-起头,睁着布满泪水的大眼,直勾勾地望着父亲。 “爸爸,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我出嫁,我只想要问一句您是真心要我离开吗?” “我……”原本纪正海还有些迟疑,但一看到她被拧红的耳朵,方才的犹豫便飞到九霄云外。 “是的!爸爸希望你离开,嫁给蓝亦宸,我相信他会替我好好照顾你的。” 纪心碎地闭上眼,泪水沿着瘦削的小脸滴落到下巴。 但是当她再度睁开眼,眼中已无泪水,只有悲切。 “如果您希望我嫁,那我就嫁!” “……”纪正海看见女儿那种被至亲出卖的哀痛表情,真想打消刚才的念头,但为了女儿的将来着想,他不能心软。 “,以后你一定会明白爸爸的苦心。”他只能再次强调。 对于父亲的保证,纪无言以对,她的一生就像一颗棋子,任人摆。 而摆她人生的人——居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面对此情此景,叫她情何以堪? *** 这是一个极为冷清的婚礼,没有鲜花拱门,没有粉红汽球,也没有热闹的来宾观礼,在这间位于山区的小教堂里,只有两方的至亲好友列席参加。 魏美莲没有出席纪的婚礼,她早在昨天就带着两个宝贝女儿远赴欧洲采购时装,压根不想参加这场婚礼。 纪端坐在化妆镜前,愣愣地望着镜中绝美的身影。这是她吗?美得完全不像她! 她身上穿的是一袭由法国设计师设计的婚纱,蓬蓬裙、短水袖,头上戴着由碎钻打造而成的小皇冠,美丽得像个小公主。 这些礼服、配件,全是陆华特地请人从法国带回来的。主子将筹备婚礼的重责大任交给他,他也乐得多买些好东西宠宠未过门的少夫人,毕竟他是那么喜爱这个天真善良的好女孩。 “少夫人,请你准备一下,婚礼就快开始了。”陆华看看时间,只差五分钟婚礼就要开始了,他连忙请新娘的父亲——纪正海进来,带领女儿走向红地毯的另一端。 “,你好漂亮!要是你妈看到,一定非常高兴。”想到红颜早逝的心爱女子,纪正海不觉红了眼眶。 “爸爸……”面对父亲的眼泪,纪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爸爸是爱她的,但长久的疏离,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和父亲亲近。 纪正海掏出手帕抹去眼泪,吸吸鼻子说:“对不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爸爸实在不应该哭,可是爸爸真的忍不住心中的喜悦。蓝亦宸是个出色的男人,他会给你幸福的!” “爸爸——” “好了!乖女儿,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去了。”纪正海替她放下绣有精致蕾丝花纹的头纱,让她勾着他的手臂,一同走出休息室,步向结婚礼堂。 结婚进行曲回荡在耳边,纪挽着父亲的手,在双方亲友的祝福下,走过红毯,迈向另一个全新的人生旅程。 她悄悄自米白色的头纱下,打量站在圣坛前等候的新郎。 他好高!个头娇小的她,恐怕连他的肩膀都不到吧?她暗自思忖。 走到红地毯的尽头,纪正海将她的手交给新郎,然后自行走到一旁观礼。 纪站在圣坛前,小手被身旁的男人捏在手里,一种酥麻的感觉经由手心,传递到身体的四肢百骸。 她转头偷瞄自己的丈夫,正好蓝亦宸也转头看她,她吓了一跳,立即羞赧地垂下头,没瞧见蓝亦宸嘴边嘲讽的笑容。 装模作样的女人!蓝亦宸万分不齿地嗤之以鼻。用三百万元买来的女人,会是什么好货色?他打从心底鄙视她,她的庐山真面目,他连瞧都不想瞧一眼。 他冷笑着转回头,满脸不耐地等待婚礼结束。 从踏进礼堂开始,他就没露出过一丝笑容,今天这场婚礼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无聊的程式,主婚人念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祝贺词,他充耳不闻,新娘子长得是圆是扁,他也不在意,一心只想快快结束这场闹剧。 “请新郎、新娘交换结婚戒指。”牧师要新人交换戒指,蓝亦宸抓起摆在丝绒布上设计高雅的白金戒指,粗鲁地套进那女孩纤细的中指。 他听到那女孩痛呼一声,知道自己弄痛她了,但他无意致歉。 替女方戴好戒指之后,他不耐烦地伸出手,同样让她替他套上戒指。 他的手好大! 纪轻握着他厚实有力的大掌,小手微微颤抖着,带着蕾丝手套的手心悄悄地冒汗。 她小心而郑重地拿起戒指替他套上,银白色的戒身一套进蓝亦宸的手指,他立即刷地抽回手,纪的手凝滞在半空中,好几秒才缩回来。 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很冷淡……如果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呢?她顿觉委屈起来。 此时牧师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昨晚蓝亦宸一夜没睡,身心俱疲的他根本没耐心应付这毫无意义的吻,他索性闭上眼、掀起头纱,直接往纪的脸上吻去。 因为没瞄准目标,还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他连瞧纪一眼的耐性都没有,但纪却无法将自己的视线转开,她万分专注地瞧着他,仿佛他是天地间惟一仅存的人。 原来——这就是她所嫁的男人!一双精锐的眼不耐烦地瞪视前方,两道漆黑的浓眉紧扭着,高挺的鼻梁帅气有型,紧抿的唇让人觉得冷峻严苛,但她却偷偷幻想它落在自己唇上的滋味。 他昂藏的身躯高大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凛不可侵的权威,令人不由得信服。 他真的很出色,她真的嫁给这样的男人了吗?纪心中有些小小的喜悦,却充满更多的疑惑与惶恐。 嫁给蓝亦宸,她真的会幸福吗? 礼成后,观礼的亲友报以祝福的掌声,新人在热烈的欢呼声中步出礼堂,蓝亦宸的耐性到此为止,他半拉半拖地将新娘带出教堂,塞进一旁准备好的礼车中,然后转头吩咐陆华。“马上将她送到淡水别墅,派人看管她的生活起居,从现在起,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见她了!明白了吗?” “可是少爷——” “你照办就是!” “少爷——” “我走了!”蓝亦宸连瞧他的新娘一眼都没有,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纪惊愕地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还没回过神,一个怒气冲冲的娇叱声便兜头劈下。“纪,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你是……亦婕吗?”她-起头,看见一个女孩手插着纤腰,昂着头站在她面前。 她认得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是蓝亦宸的亲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姑!陆伯曾拿过她的照片给她看。 “你别叫我的名字,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以为哥哥娶了你,你就能霸占全部的他,告诉你,你永远赢不了水晶姐的! 哥哥之所以娶你,全是权宜之计,要不是为了让水晶姐安心出嫁,他死也不会娶你!” 蓝亦婕不顾她张口欲言,继续又说道:“我讨厌你!我压根不承认哥哥这桩婚姻,所以你也别厚脸皮的自封为我嫂嫂,有资格当我嫂嫂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水晶姐!” “你说什么水晶?这是人的名字吗?”纪歪着头,疑惑地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影射水晶姐不是人吗?你好可恶又好恶毒,我绝不会原谅你的,你等着瞧吧!” 蓝亦婕像枚炮弹从天而降,劈哩啪啦地说完,又气冲冲的走了,纪眨眨眼,脑中一片茫然。 她到底在说什么?水晶又是谁呢?她转向陆华,希望能获得解释。 “陆伯,亦婕她刚才说——”陆华连忙摇手说:“少夫人,请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少爷,或许他愿意告诉你。现在,我要送少夫人到淡水别墅去。” “可是陆伯——” “少夫人,原谅我,我真的不能说!现在,请您上车吧!” 就这样,一头雾水的纪被陆华送到淡水别墅,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到她的丈夫。 一个月之后,蓝氏布重新洗牌,蓝氏的代理总裁蓝仲原下台,蓝亦宸正式继位,许多不事生产的元老干部被迫提早退休,接踵而来的工作,让蓝亦宸忙碌得忘了自己曾结过婚,想当然尔,也忘了那个被他遗弃在淡水别墅的女人。 一转眼,三年匆匆地过去了…… 第四章 鲜黄的计程车,绕过热闹的淡水街道,逐渐驶近僻静的临海别墅区。 以台北市来说,淡水的房价虽然不算高,但这附近正临海湾,风景幽美,观海景点佳,许多有钱人选择在这里盖度假别墅,原本荒芜的不毛之地立即成为高级的别墅区,一般人想买,还不见得买得起。 纪透过计程车的玻璃窗,静静凝望远处湛蓝的海平面,午后的阳光映照在海面上,让偌大的海洋看起来像一面明亮的镜子。 同样的景物,她已经看了三年!那场婚礼还清晰得仿佛昨天的事,一转眼,却已经过了三年,若不仔细回想,她还真难以置信,自己早已嫁为人妇。 她自嘲的一笑:她逍遥得完全不像已婚妇人! 结婚之后,她不但能念完剩下的两年大学学业,甚至连她想去哪里、要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蓝亦宸不会干涉她——说明白一点,他根本不理她! 娶了她之后,他就把她扔在这偏僻的临海别墅,一放就是三年。 在那栋空洞的宅子里,她惟一能说话的物件就是钟点女佣和偶尔来探望她的陆伯。 她垂下眼皮,遮住眸中的酸涩。 她知道蓝亦宸不爱她,甚至完全不想看见她,但是她却对他—— 她轻叹一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爱上他的! 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 还是因为婚礼上仓促的一瞥? 抑或是三年来陆陆续续在媒体上接收到的资讯,让她对这个冷硬、无情的男人逐渐动心,她甚至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但她真的替他感到骄傲! 不到三十岁的他一接任蓝氏企业总裁,短短三年之内,就让原本营运只算普通的蓝氏企业迅速成长,不但资本额扩充数倍,分公司如雨后春笋般接连设立,各大股东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他精明能干。 毫无疑问,他是个极有手腕的企业经营者,但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后来她总算从陆伯口中间出,他心中有个难以忘怀的女孩——唐水晶。 虽然唐水晶早已嫁人生子,但他爱的人始终是她——只有她! 这三年多来,填补他空虚寂寞的,是数也数不清的性感尤物。一长串的绯闻韵事,屈指难数,许多艳丽的女星、模特儿、酒店小姐围绕在他身边,他似乎忘了,自己还有个在淡水别墅痴痴守候的妻子…… “小姐,到了!”计程车司机爽朗的呼声将她从自哀自怜的情绪中唤醒,她付钱下车,一眼就看到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停在大门外。 那是……是他来了吗? 她等了三年,他终于来了!她露出惊喜的笑容,推开虚掩的铁门走进小庭院。 “我等了你好久,你总算回来了!”一个男人自随意搭坐的花坛起身,略显不耐的抱怨。 他有双尖而上吊的老鼠眼,一身花俏时髦的装扮全是名牌,但毫无品味,自以为帅气的神情吊儿郎当,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是你?”刚窜上心头的喜悦像曝晒在太阳下的冰块,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不是蓝亦宸,而是周伟生。 她跟周伟生并不熟,会认识他,全是因为他妹妹周佳卉的缘故。 周佳卉是纪在健身俱乐部认识的好友 疼爱她的陆伯疼惜她深闺寂寞,常常鼓励她多参加活动,这个收费昂贵的高级健身俱乐部就是他替她报名的,里头的会员大多是名媛淑女或是上流社会的贵夫人们。 刚开始她有些畏怯,不过大家都对她很客气,或许是因为她丈夫是蓝亦宸的缘故吧! 但不论如何,她的确因此结识了几位好朋友,她们常常一起用餐喝茶,周伟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 喜欢为人亲切和善的周佳卉,但对周伟生却…… 她总觉得那双色咪咪的眼睛老盯着她,让她觉得好恐怖,他几次约她出游,但都被她拒绝了。 “周先生特地过来,有事吗?”她客套的问。 “是这样的!今天我老妹过生日,她要我过来请你一块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 “可是我刚刚去俱乐部游泳有遇到佳卉,她并没有告诉我呀!”纪疑惑地说。 周伟生嘿嘿干笑两声。“她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要是当面跟你说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是这样吗?”她还是有些怀疑。“那派对什么时候举行?” “晚上七点,我过来接你!”他急切的表示。 “不用了,你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老妹特地要我过来接你,要是没达成目的,我怎么好意思回去见她?” 纪心想:既然是好友要兄长过来接她,那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毕竟只是一趟路程而已,他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无礼的事吧!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拜拜!”周伟生潇洒地挥挥手,跳上跑车迅速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透过照后镜,他眯起色眼望着织美的背影,垂涎地舔舔唇瓣。 等了这么久,这个小美人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吧? *** 晚上七点钟,周伟生果然驾着一辆火红的法拉利跑车来到纪的住处,咆哮的引擎声,大老远就听见了。 纪连忙拿起放在沙发上的黑色小皮包,走到外头和周伟生碰面。 今晚她穿着一袭黑色的皱纱小洋装,上过卷子的长发垂落在微露的香肩上,搭配一系列黑色的饰品配件,显得既高雅又性感。 其实她对于自己的穿着打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只是身为蓝氏企业的总裁夫人,衣着总不能随随便便,丢了丈夫的面子。这是陆伯特别叮咛过的。 “天哪!,你好美,我活到这么大,还没看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美!”周伟生一看到她,舌头立刻像涂了蜜似的,竭尽所能的赞美道。 “谢谢!”略显不安的换了个姿势,有种想逃进屋里的冲动。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会有这种感觉。 他们上了车,驶离别墅区之后,纪有些不安的问:“佳卉的生日派对在哪里举行?” “啊?在……在希尔顿,就在火车站前面。”他的回答有些支吾,但纪并没有发现,直到跑车转进通往北投山区的小路,她才发现情况不对。 “这不是通往火车站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别急,我带你去一个很棒的地方。” “我不想去任何地方,请你送我去希尔顿!”她又惊又怒地命令。 “你去希尔顿也没用,佳卉根本不在那里!” “你说什么?难道……佳卉根本没举办生日派对?” “没错!今天又不是佳卉的生日,她办什么生日派对?”他哈哈大笑。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纪真的好生气,他怎能用这种恶劣的手段将她骗出门? “谁叫你那么,老是约不动?