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交易》 楔子 阒静幽暗的深夜,冷冷的月光从窗外斜映进来,将窗棂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穿着条纹睡衣的小男孩独自穿过寂静的长廊,走向走廊尽头母亲的卧房。 刚才他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吓得全身都是冷汗,醒来之后,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看隔壁床的保姆何婶睡得正熟,便偷偷掀开被子下床,想溜到妈妈的房间和她一起睡。他知道如果被妈妈发现,一定会被她赶回来,可是她不明白,他需要的不是保姆,而是自己的亲生妈妈呀! 走到母亲的卧房门口,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喊道:“妈妈?” 等了好一会儿,房门并未开启,他以为母亲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推开门,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上床。等妈妈明天早上发现,就算想责怪他,也来不及了! 妈妈讨厌他像牛皮糖似的黏着她,他也努力学着长大,可是他毕竟只有六岁,偶尔还是想赖进妈妈的怀抱呀! 小男孩推开没有上锁的厚重木门,听到一阵奇怪的呻吟声,夹杂着类似野兽咆哮的喘息声。 “啊……”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吵醒妈妈,所以立刻钻进房间里,躲在门边的柜子后面,探头偷窥房间里的动静。一位身材丰腴雪白的妇人仰躺在柔软的古典大床上,张开双腿,任由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在她腿间恣意进出。 “啊……用力一点……嗯……” 小男孩恐惧地看着妇人不知足的扭动身躯,嘴里发出淫浪的尖叫,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最敬爱的母亲!他知道爸爸去英国出差一个礼拜,而且昨天才刚出发,所以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他爸爸! 再说他的父亲身材瘦削,一点都不像那个像熊一样吼叫的男人那么孔武有力。 “你这个小淫妇!瞧瞧你——比阻街的妓女还要浪!”男人低哑地嘶吼,奋力加重下身的力道。 “喔……就是这样!求你……啊……” 妇人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全像鸡窝般蓬松地散落在她脸上,她却毫不在乎,只迭声哀求男人给予她最大的满足。 “你喜欢我这样对你,对不对?”男人挺起腰身,呈圆弧状在妇人体内扭动。 “噢……是的!我喜欢你这样……我爱死了……” “比起你老公如何?” “啊太棒了!那个没用的男人,根本不能满足我……只有你……噢!求求你……”妇人喘得像快断气一样,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泣声,最后竟在一声尖叫之后,短暂地昏死过去。 “哼,母狗!”男人跨下床。 “别急着走,多陪陪我嘛……”妇人辗转苏醒,拉着男人的手,舍不得他离去。 “天快亮了,我可不想被人看到我躺在这张床上。裴家在这儿可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要是让裴敬书知道我睡了他的老婆,不开枪杀了我才怪.” 男人低头点了一支烟,转身朝妇人伸出手。“今晚的酬劳呢?” “讨厌,你的眼里就只有钱,” 妇人裸身下床,嘟囔着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叠钞票递给男人。 男人点了点,五万块,一毛都不少。 “我走了,要是改天你老公又出国了,记得再跟我联络。” “放心,我不会忘了你的!”妇人咯咯娇笑。 “那我先走了!”男人捻熄香烟,先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左右察看一番,确定没人发现,才低着头迅速离去。 男人走后,妇人餍足地打了一个呵欠,慵懒地走进浴室沐浴。 浴室的门一合上,小男孩立刻浑身颤抖的从柜子后头爬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出父母的卧房。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庭院的水沟前,才捧着疼痛的胃蹲下来,拼命地呕吐,吐到最后,连眼泪都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他抱着小小的身躯,缩在水沟前颤抖啜泣,他的嘴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哽帼声逸出喉咙。苍凉的月华映照在他孤寂瘦小的身子上,似乎显得更凄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晦暗的黑夜逐渐消逝,远处的天空慢慢透出鱼肚白,躲在云后的朝阳射出耀眼的金光,家中的仆佣也开始四处走动,忙碌地层开一天的工作。 “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穿着睡衣蹲在这里呢?”一个圆胖的妇人惶恐的急奔而来。昨晚她有些不舒服,所以睡得很沉,竟连他何时偷溜出门的都不知道,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打骂。 “来,我们快回去洗脸、换衣服,夫人正等着你一起吃早餐呢!” 何婶搂住他的肩头,将他带回房间,伺候他梳洗更衣。 何婶不知道这个她从小拉拔长大的孩子怎么了,只是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她拍拍男孩的头,和蔼的说:“衣服换好了,来——我们下去吃饭吧!” 男孩木然随着保姆下楼,一进餐厅,他那高傲矜贵的母亲已然在座,她淡漠地瞄了儿子一眼,轻斥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坐好吃早餐!” 她将盘子里的培根切成小块,优雅地送入口中。“你是裴氏企业未来的继承人,做事怎能这样拖拖拉拉的?一点效率都没有!” 男孩没有答话,只像一尊被操控的木偶般,僵硬地走过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望着眼前丰盛的餐点,丝毫没有一点胃口。 “吃呀!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妇人吃下一口煎蛋,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 孩子就是孩子,处处要人哄,麻烦死了! 蓦地,男孩笑了。那抹阴鸷嘲讽的冷笑,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端起装着牛奶的玻璃杯,当着母亲的面,将所有的牛奶倒在自己的餐盘上。 “裴淆,你这是在做什么?!”妇人大声尖叫,用力拍桌站起,正想开口责骂,却被他那超龄的阴冷眸光瞧得心底发毛。 “你……”妇人不知道昨夜的偷欢纵欲,已把儿子对她的敬爱,完全抹杀了。 她已经失去自己惟一的儿子…… 第一章 冷风飕飕,入夜后的市区,人车逐渐稀少,空旷寂静的街道,更添几许萧索的凄凉景象。人行道上,除了寒风卷过落叶的沙沙声,就只有高跟鞋急促敲击人行道砖的笃笃声。 夏净莲拉紧身上的外套,快步走进一间位于中山北路的钢琴酒吧。酒吧里放着温暖宜人的暖气,和室外的寒风刺骨宛若天壤之别,她立即脱下外套,舒畅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来得这么晚?人家已经等你二十分钟了!”“甜心小屋”的负责人姚美娜指着手表,脸色相当难看。 “对呀!搞什么鬼?我们董事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也暴怒地斥责。 “对不起,家里临时有点事。”夏净莲低头致歉。 “算了,快去准备!”中年男子不耐地挥挥手,像打发一条狗。 “好的。”她从男子身旁掠过,迅速走向后头的洗手间。 关上门,她从大包包里取出一件银色的连身短裙一上头缀满亮片,胸前的领日开得极低,裙子的长度还不到大腿的一半,裙摆缝上银色珠子串成的流苏,非常缤纷亮丽。 这是她今晚的工作服,任何人只要一看这件工作服,就能立即猜到她的职业并不单纯。 没错!她是一位为人带来惊喜与欢乐的“showcld”。简单的说,她的工作内容就是穿着清凉性感的服装,替付钱的客户制造一个令人满意的惊喜。 会请她来表演的,大多是为了庆祝朋友生日或是上司升迁,当然也有其他各式各样的理由,只要对方没有提出什么淫欲狠亵的要求,她通常都会接受。 不过当然也有老想占她便宜的色狼,幸好截至目前为止,她都能应付自如,没吃过什么亏。 第二章 姚美娜正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精心描绘她的眼线,看见夏净莲推开玻璃门,走进甜心小屋,讶异之余,不忘讽刺两句。“哟!大小姐肯来上班啦?” 夏净莲假装没听见姚美娜的讽刺,只一脸平静的问:“美娜姐,请问今天能替我安排工作吗?” “算你走运!还记得上礼拜那位苏董吗?他又打电话来了,说要替一位国外的客户接风洗尘,我本来以为你大概不会来了,正想派朱丽去,没想到你就来了。” 姚美娜不是一个仁慈的善心人士,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和自私自利,她的眼中没有人情义理,只有白花花的钞票。只要能让她赚进大把钞票的客人,再变态、再下流的表演工作,她都不会舍得拒绝。反正吃苦受罪的是她旗下那些女孩,又不是她,被骚扰、被辱骂,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从来不敢安排这些难缠的客人给夏净莲,她像朵珍贵的白莲,连她这个在风尘中打滚十几年的舞女都敬畏她三分。 夏净莲和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不一样,从头到尾,她都不是心甘情愿下海表演的,要不是为了养家活口,她绝不可能留在甜心小屋。 她给姚美娜的感觉,就像一只捉不住的珍贵鸟儿,只要逮到机会,便会毫不考虑的展开翅膀,飞离这个地狱…… 呸呸!她怎么会说自己的工作室是地狱呢?她的心地虽然不算好,但也不曾逼良为娼,大家都是自愿走进“甜心小屋”的大门,她不曾拿刀逼迫过谁,所以她的“甜心小屋”是带给男人惊喜与欢乐的天堂,绝对不是地狱! 这么一想,她立即绽开笑容,非常满意自己的解释。 “时间是今天晚上八点,地点在凯悦饭店。”姚美娜抽出皮包里的记事本,将记在上头的时间和地点抄给夏净莲。 “我知道了,谢谢美娜姐。”夏净莲收起那张“接客”的单据,神情淡漠的走向后头的服装间,挑选今晚表演用的服装。 “哼!还是那张死人睑,一点笑容都没有,偏偏客人就爱她那副死样子,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全都病了!”姚美娜嘀咕着转向镜子,继续描绘她的眼线。 zzzzzz 华灯初上,缤纷耀眼的五彩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透过饭店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附近几栋高楼不断变换的五彩灯光。 “裴总裁,窗外有美女吗?我瞧您一直看着窗外,几乎没吃东西。” 裴淆听见苏大伟自以为幽默的调侃,倏然将视线从窗外移到他脸上。 “我没胃口。”他的面孔冷冷的,语调也冷冷的。 卓徜风知道裴澡的耐性即将用罄,为了确保这个请他们用餐的傻瓜不会被轰出大门,于是好心的提醒道:“你不是说‘有事’想和裴淆谈吗?现在餐点都用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说了。” “啊——是!”苏大伟轻咳一声。“咳!是这样的——我从特殊管道得到消息,知道裴总裁您这趟到来,是为了寻找下一季配合的厂商,所以我特地前来毛遂自荐,希望您慎重考虑苏氏服装公司。” 裴淆听了,脸色随即一凛,垂下的卷长睫毛,遮住眸中的寒光。 “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你的?” 裴淆抬起毫无温度的眼,直勾勾盯着眼前洋洋得意的苏大伟。他已经列出几个可能出卖消息的嫌疑犯,准备回去好好“清理门户”。 “这点恕我不能告诉你。”苏大伟以骄傲的语气陈述。“裴总裁,我所经营的苏氏服装公司,虽然不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却也具有极高的知名度,在成衣界拥有广大的市场,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相信那一定是如虎添翼、你我双赢的好局面。” “对呀!对呀!”张进祥在一旁附和。 “是吗?”裴淆冷笑一声,十分不以为然。“每年与丹尔顿配合的厂商,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层层筛选之后,由丹尔顿的高阶主管投票决定的,你怎会以为用顿丰盛的晚餐,就能贿赂我私下将合约给你?” “我当然不认为一桌区区三万块的餐肴,就能获得裴总裁的青睐。”苏大伟压低嗓门,语带神秘的说!“所以我给你的惊喜不在这里,而是在楼上的房间里。” “楼上?”卓徜风与瞿亚焱狐疑的对看一眼,顿时了然地大笑。 “喔我明白了!”卓徜风起身拍拍僵坐不动的裴澡,嘻笑着说:“既然人家有‘惊喜’要送给你,不上去看看,岂不是太失礼了?” 裴淆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他非得在一旁煽风点火、兴风作浪不可吗?其他人全被裴澡冷洌的眼神冻得直打颤,只有卓徜风、瞿亚焱两人浑然不觉寒意——因为他们早就免疫了! “唉,你何必这么别扭呢?去瞧瞧吧,说不定你会满意呢厂 我会满意才有鬼!裴淆再度赏了他一记白眼,然后不情不愿的起身。 “我只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离开! zzzzzz 夏净莲躬着修长完美的身躯,缩在一只系上红色彩带、俨然被包装成礼物的大纸箱里,侧耳聆听外头的动静。 这是苏大伟要求的把戏,要她躲在礼物里头,让客人亲自拆阅这份大礼,然后她再由纸箱中翩然跃出,给那位贵客一个天大的惊喜。 纸箱里阴暗沉闷,除了几个透气的小孔,没有其他地方让光线透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里面躲了多久,只知道她等得很累、很想睡。 “裴总裁,就是这个房间,请进来!” 她听到苏大伟的声音,顿时精神一振,知道是他带客人来了。她欣喜极了,等她表演完、到医院探望过母亲之后,就可以回家休息了。她真的好累,脑袋也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在门口等着收钱的姚美娜,看见三个衣着尊贵非凡、面容俊挺有型的挺拔男子,势利的双眼立即一亮,并随即摆出谄媚讨好的笑容说: “我是甜心小屋的负责人,我叫姚美娜,请各位多多指教。裴先生,房间里那份大礼就是您今晚的惊喜,希望您感到满意。如果满意的话,以后别忘了多多光顾娜娜的甜心小屋呀!呵呵呵……” “够了!张副理在楼下,去向他收钱吧!”苏大伟扯开像花痴一样傻笑个不停的姚美娜,觉得相当丢脸。 “好好,我马上下去。裴先生,咱们下次再见咯!” 临走前,姚美娜不忘抛个媚眼给丝毫不为所动的裴澡,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个花痴!”苏大伟低哼一声,连忙堆起笑容对裴澡说:“裴总裁,那个就是我送给您的惊喜,现在请裴总裁用您尊贵的手打开它吧!” 苏大伟夸张的比了个“请”的手势,暗自得意的窃笑。 只要是男人,一定会满意纸箱里的“礼物”,他有绝对的信心! 裴淆不感兴趣的盯着大纸箱,不用动手,他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女人!苏大伟不是第一个玩这种把戏的人,在美国也常有想与他合作的厂商,弄几个性感妖娆的美女伪装成礼物来伺候他,以为他会见色心喜,乖乖将合约双手奉上。 一群白痴!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几个漂亮的女人收买,如何能掌控一个名闻全球的服装公司?如果他是这般好色不济的领导者,他们敢信赖他吗?他们八成想钱想疯了,才会干出这种蠢事,他不可能和一个没大脑的人合作,所以不必拆开礼物,他就可以告诉苏大伟合作的事,等下辈子再说吧! “反正人都来了,你就拆开看看吧!” 他不好奇,卓徜风和瞿亚焱可都管不住好奇心,很想知道里头藏了什么。裴淆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接过苏大伟递来的剪刀,剪开绑着大礼盒的红色缎带,然后一脸无趣的退开。 失去缎带的支撑,纸箱立即像花瓣一样,朝四个不同的方向绽放,穿着白色紧身短裙的夏净莲宛如拇指仙女般,翩翩白花中诞生。 “哇——”卓徜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暗自赞道:这个女人够美! 今晚夏净莲为自己挑了一件白色缀珠的表演服,照例是低胸与超短的迷你裙设计,不过清爽的白色让她看起来不但不显冶艳,反而有一种掺杂着性感与清纯的独特气质,像一朵纯净的白莲。 苏大伟按下放在一旁的录音机,节奏轻快的舞曲响起,夏挣莲立即摆动富含韵律的身躯,开始今晚的表演。她自小习舞,大学时念的也是舞蹈系,可惜还没念到大二,就被迫休学了。她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专业的舞蹈老师。 夏净莲在苏大伟的暗示下,主动向环胸冷眼旁观的裴淆舞去。 裴淆一动也不动,任由轻盈灵巧的她,在身边舞动曼妙的身躯,未露出笑容,也没有一丝惊喜。他一径冷盯着她,毫无温度的冷凛双眼,像两颗墨黑色的冰珠。 他的漠然反应令夏净莲相当意外,心里一紧张,脚下顿时跳错了好几个节拍。 以往收到这份惊喜大礼的客户,哪个不是又惊又喜、乐不可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完全不捧场的人,真是既尴尬、又懊恼。 她趁着转身的空档偷瞥裴淆一眼,发现他那锐利的双眸紧盯着她,那眼神——不是痴迷,倒像是法官审讯犯人那种严厉、批判的目光!她心头一惊,立即红着脸将视线转开,不敢再看他。 裴淆发现她慌张的反应,立即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浅笑。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而且长得很美——比他见过的任何东方女人,都要来得美!她的长相清丽秀致,舞姿灵巧妙曼,包里在紧身短裙下的身材纤细修长,而且她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灵气质,让人很难将目光移开。 最让人诧异的是——她表演时昂然自信的神情,仿佛她所表演的场地不是这个豪华套房,而是国家级的剧院舞台。 