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爱你》 楔子 十月的英国,已充满浓浓的秋意。 冷风吹来,白育慈缩起脖子拉拢大衣,走过金黄落叶铺成的长地毯,长绒裙下的皮靴踩过干燥的落叶,发出松脆的沙沙声,伴随着她的步伐呼应成悦耳乐章。 眼看着目前赁居的公寓就在前方,她加快脚步,朝那扇代表温暖的门扉走去。 到了公寓的门前,她低下头,专心在包包里找钥匙,忽然有道阴影覆盖住她,接着背后传来低沉醇厚的嗓音。 「育慈?」 那声音太过熟悉,白育慈猛然一震,迅速回过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刚找到钥匙的手指不由自主松开,坠着可爱玩偶的钥匙当地坠落在门前的台阶上。 「你的钥匙掉了。」男人神情自若地弯腰拾起那串钥匙,送到她面前。 「噢,谢……谢谢!」 白育慈接过钥匙,僵硬地回过身,用微微颤抖的小手抓着钥匙,胡乱寻找钥匙孔。 大概是太紧张了,还有眼眶里浮现的莫名水气,影响到视线的清晰度,平常只须几秒就能开启的门扉,如今都过了一两分钟还寻不到钥匙孔。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但是她知道他还在那里,并没有离去。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她停止开门的动作,凝视门把许久,忍住泫然欲泣的哽咽,努力武装自己之后,转身面对那个一直站在后面的男人——楼冠棠。 「我来看你。」 过于平静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白育慈霎时愣住。 「啊?」 来看她? 她的前男友?! 第一章 下午,好不容易从外头跑完新闻回来,白育慈捧着便当静静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享用这顿迟来的午餐。 她是朝宇电视台的采访记者,专跑社会新闻或影剧新闻,几乎整日都在外奔波采访,别说准时用餐,连便当都难得有空吃。 「这女人真扯,根本是谎言连篇!」 「对嘛!认识她的人谁不知道,她只是表面清纯,私底下淫乱得很,什么清纯玉女?我看是清纯『欲』女,欲望的欲。」 几位同事刻薄的批评声引起她的注意,她抬头一看,发现所有同事的视线都盯着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她好奇地转向电视萤幕,看见一位美丽女人正对镜头泣诉自己的无辜,那人正是最近引起轩然大波的当红女星——颜芝。 说起颜芝,宝岛台湾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约在七、八年前,她以十九岁的稚嫩年纪,打着青春玉女的光环出道,演过不少偶像剧和颇受欢迎的八点档连续剧,因而红极一时。 不过演艺圈和传媒界一样,都是极为严苛且现实的,出道久了,观众对她的新鲜感逐渐消失,两年前她的声势开始下滑,不但片约少了,就连广告商也不再青睐她。更惨的是,她和前经纪公司的合约尚未结束,就偷偷接了其他经纪公司安排的戏剧,结果被前经纪公司控告。 不知道是她明星之路尚不该绝,还是她天生好运,竟被她遇上一位贵人——战无不利、攻无不克的大律师——楼冠棠。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聘请楼冠棠为她打官司,没想到大名鼎鼎且收入颇丰的名律师竟受到她的吸引,两人交往一年后在美注册结婚,并回台宴请宾客,在高级大饭店席开百桌,观众们这才又注意到被遗忘的颜芝,她再度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婚后她重返演艺圈担纲八点档的女主角,知名度又逐渐爬升,可惜好景不常,她很快又成为当红的话题人物——遗憾的是这回并非什么好事,而是一桩足以令她身败名裂的丑闻。 事情的起因是她在大陆拍戏时,被其他演员看到饰演该片男主角的英俊小生夜访她的香闺,而且停留到清晨方才离去,其中的暧昧不言可喻。而她与楼大律师的婚姻,才刚届满一年而已。 夫妻俩都是名人,这桩丑闻更令传媒血脉贲张,不惜动用一切资源追踪到底,于是他们又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 对于大家的揣测与暧昧的想像,颜芝发挥演员最大的本事,从头到尾以眼泪应对,她发誓自己是无辜的,那天那位男演员是因为心情不好,找她聊聊心事,他们绝对没有任何暧昧,会传出这样的绯闻,完全是有人想陷害她。 她的丑闻被炒得沸沸扬扬,她的丈夫楼冠棠自然无法置身事外,几天来媒体守候在他的律师事务所外,等着采访他,但他就是避不见面,只透过发言人对外表明他的立场——他信任他的妻子。 之后无论传媒再怎么缠、怎么黏,就是听不到他亲口说一句话。 而白育慈只觉得她的丈夫可怜,关于颜芝表面清纯、私下放浪的传闻,常跑影剧新闻的她早就听过,虽说媒体确实很八卦又洒狗血,但许多事其实都有根据,并非空穴来风。 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颜芝行为端正,那就不会传出这么多负面的传言。 「嗨!又一个人吃便当呀?」 白育慈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好朋友罗敏青,立即露出微笑。 「你怎么也正好有空?」 「哈!拜那桩快炒爆的绯闻之赐,几乎全国民众的注意力都在颜芝身上,没人关心财政紧缩和股市走向啦!」 罗敏青是和她同期进入电视台的同事,只不过白育慈被分派去跑社会、影剧新闻,而罗敏青却是专跑财经新闻,虽说工作内容死板无趣,不过却能够认识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不能说全无好处。 她们两人都是漂亮的女孩,白育慈留着一头俐落俏丽的短发,没挑没染,衬得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皙,浑身上下充满智慧与知性,是个气质美人。而罗敏青拥有一头蓬松如云的秀发,染着时下最流行的红栗色,眼睛大、鼻子挺,红滟滟的菱唇小巧丰润,身材更是棒极了,经常穿着时髦服饰的她,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与刻板财经新闻做联想的娇媚性感。 她们不但外型大不相似,个性也截然不同。白育慈冷淡敏锐,不太与人打交道,而罗敏青则是热情奔放、善于交际,不过打从进入电视台,她们就意外地投契,因此结为知心好友,常常聚在一起诉说工作的甘苦谈,或者在下班后相约吃饭、喝咖啡。 「唉!我这边也是。今天又发生受虐儿惨遭凌虐的事件,却没有人关心,上头也叫我简单报导一下就好,不要占用太多时间。」其他时间,当然是留给大家津津乐道的绯闻。可怜的受虐儿躺在医院,却谁也不想多看一眼。 「这样的媒体生态真令我厌烦,真想辞职算了!」 原本,她对采访工作也有着莫大的热诚,然而传媒生态是如此现实,不洒狗血的新闻就不受欢迎,嗜血的媒体总是追逐着脆弱的猎物跑,她原本的热情随着一天比一天八卦、一则比一则耸动的报导,逐渐冷却了。 「也不能怪上头现实啦!有新闻可炒就代表收视率又将提高,收视率提高广告费也跟着水涨船高,赚钱的生意谁不爱呢?你别和钱过不去了。哎,这是紫筑屋的寿司,你吃不吃?」罗敏青在她身旁坐下,打开一盒色泽鲜艳的精致寿司,光看那精美的拼排就知道所费不赀。 「怎么,又有人献殷勤?这回又是哪个部门的?」白育慈好笑地瞅她一眼。 罗敏青长得艳丽漂亮,刚进电视台就是众多单身汉追逐的目标,常有人买午餐、点心来讨好她,罗敏青光吃那些免费的午餐,就可省下不少饭钱。 「嘘!跟你说,可别说出去,这是高副理送的。」罗敏青压低嗓音。 「高副理?」白育慈惊讶地瞪大了眼。 「嗯哼。」罗敏青有点骄傲地点点头,最近追求她的男人当中,高副理算是层级最高的一个了。 「可是他不是结婚了吗?」结婚了还来追求敏青,难不成要敏青当他的小老婆? 「呵,那家伙又矮又胖还秃头,我根本懒得理他。不过,他倒是很懂得怎么讨好我,总是送最高档的东西给我。所以啦,我也来个欲拒还迎,他追他的,我吃我的,反正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罗敏青挟起寿司放进嘴里,满足地叹口气。「高级料理店果然不一样,顶级的寿司真是棒极了!」 「可是……」白育慈秀眉微颦,不太能认同这样的做法。 「来吧,你也吃一个尝尝吧!」罗敏青挟了一个鲜嫩的鲑鱼寿司给她。 「敏青,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如果没有意思和他交往,最好还是别——」 「育慈!我帮你买了——」一名年轻男子兴奋地拎着塑胶袋奔过来,看到罗敏青也在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地缓下脚步。 「怎么?你买了什么给她?」罗敏青旋过身,知道他很羞涩,因此故意用娇媚的大眼直盯着他,存心让他不好意思。 「我……」还算大男孩的宋健洋霎时红了脸。是害羞,也是尴尬,因为他只买了一份。 「害羞什么?快说啊!」他愈是扭捏,罗敏青愈是故意逗他。 「好了!敏青,你明知道他怕羞,就别捉弄他了。」白育慈不忍见他爆红脸,赶紧出面替他求情。 「哎哟,你舍不得了?」罗敏青玩得正有趣,哪舍得就这么放过? 「敏青!」白育慈翻翻白眼,拿她的伶牙利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免得有人心疼。」罗敏青优雅地挟起一块寿司,愉悦进食。 白育慈无奈地白她一眼,这才又转头问宋健洋。「健洋,你找我有事吗?」 「嗯。我……我替你买了一杯酪梨牛奶,听说你喜欢喝这间店的果汁,所以我经过时,就顺便……」宋健洋的脸一下子爆红,快说不下去了。怎么看人家追女生很容易,而他连和她说句话都困难得要命,差点没被自己咽不下去的口水淹死? 「谢谢你!多少钱?」白育慈微微一笑道谢,很自然地问。 「啊?」宋健洋倏然一愣,然后飞快摆手道:「不、不用啦,是我请你的。」 「不行!怎能平白喝你的饮料?赚钱很辛苦,每一分钱都要好好珍惜才行。我记得那家店的酪梨牛奶好像是六十元,你等等,我拿钱给你。」 「可是——」 「来,六十元。」她不由分说从零钱包里找出六十元,塞进他的手心里。「谢谢你!」 「我……」望着手心里的六十元,突然间,宋健洋原本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那六十元零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烙在他的手心里,他落寞地低下头,垂头丧气地走开。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人家想追你耶!」罗敏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居然连六十元的饮料都不给人家请,这么「ㄍ1ㄥ」,谁追得到她呀? 「我知道,但我对他没感觉,所以我不想欠他太多。」白育慈淡淡解释。 「到底该说你老实还是傻呢——」 「育慈!」采访组的组长走进办公室,扬声对她喊道:「跑影剧的小慧下午临时请假,你替她做楼冠棠律师的报导。」 「楼冠棠?」白育慈喃喃重复。他不是—— 「对!就是颜芝的老公,他下午在台北地方法院出庭,几家媒体得知消息都派人赶去采访,你马上准备一下,先和摄影组的阿涛到地方法院等着。」 「好的,我马上去。」白育慈立刻合上吃到一半的便当,准备外出采访。 跑新闻就是和时间赛跑,先到的人总是能够取得优势地位,即使她并不喜欢采访八卦新闻,但是做一天和尚也得敲一天钟,她不能怠忽职守。 她将便当盒扔进垃圾桶,看了看桌上原封未动的饮料,毫不犹豫把它推到罗敏青面前。「我要出去采访了,这杯酪梨牛奶就请你喝吧,我们晚点再聊,拜拜!」 白育慈匆忙离去,罗敏青耸耸肩,将吸管往杯口一插,畅快地吸了一大口。 「有人请喝这么棒的饮料不好吗?育慈真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阿涛,我先到地方法院卡位,等会儿你停好车过来找我!」 白育慈仓促说完,随即拉开车门跃下车,快步往地方法院的方向跑去。 她一接到上司命令,立刻出门赶往地方法院采访,没想到途中却遇到车祸,采访车卡在车阵中足足有二十分钟,眼看着时间所剩不多,目的地也不算太远,白育慈决定下车用跑的,先到地方法院做准备。 快步跑了十几分钟,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有几位消息灵通的记者已赶赴现场,正在等候楼冠棠开完庭出来。 白育慈赶紧先卡位,找到有利的采访位置,这才有心思构思待会儿要采访的问题,顺便和友台的记者交换情报。 记者之间当然会为了抢独家而互相竞争,不过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平且互助的,今日你透露内幕给他,改日他就会回报你其他重要讯息,鱼帮水,水帮鱼,对谁都有好处。 聊了一会儿,摄影的阿涛终于赶到了,眼看着再过一会儿,开庭就要结束了,白育慈赶紧准备好麦克风和纸笔,预做准备。 这时,地方法院的大门有人陆续走出,原本守候在场的媒体记者们立刻一拥而上,白育慈踩着方便奔跑的休闲鞋,身手敏捷地钻到最前方,抢得采访先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楼律师,辛苦了!」 法官宣布本庭结束,楼冠棠一离开法庭,事务所的员工郭大姐立刻送来冰毛巾让他擦脸,接着再送上一杯用保温壶保温的养「声」茶。 「郭大姐,谢谢你。」楼冠棠擦过脸,接过养声茶一口饮尽,然后将瓶盖还给郭碧兰。 「哪里,开庭很辛苦的。」郭大姐取回杯盖,胖胖的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容。 打从楼冠棠考取律师执照开业之时,她就应聘担任事务所的员工,专司处理繁琐杂事,因为大了楼冠棠将近二十岁,她一直把楼冠棠当成弟弟,甚至是儿子般照顾。 「呃……楼律师,我必须先告诉你一件很糟糕的事,就是外……外头……」 「来了吗?」见郭碧兰支支吾吾的样子,楼冠棠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想必他今天到这里开庭的消息被人泄漏出去,引来大批嗜血的媒体在外守候。 「来了。我刚才偷溜出去看了下,起码有二三十个记者等在外头。」 这么多?楼冠棠身为律师,又以擅打难缠的官司闻名,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自然不怕面对记者,不过这回记者们想知道的并非公事,而是他个人的私务,他向来很重视个人隐私,所以迟迟不愿接受采访。不过看样子若是他不说些什么,这些鲨鱼似的记者是不打算放过他了,非得紧咬着他,直到他对外发言为止。 罢了!就让他出面终止一切流言吧。 「楼律师,还是您要从后门离开?我可以——」郭碧兰打算帮他掩护。 「不!我若不出面,他们永远不会死心,该是面对他们的时候了。」楼冠棠抬手阻止道。 「那——需要我陪你出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应付。」楼冠棠坚定地朝郭碧兰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地方法院大门。 郭碧兰凝视他沉稳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娶了那样的名星妻子,对他究竟是帮助还是拖累呢? 楼冠棠提着公事包,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通过地方法院长长的走廊,笔直走向透着亮光的出口处。他知道困难就在前方等着他,但是他选择正面迎战。 他会让这些好事的记者有个满意的答案!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出来了!出来了!」 大门开启,有人这么高声大嚷,白育慈立刻把握机会挤到最前方,将麦克风推到受访者下巴前方,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才惊觉对方很高,高到她必须踮起脚尖,才能顺利将他的声音收进麦克风里。 下次该穿高跟鞋……她胡乱想着。 「请问楼律师,关于您妻子颜芝的绯闻,您有什么看法?」一位男记者凑近麦克风,单刀直入地问。 「那么我要反问你,我该有什么看法?」楼冠棠冰珠似的黑眸,直盯着那位记者。 「我……呃……」男记者被这个犀利的问题与凌厉的瞪视逼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来。 「我们想问的是,楼律师您相信您的妻子与男演员发生不伦恋吗?」白育慈的问题,成功转移了楼冠棠的注意力。 他撇过头,看见一位中等身材偏瘦的女孩掂着脚尖,手中紧握麦克风,秀丽的脸庞上凝聚着不畏怯的坚定神情。 楼冠棠看了下她握着的麦克风上头「朝宇」两个大字。 是朝宇电视台的记者!他心凛了下,知道这个电视台规模挺不小,素以挖掘隐私和炒作八卦为提升收视率的手段,他以为这样的电视台里,每名记者应该都是尖锐刻薄、咄咄逼人的,不过眼前这个女孩并没有那样的气息,大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嗜血的兴奋,只有追究答案的坚定与固执。 他是怎么了?居然在这种时候研究女记者的眼睛?他扭唇嗤了声,略显不耐地回答:「颜芝是我的妻子,我有任何理由不相信她吗?」 「那么关于目击者的指证历历,您是如何解读的呢?」白育慈突然有点生气,气他不肯看清事实的真相。 他的妻子背叛了他,这是全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他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我的妻子是一名演员,声势酬劳比其他人高,难免受人嫉妒而被抹黑,这是演艺圈很常见的手段,相信你应该不陌生才对。」 意思就是,这是演艺圈的恶斗,偷情绝非事实。 「可是,有不少人在片场看到颜小姐与乔伟先生亲密拥抱,像剧组人员、化妆师、小妹,还有打扫的欧巴桑,你认为这些人全都嫉妒颜小姐吗?」白育慈像和他杠上了似的,硬是追问到底。 两人一来一往、一问一答,犀利的对话让其他记者全忙着抄写,根本没有机会插上话。 楼冠棠英俊的脸庞结着寒霜,锐利而微愠的鹰眼直瞪着白育慈秀气的小脸。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都相信我的妻子!她没有背叛我,她是无辜的!这么说,你们听懂了吗?」 他眼眸中那抹不可撼摇的信任,让白育慈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好面子强撑姿态,而是真的相信颜芝的无辜! 楼冠棠面对大批媒体时毫不畏惧的气魄,还有信任妻子的坚定神情,像暮鼓晨钟击中白育慈的心,她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动了心。 她竟喜欢上一个刚刚第一次碰面的男人——而他甚至还被丑闻包围中。 见她不再说话,楼冠棠这才满意地掠过她身旁走下阶梯,打算开车离去。 「楼先生!请等一下,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 「请问您曾经为了这件事和颜芝小姐发生争执吗?」 「请问你们谈过离婚的事吗?」 二、三十个记者将他团团围住,就像一群蜜蜂附在蜂窝上,即使移动,蜜蜂还是牢牢跟随,甩都甩不掉。 「无论大家怎么说,我都相信我的妻子!」除了这句话,楼冠棠不再做任何发言,他凭借着坚毅的精神与强盛的气力,突破重围坐上车,迅速发动引擎离去,将烦人的记者远远抛下。 采访的主角走了,大伙儿全像丧家之犬垂下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交差。 「-!真难搞。」一位男记者低啐出声,悻悻然走开,其他人见了也立即跟进,原本热闹的法院门口,不到两分钟就净空了,只剩白育慈和摄影的阿涛。 白育慈眼神迷离地凝视楼冠棠消失的方向,手心缓缓在胸口缩紧。 「育慈,我们也回去了吧!」下午秋风狂扫,阿涛只穿一件薄上衣和皮背心,阵阵寒风吹得他不断发抖。 「抱歉,我们走吧!」她握紧手中的纸笔,告诉自己,她会用手中的笔写出真相,告诉他及社会大众这个事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夜晚,同事都下班了,白育慈独自留在办公室里,研究楼冠棠的生平资料——当然也包括他和颜芝这段婚姻。 楼冠棠家世不错,父母都受过良好的教育,社会地位崇高,而他也相当聪明,年纪轻轻就考取律师执照,创立律师事务所执业。并以辩才无碍的口才及精明的头脑、敏锐的洞察力,屡次打赢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胜仗,建立令人啧啧称道的奇迹。 之后几年,他挟着战无不胜的良好声势,陆续创造事业巅峰,他组织了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律师团队,宛如军中的精锐部队,以更强大的优势夺下律师界大多数的市场,让其他律师事务所对他是又钦佩又怨恨。 他在三十一岁那年结婚,娶了曾经红极一时的女星颜芝,婚后颜芝并未退出演艺圈在家相夫教子,反而更加积极接片,楼冠棠尊重妻子的职业,所以并没有反对,因此婚后这一年,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他们夫妻是处于分隔两地的状态,他继续带领工作团队创立事业高峰,而颜芝则长期在大陆拍片,或许是空虚寂寞吧,才会铸下大错,闹出桃色风波。 说真的,白育慈并不认为他和颜芝是合适的一对,他们无论是出身背景、个性喜好或是价值观都相去太远。长期身处在演艺圈的颜芝,并不甘于平淡。也许他是一时被感情冲昏头,才会娶她。但那都是她无权干预的事,而且已经发生了,所以她怎么认为,一点也不重要。 白育慈伸手轻轻抚上资料照片上的脸庞,纤纤小手画过略带霸气的剑眉、高挺有型的鼻梁,落在微抿的薄唇。 他是个英俊、有能力的男人,和美丽女演员颜芝原本该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怎奈颜芝不甘寂寞,连累了他成为众人的笑柄。 白育慈叹了口气,合上她所搜集到的资料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她顺手接起,听到一位老朋友的声音。 「哈-!育慈大记者。」这吊儿郎当的声音,是她在采访时结识的朋友,也是电视台私下供养的「线民」。 阿金开了间地点隐蔽的汽车旅馆,挺受偷情男女的欢迎,有许多机密的情报,都是他提供给她的,电视台会视新闻的价值性,花钱买下他提供的情报。 「怎么,又有哪个家伙让你看不顺眼了?」白育慈打趣地问。 阿金这个人虽然爱财,但还挺有道义的,并不会随意供出他人隐私,除非那人的行为让他实在看不过去,想给他一个教训,才会透露情报给电视台,否则任谁也挖不出半点讯息。 「不就是那个睁眼说瞎话的女人?拜托!跟那小白脸上我这儿偷情就不止一次了,还敢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哭诉自己无辜?啊,看了真想吐!」 「你是说——颜芝?」白育慈敏锐地猜测道。 「不是她还有谁?我这儿有一卷她和那位小生一起上汽车旅馆的录影带,他们两个甚至等不及到房间,在停车场就「忙和」起来了,车子摇晃得好厉害,我觉得有趣,就把录影带暗中收了起来,没想到这会儿正好当作呈堂证供。你们出个价,我就把那卷带子卖给你们,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不能泄漏录影带是我提供的。」他还想长久营业下去呢! 「我知道,这是老规矩,我们怎么会疏忽呢?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组长,看他想出多少钱买。」白育慈立刻连络组长,之后再回覆他。 「我们组长愿意买,二十万怎么样?但是我们要独家喔,你不能再转卖给其他电视台。」 「成交!等会儿约个地方见面,我把带子交给你,我的户头你们知道,钱再汇给我就行了。」阿金爽快地道。 「这是当然,那我们就约在……」白育慈压抑心头激荡,约好地点拿取带子。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取得颜芝外遇的证据,等到新闻播出时,楼冠棠会有什么反应呢?他一定会很痛苦,无法接受吧? 想到这一点,她有片刻心软,几乎想取消约定,不过身为记者的无奈,以及怀着想点醒他的用心,她还是决定如实作报导,无论是难堪还是悲痛,就让他一次承受吧! 第二章 颜芝偷情的影带一在媒体上公开,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虽然她刻意戴了墨镜、包上头巾,还躲在黑色玻璃车窗的轿车内,但是英俊小生在收费口打开车窗结帐时,被监视摄影机拍到她的脸,让她百口莫辩。 原本就甚嚣尘上的传言获得证实,这下可真是闹得天翻地覆,几乎与男女主角有关联的人事物全遭受波及。 苦情女主角颜芝不再哭喊自己的无辜,瞬间从人间蒸发,等于默认自己的罪行。经纪公司亡羊补牢,忙着想出各种借口替她的行为合理化。至于英俊小生老早就躲到国外避难了,远离是非风暴。 而大律师楼冠棠则是暂停一切工作,同样消声匿迹,拒绝回应任何采访。他的律师事务所热闹得像菜市场,每天都有记者守在门口,员工们疲累地应付媒体和各界的打听询问…… 这样的情景,并不是白育慈乐见的,她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虽然心疼他所受的委屈,却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如果不点醒他,他会永远沉溺在妻子的谎言中,将来他所受的伤害会更大。 她全是为了他好!即使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却仍难掩心头的罪恶感。 伤害了他,她真的、真的很难过! 「育慈,做得不错嘛。上级还说要颁发一笔奖金给你,说不定再过不久,你就要坐主播台了呢!」罗敏青走到她身旁,笑笑地说道。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白育慈太敏感,她总觉得向来爽朗的敏青今天说话好像有点酸? 「哪有那么容易?我还是菜鸟呢!」她入社不到一年,以记者的资历来说还太浅,哪有资格胜任主播呢? 「那可很难说喔!谁得宠谁就能胜任主播,资历深浅并不是主要关键好不好?说真的,你从哪儿弄来的情报?」罗敏青小心翼翼地探问。 「这……对不起!我答应过他,不能把他的身分说出来。」目前新闻部里只有她和组长知道阿金的身分,知道的人愈少,愈能确保他的名字不会被泄漏出去。 「算了!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好奇罢了。」打听不到自己想知道的事,罗敏青有点悻悻然地打个呵欠,纤腰一扭走回座位,一边嘀咕道:「真好!用钱就能买到情报,我看我也来养个眼线好了……」 罗敏青咕咕哝哝地走了,白育慈怪异地蹙眉瞧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又将思绪拉回楼冠棠身上。 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心情怎么样?是否平静下来了? 想起他那张英俊坚毅的脸庞,她的心情是甜蜜又带着微酸的。甜蜜,是因为思念起仰慕的他。酸涩的心情,则是嫉妒他对妻子的信任与深情。 即使颜芝背叛他,他依然深爱着她吧? 「-!大消息、大消息!」一位同事奔进办公室,兴奋地扯开嗓门大喊。 「什么事啊?」有人懒洋洋地问。 「是关于颜芝和大律师楼冠棠的消息。」 一听到楼冠棠的名字,白育慈立刻抬起头,密切关注聆听。 「什么?他们不是都消声匿迹了?现身了吗?」另一个人好奇地问。 「是还没现身,不过你们知道吗?他们已经离婚了!」那人得意地宣布答案。 整个新闻部一片哗然,大家连忙追问:「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我有认识的人在户政事务所工作,看到他们去办离婚手续了。」 「哇,那么肯定是真的了!放弃颜芝那样的大美人,楼律师不觉得可惜吗?」 「你要一个整天给你戴绿帽的美人老婆吗?」旁人冷冷地问。 「这……嘿嘿!」当然是不要。 楼冠棠离婚了!他离婚了…… 白育慈心中有一丝喜悦,但也有着更多的歉疚感。她的手摧毁了一桩婚姻,楼冠棠必定不会感激她,说不定还会恨她。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个自信强悍,而且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曾有对手出高价收买他,要他在法庭上让步,让对方胜诉,而他只回答对方一句:「我楼冠棠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 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宁可千疮百孔地承受攻击,也不愿低头认输,然而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败给一个年轻俊美的男演员,在婚姻路上惨跌一跤。 