要是我不用这种方法,你会乖乖跟我出来约会吗?”周伟生倒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停车!我要回去了,快停车!”她生气地叫喊,但周伟生却丝毫不想停车,紧踩着油门,直往山上冲。 “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情急之下,她使劲捶打他的手臂,他一时偏了方向,高速宾士的跑车差点撞上山壁。“你疯了?快住手!”周伟生生气的大吼。 “除非你先停车让我下去!” “你急着回去做什么呢?!我们家在上头有个别墅,里头还有温泉浴池,很好玩的,先玩玩再回去嘛!”他一面控制方向盘,一边好声诱哄道。 “不要!我要回家,你放我下车,我要回家!”她仍使劲捶打他,这回他的方向盘真的失去控制,车头一偏冲进路旁的草丛里,撞到一棵大树之后才停下来。 周伟生眼见心爱的法拉利撞树了,虽然撞击力不大,但他仍心疼地大吼。“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差点毁了我的法拉利你知不知道!我肯和你出来玩,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到的,你干嘛挣扎成这样?” “我……对不起!我会赔偿你的损失,现在先让我回家——”她的手伸向车门想下车,却被他硬拉回来,翻身压在身下。 “回家做什么?你实在很扫兴!和本少爷一起玩有什么不好,你干嘛一直吵着要回家?” “求求你!我真的只想回家,求你放我回家……”她被他压得难以动弹,她万般恐惧,只好软声哀求。 “我才不放呢!我渴望你好久了,你真的很美……”他贪婪的目光落在她领口上方的雪白肌肤上,一双魔掌已按捺不住往她身上溜。 “不——你不能这样——”纪尖叫着死命挣扎,不愿受他-辱。 “你是佳卉的哥哥,你怎能对我做出这种事?难道你不怕我告诉佳卉或是其他人吗?” “你敢说吗?你敢大咧咧地告诉别人,你被我侵犯了吗?”他无耻地大笑,笃定了她没胆子宣扬出去。 “我……我可以告诉我丈夫,他不会放过你的!”她万分惶恐地搬出蓝亦宸的名字,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打消念头,谁知道—— “哈哈哈……”周伟生捧腹大笑,差点没笑出眼泪。 “说到你丈夫,那就更可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蓝亦宸根本不管你的死活,不然他怎么可能娶了你三年,却一直没和你同床,而老是和那些什么娜娜妮妮的酒家女厮混呢? 坦白告诉你吧,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敢打你的主意,不然蓝氏企业谁敢惹呀?你若不是被他打入冷宫的怨妇,我连你的一根头发都不敢碰。 不过幸好——幸好他根本不在乎你,即使我玩了你,他也不会生气,说不定他知道了还会谢谢我,谢我替他满足他老婆的需求。哈哈哈——” “住口!住口!”纪掩着耳朵,不想听这些残酷的言语。 “他不会这样!他绝对不会这样的!”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只因她不愿承认,他说的有大半是事实。 没错!她的丈夫的确不在乎她,他不关心她是死是活,她苦遭到侵犯,也不敢保证他一定会为她出头找回公道。就是因为他的冷漠无情,周伟生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将她骗出来欺-她,她是个任谁都可以欺侮的弃妇…… 她忍不住心中的伤痛,呜咽地痛哭起来,为自己乖舛的命运感到悲哀。 父亲和大妈逼她出嫁,她的丈夫又完全不爱她,她不知道自己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她想到已经过世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喊道:“妈——您在哪里?带我走!求您带我走……我再也无法忍受,我不想活下去了!求您带我走……” “你叫什么妈?别乱吼乱叫扫我的兴,过来让我亲一下,我保证你会乐得飞上天。”周伟生攫住她的双手,想强吻她的红唇。 纪又惊又恐,急中生智,用力踢他的陉骨,他惨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小腿哀号道:“啊——好痛!痛死我了……” 纪逮住这个机会,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沉重身躯,打开车门往外冲。 昨天刚下过雨,湿软的草地让她的脚颠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卡在软泥里,害她差点跌倒。 她转过头,就看见周伟生抱着疼痛的右腿,一拐一拐的追过来。她连忙踢掉高跟鞋,赤着双足踩过泥泞,奔向不远处的马路。 她怕周伟生追到她,所以一看到远处有车灯照过来,立刻冲到马路中间企图拦住那辆车,没想到那辆车的车速太快,看到她时虽然立即踩住煞车,但还是来不及了。 她被撞得往后滚了两圈,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昏过去的前一刻,她脑中所想的是:纪太苦了,我不想再当纪! 我不要……不要再当纪了…… *** 该死,撞到人了!卓徜风发现自己撞到突然从路旁冲出的人,连忙紧急煞车,飞快下车跑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他蹲在她身旁,大略检查她的状况——她还有呼吸心跳,外表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伤,不过额头显然撞破了,鲜红的血丝正汨汨流出。 “哈?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哈?”他拍拍女孩的脸颊,她只虚弱地呻吟两声,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这女孩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以为山路人车稀少,才想试试这辆新保时捷的性能,没想到转过一个大弯,这女孩就突然冲出来。 若不是保时捷的煞车系统极佳,只怕这女孩现在已成了他的轮下亡魂。 他转头审视四周,想知道女孩是如何上山的? 不料一-起头,就看到一个人影躲在不远处的树丛后。 “你是——”那人一听到卓徜风开口,立即惊慌地掉头跑开。 虽然四周灯光微弱,但他还是认出那人的身份——周氏企业的少东周伟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卓徜风怪异地皱起眉头,直觉他有问题。 他低头看看女孩,发现她的额头依然血流不止,为求保险起见,他决定先将她送医再说。等这女孩清醒,再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迟! 他拦腰抱起昏迷不醒的女孩,钻进自己的车内,直奔医院…… *** 虽然受到撞击,但纪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大多是皮肉伤而已,被送到医院不过两个小时,她就苏醒过来。 只不过…… “你是谁?”纪睁开眼睛,看见病床边一张陌生的男性面孔,立即惊讶地坐起来,缩着身体直往后退。 那个男人露出好看的笑容,温声软语的说:“你别怕,我叫卓徜风。你被我的车撞到了,你还记得吗?” “我被车撞到了?”她喃喃重复,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一百零八块骨头全像被人拆掉重组似的,只要一动就痛得不得了。 “很痛对不对?不过没关系,医生说那些都只是皮外伤,没有严重的内伤,你放心吧!” 纪怀疑地盯着他片刻,然后才缓缓点头。“是你送我到医院来的吧?谢谢你!” “别客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跑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呢?还有,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是不是周氏企业的周伟——你怎么了?”他戛然停住嘴边的话,因为他突然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 “我是谁?”她呆愣地问。 “啊?小姐,你别开玩笑!”卓徜风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有趣。 “我想不起我的名字!先生,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惶恐的问。 “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卓徜风大呼不妙,他该不会把她撞成失忆了吧? “连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她恐惧的摇头,双唇颤抖。“怎么办?我记不得自己是谁,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完全想不起来!怎么办?” “小姐,你先别急!你再仔细想想有关你周遭的一切,譬如这个皮包你是在哪里买的?还有你身上的衣服——” “不行——我的头好痛!好痛——”她抱着头,痛苦的大叫。“我想不起我是谁!我完全想不起来!我好怕,我是不是再也想不起从前的事了?我不要!我不要——” “小姐,请你镇静一点!” “我不要忘了从前的事,我不要记不得自己是谁!我不要、不要、不要……” “小姐——”卓徜风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只好赶紧接铃要护士小姐过来。 医生和护士赶到,替纪打了一支镇定剂,她才停止失控的情绪,缓缓坠入平静的梦乡。 卓徜风见她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她为什么会突然失去记忆呢?”他询问她的主治大夫。 “可能是先前车祸时,头部受到外力的撞击,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伤,不过脑部功能已经受损,所以才会造成病人失忆。” “那——有没有方法可以治疗?”要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恢复记忆,那问题可就大了! “以科学的方法来说,目前还没有!不过,有的病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记忆,有的则否。这端看病人的身体状况,或是外物的刺激。” “外物的刺激?什么样的刺激?”卓徜风好奇的追问。 “这很难说,有的人是因为再度受到撞击,才突然恢复了记忆,有的则是因为激烈的情绪反应,才想起以前的事。这有很多原因,情况因人而异!” “是吗?那也就是说,目前还没有一个真正有效的方法帮助她恢复记忆了?” “可以这么说。”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客气!”主治大夫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对了!你可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证件,先通知她的家人过来,说不定她一看到她的家人,就恢复记忆了也说不定。” “谢谢,我会找找看的。”医生走后,卓徜风马上打开女孩的随身物品一只黑色皮包,再从里面找到她的粉红色小皮夹。 他在皮夹里找到她的身份证,这才知道,原来躺在床上的女孩名叫纪。 纪?这名字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他将身份证翻到背面,一看配偶栏,登时瞪大眼,许久之后,突然爆出大笑。 他无法抑止的大笑,直呼大巧。他居然撞到好友蓝亦宸的老婆? 蓝亦宸的老婆,他其实没什么印象,因为他惟一见过她的一次,就只有在他们的婚礼上,婚礼之后,蓝亦宸立即把她冷冻起来,他再也没看过她,难怪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信步走到床边,审视女孩闭眼沉睡的酣甜模样。 瞧她一头长发又卷又软,五官细致柔和,粉嫩年轻的肌肤比丝缎还细,再加上一身玲珑的好身材—— 啧啧,他真不知道蓝亦宸对这女孩究竟有何不满?居然将这么可口的佳肴放在冷冻库,一放就是三年,连尝都不尝一口。 他还真忍得住!他用食指轻敲下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算计的微笑。 蓝亦宸那家伙不打算要自己的老婆了是不是?那他就做做好事,索性让她“消失”好了。 要是蓝亦宸知道他替他“解决”了老婆,一定会很感激他吧? 他真想看看那家伙震惊的表情。呵呵…… 第五章 “你说什么?女佣?”蓝亦宸左肩夹着电话,右手不停翻阅秘书送进来待签的重要文件,皱着眉头低吼。 “对呀!我这儿有个十项全能的女佣,你缺不缺?”同样身在办公室,但卓徜风就明显比他轻松很多。 他两腿高高地跷在办公桌上,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则端着咖啡杯,好整以暇的品尝香醇的褐色液体,还不时发出赞叹声。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一早就把老婆亲手煮的咖啡全部“污”来,用保温瓶带到办公室慢慢享用,否则现在怎么喝得到这极品咖啡? “我不需要女佣,你自个儿留着慢慢用就行了!”蓝亦宸右手唰唰两下,迅速签好文件,然后挥手要秘书下去。 “不行呀!这个女佣可是我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你不要怎么行?” “我又没拜托你替我找女佣!”蓝亦宸将身子往后靠,打开烟盒燃起一支烟,趁着开会前的空档抽根烟。 “老兄,我们是朋友!人人都知道我卓徜风最重朋友,我知道说你有筋骨酸痛的老毛病,马上请专人训练了一个家事、厨——”卓徜风顿了一下,不过随即接着说:“厨艺一级棒,还会按摩、指压的女佣给你,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居然连瞧都不瞧就说不要?”他的语调颇为哀怨,只差没挤出两滴悲伤的眼泪控诉他的无情。 “你也知道我怕吵——” “我保证这个小女佣很安静!除了该说的话,其余的,她一句都不会多说。”卓徜风立刻抢白。 “我讨厌有人整天盯着——” “只要做完份内的工作,她就会乖乖消失,连你带美女回来彻夜狂欢,她都不会吭一声。” “我真的不需要!”蓝亦宸还是谢绝他的好意,他真的不想要一个成天跟前跟后的女佣。 唉,这家伙真难缠! 卓徜风放下咖啡杯说:“不然这样吧!晚上我带她过去让你亲自鉴定鉴定,如果你真的不满意的话,我马上把人带走,你说如何?”这是最后的一招,要是再不成—— 他也没办法了! “唔——好吧!现在我要去开会了,晚上你带她过来,如果我满意的话会把她留下,就这样了!” 女秘书在门口朝他打手势,蓝亦宸点点头,飞快收线。 专职女佣?他摇头走向会议室。他可不认为自己需要这种生物! 卓徜风下班之后,驾着车来到附近一间名为卓越的五星级饭店。 卓越饭店是卓家的产业之一,他把伍尔萋——这是他为纪重取的名字——送到这里做三个月的特训,先为她的女佣生涯打好基础。 “卓先生。”心情正处于低潮状态的尔萋一看见他,立刻咬紧唇瓣,羞窘得不知该说什么。 她真想将桌上的成品毁尸灭迹,别让他看见自己的拙作。 “在学做甜点呀!做得怎么样?”他温和的朝她笑笑,走到料理台前一看,霎时吓了一跳。 一个形状怪异、颜色漆黑、类似蛋糕的物体立在台子上,光看这成品,再看教导她的大厨一副想撞墙的表情,他不用问也知道她的学习成果如何。 不过为了怕她伤心,他还是昧着良心说:“做得不错呀!这个巧克力蛋糕色泽很漂亮,一看就知道很可口。” “卓先生,尔萋做的是乳酪蛋糕,不是巧克力蛋糕。”大厨小声地提醒。 “啊?”这下卓徜风真的说不出话来。 尔萋受训到今天,刚好届满三个月,她是个好学生,认真学习、努力上进,不管是整理家务、打扫工作,或是指压、按摩,她都做得很好,惟独厨艺——她怎么学也学不会! 