即使沦为三流的表演工作者,她依然不卑不亢,始终保有她的自尊与骄傲。 音乐声结束,她行了个礼,微喘着走上前,在裴淆僵硬紧绷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在他有所反应前,又迅速退开。 这当然又是苏大伟的要求!她这一吻,可以为自己多赚进五千元的进帐,母亲生病需要大笔医药费,她只能毫无选择的沉沦。 她的唇移开后,裴淆必须握紧双拳,才能克制自己抚摸脸颊的冲动。 她的唇上抹了什么?脸上被她吻过的皮肤又热又烫,像被炙热的烙铁烙印过,虽然表面完全看不出痕迹,但那感觉却沦肌浃髓、深刻入骨。 他打量着她——双颊因舞蹈而满布红晕,嫩红的小嘴微微张开,急促的喘息,舞衣下半裸的酥胸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双乳间的阴影,随着她的举动若隐若现。 他的下身立即窜起一股火热的欲望。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暗自惊讶,自己竟然对她产生欲望!他旅居美国多年,在纽约求学、立业;从他知晓男女情事以来,交往的对象就只限于西方儿 他从来不碰东方女子,不是他媚外崇洋,而是很自然的,对东方人完全没有欲望。就像他不爱生鱼片一样,说不出什么原因,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让向来只对洋妞感兴趣的他,在短短几分钟内改变胃口? 苏大伟见他眨也不眨地盯着夏净莲,知道自己下对了棋,当下笑咧了大嘴。 他走到裴淆身边,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裴总裁,我把这个女人留下来伺候您,她是我花大钱请来的,您可以好好利用,只要您高兴,可以命令她做任何事,包括——陪您上床!” 苏大伟认为付钱的是大爷,他已经事先付了一笔钱给她,只要他高兴,就算要夏净莲跪下来舔他的脚趾头,她也不能不从! 裴淆听了他暖昧的耳语,当下脸色一沉,原本还算平静和缓的脸色,当场变得冷鹭阴郁。很失望!原以为水灵清丽的她,只是单纯的为客人跳舞表演,没想到……她竟然也挂牌接客! 裴淆轻蔑地勾起唇角,对夏净莲的一丝好感,全在此刻化为乌有。这个女人就和“她”一样,自甘堕落、不知廉耻。他双眼一眯,眼中的寒意更深了。 “裴总裁,请您慢慢享受这个惊喜,我们先走了!” “苏董,请等一等——”夏净莲正想询问苏大伟她何时可以离开,但他却迅速离开,并将所有人请出门外。 转眼间,房间里只剩裴淆和夏净莲。 苏大伟在门外暗暗窃笑:过了今晚,丹尔顿的合约就是他的了! zzzzzz “我、我也该走了!”夏净莲紧张地搓揉冰冷的小手,快步走向放署在角落的大背包,准备尽快离开这个房间。那双冷冽凌厉的眼眸实在可怕,盯得人快结冰! 这个人太冷漠严肃,她的生活中没有这种冷厉的人,她直觉想要逃。 “你想去哪里?” 低沉冷凛的嗓音突然自她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抓着背包的手一松,大背包砰地掉落在地上。她赶紧蹲下去,把背包拾起来。“我的表演已经结束,必须离开了。”她拍去背包上沾附的灰尘,转身避开他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 “你还不能离开!”他冷冷地宜布,突地伸手握住她正欲转开的纤细手臂,使力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啊?”她没料到他会抓住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用力挣扎。“请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他将脸凑到她面前,冷漠的唇角鄙夷地勾起。“既然你收了苏大伟的钱,就该听从他的命令好好伺候我,让我开心。难道你连一点职业道德也没有吗?” “我……他请我来送给你一个惊喜,我已经给你惊喜了,你还想怎样?”她拼命压抑心底的恐惧,仰高下巴直视他。 “那还不够!我相信苏大伟给你的价码,不单只有刚才那一场将人搔得心痒难耐的艳舞。” 夏净莲听出他话中的轻蔑,当下气得粉脸通红,不过看见他紧盯着自己的火热双眸,又惊慌地直往后退。苏大伟付给她的价码,是比她平常表演的费用高出一倍,不过美娜姐说那是苏董额外的赏赐,没说那是她卖身的费用。 “那就是全部了!我只负责表演,不做其他的交际应酬,或是……或是任何桃色交易!请你快点放开我,否则……否则我要叫人了!”她惶恐的警告。 “请便!你最好叫大声一点,愈大声愈好,我想这附近的人,可能连妓女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你把他们引来,正好可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瞧瞧妓女的长相。” 他恶劣残酷的嘲弄,像一支淬满剧毒的长矛,笔直射穿她脆弱的自尊,她霎时红了眼眶,浑身因愤怒和屈辱而颤抖,像风中飘零的落叶。 “我不是妓女!”她忍住心底的创伤,以平板而有尊严的声音陈述。“我是一个showclrl,我负责表演、为客人带来惊喜与欢乐,但是我从不卖身,更不是你所说的妓女!” “喔?”裴淆假装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以更讽刺的口吻问:“原来你只卖笑,不卖身?” “你——”她急促呼吸,咬着下唇,努力压抑哽咽的嗓音。“随你怎么说都行!请你放开我,我想离开这里!” 她软声祈求,一心想自这个寒冰似的男人面前逃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推托之词吗?苏大伟临走前明明告诉我,他花了大钱请你来伺候我,我什么甜头都没尝到,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让你离开吗?” 他攫住她,火炬般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像要瞪穿她。 “我……我可以退还那笔钱!”她又急又慌,语无伦次的说:“我不赚这笔钱就是了!请你放开我,让我走!” 她认了!她宁愿不赚苏大伟一毛钱,也不愿被人当成亵玩的玩物。不料她的自认倒霉,却被他当成做贼心虚。 “你终于承认你收了钱!”他像捉到贼一样,得意的一笑。 “既然收了钱,就该好好服侍我,我保证我没有令人作呕的特殊癖好,甚至可以将就你喜欢的体位,就算你想倒立着做,我也无所谓。” “你在胡说什么?” 他毫不掩饰的火辣言词惹得她满脸通红,脸上的血管胀得几乎快爆裂了。 “还是你喜欢其他的方式?我可以……”他贴在她耳边,以低沉的嗓音告诉她,他想如何碰触她,他要用何种方式占有她…… “请你别再说了!”夏净莲羞得快变成一朵红莲了。“我真的不出卖身体,请你让我走吧!我会把这笔钱还给苏董事长,求你放了我!” “休想!”裴淆生气了,她一再急欲逃开,简直是存心挑起他的脾气! “你是我的,今晚我要好好享用你,首先——就从你喋喋不休的小嘴开始!” 话-说完,他立即低头盖住她微张的红润樱唇,炙热的舌头宜接滑人她口中,辗转逗弄。 “唔……不!放开我!唔……”夏净莲抡起两只小拳头,拼命捶打他健硕的胸膛。她的初吻被这个可恨的男人掠夺了!而她甚至连五秒钟哀悼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忙着捍卫自己的贞操。 “老天!你的唇好软、好甜……”裴淆低叹一声,难以置信她口中的芳津,竟然甘甜如蜜。 他忍不住一尝再尝,直到她发出快要窒息的咿唔抗议,他才略微放开她。她逮到机会,立刻举起小脚,狠狠踹向他膨胀的下体。 他的身子机警地一偏,闪过她突如其来的攻击,没让自己的男性圣地遭到袭击,不过他的膝盖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右脚膝盖被踢个正着,当时一阵又痛又麻的感觉立即传来,整整十秒完全无法移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知觉。 夏净莲顾不得落在地上的背包,慌忙转身奔向门口,用颤抖的手拼命转动门把,可是那门锁像是和她作对似的,怎么转也转不开。 “不会吗?我来教你吧!”一道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颈上,她诧异地回头一看,面色阴骛的他已贴在她的背后。他伸出一只健臂,越过她纤瘦的肩头,轻松将一个金属钮往左边一转,然后便听到清脆的喀啦声。 “你看——把这个钮这样一转,门就锁上了!不管从外头或是从里头,都打不开这扇门。”他漠然一笑,眼中闪着野兽般的掠夺光芒。 “不——”夏净莲俏脸瞬间转为死白,她转身猛捶大门,惊恐地大喊。 “美娜姐,救我!放我出去,美娜姐……” 第三章 “够了!”裴淆上前将她扯离那扇门,并钳制住她的两只小手,不让她继续制造令他难以忍受的噪音。“你玩得太过火了!”他不悦地抿起薄唇。 他不介意女人偶尔在他面前演戏,不过像她这样疯狂、几乎到了走火人魔的地步,未免太倒人胃口。 “我没有和你玩游戏!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妓女,你不能强迫我!” “这套说辞我已经听腻了,换一套新的说辞吧!”他不耐地再度吻住她的唇,顺势将她压在门板上,在她的惊呼声中,一把扯不妨碍他举动的舞衣 裴澡冷然一笑,压根不相信她的眼泪是真的。女人是世上最高竿的撒谎者,他亲眼见识过的,不是吗? 那苍白的小脸布满泪痕,柔嫩的唇瓣被她咬得伤痕累累,她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连他已经放开她都浑然不觉,依然抱着双臂,蜷缩在门边发抖。身体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她的身体告诉他,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毫无欲望,也不想和他上床! “别抖了,我不会再碰你!”裴淆拾起她掉在地上的大背包,拉开拉链,从里头找出她的便服。“穿上!” 裴淆将衣服扔过去给她,然后抿着僵硬的唇,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夏净莲双腿一软,缓缓跪坐在地上,以颤抖的双手拾起掉落在地板上的衣服,虚软的套上。 “你刚才说你只负责表演、不出卖肉体,这是真的吗?” 他取出一支烟,用银色的打火机点上,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缕白烟。 “是真的!”夏净莲抹去脸上残余的泪痕,哽咽地说:“我不知道苏董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我真的只负责表演,从来不和客人进行桃色交易,如果不信,你可以问‘甜心小屋’的负责人美娜姐,她会告诉你的!” “这么说,是苏大伟撒谎骗我了?” “或许……他是故意误导你,以为这么做就可以强迫我卖身。” “该死的混帐东西!”裴淆愤然咒骂。从来没有人敢耍他,苏大伟好大的狗胆,他是三十年来第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他勉强压下怒火,凝眸审视夏净莲被泪水洗去脂粉的素净小脸,火热的欲望依然膨胀着。他真的想要这个女人! “我很好奇——到底要多少钱,你才肯陪我一夜?”他想知道,她的底价到底是多少。 没想到他还是把她当成淘金女郎,夏净莲顿时气涨了脸。“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卖身!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陪你过夜,” “是吗?”裴淆冷笑一声,笑中充满轻蔑与不屑。“别说得那么好听,女人都是有价的,差别只在价码的多寡。如果苏大伟给的价码你嫌少的话,我可以再往上加,只要你心甘情愿陪我一夜,天亮之后,我自会付给你那笔金额——或者你要我先付款、后享受也可以。” 该死!他从来不曾这么疯狂,为了一个美丽的小蔼妇砸下大笔金钱,只为了得到她诱人的玲珑身躯。他并非舍不得那些钱,而是厌恶自己被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你出再多钱都一样!我不可能陪你过夜,不论你问多少次,答案都一样——我、不、出、卖、肉、体!”她羞愤地握紧双拳,感到万般愤慨。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令裴淆性致全失,他快快然走到门边,打开门锁说:“你可以走了!” 得到他的特赦令,夏净莲立即抓起背包,快步冲出房间。 离开那间豪华套房,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剧烈的落差使她的脑袋开始发昏,先前的不舒服,全在此刻反扑了。 她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虚浮无力,勉强撑着跑了两步,眼前倏地一黑,还来不及反应,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裴淆在掐丝景泰蓝烟灰缸里捻熄香烟,正想举步离开,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倒地的闷响,他立刻走到门回一看,顿时低咒一声。 该死,那女人在走廊上昏倒了! zzzzzz 夏净莲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奔跑,跑得好喘、好累,却不知道哪里是尽头。正感到茫然惶恐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条通往城堡的道路,她高兴地露出笑容,想走进那座美丽的大城堡,没想到一个丑陋的大巨人突然跳出来,一把捉住她,不让她走进城堡。 她既生气又害怕,抡起小拳头拼命捶打那个可恶的巨人,巨人发出愤怒的咆哮,用力摇晃她柔弱的身体…… “够了!女人,停止你的胡言乱语,给我醒来!” 大巨人还在吼叫,她秀眉一蹙,继续捶打巨人结实坚硬的肌肉。 “你想捶死我吗?快给我醒过来!”裴淆左手攫住夏净莲捶打他的小手,右手则毫不温柔的摇晃她虚弱的身躯,不让她继续昏迷。这个女人真会找麻烦!她一昏迷,就整整昏了一个晚上,而他——也很倒霉的照顾她一整晚。 她什么时候不好病,偏偏选在昨天生病,什么地方不好昏,偏偏在他面前昏倒,叫他想不理都不行!在他的猛力摇晃下,夏净莲终于睁开迷蒙的双眼,眨了好几下,才看清眼前薄怒的俊容。 “啊!是你?”她惊慌地坐起来左右张望,发现这是原先那间豪华套房,她转头看看窗外,天已经亮了,可见她在这里待了一整晚。 她揪紧胸前的被子,惊惧的问:“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记得她已经离开了呀!难道他……她倏地睁大眼,望着裴淆。 “因为你该死的昏倒了!”惊恐的表情活像他迷奸了她,火气顿时直往上冒。 “我昏倒了?”她喃喃重复。他这一说,她才发现自己的头还有点昏,身子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昨晚来表演前,她就觉得头昏、发热,喉咙也有些疼痛,本想等表演结束后去买点成药来吃,没想到才刚要离开就昏倒了。 “昨晚……是你在我身边照顾我?”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发现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冷漠如冰的他,竟然为了照顾她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彻夜不眠,她原以为他会抛下她不理,她根本不是他的责任呀! “谁叫你偏偏在我面前昏倒?算我倒霉吧!”相信他,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愿当免费的看护。裴淆走到床头,拎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大包药交给她。 “昨晚医生来过,他说你是疲劳过度、外加感染了流行感冒病毒才会昏倒,只要好好休息,自然就能康复。这些药你照上头的说明服用,如果症状依然没有改善的话,最好再到医院走一趟。” “谢谢你!” 她接过那包药,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感受,霎时流荡在她空虚的心窝里。 虽然他的言行举止都冷漠得令人难以亲近,但她仿佛能透过那层冰冷的保护膜,窥见他内心深处的温暖与柔软。 她认为原始的他,必定是个很棒、很棒的男人一个温柔、多情的好男人! “如果你发呆够了,就请你尽快离开,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毫不留情的驱赶声,将她自冥想中惊醒。 她想起刚才自己的胡思乱想,立即羞红粉颊,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她飞快下床套上鞋子,背起放在床边的大背包,便想离开房间。 “走慢点!如果你再昏倒,我绝不会再浪费时间救你!”裴淆冷然警告。 “我……知道了。谢谢你,再见!” 她腼腆地行了一个礼,转身走出房门,只是这次她仅记他的叮咛——慢慢走。 zzzzzz 最近,夏净莲的心情很好,原本快要枯竭的心,像受到雨水滋润的花朵,一下充满蓬勃的生机,连步伐也轻快得像是飘浮在云端的气球,嘴角更是经常挂着甜美的微笑。 或许,是受到最近气温持续回暖的影响;或许,是因为母亲已经出院回家,令她放宽了心;也或许——是因为上次那场偶遇所带来的后遗症,只要一想起那张冷峻性格的面孔,她的俏脸就会一阵红烫,胸口也砰咚砰咚的,心跳剧烈得像打鼓。 裴淆……那个像冰一样的男人…… “净莲?” 上次听苏董提过,他是从美国来洽公的,不知道他回去没有? “净莲?” 他还记得她吗?还是,他已经忘了她?或许……他从来不曾记住她…… “我说净莲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姚美娜生气地将记事本砸在夏净莲面前,才赫然将她惊醒。 “美娜姐,什么事?”夏净莲飞快镇定受惊吓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慌乱无措的表情被人发现。这是两年来,她所学会的一套自我保护的方法,她认为只要旁人看不出她心底的喜怒哀乐,就无法伤害她了。 “呻!还是那副死样子。”姚美娜最讨厌她永远从容自若、不慌不忙的模样,不但说话轻声细语,动作也轻轻柔柔的,连生气、慌张的模样,都优雅得叫人槌胸顿足,直怪上天不公平,将所有的优点全给了她一个人。 不过——上天当然是公平的!夏净莲的容貌、身段、气质,可说是样样完美,惟独一样,是上天给她最大的考验那就是她贫穷低下的出身! 她那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继父,就是拖累她的两颗大石头。要不是身上背负着这两个重担,就算她盼到死,夏净莲都不可能穿着性感暴露的衣服,在那堆哈巴狗似的男人面前表演,替她赚进大把钞票。 所以咯,人各有命,夏净莲的命,就是看她姚美娜的脸色做事,靠甜心小屋替她安排的工作过活。想到这儿,她立即感到洋洋得意,像是顷刻间,突然发现自己的伟大。 “净莲,我告诉你,上次那个苏董呀,实在对你很感兴趣,这回他又指定你过去表演了。”姚美娜一面将地址抄给她,一面眉飞色舞的说:“净莲啊,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哄得苏董心花怒放,这样不但咱们甜心小屋可以大赚一笔,你的将来也有保障。只要你嘴甜、懂得讨他欢心,还怕他不把所有的家当拿出来,捧在手上交给你吗?” “对不起,我不想接,请美娜姐帮我回绝他。”夏净莲垂下眼眸,掩不住厌恶的神色。上次她所受到的惊吓,足足过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淡忘,幸亏她遇到的是裴淆,才幸运地保住了贞操,要是换了其他人,她不见得有同样的好运。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听到她打算拒绝,姚美娜当场长脸一拉,口气也变差了。 “我不是在闹别扭。美娜姐,我和苏董之间的不愉快,上次我也告诉过你,你应该能了解我拒绝的理由,所以我想——” “没有什么你能想的!”姚美娜将笔一甩,原本堆满假笑的慈母形象瞬间粉碎,变成一个像龇牙咧嘴的母夜叉,十分骇人。 “我叫你去,你就给我去,不准讨价还价!我已经容忍你够久了,要是气走了苏董,你拿什么来赔偿我的损失?”拒绝接苏大伟的case,就等于断了她的财路,她不会轻饶任何与她的钞票作对的人! “美娜姐,你不明白……上次明明说好,我只纯表演,可是事后苏董却要我服侍他的客人,我……我差点被侵犯!美娜姐,请原谅我的拒绝,我不能再接他的case了!” “怎么?难道你想死守着那层薄膜,带进棺材里不成?”姚美娜讽刺地大笑。 “我说净莲呀,做我们这行的,还想象贞节玉女一样,维持冰清玉洁之身,根本是个大笑话!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想开一点,反正咱们女人的贞操,早晚都会断送在男人手里,早破身、晚破身,不都是一样?不如给了苏董,早点替自己的将来打点,说不定连养老费都赚饱了哪厂而她,也可以从中大捞一笔“仲介费”。 “谢谢美娜姐关心,我自有打算。”冷淡有礼的婉拒,让姚美娜有点悻悻然。 “算了!你听不进去就算了,我不强迫你卖身,不过苏董那边你一定得过去打声招呼。我老是给你选客的特权,其他姐妹已经在说话了,你不能老是让我为难吧?” “我知道了,我会过去的。”夏净莲接过那张纸条,微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往往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与无奈,她身在滚滚红尘,自然也无法例外。 zzzzzz “裴淆,你在发什么愣?” 卓徜风将手伸到盯着墙壁沉思的男人面前,上下挥动着。 他和瞿亚焱约裴淆到这间“夜猫子”酒吧喝酒不过才半个钟头,他老兄就发了二十分钟的呆,把他们晾在一旁当盆栽呀? “没什么!”裴淆举杯饮尽杯中的烈酒,回避他的问题。 他怎么了?最近常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几天前,他担任模特儿的现任情妇应邀走秀,不知从哪问出他下榻的饭店,趁夜溜来与他温存。本来他也乐得重温旧梦,谁知道怀里抱着身材惹火的美艳情妇,他却意兴阑珊,脑子里只想着那个哭嚷着推拒他的清秀小佳人。那令人怜惜的眼泪、柔软雪嫩的娇躯,那张清妍脱俗的容颜,总在他毫无防备时,悄悄自思绪中窜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美国!”瞿亚焱开口问道,裴淆这才蓦然回神。 “明天和东亚企业签约之后,后天就启程回纽约。” “咦,你已经决定和东亚签约了?那苏大伟呢?他不是也很想要这张合约吗?”卓徜风怪叫。 “哼!像他那种卑劣的下三滥,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合约交给他?” 想到他设计那个水灵的女子出卖肉体,还间接耍了他,裴淆便怒火难消。 “啊,那么上次那个小美人的钱不就白花了?你没忘记吧,人家陪你共度了一夜,还把你累得爬不起来 ……”卓徜风暖昧的朝他眨眼。 即使裴淆已经解释不下五次,他还是不相信裴淆和夏净莲一整晚关在房间里,什么事都没做。况且第二天裴澡还补眠了大半天,若说他们没发生暖昧关系,还真是令人难以信服! “我早说过,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害羞也没什么不好,总比没有羞耻心来得好呀!哈哈哈……”卓徜风暖昧的笑容,说明了他压根儿不信裴淆的说辞。裴淆气得猛翻白眼,无论怎么说,这个人都不懂! “咦,你不是裴先生吗?”一个惊喜的呼喊声突然响起,他回过头,看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你是……”裴淆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我?我是甜心小屋的负责人呀,我叫姚美娜。”姚美娜看见他,兴奋得不得了。“上次咱们在凯悦八楼的套房里见过面,我和苏董事长还安排了一个大礼送给你,还记得那个惊喜吗?” “我们当然记得!对了,那个美丽的礼物呢?”卓徜风用手比了个曲线玲珑的葫芦形。“我这位好友后天就要回美国了,明天晚上我想请她再陪我们裴总裁一晚,叫他乐不思蜀,最好连回国的时间都忘了。哈哈哈!” “她呀?她是不陪宿的。”姚美娜失望地垮下脸。“纯表演可以,陪宿的话就不行了,那个傻女孩坚持不肯卖身。” “什么?!”卓徜风倏然转头望着裴淆。“你真的没碰她?” 裴淆冷然睨他一眼。“你到现在才相信?” “那你们关在房里一整晚,到底在做什么?”喝茶、聊天吗? 裴淆抿着嘴,没有回答。要是让两位好友知道他留下来照顾那生病的女孩一整晚,可能会拖他去看精神科。 “所以啊,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安排她过去表演。表演是绝对没问题的!”姚美娜极力大敲边鼓,她是工作不忘娱乐,娱乐不忘工作。 “好啊!择日不如擅日,我看就今晚吧!” 卓徜风敏感的察觉到,那个名叫夏净莲的女子对裴净似乎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他想亲眼证实这是否是事实。 “今晚?唉呀,真是不巧哪!”姚美娜惋惜道:“今晚她有客户了,就是上次那位苏董嘛,他唉呀!”姚美娜的手臂忽然被人猛力扯住,疼得她惨叫一声。 “你说什么?!”裴淆揪住姚美娜的手臂,面色阴鸷的问:“你说她的客户是谁?” “是苏……苏大伟,苏董呀!”姚美娜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脸,登时吓得双腿直打颤。“苏董说为了庆祝他拿到大合约,所以要净莲过去表演助兴。” “拿到大合约?”这下连瞿亚焱都觉得不对劲。据他所知,苏氏近年来的营运状况是每况愈下,最近惟一有接触的大笔合约,就是裴净的丹尔顿服装公司,而刚才裴净已经亲口证实苏大伟惨遭滑铁卢,那苏大伟的大合约从何而来?“她现在人在哪里??” 裴湖更加扭紧姚美娜的手,她哀叫一声,结结巴巴的说:“在……在苏董位于阳明山的别……别墅。” “把地址给我!” “好、好,我马上抄给你!”姚美娜手忙脚乱的从皮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找到苏大伟别墅的地址,颤抖地抄下来,然后撕下来交给裴淆。 “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否则——我会让你的甜心小屋变成废墟!”说完,裴淆立即扭头往外走。 “裴淆,等等我们——”卓徜风和瞿亚焱见状,赶紧迫了上去。 第四章 夏净莲再三比对手中的地址,还是不敢确定,眼前的豪华建筑,就是苏大伟口中的鸡尾酒庆祝会场。她转头审视四周的空地,连一辆车都没有,屋里虽有灯光,但是并没有谈笑声和音乐声…… 可是,美娜姐抄给她的地址是这里没错呀!她按下大门旁的电铃,不一会儿,一只浊黄的眼睛透过窥探孔,阴沉沉地望着她。“找谁?” “请问……苏大伟先生的庆祝会,是在这里吗?”她迟疑地问。 “你是来表演的?进来吧!”驼背的老人打开大门旁的小门,然后自顾自的转身进屋,夏净莲愣了一会儿,才赶紧关上门,快步跟在他身后。进入屋内,夏净莲更觉得诡异,屋里除了家俱,连一个宾客都没有。不但没有宾客,甚至连预先准备的餐点都没有,空荡荡的大厅,安静得让人直发毛。 “呃——老伯,这里不是在开庆祝会吗?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客人晚一点才会到,我先带你上楼准备一下。”老人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她只好又跟了上去。 老人将她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以平板的语调说:“你先在这里准备一下,等会儿需要你出场的时 候,会有人来叫你。” “啊,谢谢你!” 驼背老人一声不吭的走了,夏净莲望着布置华丽的房间,内心的不安逐渐加剧。苏大伟开的这场庆祝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宴会呢?为什么她会有一种种惶惶不安的恐惧感呢?她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或许真如老者所说,客人只是还没到,她干嘛自己吓自己呢?才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苏大伟站在门外,肥胖的脸上满是淫秽的笑容。 “呵呵……小美人,你总算落人我手里了!” “苏董,你……你想做什么?”她见他直逼向她,立即恐惧地往后退。 “做什么?哼!你可知道,裴淆并没有把今年的亚洲区合约给我,而是给了东亚企业,这一切,都是你这个贱人的错!如果不是你在裴淆面前搬弄是非,他绝不会放弃苏氏这么优良的厂商,我要你付出代价!” “不,你误会了!”夏净莲虽然害怕,仍试着和他讲理。“我没有搬弄是非,我只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而已!若非你自己心术不正,或许他会愿意把合约给你,是你的所作所为让他对你失去信心,他才会转而和别人签约,毕竟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说谎的人——” “闭嘴!”苏大伟皆目欲裂的大吼,抓住她的肩,用力摇晃。“我说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现在——乖乖听我的话,别试图反抗,否则……我会很生气、很生气!” “放开我!”夏净莲的肩膀被他紧紧攫住,她想反抗,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不可能!”苏大伟淫邪的目光,直直盯着夏净莲姣美的面孔和身段。“你好好陪我一夜,替我消消气,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不和你计较了。” “不!”夏净莲恐惧地猛摇头。“我不能陪你过夜,请你让我离开!” “哼!到嘴的肥肉,你以为我会放掉吗?”苏大伟狰狞的一笑,突然扑上前,将她压倒在身后的大床上。苏大伟身材肥硕,体重足足有一百多公斤,宛如泰山压顶,将纤瘦的夏净莲压得动弹不得。 “不你放开我!快放开我——”她伸长手,拼命抵御他不断欺过来的肥厚嘴唇,混乱中,她踢动的双脚正好踢中他的下腹,疼得他大声哀号。 “可恶!不识好歹的贱人!” 他一个巴掌打过去,将她的头打得歪了一边,她只觉得头晕眼花,满眼金星。 苏大伟趁她晕眩无力时,将她粉红色的毛衣往上掀,露出只穿着粉色胸罩的粉嫩胴体。他饥渴的舔舔肥厚的唇瓣,肥手先在上头捏了几把,然后低头解开她蓝色牛仔裤上的拉链、钮扣,开始剥下它…… zzzzzz “再开快点!” 银色的巾昌高速在公路上奔驰,裴澡坐立难安的望着窗外,恨不得插上翅膀用飞的。 “就快到了!”卓徜风方向盘一打,将车开进一条狭窄的林荫小路里。瞿亚焱沿路比对姚美娜抄给他们的地址,最后指着一栋灰白色的建筑说:“就是这一栋!”车子还没停稳,裴淆已推开车门,如箭矢般往外冲。不过几秒钟时间,他已经来到大门前,焦急地猛掀电铃。 “谁?”驼背的老者透过小孔,打量门前三名高大的男子。 “老伯,麻烦您开一下门,我们有件事想请问您。”卓徜风堆着一脸亲切的笑容,礼貌十足的说道。 “没空!”老者头一扭,便想回屋里去。 “等一等——老伯,请您帮帮忙,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厂瞿亚焱大喊。 “罗唆!不帮、不帮!”老者面目不善的大吼一声,又想掉头离开。 “等等!”裴淆自皮夹取出几张千元大钞,在门前晃动。“只要你开门,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老者的绿豆眼一亮,二话不说,立刻打开门,抢下那几张钞票,揣进自己口袋里,惟恐裴淆反悔似的。 瞿亚焱和卓徜风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者,为他夸张的神速转变感到不可思议。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裴淆没耐性和他周旋,径自问:“我问你,今晚有没有一个年轻的女孩过来?她大概这么高——”他在自己的肩膀比个高度。 “身材很瘦,长得很漂亮。” “你问这做什么?”老者戒慎惶恐的表情,反而泄漏他的心虚,裴淆他们一看,知道夏净莲铁定来过了。 “她在哪里?”裴淆满脸寒霜,声音紧绷。 “不知道!”老者十分嘴硬。 裴淆的脸色更沉、更冷了,他揪起老者前胸的衣襟,警告地眯着眼间:“我再问你一次她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老者顽固地仰起头,不说就是不说。 “那你就闪开,让我们自己进去找!” “我不闪!守门是我的职责,我不能放你们进去,除非……”他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嘱嘿干笑两声,表示要更多的钱才能进去。 “是吗?”裴淆阴冷的一笑,那神情让瞿亚焱大喊不妙。 “裴澡,别动怒!他只是个老——”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砰咚”一声,老者呈抛物线,飞进路边的草丛里。 “有时候使用蛮力,会比你说破嘴有用!”裴淆淡淡的说完,径自开门走进屋去。 瞿亚焱张大嘴,看看倒栽在草丛里呻吟的老者,想起他的贪财和顽固,不由得摇头。“说得也对!”像这种死要钱的人,不给他一点教训,还真是说破嘴都没用。 zzzzzz 进入屋内,裴淆、瞿亚焱和卓徜风立即兵分三路,两个人在楼下找、一个则上楼搜寻。瞿亚焱率先冲上二楼,刚走几步,就听到夏净莲微弱的呼救声,他立即冲回楼梯口,朝楼下喊道:“裴淆,找到她了!” 裴淆听了,神色一凛,随即三步并两步,直冲上楼。他和卓徜风跟在瞿亚焱身后,朝夏净莲呼救的房间直奔而去。到了那扇门前,裴澡用力踹开未上锁的门,第一眼看见的景象,就让他愤怒得想杀人。苏大伟赤裸的肥胖身体压在夏净莲身上,两手抓住她抗拒的小手,壮硕的腿则奋力想撑开她紧闭的双腿…… 裴淆只听到轰隆一声,全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冒,怒火使他的双眼赤红,理智瞬间焚毁殆尽,他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握拳不停的喘息。他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男人,压在他的母亲身上,恣意冲刺进出…… “你这头猪猡!”他怒吼一声冲过去,揪起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苏大伟,举起铁硬的拳头,兜头就是一阵猛打。 “啊!好痛……救命哪!饶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救命啊……”苏大伟抱头鼠窜,一边哀叫求饶,一边拼命闪躲。 对于他的哀求,裴淆充耳不闻,他似乎打红了眼,暴怒地挥拳向他,一下接着一下,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够了,裴淆!”瞿亚焱发现他似乎失去理智,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 “裴淆,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卓徜风也连忙上前制止他,最近裴淆到底吃错什么药? 裴淆的两手分别被两人抓住,无法动弹,却还是瞪大眼,以愤恨鄙夷的眼神凌迟苏大伟。此时苏大伟的面孔已然和当年与母亲私通的男人合而为一,他根本难以理清,自己恨他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真的够了!裴淆,放过他吧,你看——他已经被你打得这么惨,就当做是对他的惩罚吧!”瞿亚焱劝道。 理智慢慢飘回裴淆脑中,他望着整张脸青肿难以辨认、眼中充满恐惧的苏大伟,想起那个莲花似的清灵女子。他立即挣脱好友们的钳制,一个箭步转身冲到床边,细细审视正抱着床单颤抖啜泣的夏净莲。 “你还好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夏净莲泪涟涟地望着他,由于实在惊吓过度,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言的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你先穿上这个。” 裴淆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并且扣上所有的钮扣,不让她衣衫不整的躯体被人瞧见——尤其是卓徜风。 “你别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 裴淆从眼尾瞄到卓徜风直盯着她瞧,心中大感不悦。 “我——色眯眯?!”卓徜风震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嘴角和鼻翼不停地抽搐。 他只是欣赏外加好奇,才会直盯着她瞧,如果他看她的眼神叫做“色眯咪”,那他看电影明星的眼神就叫“淫秽”了!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裴淆不理会卓徜风一脸准备和他理论的愤慨神情,拦腰抱起夏净莲,逐自转身下楼。 zzzzzz “裴淆,小莲花家到了。” 卓徜风将车停在夏净莲家门前,提醒后座浑然重心记时间流逝的两人。 “她叫夏净莲,你别给她乱取绰号!”裴淆讨厌卓徜风那副和她很熟稔的样子。 “她本来就是一朵小莲花呀!”卓徜风痞痞的一笑,调侃道:“下车吧!还是你们还想再多坐一会儿?” 夏净莲脸一红,赶紧离开裴淆宽大的怀抱,匆忙下车。 “谢谢你们来救我,如果不是你们即时赶到,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夏小姐,请不必客气!” 裴淆再度恢复以往的冷漠,望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柔情。他努力压抑对她的怜惜与好感,她是个女人,而女人全是不可信任的动物,他必须牢牢记住这一点! “那……我先进去了。”