突然间,她有点后悔,后悔不该将他推入地狱之中,即使是虚伪的慈悲也好,总好过残酷地扯开真相,让他目睹这血淋淋的一切。 「大家注意一下!」新闻部采访组的组长走进办公室,扬声对大家喊话:「楼冠棠等会儿要举行一场记者会,可能是要宣布他和颜芝正式离婚的消息,大家赶快准备好随时做现场连线报导。」 「好的!」大伙儿接获命令,立即全员动了起来,办公室里再度出现干劲与活力。 采访组组长转向白育慈道:「育慈,我已经调了两台sng车,你也一起过去,由你来作连线报导。」 「好的,我知道了!」白育慈略一点头,背起采访的大包包随即赶到现场去。 罗敏青听了,眼中不由得掠过一抹嫉妒。最近育慈好像挺受宠的,大新闻几乎由她全包了,什么时候也轮到她罗敏青来做现场连线报导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楼冠棠并不讨厌麦克风,学生时代就经常参加演讲和辩论比赛的他,甚至对它很熟悉。而自从执业成为知名律师、又和知名女星结婚之后,受到镁光灯的关注更是家常便饭,他早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他突然变得很讨厌这两样东西,根本不想面对它们。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闪躲,他已经消沉得够久了,今天他必须坦然面对他生平最大的难关,然后毅然决然解决它。 一年前,他们结婚了,婚前协议书由他拟定;一年之后,他们离婚了,离婚协议书也是由他草拟。这真是讽刺,也是他生平最大的痛苦与耻辱!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他以为单纯可爱的妻子,竟是个红杏出墙的荡妇,不知廉耻地背叛了他。 录影带被揭发后两天,她终于有脸现身,避开记者悄悄回到家,痛哭下跪祈求他的原谅。 他楼冠棠不是冷血无情的爬虫类动物,但也不是任人掌控的牛羊马匹,她以为他是可以任她揉捏的软柿子?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 夫妻一年,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半,但那已足够让她了解他的个性,人不负他,他不负人;人若负他,他必定还以双倍颜色。 念在她是女人,两人又曾夫妻一场,他不会对她提出告诉,不过她也别妄想从他这里得到任何赡养费。容许她留下他为她购买的珠宝首饰,以及登记在她名下的豪宅,已是对她最大的恩惠,他不可能再给她一毛钱。 「楼律师?」郭大姐走到楼冠棠身旁,低声唤道。 「时间到了吗?」楼冠棠并未转头,依然坐在饭店房间玻璃窗前,凝睇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是的。各家媒体都到达记者会现场了,饭店的经理要我来请您下去。」 为了这场记者会,楼冠棠向饭店承租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厅权充场地,当初他和颜芝的婚宴办得风风光光,如今即使结束,媒体也不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分手,非得劳师动众昭告天下不可。 说得可笑,他居然得向那些媒体记者报告他离婚的消息!媒体是一把双刃刀,他们揭发颜芝的隐私,伤害了他;而他却也不得不靠着他们的报导,来斩除这个莫大的毒瘤、伤痛。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楼冠棠从高背椅上站起来,旋身走向门口,那僵硬的步伐,孤寂的背影,让郭大姐万般不忍。 「楼律师,还是让我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楼冠棠从不依附在谁身旁,他选择单打独斗,独自面对大票等着拿放大镜解剖他的媒体。 在他走进记者会的现场后,镁光灯立即此起彼落地闪个不停,他的眼睛畏光地闭了下,不过随即睁开眼审视现场。 这个宴会厅都快被记者和摄影师挤满了,看来他和颜芝依然是社会大众关注的焦点,这点令他深感厌恶。他得尽快结束这一切! 他英挺的剑眉微蹙,跨进宴会厅内,举步走向前方的发言台,他昂首阔步,目光笔直凝视前方,仿佛身旁紧盯着他的每道视线都不存在。 白育慈坐在记者席中,暗暗为他的表现喝采。即使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他依然不卑不亢,没有半丝畏惧退怯,若是常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来到由长型会议桌临时权充的发言台,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先向在场记者点头致意。「首先,感谢大家这阵子对我以及颜芝的关心。」 这句话说得严肃沉重,让人看不出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反讽之语。 「如同各位所猜测,我和颜芝已经办理离婚手续,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夫妻关系。」他的视线梭巡四周,最后落在白育慈身上,那凌厉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下你满意了? 白育慈咬咬唇瓣,难以正面迎视他宛如利刃般的目光。 他们会离婚虽是大家早就预料到的,不过他这么公开宣布,还是引起现场一片热烈的讨论。 楼冠棠举起一只手,无声的威严感制止了现场的耳语喧哗。 「请先听我说完好吗?我和颜芝是在平静讨论后协议分手,我们都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请各媒体往后别再继续报导了。」 他话一说完,立刻有好几位记者忙着举手发问。 「请问楼律师,您和颜芝小姐离婚,可是因为丑闻录影带曝光的缘故?」 「是啊!楼律师,是不是绯闻风波导致你们离婚呢?」 「楼律师,请对我们说明好吗?」 「请各位再安静一下!」楼冠棠略为加大音量,再度控制现场的喧闹。 「我不能说,离婚完全与丑闻事件无关,然而我们并非在气愤冲动之下决定离婚,而是经过多方考量下,发觉彼此个性不合,认为两人分开会比现在更好,所以才决定平和地分手。」 「楼律师,关于离婚协议书,是由谁拟定的呢?是您旗下的律师吗?您会给予颜芝小姐赡养费吗?」又有人举手问道。 「我们的离婚协议书是由我亲自草拟,颜芝并未要求任何赡养费。」楼冠棠坦言告之。 「也就是说,您并未给予颜芝赡养费?」 「可以这么说。」他没告她通奸,她就该偷笑了。「不过我们位于外双溪的宅邸,将归于颜芝名下,另外加上我这一年来所赠与的珠宝,大约也有几千万,我相信她若不是太奢华,应该可以过着不虞匮乏的生活直到晚年。我相信这样的安排,对她已经很宽待了。」 现场记者全低头做重点纪录,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以一个被妻子背叛的男人来说,他没拿走她全部金钱财产,已经很难得了,还留给她价值千万的豪宅和珠宝,真的是太有良心了。 白育慈记下摘要后,举手问出心里最关切的一个问题。「能否请问楼律师,今后您有什么打算?您将如何面对往后的工作与生活?」 对他,她一直怀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愧疚感,他将如何重新出发,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一见到她,楼冠棠的脸上更加阴沉难看。 「我想这件事,应该与白小姐你无关吧?」他讥讽地反问,不说「你们」,而特地指名「白小姐」。他早把白育慈这三个字牢牢记在心中,他不会忘了那个公布丑闻录影带、把他妻子偷情的画面传送到全国每个角落,让他在众人面前失去尊严,成为被人怜悯取笑的对象的记者,就是她! 他不再看她一眼,冷冷地道:「我将来打算怎么做,要如何重新出发,是我个人的事,我不认为我有必要向媒体以及全国民众交代。大家不认为把社会资源浪费在一对男女的婚姻上,是一件很浪费的事吗?所以我再声明一次,我和颜芝已经离婚,以后我的事请各位别去打扰颜芝,而颜芝的行为也一概与我无关。」 他话锋一转,语气强硬起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以后各位再继续穷追猛打,妨碍我的工作与私生活,我将对各位提出告诉。」 他说完立刻起身,不理会现场记者还有许多问题想问,迳自离开记者会现场。 「哎,怎么走掉了?」原本预计进行半个钟头的采访,现在才刚过一半呢! 「这位楼大律师还是一样难缠。」 「对啊!动不动就说要告人,打官司我们也不可能打得赢他。」 「这下好了,这么一点东西让我们如何回去交差?」 记者们边抱怨边收器材,几乎每家电视台都出动两辆sng车到现场,希望取得足以满足大众好奇心的珍贵画面——譬如铁汉落泪、楼律师为情感伤……等等,结果那家伙连眼眶都没红,先礼后兵说了一堆强硬的话后,接着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真不知道这篇报导该怎么做。 白育慈凝视他的背影,满心复杂的情绪。她似乎有点懂得他了。 像他这么骄傲的人,绝对不可能在他人面前表现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他会用强硬的姿态掩饰脆弱。他外在表现得愈强势,内心所受的伤害就愈重。 她是真的伤了他吧?或许他根本不想离婚的,即使知道妻子背叛了他,他还是愿意原谅她。然而她利用自己身为记者的优势,透过媒体在全国观众面前血淋淋地揭发了真相,让他一夕之间成为被全国人民怜悯同情的对象,高傲的他怎能承受得住? 于是原本打算原谅妻子的他,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下,无法轻易说出「原谅」两个字,只好黯然分开…… 「不行!」她必须去向他道歉。 无论如何,这是她欠他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深夜,楼冠棠驾着车从事务所返家。 今天一整天,他刻意用堆积如山的公务麻痹痛楚,让自己忘记一切,直到疲劳征服他的躯体,思绪呈现一片空白,他才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开车回家。 离婚之后,他搬离外双溪,在天母的静巷内买了座新宅邸,房子不是很大,有车库、院子,以及美丽的草皮。摆脱颜芝喜爱的鲜艳家具饰品,他的新居以纯粹的黑白色调与冰冷的金属做装潢,冷清且毫无人气,不过正好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开着车回到新居前,将汽车转入车库停好,疲惫地提着公事包下车,正要从前门走进屋内,忽然一道人影窜出挡在他面前,他警觉地后退一步,迅速抬起头。在定睛一看后,他全身的戒备解除一半,但眼中依然充满浓浓防卫,那冷漠、不友善的眼神,让眼前的不速之客备感窘迫难受,原本强挤出的笑容,也愈来愈虚弱。 「楼先生!」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对不起!我从你的律师事务所外,一直跟到这里……」白育慈羞窘地承认。 「你跟踪我做什么?你还想来挖什么新闻?我已经警告过你们,如果再咬着我不放,我必定提出骚扰告诉,你以为我只是随口说说吗?」 楼冠棠满眼冰霜,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发誓,他真的受够了这些该死的、像专食腐肉的秃鹰般的记者! 「楼、楼先生,不是的——」诚心来赔罪的不速之客——白育慈急忙想解释,但他根本不愿听。 「如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所愿,我和颜芝完了!我们的婚姻结束了!这不是你们乐见的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还想知道些什么?」 楼冠棠的咄咄逼人压得她说不出话来,只得胡乱以记者一贯的官方说法来为自己做辩护。「我没有乐见你们婚姻失败,我只是报导事实,观众有知的权利……」 「只因有些人吃饱没事干喜欢看热闹,所以你们就竭尽所能揭人疮疤、挖人隐私,满足他们无聊的好奇心,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别人?这就是媒体存在的价值?」 他羞辱的语气,让白育慈万般难堪。 一般人对记者总存有很强的防卫心,记者采访时常会挨人白眼、遭人辱骂,这是家常便饭,白育慈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然而他的鄙夷羞辱,却令她更加难受。 「我……我真的不是来挖新闻的。」白育慈干涩地再次重申。「这则新闻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相关报导,请你放心。」 「那你来做什么?」楼冠棠依然满脸怀疑,他根本无法相信她,他对她的信任度是零。 「我只是来关心你,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伤害很大——」 「那也是拜你之赐不是吗?」他犀利且毒辣地抢白。「至于关心?不必了!白育慈小姐,请收起你的假慈悲,回电视台领奖金吧!不管你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我都不需要,你请回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岂安好心眼?他若信了她,就是大笨蛋! 「可是我是真的——」 「请你回去!我老实说吧,白小姐,我并不想看见你,你们记者虚假伪善、爱揭疮疤的嘴脸令我作呕。我真的累了,没气力和你周旋,请你行行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对不起……」白育慈黯然垂下头,她早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原谅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被他像野狗般驱离,那种感觉还真的不好受。 但是她也知道,不论她现在有多难受,他所承受的痛苦必定是她的数倍,就算她受些冷言嘲讽和羞辱,根本比不上他透过摄影机面对全国人民,坦承婚姻失败时来得难受。 看得出他的脸上确实写满疲惫,白育慈心疼他身心的疲倦与折磨,不打算再与他争执下去,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今天我先回去,改天再重新登门请罪。」 楼冠棠听了,立刻震怒地对她瞠目低吼:「你别再来了!无论你打着什么如意算盘,都不准再来了!」 白育慈也没和他争执,只是礼貌地行礼道别:「请好好休息吧,晚安!」 「我叫你别再来了,听到了没有?!」向来理智自持的楼冠棠忘了何谓冷静,在她身后怒然咆哮着。 「祝你有个好梦,再见!」 白育慈旋身行了个礼,说了句祝福的话,随即快步跑开。 楼冠棠气得想跳脚、想甩东西、想破口大骂,他不记得自己这辈子曾经如此生气过。 这女人最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永远!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育慈?」 「哈-,育慈?」 「喂喂!回魂喔,白育慈!」 「啊?」白育慈回过神,才发现罗敏青的白嫩玉手在眼前挥舞,不知已经挥了多久。 「我叫了你好久都不理我,你到底在想什么?」罗敏青吃完饭,取出精致的手帕擦嘴。 「没什么。」白育慈不自在地低下头,赶紧吃了一口面。 「唉!真好喔,你抢到颜芝偷情录影带这条独家,这下不但奖金丰厚入袋,就连上头看见你也笑得合不拢嘴。」罗敏青撩了撩头发,半羡慕半嫉妒地叹道。 「哪有这回事。」提起颜芝,就无法不想到楼冠棠,一想起他,她的心情就没来由沉重起来。 「现在你成了上面那些老头最看重的部属,我看距离你坐上主播台的日子不远-!咱们朋友一场,到时候别忘了替我说几句好话,让我也早日脱离采访的地狱,光荣登上主播的位置。」野心勃勃的罗敏青从不掩饰自己争取主播之位的企图。 「新闻部人才济济,哪轮得到初出茅庐的我?我不过是刚好有熟识的人提供这卷带子罢了,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功劳。」她真的宁愿自己没有半点功劳,那么她内心的愧疚或许会减少一些。 「哈!咱们朋友一场,你跟我客气什么?」罗敏青酸溜溜地干笑。 「敏青?」白育慈低头望着逐渐冷却的什锦汤面,以往她喜爱的口味,最近却怎么也食不下咽。 「嗯?」罗敏青玩弄自己的头发,懒洋洋地哼了声。 「你曾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伤害过别人吗?伤害了别人,你会感到懊悔吗?」白育慈抬起头,凝视眼前的好友。 「活了二十几年,要说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仅仅是拒绝别人的请托或追求,对别人也是一种伤害呀!」 白育慈认同地点点头,这确实是无奈又难以避免的伤害。 「而我呢,要不就不做,要是做了,就绝对不会后悔。因为我一旦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就表示那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做出的决定,如果我不做,受到伤害的人可能就是我。而我向来是宁可我负人,不愿人负我的,要我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抱歉,我没那么好的肚量!」 白育慈微微苦笑,知道她就是这种性格,大胆、有野心、积极进取、不感情用事——甚至有点无情。有时她很佩服罗敏青的直率果决,这样的她,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受伤。 如果她也能像敏青一样,那现在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敏青?」一位西装笔挺又英俊的男人在门口喊她,他是罗敏青的新男友,刚从国外留学归国,任职于外电组。 最重要的是,他是某高层主管的亲侄子,罗敏青毫不讳言地告诉白育慈,那正是他从众多追求者当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因素。 看来敏青真的很想坐上主播之位,希望她能成功! 白育慈诚心祝福道。 第三章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楼冠棠还埋首在公务中,明明不赶的案子,他偏急着找资料、做分析演练,弄得事务所的律师个个没事好做,只好准时下班回家,省得留在事务所打蚊子。 「呃……楼律师?」事务所最后下班的员工是郭大姐,临走前,她特地到楼冠棠的办公室打声招呼。 「你要走了?记得帮我带上门。」他依然埋首在六法全书中,连头也不抬。 「楼律师,你不打算下班吗?」她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不眠不休,虐待自己的身体,大家都很替他担心。 「我还有案子没看完,你先走吧!」楼冠棠抽出铅笔,在摘要之处画上记号。 「还是要我替您买个便当、或是其他吃的东西?」她又轻声问道。 「不用了,你直接下班吧!」他旋过身到架子上找参考的法律书籍,专心地翻阅起来,连郭碧兰走了没有都不知道。 他是个好人,对员工很照顾,一年前他结婚的时候,郭碧兰像他的母亲一样高兴。新娘子是那么的美丽,她原以为她会带给他幸福,没想到人不可貌相,看起来那样乖巧清纯的女孩,私生活居然如此淫乱,还被人给拍到和男人乱来…… 唉!也莫怪他郁闷消沉,不论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都不会好受的。 郭碧兰叹口气,摇摇头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楼冠棠抛却一切个人思维,把注意力全放在公事上,这样至少可以确保他在这段时间不会胡思乱想。 手边的资料找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将搜集的资料输入电脑,做成书面报告。 铃…… 桌上电话响起,他听若未闻,双手在笔电的键盘上飞快敲击。 铃铃…… 楼冠棠紧拧眉头,继续输入资料,不想理会。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楼冠棠烦躁地停下动作,粗鲁地抓起话筒,不耐地问:「哪位?」 「冠棠……」 听到电话那头哭泣的娇柔嗓音,他怒火一燃,厌恶得想摔电话。 「冠棠,你不理我了吗?」女子哭得更加悲伤,不断啜泣哽咽,但楼冠棠已无半点心疼与不舍。 「你打电话来做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颜芝小姐!」 「我知道我错了,冠棠,我只是太寂寞了。」颜芝试着为自己辩解。「你整天忙于公事,我也忙着拍戏上节目,一个礼拜难得见两次面,我是个需要人呵护疼爱的女人,而乔伟总是陪着我,听我说话,还讨我开心,所以我才会一时把持不住自己……」 一时把持不住自己?如果他没记错,她大概从婚后半年起,就开始与那名男演员暗渡陈仓,这个「一时」也未免太久了! 他冷笑着嘲讽道:「既然如此,那你打电话来做什么?去找他呀!我想他会比我适合你。」 「可是我找不到他,他似乎不愿再见我,一直躲着我。而且我最近声势大跌,都没有人来找我拍戏……」颜芝说到伤心处,又呜咽啜泣起来。 那关我什么事?楼冠棠耐性已到达极限,很不客气地问:「所以呢?你到底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是想……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我发誓这次我会安分守己,做你的好太太。」颜芝希冀地问。 「重新来过?!」楼冠棠忍不住大声讽笑,这真是他听过最荒谬可笑的话。在她自私放浪地毁了他们的婚姻之后,现在居然有脸说要重新来过? 「是啊!」颜芝没听出他的讽刺之意,兀自欣喜地道:「我有位朋友主持『破镜重圆』这个电视节目,他说如果我们能够一起上节目,一定会引起话题,到时候说不定又会有好多人来找我拍片……」 她甜蜜地幻想着,做着再度荣登当红女星的美梦。 楼冠棠受伤地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眼沉声怒喝:「够了!颜芝,你实在是个自私透顶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从来只为自己,你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而最令他气愤的是,当初自己怎么会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呢?傻得爱上她,以为她就像外在那般清纯美好,婚后才慢慢发现许多缺点,但他不愿轻易放弃婚姻,所以总是容忍并自我调适,然而她却给了他此生最大的羞辱…… 「我——不是那样的!」颜芝惊惶地试图解释。 「真的够了!我对你已经够宽待了,不要再妄想利用我,你想怎么做与我无关,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请你别再打来了!」 「冠棠——」 楼冠棠不理会她如泣如诉的呼喊,迳自挂上电话。 铃…… 几乎是立即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显然颜芝难以接受别人拒绝她。 楼冠棠蹙着眉,不予理会,强迫自己继续看文件。 铃铃…… 然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根本无法专心,他厌烦地喷出一口气,索性收拾公事包下班去了。 夜还很长,他不想回家,开着车绕到婚前常去的酒吧,小喝两杯打发时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她还是又来了! 白育慈站在楼冠棠住处门外,神情紧张地左右张望。 虽然上回他见到她很生气,要她别再来了,但或许是她太多事了,她真的放心不下他!如果他肯表现出伤心脆弱的一面,她可能还稍微放心一点,偏偏他是如此逞强,像坚毅不倒的铁人,按自强撑痛苦,不肯以失意萧索的模样示人。 根据心理医师表示,这样的人反而不懂得调适自己的心情,若是无人开导,内心的痛苦郁闷难以消解,郁积久了会出毛病的。 她伤害了他,她必须帮助他重新站起来。她这么告诉自己。 别再欺骗自己了!另一道声音立即驳斥。你不是因为愧疚,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你仰慕他,你——喜欢他! 不!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立即迈开脚步走动起来,就当作是散步吧,让自己有点事做也好。 不过她已经等好久,都快十一点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留在办公室加班? 她低下头,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头,忽然—— 「你又来做什么?」 背后传来一句冷冽不耐的质问,她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看见楼冠棠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眯眼瞪着她。 她看着他,脱口问:「你怎么没有开车回来?」 他今晚看起来率性而颓废,平常总用发胶梳得一丝不乱的短发垂在额前,领带已经松开,露出凸起的性感喉结,西装外套也已经脱下,挂在拱起的手臂上,不过还是很英俊。 她呆呆地盯着他,看得入迷了。 「我搭计程车回来!」他瞪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问:你看够了没有? 「噢!」白育慈这才急忙拉回自己的视线,面色窘红地垂下头。 「我的问题,请你回答!」他用律师的严厉口吻质问。 「我……还是很担心你,我想和你谈谈。你喝了酒?」白育慈缓缓靠近他,立刻闻到他身上传来几丝酒味,幸好酒味不浓,应该没有喝太多。 她认为他一定是忘不了颜芝,所以借酒浇愁。 「不干你的事!」楼冠棠狠狠瞪她一眼。 「借酒浇愁不是办法,只会弄坏身体。」 她的关心并未让他感动,反而使他怒火更炽。 「我已经说了,那不关你的事!你听不懂吗?」 楼冠棠的愤怒与不友善,早在白育慈的预料中,再加上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所以比较不那么难受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话,把话说完,我就会离开了。楼律师,关于你们离婚的事,我真的很遗憾——」 「谋杀我婚姻的刽子手,不正是你吗?何必虚情假意呢!」 白育慈瑟缩了下,但是假装不在意继续道:「我想你应该还是很爱颜芝小姐,人都难免犯错,只要颜芝小姐愿意诚心改过,或许你可以试着原谅她,你们还是可以像过去那样拥有幸福……」 「你懂什么?」 「咦?」 「你凭哪一点认为我对颜芝难以忘情?」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难道你不是……」 「你真是大错特错,我对她没有任何依恋不舍,这一生,我或许真的很难遗忘她,不过我忘不了的不是对她的感情,而是她对我的耻辱!简而言之,我恨她,你明白吗?就像恨你一样,不过你比她更可恨,至少她给我的伤害是无心,而你的却是有意,你们给了我生平绝无仅有的羞辱,我绝对不会忘记!」 「我——」 「你走!」楼冠棠转身背对她,表示不想再听她说。「离开我的视线!」 他还是这么恨她!白育慈黯然低下头,轻声说:「我会走,不过请你答应我,不要再酗酒了,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是很傻的一件事。」 酗酒?!楼冠棠瞠目怒视,他不过在酒吧喝了两杯掺了水的威士忌,几时曾酗酒了? 「我走了,你回去休息吧!」说完她幽幽转身,默默地离去。 楼冠棠瞪视她好半晌,愤怒地喷出一口气,扭头也不再看她的背影,迳自转身进屋。他才不需要她伪善的关心,她最好离他愈远愈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楼律师,你怎么啦?」下午两点,郭大姐送文件进楼冠棠办公室,看到他支着额,坐在桌前,脸色精神好像都不是很好。 「我没事。」楼冠棠强撑起精神,准备继续看案子。 「楼律师,你的脸色很苍白耶,是不是感冒了?现在天气变化不定,最容易感冒了。」郭大姐像只老母鸡似的唠叨着。 「应该没什么,只是好像提不起力气,大概是太累了。」八成是那桩丑闻带来的后遗症!楼冠棠自嘲地扯了扯嘴唇。 「是吗?」