她总有办法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成品来,她的细胞里,似乎没有烹饪的天分。 “对不起!我实在太笨了。”她愧疚地低下头,深深觉得愧对一手栽培她的大恩人。 “没关系!也许是上次车祸时,撞伤脑子哪个部位,才会害你变成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卓徜风好心安慰她,不知道她从以前就是个厨艺白痴,魏美莲曾要她下厨烹煮三餐,好省一份厨师的薪水,不过被她惊吓过几次之后,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多花一点钱,总比被毒死的好! “卓先生,像我对烹饪这么笨拙的人,真的有资格当女佣吗?我看——你别叫我去蓝家帮佣,我留在饭店里帮忙好了,薪水可以少一点没有关系!”她实在不敢去。 “尔萋,千万别妄自菲薄,你已经很优秀了!你受过专业的训练,打扫、整理家务、甚至按摩的技巧,没有一样难得倒你,虽然烹饪不拿手,但你又不是专业的厨师,厨艺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你千万别丧气,要对自己有信心呀。”卓倘风秉持一贯的耐心,温柔的劝道。 开玩笑!要是让她留在饭店里帮忙,那他一手导演的好戏怎么演下去? 尔萋睁着水亮双眸望着他,眼中涌出感激的泪水。 “卓先生,谢谢你!每当我感到沮丧、或是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时候,都有你在我身边鼓励我、安慰我,你真是个大好人!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教我这么多技能,甚至还介绍工作给我,失去记忆的我一定会流落在街头,活活饿死的!”那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去所有的记忆,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身边又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件,正茫然无措的时候,卓先生好心收留她,替她取了“伍尔萋”这个名字,不但请人替她职前训练,还安排她去一位蓝姓富豪家里工作。 他实在是个好心的人,她真的很感激他! “哪里、哪里!助人为快乐之本嘛,你千万别客气。”卓徜风笑眯了眼,毫不知羞的接收了“大好人”这个称谓,完全隐瞒自己不但知道她真实身份,甚至故意偷偷藏起她身份证的事。 要是太早揭穿事实,那就不好玩了! “走吧!收好你的东西,咱们该上蓝家报到了。”好戏也该正式开锣了! *** 好高级的大楼! 尔萋站在一栋新颖的大楼前,仰望高耸的精致欧风建筑,当下暗自咋舌。 能住在里头的人,一定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吧?她真的要在里头帮佣吗? “守卫先生,您好!我找七楼的蓝先生。”卓徜风走向警卫室,先和守卫打声招呼。 守卫用电话询问过住在顶楼的蓝亦宸,确定访客的身份无误,立刻开启大门请他们进去。 卓徜风领着她,大摇大摆走进蓝亦宸专用的电梯,按下从蓝亦宸那里挖出来的密码,并且说: “尔萋,这是这部电梯专用的密码,你好好记住,以后出入才不会有困扰。” 尔萋将密码背下,然后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这栋大楼虽然才七层高,但全是挑高的楼中楼设计,每层只有一户住家,位处闹区但闹中取静,四周全被大楼的庭院和社区公园包围住,不但有专用的游泳池、社区网路、冷冻垃圾处理设备,每户还有专属的电梯,可说是相当高级的公寓。 当年蓝亦宸娶了纪之后,便将她丢到淡水别墅,而他自己也没有定居在蓝家大宅。 他在国外过惯了自由的生活,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伺候的佣人走动,因此他才买下这间豪华公寓权充住所,偶尔才回阳明山的蓝家大宅一次。 “到了,就是这里。” 到了顶楼,卓徜风站在雕饰精美的锻造大门前,一伸手就猛按电铃,他持续按着,直到紧闭的大门被人由内用力踢开—— “你就不能等我洗好澡再过来吗?”蓝亦宸身上-乱地披着一件浴袍,脸色阴沈,湿濡的发梢还在滴水。 “不好意思,我人已经来了,要我站在门口等总是不太好嘛!”卓徜风一点愧疚感也没有,径自进入屋内,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 不能怪他嚣张,媒人最大呀!虽然这对小冤家已有夫妻之名,但并没有夫妻之实,需要他这媒人推波助澜,好好助他们一臂之力。 蓝亦宸先是冷扫厚颜无耻的好友一眼,才把火炬般的黑眸转向还傻傻站在门口发怔的女孩。 “你还愣在门口做什么,不会滚进来吗?”他抖着脚,不耐地等着关门。 “啊——打扰了!”纪——也就是伍尔萋局促地行了个礼,然后快步走进屋内。 “尔萋,他就是你未来的主子——‘狂狮’蓝亦宸,过去打声招呼吧?”卓徜风慵懒地摆摆手,整个人窝在高级的义大利沙发里,舒服得不想起来。 “我……”伍尔萋偷瞄那高大冷峻的身影一眼,不禁偷偷咽了口唾沫。 他看起来好凶、脾气好坏的样子,两道眉毛全扭成一团,好像她做了什么可恨的事惹毛了他,瞧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温暖。 她不禁害怕地低下头,嗫嚅地自我介绍。“你……你好!我叫伍……伍尔萋,请……多……多多指教!” “这女人怎么回事?是个大结巴?”蓝亦宸不耐烦地问。 卓徜风这小子真是奇怪!他从没说过要请女佣,他却硬塞个女佣给他,弄到最后,竟然还是个会结巴的女佣!” 搞清楚,他可没耐性花十分钟的时间听她说一句话! “人家不是结巴,是你一脸凶相,把人家吓坏啦!”卓徜风叹了口气起身,朝伍尔萋招招手。“尔萋过来,你别怕!”伍尔萋一听到他的召唤,立刻跑到他身后躲起来,只露出两只骨溜溜的大眼睛瞧着蓝亦宸。 蓝亦宸双拳紧握,快被这一对活宝气死了! “既然她这么信任你,又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为何不干脆请她去你家帮佣算了?干嘛硬把她塞给我!” 他有负责打扫的钟点女佣,而且他一个人自由惯了,有另一双眼睛从早到晚盯着他,只会叫他浑身不舒服。 “不行!我老婆最恨我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就算我和尔萋是清白的,她还是有可能胡思乱想、乱吃飞醋,我可不想害她被醋酸腐蚀得胃穿孔。” “不过是个女人,跑了再换一个就是了,何必那么紧张?”蓝亦宸轻咬一声,径自扭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啤酒。 “喂!也给我拿点喝的。”卓徜风早就口渴了,是蓝亦宸这主人不懂得待客之道,连杯水都没请他喝。 “拿去!”蓝亦宸走回客厅,将一瓶冒着沁凉水珠的绿色玻璃瓶扔给他。 卓徜风举高瓶口一看——咦,瓶盖根本没开嘛!难不成他想叫他用牙齿咬开不成? “啐!你这家伙实在不会做人,真不知道我干嘛忍受你这种烂朋友?”他摇摇头,认命地到厨房去找开瓶器。 蓝亦宸没理会他的嘀咕,径自靠着墙,大口啜饮他的啤酒,一双炯然有神的锐利黑眸,直盯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伍尔萋。 他一直觉得这女孩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她吗? 他耸耸肩,懒得再深究,或许她正好有张大众脸,长得跟她很像的女人满街都是。 其实仔细一看,这女人长得不错,虽然不是他偏爱的火辣尤物,但清新中自有一股宜人的气质,看起来挺舒服的。 只可惜她胆小如鼠,老是缩在角落发抖,他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他不悦地放下啤酒瓶,玻璃瓶撞击桌面发出的巨大声响,将她吓得跳起来。 “我的肩膀很酸,过来帮我按摩!”他窝进沙发里,沉声命令。 “请……请问,你是在叫我吗?”尔萋左右瞧瞧,四下无人,他是在叫她吗? “你问这不是废话?既然你要来我这里帮佣,我不叫你叫谁?” 蓝亦宸抿着唇,心中万分不悦。他后悔不该因为一时心软,而答应卓徜风那小子的请求,他可不想收容一个低能又胆小的女佣。 “好……好的……我马上来。”她曾受过专业的按摩训练,小小的肩膀按摩难不倒她,她只需要克服自己的紧张与羞怯就行了。 她不敢有片刻的迟疑,立即走上前。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她搞砸了这份工作,那就辜负了卓徜风这三个月来的帮助。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努力才行! 她凝定心神,举起两手摆在他宽厚紧绷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运用十指的力量为他做按摩。 他的肌肉很厚,但也很硬实,她使劲全力捏拿筋骨,一双手痛得几乎都快麻痹了,他才缓缓吐出一句:“捏得不错!” 他以前热爱运动,滑雪、游泳、拳击和各项球类运动,他无一不精通,可惜后来在一次滑雪意外时伤了脊椎,再加上长时间坐办公桌,筋骨酸痛的毛病愈来愈严重,只要在办公室间坐一整天,浑身的骨头就不对劲,难受得像要造反似的。 她的按摩技巧很好,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但软化了僵硬的筋骨,更促进血液回圈,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感觉到奇迹发生。 他的酸痛似乎消失了,肩颈也不再那么僵硬,这女孩果真有点本事! “如何?尔萋的按摩技术还不错吧?”卓徜风早在厨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走向尔萋,鼓励的朝她点点头,赞许她的表现。 “她不但会按摩,还有很多好本事,将来你会慢慢发现她的好处。” 蓝亦宸扭扭肩膀,整天的疲劳果真消失无踪,只剩下无比的舒畅感,他沉吟几秒,即使万般不愿,最后还是屈服在那双带有魔力的神奇小手下。 “好吧!我留下她。” “这才对嘛!”卓徜风见目的达成,笑得好不开心。 “那我先走了,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别把人家吓跑了!女佣或许很好找,但懂得按摩的可不多。” “我知道,少哩叭嗦的!”蓝亦宸从小最怕人唠叨,这也是他不愿身旁跟着一大串仆佣伺候的原因。 “那我先走了。”卓徜风放下啤酒瓶,温柔的笑着对尔萋说:“尔萋,你要好好的做,我相信亦宸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卓先生,我……”尔萋一想到自己即将留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独自面对脾气显然不怎么好的主人,她的心就觉得惶恐不安。 “别紧张,你会慢慢习惯的,相信我不会错,这是最好的安排。” “我懂了。”即使再怎么害怕惶恐,她仍不得不放手让他走,他已经帮助她太多、太多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我会再来看你的,再见!”他拍拍她柔嫩的脸颊,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 想到自己用心良苦的凑合好友的姻缘,他就觉得自己实在很伟大。 他陶醉地想:啊,我真是个好人呀! 卓徜风走后,屋内有几秒沉默,蓝亦宸和尔萋四目相望,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先开口,最后是蓝亦宸率先打破沉默。 “除了主卧房之外,另外还有两间客房,你自己随便挑一间睡吧!还有——大门的钥匙在墙上,有需要的话自己拿。”他懒懒地说完,又走回后头的浴室去。 洗澡洗到一半被人挖出来,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尔萋呆呆地站着,转眼间,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环视这间设计简约,却风格独特的豪华公寓,不由得产生怀疑:她真的能胜任这分工作吗? 她突然对自己好没信心,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多烦恼也无济于事,不如定下心,认真工作还比较实际一点。 她提起行囊,挑了一间装潢雅致的客房,将旅行袋里的衣服挂进衣橱里,再利用客房附设的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一件宽松的白色麻纱睡衣。 她必须早点睡,明天好早起替主人准备早餐。 虽然她的厨艺不好,但是她可以出门去买,为主人准备营养可口的早餐,是女佣重要的职责之一,她可千万不能疏忽。 第六章 刚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尔萋无可避免的失眠了,她几乎睁眼望着天花板,一夜无眠到天亮。 自从失去记忆之后,她对周遭的环境特别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一觉醒来,失去原先所有的记忆,变成一个想不起一切,又没有地方可以去的人。 不过,虽然一夜没睡,她还是拿着挂在墙上的钥匙,出门到附近的早餐店买早餐,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中式的蛋饼、萝卜糕和西式的汉堡、三明治她全买了,让他有所选择。 她提着热呼呼的早点回到蓝家,蓝亦宸还没起床,一直到将近九点钟,蓝亦宸才提着公事包步出房门。 她一看到他,立即上前招呼道:“蓝先生早!早餐准备好了,快趁热吃吧!” “我没时间吃早餐!如果你需要用钱,可以去我书房的抽屉拿,不过记得向我报备。”蓝亦宸冷淡地抛下这句话便走了。 尔萋望着桌上一口也没碰的早餐,心里觉得好失望。 她特地早起买来的早餐,他居然连看都不看就走了,难道是她买的早餐不合他的胃口吗? 这件事虽然令她觉得失望,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打起精神工作。 她利用上午的时间清洗衣物、寝具,下午则做清洁工作,她把每个角落都扫得一尘不染,还很勤劳的拖了两次地。当她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以前常常这么做似的! 难道她在失忆前,就是个女佣吗?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因为她早就忘了从前的事。 她一直忙到黄昏,才出门到附近的餐厅买几样现炒的菜,当做他的晚餐。 但是,他并没有回家吃她为他准备的饭菜,而是流连在外,直到半夜才回家。 接下来几天,情形都和第一天一样,而且他一回家不是直接回房间,就是钻进书房里,连她想和他说句话,都没有机会。 这样过了一个礼拜,尔萋终于决定放弃这份工作。 那天晚上,她提着收拾好的行李,坐在客厅里等蓝亦宸回家。她从日暮西山,一直等到深夜十一点多,他才满脸倦容的回来。 她”见到他,立刻起身说道:“蓝先生,我决定要离职了,谢谢你这几天的收留,希望将来你能找到真正令你满意的女佣。” “你要辞职?为什么?”今晚蓝亦宸多喝了两杯,脑袋有些混沌不清,他蹙着眉心打量她收拾好的行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离职?她对他有哪里不满吗? “蓝先生——老实说,你根本不需要专职的女佣对不对?因为卓先生的推荐,你不好意思拒绝,才会勉强留下我,这些我都知道。” 她有些感伤的一笑,心中没有任何怨气。对于他这几日的冷淡反应,她并不怪他刻意疏远,只怪自己不讨他欢心。 “蓝先生,我明白你的为难,没关系,我会打电话告诉卓先生,是我自己要离开,他绝对不会怪你的,请你放心!” “我从没说过要赶你走。”蓝亦宸没想到自己以往过惯的逍遥生活方式,竟会被她解读为“不欢迎她”的表现。 没错!他当初的确不想要一个专职女佣,但她的按摩技巧好得令人惊叹,那时他就改变主意,决定留下她。 “可是你总是这么晚才回来,除了打扫和洗衣服,我根本什么事都没做到,而打扫的工作只要交给钟点女佣就行了,所以有没有我都没关系,不是吗?”