夏净莲依依不舍的又望了裴澡一眼,他还是一脸漠然,甚至不再看她,她心中一拧,黯然转身进入家门。 关上斑驳的红色木门,她靠在门后,侧耳倾听门外汽车引擎发动,然后是轮胎磨擦柏油路面,疾驶而去的声音。 后天他就要回美国去了!她闭上眼,心碎的知道,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这儿和美国相距何其遥远?横亘着浩瀚无垠的太平洋,要再相见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心情沉重的站了一会儿,她才踏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屋里。 zzzzzz 进入客厅,继父如同以往一样,醉醺醺的躺在客厅的长椅上睡觉。她打开母亲的房门,看见她平静的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这才放心地关上房门,没有吵醒她。她走进浴室,用大发夹将浓密的长发夹在脑后,先卸去令人难受的浓妆,再挤出洗面乳,洗去脸上残余的彩妆。她抬起湿淋淋的脸庞,却透过洗脸台上方的镜子,看见母亲站在她身后的门槛上,慈祥的朝她微笑。母亲看起来精神不错,除了上医院,她已经很久不曾步出房门了。 “妈!”她赶紧抓起毛巾,胡乱擦干脸庞,回头想和母亲说话。 但——门口哪有母亲的踪影? 她疑惑地放下毛巾,走出浴室。“妈?” 除了浴室门口透出的灯光,屋里一片阴暗,她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妈?”再往客厅的方向走去,还是没看到母亲。 这下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疑惑,难道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她走向母亲的房间,打开房门,看见母亲还维持刚才的姿势,平静的躺在床上。她心里突然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妈?”她缓缓走向床边,努力压抑涌上心头的恐惧。不会的!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妈很健康,医生亲口答应让她出院的,她怎么可能有事? “妈!”她轻喊躺在床上的母亲,喉咙干涩,双手无法克制的颤抖,然而她的母亲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平静的躺着,一动也不动。 “妈——”她又跨前一步,抓住母亲的手,霎时浑身一震,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血色迅速转白。冰的……母亲的手,居然是冰的! “不!妈,您醒来!求您醒来!妈……” 她抖着唇,眼眶里盈满泪水,却怎么也不肯让它落下。妈没有死,所以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就表示她承认妈已经死了!她紧咬着唇,任凭牙齿咬破自己的下唇,也强忍着不哭。 “妈……”她摇晃母亲的身躯,但她还是静静的躺着,仿佛睡着了那般,一径沉溺在没有疾病与痛苦的永恒宁静中。 “妈,求您醒过来!”任她如何心碎的呼唤,母亲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求您不要离开我,求您不要走!妈——”她再也无法自我欺骗,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母亲早巳冰冷僵硬的身躯,失声痛哭。 “怎……怎么回事?”黄焕发被她的哭声吵醒,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看见继女跪在地上,抱着妻子僵硬的身躯痛哭,这才知道,妻子已经溘然长逝了。 zzzzzz 夏挣莲穿着一身白色的素服,坐在殡仪馆的灵堂里,神情木然的将手中的冥纸折成莲花,烧给已远离人世的母亲。 黄焕发手里拿着一瓶米酒,在她身旁来回踱步。 “我说小莲呀,你妈的丧事不要太铺张浪费,一切从简就好,反正你妈要火葬,棺木也不必用太好的,这样可以多省一点钱——” “好省下来给你用吗?”夏净莲冷笑诘问。 “我——”黄焕发涨红了脸,随即大声反驳。“你怎能这么说?我完全是为你着想呀!你妈去了,你总得留一点钱在身边,不然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我要给我妈最好的!”夏净莲神情漠然,却语意坚定。“妈生前我没能让她享福,现在她过世了,我一定要让她用最好的东西,就算是火葬用的棺木,也丝毫不能随便。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换句话说,就是不用他多管闲事! “哼,随便你!”黄焕发悻悻然哼了一声,随即掉头离开妻子的灵堂。 反正他已经想到办法让这个贱丫头继续赚钱供养他,他也不怕她把钱花光。 继父走后,夏净莲继续将纸莲花放入火盆中烧,直到一道突如其来的阴影挡住她,她才缓缓抬起酸疼的脖子,仰望那个挡住光线的巨大物体。 “你母亲的事,我听姚美娜说了。” 裴淆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俊挺的外型分外引入侧目。 “你怎么来了?”夏净莲很惊讶,他应该在今天离开,不是吗? “我原本预计搭下午的班机离开,刚才我打电话到你上班的地方,本想问问你的状况,没想到却听到你母亲过世的消息。” 他蹲在她身边,凝睇着她,以一种难得温柔的神情,轻柔而哀伤的说:“你母亲的事,我很遗憾,你要节哀顺变。” 他难得的温柔和关怀,令她好不容易压抑的悲伤再度溃堤而出,她剧烈地抖动肩膀,泪水哗啦啦奔流而下。 “哭吧!哭过了,就会觉得好多了。”裴淆伸手轻抚她束在脑后的柔细长发,她哽咽一声,转身投入他怀中。裴淆搂紧她瘦弱的肩膀,心疼地轻吻她飘着淡淡香气的发翼,在她耳边喃喃说着安慰的话。其实他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是胡乱说些要她别难过的话,她就十分感动了。 好不容易,夏净莲停止悲伤的啜泣,裴淆抬起她尖瘦的下巴,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我该怎么办呢?”夏净莲瞅着他,哀恸地问。“我妈走了,我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以后我该何去何从呢?” 她眼中的茫然揪痛了他的心,望着她纤瘦素净却依然清灵姣好的脸庞,他心中突然窜起一个念头——如果她能成为他的女人,那一切的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孤苦无依的她,将会有个守卫她的胸膛,而他对她的欲望与迷恋,也能获得适当的纾解。他承认,他对她的渴望,始终没有消失过,如果她肯留在他身边,由他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不正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你愿意跟我回纽约吗?”他握着她的手,迫切地问。 “跟你回纽约?”夏净莲愣住了。 “对!跟我回纽约,让我照顾你。” 跟他回纽约,这是多么吸引人的要求,她当然心动,只是……她该以什么名义跟他回去呢?“你要我跟你回去,那我会是……” “你将是我的女人!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一栋房子、车子、金卡和司机,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逛街、上俱乐部、参加宴会……你的生活将会过得像好莱坞的明星一样,每个女人都会羡慕你,恨不得成为你。”裴淆的声音低沉悠缓,听起来充满诱惑。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成为你的情妇?”她抖着唇问。 “对!你愿意吗?”裴淆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等着她点头应允。 夏净莲缓缓敛起巳然僵住的笑容,满腹的期待与希望,全在此刻幻灭成空。她摇摇头,低声说:“谢谢你的提议,不过……我不能成为你的情妇!”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容许她如此作贱自己。没错!她承认自己喜欢他——甚至爱他,但即使她再怎么渴望得到他的爱,也不会忘记母亲从小教导她的处世原则——自爱、自重,别辱没了夏家的门风。 裴淆脸色丕变,不过还是力持镇定。“能否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拒绝我?是我开的条件不够优厚,还是有哪一点令你不满意?” “不是的。”她低下头,忧伤的一笑。“你开出的条件很优厚,只是我无法接受!我不是不愿成为你的情妇,而是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情妇。我答应过我母亲,会好好珍惜我的身体,我不能为了想过得像好莱坞巨星那般奢华,就出卖母亲赐与我的身体。” “你……”裴淆心高气傲,哪禁得起遭人拒绝尤其是一个女人! 他忍住被拒的怒气,漠然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下午就离开,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抛下这句话,他立即掉头离开陈霞芝的灵堂。 夏净莲低头望着燃烧莲花的熊熙火光,闭上双眼,任由透明的泪水,一滴滴落进炙热的火盆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他终究还是走了!这世上她惟一在乎的人,也离开她了。 她又变成一个人了……. 第五章 裴淆抿着嘴,大步走向殡仪馆的大门。他在生气,气夏净莲拒绝他的提议!一个空铝罐挡在前方,他愤然举脚踢开,躺在地上打瞌睡的黄色土狗吓得跳起来,飞快逃进一旁的汽车下。他烦躁地停下脚步,从口袋取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借由尼古丁的帮助,平复胸中的怒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天下多得是心甘情愿的女人,夏净莲不肯答应,再换一个就是了,凭他优厚的财势和条件,还怕找不到暖床的女人吗?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生气,气她拒绝了他!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渴望一个人——甚至是任何一样物品!金钱、财富、名利对他来说,都不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他随时可以抛去一切,重头再来,没想到要放弃一个女人,居然如此困难! “该死!”他猛捶停在一旁的汽车,汽车警报器顿时震天价响起来,躲在车下的黄狗又受到惊吓,连滚带爬地钻出车下,夹着尾巴逃向更远的地方。 裴淆没理会那条吓破胆的狗,径自站着抽烟,忽然听到两个男人寒窜的交谈声,从一部绿色的箱型车上传来。 “老黄,你什么时候把夏净莲那个标致的小美人交给我们?” 他无意偷听别人谈话,是他们提到夏净莲的名字,他才特别竖起耳朵聆听。 “哎,别急!那老婆子的丧事还没办妥,要是就这样把她卖了,谁来付丧葬费呢?”黄焕发可会算计得很。 “那到底还要等多久?我们老大等着替那小美人开苞,已经等很久了。” “就快了!我会催她尽快把丧事办好,然后通知你们过来。”黄焕发享受地抽了一口高级的进口洋烟,挖苦道:“你们也很会做生意嘛,先让你们老大开苞,等玩够了再叫她去接客、替你们赚钞票,你们也实在够狠的!” “再狠也没你狠!老黄,夏净莲可是你的继女,你老婆还没下葬,你就把她卖了,你不伯你老婆知道了,半夜回来找你算帐吗?”与黄焕发接头的人吐出一口槟榔汁,咧着红嘴奚落道。 “呸!那个药罐子生前我都不怕她了,现在她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她要是敢回来,我就连她这个药罐鬼也一起卖了……” 裴淆隐身在车后,愈听脸色愈沉。夏净莲的继父,竟然打算卖掉她!想起那个莲花似的女子,即将落人那些败类手中,成为任人狎玩的妓女,他就难忍胸中的怒气与痛楚。 痛?他抚着自己的心口,十分讶异这里竟然还有感觉。他以为早在六岁那年,他的心就已经失去知觉,没想到早已停止悸动的心,竟然为了那朵白莲感到疼痛…… 他紧握双拳,低问自己该怎么办?邪恶的魔鬼要他撒手别管这档闲事,她既不肯成为他的情妇,那她的死活便全然与他无关,他不必浪费时间在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身上。 只是……他真能跟睁睁看她坠人火坑,置之不理吗?他闭上眼睛,知道自己不能!即便不能,他又能如何?娶她吗? 不!他立即睁开紧闭的双眸,眼中写满惊恐。他承认自己很想要她,但要他为了拥有她而跳人婚姻的坟墓,万万不可能!他亲眼见识过父母貌合神离的婚姻,母亲不贞的阴霾,更深深烙印在他心上,他怎能让自己陷入这种荒谬绝伦的关系中? 他将唇一撇,本想掉头离去,但只要想到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脚步便又迟疑下来。到底该走,还是该留?他僵硬地站了半响,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紧抿的唇角松开,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他真傻!他何必拿父母失败的婚姻来禁锢自己呢? 母亲之所以有机会红杏出墙,全是因为父亲的疏忽和纵容,他和父亲不同,只要他小心防范,不让净莲离开自己的监视范围,自然就不怕绿云罩顶了。娶了她,他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除了卧室之外,在其他任何地方,他都可以像婚前那样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他不介意她花用他的金钱,但她必须谨守为人妻子的本分,若是稍有逾矩,他会立即终止这场婚姻! 对外人而言她,她是名正言顺的裴太太,但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暖床的工具——一个不需要金钱交易,就能轻易拥有的女人! 总之,这场婚姻的优点与好处,他全占尽了,而她除了拥有裴太太的头衔与永远花用不尽的金钱外,一无所有。他——才是掌控、主导这个婚姻的人! 思及此,他一止即露出一抹得意的浅笑。他将鞋跟一转,走回陈霞芝的灵堂。 夏净莲依然在火盆前烧莲花,她从低垂的目光下看见一双男鞋出现在眼前,缓缓抬起头,发现是裴淆折回来了,眼中滚动已久的泪珠,再也按捺不住地落下。 裴淆与她四目相望,看见她颊畔潸然落下的泪,先是蹙了蹙眉,然后急躁地拭去它,像是不能忍受它的存在。 “跟我回纽约。”他嗄哑地下令。 “不行的!”夏净莲缓缓摇头。“我已经说过,我不能成为你的情——” “嫁给我!” “什么?!”夏净莲诧异地张开小嘴,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他脸上的表情再严肃不过,丝毫没有说笑的迹象。 “你……是说真的?” “没错!我要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不……”她捂着嘴,激动得不能自己。她不相信!这不是真的! “你不答应?”他浓眉一蹙,心中大感不悦。 没想到当他终于愿意为她跳人婚姻的坟墓时,她却不领情。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脸上满是欣喜的泪。 “只准说好,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否则……”他贴近她的鼻端,邪魅的勾起唇瓣。“我会把你吻昏,然后直接绑回纽约!” “你……”她双颊嫣红,嗫嚅地问:“为什么要娶我?我们才刚认识半个月,你应该有更好的对象……” 她隐约记得在报上看过,他的模特儿情人来探班,报纸还刊登了他们共同出入饭店的照片。她心中一痛,嫉妒啃噬她脆弱善感的心。 “我承认我有过不少女人,但她们对我毫无意义!”裴淆懒得解释前因后果,只简单的说:“我娶你,是因为我觉得你适合我,我需要一个妻子,而我认为你是最理想的对象。” 就这样?夏净莲略微一怔,心里酸酸、苦苦的,好像有某种甜蜜的期待消失了。他娶她,是因为她适合他,而不是因为他爱她。 “如何?你愿意嫁给我吗?”裴淆望着她,再次追问。 “我……我愿意!”夏净莲羞怯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他没说他爱她,不过那不要紧!只要她爱他,那就足够了,至少他想娶的人是她,不是别人呀! 裴淆目光灼热,竭力隐藏激动的情绪,他捧起她清媚的俏颜,低头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下一个狂烈的吻,藉以宜示他的所有权。 她是他的了!从今天起,她将属于他一个人,任何人都不得染指。他说不出心头为何会有种骄傲与满足感,难道……他是真心想娶她? 不!他立即摇头,摆脱这种荒谬的想法。他对她没有爱,只有欲!他只需要她姣好的胴体来宜泄欲望,至于爱——他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夏净莲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搂住他的脖子,柔柔地回吻他。 从今以后,他将是她的丈夫,她依偎一生的良人!他们会有一个温暖的家,还有好多好多孩子!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甜蜜而满足的微笑。 她望着母亲的遗照,轻声告诉她:妈,我终于找到幸福了! zzzzzz 夏净莲穿着一袭领口缀有漂亮蕾丝的纯白手工睡衣,坐在偌大的新房里,环视房间里精致昂贵的英国古典床柜组,心中还是难以置信,自己已经是裴太太了! 她低头审视手上那只样式简单、却价格惊人的心型钻戒,心中还是没有一点真实感。一个礼拜前,她在裴淆的协助下将母亲的遗体火化,供奉在乡间一座幽静的寺庙里,然后毅然决然抛去一切——包括她那贪得无餍的继父和他惹下的麻烦,跟着裴淆来到美国这个陌生的国度。 她到美国的第一个礼拜天,他们就在曼哈顿的圣派区克大教堂完成终身大事。 婚礼后,是一场小小的自助式婚宴,裴淆宴请的宾客不多,只有几十位重要的客户和至交好友。她发现裴淆家人都没有出席婚礼,问他原因,他只淡淡的说,家人远在家乡,来不及过来参加。不过管家何婶却偷偷告诉她,他和家人已经很多年不曾联络了。 听何婶说,当年他执意留在美国创业,坚持不回家乡继承祖业,因而与家人决裂,如今感情淡薄,几乎形同陌路。她心中霎时充满怜悯和悲伤,家人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资产,他和家人放弃了彼此,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裴淆回到卧室,他解开脖子上让人快窒息的领带,用力呼出一口气。 “淆你回来了!”她连忙起身,帮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客人都走了吗?” “嗯,已经请何婶和章叔去送客了。” 何婶是从小将他带大的保姆,章叔则是何婶的丈夫,当年他决定在美国落地生根,便将他们二老接到美国,表面上是聘请他们担任管家,其实主要的目的是让他们在美国养老。 “你一定累了,先去洗个澡吧。”她柔声道。 “嗯。”裴淆脱掉外衣,走进浴室沐浴,没想到出来后,脸色却变得阴鸷难看。 “谁把我的白浴巾换掉了?”他指着腰间的天蓝色浴巾,硬声质问。 “是我。”夏净莲红着粉颊说:“我觉得白色太单调了,所以替你换了其他的颜色。天蓝色给人的感觉很清爽,不是吗?” “换回去!” 一声低吼,令夏净莲诧异的睁大眼。“什么?” “我说把浴巾全部换回去!”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不喜欢天蓝色吗? “我不习惯!总之,换回来就是了!”他不耐烦的下令。 她以为自己有什么立场擅自更改这些?他娶她是要她来替他暖床的,可不是要她来干涉他的生活,就算是一条浴巾,也由不得她恣意替换! 自己的好意被严厉的拒绝了,夏净莲当然很难过,不过继而一想,他用惯了白色,一下子要他改用其他颜色,难免有些不适应,这也不能怪他。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好多了。“淆,你别生气!如果你真的用不惯的话,我现在就替你换回来。”说着,她立即起身走向浴室。 她的恬静柔顺,令无故乱发脾气的他不禁有些愧疚。其实他想换回白色浴巾,并不是为了什么高贵的理由,只是纯粹不想任她改变他的生活习惯罢了! “算了!那些东西明天再换,现在你先过来!” 他慵懒地倚在支撑白纱顶蓬的床柱旁,微湿的黑发凌乱性感,眼神狂野炙热。 “你……想做什么?” “你不会忘了,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吧?”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缓缓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邪佞的勾起嘴角,像蜘蛛即将吞噬猎物般,带着势在必得的强烈企图心。 她低垂着粉颈,羞得不敢抬头看他,他却强硬地撑高她的下巴,带着骄傲的神情,审视她含羞带怯的娇美神情。 这个莲花般纯净柔美的女子,即将完完全全成为他的! 想到这里,他再也难掩心中的激动,猛地低头攫住她的唇,然后抱起她,一起倒向铺着精致刺绣的雪白床单上。 zzzzzz 他取出一个小铝箔包,撕开包装袋,拿出里头的薄胶套…… “你在做什么?”她既害羞、又好奇的看着他怪异的动作。 “这是避免怀孕的措施。” 避免怀孕?夏净莲有些惊讶。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夫妻,他为什么还要避孕? 裴淆垂下眼皮,避重就轻的说:“我们才刚结婚,目前还不适合养育孩子。” 他没有说实话,其实他根本不想要孩子! 也许是从小双亲冷漠的教育方式,也许是曾经目睹母亲外遇留下的阴影,他对孩子一直有种莫名的恐惧,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那些脆弱无助的小东西,他没把握当个好父亲。 他的身体里有父母的基因,说不定他和父母一样,都是冷漠薄情的人,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适合为人父母。既然不可能成为好父母,又何必生下孩子、伤害他们幼小的心灵呢? 他甩甩头,抛开这些烦人的想法,只要做好避孕措施,他根本不必担心生命中会出现“意外的访客”,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出生! 他低下头,发现夏净莲望着他,脸上带着些许忧愁,他立即扯开唇角,邪气的一笑。 “看来是我这个丈夫太失职了,才会让我的妻子在新婚之夜躺在床上发呆。” 第六章 清晨,夏净莲在满是绿荫与花卉的草地上散步,呼吸清晨微凉的新鲜空气。这是结婚三天以来,她第一次走出卧房。 她和裴淆整整关在房里两天,永不餍足的享受鱼水之欢,直到今早她睡醒,再也无法人眠,才起身下床着衣,到庭院来透透气。 她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随意走动,好奇的打量伫立在晨光中的豪华住所。 裴淆的寓所位于长岛的高级住宅区,附近全是独立门户的别墅型住家,每栋房子的造型各有不同,极具巧思,一户与一户间的距离相当远,光是走路就要一、二十分钟。 靠近主屋的花圃里,种满各种季节性花卉,随着四季更迭替换;围墙边的高大枫木,众星拱月的包围这栋两层楼的白色典雅建筑。 距离主屋不远处,有一座具有温、湿度调节功能的透明花房,种植许多珍奇名贵的热带花卉。 某一方面,裴淆极力摆脱童年时父母带给他的阴影,努力想创造自己的新天地,但另一方面,他却不自觉地跟随父母的脚步,依循以往的规范,重复做着相同的事。 例如这间布置华丽、宛如欧洲宫廷式的豪宅,就完全是他母亲所钟爱的形式。 夏净莲逛累了,便在院子里的木头长椅上坐下来休息,附近的西洋水仙开得正娇艳,她专注地欣赏着,没发现有人从小径的那端走来。 “早安,夫人!”那个人走向她,微笑打招呼。 “啊?”夏净莲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的金发大男孩正对她微笑。 “你是……”她好奇的打量他,并不认得他是谁。 “我叫彼得,是裴先生请的花匠。” 裴淆与夏净莲结婚那天,婚礼的花卉就是他布置的,那时他只远远看见夏净莲,无缘和她攀谈。 “花匠?”花匠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吗?居然也有这么年轻的花匠! “是啊!现在你眼前所看得到的花,都是我亲手种的喔。”彼得骄傲的指向她刚才瞧得目不转睛的洋水仙。 “真的?”夏净莲一向羡慕这些号称拥有“绿手指”的人,好像他们随便栽上一株花苗,就能长得娇艳茂盛,哪像她连悉心照料的幸运竹,最后还是原因不明的死了。 “照顾花卉很难吧?”她艳羡地望着花团锦簇的洋水仙,心想要是将这些花交给她,大概不出半个月就全“死于非命”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注意阳光和水分,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施点肥,值物自然就会长得……”彼得在她身旁坐下,话匣子一打开,就聊得没完没了。 夏净莲专注地听着,不时点头微笑,他们从花卉谈到观叶植物,最后还谈到裴家庭院里的绿树,他们聊得浑然忘我,直到背后传来一阵可怕的怒吼声。 “净莲!” 裴淆头发竖立、衣衫凌乱地冲过来,面色铁青,一副来寻仇的样子。 刚才他突然醒来,发现她不在床上,正想按内线电话询问何婶她的去处,哪知视线不经意掠过卧房的落地窗,看见她和彼得在花园里有说有笑,妒火立即焚毁他的理智,他顾不得衣衫不整,便像一匹失控的野马冲出来。 “淆!”夏净莲站起来,高兴地迎向他。“你怎么起来了?” “我要是再不起来,恐怕连老婆让我戴绿帽子都不知道!”裴淆尖酸地讥讽,锐利冰冷的眼眸扫过她,恶狠狠的停留在彼得身上。“怎么?才刚解人事,就迫不及待想试试白种男人的滋味?” “淆!你在说什么?!”夏净莲震惊地睁大眼,面色倏地转白。 “我的意思你听不懂吗?我警告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要我一不注意就忙着四处招蜂引蝶、卖弄风骚,这里不是甜心小屋,不要把你工作的那一套搬到家里来!”他愤怒地吼道。 “裴淆!你怎能这么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女人,我以为你懂我的,没想到你根本……”她气得哽咽,声音破碎。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你敢红杏出墙,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不管是你或是那个奸夫,都最好祈祷那时我手边正好没有一把枪!” “你……”夏净莲气愤地瞪视他半晌,然后难忍羞辱地别开头,眼眶逐渐发红。 彼得听不懂他们夫妻间的中文对话,只张着晶蓝色的眸子,骨碌碌地望着他们,裴淆一看他那张无辜的脸,心里就有气。 “you——youarefired!!”他指着彼得的鼻子,恨声命令,要他立即滚出他家,离他老婆远一点! “what?!”彼得的下巴掉到胸口,他震惊地抚着胸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英名其妙被解雇。 裴淆懒得理会他,径自上前拦腰抱起挣扎不已的夏净莲,转身大步走回屋里。 回到位于二楼的卧房,他毫不温柔的将她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夏净莲立即爬起来。 “裴淆,你不能这样不讲理!彼得没有做错事,你不能无缘无故解聘他。”她没空替自己解释,一心只想阻止他拿无辜的彼得泄愤出气。 “他怎么没有错?该死的他错得才多!他错在不该仗着自己有张年轻稚气的娃娃脸,就来勾引你!”他妒恼地大声咒骂。 “他没有勾引我!我们只是谈论一些有关花卉植物的问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净莲既震惊、又诧异,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疑神疑鬼又不讲理,像个任性胡闹的孩子,简直不可理喻! “是吗!他还真聪明,懂得用花花草草来欺骗你们这些愚昧的女人,这招虽然落伍了,但还是一样管用,瞧你——不就被他迷得连魂都飞了吗?” 他鄙夷地冷讽,转身打开衣橱,抓出看见的第一套西装穿上。 “我没有!”夏净莲走到他身后,激动地反驳。“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他只是闲聊,绝对没有谈论私人感情,更不可能像你说的……什么暗通款曲,这么说太过分了!” “是吗?或许是我发现得太早了,否则——说不定现在你们已经在花房里打滚了!”他冷哼着套上黑色西裤。 “裴淆!”夏净莲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是从她新婚丈夫的口中说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给我冠上不贞的罪名?我什么都没有做呀1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安分一点,远离其他男人!否则——” 他倏然停止打领带的动作,大步跨上前,陡地勾起她的下巴,用力紧捏着。他阴冷地眯起眼,直视她痛得渗出薄泪的大眼,轻柔地微笑。 “我发誓,你会很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他像开始那般突然地放开她,然后迅速转身,消失在门口。 夏净莲怔然跌坐在床上,思绪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脑中惟一残留的景象,是他那双冷冽残酷的双眼。他是说真的!如果她敢再和其他男人亲近,他将会采取极为可怕的报复行动。她知道他会!不知哪扇窗户没关好,一阵冷风吹进来,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直发抖。裴净究竟怎么了?他为什么这么痛恨她和其他男人接近?他在害怕什么?恐惧些什么? 老天!谁能告诉她,这段婚姻,究竟该怎么维持下去? zzzzzz 夏净莲坐在庭院里,望着不远处的老园丁翻土种植新花木。那天之后,裴淆果真换掉彼得,请来一个白胡子老伯担任新园,不只园丁,连原本的厨子、只司机都惨遭解雇的命运,只因他们的年纪都低于五十岁。想到白胡子园丁、白发苍苍的司机和已经退休三年又被裴淆高价聘请来的老厨师,她不禁摇头失笑。这里倒成了老人的新天堂乐园了! 算算日子,她来到纽约、嫁给裴淆,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婚姻生活,绝对称不上多采多姿,甚至可说呆板无趣。 人生地不熟的她除了曾经上街购物两次、到大都会博物馆逛了一次,其余的时间全待在长岛的家中,每天陪伴她的只有女佣和何婶,她甚至无聊到坐在院子里,细数天空飞过的鸟儿。 她低叹一声,看看天色已逐渐转暗,裴淆也差不多快回家了,她得回房梳洗更衣,等他一起吃晚饭。 裴淆事业繁忙,每天早出晚归,不过却极少加班,通常他在晚上七点半之前就会回到家,八点钟准时开饭。 虽然何婶总是欣慰的说他体贴,每天准时回家陪娇妻吃饭,可是夏净莲却不那么认为。她总觉得他这么做是有其他的理由,譬如说为了监视她! 夏净莲跨上门前的台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裴淆回来了。 “淆?”她难掩惊讶。“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事情忙完了,就提早回来了。”裴淆下车,将公事包交给站在一旁等候的司机。“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他难得提早回家,心情不错,就搂着她的腰,在庭院里散步。 “嗯……我早上九点钟起床,吃过早餐之后,看看报纸,中午吃过午饭,先看一个小时的电视,然后去午睡,差不多三点钟的时候起床,到院子里逛逛,一直到刚才为止。” 她的生活乏善可陈,几乎不需要细想,就能流利的陈述。 “听你的口气,好像觉得日子过得很无聊?”他靠近她的发翼,嗅闻好闻的淡淡花香。 “是有那么一点。淆,让我去上学好不好?” 几天前,她打听到纽约有间颇富盛名的艺术学院,那里有她最爱的舞蹈系,想起因为母亲生病而忍痛放弃的学业,她不禁重新燃起回到校园的希望。 “你想去上学?”裴淆眯起双眼,眼中的风暴逐渐酝酿。 “嗯。我在家无所事事,觉得好无聊,听说纽约艺术学院里有舞蹈系,我是学舞的,想再继续进修……” “你学舞蹈做什么?”裴淆睁大凌厉的双眼,原本慵懒的俊颜,一下于变得狰狞可怕。“有我养你还不够,你还想象以前一样,四处赶场卖笑吗?”他尖锐地嘲讽。 “不是的!”夏净莲急忙摇头解释。“你误会了,我想学舞蹈,纯粹是为了兴趣,绝不是为了再去表演呀!我也讨厌那种赶场卖笑的生活,完全是因为我——” “够了!你只要乖乖待在家里就好,别想去学什么舞蹈!”裴淆毫不考虑的拒绝。“家里有很多事让你忙,如果真的嫌无聊的话,让何婶陪你逛街购物,或是多订些书报杂志来看,甚至要珠宝公司送目录来都可以,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惟一的要求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擅自出门!” 换言之,她可以用钱买到一切奢华的享受,惟独自由,是他无法给予的!他绝不允许她拥有红杏出墙的机会,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率,他也不会大意,他无法承受妻子的背叛! “我知道了。”夏净莲吞下满腹的黯然,转身背对他,咬着下唇,竭力克制眼中即将涌出的泪水。或许……是她太苛求了!有了心爱的丈夫和宽敞舒适的生活环境,她还想实现学舞的梦想,是她太贪心了!想想以往去为了家计奔波劳苦的日子,现在的她可说是活在天堂,她应该满足了,不该再要求太多。 这样就很好了!她闭上眼,将失望的泪水往肚里吞,努力说服自己,她很幸福!真的……她很幸福见她黯然神伤的模样,裴淆不禁责怪后悔自己刚才口气太硬,即使不同意她去学舞蹈,也不必把说得这么难听啊!他心中有些懊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要他道歉低头,万不可能,要他说些温柔的情话哄人,他也不在行,想了又想,只能用其他的方法表示歉意。 “你……想不相心出去走走?纽约的中央车站有间百年餐厅重新开幕,口碑不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今晚就去尝尝。” 他有些别扭地开口,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道歉方式。夏净莲抬起头,看见他眼中暗藏的歉意,心中的怨难与委屈,霎时全部消失无踪了。他是在乎她的!即使他常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她,但他也会感到后悔,他不是个无心的人呀!她目光一软,霎时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 “那你愿意等我一会儿,让我回房去换件衣服吗?” “当然!”裴淆声音沙哑,目光炙热。见她笑了,他心上沉重的大石霎时像是落了地似的,轻松无比。望着妻子离去的纤细背影,他突然发现看见她流泪的机会,似乎远比看见她微笑的机会多。是否,他亏欠了她太多微笑而不自知? 他霎时心生愧疚,于是暗自发誓,今晚一定要给她一个愉悦、快乐的夜晚!然而当一个钟头之后,他们坐在那间百年餐厅里,他只觉得满腔怒火狂燃,先前许下的誓言,完全忘得一千二净。 zzzzzz 这是一间气氛极好的餐厅,昂贵的水晶吊幻自天花板垂下,炫烂的金色灯光营造出华丽的宫廷气氛。灯光好、气氛佳、陪伴在身旁的人儿更是娇俏动人,即便如此,裴淆还是非常、非常不高兴,只因有个男人正和属于他的女人谈笑,明显忘了他的存在。 夏净莲一面聆听瞿亚焱的风趣妙语,一面偷瞄脸色极为难看的裴淆,见他似乎没注意自己,这才悄悄放下手中的刀又。 美国人的胃容量都这么惊人吗?这块牛排吓死人的大。 “把东西全部吃完!否则我会要你连骨头都吞下去!” 裴淆自眼尾瞄到夏净莲放下刀叉,而她盘中的牛排根本还吃不到一半,嫉妒与愤怒交相冲击他的心,还不及深思,恶育巳冲口而出。 她必定是忙着与瞿亚焱调笑,才会连这么一点牛排也吃不完! “我……吃不下了。”夏净莲盯着盘子里的大牛排,眼眶渐渐发红。牛排又大又厚,她已经努力吃丁一半,可是实在吃不下了。 “裴淆,别这么凶嘛!”瞿亚焱看不过去,先是轻斥好友一句,然后微笑着对夏净莲说:“我肚子好像还有点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把剩下的牛排给我?” “喔,我当然不介意。”夏净莲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餐盘推给他。 瞿亚焱的女伴冯晓澄偷偷瞄了裴淆一眼,他脸上仍是云贝冷硬的表情,不过眉头愈拧愈紧,搅拌咖啡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似乎想平息胸中的怒火…… 瞿亚焱见夏净莲低着头,连句话也不敢多说,实在心疼她的安静退缩,于是继续找话题和她聊。“净莲,上次我打电话去,听你说想进纽约艺术学院学舞蹈,已经开学了吗?” “裴淆不许我去,所以……”夏净莲抬头对他匆促一笑,随即难过地低下头。 “啊!裴淆,你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吗?既然净莲想学舞蹈,那你就让她去嘛!学舞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反对?”瞿亚焱替她提出抗议。 “你好像很心疼她?”