郭大姐站了一会儿,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只好离开办公室。 下午四点多,郭碧兰再度走进楼冠棠办公室,惊讶地发现他的脸色不再苍白,但是变得很红润,红得不自然,而且他整个人缩在一起,一看就让人感觉不对劲。 「楼律师,你到底怎么啦?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郭大姐焦急地察看着。 「我好冷,身体一直发抖,而且全身无力……」 「发冷?全身无力?」郭大姐毕竟长了他十几岁,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很有经验地往他额上一探,倏然惊呼道:「好烫喔!楼律师,你发烧了!」 「发烧?」怪不得他会浑身发冷,还以为今天的空调特别冷。 「楼律师,你得马上去看医生才行,我请假陪你去。」郭大姐连忙道。 「不用了!我想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下了班再去,反正只剩一两个钟头——」 「不行!」郭大姐双手往肥臀上一插,大声地反对道:「你烧得这么厉害,怎么可以拖到下班呢?现在马上去看医生,不然我就亲自押着你去,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她大姐头似的恐吓语气,让楼冠棠禁不住苦笑。 「我相信你敢,好好,我这就去看医生行了吧?」 他不是真的怕了郭大姐,而是知道她真的关心自己,不忍让她担心,所以才顺从她的话去看医生。 穿上外套起身,他发现自己远比想像中虚弱,光是起身这个动作,就让他额冒冷汗,迈开步伐更像是耗尽全身气力似的,每一步都虚浮无力,像踩在一团棉花上似的。 「楼律师,你真的不要紧吗?还是让我陪你去吧——」郭碧兰实在很担心。 「真的不用了。我只是有点发烧,其实身体状况还不错,再说大部分的案子你都熟,我人不在,更需要你帮我坐镇办公室,否则万一大家有问题却不知道该问谁,那不就糟了?」他怕郭碧兰担心,刻意把自己说得很健康。 「这时候你还挂心工作?」郭大姐忍不住摇头叹息。「事务所的事我会帮忙处理,如果有重要问题,我会打电话请示你的,请你放心。」 「那么就麻烦你了。」为了不让郭碧兰发现他的虚弱,楼冠棠强撑着无力的双腿,佯装无事地走出事务所。 一到事务所外,关上大门,他立即像被抽掉支架的布偶,浑身虚软且颤抖贴附着墙,不住地喘息。 「真糟糕,看来我还病得不轻哪……」他疲累地闭上眼,喃喃自语。 「你怎么了?」 近来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他倏然睁开眼,发现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你的脸色怪怪的,是不是生病了?」白育慈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蹙着秀眉,担忧地打量他与以往不同的腥红脸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楼冠棠防备地瞪着她。 「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生病了,必须立刻去看医生。」 白育慈没心思解释,其实她只要有空,就会到他家附近或是事务所这边来,很多时候她选择不现身,只是躲在暗处悄悄注视他,因为不希望他认为她在监视他,窥探他的隐私。 她总是默默地站在远处,如果看到他精神不错,或是心情还不错,她就会安心地离开。若是他看起来情绪很糟,或是像现在生病了,她才会出现。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楼冠棠瞪她一眼,好强地撑着虚软的身体站直身子,不愿在她面前示弱,没想到一时脚步不稳巅了一下,差点跌倒。 「小心——」白育慈连忙冲上前扶住他,这才发现他手上散发出来的热度有些不对。 「你的皮肤好烫,是不是发烧了?」她焦急地审视他怪异的红润脸色。 「要你多管闲事?走开!」楼冠棠想用力推开她,然而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虚弱,他甚至连她这个纤瘦的弱女子都推不动。 「滚开!」他丧气地抽回手,摇摇摆摆走向马路。 他这样子怎么能独自行动呢?白育慈真的好担心,连忙亦步亦趋地尾随在他身后,焦急地问:「你要去哪里?」 「干你何事?」楼冠棠停下来喘气,眯眼凝视远方是否有计程车驶来。 「你应该赶快去看医生——不!应该去急诊才对。」白育慈担忧地建议。 急诊?楼冠棠真想大声嘲笑她,只可惜他连大笑的气力都没有。 「我——再说一次,你少管我闲事,我已经没有新闻可挖了,你黏着我也是白费力气。」 「我也再说一次,我接近你不是为了挖什么新闻,诚如你所说,你已经没有新闻价值了,我要挖什么?」白育慈没好气地回答。 她是真的关心他,他为何总不愿相信? 「你——」她居然敢这么说,他没有新闻价值?楼冠棠气结。 「走吧!」她不管他脸有多臭,迳自拉着他到马路边,伸手拦计程车。 「你干什么?」楼冠棠怒声质问。 「带你去看医生。」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放开我!」他拼命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她硬是不放。 「等你看了病,拿好药,我就会离开。」现在他这副虚弱的模样,教她怎能走得开? 「我说不用你——」 「啊,计程车!」 正好一辆计程车驶过来,她立刻招手拦下,打开门,转身想扶楼冠棠上车。 「不用你扶!」他挣脱她的手,坚持凭自己之力上车。 「随你高兴吧!」白育慈耸耸肩,当他是个倔强的小孩子。 楼冠棠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关上车门,可惜白育慈动作很快,已经从另一头上了车。 「你跟来做什么?下去!」楼冠棠怒喝,只可惜病弱的声音毫无威严感。 「不行,我说过要陪你去医院。」必要时,白育慈也是很顽固的。 楼冠棠没力气跟她多说,直接对计程车司机道:「司机先生,我不认识这女人,麻烦你赶她下去!」 「司机先生,你别理会他,我们要去惠济医院,请你开车。」 「别听她的话,快点赶她下去!」 「我不下去,我要陪你去医院!」 「你这自以为是的女人——」 计程车司机从后照镜看两人争来吵去,拉来扯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情侣吵架我是管不着,不过你们确定要去惠济医院对吧?那我要开车了。」 情侣?!楼冠棠和白育慈对看一眼,同时涨红脸,异口同声地否认:「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我说了,你们小俩口吵架,不关我的事,但是吵架太大声会影响我开车,请小声一点好吗?」 司机先生都这么说了,他们怎么还吵得下去? 「哼!」楼冠棠悻悻然撇开头,瞪着车窗外,不过身体的难受感瞬间涌上,他闭上眼略为急促地喘息。怒气勃发时,他完全忘了自身的不舒服,一旦静止下来,才又感觉浑身发冷和四肢无力。 白育慈也不再和他斗嘴,只是默默坐在他身旁,担忧地看着他。 计程车很快到达医院,他付过钱,又强撑着自行下车。 下车之后,白育慈原本想带他到急诊室,但他死也不肯。「除非我已经倒下,否则绝对不会进去!」 白育慈只好由他了,不过就是想扶他进看诊区,他也不愿意,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旁,两手戒备着怕他虚弱跌倒。 到了候诊区,白育慈对他说:「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先把身分证和健保卡给我。」 「你想干嘛?」楼冠棠像防贼似的瞪着她。 她无奈地暗自叹息。「我只是要去帮你挂号。」 「用不着你多事,我自己可以——」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只好去急诊室请护士推病床过来,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让大家看见你虚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才对……」她好整以暇地柔声要胁。 「你——」楼冠棠恶狠狠地瞪着她,企图用目光杀死她。不过平日锐利炯烁的双眼,这时候杀伤力起码减弱一半,恐怕连个小孩子都吓不着。 白育慈一迳抿着红唇微笑,半点也不害怕,只差没打个呵欠气煞他。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楼冠棠知道,这女人不是吓唬他,她真的做得出来,她才不在乎让他丢脸,反正她也不是没做过! 他认输了,忿忿地取出深褐色真皮皮夹,从里头抽出身分证和健保卡扔给她。 「谢谢!请你稍候,我马上回来。」 白育慈拿着证件,赶紧到柜台挂号。 填写完资料,她翻过身分证,看见他身分证的配偶栏已经空白,她心中五味杂陈,有点欣喜,有点歉疚,还也更多心疼。 他看到原本填了心爱女人名字的地方,成了一片空白,心里一定很感伤。 算了!赶紧先让他看医生要紧。 她挂好了号,将挂号单和证件一起还给他。 虽然他大可不必向这种女人道谢,但她确实帮了自己,他可不那种没有礼貌教养的男人,所以即使有点不情不愿,楼冠棠还是别扭地低声道谢。「咳,谢——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地对她说话,没有骂人或是用牛眼瞪人,白育慈开心地绽开笑靥,感动得眼眶有些许湿润。「不客气。」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果然,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才客气不过两分钟,下一句话又开始臭脸了。 这次换白育慈瞪眼看他。「你想过河拆桥?」 休想!在把他安然送回家之前,他休想摆脱她。 「接下来的事,我可以自行处理。」楼冠棠不愿再受她更多帮助了。 「你确定你可以吗?如果可以,先起来做段体操让我看看,如果你能证明自己体力没有问题,那我当然立刻走人。」她实在有点气他这么喜欢逞强。 「你——你是存心找碴吗?」楼冠棠快被她气炸了,她欺负他病中没有体力是吗? 「楼冠棠先生。」这时护士走出诊间,呼唤楼冠棠的名字,不过他和白育慈正在大小眼相瞪,谁也没有听见。 「楼冠棠先生?楼冠棠?」 护士一连喊了好几声,两人才终于听见,不过早已引起四周候诊的民众注意。 「楼冠棠?是不是新闻闹得很大,那个偷人的女明星颜芝的老公?」 「好像是耶!」 「很帅嘛,我还以为是什么丑陋痴肥的癞虾蟆呢!这么好看的老公颜芝还不满足喔?」 「或许他其他方面能力不好。」 「哎哟!你嘴真坏,呵呵呵……」 四周的三姑六婆毫不避讳地当着楼冠棠的面交头接耳,虽是窃窃私语,但是在安静的医院里以那样的音量说话,旁人还是毫不费力的听见了。 三姑六婆的对话,白育慈全听到了,她想楼冠棠一定也听到了,因为她敏锐地发现,身旁的楼冠棠身体倏然僵直。 这是她第一次亲身体会,那桩绯闻带给他的羞辱与伤害有多大。 她再次感到难过与愧疚,是她将他推入这种境地的吧?难怪他会恨她,她确实对不起他。 楼冠棠面色僵硬,熟悉的羞辱感再度袭来,让他恨不得想逃,但他没有。他假装没听到她们的讪笑,努力支撑着微微颤抖的双腿,走进看诊室。 第四章 「呃,已经到了。」 计程车停在楼冠棠家门前,白育慈小心地开口提醒他。 他打从在医院「变脸」之后,就没开口和她说过一句话,完全当她是隐形人,她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吵他,帮他拿了药之后,静静陪他吊了一瓶点滴。 他的怨恨不满,她愈来愈能感同身受,当然更不会怪他了。 体力已恢复许多的楼冠棠自行下车,等计程车一开走,他立刻说:「我已经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嗯。」白育慈轻轻颔首,转身正要离开,他突然补上一句: 「还有——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我是说真的!」 那严肃而残酷的语气,让正要离开的白育慈脚步一顿,许久无法动弹。 楼冠棠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就在他以为她站着睡着的时候,她说话了。 「我还是会再来的。」她转身对他一笑,只是笑容有点凄凉。「你不必急着赶我走,我一定会离开——当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 「你说什——」 「晚安!」白育慈绽开大大的笑容,朝他挥挥手,然后迅速跑开了。 「白育慈,你把别人的话听进去好不好?!」 楼冠棠发誓,他真的会被她的厚脸皮活活气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医生帮楼冠棠开了些帮助睡眠的药物,让他多卧床休息养病,他睡了一晚好觉,隔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幸好这天是礼拜六,不用上班,否则他就算用爬的,也会爬到事务所工作。 大概是医生的药物产生效果,起床梳洗之后,楼冠棠觉得自己好多了,只是大半天没有进食的肠胃开始造反,不过家里当然半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即使和颜芝离婚之前,他也从未在家里吃过一餐饭,他一直是外食族。 他换了休闻风的外出服,准备到附近吃点东西,然而一打开玄关大门,才发现似乎有个重物挂在门上,门的重量不太对。 他皱着眉头将头探出门外,看见有个像便当袋的手提袋挂在门把上。 「这是什么东西?」他疑惑地拿起手提袋,打开一看,发现里头装着一个小保温锅,锅里装的是热腾腾又营养的瘦肉稀饭。 「这是谁放的?」该不会是——不,一定是!白育慈,这一定是她放的。 她送稀饭来,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赎罪?讨好? 她以为送点稀饭过来,就能收买他的胃,顺道收买他吗?真是可笑! 不过也好,至少她终于把他的话听进去,不再来烦他了。 他终于摆脱她了!他得意地将保温壶放回手提袋里,这时才发现有张便笺在里头,他拧着眉,拿起来阅读。 楼律师,请原谅我失礼地翻墙进来。 你好点了吗?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才行,千万别让自己太劳累。 我煮了点稀饭,应该不会太难吃,就算勉强,也请你多吃一点补充营养。 另外—— 你别以为我是因为介意你的话,所以才没出现在你面前喔,我是体谅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不愿让你生气,所以才没等你出来的。 等你病好了,我依然会继续关心你的精神及身体,直到你完全恢复元气为止。 加油喔! 「白育慈——」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楼冠棠气愤咆哮,将手中的便笺纸揉成一团,使尽全身力气丢向远方,然后体力耗尽,弯下身子剧烈喘息。 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她?谁来教教他,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他气恼地抓起装有稀饭的手提袋,高高举起,准备如法炮制扔到远处,不过抖着手僵滞许久,他终究没有丢出。 稀饭何辜,他何必为了呕气毁了它?世界上还有很多饥饿的人,他不该随便糟蹋食物。 哼,罢了!反正她欠他的,不是一锅稀饭就能弥补的,就算再吃她十锅,也弥不平她的罪孽,他何必怕亏欠她什么? 他耸耸肩,将手提袋提进屋子里,毫不客气地吃光那锅稀饭。 老实说,以他挑剔的舌头来评监,她煮的稀饭算是不错,虽然米粒并未熬透,还吃得出一颗颗的突兀口感,而且稍微稀了点,不够浓稠,不过看得出她很用心,还以小排骨当作汤底去熬,营养、香气都很足够。 吃完稀饭,他将空保温锅装回手提袋里,随便写了几句话塞进袋子里,再挂回门把上,回到屋里吃了药,又倒回床上继续睡。 医生说过,现在他最需要的是营养和睡眠,他打算遵照指示好好修养,尽快让自己恢复健康,事务所里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他,他可不能一直病下去。 傍晚,白育慈提着另一锅稀饭过来时,原本还有点担心他没有吃,当她看到小保温锅已经空了的时候,真的好高兴,不过一会儿,她发现他写的那张「谢函」。 给女贼记者: 擅自举爬围墙进入别人的院子,确实是件很失礼的事,不过像你们这种扒粪记者,做出这样没礼貌的事,我一点都不惊讶。 我暂时不会死,体力几乎都恢复了。另外,稀饭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只能勉强填饱肚子罢了。 如果可以,请到五星级饭店拜托大厨用细火慢熬比较好! 好毒辣的批评! 「这是什么意思嘛!」白育慈气得差点没摔锅子,吃了人家辛苦熬的稀饭没道一声谢,还批评味道不怎么样。 哼!他要她到五星级饭店请大厨帮他煮?她偏不,她打算继续熬稀饭给他吃,如果真的受不了,赶快康复就不用再受她荼毒了啊。 不过——他把稀饭吃光了耶! 她满足地笑着,取走旧的手提袋,换上新的手提袋,探头看了看屋子里,夕阳的余晖已经隐去,屋里却没有点亮半盏灯,可见他还在睡。 她打从心底发出安心的微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楼冠棠睡到天色全暗才醒过来,坐在床上发了会呆,他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掀开被子下床,开灯到客厅去。 「不知道她会不会又送稀饭来了?」他自言自语,没发现自己正期待着。 拉开门,果然看见另一个不同的手提袋,他转头看看四周,并不见她的踪影,想必又是放下东西人就走了。 他将提袋拿到餐桌上打开一看,里头同样有个小保温锅,不过这回她煮的不是排骨瘦肉稀饭,而是放了很多新鲜食材的海鲜粥。 海鲜的香气扑鼻而来,他顿觉饥肠辘辘,立刻拉开椅子坐下,迫不及待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品尝。 嗯,不错!虽然还是有同样的缺点,口感不够浓稠绵密,不过味道非常鲜美,海鲜的甘味都熬出来了。 他很快吃光了粥,再将小保温锅清洗之后,挂回外头的门把上。 隔天,他同样享受了两次她精心准备的稀饭,而且口味都不相同。晚上,他吃完稀饭,将袋子挂回门把上,顺道又塞两张便条纸进去。 白育慈来收回保温餐时,不经意发现那两张字迹潦草的便笺。 她先拿起第一张来看—— 虽然实在不想道谢,不过我毕竟和你不同,是个有教养、懂礼仪的文明人,还是勉强说一声好了,谢谢你替我熬了稀饭,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让我省了外出觅食的气力。 为了不欠你人情,我送你一张优惠券,我想你被人告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别忘了拿优惠券来找我,我会算你便宜一点。 优惠券?白育慈狐疑地拿起另一张纸,看见上头果然用手写著「优惠券」三个大字,不过底下还有一排小字:每一万元折抵五十元。 一万元才抵五十元?这算什么优惠?! 「他不会是这么小气的男人吧?」她愤懑嘀咕。 不对呀!她记得当初他结婚时,送给颜芝的钻戒满大一颗的嘛,颜芝整天对着媒体炫耀那颗大钻戒,羡煞不少人。 喔,她知道了!他根本不是真心想给她优惠,只是故意用这个方法来羞辱她罢了!白育慈咬牙切齿地思忖道。 不过无妨,她才不会随便和人打官司,他的「好意」,她心领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礼拜一,楼冠棠的病完全痊愈了,他一起床就感觉到体力明显不同,精神也特别好,困扰他多时的丑闻余波,似乎也不再影响他的心情。 这应该算白育慈的功劳吧?整了她,让他龙心大悦,想像她看到优惠券时忽青忽白的脸色,他就想仰天大笑。 换了整齐的西装,精神抖擞地提着公事包到事务所,每个人都说他看起来精神不错,郭大姐见他恢复元气,更是比谁都高兴。 上午,他效率极好地处理完公事,下午便外出拜访客户。长茂企业打算再延长请他担任法律顾问的时间,他正准备前去洽谈。 走出办公室,正在等电梯时,一位身着合宜套装的美丽女人走到他身旁,娇滴滴地喊道:「楼律师。」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在同楼层其他公司上班,据说是担任秘书的年轻美女——张皓宜。 过去那间公司曾经委托他处理一件触犯商标法的诉讼案,当时代表董事长与他接洽的,就是张皓宜。诉讼结束后,他们没有再私下联络,不过进出时偶尔会在电梯相遇,但也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闲聊几句而已。 「张小姐,你好。」楼冠棠点头问好。 「楼律师,要出去啊!」张皓宜今天与以往不同,笑容似乎特别甜美。 「嗯,去拜访客户。」 「楼律师好像很辛苦,总是忙进忙出的,很少看到你休息或是出国度假耶。」张皓宜满脸温柔地心疼道。 「工作上的事,不能丢着不管,有时候就算想休息,客户也不肯放人。」他叹息道。 「那真的很辛苦,要多小心身体,可别累病了。」她关心地叮咛。 「谢谢你!」楼冠棠微笑道谢。 「还有——或许你并不想听别人提起,但是我好想告诉你,当我看到你前妻的丑闻时,真的好难过,还为你哭了呢!」才说着,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你是这么好的男人,她不该这么伤害你!楼律师,你别被击倒了,请你坚强起来,我永远关心你、支持你。」 张皓宜用那含泪的美丽大眼睛凝视着他,眼中的真诚令人动容。 这阵子以来,楼冠棠一直承受外界的嘲笑与怜悯,他不愿自怨自艾,但心里难免感伤,她的鼓励让他感到很温馨。 「真的谢谢你,张小姐,我会振作起来,一场婚变,不会将我击垮的。」 人间处处有温情,为了这些默默关心他的人,他真的该好好振作起来。 「那我就安心了。」张皓宜歪着头轻轻一笑,笑容好柔、好甜。 这时电梯上来了,银色金属门开启,楼冠棠朝她点点头,道了声再见,这才跨进电梯里,按下一楼的按键。 电梯门缓缓关闭,他却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为长茂企业做了一份新的契约书,但是放在办公室忘了带出来。 「糟糕!」他急忙猛按开门钮,但是来不及了,电梯开始往下。 他没办法,只好赶快按下一个楼层,先离开电梯再说。 走出电梯,他看了看其他几台电梯的指示灯,都还得再等一会儿才会到达这个楼层来,他没时间等了,况且又只有一层而已,他决定爬楼梯上去比较快。 他转身快步走到楼梯间,开始爬楼梯上楼,不过只走了几步,便听到楼梯间有人说话的声音。 在这栋有数十间企业进驻、几千人工作的办公大楼里,有人说话本来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他耳尖听到有人讲到「楼冠棠」这三字,他缓下脚步,轻声地跨上楼。 他躲在楼梯的转折处,悄悄探头往上一看,看见张皓宜和一名大概是她同事的女子,在楼梯最上阶的平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笑闲聊。 「-!你是认真的?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喜欢楼冠棠?」另一名女子吐出一口烟,好奇地问。 「欣赏是有,但是还算不上喜欢的地步。」张皓宜白皙的手指夹着一根凉烟,优雅地弹了弹烟灰。 「那你刚才干嘛对他大献殷勤?怎么?前任的楼夫人刚走不久,你就急着想卡位喔?」另一名女子调佩道。 「我承认我确实巴望着楼夫人的宝座,人往高处爬,我想当律师夫人,也没什么不对啊!楼冠棠知名度和收入都很高,嫁给他铁定生活优渥,而且他仪表堂堂、上得了台面,至少跟他上床不会令我作呕。」张皓宜吃吃地笑。 「哎哟!你忘了颜芝和他是怎么离婚的?外遇耶!要是他床上功夫够强,这么英俊多金的男人,颜芝怎么舍得爬墙?说不定他只是虚有其表,其实根本是性无能!」 「呵!就算他是性无能也无所谓,只要给我钱花就好了。」有了钱,她可以另寻发展。 「我看那楼冠棠挺精明的,你确定能诱惑得了他?」 「他前妻刚替他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这时候他心情一定很低落,我正好可以趁虚而入,只要下点功夫多哄他几句,他很快就会上钩了。」张皓宜早就计画好了。 「就像其他被你甩掉的笨男人一样!」 「哎!我可没打算甩掉楼冠棠,我看应该不可能再找到比他更优的对象了,这回我会好好把握,等我当上楼律师夫人,吃香喝辣一定不会少了你。」张皓宜自信地道。 「是喔?那就谢谢你-!」另一名女子酸酸地道谢,心里却想: 笨蛋!有这么好的事,干嘛等你施舍好处给我?我长得也不比你差,我就不信只有你钓得到楼冠棠,而我却不行。 等我成了楼律师夫人,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好姐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楼冠棠无意识地踩着阶梯下楼,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楼梯间,像战败的士兵走向死亡的幽谷。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几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一楼。打从听到张皓宜和另一名女子的谈话后,他便一直处于茫然失神的状态,只知道一直往下走。 他真的很受伤,原以为温馨真挚的关怀,原来只是接近他的一种手段。 张皓宜和颜芝一样,都只看中他的收入和知名度,只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根本不是真的爱他或是关心他。 这个发现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伤,原本已经受创的自尊,再度受到狠狠一击,他好不容易才从低潮的谷底爬上来,现在又被人用力推下。 可笑呀!在那些女人眼中,他楼冠棠除去名与利,竟是毫无价值,这一生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怀疑他自身的价值。 他又步下一层楼,耳畔逐渐传来或大或小的噪音,汽车喇叭声、人们走动时的脚步声、还有此起彼落的细碎交谈声,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楼。 转向大厅,正好对上好几双悄悄窥视的同情眼眸。那些人发现他在看他们,纷纷急忙转头,躲的躲、避的避,就是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打从颜芝闹出偷情的丑闻后,他便经常遇到这种情形,他们或许是太善良了,不知该如何在他面前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只好仓皇地回避他的视线,却只令他觉得尴尬、不自在。 既然他们假装不知道他前妻闹出的丑闻,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动与人谈论,他自嘲地一笑,快步离开大厅,直接赶往长茂企业。 到达长茂企业,少不得又得接受不少怜悯与回避的眼光,他佯装没发现那些暗中关切的目光,迳自搭电梯上楼。 「哎呀!楼律师,你来了。」长茂企业的邱董事长一见到他,就急忙拉着他到沙发上落座。 「怎么样?楼老弟,最近好多了吧?看起来你好像精神还不错,对嘛,这样才对!像颜芝那种朝秦暮楚、不知羞耻的女人,尽快把她给忘了。像她这种不甘寂寞的女人啊,老哥见多了……」 像邱董这种人也很多,这些人大多是直肠子,他们认为自己是在提醒他、帮助他,所以每回一见到他,三两句话就转到他失败的婚姻上头,开始批评大骂颜芝的不守妇道,殊不知这样并不会让他好过,只是一次又一次撕开他结痂的伤口,在上头洒盐。 好不容易听邱董说完他冗长的宝贵意见,又把公事处理完毕,他已耗尽心力,不想再办公了。 打了通电话通知郭大姐他不回事务所,他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茫然心想: 在这个城市里,孤独的我能到哪里去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育慈、育慈……就是这间。」 罗敏青拉着白育慈走进窄巷尽头的钢琴酒吧,兴奋地道。 这间酒吧地点隐密,气氛好,调酒也很好喝,据说有些名人也常来捧场,罗敏青就是听人介绍,才拉着白育慈一起来瞧瞧。 「气氛不错,不会乌烟瘴气,音乐也很棒。」白育慈好奇地转动头颅,四下打量这间与迪斯可酒吧截然不同的钢琴酒吧。 她很少上酒吧——应该说她很少过夜生活,有时下了班办公室的同事提议上夜店玩,她都说有事得赶回家,找借口避掉,因此大家都笑她是电视台的公务员,准时上下班。 「听说他们的调酒更棒!你想喝什么?噢,我喝雪莉酒好呢?还是喝蓝色夏威夷呢……」 白育慈微笑听着,转头四下浏览酒吧的佣懒风情,忽地她猛然一震,瞪大的眼停留在某一处。