她很有自知之明。 “你的意思是说就因为我老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所以你便决定辞职以示抗议?”蓝亦宸瞪着她,提高了音阶。 “我没有抗议,我只是不想当一只光领薪水不做事的米虫。”她有身为女佣的尊严和道德,她不想当米虫。 蓝亦宸先是一翻白眼,然后重重喷了口气,揉揉额际又捏捏鼻子,最后才掀开眼皮,无奈的说:“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尽量早点回来。” “可是你根本不吃我准备的东西,连一口都不肯碰。”她继续指控道。 蓝亦宸的喷气声更大了。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他咬着牙说:“我不是不吃,而是没空吃,现在我好像有点饿了,能不能请你放下行李,去替我准备一点宵夜?” “啊?”听到他总算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心里很高兴,可是想到自己的厨艺,她便不由得担心起来。 “呃……你想吃什么?”或许,她可以偷偷溜出去买。 “只要是吃的,什么都行!” “那么——吃面行吗?”冰箱里有现成的海鲜材料,而且下面比较简单,她应该办得到吧?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只是一碗小小的海鲜面,其中的学问仍然不小,二十分钟后,她端着一碗深褐色的汤面回到客厅,沮丧得想哭。 *** “这是什么?”正闭目养神的蓝亦宸闻到一股类似烧焦的怪味,睁开眼睛往面碗里一瞄,立即露出恐怖的表情。 那碗乌漆抹黑的玩意儿是什么? “这是……海鲜面。”她心虚的低下头,实在没脸承认手上端的是自己煮出来的面。 “海鲜面?”他还以为那是芝麻糊! 他皱着俊脸,打量那碗颜色有黑有白、还飘着阵阵焦味的汤面,光瞧就觉得反胃。 她是怎么煮的?居然可以把好好的一碗面煮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 “面煮焦了,我倒掉好了!”她羞赧地抛下这句话,便转身冲回厨房。像这么可怕的面,谁敢吃呀?即使他没说什么,她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她将汤面倒进水槽里,漂亮的眼眶开始发红。 她真是个笨蛋,连一碗面都煮不好!像她这样,哪有资格当他的女佣?还是把包袱收一收,回去求卓先生让她在饭店工作好了! 蓝亦宸走到厨房,见她对着水槽偷偷拭泪,一颗冷硬的心霎时软了下来。 他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她眼眶、鼻头红咚咚,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叫人不由得打从心底怜惜。 他走到她身后,不自在的粗着嗓门说:“别哭了!不过是一碗面而已,煮坏就算了,反正我的肚子也不是真的很饿。” “不!你不明白,我不但面煮不好,甚至连饭也不会煮,菜不是煮不熟,就是煮过头,有时候还忘了加盐,不然就是放错调味料……”她呜咽地招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厨艺这方面怎么会这么笨拙?饭店的大厨教了她三个月,她还是学不好,她实在很笨!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认真招认自己罪行的模样,实在很可爱,他本来应该生气的,但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会煮菜也没关系,反正我几乎都不在家里用餐,就像以前那样,不必开伙了!”他难得大发慈悲做好人。 “那你请我还有什么用处?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女佣,我看——我还是回卓先生的饭店当服务生好了!”她扁着小嘴拼命抹眼泪。 “你当然有你的用处!你的按摩技术很好,我需要你替我按摩。”蓝亦宸真想扯自己的头发,他实在恨透了哄小女孩。 “我不能领那么多薪水,却只帮你按摩呀!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干脆去当按摩师就好了嘛!” “你非得跟我作对不可吗?”晚上多喝了几杯,再加上情绪一激动,他发现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起来,两边的太阳穴隐隐抽痛,整颗脑袋像快炸开似的,一阵阵剧烈收缩着。 “蓝先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尔萋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连忙审视他青白的面孔。 “头有点痛。”他走回客厅,仰靠在沙发里,揉捏自己的眉心。 “头痛的时候光按摩是没用的,要配合精油下去按摩才会有效!我有一瓶薄荷精油可以治疗头痛,我替你拿过来。” 她跑重播行李的地方,从旅行袋的夹层里找到那只绿色的小瓶子后,然后带着笑容快步走回他身边。 “我用薄荷精油替你推拿一下,等会儿应该会好一点。”她将大约一小茶匙的薄荷精油倒进手心里,稍微拍打加温之后,熟练地用按摩的方法将精油推进他的皮肤里,让皮下组织吸收精油的成分,再借由血液的运送传输到末梢神经。 “唔,挺舒服的。”他低声呢喃,感觉到一股凉透心脾的清爽感觉慢慢由头部逸开,郁积在头部的燥热与疼痛缓缓消失,他渐渐觉得神清气爽,不禁感谢起精油的神奇—— 不!或许他应该感谢这个名叫尔萋的小女佣,她实在是个宝! “头不痛了,对不对?每次我头痛的时候,只要用这罐精油按摩一下,就会觉得舒服多了。”尔萋笑着收起精油瓶。 “你常头痛?” 他头痛是因为喝多了,那她头痛又是为了什么? “几个月前我曾出过车祸,可能是那时候伤到脑子了吧,从那之后我就经常头痛,所以卓先生才会送我这瓶薄荷精油,让我舒缓头痛的症状。”她淡淡的解释,没有告诉他自己失忆的事。 这不是一件值得大肆宣扬的事,她也不想利用自己的失忆博取同情。 “你好像很喜欢卓徜风那家伙?”他有些不是滋味,她对别人倒比对他这个雇主还要好! “因为卓先生是个好人呀!他帮了我很多事,我很信任他,就这样而已,没有别的。”她是喜欢卓徜风,但那并不是爱,而且知道他有妻子之后,她更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妄想。 “最好是这样!那小子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他好像还挺中意他老婆的,你如果从中介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他竟像个唠叨的老妈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点我知道。” “知道就好!现在我命令你把行李提回房去,以后也不准再提离职的事。”他指指她的小旅行袋说道。 “可是……”她还是认为自己没资格当全职女佣。 “不准有意见!只要我还没解雇你,你就不许走,否则我就登报警告逃佣,你信不信我真会这么做?”他冷冷的瞪她一眼。 “我……好嘛!”她没胆子拒绝,只好听从他的命令,硬着头皮留下来。 *** 之后…… “蓝先生,你回来了!” 尔萋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是蓝亦宸回来了,立刻兴奋的跑到门口迎接。 “嗯。拿着!”他脱了鞋,顺手将公事包交给她。 “我买了饭菜喔,要不要趁热吃?” “好,先用餐也好。”他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直接走向餐厅。 “今晚我叫了四菜道汤有干烧明虾、鱼香茄子、牛肉空心菜和芋头鸭,汤则是细火慢炖的百珍鸡汤。” 她跟在他身后,将今晚的功能表一样样念给他听。 “听起来很不错。” “先喝碗汤吧!”她拿起白玉瓷碗,先替他舀了一碗汤。 “这是用十多种中药下去炖的,虽是补品,但不会太燥热,听说对筋骨酸痛等陈年毛病很有效。” 她将汤碗递给他,另外又拿了一只饭碗替他盛饭。 他有腰酸背痛的老毛病,她始终谨记在心,每天都想着如何才能治好他这种老毛病。 “天下没有这么神奇的药,即使集合所有昂贵的中药材,也不见得有效。”他啜了口汤,味道挺甘醇的,中药刺鼻的药味并不重。 “餐厅老板保证一定有效。”她停止添饭的动作,认真的强调。 蓝亦宸听了,不由得摇头失笑。 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也未免太好骗了吧?如果喝碗汤就能治好陈年的老毛病,那么古人到现在应该都还活着。 他虽然不相信一碗汤能有多神奇的功效,但是她对他的用心,倒是令他挺感动的。 他脾气不好,喜欢亲近他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己的至亲好友,很少人会关心他的身体,她只是个小女佣,无论他的身体健不健康,她都是领一样的薪水,她大可不必这么费心,但她却认真的到处替他寻找治疗的方法,只要听说对他好的,她立刻买回来,那股憨傻劲儿,实在既单纯又可爱。 “蓝先生,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将白饭端给他,柔声催促道。 他接过她添好的白饭,大口吃了起来,一连吃了几口菜,才发现她还站在一旁看,似乎没坐下来的打算。 “你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吃呀!”这还需要他吩咐吗? “不行的,蓝先生!我是佣人,佣人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这不合礼数。”主仆之别她分得很清楚,不敢稍有蹒矩。“李树?”他还桃树呢! “谁规定女佣就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我叫你过来,你就马上给我过来!”蓝亦宸不悦地丢下碗筷命令。 她以为这是什么年代?主子虐待佣人的戏码,八百年前就不流行了,只有她还演得这么入迷。啐! “可是……”她绞扭着小手,不愿意过去。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好!我不要一个不听话的女佣,等会儿我打电话叫卓徜风过来,你马上跟他走——” “不要!”他的威胁还没说完,她已经惊恐地跑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臂哀求道:“我不要被解雇!请你别赶我走,我听话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如果不想被解雇,就去拿副碗筷过来坐下。” “好,我马上去拿!”她赶紧拿了一副碗筷,乖乖在他面前坐下。 这才像话! 他重新拿起碗筷,却看见她还傻不隆咚的拿着空碗盯着他瞧,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光瞧着我做什么?去添饭吃呀!” “好!我吃、我吃,你别生气喔。”尔萋怕他生气,赶紧挟起桌上的菜猛往自己嘴里塞,直到两颊塞得都是鼓鼓的饭菜,再也塞不下为止。 她这滑稽的模样瞧得他直想笑,但为了维护主人的尊严,他还是拼命忍耐着。 这可爱的丫头,叫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第七章 晚饭过后,蓝亦宸照例走进书房,审阅一份明天开会要用的文件。 她特地泡了一杯提神的咖啡,外加一盘切好的水梨送进书房给他。 “搁着就行了!”他头也不-的命令道。 他专心看文件时,向来心无旁骛,尔萋见他在忙,也不再打扰他,径自回房洗澡。 半个小时后,蓝亦宸看完文件,起身伸个懒腰,才发现桌上有盘水梨。 他竟认真得忘了她送来的水果!他笑着摇摇头,叉起一片水梨丢进嘴里,边嚼边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 他将整理好的文件收进公事包里,却发现有样东西卡在里头,他歪着头凑近一看,这才看见那个差点被他遗忘的东西。 他将手伸进公事包里,取出一个造型精巧可爱的水晶小熊——这是水晶送给他的小礼物。 三年前他结婚后没多久,水晶也如愿嫁给祈书麟,如今两人已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最近他们返台探亲,专程到公司去拜访他,还送给他一个他们在奥地利买的水晶摆饰当纪念品。 他抚摸那只晶莹剔透、光芒璀璨的小熊,无可避免的想起他自小疼爱的水晶。 自从她结婚、成为母亲之后,似乎变得成熟多了,在她充满幸福的脸庞上,几乎寻不到他以往一心痴恋的纯真气息。 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爱她的心,似乎不再那么疼痛了! 他望着她的时候,不再觉得心痛,只有一种淡淡的惆怅和满心的祝福,他甚至能毫无芥蒂的和祈书麟交谈,说来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为什么?是他变了吗? 或许是他变了,但也或许是他和水晶都变了!水晶仍是那么美、那么好,但她身上那股需要人保护的柔弱气质,早已被强韧的母性取代,他发现水晶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坚强得足以保护她的孩子。 他感到十分宽慰,他总算没愧对把水晶托付给他的父亲。 只是这只水晶——他该留着吗?他思忖着。 他把玩手中的水晶,拿不定主意是该留下它,还是干脆送人? 考虑片刻,他忽然想到该怎么处理它了! 他抓起水晶塞进口袋里,起身离开书房。拐个弯来到尔萋的房门前,他轻敲门板几下,门里并没有回应,他加重力道擂门,这次总算有反应了。 房里首先先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乒乒砰砰的撞击声,最后,房门好不容易打开,露出一张隐忍痛楚的小脸。 “蓝先生,有事吗?” “你怎么了?撞到哪里了吗?” “我撞到桌脚了,不过没关系,只是有点痛而已。” “你快开门让我看看!”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开玩笑,她刚洗好澡,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呢! “我说把门打开,我要看看你的伤。”他开始不高兴了。 “我说不用了——” 我叫你把门打开!”伴随着一声怒吼,房门被他用力推开,她一时没站稳,被门板撞得砰咚一声往后倒。 “尔萋——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蓝亦宸紧张的蹲下来,怪自己实在太鲁莽,竟然把她像保龄球一样,硬生生撞倒。 “没……没什么——啊!”她用双手撑着身体想爬起来,但手臂的关节处传来一阵刺痛,歪头一看,才发现手肘擦破皮了。 “你受伤了,我去拿药!” 他不理会她的惊叫,抱起她奔向客厅,然后将她平放在沙发上,自己则四处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奇怪!医药箱放哪去了?”他皱眉嘀咕。 “我把医药箱收到那上头去了。”她指指他头顶最上方的橱柜。 “原来在这里!”他打开橱柜,果然看到那只白色的医药箱。他把医药箱拿出来,用镊子夹着棉花沾了些碘酒,说:“来!告诉我,你伤到哪里?” “不……不用这么麻烦!蓝先生,我自己来就行了。”她将手挡在他面前,婉拒他的好意。一方面,她不好意思让他这主子为她服务,另一方面则是怕痛。 碘酒的刺激性很强,擦起来铁定痛死了,要是换成红药水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问你哪里受伤了,不要让我问第三遍!”他揪住她的手,锐利的双眸像鹰焦似的在她身上梭巡,很快就找到一处伤口。 他举起沾满碘酒的棉花,快、狠、准的往她手肘上的伤口抹去,她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你叫什么?”她叫得这么惨,活像他拿刀砍她一样。 “好……好痛!” 他似乎没自觉自己造成她的二度伤害,还理直气壮的说:“磨破这么大块皮,当然会痛啊!” “不是啦,是碘酒擦得我好痛!能不能换成红药水?”她眨着泪眼汪汪的大眼问。 “红药水?”蓝亦宸不屑地提高音调。 “红药水是小学生擦的玩意儿,那种东西的效用根本比不上碘酒的一半!”而他,坚持用最好的。 “可是……好痛!”她呜咽地哭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还怕痛,丢不丢人?”他不耐烦的吼道,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 “好了,我吹一吹就不痛了!”他烦躁地低下头,捧起她的手肘胡乱吹气。 “这样好一点了吗?”他-头询问,没想到她正好也低下头,两人鼻尖相触,差点四唇相接。 “对不起!”尔萋飞快将头转开,脸上浮起一阵羞涩的红晕。 “你还有哪里受伤了?”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尴尬,只是没表现出来。 他撩起她睡衣的下摆检查,很快又在她的膝盖和脚踝找到两处伤口。他依照刚才的方法,先为她上药,然后替她吹气,双管齐下、刚柔并济,她果然不再哭着喊痛。 擦完药,替她贴上ok绷,他又不顾她的抗议,再度将她抱回房里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然后从口袋掏出那个水晶小熊递给她。 “送给你!” “这个——要送我?是真的吗?”她欣喜的接下,立刻被它精巧可爱的模样吸引住了。 “这是人家送我的,我一个大男人留着这种东西很奇怪,不如送给你。你要好好收着,可别弄丢了。” “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她仿佛一辈子没收过这么好的礼物,再三审视端详,舍不得放下。 “你自己小心一点,最好不要随便走动,不然伤口会恶化的。” “我知道。谢谢你,蓝先生!” “早点休息。”他离开她的房间,顺手替她关上房门。 他一走,尔萋立刻跛着脚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条红线,小心地绑在小熊弯曲的手肘处,做成一条项链。 她将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爱不释手的抚摸,兴奋得无法入睡。 没想到他会替她擦药,还送礼物给她! 她不知道失忆前自己是否曾收过更好的礼物,但此刻她喜悦的心情是无可比拟的,因为他送的这分礼物,更因为他无言的关怀。 她酡红着双颊,爱恋地抚摸水晶上的曲线、棱角,仿佛在抚摸他性格、刚硬的脸庞。 蓝先生……蓝亦宸……她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奇迹的感觉到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他的名字,为什么令她觉得这么熟悉?她不知道! 或许因为他是她的主人,所以她才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吧! 困意慢慢袭来,她逐渐沉入梦乡,只是在梦中,她的右手仍紧紧握着水晶熊,不肯须离。 *** 偌大的蓝色浴池里,氤氲的蒸气正冉冉上升。 蓝亦宸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他所住的豪华公寓本来有三间客房,但他把其中一间打掉,改建成屋顶上方有大片玻璃观景音可以仰望星空的浴室,浴室里有个大得惊人的浴池,全是用深蓝色不规则状的矿石堆砌而成的,看起来不像浴缸,倒像个小型的游泳池。 白烟蒸腾的雾气中,有个厚实的背影在其中若隐若现,让人分不清这是真实的情境,抑或是在梦中。 “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我刷背!” 一声低吼将尔萋自幽渺的冥想中唤醒,她飞快来到浴池边缘,抓起海绵,准备替他刷背。 蓝亦宸靠回浴池边,恼怒地喷出一口热气。 真受不了她!明明已经替他刷了一个月的背,但每次只要看见他的裸体,她就像被施了法术似的,变成一动也不动的石像。真不知她是吓傻了,还是背着他偷偷流口水, 蓝亦宸跨上浴池旁的小阶梯,毫不扭捏地袒露自己腰部以上的宽阔背肌。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透明的水珠,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她别开涨得通红的粉脸,假装没看见他腰部以下紧绷的精臀。 她将沐浴乳倒在天然的海绵上,专心替他刷洗背部,不时问道:“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可以。”蓝亦宸闭上眼,舒服地享受她的服侍。 擦完背,尔萋放下海绵,冲去手上的泡沫后,再抹上一些具有润滑作用的婴儿油,然后利用自己灵巧的双手,替他按摩僵硬的背肌及肩胛骨。 好舒服! 蓝亦宸舒畅地舒了口气。这个小女佣实在能干,除了厨艺不好稍嫌美中不足之外,她几乎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难怪卓徜风会大力推荐她。 她倾身向前,将施力的重心放在自己的上半身,然后曲起双肘替他按压肩颈的穴道。这样的姿势毫无避免的让两人上半身肢体相接,蓝亦宸闭着眼,更能清楚闻到身后传来的清新香气,和她柔软乳房压着他的亲昵触感。 她每用力往前按压一次,轻浅的呼吸就会顺着她身体弯曲的弧度往前送,柔柔地吹拂在他耳边,他发现自己的耳朵又酥又麻,变得好敏感,而这种反应,正缓缓蔓延到下半身。 浴池里的水逐渐凉了,但他的身体却愈来愈热,呼吸的频率也愈来愈快,下身像有把火在烧似的,叫他坐立难安。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仅仅只是肢体的轻微碰触,就能掀起他体内的狂澜巨涛,她甚至只是个青涩、不解风情的小女佣! “够了!不用再按摩,你可以走了!”蓝亦宸突然出声制止她,声音沙哑而低沉。 “怎么了?是我哪里按得不好吗?”她不明所以的问。 “别问那么多,快走!”她要是再不走,他男性本能的反应就要遮掩不住了。 “那……我马上回房去!”她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急忙起身想离开浴室,没想才一转身就踩到地上的泡沫,身体瞬间失去重心,眼看着就要跌倒。 “啊——”她发出惊慌的尖叫,双手像游泳似的前后滑动。 她的手在空中挥舞,想找个支撑的地方,然而空旷的浴室里连根柱子都没有,而她所在的位置又离墙壁好几步远,她的手根本构不到支撑物,最后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等着摔个四脚朝天。 “小心——”蓝亦宸飞快扑过来救她,但重心不稳的她身体正好往前倒,他救地没救成,反而被拖着一起跌向冰凉的地板。 “啊——”两人同时发出惨叫,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尔萋缓缓睁开眼,讶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觉得痛。 她疑惑地撑起上半身,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下还有一具肉垫! *** “蓝……蓝先生?!对……对不起!” 原来是他承接了所有的撞击力,难怪她不觉得痛。 她见他脸色阴鸷难看,不觉吞了口口水,小心的爬起来,缓慢地往后退。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眼见着就要退到安全范围外,他却突然嘶吼着将她拖回自己面前。 她再度往前倒,毫无防备的身子重重地跌落在他身上,柔软的唇瓣印着他坚硬的胸膛,两手环抱着他精壮的腰,有某个坚硬突起的物体贴着她的胸口,隐隐的抽动。 她撑起小手好奇的往下一瞥,霎时瞪大双眼,捂着双颊发出惊人的尖叫。 “啊——”那是……什么?他的身上,长了好奇怪的东西! 她呆愕地-起头,与蓝亦宸四目相接,不意他也一脸窘迫,她这才明白,原来那是…… 她的脸涨得像颗快爆开的红汽球,连头发都快羞红了。 “你脸红什么?”他羞窘地大吼。既然有胆将他推倒在地上,还敢伪装清纯? “我……没有!”她低下头,两颊烫得像快着火似的。 他眯眼凝视她低垂的粉颈,那白嫩优美的线条像在召唤他渴望的灵魂,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消失。 “该死的!这是你自找的——”他一面吼着,一面将炙热的唇压向她,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已被他粗鲁地夺去她纯真的吻。 她惊讶得无法反应,只能傻愣愣地看着紧贴着她唇的他。 “谁叫你要惹我?我叫你走,你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为什么要故意跌倒勾引我?”他愤然骂道,却舍不得离开那软滑的香唇。 “我没有!”他的指控不是真的,她立即委屈的反驳。 “你没有吗?” “我当然没有!其实我——”她想重申自己的清白,但他似乎只对啃咬她的唇有兴趣。 “别说话!” “唔……”他灵活的舌撬开她的唇瓣,溜入檀口中肆虐,她瞪眸惊喘,双手用力一抓——正好抓到他扁平的乳头。 “呃!”他倏然紧闭双眼,状似痛苦、却又十分享受。 “你这小妖女!” “啊——”她被他的粗吼吓了一跳,连忙松开自己的手。 “别离开——”他抓起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胸膛上。 “碰我!” “嗄?”尔萋惶恐地望着那片平滑结实的古铜色胸膛,双手像被烫着似的,飞快缩回身后藏着。 “我不能……”她的声音带着哭调,圆眸恐惧地望着被激情冲去理智的他。 “为什么?”被激情火焰灼痛身心的他万般渴望得到她,他想要她! 她想投进他的怀抱,但又为自己如此淫荡的反应感到羞赧,在两种情绪的煎熬下,她终于忍不住哭喊道:“因为……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其实,她并太不清楚自己喊了什么,只知道当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色丕变,浑身僵硬得像石块。 他用力推开她,嘶吼着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刚才热情的回应,全是因为工作?你的呻吟,你的热情,全是为了讨我这主人欢心,而伪装出来的?”他面色狰狞,瞪着她的双眼像要凸出来似的,非常吓人。 “我……”她没办法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只能拼命回避他指控的眼神。 “这是卓徜风教你的吗?他教你利用自己的美色,来伺候我开心?” “不对!不对!”她猛力摇头,否认他的指控。 “卓先生他从来没有这么教我,他不是那么卑鄙的人,请你不要污蔑他!”此时她对卓徜风的捍卫,无异像火上的汽油,让火势更加失控。 蓝亦宸阴冷地瞪视她片刻,然后唰地起身,像怕脏了自己的眼似的,迅速掉头离去。 尔萋缓缓跪坐在浴室湿滑的地板上,无声地悲泣。 她多想叫住他,但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 真的伤了他的心了吗? *** 自从那天之后,蓝亦宸再度恢复以往冷漠的个性,甚至变本加厉,连家都不想回。 他每天总是一早出门,半夜三更才回来,有时甚至还彻夜不归,好几天不见人影。 他再也不和她说话,也不要她擦背、按摩,如果他以前的举止叫漠视,那么现在的行为根本就和世仇无异。 她的眼眶转红,透明的泪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只要稍微一眨,泪珠儿就会立刻滚下来。 她多想告诉他,那句话是她的无心之言,她绝对不是因为职责才热切回应他的吻! 然而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坐下来听她说话呢? 她颓然趴在沙发上,望着时钟上分分秒秒不停移动的指标,四周寂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点了! 她轻叹一声,酸涩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当睡意来临前,她脑中所想的是——今夜,他大概又不会回来了吧? 第八章 星夜稀疏,天上的星子和人间的心情一样寂寥。 蓝亦宸搂着一位丰娆的美女,满身酒气的离开酒吧。 这几天他总是如此打发他的夜晚,不是纵欲狂欢,就是猛灌烈酒,像要借着酒色的刺激,浇熄心头狂燃的愤怒。 他要证明除了伍尔萋之外,还有很多女人愿意投怀送抱,他并不是非要那个小女佣不可!她伤害的是他的男性自尊,不是他的心! 然而即使这么告诉自己千百遍,他仍旧是不开心,怀里的女人一个换过一个,烈酒一瓶开过一瓶,他就是无法忽视内心深处那个逐渐响亮的呼声、 他想回家!他想回去看看那个小女佣,她或许受到惊吓,早已提着包袱跑回卓徜风身边去了! 他流连在外,不愿回家,或许下意识的就是不希望回去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 “宸,等会儿我们上哪去?”妖娆美女爱娇地贴向他,浓烈的香水味窜向他的鼻端,他嫌恶地将头转开,避开那刺鼻的味道。 “你抹了什么?杀虫剂吗?”他不悦地质问。 “讨厌!人家擦的是‘毒药’poison,才不是什么杀虫剂!”妖娆美女深觉受辱,从来没有人说她擦的香水是杀虫剂。 “毒药?你何不干脆擦农药算了!”蓝亦宸厌烦地掏出烟点上,不再理她。 “宸,你到底吃了什么炸药?整晚说话都这么冲,人家又没有得罪你!”美女红着眼眶抗议。 “你受不了吗?既然受不了,那就回家去,不必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蓝亦宸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将黏在他身上的妖娆美女和五百元大钞一起丢进车里。 “把她送回家!” “好的。”计程车司机油门一踩,黄色的车身立即绝尘而去,但妖娆美女愤怒的尖叫声,却仍在午夜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蓝亦宸踢开脚边的石子,烦闷地吐出一口烟雾,他仰头注视躲在薄云中眨眼的星星,不晓得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 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变得有家归不得、只能夜宿在饭店或旅馆的可怜虫?她要走就走,他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天下之大,何患无佣,走了一个伍尔萋,再换一个就是了,只要有钱,还怕请不到女佣吗? 就算她懂得按摩,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本事,只要他高兴,天天请人到家为他spa也不算奢侈! 蓝亦宸闷闷地捻熄香烟,终于决定不再逃避,他要回家去,亲自证实那个小女佣是否已经逃走了? 拦了另一部计程车回到家,屋里一片漆黑,他站在敞开的门口,望着黑压压的屋子低叹:小女佣果然走了! 他说不出此刻围绕在心头的情绪是什么?有点苦涩、有点惆怅…… 那是失望吗? 他随意在沙发的一角落坐下,正想再点一根烟抽的时候,掏烟的手不经意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他吃了一惊,连忙点亮小茶几上的台灯,没想到竟然看见尔萋蜷缩着纤细的身子,睡在沙发上。 她还没走! 这项认知让他全身上下几千万个细胞同时欢呼,她没有提着行囊躲回卓徜风的庇荫下! 他轻抚她柔嫩的脸颊,发现上头有些湿润,再仔细一看,她的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珠。 她哭了?是他让她连在梦中,也挂着泪滴的吗? 他轻轻抹去那两道泪痕,心中充满浓重的愧疚感。 “尔萋?”他试着唤醒她,但她睡得很不安稳,他索性抱起她,想将她抱回房里睡。 没想到才一碰触到她,她立即搂住他的脖子,呜咽地哭着低嚷。“不要走……我不是故意说那句话的……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好!