裴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先是嫉妒、愤怒,后是嘲讽、讥诮,眼中妒火狂燃,恨不得焚毁眼前的一切。 “当然呀!”只要是人,都会怜惜这个沉默柔弱的女孩。 “既然你这么心疼她,那我就把她让给你好了。” “什么?”这声惊呼,同时出自三个人口中。 瞿亚焱的反应是气愤,冯晓澄的反应是惊讶,夏净莲的反应则是悲痛。 “没错!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把她带走吧,反正我也玩腻了。不过……”他盯着冯晓澄,若有所思的说:“你得把你的女人让给我!” 他就是笃定瞿亚焱不可能拿自己的女人来交换,才敢这么说。 “开什么玩笑?”瞿亚焱赶紧护卫冯晓澄,并且恶狠狠地瞪着裴淆。 “你一定疯了!我不跟疯子同桌吃饭,等你恢复理智的时候,我们再谈!” 说完,瞿亚焱立刻拉着冯晓澄,怒气冲冲地离开餐厅。 他们走后,僵凝的气氛仍持续着。 “如果你是想伤害我的话,那你达到目的了。”轻得几不可闻的指控,出自夏净莲口中。她的声音沙哑哽咽,像在无声的啜泣。 裴淆狠狠一咬牙,紧握住桌上闪亮的银叉,尖锐的银叉刺入他的手掌,流出鲜红的血…… 第七章 她的人生,究竟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 夏净莲坐在日光室的藤椅上,茫然的双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怔。自从那天的不愉快过后,日子又匆匆往前推进了几个月,她和裴淆之间的关系依然僵化,虽然和以往一样交谈、一块用餐、一起上床……但她就是觉得彼此的心,愈来愈远了。她不懂裴淆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相同的,裴淆也不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们这样,算什么夫妻呢? 她微叹口气,不经意转过头,透过玻璃窗,看见何婶站在门前,和一个短发的女人交谈。是客人吗?裴淆生性孤僻,裴家很少有客人来访,她不禁好奇的走向大门。 一个三十出头的褐发少妇站在门前,手里捧着一个漂亮的花篮,正和何婶比手画脚。 “少奶奶,您来了!”何婶看见她出现,立刻像松了口气似的。 虽然她来到美国已经好多年了,但英文就是不灵光,日常对话还可以,若要深入交谈,可真要她的命哪! “怎么回事?”她先朝那位漂亮的少妇点点头,然后问道。 “这位杰勃逊太太是住在隔壁那栋房子的邻居,特地过来拜访,可是我的英文实在不行哪!”何婶伤脑筋的说。 欲火中烧的裴淆也没多想,胡乱地点点头,抛开那个小锡箔,倏地将她压回床上,拉开她的双腿,直接占有她。 “呃——” 他太激动了,他必须发泄胸中满涨的热情,否则他会崩溃、发狂。 她了解他的感受,所以始终默默承受他猛烈的掠夺,温柔顺从的承受他;包容他,直到他在她体内滚烫、颤抖、然后在极致的欢愉下,喷洒出炙热的种子 一股暖流射进夏净莲体内深处,她轻抚小腹,突然有种奇异的感受,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同了,仿佛有个小种子在她体内落地生根、着床发芽…… “没关系,我来好了。”夏净莲的英文虽然不算顶尖,但至少普通的听、说,都没问题。她转向那位褐发女子,微笑打招呼。“你好!我叫净莲,是裴淆的新婚妻子,你可以叫我莲。” “嗨,你好!我是珍妮-杰勃逊,你们的邻居。我是听说裴先生娶了新娘子,所以特地过采拜访,希望不会太打扰你。”珍妮悄悄打量夏净莲,暗自惊叹:这位东方小美人真漂亮,简直像她家里收藏的东方陶瓷娃娃一样精致、美丽。 “不,你来拜访我很高兴。”夏净莲一眼就喜欢上珍妮,她给人的感觉热情、爽朗、大方、容易亲近。 “你好漂亮,可惜我没能参加婚礼,你穿白纱的模样,一定很美。”珍妮惋惜的低嚷。 “咦?你没参加婚礼?裴淆没邀请你们吗?”她暗自诧异,裴淆怎会如此失礼呢! “不是的,我先生是导演,我陪我先生到巴黎拍片长达半年,前天才刚回国。错过了你和裴淆婚礼,真的很遗憾!” “噢!没关系,我们拍了一些照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拿给你看。” “好啊!” “那么请进来坐一下,我上去拿下来给你看。” “好啊,麻烦你了。” 夏净莲请何婶帮忙招待客人,自己则回房拿相本下来给珍妮看。 “好美喔!莲,你真的好漂亮!” 珍妮兴奋得不得了,一边翻着照片,一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她和夏净莲非常投缘,甚至可说是一见如故,看完了照片,珍妮还觉得意犹未尽。 “莲,我好想多和你聊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一起到我家坐坐吧?我也有很多有意思的照片,可以和你一起分享喔!”她热情的邀约道。 “好啊,我很愿意去!”夏净莲仿佛有一世纪没交到新朋友了,孤单许久的她再度接受友情的滋润,像迅速吸收水分的海绵,再多都嫌不够。 她高兴的应允,何婶却不由得为她担心。“少奶奶,少爷不喜欢您随意外出,如果您没经过少爷允许却私自外出的话,少爷会不会不高兴呢?” “没关系,我会尽量早点回来,他不会发现的!”夏净莲急促的挥挥手,根本没心思细想。 此时她的心就像飞出去的鸟儿,怎么也抓不回来。 “少奶奶……”何婶担忧地望着她搭上珍妮的家用车,穿过庭院,笔直往大门驶去,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希望少爷他……千万别发现呀! zzzzzz 晚上七点零五分,吉姆-杰勃逊送醺然微醉的夏挣莲返回裴宅。原本六点左右,夏净莲就提过要回家,但好客的珍妮硬是拉住她,招待她喝了一杯白兰地红茶才肯放人。珍妮不知道她对酒精很敏感,几乎一碰酒就醉,即使红茶中只加了一小杯白兰地,但她白皙的脸庞还是很快就染上醉人的红晕。利用大门前的对讲机与何婶通过电话后,夏净莲请吉姆直接将车开到宅子前。吉姆沿着车道驶人大门,穿过偌大的庭院,停在裴宅门前。 “莲,已经到了,下车吧!”吉姆心想她醉了,好心想扶她下车。 “我没事的,谢谢你厂为了怕人误会,夏净莲硬是撑着微微摇晃的身躯,自行下车。 “别客气,进屋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再见,路上小心。” “早点休息,晚安!”吉姆从车里探出头,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车道的尽头。 夏净莲转身正想进屋,赫然被站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淆!你回来了?”夏净莲有些心虚,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 “我不能回来吗?还是,我不该回来?”裴淆的眼神好可怕,瞪着她的眼神,像看一个他满心怨恨的仇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净莲嗫嚅地摇头。 “那个男人是谁?”他巳愤怒得无法言语,每一个宇,都是自牙缝间硬挤出来的。 “他是住在隔壁的杰勃逊先生。” “吉姆-杰勃逊?”他绝少和左邻右舍来往,他甚至不记得吉姆-杰勃逊的长相,没想到他竟然敢碰他的老婆,他要杀了他! “你和他上床了,对不起?”他皆欲裂地瞪着她,一步步逼向她,令她恐惧地一路往后退。 “我没有!”她惶恐地用力摇头。“你不能这么怀疑我,这样太过分了!杰勃逊先生已经有妻子了,我在他们家喝茶,珍妮和小杰瑞也在。” “是吗?”他面色阴沉地冷笑,逼向她的脚步未曾稍缓。“你以为你骗得了我!你如果没有和他翻云覆雨,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 她此刻的模样,就像刚承受了一场销魂蚀骨的云雨思泽,那晕红如醉的诱人娇容,他曾见过无数次——在他的床上!这一切,他再清楚不过! “我的脸发红,全是因为我喝了一杯白兰地红茶。珍妮在红茶里加了白兰地,我不会喝酒,所以——”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的怒火愈形高长,她犯了错,还敢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就像那女人一样,淫荡下贱,还装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无耻得令他作呕!“你给我过来!”他攫住她的手,将她拖向坐落于主屋侧前方的玻璃温室。 他粗鲁地打开温室里惟一的一扇门,用力将她推进去。 “啊!”她一时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发出疼痛的呼喊,他却毫不怜惜。 “你先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等我查出你和吉姆-杰勃逊通奸确切的实证,你就给我滚出裴家大门!” “我没有和杰勃逊先生有奸情!你要相信我,淆…” 她不顾身上磨破皮的痛楚,只忙着解释,但裴淆给她的回答是用力甩上门,用外头的链条锁,牢牢地锁上门。 “淆,求求你,不要把我锁在里面!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好怕……求求你,淆……”她的声声哀求哭泣,气红眼的他根本充耳不闻,现在他只想冲到杰勃逊家,杀了那个胆敢打他老婆主意的男人! “放我出去,淆……” 他离去的身影愈来愈远,夏净莲还在里头拼命擂门,求他放她出去。 zzzzzz 夜色漆黑如墨,裴澡穿着一袭宽大的睡袍,站在卧房的落地窗前,拧眉望着黑暗中,几乎无法辨识的透明玻璃屋。 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雪,待他回神时,窗外已是一片银色世界。本来冬夜赏雪,是人生一大乐事,然而此刻他完全没那种心情。傍晚时他满含怒气地冲到杰勃逊家时,但那混帐的佣人却说,他已经带着妻儿到纽泽西的岳父家去了。他猛力一捶墙壁,恨声咒骂;那混蛋一定是知道他要去找他算帐,所以躲起来了! “少爷?”何婶在外头敲门,迟疑地喊道。 “什么事?”他没好气的大吼。 如果她又想来为那无耻的荡妇求情,那就别谈了! “外头正下着雪,天气又那么冷,求您放少奶奶出来,让她进屋里来吧!” “想都别想!像她那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有间足以栖身的花房就够了,还想要求什么高级享受?”裴淆啐道。“何婶,你先下去休息,别再浪费口水,替那种女人求情!” “少爷……” “别来打扰我!”裴淆大吼,何婶只能叹息一声,悄悄地走开。 裴淆再度将视线转向窗外,风雪似乎更大了,他得眯紧眼,才看得见幽暗夜色与皑皑白雪中的玻璃花房……幽暗?! 裴澡这才猛然发现,花房为何没有灯光?!当初设计那间玻璃温室的时候,设计师将所有水电源开关设实在同一个按钮上,也就是说,只要打开化房的电源开关,电灯、冷暖空调湿度调节,都会同时运作,维持在最适合值物生长的设定值。 如果夜里没有灯光,那就表示——花房里没暖气!天!那个笨女人,不会笨得连暖气都不晓得开吧?裴淆顾不得身上只穿着睡袍,三阶并一阶,直冲下楼。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何婶和章叔都还坐在客厅叹息,看见他飞也似的飘出门外,都吓了一大跳。 裴淆一步也不敢停留,一路直冲到玻璃温室门外,飞快打开门锁,焦急地拉开门,才一跨进去,就看到那躺在地上、苍白得毫无血色、一动也不动的人儿。 “净莲?”裴淆吓得心魂俱散,立即上前,扶起那冰冷的身子,颤抖地伸手试探她的鼻息。还好!她虽然浑身冰冷,气息微弱,但至少还有呼吸!他立即抱起她,转身直往屋里冲,一直到进入灯光明亮的室内,他才发现,她的指甲都已经发紫了!恐惧的他立即转头朝何婶大吼:“何婶,请医生!快——请医生!” zzzzzz 净莲,醒来!快醒来! 夏净莲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挣扎,浑身冰冷僵硬,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净莲,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误会你了,求你醒来,我不能失去你……一个低沉、悲恸的粗嘎嗓音,持续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她的身边说话,然而她用尽全身气力,却还是无法睁开双眼。 “净莲?睁开眼睛呀!” 一滴不知名的灼热液体滴落在她手上,那液体仿佛强酸,瞬间灼痛她的手,她猛然一惊,奇迹似的发现,双眼竟然能张开了。 裴淆看见她的眼皮缓缓眨动,马上惊喜拉地着她的手,迭声呼唤。“净莲,你醒了?!看看我,净莲,睁开眼睛!” 夏净莲幽幽转醒,一开始双眼无法对准焦距,等她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谁时,立即下意识的别开头。是裴淆!他疲惫的脸上满是深深的忧虑,他焦急,担忧,全是为了她吗? “净莲!”裴淆心碎地呐喊,她却固执地别开头,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她并非存心怨怪他,而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她深爱着、却差点害死她的男人。裴淆脸色一白,以为她一定恨死他了! 他是该恨!她被冻昏的第二天,珍妮和丈夫吉姆相偕来访,他这才知道她没有说谎,那天晚上珍妮的确全程陪着她,未曾稍离,而他的刚愎自用和善妒猜忌,却差点害她被冻死在玻璃花房里…… 他是个浑蛋!像他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祈求她原谅呢? 他逃避地起身,匆促地说:“你大概不想见我,我去找何婶来陪你。” “不!淆——”她想阻止他离去,但他已匆匆退出门外。 不到一分钟,面色惊喜的何婶走进来。 “少奶奶,听少爷说您醒了?”何婶惊喜地问,神情显得激动万分。“您昏迷了整整两天,我和少爷都快担心死了,您知道吗?” 提起裴淆,夏洚莲面容一紧,心碎地闭上眼,缓缓将头转开。 “少奶奶,您在生少爷的气吗?”何婶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轻声说:“这两天少爷始终没睡,一直守在你身边,其实他也很自责,他是真的后悔了。” “少爷不是故意把您冻成这样的,他真的不知道花房的电力系统坏了,老园丁记性不好,忘了把这件事告诉他,他气得把老园丁解雇,将年轻的彼得请回来。”何婶仍替裴淆说好话。 夏洚莲垂下眼皮,黯然低语。“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那么生气,我只是……暂时还不想跟他说话。” 何婶明白她内心的挣扎,她不知道该不该原谅这个她了心所爱,却总是伤她最深的男人。“少奶奶,虽然少爷的某些做法偏激了些,可是请你原谅他,因为他也是身不由己呀!他一直活在父母给他的阴影下,很多事他不想重蹈覆辙,所以难免矫枉过正,我相信此刻的他,绝对不会比你快乐。” “他父母的阴影?” “嗯。其实少爷他——有个非常不快乐的童年!” 何婶叹了一口气,决定把裴淆的过去告诉她。 “淆少爷是独子,但是他和老爷、夫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好,老爷、夫人都是很冷淡的人,老爷忙着做生意,夫人则忙着参加宴会,很少有时间陪着淆少爷,所以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单的孩子。有一阵子他常常告诉我,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出生,因为他的父母有没有他,都没有差别。” “真的吗?他……好可怜!”夏净莲虽然少年失父,但至少母亲是真心疼爱她、照顾她的,从来不曾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她简直难以想象,看来总是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裴淆,居然有个如此不堪回首的童年。 “他小的时候很喜欢黏着夫人、讨她欢心,可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突然不再和夫人亲近,甚至竭尽所能的和夫人作对,夫人要他往东,他就偏要往西。他高中毕业时夫人要他去英国留学,他就一个人拎着行囊跑到美国念书,毕业后夫人要他回家继承祖业,他硬是留在美国创业,一待就是十年,弄得老爷夫人和他决裂,这些年来,从来不曾见过面。” “原来他们决裂了,难怪公公、婆婆都没来参加婚礼。” “是啊!而且……”何婶瞄了瞄门口,压低嗓门说:“而且夫人的房间经常有人进出……” “什么意思?”夏净莲很单纯,根本听不懂何婶话中的隐喻。 “意思就是说……夫人偷人!” “什么?!”夏净莲惊骇地问:“你怎么知道?” “在裴家,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几乎每个佣人撞见过她的奸情,就连老爷也知道,只是为了维护裴家的声誉,老爷不肯离婚罢了。” “那——裴淆知不知道他妈妈——呃,婆婆有人幕之宾的事?” “我是投向他提过,不过我想他应该知道。他对女人一直很不信任,学生时代甚至连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后来虽然有些来往的洋妞,不过都只是玩玩,不是认真的。所以他带你回来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何婶拉起衣袖,擦拭眼睛里的泪水。 “少奶奶,你别看淆少爷好像很强硬、无坚不摧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是很孤独、渴望被爱的,只是大家都没看见,他也以为自己不需要。现在他娶了你,虽然常会怀疑你、伤害你,可是相信我,他只是在试探你。他怕受到伤害,所以他必须不停的试探,只要他确定你不会伤害他,他就会改变的。经过这件事的教训,相信他已有悔悟,请少奶奶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何婶软声哀求。 夏净莲低着头,望着被褥上精美的刺绣沉思,许久不发一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嗯,请你叫他进来,好吗?” “好好,我马上去!”何婶抹去眼泪,开开心心地离开他们的卧房。 夏净莲半坐起身,平静地望着窗外仍然缓缓飘落的白雪。 听了何婶一番话,她已经决定原谅裴淆对她的严酷冷漠了,因为她知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想到过去三十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就替他觉得心疼、不忍。 活在猜疑和恐惧之中的人,总是不快乐的,说穿了,他也只是个不快乐的人,猜忌她、伤害她,他也不好过呀! 所以,她应该给裴淆更多的耐心和包容,让他感受到爱的幸福! zzzzzz “净莲,你……好一点了吗?” 裴淆再度走进卧房,脸上有着心疼与愧疚的表情。他真的非常在乎她,却总是一再的伤害她! “我已经好多了。”她炙热的双眼,毫不逃避的迎向他探索的目光。 “这——是珍妮送来的礼物。”