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吧台前喝调酒,他的模样有点狼狈,而且歪歪倒倒的,看样子应该已经有几分薄醉了。 那不会是……不!不可能吧? 可是……真的好像! 白育慈悄悄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人身后,试探地轻喊:「楼律师?」 「嗯?」那人醉醺醺地扭过头,可不正是楼冠棠吗? 他喝得醉眼昏花,得眯起眼才能认得出她,英挺的鼻头发红,像小丑一样令人发噱。 「白——白育慈?怎么又是你这女人!」他将酒杯凑到嘴边,嘟嘟囔囔地咕哝着。「你简直是阴魂不散……无论我人到哪里,都会被你找到,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视器?」 「不好意思!楼律师,这回纯属巧合,我没有跟踪你。」别把她说得像跟踪狂一样。 「有时我会怀疑,你是不是个女鬼?否则怎能这样神出鬼没地黏着我,连我家院子都爬得进去……」他摇头晃脑说着醉言醉语,引起周遭的客人侧目,尤其是她爬进他家院子那句话。 白育慈尴尬极了,不自在地动动身体,假装不在意他人的视线。 楼冠棠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立刻将空杯子推向柜台内侧,又点了一杯。「酒保,再给我一杯威——」 「你不能再喝了!」白育慈见他还想继续喝酒,心里真是又急又气。 他的感冒才刚好,就这样乱喝酒糟蹋身体,难道他不能够体谅别人为他担忧的心情吗? 「你跟我走!」白育慈替他结了帐,拉着他往外走。 经过她和罗敏青坐的那张桌子时,她仓促对罗敏青说声抱歉:「敏青对不起,今天我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请你吃饭当作赔罪。」 「-,育慈……」罗敏青愕然看她拉着一个男人走了,手中的目录掉了下来。 「等等,那个男人不是——」 楼冠棠? 第五章 离开酒吧,白育慈立刻叫了计程车,把楼冠棠送回家。 白育慈先让他躺在沙发上休息,然后去拧了条热毛巾给他。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屋子,房子满宽敞的,但是一个人住,总觉得有点寂寞。 「楼律师,擦把脸会舒服一点。」她回到客厅,摇醒他,把热毛巾递给他。 「不用你多事!」可惜楼冠棠不领情,用力挥手拨开那条热毛巾。 离开酒吧一段时间,他的酒醒了不少,知道她一直在他身旁。 对于她一再干预他生活的举动,他实在是万分恼火,累积至今的不满,终于火山爆发了。「你一直纠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白育慈显得有点错愕。「我只是不希望你喝太多酒,你的病才刚好——」 「你凭什么干涉我?我要喝多少酒,会不会生病,那是我家的事!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这么多?」他恶毒地嘲讽。 「我说过,我是关心你——」 「说谎!你都是这样关心一个人的?像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担心他生病了没有,怕他没吃好。没睡好,你有那么多闲工夫吗?」 「我只是——」 「我看你根本不是关心我,而是同情我吧?向全国人民揭发颜芝红杏出墙,让每个人知道我楼冠棠被老婆戴绿帽,事后又故作仁慈地跑来关心我,其实那全是虚伪的同情吧,你只是想看我像过街老鼠的狼狈模样!」 「我没有!」白育慈用力摇头,否认自己曾有过任何一点看热闹的心态。 「你这么殷勤,绝不只是因为关心,你究竟存着什么用心?你说啊!」 「我……」她该说吗?她能说吗? 「怎么?不敢说是吧?你说过我已经没有新闻价值,那你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并不是每个接近你的人,都是有企图的。」她虚弱地解释。 「当然是!人和人在一起,一定是有所图才会互相亲近,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一种企图,如果毫无所求,不就和陌生的路人没有两样?请问你把我当成路人吗?」 「当然不是……」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存着什么企图?」他受够了,今天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我——」 「说啊!」楼冠棠半醉地高嚷。 「好!你想知道是吗?那我告诉你!」白育慈受不了他的逼问,决定什么都说了。「我接近你,确实有所图……」 楼冠棠听了,面孔霎时一凛。 果然!他怎会有那么一点期望,以为她和其他人不同?真是愚蠢! 「那你图的是什么?我的财?还是我的名?」他讽刺地问。 「我图的不是财也不是名,而是情。」白育慈闭上眼,突然有种不敢面对他的感觉。 她很畏惧,不知道他听了她的告白会如何?大笑?生气?不过铁定不会高兴! 「情?」楼冠棠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所图的,只有你的情,我喜欢你!」 「什么?」楼冠棠完全呆了,为名为利,他什么都猜想得到,惟独这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答案。 「我说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采访你那时候起,就喜欢上你了。」 「所以你故意播出颜芝和乔伟偷情的录影带,好让我们尽快离婚?」这是他直觉的联想。 「不,不是这样的!我报导颜芝小姐外遇的新闻,不是为了攻击你,而是想让你知道事实,因为我不忍心让你再被蒙在鼓里,我相信将来你发现之后,会比现在更痛苦难受。」 楼冠棠默然无语,这个告白来得太突然,他的脑子一时无法思考。 「这是最新的整人花招吗?」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 「我从不知道你是如此伟大,原来你不只是记者,还兼任善心的义工,帮忙拯救像我这种被妻子背叛的蠢男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告白,只能以嘲讽的态度回应。 「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我承认我有私心,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无法明知实情却不告诉你,让你继续被偷情的妻子蒙在鼓里。」也就是这一股冲动,让她公布那卷录影带,揭发颜芝外遇的真相。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我?」他陡然升起怒气,却故意装出邪恶的笑容,朝她勾勾手指。「过来,到我身边来。」 白育慈明明已经感受到空气中骤然改变的危险气氛,依然毫不迟疑地起身,走到他身旁。 他猛然一拉,将她扯入怀中。 「啊!」 「我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吗?」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愈来愈红的脸蛋上。 「呃?嗯……」 「那我要你,你也愿意给我吗?」 「什——唔!」她话没说完,唇便猛然被封住。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开始拉扯她的上衣。 「呵!你喜欢我对吧?那我就勉强陪你一次,你可得好好记住这一刻。」他不信这样还吓不走她! 他邪邪地笑着,刻意用粗鲁的态度扯开她的衣物,温热的唇激切地烙下一个又一个红印…… 忽然,他停止一切动作。 他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身下的人儿太柔顺了,不但没有他预期中的剧烈反抗,甚至连声象征性的尖叫或是抗议都没有。 他低头一看,白育慈也正睁着滴溜溜的大眼凝视着他,羞涩的脸上半点惊恐也没有,那表情与其说纯真无邪,倒不如说虔诚真挚,就像自愿上祭坛的处女。 「你为什么不挣扎?」他没好气地质问,她这么配合,他这个坏人怎么演得下去? 「我为什么要挣扎?」她有些好笑地反问。 「你不会天真得不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吧?」他懊恼极了。她不是纯洁的十岁小女孩吧? 「我知道啊,但我也说过,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她无比认真地说道,那漾着傻气的眼眸,微微扬起的红唇,软化了他的心。 「你——」这些日子以来,楼冠棠对她的感觉是复杂纷乱的,恨她,却又感激她;气她,却又不自觉依赖她。然而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想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而他也那么做了。 「傻瓜!」他低笑着将她纳入自己怀中,温柔地低头衔住那微启的红嫩唇瓣。 「唔……」白育慈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这个吻。 双唇辗转厮磨,火苗再度燃起,然而这回没有任何一丝勉强或是胁迫,剑拔弩张的气息一变,全被满满的柔情给占据了。 他们宛如两只飞蛾,不顾一切地投入火焰中,即使知道清醒后或许会后悔,但是这一刻,他们只想拥有彼此。 两人一连缠绵数回,在白育慈体力完全透支,累得昏睡过去前,她喃喃地吐出一句:「她们……说错了。」 「什么?」楼冠棠侧耳在她唇边,聆听她临睡前的自言自语。 「你这方面,绝对没问题……她们说错了……」 楼冠棠得意地低低失笑,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睡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刚醒过来,还没张开眼睛,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浑身酸痛?她纳闷地想。 枕头的高度和被子的质感,好像不太对…… 床铺好柔软好舒服,她还不想起来,贪睡地闭着眼,宛如盲人般四处摸索着。 她的床上几时出现这么柔软高级的丝被? 还有寝具的质感也好细致…… 咦,这是什么?她的手抚上一片光滑而平坦的地方,手下触感温热,柔软中带有紧实的弹性,还有频率地上下起伏着…… 这是——男人的胸膛!她惊骇地睁开眼,果然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眸。 楼冠棠?对了!昨夜…… 「你——」她倏然弹坐而起,却差点跌到床底下去,急忙稳住自己的身体,然而这时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啊!」她手忙脚乱地拉起丝被遮掩,脸蛋儿红得像快炸开似的。 一抹淡淡的笑意闪过楼冠棠眼底,不过很快又恢复成看不出情绪的深幽。 「我问你,你——还是决定要喜欢我?」他紧盯着她的眼睛,虽然他的黑眸依然有点抑郁,但已不再充满愤懑与怒气。 「嗯。」她没有片刻迟疑,立即肯定地点头。「我依然爱你-不,甚至更爱你了!昨晚的事我不后悔,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 楼冠棠闭上眼,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败给她了!真的完全败给她了。他睁开眼,懊恼不情愿地承认:「你赢了!我无法抗拒你,我允许你留在我身旁。」 「你的意思是——」 白育慈还来不及反应,他又道:「我可以和你交往,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立即问。 「第一,搬来和我一起住,但是不准对外公开。」他无法推开她,只好选择绑住她,把她束缚在自己身边。反正毁了他婚姻的人是她,拿她来弥补空虚,也是天经地义的,他不需要愧疚。 「好。」白育慈几乎是立即同意。 不是她不懂矜持,没有羞耻心,而是她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能够和他住在一起,日日夜夜看见他,是她梦寐以求的期盼,她还需要犹豫吗? 「不过我先把话说清楚,你不要以为我和你同居,将来就一定会爱上你,或者是娶你!我对你的观感依然没有改变,我或许要你,但我并不爱你,你可别会错意,以为跟在我身旁,就能稳坐楼夫人宝座。」他厌恶透了这种野心勃勃的女人。 「我不会的。」白育慈幽幽苦笑,早就知道,自己没有要求爱的权利。 「我们在一起,纯粹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但那不代表永远,我有随时请你搬出去的权利,请你明白这一点,我不希望将来有人哭哭啼啼,死缠不休,那只会让我后悔和你在一起!懂吗?」 「我知道的。」她很清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什么也不敢希冀,不敢求。 「第二,我要你辞去记者工作。我讨厌身边的女人整天报导八卦,揭人隐私,也不希望我的任何私生活点滴,再次沦为媒体的炒作话题。」 「这点我也同意。你或许不相信,我从来不眷恋记者的生活,其实我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媒体生态,只是我一直鼓不起勇气离开,但是为了你,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辞职。」他反而给了她离职的勇气。 「那最好。」楼冠棠暗自松口气,既然她也无心恋栈工作,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她坚持不肯辞职,他没把握自己是否真能推得开她? 「问题解决了,现在——该解决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楼冠棠盯着她的脸,严肃地道。 「是什么?」白育慈紧张起来,还有什么问题呢? 「就是这个。」 他沙哑地呢喃,缓缓将她压回床上,再度展开另一波缠绵……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没有恋栈工作,很快地向电视台递了辞呈,虽然主管一再慰留,但她还是坚持辞职。 办好离职手续,她找了个纸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工作岗位。 「育慈!」罗敏青得知消息,急忙从外头赶回来,一见到白育慈劈头就问:「为什么突然辞职呢?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有一些原因,但是对不起,目前还无法告诉你。」白育慈不是故意瞒着她,而是楼冠棠不准她随便将他们交往的事告诉别人,所以她只好选择隐瞒。 「到底是什么事,连我这个好朋友都不能说呢?」罗敏青埋怨她太见外。 「真的对不起!敏青,现在我真的不能说,将来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白育慈只能抱歉地说道。 罗敏青定定地打量了她许久,突然蹦出一句:「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偷偷结婚?」 「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白育慈惊讶地否认。 罗敏青神秘兮兮地一笑,靠近她,压低了嗓门对她耳语。「那天晚上,我看见。」 「看见什么?」白育慈听得莫名其妙。 「楼、冠、棠。」罗敏青一说出这三个字,白育慈立刻变了脸色。 「你怎么——怎么会突然提起他?」敏青不会看见了什么吧? 「别装了啦!育慈,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拉着他出去,他好像喝醉了是吧?-!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在交往?」罗敏青兴味浓厚地追问。 「这……其实也不算交往。」至少他从没说过一句喜欢她,一直是她单恋着他,这样不算正式交往吧? 「那意思就是说,你们真的在一起?」血液中的八卦因子骚动起来,罗敏青突然变得好兴奋。「——,快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开始的?还有——」 罗敏青的问题像机关枪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白育慈实在回应不了,只好赶快开溜。「抱歉!敏青,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改天有时间,我再跟你联络。掰!」 她抱起纸箱,学习快闪族的本领——先闪再说。 「-!等等嘛,育慈——」 她话没说完,白育慈已经一溜烟不见人影,只看见一扇微微晃动的门。 「怎么搞的!这么神秘?」罗敏青噘起小嘴,兀自嘀咕着。 白育慈跑出朝宇电视台大门,奔向一辆停在门前的黑色高级轿车,见到她来,车门主动由内开启,她捧着纸箱滑进副驾驶座,迅速关上车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有「安全上垒」的解脱感。 楼冠棠戴着深色墨镜,坐在驾驶座上等她。 「怎么跑得这么急?」他启动汽车,随口问道。 「呃?没——没什么啦!」白育慈敷衍地笑了笑,她怎么敢告诉他,她和他在一起的事,已经被人知道了? 「那我们走吧!我先带你到我家。」他逮到一个空档,驾车汇入车流。 「好。」她不由自主抱紧怀中的纸箱,心口怦咚作响,真是既期待又紧张。 就是今天,她要正式搬去和他一起住了。 未来的日子会是喜,还是忧呢? 不过无论将来是忧是喜,是否会伤痕累累,她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爱上他,她永远不会后侮!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爱上一个男人,为了所爱的他,离开自己以往熟悉的住处,搬入一个几乎全然陌生的地方,融入他的新生活,也让他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这对白育慈来说,是一项新奇的尝试。 两个人住在一起,需要彼此适应协调的地方很多,幸好他们的生活习惯还满相近,都是喜欢宁静家居,比较不爱热闹吵杂的个性,所以相处起来问题不多。 不过,刚开始还是有些摩擦。譬如—— 铃…… 白育慈洗完澡,正在吹头发,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搬到这里,不可能有人打电话来这里找她,因此不用想也知道,这通电话一定是找楼冠棠的。 可是他正在洗澡,怎么办?她放下毛巾,望着电话发怔。 铃铃…… 电话铃声持续响着,吵得人受不了,如果她不接,不知道还会响多久。 算了!还是先接起电话,请他晚点再拨吧! 「喂!冠棠——」打电话的人是个粗声粗气的男人,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惊为天人。「你是谁?怎么会在楼冠棠家?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他兴奋地丢出一连串问题,让白育慈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是的!我——」 她没机会把话说完,因为话筒被人从后方抽走。 「谁允许你随便接我电话?」楼冠棠按住话筒,恼怒地质问。 白育慈立即道歉:「对不起!我也知道不应该这么做,但是电话一直响,所以我才……」 「喂?」话筒那端的男人是楼冠棠的朋友,隐约听到他声音,立刻急嚷起来。「冠棠,你在是不是?快告诉我那女人是谁?好小子!偷偷交了女朋友不说……」 聒噪的叫嚷声不断从被掩住的话筒流泄出来,楼冠棠被吵得受不了,将话筒放回耳边,仓促说了句:「抱歉!我再打给你。」随即挂断电话。 「喂——」那男人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切断通讯。 楼冠棠顺手拔掉电话线,知道不死心的朋友一定会再打来罗唆,现在他得先和她把话说清楚。 他将拔了线的电话放回床头柜上,双手插在睡袍的腰带上,冷冷地看着她。 「我们先把话说清楚好了!我要你过来和我住,不表示你可以随意接我电话,你可知道闹成这样,我有多困扰?」 「对不起。」白育慈歉疚地低下头。 其实她也知道会给他带来困扰,但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 「我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身分!和我睡在一起,不代表就是我的女朋友,不要自以为是的乱接我电话,除非你迫不及待想昭告天下!」他愤怒地高声指责。 「我……真的很抱歉!」白育慈窘迫难堪地低下头,默默转身离开卧房。 「该死!」楼冠棠这才后悔,自己说话太过分了。 「等等——」他追了出去,在走廊拉住她。「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眼眶好像有点红,他一时语拙,又拉不下脸,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圆场。 「没关系!今天确实是我不好,我不会再随便接听你电话,以后我不会再——唔……」她被按在墙上,小嘴立即被封住。 楼冠棠不喜欢这样的她!以往那个会眼神发亮地和他斗嘴的她可爱多了,他无法忍受她用这种礼貌得近乎谦卑的态度对他。 他急躁地扯开她的睡衣,迫不及待在走廊上要她。 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用火热的激情,无言地向她道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好了!」 在餐盘旁摆上亮晶晶的汤匙,晚餐就全部准备好了,白育慈歪着头端详了一会儿,确定餐桌摆置完美,这才解下围裙离开餐厅,到书房去叫楼冠棠出来用餐。 他说过,她可以不用做家事,但她说她想做。不是为了讨他欢心,更不是因为把自己当成女主人,她愿意做这些事,纯粹只是想让自己开心一点。 为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 「冠棠,吃饭了。」 她来到书房,将头探进门内,他还埋首在带回来的工作中,连头都没抬,只在嘴里虚应了声:「马上去。」屁股却依然动也不动地黏在椅子上。 相处几个礼拜,她已经大略摸清楚他的习惯,知道他只是嘴里说好,其实根本没有传达到脑部。他忙起来总是这样,天塌下来也不管。 果然等了一会儿,他还在拼命的翻六法全书找资料,根本没发现她还站在书房门口等,她无奈地一笑,推开门走进书房。 他的书桌好乱!桌上堆满文件、纸张、工具书,一旁的矮柜上还有几本翻开的法律书籍,有些书籍上东贴西贴了一大堆便利贴,写着密密麻麻的重要事项。 和他相处愈久,她愈是尊敬佩服他。 他的成功绝非偶然,他的知名度更不是浪得虚名,如果那些人看到他的认真与努力,没有一个人不会惭愧汗颜。 即使是一件普通的案子,他也绝对不会轻率大意,总是案例看了又看,资料查了又查,一定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会代替客户披上战袍上战场。 他付出的时间与准备比他人多,难怪他攻无不克,每战必胜。 「这个条例在哪本书里?我记得是在……」楼冠棠喃喃自语,以臀部推着椅子滑到书柜前,开始在摆满法律书籍的书柜里闷头找书。 白育慈又是无奈一笑,不经意看到他满桌凌乱,心想趁他回来之前稍微整理一下,他工作起来也比较有效率。 「别碰!」当她拿起一份文件,正要整理时,背后立即传来楼冠棠严厉的斥责声。 「噢!」她吓了一跳,手指抓不住纸张,差点飘落在地上。 「不要随便碰我的文件!」他恼怒地大步走过来,迅速抽走文件,塞在其他纸张之下。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整理。」白育慈像做错事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那无辜的表情,让楼冠棠霎时心生愧疚。他何必那么凶?她现在已经不是记者了,他怕她泄漏什么呢? 「抱歉!因为是重要机密文件,所以……」他软下态度,有点不自在地解释。 「没关系,是我不对,不该乱动你的东西。」她佯装不在意地摇头一笑。 「呃……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他放下手边的工作,决定先陪她吃饭。 在往餐厅的途中,气氛有点尴尬,两人默默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已经习惯她找话和他闲聊的楼冠棠,突然觉得好不习惯,与餐厅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好长,楼冠棠清清喉咙,决定先找话题打破沉默。「呃……晚上你煮了什么?」 「是海鲜咖哩饭。你喜欢吗?」 「我喜欢咖哩。」他露出笑容。 「真的吗?我也很喜欢咖哩,假日在家常常煮咖哩饭吃。」见到他的笑容,立刻让她忘了伤痛,她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 「是吗?你吃过印度咖哩吗?有间印度餐厅的烤饼咖哩酱做得棒极了,明天下班我带你去吃。」基于愧疚,他这样承诺道。 「真的?我好高兴!」她真的很开心,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允诺带她一起出门。 这算是约会吧?她甜蜜地思忖道。 「只是一起吃个饭,值得这么高兴吗?」她笑得像中了头彩,让楼冠棠大感不可思议。 「当然啊!」他肯带她出门用餐,就表示他已经逐渐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或许再过不久,她就不必躲着,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他一起手拉手外出了。 他有些不解。「过去你在工作上那般精明俐落,怎么一遇到我就变傻了?」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谁教我爱你?」 她嘻嘻一笑,不忘再次提醒他,她对他的真心。 一道暖流涌上楼冠棠的心田,人都渴望被爱,能被人真心喜爱,没有一个人会不感到高兴。 「真傻!」他也笑了。 第六章 近来,楼冠棠有点不同。 旁人也说不出确实的改变,只是能隐约感觉到,他和过去几个月明显不同。 不再消沉郁闷,感觉很有朝气,也开朗多了,偶尔还能听到他的大笑。 好比冗长的冬天远去,寒冰尽融,暖阳拂照,春苗滋长。整间事务所不再阴气沉沉,再度充满春的宜人气息。 「沈律师!关于裕泽的侵权案……」楼冠棠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快步走进另一位律师——沈智男的办公室,和他商讨案子。 「郭大姐,楼律师最近好像满有精神的喔,不像前阵子那么消沉,对人也比较有笑容。」事务所请的法律系夜大工读生小斗,对元老级大姐大——郭碧兰说道。 「是啊!这是好事不是吗?」郭碧兰一边处理手边的杂务,一边欣喜地道。 事务所的精神领袖又重新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楼律师这么快恢复元气,是不是交了女朋友?郭大姐,你知道吗?」那人好奇地追问。 「呵,这我不知道。」她是很关心楼冠棠,但并不会事事过问。 不过最近常有个女孩打电话来找他,所以她也猜测他可能有了新对象,只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想这时候他需要更多隐私,免得又让一堆好事者破坏了美好的姻缘。 「-?你真的不知道吗?郭大姐,如果你发现什么,可别藏私啊,也说出来让我知道嘛。」小斗不相信,哇啦叫嚷着。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啊!奇怪,小斗,你怎么对楼律师的事这么关心?」 「郭大姐你不知道,楼律师可是我们班上那些女同学崇拜的偶像,她们整天梦想当楼律师的娇妻,要是她们知道楼律师有了女朋友,而我却没告诉她们,她们会剥掉我的皮啦。」她都不知道,那些女生有多凶悍! 「你就说不知道就好啦。」 「不行啦!郭大姐,快告诉我嘛,楼律师到底是不是有了女朋——哎哟!」一大叠厚厚的大信封,啪地敲在他的头顶上。 「是谁啊——」小斗揉着头顶气嘟嘟地回头一看,霎时脖子一缩,没了刚才的大嗓门,声音变得像耗子一样小。「楼律师……」 「这么闲?去地方法院送件,这些今天全部要送完!」他将刚才那一大叠上色信封全放在小斗桌上,小斗立刻皱起一张脸。 「今天喔?不叫快递吗?」外面很冷耶!呜呜,早知道就不要多嘴,少说几句不就好了。 「少罗唆,快点去。」楼冠棠愉快地扬起嘴角。与其让他闲着没事嚼舌根,倒不如让他跑腿消耗体力! 他走向办公室,忽然一通电话打进来,郭碧兰顺手接起,话筒那端是轻柔好听的女性嗓音。 