我不走……我不会再离开你……”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将炙热的唇压向她的小嘴,用尽所有的柔情吻她…… *** 燃烧整夜的滚烫热情,慢慢地冷却下来。 尔萋躺在蓝亦宸怀中,头枕着他宽阔的胸膛,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聆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自欢爱结束后,她一直很沉默,他有点担心,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听卓先生说,你已经结婚了?” “嗯哼!”他翻身面对她,一双阴沈的利眸毫不留情的射向她。 “怎么?你想争取名分?”原来,她也妄想蓝夫人的宝座! 她该不会和那些上过他床的女人一样,以为只要和他有段风流韵事,就有资格觊觎蓝夫人的头衔吧? 哼!她们还不明白吗?他根本无意让现任的蓝夫人下台,如果她们以为争宠吵闹就可以得到名分,那她们是白想了! 纪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他隔绝这些贪婪的野心,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和她离婚的原因。 “不是的!”她摇摇头,哀伤的笑了笑。 “我不是想争取名分,而是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又觉得自己好无耻,占据了原本应属于她的胸膛。”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不耐烦的低斥。“她只是我花三百万买来的妻子,我们之间根本没感情,我连碰都没碰过她,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可资利用的道具,就这样而已!” “我还是觉得她好可怜。” 好奇怪!她明明是第三者的身份,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打从心底深深同情他的元配纪,只要一想到她,就有一种深切的悲伤涌上心头。仿佛……她就是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她们同样都是女人,才会让她有这种感触吧! “别把同情心滥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宁愿你多注意我一点。”他欺上她的身,威胁地逗弄她的唇。她仰头回应他的吻,爱恋地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俊脸。 “你是我心中最在乎的人——永远都是!” 这句话很中听,蓝亦宸满意的扯开嘴角,不过还是不忘警告。“我得先告诉你,我不会轻易和纪离婚,你最好别打歪主意,妄想坐上蓝太大的宝座!” “我不会的。”就算他不说,她也不可能这么做。 她是如此同情纪,又怎么忍心剥夺她所拥有的最后一丝平静呢? “不会就好!”说他霸道也好,骂他自私也罢,但目前他就打算这样过下去,没打算改变眼前的生活。 再说纪一直表现得很好,既安分、又识相,他要她别出现在他面前,她当真做了三年沉默无声的蓝太大。 与其说她是他的妻子,倒不如说是他的挡箭牌,负责阻挡他那些床伴的痴心妄想,让他得以继续保持单身的自由与逍遥。 现下的生活他很满意,一点都不想改变,所以如果她心里奢望他会离婚娶她,那么她是白想了! 她摇摇头,再次说:“我明白我们之间横越亘着很多问题,是不可能结合的,我不会做无谓的白日梦,你可以放心。” 蓝亦宸很满意她的明理懂事,奖励地吻住她的小嘴,心想:如果她一直这么听话的话,他应该会宠幸她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尔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有场婚礼在教堂里举行,出席的人并不多,显得有点冷清。 牧师站在神坛上,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新郎掀起新娘的头纱,她发现那个新娘赫然是自己,再仔细一看正在亲吻自己的新郎—— 竟是蓝亦宸! 她吓得从梦中惊醒来,但梦境已然邈远,只有额际的阵阵抽痛告诉她,刚才的梦境有多真实。 她怔忡地抚着脸颊,为那鲜明的灼热感疑惑不已。 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 秋风卷起落叶,从行人的脚边飘过,伍尔萋拉紧颈间的围巾,加快步伐朝社区附近的烹饪教室走去。 日子像撕去的日历,一天天快速更叠着,她成为蓝亦宸的情人,转眼已届满四个月了。 白天,她依旧做着一切女佣该做的工作,但是一到晚上,她便成了他的专属情人,他们恣意享受偷情的刺激与恋爱的愉悦,丝毫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 或许正是明白不可能有未来,所以他们两人都万分珍惜眼前的每一刻,舍不得争吵破坏感情。 “尔萋,你来了!”孔嘉彬透过镶着木条的玻璃窗,远远看见她走过来,立即笑逐颜开的打开大门让她进来。 “你来得正好,香草柳橙蛋糕刚烤好呢,我切一片让你尝尝。” “谢谢你,孔老师!”尔萋解下围巾,笑着向他道谢。 孔嘉彬是这间烹饪教室的老板兼指导老师,年方二十八的他从十五岁就开始学习烹饪,还曾游历法、意等国学习美食烹调。 手艺绝佳的他没有一般大厨的架子,斯文有礼、且耐性极好的他对于尔萋这个没有半点烹饪细胞的学生,格外有耐心,因此她一直学得很愉快,成果也有很大的进步。 “别客气!来,你尝尝味道好不好。”他将香草柳橙蛋糕切成十二块,再将其中一块放进小盘子里端给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爱吃蛋糕,尤其孔嘉彬做的蛋糕甜而不腻,好吃得不得了,更是她的最爱。 她用小又子取下一块挤满了鲜奶油的蛋糕,放进嘴里尝了一口,立即惊喜地的说:“好好吃!” “真的吗?”孔嘉彬笑眯了眼,他最爱看她开心满足的笑脸。 他温柔的凝视她秀气的吃相,带着试探的语气问:“尔萋,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想问你又怕唐突……” “你想问什么问题,尽管问没关系。”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想来学烹饪?是不是你快结婚了,所以才会来上烹饪课?” “不是的!”他话还没说完,她立即摇头说:“我来学烹饪,其实是因为工作关系。我的工作是专职的女佣,为主人准备健康美味的饭菜是我的责任,但是我的烹饪技巧很差,每次都是买外头餐厅的食物给主人吃,我觉得很过意不去,才下定决心好好学习烹饪,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为主人煮一大桌好吃的菜。” “原来是这样!”孔嘉彬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你别担心,你学得很好,目前虽然还不能独立完成一桌菜,但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手艺很好的厨艺高手。” “谢谢你!”他的期望也是她的希望,她真的很想让蓝亦宸尝尝她亲自烹调的饭菜。 “啊!尔萋,你的脸上沾到奶油了。”孔嘉彬笑指她的脸蛋喊道。 “在哪里?”烹饪教室里没有镜子,尔萋转头四处寻找可以反射影像的玻璃,想脸上的奶油抹掉。 “在这里。”他轻轻扳过她的身体,将沾在她脸上的奶油抹去,顺手放进嘴里含着。 “孔老师……”他亲昵的举动让她羞红脸,有些不自在的低喊。 他明白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她,但他无法再假装自己对她毫无情意。 “尔萋,抱歉吓到你!我只是……你应该知道我对你……” 尔萋猜到他想说什么,连忙抢白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对我的好,我由衷感激,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孔嘉彬虽然失望,但还是很有风度的笑笑说:“没关系!我是喜欢你没错,但你也有拒绝的权利,我不会因此生气,你不必介意。” 他朝她笑了笑,假装不在意的走到桌前,翻开自己所写的食谱。 “我们开始上课吧!今天我教你做我自创的蛋皮鸡丝生菜卷,这道菜很简单,只要将材料准备好,蛋皮煎得漂亮,通常就能成功……” 他一面示范,一面叙述制作过程,尔萋赶紧拿出笔记本,记下他所说的重点。 一个钟头之后,她捧着刚做好的蛋皮鸡丝生菜卷和孔嘉彬送的两块香草柳橙蛋糕,心满意足的离开烹饪教室,准备回家等蓝亦宸下班。 *** “尔萋!”她一走出烹饪教室,便听到有个僵硬的声音喊住她。 她顺着声音回头一看—— 蓝亦宸绷着一张俊脸,背靠着行道树猛抽烟。 “亦宸,你怎么来了?”意外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她露出惊喜的笑容走向他。 “你说呢?”他丢掉香烟,用脚狠狠踩熄——如同踩扁某个令他深恶痛觉的人。 “好稀奇喔,你居然会来接我。”她笑得好甜蜜。她上了几个月的烹饪教室,他从来不曾来这里找她,今天不知吹了什么风,他居然来接她回家呢! “你来得真巧,我这里有两块香草柳橙蛋糕,味道很好喔!另外还有刚做好的蛋皮鸡丝生菜卷,你要不要尝尝看?孔老师说我做得不错呢!” “我不吃那娘娘腔做的东西!”在胃中翻搅一个小时的酸气,总算找到宣泄的出口。 “你说什么?谁是娘娘腔?”尔萋停止打开保鲜盒的忙碌小手,好奇的-头看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好难看,两道浓眉凶恶地拧着,性格的薄唇抿得紧紧的,几乎快抿成一条线。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她将冰凉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 他一把攫住她的小手,趁机将她的身子拉进自己怀里,牢牢紧锁着,似乎这样就可以捍卫她,不被“心怀不轨”的人抢走。 “亦宸”她被他莫名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你让那小子碰你?” “那小子?哪个小子?”她真的愈听愈迷糊。 “孔嘉彬!”他不屑地哼了声。 “孔老师?我没有让他碰我呀!”她认真的解释道:“孔老师不是那种会吃豆腐的人,他一直很规矩的教我做菜,他——” “他碰了你的脸!而你——居然让他碰你的脸!” 蓝亦宸失控地大吼。他不愿承认自己是在嫉妒,但是当他在窗外看见孔嘉彬用手去碰她脸的时候,真的很想冲进去宰了他。 尔萋这下总算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她不禁笑了起来。 “亦宸,你误会了!他只是替我抹掉脸上的奶油,不是在吃我豆腐。” “不是吃你豆腐?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居心叵测吗?这个娘娘腔的下流胚子!”他愤愤地咒骂。 “你怎么能这样辱骂孔老师?”他的话让尔萋很不高兴。“孔老师又没有做错什么,他纯粹是一片好心,你怎能这样骂人呢?” 孔嘉彬在她心目中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她非常尊敬他,蓝亦宸这样恶劣的批评他,真的让她好生气。 “你还替他说话!”她的坦护,更让蓝亦宸妒火中烧。 “你被他钓上了吗?人家才用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迷得浑然忘我,只差没摇着屁股跟人家跑,忘了自己只是个打杂的小女佣……”嫉妒腐蚀了他的理智,说出口的话不觉愈来愈难听。 尔萋先是吃惊、愤怒,然后有股受伤的情绪慢慢涌上来。 他只凭自己不经意看见的一幕,就断定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她只是个地位卑贱的小女佣…… 她顿觉心灰意冷,觉得这些日子的付出很不值,于是她故意笑着刺激他。“没错,我是喜欢孔老师!他温和有礼,又对我百般呵护,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我没有理由不接受他的追求。” “你——”蓝亦宸双拳紧握,额上浮现一条条的青筋。“说到底,你就是要名分,谁肯给你名分,你就跟着谁是不是?” “完全正确。”她心冷得不想再多说什么。“现在我要去找孔老师,很抱歉,你早已失去参加竞争的资格,所以请你让开,不要挡我的路!”她绕过他,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他们的未来。 谁知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脱口就吼。“你要名分是不是?好!我就休了纪娶你!” 娶她,总比让她投向别人的怀抱好! 第九章 “你说什么?”尔萋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他神智不清。 “你跟我走!” 他拉着呆愣的她到他的车旁,打开车门便将她塞进去,然后自己也跳上车,踩紧油门疾驰而去。 这个刺激实在太大了,从他像炸弹似的抛下那句:“我娶你!”之后,她就一直处于震惊状态,像抹无主的游魂任他拉上车,不知载到哪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不知过了多久,尔萋发现车子驶入一个绿荫浓密的大庭院,路的尽头有栋白墙蓝瓦的豪宅,她立刻回过神,诧异地问。 “蓝家主宅!你要我娶你不是吗?我这就带你回去,命人马上筹办婚礼。” “可是——我不要嫁给你呀!”她不想伤害他的元配,更不想害可怜的纪被赶走,她只求保有目前的状态就很满足了。 “由不得你!”他已经决定了,不容她置喙。 “亦宸,其实我和孔老师之间——” “闭嘴!如果你不想惹我生气的话,就不要再提那个娘娘腔!”他将车随意停在豪宅前广场的一角,打开车门,又将她硬拉下车。 她被他一路拉着走,差点因为跟不上他的脚步而跌倒。 好不容易来到门前,大门早已开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门口,迎接蓝亦宸的归来。 “少爷,您好久没回来了。”陆华笑呵呵地上前问候。 “陆伯,麻烦你打电话给张律师,请他尽快帮我办妥离婚手续,我要和纪离婚,然后娶她!” 他将尔萋推到陆伯面前,让他见见新任的少夫人,陆伯推了推老花眼镜仔细一看,登时吓得睁大眼。 “少爷——” “你别多说!我知道你喜欢纪,但我已经决定和她离婚,另娶尔萋为妻,就算你反对也没有用。” 蓝亦宸向来是我行我素的,没人能左右他的决定。 “可是……少爷,你没必要离婚再娶呀,因为她就是少夫人嘛!”陆华终于把话说完。 “你说什么?”蓝亦宸拉着尔萋正欲进屋,听到陆伯的话,立刻停下脚步,火速回转身子。 “我说她本来就是少夫人呀!” 陆华没发现他脸色的转变,自顾自的说:“前阵子卓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他想邀请少夫人到他们家作客,然后少夫人就一直不见踪影,我还在担心她不知怎么样了,想去看看她呢,原来少夫人是和您在一起!!” 陆华说的那些话,尔萋听不太懂,但她发现陆华似乎认得她,于是激动的拉着他问:“老伯伯,你刚才说什么?你认得我是不是?” “少夫人,您别开老头子的玩笑,这三年来我固定每个月去看您两次,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那我叫什么名字?请你告诉我好不好?”尔萋拉着他的双臂,几近哀求的开口。 “少夫人,您叫纪呀!您怎么会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陆华大感惊骇,他才几个月没见到少奶奶而已,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 “你少装蒜了,纪!”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吼,宛如平地一声雷,吓得尔萋差点昏厥。 “亦宸……”尔萋惶恐地望着蓝亦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要叫我!