裴淆将一个纸袋交给她,试探地说:“她说那天晚上聊得很开心,要我替她向你问好。” “噢,珍妮人真好。”夏净莲接过礼物,打开一看,是一只小型的英国纪念熊,绒毛丰厚的脚掌上,还绣着制造的年份——2000。 抱着那只紫色的小泰迪熊,她不由得笑了。珍妮怎么知道她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玩意儿? 裴淆着迷地望着她温柔甜美的笑容,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洚莲,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我知 道我误会你了!我——” “没关系,我不怪你!”她将泰迪熊放在床头,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怪我?”她的宽宏大量,令裴淆万分诧异。 “我曾经生气,也曾经伤心、绝望,但现在——我已经不怪你了。”她仰头望着他,心疼他背后令人心酸的成长背景。“何婶已经把你的事,全告诉我了!”她直望着他,决定开诚布公的与他好好谈一谈。 “我的什么事?”裴淆浑身一僵,背脊挺直,下意识摆出自我防御的姿态。 “有关你出生、成长的背景。”她用宽容的能心度来看待他不友善的态度。 “那你想必已经知道我有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也知道我母亲背着我父亲偷人的事了?”他讥讽道。 “是的,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从小受尽父母的冷落,而我也知道,你的母亲红杏出墙,你父亲恨她,却为了维护裴家的名誉忍气吞声,不愿离婚。” 她没有装作不知道,剥开心头的伤口或许令他感到疼痛,但若不如此,那伤口永远不会好。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有什么感想?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是你想向我母亲看齐,尝尝红杏出墙的滋味?”旧伤口被血淋淋的扯开,他疼痛难当,一心只想伤害她,让她明白他的痛苦。 然而她并没有动怒,只是温柔而坚定的望着他。 “我不会向你的母亲看齐,因为我不是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让你有一丝痛苦。” 这是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说出对他的爱,裴淆呼吸一紧,被层层寒冷包围的心,霎时融化了,他的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温情和感动,这是他许久不曾体会过的。 “你不相信吗?”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夏净莲不禁有些失望。 他可知道说出这些话,她花了多少勇气? “信——我当然信!我相信你。”自从六岁之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女人,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相信她,他毫不怀疑地相信她的爱 第八章 暖花开,万物孳长。 夏净莲将手按在依旧平坦的腹部,嘴角挂着如梦似幻的母性微笑。她怀孕了!刚才家庭医生来过,证实她已经怀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仔细一算,应该就是那个让他们失控的清晨所结下的果。 “少夫人,太好了,从今天起,你一定要多吃点,这样未来的小少爷或是小小姐才会长得白胖又健康。”何婶一得知这个好消息,就差广东籍的厨娘去炖补。 “嗯。”夏挣莲心里轻飘飘的,既惊喜、又忧虑。 虽然裴淆最近对她很好,可是在欢爱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忘记问她吃了避孕药没有,可见他目前还不想要孩子,如果他知道她偷偷怀了孕,会高兴吗? “少爷回来了!” 楼下传来骚动声和喧哗声,显然仆佣们早巳迫不及待将少夫人有喜的好消息传达给裴淆,大家都想看看向来不动如山的主子,笑得像傻瓜的惊喜表情。 “哎呀,这些下人真碎嘴!少夫人有孕的事,应该由少夫人亲自告诉少爷嘛,他们怎能越俎代庖呢?”何婶赶着出去阻止他们。 “没关系的,何婶,由他们去吧!”反正她正好不知该如何开口,由他们代劳,至少省去一桩令她为难的事。 “不行,我得去叫他们闭嘴。”何婶急忙走向门口,刚到门边,房门就被人从外猛地推开。“啊——”何婶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 裴淆立即扶住她,语气冷硬的命令。“何婶,你先出去!” 何婶诧异地抬头看他,发现他面色铁青,眼中的冷骛令人心惊。“少爷……”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净莲说!” 何婶不放心的瞄瞄夏净莲,见她安抚的朝她点头微笑,这才忐忑不安的出去,并顺手带上门。 裴淆站在门前,拧眉审视她平坦的腹部片刻,才大步跨上前。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夏净莲望着他,鼓起勇气说:“是的,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为什么?”他闭上眼,忍住极欲爆发的怒火。“你不是说你吃了避孕药吗?为什么吃了避孕药还会怀孕? 难道那些避孕药失效了?” “不,那些避孕药没有失效,我会怀孕是因为——我没有吃!” “你说什么?!”他双眼凸出,震怒狂暴地大吼:“是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他好不容易才突破多年固守的心防,完全信任她,没想到她却利用他对她的信任,擅自怀孕。 “没有人准许我,可是我想生。”她望着他,眼神祈谅而哀求。“求求你,我喜欢孩子,我好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请你让我生下来吧!” “不行!”他狂怒地来回踱步,语调中充满痛苦、烦躁、和某种不知名的恐惧。他不能有孩子!他害怕那些柔软哭闹的小东西,他们不是他的生命中该有的“东西”。 “拿掉他!”既是不该出现的“东西”,就该及时除掉它,以防后患。 “不!”夏净莲惊恐得缩到墙角,捍卫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他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残忍的夺去他的生命!” “他现在还不算生命,只是一个没有知觉、没有思想的小胚胎,拿掉他,对你我都好!想想看,没有孩子,我们可以过得更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被烦人的小鬼打扰,你也不会为了那些不知感恩的小鬼,变成一个蓬头垢面的黄脸婆……”他上前接着她,在她耳边柔声游说,要她舍弃腹中的骨肉。 此时他诱哄的温柔表情,对她来说,就像拿着三叉戟的撒旦那般可怕,一切的甜言蜜语,都是为了要她心甘情愿点头,和他一同谋杀自己的孩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绝不拿掉孩子,绝不!”她捂着耳朵,不肯听他看似温柔、实则残酷冷血的言词。 “由不得你!”她的反应激怒了他,他扯下她的手,在她耳边大吼。“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到医院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不——”她尖叫着推开他,转身冲到可以眺望花园的阳台上,紧贴着阳台的白色雕花栏杆,威胁地瞪着他。“如果你要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不让孩子活,我就陪着孩子一起死,我们母子都消失在你面前,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她脸色悲愤,语意哀凄哽咽,不过眸中的寒光却坚定的告诉他,她绝对不是随口说说,她是非常认真的!没有人可以分开她和孩子,如果他敢冷血地谋杀她腹中的小生命,她会毫不犹豫的去死。而且——她会恨他,至死都不原谅他! “你——”他面罩寒霜,双手紧握成拳,严厉的唇抿成一条线,双眼冷得像结了冰。她居然为了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小胚胎,如此激烈的与他抗争。 孩子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未出生,就引起他和妻子如此大的争执!他的视线笔直射向她的小腹,怨恨的目光像恨不得立即刨出里头的小生命,捏得粉碎……再望向那个向来温柔似水、并且发誓会永远爱他的女子,如今却为了一个未成形的胚胎和他翻脸成仇,他胸中的怒气陡地遽升。 “随便你!你想生就生,不过我先警告你,以后叫那小鬼离我远一点,否则当心我对他不客气,别指望我会接纳他或喜欢他!”他大声嘶吼完,随即扭头离去。 房门被用力的甩上,夏净莲才放松警戒的紧绷情绪,缓缓跪坐在地砖上。她抚着胸口,一直过了好久,才缓缓露出笑容。裴淆答应让她生,她保住孩子了!虽然裴淆说永远不接纳孩子,但是她并不难过,她相信他很快就会改变的!等孩子出生后,他看见孩子天真可爱的模样,就会有身为父亲的骄傲和喜悦,到时候没有人逼他,他自然会慢慢接纳那个孩子。她有信心,他会改变的! zzzzzz 很快的,时序由春转入盛夏,夏净莲怀孕堂堂迈入第七个月,原本平坦的小腹像气球似的迅速膨胀,身材也在何婶的努力进补下日渐丰腴,比起以往清瘦的模样,更添几许妩媚风情。 这天下午她到院子里散步,不料天空突然下起豆大的雷阵雨,她用双手遮在头上,快步走回屋里。快到宅子时,何婶已拿着雨伞出来接她,并递给她一条毛巾。 夏净莲边走边擦拭淋湿的头发,进入有空调的屋内,迎面而来的冷气立即让她打了一个喷嚏。 “快到楼上换件干衣服,可别感冒了,怀孕的孕妇呀,最怕感冒了!” “好。”夏净莲一向听从何婶的叮咛,俨然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那般尊敬。她抓着楼梯的偎木扶手,小心地爬上二楼,正想转身进房,冷不防和裴淆正面相遇。 他穿着整齐的灰色西装,像要出门的样子。 今天是礼拜天,他也不愿待在家里,大概是不想看见她吧!裴淆的视线先与她对视片刻,才冷漠地将视线往下移。 他像看怪物似的瞪着那鼓得像大西瓜的肚子,立即皱起眉头,再度将视线往上移。他的视线停留在她丰满的胸前,双眼倏地一眯,黑色的瞳眸霎时变成更加阴黯黝黑。 雨水淋湿了她身上那袭米白色的绣花孕妇装,湿濡的丝质布料紧贴在身上,完全彰显她不再窈窕、却依然迷人的身体曲线。 她被他火热饥渴的眼神盯得浑身不对劲,立即从他身边掠走,快步进入房间,关上房门,隔绝他紧紧尾随的炙人目光。 她打开衣橱,刚拿出一件浅绿色的孕妇装,房门又被打开了。 裴淆走进房间,顺脚踢上门,满含着掠夺的狂野气势,一步步走向她。 “呃……请问,有什么事吗?”她会这么问并不奇怪,自从五个月前他甩门而去之后,就不曾踏入这个房间,听何婶说,他搬到客房去了。 裴淆不发一语,只用一种难以压抑的火热眼眸望着她。 即使他万般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怀孕的她愈来愈美了!圆润成熟的身躯、饱满诱人的酥胸,像一对饱熟的水蜜桃,在在挑逗他饥渴的感官。 他剧烈喘息,再也忍不住下腹的胀痛。 五个月禁欲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你……”她被他眼中的狂暴情欲骇到,立即丢开手中的衣服,转身想逃出卧房。“啊——”她倏地发出惊叫,因为他突然从后抱住她 这时候,什么事业、客户,全被他抛在脑后。 那位和他有约的客户在洛克斐勒大厦苦等了一下午,就是“等无人”,不过,他却因祸得福。心有歉疚的裴淆把合约给了他,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补偿。 zzzzzz 十一月上旬,一个天气寒冷的早晨,夏净莲开始阵痛,何婶和章叔火速将她送到医院待产。由于她骨盆小,分娩不易,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一个浑身红咚咚、清秀可爱的小女婴才降临人世。 虽然那天早上裴淆还是若无其事的去上班,不过据说那一天他的脾气坏到极点,公司里的高级主管全被叮得满头包,手下的职员则被骂得个个想辞职,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夏净莲平安产女的消息传来,才奇迹似的解除警报。 公司上下接获总裁喜获千金的好消息,纷纷开香槟庆祝,只有刚刚升格为父亲的裴淆一个人躲在总裁办公室里,谁也不肯理。 三天后,夏净莲高兴地抱着女儿回家,虽然裴淆这三天未曾到医院探视过她或女儿,但是她并不怪他。她相信看过女儿之后,他一定会马上爱上这个可爱的小东西! “少夫人和小姐回来了!”佣人们争相走告,正在客厅看报的裴淆顿时身体一僵,不过又随即恢复镇定,继续翻阅手中的newyorktimes。 “淆!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夏净莲不顾身体还有些微不适,欣喜的抱着女儿快步上前,献宝似的捧给丈夫看。 裴淆放下报纸起身,不过不是为了接过她手中的婴儿,而是将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漠然的绕过她们,转身跨上阶梯。 “淆……”夏挣莲像被当众掴了一巴掌似的,面色苍白,错愕心伤。 裴淆对于她的轻唤置若罔闻,径自拾阶上楼。 原本欢欣鼓舞,准备好好热闹一番的仆佣看见这一幕,全都呆愣住了,现场的欢乐气氛像是突然被冷冻似的,瞬间凝固成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说话或是走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惟恐发出太大的声音。 一直到裴淆走进书房,用力甩上房门,何婶才突然像惊醒似的,用力拍掌喊道:“哎呀!你们大家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晚上庆祝餐会要吃的、喝的东西,你们都还没准备吧!快去快去,大家都到厨房忙去,别吵到这个爱哭的小丫头,她的脾气可拗得很哪!” 她上前诱哄夏净莲怀中开始哭闹的小女婴,直说她的脾气完全像爸爸。 佣人全走后,何婶陪着夏净莲回房去,替她张罗坐月子的大小事务,假装刚才的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晚上,何婶为出生才刚满三天的小女婴开了一个庆祝会,不过小女婴的父亲裴淆躲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而夏净莲则是因为坐月子的关系,需要休息,所以也没有参加。一场为女儿举办的庆祝会,父母两人都缺席了,参加的只有佣人,这场庆祝会倒像仆佣们的同乐会。 一个晚上,何婶完全吃不下一点东西,她想到裴淆对女儿的冷漠疏离,就难过得毫无食欲。她仿佛看 见当年那对冷漠的父母,和那个永远不快乐的小男孩。 zzzzzz 一个月后,夏净莲坐月子的苦牢终于结束了,她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书房找裴淆谈一谈。 “淆。”她轻敲书房的门,然后走进去。 “什么事?”裴澡不耐抬头的扫她一眼,像在怪她打扰他的安宁。 “我是想问你,你替女儿取好名字没有?”她望着他柔声询问。 上次她托何婶告诉他,请他替女儿取个好听又响亮的名字,他应该想好了吧! “取名字?我为什么要替那个整天哭闹、让人神经快断裂的小鬼取名字?”他将文件扔回桌上,不悦地咕 哝。 “她是你的女儿——” “别跟我说她是我的女儿!”裴淆倏然回头,冰冷的眸子笔直射向她。“当初我已经警告过你,要生下她可以,但是不准拿她的事来烦我!结果你们整天不是要我去看她哭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就是要我替她取名字,我哪来那么多闲功夫?” “我……”夏净莲霎时语塞。她当初的确保证过,不会拿孩子的事来烦他。那时她只求能够保住自己的孩子,就算再荒谬的条件都愿意答应,可是现在孩子出生了,她又贪心的想要他多疼爱那个不受他欢迎的孩子。 她低下头,为自己的言而无信感到羞赧。 “我明白了,如果你没意见的话,那我就自己替孩子取名字了。” “只要别拿她的事来烦我,我就没有任何意见了!”裴淆坐回书桌前,继续埋首在文件里。 “我明白了。”夏净莲惆怅的望了他紧绷的脸一眼,黯然转身离开书房。 裴淆悄悄抬头,审视她已逐渐恢复曲线的身材,眸色缓缓加深…… 第九章 当天晚上,裴淆走进自上次缠绵之后,又许久不曾踏人的主卧房。 “淆!”夏净莲看见他很高兴,以为他终于改变主意,想亲近她们母女了。 裴淆走近床边,看见白胖的小女娃含着拇指睡在他的位置上,立即不满的皱起眉头。“她为什么会在这 里?”经过何婶的宣传,他已经知道她为女儿取名叫裴念慈,是为了纪念她的母亲,英文名字则是夏绿蒂。 “之前因为喂母乳的关系,她一直都跟我睡,现在虽然改喝牛奶了,不过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她浅笑 着,满足的神态充满母性的温柔。 “叫人把她抱走!”裴淆走到衣橱前,拉开抽屉取出换洗的衣物。 “可是……”夏净莲望着女儿可爱的睡容,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裴淆不耐的低咒一声,径自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大喊。“何婶?何婶?” 小念慈受到惊吓,开始扭动四肢,咿咿哇哇哭,了起来。 “请你小声一点,你把念慈吵醒了!”夏净莲连忙轻拍女儿,并紧张的低喊道。 裴淆不理会房里一大一小的抗议声,继续大吼。“何婶!” “什么事,淆少爷?”何婶才刚睡下,听到他的怒吼声,立即匆匆赶来。 “把那个烦人的小家伙抱走!还有——明天马上请个保姆来,以后让她跟保姆一起睡,不准再把她抱进这个房间,因为从今天起,我要搬回来!” “啊,是!”婶赶紧走进去,抱起仍在哭泣的小念慈,快步离开房间。 “不……”夏净莲追过去抓住女儿柔软的小手,心里好难过,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快抱走!”再不抱走,她们母女俩的眼泪就要把这个房间淹没了! “是!” 何婶歉疚地望了夏净莲一眼,轻轻拉开她的手,然后飞快抱着孩子下楼去。 “为什么?”夏净莲走到始终臭着脸的裴淆面前,哽咽地质问。“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只是想要念慈在我身边,为什么不可以?” “你一天十六个小时都在陪她,晚上才花八个小时陪我,就这么不情愿吗!” 他怒吼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酸,像在争风吃醋,立即红了俊颜,随即掉头走进浴室,用力甩上门。 夏净莲惊愕地瞪着浴室的门,好半晌才慢慢浮起一抹浅笑。