「请问楼律师在吗?」 郭大姐一听,认出这是最近经常打电话给楼律师的那位「白小姐」,于是她立刻按住话筒,喊住正要进办公室的楼冠棠。「楼律师电话!是白小姐。」 楼冠棠顿住脚步,面颊微微浮现赧色,他清清喉咙,佯装镇定地说:「咳!我进办公室接。」 说着,兀自走进办公室,迫不及待关上门。 郭大姐请「白小姐」稍候,然后便将电话转进楼冠棠的办公室。 她一放回话筒,爱听小道消息的小斗立刻靠过来,涎着脸问:「郭大姐,这位白小姐是谁啊?我看楼律师跟她的关系好像满亲密的。」 「你还敢问啊?」郭大姐白他一眼,没见过男孩子这么碎嘴的。 「拜托嘛!郭大姐,告诉我啦。」 「送你的文件去吧!」郭大姐笑骂着,拿起档案夹又赏了他的脑袋瓜一记。 「喔。」小斗揉揉脑袋,愤愤地低声嘀咕:「凶狠的大婶。」 「嗯?你说什么?!」郭大姐杏眼一瞪,小斗赶紧猛力摇头,装出可爱的笑容。 「没什么没什么,郭大姐,我出去送件了。」 小斗抓起东西,赶紧落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楼冠棠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到皮椅上,就迫不及待抓起电话,期待电话那头熟悉的悦耳嗓音。 「喂?」 「冠棠?」 「嗯,是我。」听到白育慈的声音,他便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他拉椅子坐下,专注地和她说起话来。 这阵子他的工作依然忙碌,但是偶尔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他便会心情极好,像补充了一粒维他命丸,让他精神百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刚开始他真的很讨厌她,看到她就像看到蟑螂那般厌恶。但是她比蟑螂还要厉害,蟑螂可以用拖鞋对付,但这女人根本就是打不死的蟑螂! 无论他用多么难听的话讽刺她,如何给她冻死人的白眼,都没能击退她,就算前一天受了莫大的难堪委屈,第二天她还是又来了。 她像一支小小的凿冰钻,对于高大的冰山一开始或许起不了作用,但是凭藉着坚强的毅力,她慢慢在他冰冻的心口凿出一个小洞,慢慢慢慢地,小洞逐渐扩大,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那么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喜欢她。 然而他是那么高傲,自尊心又强的人,他始终无法忘怀自己受过的屈辱,因此对她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只因不愿让自己的心再度沦陷。 上一段情带给他太大的伤痛,他怕自己没有勇气接受第二段情。 「……不好意思,我真怕自己打扰到你工作。」白育慈知道自己应该尽量少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他,但是她真的好想听他的声音。 最近年关将近,他的事务所特别忙,许多案子赶着在过年前处理完毕,事务所不管律师还是员工,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他每天下班几乎都九点多了,能够赶回家吃一顿她煮的料理已经算不错了,她怎么还能要求他提早下班陪她呢?所以只好找借口打电话,透过电话听听他的声音,聊表安慰。 「还好,现在正好有点空档时间。」他故意淡淡说道,其实只要她打电话来,他都会尽可能的挪出时间,陪她说说话。 他知道自己最近冷落了她,然而工作实在太忙,即使他想抽出时间陪她,也没有办法。 他灵机一动,提议道:「育慈,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这阵子实在委屈她了,总是让她一个人在家,他嘴里虽不说,心里难免产生歉疚,于是想带她出去吃顿饭,多少补偿她。 「真的吗?今晚不工作,没有关系吗?」 他愿意带她外出用餐,白育慈当然很高兴,不过她还是担心他的工作,不希望他为了挪出一晚的空闲时间,让未来几天忙得累坏身体。 「我已经忙了太多天,就算是机器也需要休息,况且重要的事我大都处理完了,今晚稍微休息一晚,没有太大关系的。」 听他这么说,她才安心了。 「那你想去哪里吃饭呢?」她期待地问。 「你呢?我没时间去找地点,这次就由你决定吧!」 他明明想弥补她,所以决定带她到她喜欢的餐厅吃饭,却故意说自己没时间找地点,即使已经和她同住好几个月,他还是不习惯对她坦承心里所想的事。 「好啊!我会找一间很有气氛、料理又好吃的餐厅,让你体验和在家截然不同的享受。今晚你终于不用再受我荼毒了!」白育慈开玩笑地自我嘲讽。 「其实你做的菜已经算不错了,粥也煮得满好吃的,我过去批评你煮的粥只能勉强填饱肚子,那是不中肯的评论。」交往几个月,他总算说了一句公道话。 「我早就知道了,把粥吃光光的人,没资格批评人家煮得难吃,你那些立场不公正的评断,早就被我抛诸脑后了。」 正因为她有这样的eq智慧,才能安然在他身边待到今天,不然早在几个月前就被他气死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故意气你的啊?」现在回想起当时孩子气的嘲讽,他倒有点赧然。 「当然-……」 两人在电话中笑着谈论过去,往日的不愉快,仿佛藉由轻松的谈笑,化为不可记忆的灰烬。 仿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当晚,他们前往白育慈推荐的餐厅用餐。 这是一间专做法国菜的餐厅,不过并不是那种吃一餐得花好几个钟头的正统法国料理,而是目前国内较少见的法国乡村料理。 因为风味独到、极具特色,开幕不到半年就已引起网路上广泛的讨论,白育慈上网搜集到资料,立刻带着楼冠棠前来尝鲜。 他们点了几道招牌料理,发现味道果然棒极了,令他们吮指回味,齿颊留香。 填饱了肚子,又喝光一瓶道地的勃艮地葡萄酒,他们都有点醺醺然,因为太开心了,他们都不想让美好的夜晚就此结束,于是决定再上酒吧喝杯调酒,小小地放纵一下。 他们找了间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吧,正要进去的时候,正好一对男女亲昵地从里头走出来,楼冠棠见了倏然一震,全身僵硬地静止不动。 「你怎么了?」白育慈走了两步才发现他没跟上来,疑惑地转过头,诧异地发现他脸色完全变了。 楼冠棠没有回答,甚至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一双怀着怨恨的阴骛黑眸,笔直凝视着前方的某一处。 白育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她——颜芝! 今晚她摇身一变,褪去以往清纯小百合似的装扮,穿上低胸亮片小可爱和牛仔短裙,显得青春俏丽又成熟妩媚。 她显然刻意掩饰自己的身分,美丽的脸庞被一副香奈儿复古墨镜遮去大半,动人的秀发全部藏进鸭舌帽里,帽檐压得低低的,藏住白皙光洁的额头。 虽然她的变装满成功的,但是他们这些熟识她的人,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 其实劲爆的不是她的衣着,而是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那是一位知名的戏剧导演,在演艺圈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颜芝和他交往自然不算委屈,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糟就糟在那位名导演已经有家室,妻子也是一位明星。 原来颜芝又闹婚外情,不过差别在这回她的身分是第三者,而不是已婚的那个人。 他们谁也没有叫住她,因此颜芝也没发现他们,迳自和名导演搂搂抱抱。楼冠棠一直注视着她,直到见她坐上名导演的高级轿车离去,他才痛苦地讽笑:「狗改不了吃屎,是吗?」 看到颜芝,便又触痛他心底最深的伤痛。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些被人同情嘲笑的回忆……一点一滴都像强酸,腐蚀他脆弱的心。 「冠棠……」这时候白育慈突然变得语拙,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兴趣上酒吧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回去好吗?」 「啊,好啊。」他的心情这么糟,她当然不可能还有玩的兴致。 搭计程车回家的途中,出门时轻松愉快的气氛完全变了,楼冠棠冷着脸一迳望着窗外,半句话也不说,白育慈知道他心情不好,体贴的不去吵他,让他独自安静一会儿。 或许等会儿回到家就好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倒是计程车司机一直偷偷从后照镜打量他们,以为他们小俩口吵架呕气了。 回到家,楼冠棠的情绪并没有很快恢复,他一个人躲进书房,把白育慈关在门外。 这时,白育慈终于流下伤心的眼泪。她好不甘心!为什么不管她如何努力,就是无法抚平他的伤痛,让他忘了颜芝? 颜芝就像一个可怕的诅咒,只要和颜芝扯上关系,他的态度就会倏然转变,变得好冷漠疏离,明明她就在他身边,他却对她视而不见。 或许他是真的恨颜芝,所以一见到她或是提起她,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然而恨的背面不正是爱? 当初爱得多深,如今的恨就有多重;爱恨本是一体,他以为对颜芝的恨,或许正源自于他遗忘不了的爱…… 她缓缓跌坐在地板上,捂着小脸悲痛低泣。 她可能永远也无法进驻他的心,因为他的心,已经被颜芝占满了。 深夜,她睡得极不安稳,空虚的床畔令她身心发冷,忽然一道温暖的热源靠近她,她昏沉沉地睁开眼,楼冠棠的唇立即朝她压下,以一种狂乱的热切,强势地掠夺他想要的激情。 她宛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抱着他,承受他激狂的热情。 她一直感受不到他的爱——除了在床上。 只有在床上,他才会短暂地爱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支着头,坐在客厅矮茶几旁的地毯上,无意识地望着斜射进屋内的金黄日光,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在屋内移动。 在这个地方,她曾经有过一丝幸福的感受,那时她傻得以为他或许也爱她,然而不过短短数日,一切都改变了。 因为颜芝,她曾经拥有过、仅有的一点点幸福,宛如泡影般消失了。 她知道他很挣扎,只要想起颜芝,他就无法不想起她的那则报导,还有她是谋杀他婚姻的凶手。 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让他忘了这个事实。 当然,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然而那时她只是单纯的暗恋他,所以伤痛还不那么大,现在她的身心都属于他,这样的痛,渐渐变得无法承受。 爱得太深,白育慈开始患得患失,不知道他究竟怎么看待她?虽然同住一起,但他从不承认她是他的女友,对她的态度也忽冷忽热,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是否——有一丝爱她? 她好想找人倾吐心声,不过她的母亲早逝,和父亲又不很亲近,而且也没有姐妹,所以只能把这些烦恼放在心里,无处诉说。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好友罗敏青。 难道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特地派敏青过来的? 「敏青!」她欣喜地接起电话。 「好啊!白育慈,你真够朋友,搬了家居然也没通知我!要不是我突然心血来潮去你住的地方找你,还不知道你搬走了呢!」 「对不起!敏青,我已经搬走一阵子了,因为某些因素,所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什么因素?育慈,你现在和谁住在一起是不是?」罗敏青试探地问。 「果然瞒不过你。」白育慈只能苦笑。 罗敏青身为新闻人,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 「真的?是——同居?」 「嗯。」白育慈又是苦笑。 「哇——」真是看不出来!罗敏青咋舌。 那个纯情淡漠的育慈耶,居然跟人同居?! 「是谁?快告诉我你跟谁同居?」罗敏青的八卦性子发作了。 「这……」 「哈!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楼冠棠对不对?原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恭喜啊,什么时候结婚?」 罗敏青心里有点酸,想自己条件不差,追求她的人也比追育慈的多,为何她就是遇不到这么好条件的男人呢? 有钱财的没身材,有身材的没人才,挑来挑去,她半个也不满意,没想到育慈闷不吭声地,居然钓到了闻名全国的大律师! 「结婚?」听到这两个字,白育慈荒谬得想笑,但不知为何眼泪却掉了下来。 「怎么了?育慈,你哭了?」 罗敏青很诧异,她一直以为育慈很坚强,过去采访过多少令人鼻酸动容的悲惨新闻,也只是红了眼眶,从不曾哭出来。怎么自己才稍微问起她和楼冠棠的感情,就把她弄哭了? 「敏青,我和他之间,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了?你们的感情不顺利?」 「顺利?」这句话真是讽刺。「怎么可能顺利得起来?他对我根本没感情。」 「-?!楼冠棠对你没感情?可是你们不是在交往吗?」哇哇,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我们只是协议在一起,其实那根本不算交往……敏青,我好难过。」 「育慈,乖!你别难过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罗敏青掩饰不住她强烈的好奇与热切。 「其实我——」 「啊!等等,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见面好吗?在小卡罗咖啡店碰面好了!」罗敏青立即敲定地点。 那是在电视台附近的一间咖啡屋,过去她们常去那里用餐、喝咖啡。 「好。」白育慈答应了。 或许是太过旁徨无助,她迫切想找个人谈谈,虽然楼冠棠警告过她,不许把他们同居的事擅自说出去,不过她信得过敏青,相信她不会到处宣扬。 半个钟头后,白育慈到达小卡罗咖啡店,罗敏青已经等她好一会儿了。 「育慈!这里这里。」她一见到白育慈,立刻放下咖啡杯,兴奋地朝她挥手。 「敏青。」好一阵子没见,敏青依然那么漂亮,而且气色好像更好了,哪像自己?一颗心被爱情折磨得伤痕累累,神色苍白憔悴。 「育慈,快坐下!想吃点什么?尽量点,我请客。」 「谢谢你!」她知道罗敏青是想安慰她。「给我一杯柳橙汁就行了。」 「好!麻烦给她一杯柳橙汁。」罗敏青打发了女侍,歪头打量白育慈。 「你的模样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你和楼冠棠的关系这么糟糕啊?」 「也不算糟,只是紧绷。」至少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她,所以还不算太糟吧!她苦涩地自嘲。 这时女侍送来柳橙汁,等她退下后,罗敏青才道:「好!现在把你们之间的事,全部告诉我吧,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白育慈鼻头一酸,开始把她与楼冠棠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包括她的心情,还有她与楼冠棠交往的经过。 她娓娓诉说她与楼冠棠的种种,却没发现罗敏青早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大皮包里,悄悄按下小型录音笔的录音键…… 第七章 「楼律师——不好了,不好了!」 出门买午餐的郭大姐没命地狂奔回事务所,推开楼冠棠办公室的门,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声嚷道。 「郭大姐,怎么了?」 楼冠棠意兴阑珊地抬起头,不认为世上有什么事值得这么激动。 「楼律师,你是不是正和那位白小姐交往啊?」郭碧兰小心翼翼地问。 提起白育慈,楼冠棠脸色稍变,但仍平静地道:「郭大姐,我希望你别过问我感情的事——」 「不是的!楼律师,那位白小姐接受电视台访问,把你们同居的事说了出来,我刚才去买便当,看到自助餐店的电视正在播放这段新闻。」 「你说什么?!」 楼冠棠神色大变,迅速冲出办公室,飙进员工用餐的午休室,那是事务所唯一有电视的地方。 大家都出去买午餐了,里头正好没有人,他拿起遥控按开电视,转动频道找到朝宇电视台,果然看到郭大姐所说的新闻。 他一眼就看到画面上方显眼的大标题:女记者掳获大律师。底下则是另一行较小的字:朝宇电视台前记者白育慈自曝与名律师楼冠棠同居。 不但他的影像在电视萤幕里不断被重复播放,就连白育慈清雅的大头照也不能幸免地曝光了。 那位名叫罗敏青的新任美女主播正侃侃而谈,自以为了解地分析楼冠棠的个性和感情生活。 当然!她绝对不会忘了把颜芝拿出来,和白育慈来个超级比一比,惨的是,无论外貌、地位和成就,白育慈都被暗示输人一大截。楼冠棠虽然气恼白育慈,但也气电视台凭什么自以为是的给她们评分,忍不住为她叫屈。 狗血的电视台还把半年前颜芝外遇的新闻翻出来,制作成小小的纪录片旧事重提,好让人们再度想起那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丑闻,让楼冠棠更加难堪。 这是楼冠棠最痛恨的事,只要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媒体就会扯上颜芝,难道他永远也摆脱不了颜芝带给他的阴霾吗? 「楼律师……」他阴沉冷冽的表情,让郭大姐十分担心。「或许那位白小姐有什么苦衷,你先好好听她说——」 「郭大姐!我有点事先离开,今天不进事务所了!」楼冠棠太愤怒,完全听不进她的劝,话一说完,随即扭头快步离开,郭大姐想拦都拦不住他。 「楼律师——哎,真的走了,这下白小姐可糟了……咦?这是什么意思?」 郭碧兰不经意瞥向电视萤幕,这时新闻正要结束,美丽女主播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请各位观众持续锁定朝宇,我们将有一系列的相关报导。」 「系列?」郭碧兰傻眼。 难不成这篇超没营养的报导不止这样而已,还有更多啊? 原来电视台为了吸引观众收看他们的节目,刻意只播出白育慈一部分谈话,其他的打算制作成数卷带子分批播放。 「我的天哪!又不是电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坐在客厅里,专注研究手中的食谱。 和敏青谈过之后,仿佛压力得到纡解,她原本郁闷的心情好转多了,又有勇气重新出发。 现在她正在研究义大利菜的食谱,打算晚上小露一手义大利料理的手艺,给楼冠棠一个惊喜,所以当他突然回来时,她才会吓那么大一跳。 「冠棠,你怎么——」惊讶过后,她欣喜地起身迎接,不过她随即发现,他的脸色怪怪的。 不是怪怪的,应该说是很难看,英俊的面孔布满寒霜,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他这么生气了,况且又是突然回来…… 「冠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楼冠棠冷哼了声,什么话也不说,只沉默地走过去开启电视,并且转到朝宇电视台的频道。 白育慈更是一头雾水,他冷着一张脸赶回来,就只为了看电视? 她纳闷地转向电视萤幕,不意竟看见自己的好友坐在主播台上播报新闻。 「敏青升任主播了?」她惊讶又欣喜。她们昨天才见面,她怎么没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呢? 太好了!敏青一直希望坐上主播台,这下终于得偿宿愿了! 「你果然和她相识!你们串谋好了,对不对?」 「串谋?」白育慈茫然看着他。 「别再装蒜了,白育慈!罗敏青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我?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把我的隐私公布在全国民众面前,你究竟要伤害我几次才会满意?」他这辈子,从未经历这么大的打击,而两次的凶手都是她——白育慈。 第一次,她把他妻子偷情的录影带公诸于世,让他成为全国嘲笑同情的对象。荒谬的是他竟学不会教训,还傻得对她动心,让她接近他,有机会伤害他第二次。 「我真的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要紧吧?是不是不舒服?还是——」 「别再装了!再装下去就太虚伪了。」楼冠棠懒得再看她作戏。「时间快到了,等会儿你看整点新闻,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整点新闻?」白育慈转向电视萤幕,果然上一节的新闻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进广告。 「你等着看吧!」他迳自在沙发的一隅落座,不信她看着那则报导,还能睁眼说瞎话说她不知情!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白育慈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忐忑不安地看着电视萤幕。到底他要她看什么呢? 等了几分钟,下一节的新闻节目开始了,当然他们两人的新闻被放在前几条重要新闻。白育慈看到新闻标题,还有他们两人被当成背景图案的照片,震惊得许久许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她神情撼然,不敢相信自己告诉罗敏青的心情,居然会被当成新闻,在媒体上公开播放? 蓦然,她明白这就是楼冠棠发怒的原因,他以为是她和罗敏青串谋,在电视上公开他们之间的事。 她急忙向楼冠棠解释道:「不!冠棠,我没有和任何人串谋,请你相信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敏青应该不会做这种事,这可能是误会……」 「你敢说这是误会?」楼冠棠怒然指着萤幕,新闻里正在播放她和罗敏青谈话的录音内容,他们拍摄白育慈的背影画面,配合她娓娓诉说的心情感言。 原来那天她不只被偷偷录音,他们还安排了摄影机在暗处偷拍她,故意给人她接受专访的错觉,她根本完全不知情! 事情至此,真相已经很清楚了,是罗敏青偷偷录下她们谈话的内容,还叫了摄影师在背后偷拍,她肯定这一切都是罗敏青事先预谋的,因为罗敏青好几次偷偷窥向摄影机的方向,表示她早就知道摄影机正在拍摄。 但是她不明白,敏青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她面色惨白,发觉自己被朋友背叛,远比楼冠棠的愤怒更令她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和他们串谋!我被敏青出卖了,我承认,我确实把和你之间的事告诉她,但我不知道她偷偷录下我说话的内容,更不知道她会制作成专访,我可以发誓!」白育慈百口莫辩,只能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楼冠棠静静看着她,眼神冷得令人发颤。 他并非不相信她的话,她那苍白、震惊的脸色骗不了人,他想她事前确实不知情,但他依然无法谅解,她的无心之过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 「就算你确实没有和罗敏青串谋,那又如何?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事情还是发生了,你依然把我推入媒体的镁光灯下。难道只要证明你没有和罗敏青串谋,就代表你完全无罪吗?」他冷冷地问。 「你说得对。」 是啊!最终的罪魁祸首还是她,敏青或许出卖了她,但是她并没有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说,是她自己告诉敏青的。是她违背对他的承诺,是她不好!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她哽咽着落下泪,深深感到自责懊悔。 当时她为什么不忍着?为什么要说出来?如果她没有把心事告诉敏青,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她凄怆的神情令楼冠棠不忍,然而盛怒中的他,无法说出体谅的话。「你现在认错,已经来不及了!看到没有?这些狗血媒体不但散播你我隐私,还打算一直播下去,这全是你误信损友惹来的麻烦!」 这种曝人隐私的无聊新闻,他们居然制作成特别报导,还分成数集播报,这些媒体记者到底在想什么?实在荒谬透顶! 「对不起!我真心诚意向你赔罪,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请你相信我。」她朝他深深鞠躬,随即转身跑出门。 「白育慈——」楼冠棠才想喊她,但她已经跑出去了。 想办法处理?她要怎么想办法?楼冠棠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找到罗敏青时,她正和一群工作伙伴在办公室开庆祝会。见到她来,罗敏青有点尴尬,但她并没有逃避,带着白育慈找了间无人的小会议室,她决定把话摊开讲明。 「你看到我播报的新闻了?」她早就预料到她会来,其实并不惊讶。 「敏青,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把我告诉你的话偷偷录音,还在媒体上公开?你是不是受到上级什么胁迫才会——」 「没有!」罗敏青回答得很干脆。 「啊?」 「我没有受到任何人胁迫,录下那段谈话制作新闻,完全是我自己提的主意,不过当然有经过上级的同意。他们也认为这是很有卖点的新闻,所以放手让我去做。」她满不在乎地回答,脸上完全没半点愧疚。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育慈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她以为的「好朋友」? 「上头答应我,只要取得这条新闻,就让我坐上主播台。你应该知道,成为主播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背叛朋友,也是逼不得已。 「无论你再怎么想坐上主播台,也不该牺牲我来成就你的梦想啊!」难道梦想非得踩着别人才能实现吗?白育慈心痛被朋友如此对待。 「你不懂!育慈,我没有你的好运气,你的工作受到重视,又交到一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时运、机运都站在你那边,而我什么都没有!如果我再不懂得为自己争取,那么我注定一无所有。」 过去罗敏青一直为此怨恨不平,现在她不会再呆坐哭泣,她要主动争取自己的梦想。 「敏青,我从不知道你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我在工作上并没有特别受到重视,与楼冠棠的感情也是风风雨雨,我不懂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你错了!育慈,你太小看自己,其实主管们很欣赏你,如果你没坚持离职,现在可能是你坐上主播台,而不是我。这是有一次主管们开会被我偷偷听见的,所以你坚持离职的时候,他们都很惋惜。我很嫉妒你,你知道吗?」 「可是……他们也很重视你啊!」这些事白育慈真的不知道。 「哼!他们重视的,只有我的美色,要不是我长得漂亮又会讨好他们,他们根本懒得理我。就和那些追求我的男人一样,哪个看上的不是我的美貌?不像你,楼冠棠是真心爱你、对你好。」 「敏青,这点你错了,他根本不爱我!」白育慈哀伤地道:「他和我在一起,只是要我弥补他的创伤罢了,他没有一丝喜欢我。」现在,他恐怕更加恨她了! 「随你怎么想。」罗敏青耸耸肩,才不想当她的爱情导师。「你还有其他话要说吗?如果没有,我要回去开庆祝会了。」 白育慈望着眼前的她,赫然发现她变得好陌生。 「敏青,你不再把我当成朋友了,是吗?」 「应该是你不会再把我当朋友了吧?我不相信,今后你还会再信任我。」罗敏青哼地一笑。 白育慈无语,自己确实很难再信任她。 「所以啦,决定权在你,不是我。况且,就算再继续当朋友,我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牺牲别人对她来说,远比牺牲自己容易多了。 白育慈难过地红了眼眶,知道自己真的失去这个朋友了。 「育慈,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只可惜……」罗敏青顿了下,继续说道:「我说过,已经做了的事,我不会后悔,但是伤害了你我很抱歉,至于朋友——就当我们没有缘分继续下去吧!」 