你这女人好重的心机,居然伪装成女佣的身份来接近我,还用假名字来欺骗我,你不甘受我冷落,所以自导自演这出戏到我面前上演,好骗取我的宠幸。你不止下贱无耻,还心机深沉得可怕!”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自导自演什么戏,我真的不记得一切——”她急着想向他解释,但他根本听不进去。 “你还要说谎吗?哼!现在你一定很得意,因为你终于达到目的了。我着了你的魔、上了你的当,还蠢得想要离婚来娶你,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偷笑,笑我像白痴一样任你耍弄?” 娶一个他早已娶了三年的女人?真是个大笑话!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他蓝亦宸铁定成为商界的笑柄。 “事情真的不是这样,请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什么也不想听你说!你现在马上滚回淡水别墅去,离婚手续照办,但是我不会笨得再娶你,反正当初我根本没爱过你,将来也不会爱你!” 他竭尽所能的用恶毒的言语来伤害她,这样一来,他才能忘记自己被人放在掌心耍弄的羞辱。 “不要……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可怕的话?!”尔萋的眼里充满泪水,满脸哀凄的望着他。 他所说的根本不是事实,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你别再假装无辜了,纪!你以为我非你不爱吗?告诉你,你在我心中只是一个泄欲的床伴,像你这种用钱就能买到的女人,街上随便抓就是一把,我压根不稀罕!”蓝亦宸的理智早已被怒火蒸发,现在他只想伤害她。 “不要……不要这么说……”她的脸色白得吓人,身体宛如风中的落叶,飘摇欲坠。 “少爷,少奶奶脸色不太对,请您不要再刺激她了!”陆华发现她的异状,连忙出言阻止。 “怎么?她有脸做,却怕人家说吗?” 蓝亦宸被怒火烧红了眼,他看见她胸前那条用红线串成的水晶熊项链,立即凶蛮的上前一把扯下。 “我后悔将这水晶送给你!这是我最深爱的水晶送给我的纪念品,像你这种女人根本没资格拥有,我宁愿毁了这个水晶,也不让你玷污它!”说完,他立刻将水晶用力往地上一甩,尔萋所珍爱的小熊水晶立即迸裂,碎裂成好几大块,滚落到四方。 “不”尔萋亲眼看见她最爱的宝贝被他摔碎,颤抖的双腿一瘫,跪坐在地上,痛彻心扉的嘶喊。 刹那间,她的脑子像被榔头突然敲醒似的,瞬间想起过去的一切,记忆像一部放映机,将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呈现在她眼前,她又头疼、又心碎,再也禁不起这个刺激,两眼一闭,当场昏了过去。 “少奶奶——” “尔萋”接下来的情况乱成一团,但尔萋什么也不知道,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片宁静。 她深深渴望的阗黑与宁静…… *** “医生,她到底怎么了?”医院的急诊室里,蓝亦宸烦躁地踱步,几次想掏烟点上,但看见墙壁上大大的禁烟标志,又诅咒着收起香烟。 “蓝先生,根据我们的判断,蓝太太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时调适不过来才会突然昏倒,我想等她醒来,应该就没事了。不过……” “不过什么?”听到医生还附了但书,蓝亦宸立刻紧张的追问。 “蓝太太以前曾因车祸丧失记忆,在本院治疗过一段时间,所以我想为了她的精神状况着想,最好还是不要给她太大的刺激,免得再度发生难以控制的情况。” “你说什么?”蓝亦宸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医生的白袍扬声质问:“你说她丧失记忆是怎么回事?你再说清楚一点!” “是——”医生被他揪得快窒息了,连忙扳开他的手说:“是这样的,几个月前蓝太太出了一场车祸,被人紧急送到医院来。那时她没什么严重的外伤,不过醒来后却丧失了记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幸好有一位卓先生替她安排住院和出院后的事宜,不然可就麻烦了。” 蓝亦宸的脑子快速转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迅速连贯起来。 “卓先生?是不是卓徜风?” “是的,就是他!是他支付蓝太太所有的医疗费用,听说出院之后还替她安排工作,卓先生真是好人!唉——蓝先生,你要去哪里?” 蓝亦宸没等医生褒扬完卓徜风便掉头往外冲。 他敢以性命打赌,卓徜风绝不是医生口中的大好人,他会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他要去问个清楚! *** 当门铃急促响起时,卓徜风正和妻子在客厅享受甜蜜的两人世界,因此听到催魂似的门铃声,他只咕哝两声,又继续埋首在老婆雪白丰腴的酥胸之间。 “有人在按门铃啦。”云姝仪推开他的脸,飞快拉起被他剥开的睡衣。 她满脸红晕的样子煞是美丽,卓徜风看得几乎痴了,一心只想和她继续未完的缠绵。 “别理他,假装我们不在家!来——哎哟!” 云殊仪一脚将他踢下沙发,他当场跌得狗吃屎,欲望勃发的重要部位更是严重受创。 “去开门!”云殊仪纤纤楚腰一叉,气鼓鼓的喝道。 “好啦好啦!”卓徜风爬起来,认命地去开门。 云殊仪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衣,趁着他开门的时候,溜回房里去了。 “卓徜风——”卓徜风刚打开门锁,大门就砰地被人踢开。 “蓝亦宸,你吼这么大声在叫魂哪?还是想找人单挑?”卓徜风知道他神色不对,不过刚被打扰好事的他心情也很不爽,因此也没好脸色给他看。 “卓徜风,我问你——尔萋究竟是不是我老婆纪?” “咦,你终于发现啦?啧啧,说起来你还真迟钝,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弄清楚家里的女佣原来是自己的老婆!难怪人家说长肌肉的人不长脑子,可见这项论证一点都没错——” “闭上你的狗嘴!”他已经火得想揍人了,他还不知死活的喋喋不休。 “我再问你,尔萋——不,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因为被我给撞了” “你说什么?!你撞了她?”蓝亦宸怒声大吼,双眼暴怒地凸出,神情十分狰狞恐怖。 “是啊!不过你搞清楚,不是我喜欢去撞她,而是她自己冲到马路中央,我煞车不及才会一头撞上去。” “你撞她!好样的你居然把她懂得失忆,我绝不饶你——”怜惜她的心揪得发疼,他抡起拳头,上前就想揍人。 “等等——”卓徜风飞快挡住他的拳头。要是被那硬如石块的铁拳打到,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我虽然不小心撞到她,但我很诚恳的负起了责任呀!你瞧她治疗的医药费、生活费,还有我请五星级饭店厨师教她烹饪的费用,全部都是我支付的。再说,我把她送回你身边,至少能将功折罪吧?”卓徜风开始讨人情。 “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我老婆?” “这个嘛……”卓徜风掏出皮夹,从里头抽出一张粉红色的身份证交给他。 “这个麻烦你交给尔萋。我偷偷替她保管了五个月,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这是?”蓝亦宸接过来一看,正是纪的身份证。 原来卓徜风就是看了上头配偶栏的名字,才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该死的浑蛋!你既然知道她是我老婆,为什么不立刻把她送回来,干嘛把她的身份证藏起来,还把她送到我家当女佣?”他愈想愈生气,再度揪起他的领子质问。 “老兄,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助你们夫妻和睦呀!你想想看,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纪,你会毫无保留的爱上她吗?不会对不对?所以我的欺骗全是不得已的,你要谅解我的苦心呀!” 卓徜风说得颇为慷慨激昂,只可惜蓝亦宸一点都不感动。 “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是为了看好戏才会搞出这些名堂!” “冤枉呀!其实一开始我就暗示过你她是你老婆,是你自己没听出来罢了。” “胡扯!你哪有暗示过我?”蓝亦宸斥道。 “怎么没有?我要她向你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不是告诉你她叫伍尔萋吗?那个名字是我取的,而‘伍尔萋’不就是‘吾尔妻’吗?她都已经这么明白告诉你——她是你的妻子了,你还听不出来吗?” “浑蛋!这算什么暗示?”他怒吼着挥出一个拳头,将他打得飞进沙发里。 “告诉你,这一拳是为了尔萋出气!你根本没替她想,她失去记忆又举目无亲的心情有多恐慌?你害她受这么多折磨,我本来打算狠狠打掉你的牙齿,不过看在你把她送回我身边的份上,让你省一笔植牙的费用,下次你最好别再玩到我头上,否则当心牙齿不保!” “我知道。”卓徜风抚着红肿的脸苦笑,知道他只用了一半的力气,否则自己不可能还清醒着。 “还有——被我撞到那天,我看到周氏企业的少东周伟生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附近,我想他可能和她跑到马路上撞车的事有关,你最好仔细调查一下。” “这件事我会调查,谢谢你的情报!把手给我——”蓝亦宸伸出大手,将他从沙发里拉起来。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旧仇,既然已经教训过卓徜风,那么以前发生的事,就当作没发生,一笔勾消了。 “我要走了!尔萋——不,刚才昏倒了,现在人还在医院,我得马上赶回去。”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蓝亦宸连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路上当心点!还有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的计划,你可别误会她。” 卓徜风了解蓝亦宸的个性,知道他是个多么冲动暴躁的人。 “我现在知道了。”但是也太迟了! 不知他可还有机会,再度挽回她的心? 蓝亦宸重重叹息一声,颓丧地消失在夜幕中。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他回到医院,便看到陆华脸色沉重的站在病房门口等他。 “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怎么了?”蓝亦宸一惊,从脊背凉到心底。 “少奶奶她……恢复记忆了!” 第十章 “!”蓝亦宸惊喜地推开门,大步冲进病房。 “听陆伯说你恢复记忆了,你觉得怎么样?” 他坐在床沿,想拉住她的手,但她却飞快将手缩回去,冷冷地瞪着他。 “你是谁?” “,不要这样,我很担心你的状况——” “你到底是谁?你再不说你是谁,我就要叫医生来了!”她瞪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是你的丈夫蓝亦宸呀!”他想上前拥抱她。 “你别过来!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一直靠近我?快走开!” “,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亦宸呀!——” “没有用的,少爷!”陆华走到他身旁,无奈的说:“少奶奶醒过来之后,突然恢复了记忆,不过却忘了从前的事。她的记忆停留在三年前与我们相遇之前,她不记得自己结过婚,甚至连我都不记得了。” “不——”蓝亦宸惊慌得脸色大变,他不敢想像她的记忆中没了自己,他不要她忘了他! 蓝亦宸捉住她的玉手,激动的嘶吼。“,你看着我!我是亦宸,你看着我呀,!” “放开我!放开我!”纪拼命挣扎大叫,她想避开这个令她害怕的人,她不要他靠近自己。 “,你别怕我,更不能忘了我,我是你的丈夫呀!……”他的声音嘶哑,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愈是尖叫闪躲,他愈是抓得用力,他不敢松手,怕这么一放,她会躲得远远的,连同对他的记忆,一同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不要抓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像是受到惊吓,竟然哭了起来。 “你要回家?好,我带你回家,说不定你一回去,就会想起我们在那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不!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回我家,我爸爸在哪里?我要找我爸爸!” “,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我要找我爸爸,我要回家!” “!” “我要回家!放我回家!咳咳……”她哭着大喊,不小心岔了气,边哭边咳,像快断气似的。 “你别这么激动,镇定一点!” “别碰我,我要回家!呜……” 纪开始痛哭,无论蓝亦宸说什么,她都不答不应,只是拼命的哭,最后他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沉痛的说:“好!你别哭,我通知你爸爸马上来接你回家就是了。” *** 一抹纤瘦的身影,拉着身旁中年男子的手,缓缓通过医院的长廊,一直到走到外头的停车场。 在转角处,有双沉痛不舍的眼眸,紧紧追随着那抹纤影,连一秒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既然舍不得她,为什么答应放她走呢?”卓徜风靠着墙,抚着还隐隐作疼的下巴,实在无法理解。 蓝亦宸不是一个容许别人拒绝他的人,这次他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她要走,就大方的让她走? “我不让她走又能如何?她不肯理我,我一靠近她就哭个不停,我不答应送她回家,难道让她把眼泪哭干不成?”他的心痛,卓徜风怎会明白? 如果有其他的办法,他绝不会舍得让她走,但是她拒绝他的靠近,连同他的关怀、他的爱,都一并被她摒除在记忆之外,他除了放她走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既然对她有心,就该让她明白你的心意,你不是这么没本事的人吧?有办法让失忆的她爱上你,就同样该有办法让恢复记忆的她再度爱上你,这并不是一件难事,还是你连试都不试就想放弃了?” “我当然不会就此放弃!我的妻子、我要的女人,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我会让她再度爱上我,你等着瞧吧!”蓝亦宸望着远处逐渐缩小的美丽身影,悲伤的眼眸一转,再度充满自信。 他不会让她再从他的身旁逃开,绝对不会! *** 他怎么又来了?爸爸,赶他走呀!我不想见他——”纪缩在沙发里,捂着双眼,不愿见那几乎天天出现的人。 “可是,他是你的丈夫呀!” “我根本没有结婚,哪来的丈夫?赶他走,我不想见他!” “!”纪正海对于女儿的固执,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从上个星期将她带回家之后,她一直很平静,对大妈和两个姐姐的找碴也不太搭理,安静得像尊木偶,整天不说一句话,只有蓝亦宸来看她的时候,才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是哭、又是喊、又是大叫,情绪严重失控。 “哟!人家蓝总裁来看你,你还拿乔呀?别以为人家有多大耐性守着你,要是再使小性子,当心人家休了你另娶别人。”魏美莲酸溜溜的挖苦。 她实在又气又懊恼,当初以为蓝亦宸是个穷小子,她才逼这个私生的贱丫头嫁过去,谁晓得他不但不是穷小子,还是蓝氏企业的总裁,她知道以后,足足懊恼得三天睡不着觉。 