说完,罗敏青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会议室。 白育慈的泪水潸然滑落,心中无比感伤——为了友情的脆弱,还有人世的现实与冷酷。因为名利地位,好朋友居然出卖了她。 她伤心地低声哭泣着,直到她想起了楼冠棠。 冠棠不愿他们的私密之事曝光,她必须想些办法,阻止其他的报导继续播出。 她抹去泪水,掉头跑出会议室,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哭泣,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跑向剪辑室,曾在电视台工作过的她,知道新闻部尚未制作好的带子都在这里剪辑,她希望带子还在这里。 巧的是,以前追求过她的宋健洋,正好是剪辑室的人员,她立刻找他出来。 「育慈?」宋健洋看到她相当惊喜。「你不是离职了吗?怎么有空过来?」 立即的,他想到那桩新闻。 「育慈……你真的和楼律师交往?」 「嗯。」她亲口说出与楼冠棠同居的那段谈话已经播出,她再否认也毫无意义。 「那——恭喜你了!楼律师英俊又有才能,希望你们能得到幸福。」 幸福?现在她恐怕连他都留不住了,哪敢希冀幸福呢? 她凄楚地一笑,直接切入正题。 「健洋,我和楼冠棠的那卷新闻带子,还在你这里吗?」 「嗯……是还在。」宋健洋歉疚地坦承。「今天播出的是第一集,其他的部分还在我这里剪辑制作。」 其实他也不想剪辑这卷带子,但是上级的命令,他不能不听。 白育慈听了大喜,急忙抓住他的手哀切恳求。 「健洋,拜托你帮我!我要拿回剩余的带子和录音带,我不能再让这则新闻继续播下去了!」它已经快毁了她的爱情,她不能再让它造成更多伤害。 「育慈……」宋健洋万分为难。 一边是赖以维生的工作,一边是他心仪的女孩,这要他怎么取舍? 「求求你!健洋,我不会拖累你的,你不需要帮我拿出来,只要给我机会进去就行了。」 「这……」他还是很犹豫。 「我愿意跪下来求你——」说着,白育慈当真准备下跪。 「育慈!」宋健洋吓得大声阻止,然后连忙手足无措地扶起她。 「好吧!我帮你,你不要这样。」 「真的?」白育慈喜极而泣。「谢谢你!健洋,谢谢你,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唉!不用这么感激我,只要你……」永远记得我就好了!「只要你幸福就好。」 「健洋……」白育慈生平第一次这么感动,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却能对她这么好,这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还是此生难以解脱的沉重负荷? 「好了,别哭嘛!只要你开口,我当然帮你啊。我跟你说……」宋健洋和白育慈拟好作战计画。 之后宋健洋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剪辑室正常工作,没多久,他假装肚子痛,捧着肚子离开剪辑室,没多久白育慈就偷偷溜进来,她的那卷新闻带子和相关资料「正好」放在桌子上,所以她很轻易就拿走了。 她一到无人的楼梯间,立刻把几卷带子和录音带的磁带全部拉出,泄愤似的用力扯断。 这些摧毁她幸福的东西,一点播报的必要也没有!她要毁了它们、全部毁了! 她将那些扯断的磁带和录音带扔进垃圾箱,然后微喘地坐在阶梯上休息。 解决了!她露出轻松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严重的事,电视台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过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赔偿也好、坐牢也好,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冠棠他能过得好,那就值得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回到家,她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楼冠棠,不过,她没提自己潜入剪辑室偷走带子的事。这是她个人的决定,她不希望让他承受任何心理压力。 而她的解释,并未获得楼冠棠的谅解,他对她还是冷淡至极。白育慈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原谅她,可以理解他冷漠的态度,然而她心中其实也很志忑,不知道电视台会怎样追究她的刑责。 即使不说,事情还是很快就被楼冠棠知道了,因为当天下午,罗敏青和电视台的两位高级主管就出现在楼家。 「请问有什么事吗?」楼冠棠刚开始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以为他们又是为了挖八卦而来,面容相当冰冷不友善。 「楼律师,你是懂法律的人,请你快劝白育慈把那些东西交出来,否则我们将会对她提出告诉!」电视台的主管a口气强硬地威胁。 「那些东西?」楼冠棠狐疑地转头去看白育慈,她默默垂着头,显然一点都不惊讶,看来一定发生某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那些东西,是指什么东西?」 「楼律师,您不知道?白育慈潜进电视台的剪辑室,把剪辑制作一半的带子和相关资料全部偷走了,难道您没劝告育慈,这么做是违法的?」主管b忿忿地控诉道。那可是他们升官发财的重要影带,却被她窃走了! 「很抱歉,黄副理,你们现在来要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把那些东西都销毁了,你们慢了一步。」白育慈满不在乎地告诉他们。 「你——」三人气得差点没心脏病发作。「你全都销毁了?!」 「你们说什么?!」震惊的楼冠棠直到这时候才说得出话来。「你们说育慈潜进电视台偷走那些带子?」 「没错!」罗敏青恶狠狠地瞪白育慈一眼。「她毁了我们辛苦制作的成果,我们绝不原谅她!」 「天哪,你疯了!」楼冠棠转身对着白育慈劈头就骂。「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行为?你这样会被控告非法入侵、窃盗以及毁损。你为什么傻得以身触法?」 「我知道,但我还是决定这么做,我不后悔!」 罗敏青双手盘在胸前,倨傲地走到白育慈面前,冷冷地瞪着她。 「育慈,你实在很傻!反正你们交往同居的事,已经被社会大众知道了,接下来的报导播不播出,对你们其实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我不懂你为什么甘心冒着被告的危险,也要偷走带子,你不觉得这样很愚蠢吗?」 「我们的心情,对你们这些不尊重他人隐私的嗜血鲨鱼来说,是不会了解的!」白育慈冷冷地回嘴。 「你——」 「我们要对你提出告诉!」主管a及b同时暴怒大吼。「你毁了这么重要的新闻,我们要告你、告你……告你刚才楼律师说的那些罪名,你等着接法院传票吧!」 楼冠棠心口一凛,急忙出面阻止。「请等一等!我相信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不必一开始就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 「她都已经把带子毁了,还能怎么弥补?」主管a心痛得差点没落泪。 「你们想要的,不就是我的新闻吗?如果我答应上你们的节目接受访问,你们是否可以不追究她的行为?」楼冠棠以自身为筹码,和他们谈条件。 「你愿意接受我们的专访?!」两位主管又是同声大叫,不过脸上却是挂着滑稽的狂喜。 天哪!绯闻男主角愿意接受专访,这真是因祸得福! 「不——你不需要这么做,我不会接受的!」白育慈尖锐地高喊,拒绝他以这种方法换取她不被控告。 她就是希望他可以不用再被大家当成新闻主角,关切追踪他的一举一动,才铤而走险不惜偷走销毁带子,如果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他被大家当成津津乐道的绯闻男主角,那么她何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楼冠棠冷冷地反问。 「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再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逼入绝境?」 楼冠棠严厉的指责,让她歉疚地瑟缩了下。 的确!她自以为解决了问题,结果是替他带来更大的问题。 「那你们是同意了?我会拟定一份放弃法律追诉权的声明,请你们签署。另外——我有个条件。」 楼冠棠转过头,冷冷地打量罗敏青。 那凛然的冷意令罗敏青倏然一颤,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那就是……」 第八章 楼冠棠又上电视了! 这回,他接受朝宇电视台专访,畅谈他个人人生经验与令人好奇的感情世界。不过奇怪的是,专访的主播并非揭发这桩秘密的罗敏青,而是另一位资深主播。 这就是楼冠棠当初谈条件时提出的要求,电视台必须把罗敏青换下主播台,他才愿意接受他们的访问。 罗敏青用不正当的方法取得资讯,擅自公布他和育慈的恋情,令他不齿。况且,她伤害了育慈的友谊,虽然育慈不说什么,但他知道她必定很伤心。纵使他很气育慈,但也不容许有人伤害她,使她伤心。 而电视台根本不在乎谁坐主播台,只要能提升收视率,让广告大卖,牺牲一个罗敏青又算什么?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错愕的罗敏青立刻被换下主播台。 「请问楼律师,您承认确实与本台前记者白育慈小姐交往,而白小姐正是当初揭发颜芝小姐外遇事件的采访记者,这样的关系,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哪!您当真完全不介意,白小姐当初的报导,造成您与颜芝小姐离婚吗?」资深记者面带笑容,却言语犀利地问道。 「我该介意吗?」楼冠棠以问题回应问题,顿了顿,接着才道:「我前妻外遇是事实,当初育慈公布录影带的做法,我不能说很欣赏,但我很庆幸那及时点醒了我,否则没有确切证据便不相信谣言的我,现在可能还被外遇的妻子蒙在鼓里。」 这番话,是他的真心话。 一开始,他或许真的很怨白育慈,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怒气逐渐消退,他慢慢发觉,白育慈的做法不见得是错的。 颜芝的外遇就像一块恶性肿瘤,已经在他身上滋生蔓延,就算他拒绝相信,肿瘤依然存在,不但不会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地滋长。 是育慈逼他正视那块肿瘤,他才能够走出来,想通之后,他其实已不再怨她。 「那您的意思是,您和白小姐的感情稳定成长-?那么,最近是否会传出好消息呢?」资深主播感兴趣地追问道。 「不!结婚的事,暂时不考虑,撇开当初那篇报导不提,我们之间还存在很多问题。」楼冠棠垂下眸,严肃地道。 「喔?譬如呢?」 「很多事,我不方便在这里一一说明,但我想,我们需要时间,重新考虑彼此的关系,也请大家给我们一点空间和自由,关于我们的事,请不要再关注下去了。我们需要宁静的生活,社会也是,世界上比我们更需要关心的人还很多,大家不觉得该把关心的焦点放在他们身上吗?」 既然楼冠棠都这么说了,资深主播当然是连忙附和。 「是!楼律师说得是,大家应该多多关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那么,今天的访谈就到此结东,感谢楼律师接受我们的访问。」 新闻专访播出后,收视率果然激增,电视台乐得合不拢嘴,本还希望长期与楼冠棠合作,让他主持些谈话性节目什么的,但被楼冠棠严词拒绝。 在他定位,自己只是个律师,充其量有点成就,又不是艺人或明星,不愿成天上电视说些与法律毫不相干的事。 电视台虽然心痛,但也无法勉强。 他与白育慈的绯闻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专访是以现场播出的型态进行,节目播出时,白育慈捏着面纸,眼眶通红地全程观看,自责自己引来的麻烦,让他不但得与他最厌恶的媒体周旋,还被迫以接受专访作为交换条件…… 专访结束后,楼冠棠回到家里,看到哭红了眼的白育慈,他心口一疼,几乎想走过去抹净她的泪,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痛苦而挣扎地看着她。 他虽已不再怨她,不过她两度将他推入媒体的狼爪下,让他像只无助的兔子被来势汹汹的猎人追杀,将他的私生活大剌剌摊在众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无论她有心还是无意,已经造成他的痛苦,让他对这段感情失去信心。 再交往下去,还会再发生什么事呢?他是否又会再度成为媒体追逐报导的话题人物? 对于这样的事,他真是厌恶透顶,这辈子,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记者! 这件事虽然平息落幕,但是他对她的信任,已然无法修复,或许分开,是最好的决定。 「请你搬出去吧!」他转身背对着她,不愿看见她脸上的震撼。 「你……要我搬出去?」白育慈很震惊,她的确曾预想过,最坏的情况就是分手,然而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这么直接,毫不留情。 「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平静的话语,透著令人难以亲近的冷漠,冰冷的眼神,失去了爱恋时的温度。 他又回复成她刚认识时的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育慈心中的绝望胜过伤心,她竟妄想能够给他幸福——一度,她也以为自己办到了,然而那只是水中幻影,一闪即逝。 她终究没能改变什么,只让他更冷漠,更不相信人性,她彻底惨败,连自己的心都输掉。 痛苦地闭上眼,她硬把心痛的泪水往肚子里吞。在这时候,任何不舍的泪水,在他眼中都会被解读为痴缠的手段,只会更令他厌恶吧? 她虽然爱他,但还不至于连自尊都不要了,在分手的时候,她唯一能带走的,也只有这样东西了。 「能请你给我几天时间吗?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从明天开始我会去找房子,等一找到,我立刻就会搬走。」她含泪提出最后的请求,她失去爱情,现在连容身之所也没有,心中真的很茫然。 「可以。」 楼冠棠知道一位单身女子找房子更需留意,不希望她为了急着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屈身,万一那里环境不安全,发生什么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谢谢你!」白育慈鼻头酸涩,喃喃道谢。 真的要分手了? 似乎是的! 她做了一场爱情的美梦,如今情尽了,梦也醒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在白育慈四处奔波找房子的同时,楼冠棠也忙了起来——忙着相亲。 他的双亲得知他已与绯闻的女记者分手,为了杜绝媒体继续炒作新闻伤害他的名声,也为了让他赶快安定下来,他们安排了许多名媛淑女与他相亲,他几乎天天晚上都有饭局。 楼冠棠向来排斥相亲这档事,不过这回他倒没拒绝父母的好意,而且也不避讳让白育慈知道他与人相亲。 即使她人在场,他依然神情自若地在电话中与父母谈论相亲对象,不过白育慈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电话,总是神色一黯,随即匆匆回到客房。 一个礼拜后,在她找到房子搬出去的同时,他也找到生命中的新伴侣——管新萱。她是一位秀雅端庄又充满知性之美的大学教师,而且绝对与负面绯闻扯不上关系。 楼冠棠好像很喜欢她,才短短几天,管新萱的照片就占据楼家客厅的柜子与茶几,他们几乎天天约会,无论他工作再忙,也照样抽得出时间与她碰面、吃饭、逛街、约会。 他待在家里的时间愈来愈少,就连她搬走那天,他也不在家。 她搬走最后一件行李,望着留有她足迹的房子以及家具,淌着泪,喃喃道谢。 「谢谢你们——还有他。你们带给我此生永难忘怀的一段时光,谢谢你们大家!」 她走出曾经熟悉的房子,最后一次关上门,也关上她对楼冠棠的所有依恋。 离开后,白育慈接连好几天待在新租的小公寓,了无趣味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愣愣地发呆。 今后她该做什么?漫长人生,她该怎么走下去呢? 这时,她接到一通电话,一位救星——也可说是她生命中的贵人,拨了通电话来找她。 「哈罗!育慈,近来好吗?你还记得我吧?」清脆爽朗的声音,大约有一两年没有听到了,不过白育慈还是马上就认出来了。 「晓雨!」白育慈几乎哭喊出来。 在贝晓雨远嫁香港之前,她们曾是同行——都是电视台的记者,后来因缘际会成为交情不错的朋友,不过自从晓雨出嫁之后,白育慈忙于工作,两人的联系就渐渐少了,但每年圣诞节一定互写卡片问候。 「不错不错,你还记得我耶!」贝晓雨真开心,好朋友没有忘记她。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在这时候朋友的一句温暖问候,都让她感动得想哭。 「哈哈哈——呃,育慈……你现在心情还好吧?」贝晓雨的声音突然变得谨慎起来,好像怕触痛她的伤心处。 白育慈不由自主苦笑,知道连远在香港的晓雨都看到她和楼冠棠的绯闻了。 「还算平静。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哭也哭过,痛也痛过,现在的我已经麻痹,不再心痛了。」她淡淡陈述自己的心情转折。不过是失恋嘛,谁没经历过? 然而像是为了揭穿她自欺欺人的谎言,眼眶里迅速溢出透明的液体,她悄悄抹去它,庆幸在电话那头的晓雨看不见她的强颜欢笑。 「那么——你想不想出去走走,转换一下心情?」对于那桩绯闻,贝晓雨只字不提,只关心朋友的状况。 「出去走走?去哪里?」白育慈愣了下。 「去英国。我们过几天要到英国度假,你过来香港跟我们一起出发,我想,你换个地方住一阵子,远离是是非非,受伤的心会恢复得更快。」 「晓雨……」白育慈很感动,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她绝不会在你爬到顶峰时把你扯下来,反而会在你失足跌落山谷时,飞快伸手抓住你。 「去嘛去嘛!」贝晓雨怂恿道:「饶子-家有座古堡,我会叫他给你安排一个超大的房间,派十个英俊的男佣洒花瓣伺候你入浴,天天给你吃全牛全鸡……」 「你想肥死我啊?」白育慈笑了出来,心情莫名愉快起来。 英国之旅?嗯,她还真期待呢! 「那你是愿意-?」贝晓雨兴奋地尖叫。 「你这么好心又热情,我怎么能拒绝呢?谢谢你晓雨,抱歉要让你们夫妻招待了。」对于善良的晓雨,她诚心道谢。 「你干嘛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是朋友啊,不是吗?」晓雨嘟着小嘴咕哝道。 「是啊!」白育慈红了眼眶。「真的是朋友。」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白育慈搭机前往香港。 短暂停留两天后,又与贝晓雨夫妇飞往英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清晨的浓雾才刚刚散去,碧绿的嫩叶尖端还留着晶莹的露珠,一双纤纤玉足踩过湿润的草地,赤裸的白皙肌肤,享受着柔嫩的小草拂过肌肤的感觉;秀气的琼鼻,嗅闻着青草与花朵的芳香。 白育慈拎着凉鞋,赤足走在青翠的野地上,不知名的野花清新可爱,晨起的鸟儿在枝头啁啾鸣唱,英国乡间的景致,绿得令人心旷神怡。 她找了个略高的山坡地席地坐下,迎着微风,眯眼凝睇眼前的美景。一位农妇经过,亲切地挥手向她打招呼,白育慈也挥手回以友善的微笑。 晓雨没有骗她,她的丈夫饶子-在这里真的有一座城堡——一间座落于山野间的漂亮古堡。他们把最大最好的客房安排给她,她可以在里头跳舞、慢跑都没关系。而且果真餐餐请她吃高级牛肉和柔嫩春鸡,只差没真的找来十个俊美男仆在她沐浴时洒花瓣。 他们夫妇都对她太好了,招待她宛如上宾,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这份盛情。 「你这么早就起床啦?」贝晓雨打着呵欠走到她身边,学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是啊!你怎么也这么早起来?」白育慈转头对她一笑。 「睡不好嘛。」贝晓雨嘟起小嘴,哀怨地道。自从她的亲亲老公先回香港之后,她就因为床上太冷清了,晚上无法睡得香甜,总是天刚亮就醒来。 「对不起!晓雨,都是因为我……」白育慈真的感到万分歉疚。 才在英国待了五天,饶子-就因公事繁忙提前返回香港,只有晓雨独自留下来陪伴白育慈。 白育慈后来才知道,原本他们夫妇的计画就只在英国停留五天,是晓雨发现她尚未完全从情伤中恢复,所以让丈夫先回国处理公务,她则留下来陪育慈多散几天心,好好地疗伤。 「你别这么说嘛!育慈,我和子-短暂分离倒无所谓,我比较在意你心里的创伤。你感觉好一点了吗?」贝晓雨关心地打量她,是她的心理作用吗?她怎么觉得育慈的气色好了不少? 「谢谢你,晓雨,我已经好多了。」白育慈微笑回答,真的觉得自己心里的伤口,几乎痊愈了。 是英国的绝致美景,和晓雨浓烈感人的友谊,让她遗忘了痛苦吧?真的多亏晓雨,让她再度产生勇气,坚强面对未来的人生。 「晓雨,我们回台湾去吧!」她真心地对晓雨说道。 如今她已经不再心心念念那段逝去的感情,说她已经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和刚分手时相比,她已经平静多了,至少能够平心静气地想起楼冠棠,而不是每想起一次,就伤心痛哭一回。 现在她不但能够真心给他祝福,也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新生活。 听了她的话,贝晓雨很惊讶。「回台湾?你真的已经能够面对令你伤心的土地了吗?」 「是的!不过,我回到台湾后,将选择再度离开。」白育慈已经做好决定。 「啊?你要去哪里?」贝晓雨诧异地问。 「这阵子我想了很多,其实我还是喜欢记者这个职业,只是我不想再做过去那种只挖八卦的记者,我想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所以我想出国进修,重新出发。我很喜欢英国,所以我想到英国来念硕士。」找到新目标,她的人生又有了新的希望。 「那太好了!看你又重新站起来,我真的很高兴,进修的事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不管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告诉我没关系,就算我办不到,也会要子-尽全力帮你。」只要她撒撒娇,老公什么都会听她的。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晓雨。」白育慈真诚地道谢。 虽然道谢,但是她其实不想再麻烦他们夫妻了,既然决定坚强站起来,那么她应该学着自己去解决问题,一味依赖别人对她的帮助,她永远也不会成长的。 然而无论如何,晓雨夫妇的恩情,她铭感五内,永远也不会忘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回到台湾之后,白育慈积极着手赴英留学事宜。 她不怕麻烦地上网一间间搜寻学校、打听口碑好的教授、与学校联络、写英文读书计画、填写申请书,都是她独力完成,当然有必须请教他人之处,不过她尽量不依赖,凡事靠自己亲手去做。 直到收到申请学校寄来的入学许可通知书,一颗悬着的心才回到胸口。 紧接着,又是另一段忙碌的日子,找住宿地点、收拾行囊,将所需的生活用品打包邮寄,或是塞进行李箱亲自带过去,她每天都忙得像只转个不停的陀螺,不过即使再忙,还是免不了想起藏在心底的那个禁忌的名字。 楼冠棠。 几个月没见面也没联络了,不知道他近来好吗? 和那位气质高雅的大学讲师之间,感情可还顺遂? 她想应该是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是一个很棒的情人。 虽然心酸得难受,但她还是衷心祝福他们,感情平平顺顺,长长久久。 毕竟那两段不稳定的感情,已经让他受了太多苦,带给他莫大的伤害,她是真的心疼他,诚挚地祈祷,他永远不再为了感情挫折心伤。 在一个蝉声齐鸣的日子,她只身提着行囊飞往英国,展开她的新生活。 她并不知道,有个人接获消息,匆忙赶到机场,但是她已经登机了。 求学生涯很辛苦,但是也很有收获,白育慈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直到有一天,一位意外之客突然到访,吓了她一大跳。 虽然楼冠棠的身影,万分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眼前,白育慈还是猛眨眼,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人,真的是他。 「你为什么来?」说不在意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曾经深爱过的人,她还是禁不住心痛鼻酸,就算拼命眨眼,也眨不去眼里蒙蒙的泪雾。 「我来英国出差——有客户委托我跨海处理一件案子。我听人说你在伦敦,而且正好有些空档时间,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你。」楼冠棠深深凝视她,淡然一笑,俊尔的气质未减,更添几分儒雅。 原来是顺道!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白育慈尖锐地问自己。 难道你以为他会专程来看你吗?她自嘲地一笑,虽然心里酸酸苦苦的,但也有淡淡的欢喜。 事隔半年多,再次相见,他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丝毫怒气,彷佛已经忘了上次那则新闻引起的风暴。 好歹他已经不再怨怪她,出差到英国,也愿意绕过来看看她这个老朋友,这样她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 「难得你来英国,想到处走走看看吗?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略尽地主之谊,陪你到处逛一逛。」既然他都愿意重新认她这个朋友,她自然也不可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自然是乐意。不过,不会耽误你的课业吧?」楼冠棠嗓音轻柔地问道,白育慈突然发现,他不讥讽、不怒吼时,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如果她是法庭上的罪犯,恐怕也会为他这个律师的声音着迷。 「你运气不错,我正好交了期中作业,接下来至少有几天时间可以轻松一下。」她以刻意伪装过的轻松语气说道,心里开始盘算,该带他到哪些知名景点参观? 伦敦铁桥、大笨钟和海德公园自然不能少,如果有时间,还可以去看看大英博物馆。然后,他们可以将脚步稍微拉离市区,前往剑桥大学游玩,国王学院非看不可,还有康河游船也一定要坐。 对于她的安排,楼冠棠没有半点意见,还幽默地说:「客随主便,任你宰割了。」 于是他们租了车,开始一天的短暂旅行。 或许因为离开包袱太多的土地,他们都放开心胸享受难得的美好时光,那是他们首次相处得这么和谐愉快,完全没有任何芥蒂或争执。 参观过伦敦铁桥和大笨钟,他们来到海德公园。正值深秋的海德公园遍地落叶,每片金黄的枫叶都大得吓人,随便拾起一片都比她的脸大。 「你看!好大的枫叶,好特别。」白育慈拎起一片枫叶,顽皮地遮住自己的小脸。 「你的脸蛋光滑白皙,比皱巴巴的枫叶好看多了。」他微笑凝睇着她,那专注的眼神,令她浑身燥热。 「啊?」白育慈一愣,脸颊迅速胀红,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回避地转开头。 离开海德公园后,他们驱车往北,来到剑桥。 剑桥最著名的观光景点,自然就是举世闻名的剑桥大学,他们像一般的观光客一样,走访了国王学院、三一学院和圣约翰学院,然后才去搭小船游康河。 在码头上船时船身晃荡得厉害,白育慈脚步颤抖不稳,险些扑倒在小船上。 「小心!」楼冠棠及时接住她,紧紧拥着她的身体,她香馥柔软的躯体仿佛一块大磁铁,让他一碰触就放不开,抱着许久许久,不肯松手。 白育慈轻靠在他肩上,眷恋地闭上眼,满足地微笑。 然而,她没有纵容自己陶醉太久。 「可以了,谢谢你。」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庆幸自己穿的大衣够厚,足以阻挡两人体温相煨。 仅仅是靠近他,已经够让她意乱情迷了,要是再让彼此薄衫相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推得开他? 她赶紧在小舟里找个位置坐下来,佯装感兴趣地欣赏起周遭的美景,而船夫一等到他们两人都坐好,随即摇桨出发。 康河的小船,和威尼斯的贡多拉类似,然而河岸两旁的景致却是截然不同。 康河流贯剑桥大学校区,河岸两旁除了古朴典雅的百年校舍、软厚如毡的青翠草地之外,就是鲜艳的花花草草与垂落河面的嫩绿杨柳,迎风摇曳,好不诗情画意。偶有几只野鸭从船边游过,更加充满乡间野趣,短短的航程,宛如一场悠闲静谧的乡村之旅。 到英国三个多月了,这是白育慈第一次造访剑桥,沿途的景致让她瞧得目不暇给,因此没发现有双深幽多情的黑眸,始终凝视着她。 一只小野鸭游到他们船边,嘎嘎鸣叫着,白育慈绽开笑颜,伸手逗弄它。 「来啊,过来嘛。」她在碧绿的水中摇晃白嫩手指,吸引小野鸭的注意。 小野鸭果然游了过来,不过它大概把她的手指当成面包屑还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一张嘴便啄了下去。 「噢!」白育慈惊呼一声,赶紧把手指缩回来。 「怎么了?要不要紧?」楼冠棠紧张地拉过她的手,低头检视着。 「我……我没事。」她又慌忙抽回自己的手。 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被小野鸭啄到的地方有点微红罢了。 「要小心啊!可能经常有人喂食它们,所以小野鸭才把你的手指当成食物。」他柔声提醒道。 「大概吧!」她牵强一笑,飞快转开视线。他那关切的眼神,令她无力招架。 搭过小船,他们找了块翠绿草地,随意席地一坐,轻松地闲聊起来。 只不过,他们大多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绝口不提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或是楼冠棠的新女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傍晚,他们离开剑桥校区,到大学城里头的商店街吃晚餐,顺道逛逛街。 白育慈将他带进一间专卖英国知名羊毛制品的商店,开玩笑地对他说:「这是英国最知名的毛料品牌,你可以在这里买点纪念品带回去,免得两手空空回国,女朋友会抓狂喔!要知道,女人是很小心眼的,即使她嘴里说不需要、但心里-定偷偷期待礼物。」 「是吗?」楼冠棠笑了笑,接受她良心的建议,开始认真挑选礼物。 白育慈心酸地走到一旁,不愿目睹他为爱人挑选礼物时专注的神情。 楼冠棠挑了几条典型苏格兰格子花纹的围巾,当作送给事务所伙伴及员工的礼物,都是纯羊毛制,保暖又漂亮,当然价位也不低。 他又多买了一条红白格子围巾,请店员另外替他包起来。 买好礼物,他才发现她什么也没买。 「你不买吗?」他好奇地问。 「我什么也不缺呀。」她干笑着,不好意思说她买不起。 出国留学差不多花去她毕生积蓄,她每天睁开眼睛除了烦恼课业,就是盘算着如何节省金钱,在这时候,多花一英镑对她来说都是负担,更何况购买这些昂贵的名牌毛料制品? 或许是明白她的窘境,楼冠棠也没多劝她花钱,迳自转移话题问道:「那么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逛呢?」 「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启程回伦敦吧,回伦敦还要一段时间呢!虽然你是搭明天中午的班机,不过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她怕他太晚入睡,明天早上爬不起来,会误了回国的班机。 「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好吧,就听你的。」楼冠棠无奈地摊摊手,谁叫所剩的时间确实不多。 白育慈笑了,他留恋不舍,就表示她这个主人还不算太失败,这样她就满足了。 回到伦敦,临别时,没法克制地,一股强烈的不舍涌向她。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吧?等他回到台湾,又将属于另一个女人,而她所得到的,只有短暂的温暖。 「明天,我不去机场送你了。」与其明天心痛,不如今晚让她承受这痛苦吧! 「我明白了。」楼冠棠点点头,没有怪她不去为他送行。「这个,送给你。」 他取出一份包装好的礼物,递给她。 「这是——」她诧异地睁大眼。 「你回去看了就知道。我先回饭店了,再见!」楼冠棠深深看她一眼,先行开车离开。 拿着那份礼物,回到自己的房间,白育慈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份礼物,发现是一条红白格子的羊毛围巾。 「好漂亮!」她惊喜地把脸颊贴在柔软的围巾上,感受那份难以言喻的温暖。 好像打从心里暖了起来呢! 这时候,一张纸条从围巾里掉了下来。 希望你喜欢这份礼物 下回还欢迎我去拜访吗? 「当然。」她红了眼眶,哽咽地道。 她当然欢迎他,只要他愿意来,她永远不会拒绝他。 永远不会…… 第九章 一年后 又是深秋。 白育慈来到英国已经一年半了,再过半年,她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载誉返国。 这天一起床,她便兴奋地梳洗更衣,整理仪容,随后提着简便的行李,准备外出。 楼冠棠又到英国出差了,这回他有两三天的空闲时间,因此他们打算远离伦敦,做一趟中长途的旅行。 这一年来,他又来了两次,这回是第四次造访英国,虽然都是出差顺道过来,不过她还是很高兴,他每回都来看她,她都盛情款待,并且带他四处观光。 伦敦市区和近郊的观光景点,他们差不多都走遍了,所以这次他们想到远一点的地方——譬如约克、史特拉福等地走走。 一出大门,楼冠棠已在门外等候她,她笑着朝他挥挥手。「冠棠!」 每回他到英国,都会租车使用,这回也不例外。 「来,把行李给我。」楼冠棠穿着一件衬衫外罩驼色毛衣,下身则是灯芯绒的咖啡色长裤,显得俊雅又帅气。他接过她的旅行袋,放进行李箱。 两人上了车,开车往北走。 「英国一入秋就很冷,你还能适应吧?」白育慈拂了拂落在肩上的发丝,她原本削短的头发留长了,更有女人味。 及肩的长发将她的小脸修饰得更加细致,乌溜溜的眼睛镶在白里透红的粉脸上,显得又大又明亮。 「还好,我本来就不怕冷。」 楼冠棠欣赏地瞧着她,发现她脖子上围着当初他送的那条红白格子围巾,满意地微笑。 「是啊!我知道你有多不怕冷,记得以前『某人』多神勇,七八度低温在家还穿短袖呢!」白育慈调侃他。 「谁要你开那么强的暖气?我怕热嘛。」楼冠棠笑着辩驳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起过去的往事,然而两人都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或许真的是遗忘了过去那些不愉快吧! 一路上,他们宛如多年好友,开心地闲聊着,还买了一堆食物沿途吃着,楼冠棠特地从台湾带了几样白育慈爱吃的零食,她高兴得尖叫,几乎想以亲吻来感谢他。 开了几个钟头的车,他们第一个停驻的地点,是莎翁的故乡史特拉福。这是一个淳朴宁静的小镇,悠闲的步调缓和了都市游客们急躁疲乏的心灵。 大文豪莎士比亚出生在这个小镇,也长眠于此,他们参观了他出生、成长的故居,再前往他的埋骨之所——圣三一教堂凭吊,最后还到天鹅剧院观赏由他名著编演的戏剧,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史特拉福,前往湖区国家公园游览。 黄昏时,他们已在温得米尔湖边漫步,金色的夕阳映着湖水,反射出一片耀眼的橙黄,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湖岸边的小码头旁,数只珍奇的黑天鹅自在悠游,有居民拿着面包屑,到湖边喂食天鹅,他们身边没什么东西可喂天鹅,白育慈只好羡慕地看着,楼冠棠知道她想喂天鹅,于是用一英镑向一位老先生买了他的面包屑。 「不行啦,你会宠坏我的。」白育慈不是很真心地抱怨,右手已飞快掏出面包屑,洒向湖面。 体型硕大的黑天鹅见到食物,立刻过来抢食,逗得他们大笑不已。 这晚,他们投宿在湖区的一间高级饭店,建筑物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每个房间的装潢相摆设都不同,很有特色。 为了节省旅游费用,白育慈提议两人同住一个房间,楼冠棠自是没有拒绝,为了化解尴尬,白育慈故意开玩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在半夜偷袭你的。」 「我担心的正是这样。」楼冠棠别有含意地大笑,白育慈却羞红了脸。 他们将行李提进房间,各自洗了舒服的澡,这才外出吃晚餐。 在湖区的高级餐厅享用浪漫精致的晚餐,所费当然不赀,不过楼冠棠坚持请客,说是要答谢她热心做地陪。 饭前,他们喝了点薄酒,饭后,意犹未尽的他们又找了间酒吧,喝酒闲聊,等到夜色深浓,微醺的他们才相偕回到房间。 或许真的醉了,更衣时,白育慈怎么也扯不开连身毛线紧身洋装背后的拉链,她也没多想,嘟嘟囔囔晃到楼冠棠面前,要他帮她拉开拉链。 楼冠棠呼吸一窒,僵立片刻,不敢有任何动作。 「拜托,帮帮我嘛!」她打着呵欠,好困好想睡。 「喔。」楼冠棠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捏着拉链往下一拉,毛线洋装松脱开来挂在肩上。虽然她还穿着一件薄衬衣,但已看得出女性背部优美的线条。 更何况,那是他过去万分熟悉的曲线,曾经满足他的欲望,令他着迷地再三爱抚过。 他的呼吸霎时急促起来,双手紧捏成拳,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冲动,做出令她生气的事。 背后许久没有动静,只听到重重的呼吸声,白育慈迷惑地转过头,眨着迷蒙的大眼看着他。「怎么了?」 他不舒服吗? 她一转身,整件洋装霎时往下滑,楼冠棠倒抽一口气,白育慈则惊声喊叫,及时在腰间拦截住它。 「好险!」她仰起头,朝楼冠棠露出可爱的笑容,双颊红扑扑的,神情既清纯又妩媚。「差点掉下——」 她没能把剩余的话说完,因为楼冠棠已克制不住上前搂紧她,急躁地低头搜寻她的唇。 白育慈略为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伸出手,更紧更紧地回搂他,像是溺水的人寻到浮木,怎么也不肯轻易放手。 她喝了酒,神志不是非常清晰,但她并没有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不贪求,她要的只有一夜。过了今夜,她会把他还给他的情人,然后努力忘记他。 她发誓她会。 楼冠棠将她压倒在床上,快速而匆忙地扯开她身上剩余的衣物,还有自己的。 白育慈也手忙脚乱地帮忙他,岩浆般滚烫的热情,点燃了两人身上的火焰,他们疯狂地拥抱、亲吻,剥去对方身上的衣物,探索着并不陌生的身体。 炙热的激情持续着,火焰燃烧了又熄灭,熄灭后又燃烧,他们贪欢地享受肉体交缠的欢愉,直到天色将明……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四柱大床上方,架着天蓝色的帷幔,典雅而高贵,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穿越时空,来到哪位古代英国富豪的宅邸。 这里是? 她微微转头,视线撞进一双深情凝视的黑眸里。 楼冠棠?! 她惊骇地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宛如影片倒带重播,全部回到她的脑中。 他们——他们又—— 她脸色忽白忽红,像被烫着般跳下床,抓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慌忙穿上。 「还有点时间,你不多休息一下吗?昨晚你应该累坏了。」楼冠棠半卧在床上,被褥落到腰间,露出结实精干的胸膛,向来梳理整齐的黑发微微凌乱,更显得落拓性感。 白育慈逃避地转开头,不敢多瞧,深怕又被诱惑得忘了现实。 「不,我不能上床去——再也不能。」她闭上眼,掩住弥漫眼底的泪。 「为什么?」楼冠棠攒眉,非常不乐意听到这个答案。 「我们……我们不再是一对恋人了,你忘了吗?更何况,你已经有了另一个交往对象,你应该对她忠实。昨夜我们已经错了,对不起你的女朋友,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请你——忘了昨夜的事,回到她身边吧!」 被愧疚折磨的良知,不容许她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他人身上。 「如果你拒绝的理由只有这一点的话,那么你可以不必内疚,我们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下床捡起衣物,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她急忙追问。他怎么不把话说完呢? 「你所说的人已经不存在,何必觉得对谁歉疚?除非——你另有男友?」凌厉的眼眸逼视她,像拿着聚光灯拷问犯人的警官。 「我当然没有!」她课业忙得要命,哪有心思想到这些?「我是想问,你刚才说——我所说的人已经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楼冠棠故意捉弄她似的,兜着谜语,就是不把话说清楚。 「你的意思是……」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这么聪明,应该一想就知道了。我和她已经分了,早在你来英国之前,这一年多来我身边并没有其他女人。」他套好衣物,伸个懒腰走向浴室。 「为什么?」白育慈太震惊了,傻愣着无法动弹。 「算是个性不合吧。」楼冠棠含糊地道,没有告诉她,在心思还深深受她牵引的时候,他心里根本容不下别人。 「那么——我呢?你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每回出差,必定绕过来看她,不但邀她一起旅行,还买礼物送她,昨夜他们甚至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如果说他们只是朋友,那么该怎么解释昨夜的旖旎浪漫? 楼冠棠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以为她有颗反应迅速的小脑袋,怎么遇到切身之事,反而变得混沌不清? 「你还不明白吗?我会来英国找你,不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是个务实的人,向来只往前看,从不回首过去,以往分开的伴侣,我从来没有挽回过。」而她是第一个例外。这个暗示,应该够清楚了吧? 说完,他随即走进浴室,关上白色的门,没有为自己的话语多做说明。 白育慈面色刷白,愣愣坐在床边,怔忡呢喃:「从不回首过去……以往分开的伴侣,绝不挽回?」 他是在告诉她,他不可能回头挽回这段感情,要她别痴心妄想了,是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 莫名其妙的液体,再度盈满她大大的眼。 真讨厌,她根本不想哭的!分手之后,他还愿意当她的朋友,她就该感到高兴了,为什么还那么贪心,还不知足呢? 她真是……讨厌呵! 她掩着脸,趁他从浴室出来之前,痛快地哭泣。 原谅她的软弱,就让她再为他哭泣一次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阳光炙热的六月,白育慈带着刚拿到、热呼呼的硕士学位,回到思念已久的台湾。 两年不见,台湾好像改变不少。 一出机场大门,来往的人潮车辆和两年前多少有点不同,还有站在入境迎宾大厅等着她的男人,也不大相同了。 经过两年时间的淬炼,他不再暴躁愤怒,硕长的身段,英俊儒雅的面孔,吸引无数过往女性旅客的注目。 「啊……嗨!」白育慈没想到他会来接机,显得有点紧张不安。 「嗨!」楼冠棠非常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他们已经十年不曾相见,其实他们几个月前还一同在英国旅游呢! 「长途旅行累吗?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上前主动接过她手中的超大旅行箱,往机场的电动门走去。 「冠棠!你怎么会来接我?」她心里好高兴,他工作一向很忙,而今天又是非假日,他会来接她,她真是意想不到。 「你回国,我怎么可能不来接你?」 对啊,朋友嘛! 白育慈哀伤一笑,随即打起精神道:「谢谢你!老朋友的温情,让我打从心底温暖起来。」 楼冠棠怪异地看她一眼,本来想说什么,但是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请你吃饭,替你接风洗尘。」他迳自拟定计画。 「噢,好。」她想也不想地点头同意,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劲。 她太习惯他在她身旁,除了他俩的恋情刚闹上新闻那段时间之外,他仿佛未曾离开她的生活,在她旁徨无助的时候,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在她的身后,从未远离。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就算只是当朋友,他也是非常棒的。 她苦涩地微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毕业回到台湾,首先要烦恼的,就是工作问题,而她第一个列入考虑的职业,当然还是记者。 毕竟学以致用,多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和心力,总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所以她打算回老本行当记者,只不过还在考虑该把履历投往哪一间电视台或报社。 而这时候,她有位在杂志社上班的大学学姐来向她邀稿,要她开个专栏写些旅居异乡的心情和故事。 这对白育慈而言,不是件困难的事,反而是另一个开始的机会。她文笔向来不错,留学英国时,也把自己的心情点滴纪录下来了,所以不愁没有灵感。 于是在投出履历表的同时,她也开始在杂志社写专栏,发表自己的心情感言。 在她的专栏获得好评时,投出的履历开始有回音了,有几间电视台来电表明,希望她成为他们的新血。 经过审慎的思考后,白育慈答应其中一间诚信可靠的电视台——东云电视台的聘请,不过她拒绝再到新闻部工作,而自愿到一个晨间的冷门时段,亲自采访主持社会平实小人物们温馨有趣的小故事,没想到竟意外得到不错的风评。 不过短短几个月,电视台就自动帮她调整时段到下午四点,虽然同样不是黄金时段,不过可以确定收视率更高了。 「小人物物语」的电视节目和杂志社的专栏知名度相辅相成,很快的,她在传媒界已小有名气,认识的人多,饭局和应酬自然多了起来。 然而无论她是为了未来旁徨犹豫,或是为了理想奔波忙碌时,楼冠棠都没有忘记她。对于她的成果,他一直给予高度肯定,而他的肯定,比任何赞美都要让她高兴。 只要有空,他就会过来邀她吃饭,和她聊聊工作中的甘苦,或是深夜在电话里聆听她诉说心事,为她指点迷津。 同时,她也是他最忠实的听众,分享他心灵的疲累与所有的喜怒哀乐,他们两人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情谊真挚深浓;也像一对相恋甚深的恋人,互相烙印着对方的气息与生活。 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朋友?情人?白育慈无法肯定,也不敢问。 他们相见,无论多晚,他都不曾邀请她回家;而不管当时的气氛有多好,他也不会随便抱她吻她,总是谨守礼仪的界线,绝不会越雷池一步。所以他们不是情人。 可是若说不是情人,只是普通朋友,他偏会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她,忘情地抚摸她逐渐留长的柔软发丝,还会牵她的手,每每惹得她脸红心跳。 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她真的迷糊了。 「育慈,忙完啦?」制播工作刚结束,白育慈才从镜头前离开,电视公司的企划部经理已经笑吟吟地等在一旁了。 他叫向国强,今年三十四岁,未婚,学历高、职位高、薪水高的三高条件,是典型成功男人的代表,一直是电视台未婚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因为常有事需要和企划部沟通协调,所以白育慈和向国强还满熟的,私底下也一起出去吃过几次饭,不过都是团体行动,和工作伙伴们一大群人去。 「恭喜了!新一季的节目推出,除了温馨感人的故事,还扩展范围推及到爱情故事,据市调组说反应不错,很受年轻民众欢迎,这下收视率铁定更高了。」向国强一开口就先恭贺道。 白育慈微笑回答:「谢谢!这是大家的努力成果,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其实她在意的从来不是收视率,收视率只是上下跳动的冰冷数字,她真正在意的是观众的感觉和评语。他们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节目,是否给予肯定,这才是她最关切的一件事。 「你的魅力功不可没,看看每天涌进电视台的爱慕信件,都快把信箱塞爆了。」向国强真有点嫉妒那些爱慕者,可以正大光明表达爱意。哪像他—— 「哪有这种事?你说得太夸张了!」依她看,每天了不起收到十几封,哪来的挤爆信箱?那应该是垃圾邮件吧!白育慈被他夸张的说法逗笑了。 见她灿笑如花,向国强鼓起勇气,单独邀请她用餐。「育慈,不知道你等会儿有没有——」 叮当当……优美的和弦旋律响起,白育慈听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说了声抱歉,赶紧快步走向一旁的置物柜,从皮包里取出手机接听。 「您好,我是白育慈。」 「下节目了?」 楼冠棠一边开车,一边用免持听筒的行动电话和她说话。 他刚离开法庭,一上车就立刻打电话给她。 「冠棠?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听到他的声音,白育慈欣喜万分,嗓音不自觉娇柔起来。 「刚开完庭,今天不进办公室了,所以打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有人推荐我一间不错的湘菜馆。」楼冠棠笑问。 「好啊!」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她脸上立即浮现可爱的红晕。 「那么等会儿我在电视台门口等你。」 「好。等会儿见!」白育慈甜蜜地笑着,收好行动电话,背起皮包就打算离开。 「育慈!」向国强急忙喊住她。 白育慈这才想起他人还在这里,她歉然地笑笑道:「国强,还有事吗?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可能得先走了。」 向国强知道自己不该问,也没有立场问,但是他真的忍不住想知道。「育慈,你和楼律师——又复合了吗?」 「没有啊!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朋友。」白育慈急忙解释,原本兴奋透亮的眼神不由得转为黯然。 她当然想相他复合,再次成为他的情人,然而他半句话也不提,她想他终究是没有和她复合的意思吧。 「是吗?那就好。」向国强松了好大一口气。「那么,下回有机会,我能请你吃饭吗?单独地。」他强调。 「当然可以啊。」只是吃顿饭而已,她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紧张?「那我先走了,还有人在外头等我。」 「噢,请便。明天见!」 「明天见。」 离开摄影棚,白育慈快步走向大门,等候楼冠棠过来接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这晚,他们在一间名叫「潇湘楼」的湘菜馆——也就是专卖湖南菜的餐厅用餐,他们两人都喜欢吃辣,对于重口味的菜肴都很喜欢。 他们两人过从甚密,交情远胜普通朋友,早就引起好事份子的好奇与耳语,有八卦可挖,很快就把狗仔记者引来了。 饭吃到一半,楼冠棠就发现他们被狗仔跟拍了。 不过他倒没有太大反应,依然神情自若地继续吃饭,仿佛他们不存在,不过白育慈就不太高兴,直接起身走过去,想请那些狗仔记者不要拍了。 她和楼冠棠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能够平心静气地相处,她希望那些狗仔记者别害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然而走过去之后,她才发现狗仔记者有两位,其中一名是女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罗敏青。 「敏青?」白育慈诧异不已,如今的她衣着也不复以往光鲜亮丽,人也有点憔悴,感觉很——落魄。 「嗨!育慈,有没有什么新闻可以透露一点?」罗敏青讥诮地问。 被昔日的好友抓到偷拍,她一点都不感到羞愧,只有满心嫉妒。 为什么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比不上白育慈的幸运?上天真是不公平,把什么好事都给了她,真是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比育慈漂亮呀! 这时,楼冠棠也走过来,罗敏青一见到他,便娇滴滴地喊道:「你好哇,楼律师。」 然而楼冠棠不吃这一套,神情冷漠地道:「我和育慈没有什么新闻可供你们报导,请你们立刻离开吧,否则我要通知店家请你们出去了。」 他的眼神凌厉严肃,罗敏青看得出他是认真的,不想被难看地轰出去,只好愤慨地扭扭唇,转头吆喝摄影的工作伙伴:「哼!小龙,走了!」 他们悻悻然离去后,白育慈和楼冠棠才回到座位继续用餐。 「我觉得……敏青变了好多。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毕竟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白育慈还是忍不住关心起她的近况。 「她被人控告,你不知道吗?」楼冠棠垂下眼眸,从容不迫地品尝热汤。 「被控告?!被谁告?为什么?」白育慈惊骇莫名,她真的不知道。 「那应该是发生在你还在英国的时候,难怪你不知情。她和任职电视台的一位高姓主管发生婚外情,被那位高副理的妻子控告妨害家庭。」 「高副理?」啊!就是当初被敏青嫌又矮又胖还秃头的高副理?「当初敏青明明说看不上他的,怎么会……」 「有野心的人为了名利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根据谣传,她是以自己的身体为交换条件,换取重回主播台的机会,只可惜那位高副理还没帮她争取到这个位置,就被他的妻子发现他们的奸情,一状告上法院。」 喝完汤,他放下汤碗继而又道:「高副理的妻子并没有告自己的丈夫,只对罗敏青一人提出告诉,所以高副理很快又回到原单位上班,只有罗敏青被电视台以道德瑕疵为由解聘,之后她才沦落到三流报社工作。俗话说:偷鸡不着蚀把米。会有今日这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没想到居然发生这种事,敏青怎么会变得这样?」先是出卖她这个朋友,后来又出卖自己的身体,坐上主播台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对她而言,名利远胜于一切,想要追求自然得付出点代价。不过,她这个代价确实太大了。」 「是啊……那——这件事情解决了吗?」 「不清楚,好像还在打官司吧!」楼冠棠耸耸肩。 白育慈突然沉默下来,垂着头望着桌面,像在考虑什么。片刻后,她抬起头,用一种祈求的眼眸看着他。「冠棠,我能不能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楼冠棠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故意问。 「请你帮帮敏青好吗?就算是减少一点责罚也好,拜托你!」 虽然敏青背叛了她,但是重感情的她还是惦记着过去那份情谊,敏青遇到这种事,她想多少尽点力,帮帮她。 「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管。」楼冠棠摇头笑自己实在太了解她了。「既然你都用了恳求这两个字,我当然不会不理。不过,记得我是帮你,不是帮她。」他特地强调。 「我知道!谢谢你!」白育慈真的万分感激。 「不客气。」谁叫他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而且,他不也是因为她如此善良,才喜欢她的吗? 深深凝视她欣喜的容颜,楼冠棠真心笑了。 不是他没原则太好说话,而是只要能让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份心意,她能够明白吗? 第十章 这一年的情人节,白育慈收到不少花束和巧克力,大多是仰慕她的观众送来的,不过其中有两束花很特别。 一束是楼冠棠送的,以粉红及粉白色的玫瑰为主花,搭配一些绿叶,以及跳色的紫色与黄色小花,虽然不是很昂贵,但是相当别致美丽,白育慈捧在手里爱不释手。 