早知道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现在他们一家老小八成都在吃香喝辣,哪像这不孝的丫头,出嫁后没拿过一毛钱回家,当初那三百万聘金,才去了一趟巴黎,就差不多被她们花光了! “你少说两句吧!”纪正海不耐烦的数落。 “你说什么——”魏美莲拉开嗓门正欲发作,却被纪正海拉走。 “我们到外头散步去,把这里留给年轻人自己解决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放开我的手,你抓得我痛死了……”魏美莲的声音愈来愈小,最后终于听不见了,四周恢复平静,纪看不见周遭的情况,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任何动静,她猜想:他——应该走了吧? 她缓缓放下遮脸的手,一睁开水眸大眼,就看到一张憔悴但英俊的面孔立在自己面前。 “啊!”她大叫一声,转身想逃开。 “!”蓝亦宸立刻抱住她,但又怕惊吓到她,所以动作万般轻柔。 “别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回到我身边,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根本不认识你,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走!你走!”她捂起耳朵,不肯听他的温言软语。 “……” “我不想听,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她捂紧耳朵,无论他说什么都不理不睬,试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放弃了。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跟我说话,没关系,今天我不打扰你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你不要来,我不想看见你!”她的话直接而伤人,但他只是笑笑,没让悲伤浮现在脸上。 “我还是会来的,明天见!”他又深情的望了她一眼,才起身离去。 纪琳琳躲在门后,爱慕的注视着他的身影走出大门。 自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他了,偏偏他早已被纪那卑贱的女人迷去心魂,她三番两次制造机会示好,他的回应都相当冷淡。 “亦宸——”眼见他快走了,她赶紧追出去拦住他。 “二姐,请问有什么事?”一看见纪琳琳,蓝亦宸就觉得心烦,不过看在她是二姐的份上,他还是对她很容忍。 “别急着走嘛!天快黑了,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她撩动自己的卷发,风情万种的问。 “不用了,我还有事。”他漠然拒绝。 他知道纪琳琳对自己有兴趣,但他对她一丝好感也没有,他早从陆伯口中得知魏美莲母女三人长年欺负的事,震怒的他气得差点没揍她们一顿替出气,是陆伯劝他暂时别得罪她们母女,他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愤怒。 “亦宸——”她跺脚娇嚷。 “再见!”他毫不考虑的掉头就走。 “蓝亦宸!”纪琳琳快气炸了,美艳如花的她从小就是男生注目追求的焦点,她不能容许自己被人当成不屑一顾的烂梨子。 都是纪那贱人害的!如果不是她,蓝亦宸会爱上她的! 贱人——怒气和妒火烧红了她的眼,她抄起放在庭院里的竹扫把,转身往屋里冲…… *** 蓝亦宸回到车上,发动引擎正要离去,忽然发现口袋有个凸出的物品抵住他的大腿,他微-起身掏出来一看,这才想起他忘了把这样东西送给。 躺在他手掌心上的,是一只形状扭曲的水晶小熊—— 这就是当初被他摔破的那一只,他知道她很爱这只水晶熊,所以特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一块块拾起,再用黏胶亲手将它们一片片黏回去,勉强拼凑回原来的样子。 他本来打算今天拿来还给她的,但是她刚才的反应太激烈,他一时难过,就忘了这件事。他立刻熄掉引擎、抽出钥匙,快步走回纪家。 无论她想留下这只水晶熊或是丢掉它,他都决定在今天交给她。 他越过纪家的小庭院,靠近客厅的时候,就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有点像小动物的哀号声,或是人类凄厉的喊叫声。难道是 蓝亦宸心一惊,大步开门冲进未上锁的屋子里,果然看见生平前所未有、令他愤怒震惊到极点的事。 纪琳琳拿着一只竹扫帚,拼命追打着纪,纪被打得无力逃窜,只能抱头,任她死命的往自己身上打。 蓝亦宸看见这令人惊骇的一幕后,简直心魂欲裂,气得浑身颤抖的他暴怒地狂吼。“纪琳琳,你在干什么?!” “啊?亦宸!”看见蓝亦宸去而复返,纪琳琳当场傻住了,她发现自己手上还握着殴打纪的“凶器”,连忙抛下竹扫帚,仓惶整理自己-乱的发丝。 “亦宸……你怎么回来了?”她假装无辜的朝他露出甜美的微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不理会纪琳琳的呼唤,直接冲到纪用身边,小心地抱着她浑身瘀青、不断颤抖的身体。 他的鼻头发酸、眼眶发红,心痛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原来……原来你们都是这样欺负她的!” “亦宸,刚才的事全是一场误会!是无礼顶撞我,我才会拿扫把小小教训她一下——” “这只是‘小小的教训’吗?如果我也拿扫把‘小小的教训’你一下,你要不要呢?” “亦宸,你怎能这么说呢?”纪琳琳羞恼地高嚷。 “我痛……好痛……”纪伸出剧烈颤抖的小手,虚弱地扯住他的袖子。 “我知道你痛,忍耐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蓝亦宸将她一把抱起,准备抱她到医院去,没想到手一伸到她臀下,便摸到湿黏温热的液体。他疑惑地将手伸回来一看,这才赫然发现占了满手的液体是鲜红色的血。 “血引,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他惊骇地问。 纪无法回答,因为她已逐渐陷入昏迷状态,蓝亦宸见她脸色逐渐转白,连忙抱起她直往外冲——救人要紧! 经过吓呆了的纪琳琳身旁,他冷酷的抛下一句。“今天的事,我会要你付出最严厉的代价!”纪琳琳砰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妈呀!谁来告诉她,她是不是闯下大祸了? 纪坐在病床上,小口喝着陆伯特地为她送来的补汤。 自从她清醒之后,陆华和蓝亦宸就不停的拿东西喂她,一天三餐外加宵夜、点心,起码得吃六餐,好像不把她喂成小胖猪,他们绝不甘休似的。 “少夫人,真是太好了!再过七个月小少爷就出世了,少爷很高兴呢!” 陆华提着一袋葡萄到病房附设的浴室里清洗,边扬高音调说:“幸好这次意外没伤到小少爷,否则少爷铁定会派人宰了你姐姐。” 纪放下汤碗,满脸温柔的抚摸还不明显的腹部。 她实在太疏忽了,月事那么久没来,她居然完全没注意,要不是“他”正好折回来,这孩子不可能保得住。 想到蓝亦宸,她不由得咬着唇,满心挣扎。她对他有种又爱又怕的恐惧感,恋他的温柔呵护,却也怕他的翻脸无情。 “少奶奶,葡萄补血,你多吃一点,对身体很有帮助的。”陆华将装着葡萄的水果盘放在她面前的小餐台上,和先前摆上的各种营养补品放在一起。 “谢谢你,陆伯。”她望着对她宛如自己亲生女儿的老者,满心感谢。 陆华双眼一眯,像嗅到某些解开谜题的玄机。 他状似不经意的提道:“对了!少夫人,自从你走后,莱儿一直很寂寞呢!它常常坐在门口,望着大门的方向,仿佛在等你回来。” “莱儿?!”一提起自己饲养的柯卡爱犬,她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莱儿它好吗?有没有人照顾它?” “莱儿很好,我们天天都卤肉给它吃——” “卤肉?它不能吃卤肉呀!”她急切的说:“医生说它肾脏不好,吃太碱会生病的!” 果然!陆华转过头,带着笃定的笑容,直直的注视她:“少夫人,请你老实承认,你根本没有忘记过去的一切对不对?”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纪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连忙闭上嘴,不愿再多说。 “你叫我陆伯,没有人告诉你该叫我陆伯,可是你却这么称呼我。” “你听错了,我没有喊你陆伯!”她慌乱的摇头。 “你有的!而且你记得莱儿,连它肾脏不好的事你都知道,可见你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去三年的事。” “不——不是的!不是的……”她紧闭着眼,不愿面对现实。 “少奶奶,你为什么要假装忘记过去的一切呢?”陆华十分不解。 “我……”她缓缓睁开双眼,泪珠儿随即落下。 “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刚开始,我也想承认自己恢复所有的记忆,可是我好怕亦宸的怒气,你知道吗?他说的话好残忍,把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我怕再度面对他的怒气,所以才会假装不记得他,心想这样就可以逃过他恶毒的攻讦,没想到一开始没承认,后来就愈来愈不敢承认……” 她真的不敢想像,万一他知道她忘了他的事全是假的,不晓得会有多生气!她根本没胆子告诉他。 “少夫人,你想得太多了。少爷的脾气或许不好,但是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说他那么在乎你,如果知道你没忘记他,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生气呢?不然,我替你去告诉他——” “不要!”她拉住陆华,恐惧的大喊。 “不能告诉他!上次他以为我欺骗他,就那么的生气,如果这次他知道我真的在骗他,他绝不会原谅我的!我不要他恨我,求求你不要告诉他……”她禁不住悲伤,掩面哭泣起来。 “少夫人……”面对她突然迸发的眼泪,陆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立即惊喜的睁大眼。 “少——”来人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挥手要他退下。 陆华点点头,仿佛看见救星降临,欢天喜地的离开病房。 纪没发现身旁的人换了,继续蒙着头啜泣,瘦小的肩头一抖一抖的,万分惹人心疼。 她身旁的人默默站了一会儿,无言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掏出手帕递给她。 纪接过手帕抹掉眼泪,不好意思的-起头说:“陆伯,谢谢你——啊!怎么是你?!” 她震惊得无法言语,捏着手帕的手一松,蓝色的手帕便缓缓飘落在地上。 她发现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陆伯,而是蓝亦宸! “你怎么——” “刚才你和陆伯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蓝亦宸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不!”她惊恐地往后退,心想他就要大发雷霆了。 “你先别害怕!我承认我不是个喜欢被骗的人,但是这次——我很高兴自己被你欺骗。” “为……为什么?”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反倒让她更加恐惧。 “因为比起被你遗忘,我宁愿你欺骗我!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来不曾如此害怕过,我好怕你忘了过去的一切、忘了我,我一想到就怕得无法呼吸。,我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如此爱你!” 纪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睁大眼,泪水像未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直往下落。“请……请你再说一次好吗?你刚才说——” “我爱你!你要我说几遍都可以——我爱你!”他望着她,认真而诚恳的说。 纪喜悦地舒开眉眼,不过随即敛起笑容,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美好的事,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小傻瓜!你不是在做梦,你摸摸我的脸,我是真实的。” “不要!”她用力摇头,可怜兮兮的嘟着嘴说:“要是我一摸你的脸,你就消失了怎么办?” “你真傻!”他又好气、又心疼,索性低头攫住她的小嘴,用热烈的吻来向她证明自己是真实的。唇上的温度和热情同时告诉她,他是真的! “——”蓝亦宸放开她的唇,搔了搔头,显然有些困扰。“呃,我该叫你,还是尔萋呢?”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因为那都是我呀!”她羞怯地回答。 “那么——尔萋,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查清楚当初周伟生害你车祸失忆的前因后果,我打算对周氏企业展开报复行动,我想不用一个月,他们就会一无所有,全家蹲在路边要饭了。” “不——不要!”纪惊慌的摇头。“我的好朋友佳卉是周伟生的妹妹,你不能为了我,害她也跟着受罪,她和她爸妈,都是无辜的呀!” “我相信周佳卉是无辜的,但她父母难辞其咎,周伟生会如此胆大妄为,难道宠溺儿子的他们不该负一点责任吗?” “亦宸,求求你!不要为了我而伤害别人。”这样她心里绝不会好过。 “唔……好吧!我答应你,不会连累无辜,不过纪琳琳那边,可不许你再为她求情!”他没杀了她,已经很宽容了。“亦宸……”她的大眼迅速泌出晶莹的泪珠,一脸哀求的望着他,蓝亦宸最受不了她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但是不报复他又心有不甘,两相挣扎之下,最后只能咬牙说:“我答应你,只要她不再出现在台湾,我就放过她。” “谢谢你!”她抱紧蓝亦宸,感谢他肯听她的劝。 “还有——我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他从口袋取出修补过的水晶熊项链,小心地戴在她的脖子上。 “很抱歉上次摔破了你心爱的水晶项链,虽然努力修补过了,可是模样已经不好看,改天我再买更多水晶项链送给你。” “不用了!”她珍惜的抚摸垂挂在胸前的水晶熊,微笑着说:“我这么爱惜这条项链,不只是因为它好看可爱,更重要的原因是——它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之物,所以我才那么宝贝它。” “而我们珍贵的定情之物,却被善妒的我摔坏了,我真是个大笨蛋!”他懊悔的低语。 她笑着摇摇头,毫无芥蒂的说:“定情之物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情感。所以只要我们真心相爱,那么就算没有定情之物,也没有关系呀。”她的善良及知足,着实令他心仪又折服。 “我爱你!不管你是尔萋或是,我都一样爱你!” “我也爱你!”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献上自己香甜的红唇。 面对她的告白,他自是感动万分。他暗自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将她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永远呵护珍爱着。 他们望着彼此,期待的双唇缓缓胶合,把他们对彼此的爱与热情,全灌注在这个深吻里,传达给对方。 病房的门悄悄开启,陆华探进半颗头,看见这热情的一幕,欣慰地一笑,又悄悄关上门。 经历几场大风大雨,这下总算雨过天晴了!- 本书完- 编一证: 欲知卓徜风与云妹仪的爱情故事,请看“交易爱情”之《不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