这是他知道她没有男朋友,特地施舍给她这个朋友的慈悲吗?白育慈捧着花,涩涩地这么想道。 另外一束花,则是同电视台的同事——企划部经理向国强送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他决定把心底的爱慕付诸行动。 永远默默守在身后,是不可能得到她的芳心! 向国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震惊四座,他不畏情人节天价般的花价,大手笔订购了一束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花束,不但体积惊人,重量也很可观,花店得派载货的小货车出马,才能把鲜花运到电视台。 当花束被送到的时候,即刻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打从一进大门,接待柜台的总机小姐就立刻用八卦热线传播消息,花束还没送上楼,大厅以及挑高的每层楼走廊,都被兴奋又好奇的电视台员工挤满了,大家像参观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争相观看这难得一见的超大花束。 男男女女挤得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不断追问幸运儿是谁?当答案揭晓,大家得知花束是送给白育慈时,纷纷发出艳羡又嫉妒的惊叹声。 男人惋惜有人捷足先登,女人则嫉妒她有这么大方的情人,谁也没想到,这束超大花束带给白育慈的不是骄傲、欣喜或得意,而是为难与困扰。 「育慈,希望你喜欢我送的花。」 向国强深情款款地凝视那束花——后头的白育慈,因为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实在太多太重,她不但得坐在椅子上才捧得住这束花,而且玫瑰花也把她俏丽的小脸完全遮住了。 「呃……谢、谢谢你。」白育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缝隙把头钻出来,否则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真会被玫瑰浓烈的香气给薰得窒息而死。 「你还喜欢吗?」向国强温文的眼眸中,闪着强烈的企盼。 「啊……我……喜欢。」白育慈不讨厌红玫瑰,但是置身在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之间,不知为何让她联想到一片血海。 「太好了!花店小姐强力推荐红玫瑰,但是我真怕你不喜欢呢!」向国强露出笑容,这下总算安心了。 「我喜欢玫瑰,但是——国强,你为什么突然送这么多花给我?」白育慈有点纳闷。 如果是因为情人节,那么同事间互相馈赠,了不起买个几朵,一下子送来这么多花,除了受宠若惊之外,她只感到惊慌失措。 「这和花的数量有关,你知道九百九十九朵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九百九十九?」白育慈以往不太注意这些,所以很诚实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耶。」 「九百九十九,代表的是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就算她听不懂字面的意思,光看向国强那双不断释放爱意的眼眸,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会吧!国强,你对我——」他喜欢她?! 「育慈,我一直爱慕着你,难道你从来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向国强觉得好沮丧,原来他自以为是默默付出的表现,人家根本察觉不到,也从不知情。 「我以为……我以为我们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原来人家爱慕她已久,而她竟然从来没发现。是她太迟钝了吗? 「育慈,我不想永远只当你的朋友,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填补你心上的空虚吗?」向国强深情款款地要求道。 「我——」白育慈第一个直觉反应是摇头,因为她身边早已有人了。 然而她又猛然想到,那个人虽然一直在她身边,却只是她的朋友呀! 他从未表明他们是否交往,也从未给她任何爱语或承诺,虽然他们一直在一起,但其实没有未来。 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虽然不急着结婚,但也不想再继续在这个暧昧不清的谜团中打转,是爱人还是朋友,她也不想再猜了。 她想,或许有了固定交往的男友,能够让她慢慢忘了楼冠棠。 于是她挤出笑容,假装惊喜地说:「真的吗?我真是受宠若惊,可是我怕自己回报不了你的关爱。」 这句话并非谎言,她很怕自己努力到最后,终究还是无法爱上他,那么届时他将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你不必回报,只要给我机会去爱你,那就足够了。」她若肯答应,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福音,至于她的回报,那就看他的努力了。 「可是……」他不计较她的回报,白育慈反而更加歉疚不安。「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楼冠棠——」 「我知道你们曾经交往过。」向国强刻意强调「曾经」这两个字。 「是的!但是,我还是……对他还是……我没办法彻底忘记那段感情。」白育慈不愿欺瞒,更不愿将来令他伤心痛苦,所以选择诚实告知他自己心里的迷障。 「我不能说我毫不嫉妒,毕竟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我很庆幸,他已经是你的过去式,而我是你的未来。我需要的不是盲目无用的妒意,而是更多更多的努力,我必须更用心、更努力,才能让你彻底忘了他。」 「国强……」白育慈很感动,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让他付出这样的深情。「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感情,无论将来有没有结果,我都会永远感激你对我的深情。」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向国强笑了,他总算有机会参与竞争。 啊,对了! 他有个好友在新闻部工作,或许他可以利用「那个方法」,向育慈告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空气中,隐约流荡着某种兴奋、躁动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只要是未婚的年轻人,无论男女,多少都怀着兴奋的心情,期待夜晚的到来。 楼冠棠很早就订了花,上午花店准时将花送到电视台,他很快就收到白育慈传来的道谢简讯,他会心一笑,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下午他离开事务所,到一间开设中小型工厂的客户那里处理他的合约问题。 然而这间工厂很怪异,不知道是生意太好还是太不好,老板很闲,他到的时候,老板竟然翘着二郎腿在办公室里看电视,一旁的秘书职员也很闲,一群女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谈笑,不时望着萤幕低声交谈。 他不知道这位林老板怎能忍受员工用这种态度工作——还有自己在上班时间看电视? 不过,那都不关他的事,他只要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了。 「林老板,关于上回您所说的合约,请您看看有没有问题。」他拿起自备的铅笔,在代拟的合约上几个修改过的地方画圈当作记号。 「噢,好的!」林老板嘴里说着,眼睛却还在偷瞄着电视萤幕。 楼冠棠略为蹙眉,心想:如果他一直是用这种态度工作的话,那么下回他要好好考虑,该不该再接他的case,因为很有可能因为工厂倒闭而请不到款。 「……这束巨大花束的男女主角,都是本台的员工,其中这位女主角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她就是小人物物语的制作兼主持人——白育慈小姐。」 卡! 听到白育慈的名字,楼冠棠在合约上画圈的铅笔立即顿住,脑袋猛然转向电视萤幕。 林老板正在看的是,新闻节目里的「情人节特别报导」。 林老板看到他也转头看电视,以为他有兴趣,所以热心地替他解释:「你看那束花——啧啧,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耶,真壮观!不过也难怪啦,这位女主持人很漂亮,她的节目我每集都有看,常常感动得流泪咧!」 关于林老板对白育慈的赞美,楼冠棠无暇替她道谢,因为他的视线被牢牢锁在萤幕里的那束玫瑰上头。 那真是很大、很夸张的花束,但也看得出送花之人对爱慕女性的真心。 「……送花的男主角,就是本台企划部的经理,他和白小姐经常有工作上的接触,因而对白小姐产生爱慕之意。」 爱慕之意?楼冠棠的呼气声逐渐加大,眉头愈拧愈紧,而且脸色愈来愈黑。 「-?楼律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林老板不经意转过头,差点没被楼冠棠的黑脸吓死。 「没事。」他勉强一笑,像瞪着仇人般继续瞪着萤幕。 「……因为是工作关系日久生情,同事们都笑说,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近水楼台先得月?楼冠棠恨恨地咬牙切齿,神情狰狞可怖。 「楼律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牙齿痛呀?我介绍不错的牙医师给你好吗?」林老板慌忙问道。 「我没事。」楼冠棠又是勉强一笑,几乎快冒火的双眸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报导。 「……男女主角平常人缘不错,因此同事们都给予诚心的祝福,为此男士角特地感谢大家。」 画面切换,一个年轻斯文的男子的谈话取代了女主持人。 「谢谢大家的鼓励与祝福,她已经答应给我机会,所以我会好好努力,希望下回播出我们的新闻,是我们结婚的消息。」 她答应给他机会?楼冠棠眯起眼,指节缓缓缩紧成拳,额上青筋一条条浮现。 「楼律师……」林老板缩在一旁,皮皮挫地看着他,楼律师向来斯文又优雅的,怎么他今天看起来——呜呜,好可怕喔! 而电视里的男主角不知自己引燃漫天妒火,还满脸幸福地发表爱的宣言: 「在这里我想透过镜头告诉她一句话——育慈,我爱你!」 啪! 楼冠棠大手一捏,手中的铅笔正式宣告腰斩身亡。 「楼——楼律师!」 林老板惊惶地跳起来,原本闹哄哄的办公室霎时鸦雀无声,只除了电视机里主持人兴奋的结尾声: 「……很遗憾白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我们的访问,不过大家还是祝福他们,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则「惊悚」的新闻终于播完了,楼冠棠也逐渐恢复冷静。 他不发一语地凝视前方,一会儿,突然扭过头。「林老板?」 「喝!」林老板吃了一惊,差点拔腿就跑。「什……什么事?」 「能麻烦借我一支铅笔吗?」楼冠棠客气一笑,不过——那根本不能称为笑容。面容冷俊,眼神冰冷,只有嘴角僵硬地勾起。 「好……好啊!」 林老板颤抖地伸出手,不只给他一支铅笔,而是抖抖抖地把整个笔筒全拿给他。 楼冠棠从笔筒里抽出铅笔,面无表情地继续在合约上画圈注记,快速地完成后,他将那份合约交给林老板。 「这些部分麻烦您重新看一遍,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和对方签约了。若有问题请再和事务所联络,现在我有重要的事,得先离开了。」 「喔好,好好!你先走吧,恕不远送!」林老板鞠躬哈腰,忙不迭送走可怕的变脸律师。 楼冠棠走后,他掏出手帕猛擦汗。 「奇怪!楼律师怎么了?突然变得那么可怕!不像以往的楼律师,倒像讨债集团。」他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一定是看到刚才那则情人节的特别报导啦!老板,你不知道他曾经和白育慈交往过喔?前两年新闻有播啊。」一位女职员掩着嘴,用「老板你真笨」的语气告诉他。天知道他有没有在看电视? 「我知道啊,但后来不是分手了吗?」所以他才认为没关系嘛。 「哎哟!谁不知道男人最小心眼了,就算嘴里掉出来的肥肉,也不许别人捡去吃,可是啊,自己却一直外遇偷吃!」另一位妖娆女职员别有涵意地扫了林老板一眼。 林老板立刻心虚地缩起脖子,因为他正是这样的男人,而刚才酸他的那位女职员,就是他偷吃的对象。 「哈!哈!好啦,新闻看完啦,该上班了。」林老板关掉电视,假装忙禄起来。 女职员们看老板开始工作了,也只好开始懒洋洋地找事做。不过——到底该做什么呢? 哈哈!在这间工厂工作,真的很闲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白育慈录完节目,习惯性先查看手机,看看是否有人在她录制节目时打电话给她,这一看不得了,十几通未接来电,她吓了一跳,一查来电者,全是楼冠棠。 「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才急着找我?」她担忧地胡思乱想,立刻回拨电话给他。 电话很快接通。 「冠棠,什么事呢?」 「你录完节目了?」楼冠棠说话的语气意外地平和,经过几个钟头的沉淀,他已经让自己平静下来,有人爱慕她,不是她的错,他只要确定今天这则报导并非事实就好了。 「是啊!你找我到底有什么——」 「育慈!下节目了?」 向国强正好来找白育慈,打招呼的愉快嗓音传入话筒中,楼冠棠倏然面色一沉,妒恨再度涌上心头。 「等会儿你出来,我们约个地方见面!」他冷冷地道。 「你要约我见面?」白育慈红唇颤抖,心跳得好快。 这是——情人节的约会吗? 「嗯。我有话和你说!」 「好啊……不,不行!」她已经答应自己,不再陷入对他的迷恋之中,她不能这么毫无定力。 他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对不起!我已经答应和国强去吃饭,改天有空,我再约你出来吃饭吧。祝你情人节快乐,再见!」 「等等——」楼冠棠没办法把话说完,因为她已经挂上电话了。 「该死!」他气愤地将手机摔到地上,高科技产品禁不起暴力对待,立刻分尸解体。 育慈她竟然答应和其他男人去用餐,拒绝与他见面,尤其又是在情人节这一天! 难道电视播出的那则新闻不是误会,而是——事实? 天色渐暗,楼冠棠的心也逐渐往下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情人节晚餐,白育慈婉谢了向国强赠送的钻石项链,刚过九点就说做节目累了,想回家休息。 其实她做节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已习惯长时间的采访录影生活,说累只是借口罢了。 向国强送她回家,但她没有礼貌地请他上去喝杯茶,向国强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笑笑地道别离去。 白育慈开启大门,慢慢爬上公寓的阶梯,心情沉重而复杂。 和爱慕她而她却不爱的男人共进情人节晚餐,实在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因为她心底始终挂记着另一个人,心思根本没在向国强身上。 晚餐期间,她心里一直猜想,楼冠棠现在人在哪里,正和谁共进晚餐? 虽然未曾听闻他结交女友的消息,但是像他这般事业有成又出色的男人,身旁不可能没有红粉知己。 他注意隐私,对自己的私生活向来低调,没有风声传出来,其实并不奇怪。 心不在焉地结束晚餐,她迫不及待找借口逃回来,此时她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愧疚——对向国强,也对楼冠棠。 她愧疚自己明明还爱着楼冠棠,却答应和向国强共进情人节晚餐。 而她明明已经答应和向国强共进情人节晚餐,却还忘不了楼冠棠,整个晚上心里都想着他。 她觉得自己好失败,好糟糕,她对不起自己爱的人相爱她的人。 爬上三楼,转身走向自己的家门,正要取出钥匙开门,忽然一道旋风刮向她,把她压在门上。 「你居然约会到现在才回来!」楼冠棠面色阴冷,像要活拆了她。 「冠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育慈吓了一跳,他这种阴沉恐怖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我说过,我有话要跟你说!」楼冠棠看看左右,她的邻居随时有可能出入,于是伸手向她。「钥匙给我!」 「喔。」白育慈像是听话的遥控机器人,愣愣地打开皮包,拿出钥匙交给他。 楼冠棠接过钥匙,快速地开启大门,粗鲁地把她拉进去,然后砰地又关上大门。 直到人在门内,白育慈还是傻愣愣的,不知道他为何像吃了炸药似的一脸怒容。 「你该逃的。」楼冠棠利眸审视她美丽的容颜,冷冷警告。 「我为什么要逃?」她不明白。 「这还用说吗?因为我很生气!」看也知道他满腹怒火吧? 「可是无论你再怎么生气,都不会伤害我啊,我何必逃呢?」她曾经对他做过更糟糕的事,他虽然气得快爆掉了,但也没伤害她一根毛发呀,所以现在她何必害怕呢? 她的信任浇熄楼冠棠的一半怒火。 的确!他再生气,也不会伤害女人,宁可自己受伤,独自忍受痛苦。 「你去哪里了?」他扫她一眼,注意到她今天的妆比较精致,洋装也特别漂亮,好像去参加什么盛宴,顿时妒火更炽。 「我告诉过你,我和国强去吃饭了。」白育慈垂下头,莫名感到心虚。 为什么?她和他不过是普通朋友,为什么她和别人去吃饭,会觉得对不起他呢? 「你竟然真的和他去吃情人节晚餐?!」那可是他楼冠棠专有的权利! 「有、有什么不可以?」白育慈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底的话:「我打算和他交往,去吃顿饭,并没有什么。」 「你——你劈腿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楼冠棠快气疯了,没想到她竟如此没良心! 「我劈腿?」白育慈差点没哈地一声笑出来。「我连腿都还没跨出去,哪来的劈腿?」她已经没有男朋友很久了! 「你没劈腿?我是你的男朋友,可是你又答应和别人交往,这不是劈腿是什么?」还敢否认?哼! 「你是我的……男朋友?」白育慈呆愕地望着他,许久,才以非常轻缓、不确定的语气重复道。 「难道不是吗?」她竟敢否认?「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在你留学时,四次飞往英国去看你?」 「那是——出差顺路。」这是他自己说的 「不!不是的!」当初因为有点拉不下脸,所以他借口说出差顺道去看她,但其实根本不是。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过去两三年,完全没有人托我处理英国的法律事务,我四次到英国,没有一次是出差顺路。」他全招了,完全坦白。 「啊?」那也就是说……他是特地来看她的?「不可能!你明明说——明明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几时那么说过了?!」她以为他会跟普通朋友上床吗? 「有啊!在温得米尔湖的湖滨饭店时,你告诉过我,已经分手的情人,你从来不会回头挽留。」她无辜地张着泛红的眼睛瞅着他,他明明就有说嘛! 「没错啊!」他是那么说过。 「那么意思不就是在告诉我,你绝对不可能挽回我们的感情,你对我的亲切与关怀,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要我千万不要会错意。那句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楼冠棠气闷到快爆了,为什么情侣间简单的沟通,在他们之间竟会出现这么大的误差?是代沟?还是根本心意不相通? 「不然是什么意思?」白育慈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难道是…… 「我说那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你,我从不挽留分手的情人,但是我回头寻你了,所以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例外,我要你回到我身边,重新再做我的情人!」 他说了! 他真的……这么说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坦白告诉我?为什么要和我打谜语,和我躲迷藏?即使我回到台湾,你也不肯表明心意,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你可知道,我每天都想着你,好想回到你身边。可是你什么也不说,所以我才绝望地接受向国强的邀请,和他共度情人节的约会……」她哽咽控诉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楼冠棠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哑声道歉。「我是想给你多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一下子表明爱意,我怕你无法接受会吓跑——必竟我曾那么无情地对待过你,把你驱离我身边。」 他也怕被拒绝,更怕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因而失去她。 「我痛过、伤心过,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你。我……真的很爱你!」白育慈呜地哭出来,这时候什么面子尊严,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真实表达自己始终如一的爱。 「我也是啊!育慈,我也好爱你,从你一点一滴地关怀我、为我付出的时候,我的心就被你掳获了。请你嫁给我好吗?」 他已经忍得够久了,这段分离的日子,足够她想得清楚透徽,他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了。 「冠棠!」 白育慈飞扑进他怀中,又哭又笑地捶打他的胸膛。「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让我等待这么久?」 「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等待了。」 他捧起她的脸,郑重地印下承诺之吻。 今后,他会给她的,将是满满的幸福。 尾声 向晚的夕阳逐渐西沉,街头亮起一盏又一盏温暖的灯火,白育慈一离开主持位置,向众人说了声抱歉,随即提着皮包匆匆离开。 电视台门外,前来接她的丈夫正耐心等着她。 「老公!」每回见到他,白育慈总是不由自主打从心里映出微笑。 「工作结束了?」楼冠棠温柔地一笑,上前接过她的皮包,而她则用空荡荡的两手,撒娇地抱着丈夫手臂,两人亲昵地相偎往外走。 「嗯。告诉你,我今天到新竹采访一位遗世独立的退休医生喔,我们开车跑到好遥远偏僻的山上,一直绕山路,好累喔……」 她叨叨絮絮着一天的工作琐事,而楼冠棠也细细聆听着,不时回应几句话。 他们没有开车或是叫计程车,而是沿着街道缓缓走向捷运站,当作每天例行的晚间散步。 医生吩咐过,这时候白育慈很需要适当的运动。 「今天身体还好吧?」楼冠棠的目光,爱怜地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宝宝今天乖吗?」 「不太乖。」白育慈娇瞠地嘟起小嘴,迫不及待向孩子的爹告状。「今天车子走山路,宝宝不乖,在肚子里闹脾气,害我差点吐出来。」 「是吗?那我骂他喔。」说着,楼冠棠板起面孔,准备隔着肚皮教训不乖的小家伙,白育慈笑着要他别闹了。 两人说说笑笑,嘻嘻闹闹,路过的行人认出是这对名人夫妻,莫不被这对恩爱的鸳鸯吸引目光,忍不住多看几眼。 白育慈发现了,面容霎时凝重起来,问了一个心中一直担忧的问题。「冠棠,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从不。」他先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才纳闷地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和我在一起,你好像失去了自由,无论走在哪里、做些什么,都会被人盯着看,几乎没有隐私权可言,说不定前一晚才去夜市吃了盘臭豆腐,第二天早上立刻见报。」 她知道,他向来对媒体很反感,他会娶她这个媒体人,她也很吃惊。 媒体是无孔不入的,像他们这样毫不避讳地走在大街上,或许屁股后头正跟着好几群狗仔队。 「哈哈!」楼冠棠毫不在意地大笑。「见报就见报吧!吃臭豆腐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怕人知道?」 「可是——万一狗仔队跟踪你,怎么办?」 她是相信他不会乱来,但是狗仔队最擅长炒作绋闻、丑闻,喜欢利用耸动的标题和图片来模糊真相,被他们盯上,就像被成群吸血的鳊蝠攻击一样,甩都甩不掉。 「行得正坐得稳,我何必怕?」现在他很相信一句话:邪不胜正,真相终会水落石出。 「那——我也是记者喔,你不怕我把你的桃色绯闻公开吗?」她娇嗲地威胁。 「尽管请!我所有的桃色绯闻,都是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不怕自己的私密之事公诸于世,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他摊摊两手,露出悉听尊便的轻松表情。 「原来你早就想到这些,难怪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担心。」老奸巨猾! 「其实我也是看开了。」楼冠棠叹息。 「啊?」 「娶了一个名人老婆,我还有清静过日子的一天吗?早在发现爱上你的那一天,我就彻底觉悟了。」他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噗。」白育慈忍不住噗哧一笑,原来他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认命了。 「冠棠?」她突然柔柔地喊道。 「嗯。」晚风吹来,楼冠棠细心地替她拉紧身上的薄毛线外套,预防她着凉。 「你真的很爱我,对不对?」感动的双眸,闪闪发亮。「你是那么讨厌媒体的人,可是为了我,你愿意忍受人家时时刻刻注视你,指指点点说你是白育慈的丈夫。如果不是真心爱我,你绝不可能忍受这些,对吧?」 「你知道名女人背后的男人有多辛苦就好了。」楼冠棠开玩笑地轻捏她的鼻子。「知道我伟大的牺牲,就好好想办法报答我,让我高兴,知道吗?」 「那要怎么报答你伟大的牺牲啊?」白育慈骨禄禄地转动明亮的大眼睛。 「很简单啊!」楼冠棠当真厚着脸皮,不客气地「注文」起来。「首先呢,得对我言听计从,我说一你不得说二。然后呢,得把我当成国王般服侍。我下班回到家,你得谦卑地跪在门边帮老公我拿拖鞋,然后虔诚地替我捶背消除疲劳。 接着用心料理美味的晚餐填饱我的胃,再来放洗澡水伺候我舒服入浴。接下来又是睡前的按摩,上床后再发挥你最大的本事,从头到脚好好地服侍我,让我获得最大的满足……」 「你买张机票到日本慢慢找吧!」白育慈用手指推推他的额头,看他清醒了没有。 搞清楚-,她可不是生下来当阿信伺候男人的,她有做到其中几样,他就该偷笑了。 「我开玩笑的!」楼冠棠赶紧陪笑,他想要的,也不是那种婢女似的妻子呀! 「哼!不管,我生气了,我要罚你。」白育慈早已学会厉害的驭夫术。 「怎……怎么罚?」楼冠棠的声音有点颤抖。 「那就是——背我!」嘻嘻!怕了吧? 「不会吧?!」他哀号。「老婆……」 「什么事?」 「你现在有六十几公斤耶。」怀孕八个月,她整整增加了十三公斤的重量。 「嫌我胖是吗?」白育慈吸吸鼻子,幽怨的眼神扫向他。 「当然不是!」他连忙喊冤。「是孩子长得太壮,你只是肚子大,其实其他部位都没什么胖。」 「既然知道我身上的重量除了我之外还有儿子,那还不快背我们母子俩?」 嘻嘻!她就是要欺负他到底,谁叫他让她等了那么久,伤心了那么久。 「唉!好吧,上来吧!」 楼冠棠乖乖摆好姿势,反身蹲下。 他可怜的背,明天八成会直不起来,不过谁叫他们是他最心爱的老婆和孩子,就算拉伤背、扭到腰,他也甘之如饴。 他想,这大概就叫做甜蜜的负荷吧!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贝晓雨与饶子-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313——「疼你!别躲我」。 2、敬请期待安琪全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