原来他在吃醋!他竟然和自己的女儿吃醋?他真傻,她爱他和爱女儿的心完全是一样的,他又何必吃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女娃的醋呢?不过为了刚加入自己生命中的女儿,这阵子她的确忽略了他,也难怪他会觉得女儿剥夺了她对他的关爱。 她抿嘴一笑,脸上浮现娇羞的红晕,她拿起梳妆台上清香淡雅的香水,抹在自己的耳后、手腕内侧和乳沟之间…… 今晚她会让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 zzzzzz 裴淆走出浴室,脸上的线条还是很僵硬,一径抿着嘴,像在和谁生闷气。 “淆?”她走到他身后,柔声喊道。 “什么事?”裴淆冷冷地问,连头也不回。 “我是想问你,我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 裴淆撇头随意瞄了一眼,敷衍地点点头,刚把头转回去,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睁大眼,速度奇快的飞转过头。 “你——”他双眼瞪得奇大,望着她的眸中有着惊讶、诧异和火热的欲望。 她穿着一袭嫩粉色的薄纱睡衣,低垂的领口露出大半个雪艳的玉乳,薄纱下白嫩的大腿若隐若现,两条绑成蝴蝶结的缎带是整件睡衣惟一的支撑点,如果拉开丝带,薄纱睡衣就会落下…… 这件睡衣是新婚时宅于里的仆佣联合送的,当时她嫌暴露、不敢穿它,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裴渫用力吞下一口唾沫,瞧得两眼发直。 “淆,你还没告诉我,我穿这样好不好看?”她以从未有过的娇嗲嗓音,甜腻的问。 “好看。”他像被催眠似的,情不自禁点点头。 “那以后我天天穿给你看,好不好?” “好。”他又点点头,还没自迷离的境界中清醒过来。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藕白的手臂,揽住他强健的颈项,温柔而真诚的说:“淆,我爱你。真的!我好爱你。” zzzzzz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念慈日渐长大,愈来愈聪明可爱,但也愈来愈黏人。 虽然有保姆悉心照料,但是大部分的育儿工作夏净莲都亲力亲为,因此小念慈和她感情特别好,常常半夜醒来就会哭着找妈妈,任谁哄都没有用。 每当裴淆浑然忘我的在妻子体内冲刺时,不识相的保姆就会抱着哭闹不休的小念慈来敲门。“少夫人,小小姐又哭了!” “god!”裴淆痛苦地揪着床单,不知道该继续,还是该退出。几次下来,他已经快被逼疯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成性无能!最后只得算准小家伙哭闹的时间,提早上床“休息”,并随时随地把握机会,才总算消弭裴淆欲求不满火气。 一天下午,裴淆临时自公司返家拿一份重要的文件,他到书房拿了文件,正准备回公司,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听到与书房反方向的婴儿房里传出一声稚嫩的怒叫,他霎时停住脚步,专注侧耳聆听。 过了一会儿,果然又听到小婴儿的喊叫声,只是,并没有听到大人说话的声音。他停顿片刻,本想转身走开,不过最后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悄俏转动脚尖,走向那间他从来不曾踏进的婴儿房。 他停在敞开的婴儿房门口,看见已满八个月、健康活泼的裴念慈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努力和塞不进嘴里的积木奋战,不时发出愤怒的尖叫。 金色的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让她柔软的头发顶端多了一道耀眼的光圈,如果再插上两只翅膀,便活脱脱是西洋壁画中可爱的小天使。 她的小脸胖嘟嘟的,又白又嫩,双颊红润得像苹果,红润的樱桃小口愤怒地噘起,为了无法把积木塞进嘴里而生气。 何婶说得对!她长得像漂亮灵秀的净莲,但顽固难缠的脾气却完全像他,瞧那倔强、不服输的神韵,压根就是他的翻版。 小念慈始终无法把积木塞进嘴里,最后终于不得不放弃,她放下积木,抬起小脑袋,看见站在门口的裴淆,先是露出一丝迷惘的表情,不过随即露出笑容,高兴地挥舞双手,咿咿呀呀和他说着他根本听不懂得话。 虽然他从不亲近她,但是她认得他。妈妈常常抱着她,悄悄指着他告诉她。“他是爸爸喔!”所以她知道,他是小念慈的爸爸。 裴淆看见她天使般可爱的笑容,直觉地露出微笑,几乎想走进去,抱抱她白胖柔软的小身子。然而由远而近的交谈声惊醒了他,他倏地敛起笑容,扭头转身快步下楼。 “哇……” 小念慈正想和他玩,他却掉头走掉了,她小嘴一扁,不依的放声大哭起来。 夏净莲和保姆正要上楼,听到小念慈的哭声,立刻加快脚步往下冲,却差点撞上仓促下楼的裴淆。 “淆,你怎么回来了?”夏净莲诧异的问。 “回来拿份文件!” 裴淆匆匆从她身旁掠过,飞也似的逃出门。 夏净莲望着他逃难似的背影,疑惑地喃喃自语。 “奇怪,他好像是从婴儿室的方向出来的……” zzzzzz 秋去春来,四季更迭檀递,转眼间,小念慈已经快满两岁了,她不但愈来可爱,也愈来愈聪明伶俐,各方面的发展都比一般的小孩快,这点让夏净莲欣慰极了。只是—— 裴淆和女儿之间疏离的亲子关系,依然停滞不进,因为他的冷漠,夏净莲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也愈来愈不快乐。 为了打破他和女儿之间的僵局,她可说是伤透了脑筋,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接纳小念慈,只是成效并不怎么好。 不只她极力帮助女儿亲近爸爸,就连还不懂事的小念慈,也知道使出浑身解数,讨爸爸欢心。虽然她总是用错方法,但至少她非常努力想让爸爸喜欢她。 即使裴淆总是皱眉瞧她,但她一点都不怕他,只要一逮到机会,就往他身上爬,每每惹得他发出愤怒的吼叫,把她吓得哇哇大哭,但是下一次,她又溜到他的地盘上捣蛋,永远学不会教训。 “净莲——该死的,把这小鬼拎走!” 才刚说着,熟悉的怒吼声又从书房传出。 自从学会走路以后,小念慈特别喜欢溜到书房去玩,常常搞得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再拍拍包着尿布的小屁股,一溜烟跑掉。 气得裴淆多次想扒下她的小裤裤,狠狠揍她,一顿屁股。 “什么事?”夏净莲赶紧放下手边的事,匆忙跑进书房。 “看看你教的好小鬼!” 裴淆站在一旁,愤怒的指着那个趁他上洗手间时爬到他的椅子上、把他正在阅读的重要文件揉成纸团,扔得到处都是的小捣蛋。 “念慈,不可以这么顽皮!”夏净莲赶紧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柔声训斥道:“念慈乖,快跟爸爸说对不起。” “爸爸,对不起!” 裴念慈果其乖乖地向父亲鞠躬道歉,不过眼中闪烁的淘气光芒,却丝毫未减。 “算了!把她带出去吧。”他无力地挥手,要妻子将小灾星带离他的视线。 他心里非常清楚,即使现在她乖乖认错道歉,下次她还是会拼命找机会溜进来捣蛋,除非他随时上锁,否则他根本防不了那个小鬼灵精。 夏净莲将女儿带出书房,轻点她白净的小额头,以爱怜又无奈的语气轻责道: “你呀——你想气死爸爸是不是?” “妈咪,肚子饿饿了。”她皱起秀气的眉,拍拍小肚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夏净莲重叹一声,无奈的摇头,带着她去找何婶要刚烤好的饼干。她和裴淆一样,都拿这个机灵的小丫头没辙!这种平凡的日子,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缺憾,但至少该觉得满足了。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zzzzzz 几天后的清早,裴淆一面打领带,一面步出卧房,准备出门上班。 忽然,他的腿被某个物体缠住,无法继续移动,他蹙眉往下一看果不其然,一张和净莲神似的小脸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仰头朝他嘻嘻一笑。 “爸爸。”裴念慈甜甜的喊道。 “走开!”今天有一场跨国电话会议要开,他没空理她。 “爸爸抱抱。” “我说走开!”他想抽开自己的腿,但她抱得好紧,像八爪鱼似的,怎么也拉不开。 “陈嫂?净莲?何婶?”他恼怒地审视左右,没看到任何人,连保姆、夏净莲都不见踪影。“搞什么?”该死!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看看手表,出门的时间已迫在眉睫,等会儿交通颠峰时间一到,通往曼哈顿的主要干道会塞得像停车场一样,他可不想耽误跨国电话会议的时间。 无奈的他只好拔下手上价值不菲的手表,以商量的口吻说:“你乖乖放开我,我就把这个给你玩。” 裴念慈抬头看看那只银色的钻表,好像很不好玩的样子,于是嘟嘴摇头说:“不要!” 她觉得爸爸比那只手表好玩多了。 裴淆一听,不由得发怒了。她怎么好说歹说都不听呢? “你这个恶劣的孩子,快放手!” “我要爸爸陪我玩!”她委屈的扁起小嘴,眼睛里含着泪泡,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她渴望的眼神,令他的心没由来的抽痛起来,好像心中某个保护周全、却柔软脆弱的地方被侵入。而他——可能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非常非常不喜欢! “我叫你放开!”他的眼眸霎时转冷,唇一抿,弯腰用力扳开她的小手。 小念慈痛得哇哇大叫,却倔强的不肯松手。 “放手!快放手!我很讨厌你,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欢迎你的降临,如果不是你妈拿命采要胁我,我根本不会让你出生!” 他尖锐的言语和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让小念慈瑟缩了一下。 她年纪虽小,但非常聪明敏感,她知道爸爸不喜欢她,所以一直想办法亲近他,让他喜欢她。但是努力了这么久,他依然讨厌她,还用那种嫌恶的眼神瞪她,她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不由得哀哀啜泣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你哭什么?快放手,”她的泪水像针扎在他的心口上,痛得他暴跳如雷。“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放手——” 他将小念慈往后一推,猛地拉回自己的裤管。 小念慈身体小、重量轻,被他这么用力一推,立即往后滚出去,像颗球似的滚向墙边。 “小心——”裴淆冲过去想阻止女儿受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小念慈砰地一声撞上墙壁,身子一翻仰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裴淆全身僵硬,怔愣地望着昏迷的女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zzzzzz “念慈——” 夏净莲正准备上楼喊裴淆下楼用餐,走到楼梯口,正好目赌这一幕,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以从未有过的惊人速度冲上楼,泪眼模糊地检视躺在墙边昏迷不醒的宝贝女儿。 “念慈?念慈?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妈咪呀!念慈?”她轻拍女儿的脸颊,泣不成声的哭喊。她的哭喊声引来佣人们围观,机警的人赶紧打电话去请家庭医师。 夏净莲哭喊了好一会儿,小念慈才幽幽转醒。 她掀了掀卷长的睫毛,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母亲关切惊慌的面孔,想起先前发生的事,立即小嘴一张,哇地大哭起来。她哭得好伤心、好悲切、好绝望,哭得仿佛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乖!念慈不哭了,妈咪在这里。乖……” 小念慈无法停止哭泣,她将脸埋在母亲的颈项间,一个劲儿的放声大哭。 “乖宝贝,别哭了好不好?”夏净莲紧紧抱着女儿,也好想跟着放声痛哭。 她抬起头,用一种几近怨恨的眼神,厉声质问面脸发白、不动如山的裴淆。“告诉我,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对她!她不是仇人,而是你的亲生女儿呀!她缠着你,是因为她喜欢你,她想和自己的父亲亲近,难道错了吗?” 裴淆双唇微启,却无法为自己辩解。他承认自己有错,但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开口道歉。夏净莲望着他,怎么也等不到他的一句抱歉——心,真的碎了。她不在乎自己受到伤害,但她怎么也不愿见女儿受委屈,即使只有一分一毫,她都不能接受!她含着悲痛的泪,抱起仍缩在她怀中哭泣的女儿,一步步走向主卧房。 她与裴淆擦身而过,连瞧他一眼也没有,径自越过他走进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本来裴淆道歉的话已到舌尖,但是看见四周的佣人投采的谴责目光,随即面色一凛,防卫性的昂起头,冷眼瞪着那些为小念慈抱不平的仆佣。 “你们没别的事好做了吗?” 佣人再怎么义愤填膺,终究是领主子的薪水,见主子面露不悦,也只能一窝蜂做鸟兽散。 裴淆望着卧房的门,刚才道歉的勇气已经消失,握拳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低叹一声,垂头丧气的走进书房。 他要拨通电话去公司,今天他已经没有上班的心情了。 zzzzzz 夜晚的长岛,宁静而凉爽,裴渫离开待了一整天的书房,走向位于同一层楼的主卧房。听何婶说,净莲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她身体柔弱,一整天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他开门走进房里,一眼就看见夏净莲坐在床边,凝眸注视床上安然入睡的小念慈。裴淆悄悄望了小念慈两眼,见她除了撞伤的额头有点红肿之外,其余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这才放下一颗愧疚的心。 何婶也转述医生的话——她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什么外伤。 他行进的脚步声惊醒了夏净莲,她转头看见他,随即警戒的仰高下巴,冰冷的眼眸直视他,像在质问:你来做什么?你又想来伤害我的女儿了吗? 裴淆被她瞪得无法抬头直视她,心中反复了练习一下午的道歉词,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走到床边,愧疚的黑眸先扫了女儿几下,才对夏净莲说:“听何婶说,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去吃点东西吧!” 夏净莲没有回答,只伸手抚摸女儿平静的睡容。 “我——”裴淆想再开口,却不经意瞄到放在一旁的旅行箱,立即瞪大眼,震惊的问:“净莲,你把旅行箱拿出来做什么?” 夏净莲这才转动清澈冰冷的双眸,直勾勾地凝视他。 “我要离开你!” “你说什么?!”裴淆震惊地睁大眼,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话。 “我要离开你。”她面容沉痛,但语气坚定。“我要和你离婚!” “你在说什么傻话?净莲,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不是故意推倒她的!早上的事全是一场意外,就算我不肯接纳她,也不会存心伤害她,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裴淆指着躺在床上的小念慈,急切的解释。 “今天早上的事,只是一条导火线,更正的问题出在你身上。她是你的女儿,而你这个父亲却从不正眼看她,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叫,总是小鬼、小鬼的喊她,在你心里,压根儿不承认她是你的女儿。对吧?” “以前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告诉自己,等孩子出生后,你看到孩子可爱的模样,一定会爱上她。但是,我失望了!孩子出生后,我又告诉自己,或许孩子太小、太吵,等孩子再大一点,会喊你爸爸、会吵着要你抱的时候,你就会有为人父的喜悦。但,我又错了,事实是——你讨厌她,不管她长得多大、表现得有多乖巧,你都不可能真心接纳她,因为你恨她!” “虽然你总是不停的伤害我,可是我从没想过要离开你,即使在我差点冻死的时候,我都不曾产生这种念头,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为了念慈离开你。”她凄然一笑,哀伤而绝望地摇头。“够了!我和念慈忍耐得够久了,我们真的无法再忍下去了!我对你已经完全死心、绝望,我知道你不可能改变,所以我们只能改变。我们要离开你,寻觅另一片自己的天空。” “当初我就说过,我不想要孩子,是你坚持要生的!”裴淆面色刷白,但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 “我知道,所以现在我们愿意放了你,让你拥有完全的自由,再也不会有人在你睡觉时吵醒你,或是溜进书房打扰你的工作,我们会消失在你面前,永远永远不再出现!” “不!”裴淆拉住她,紧张的说:“你别胡思乱想,我从没有要赶你们母女走的意思!你们可以留下来ˉ” “你又何必强留着我们,让彼此痛苦呢?”她幽然一笑。“我和念慈走了,你就自由了,反正你从没在乎过我们,我们的消失,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不是吗?” 裴淆张嘴欲言又上,似乎有些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痛苦的嘶吼:“不准走!你是我裴淆的妻子,我不许你走!” “如果你肯真心接受念慈,像一个父亲爱女儿那般疼爱她,我绝对不会走!就是因为你无法接受念慈,所以我才决定带她离开,我不要她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里。” 她不要女儿像当年的她一样,因为母亲错误的决定,而必须忍受一个没有爱的父亲,那样的日子不只是痛苦,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折磨。 她口口声声都是念慈,让裴淆又气又妒。她的眼里心底,就只有女儿,她究竟把他这个丈夫置于何处?在她的心目中,他连女儿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吗? “你们要走就走,随你们高兴,我绝对不会阻拦!反正多得是女人排队等着嫁给我,我根本不稀罕一个只爱女儿、不爱丈夫的女人,”他像个任性的小男孩吃味、嫉妒,为了妻子的偏心而愤怒不已。“你说得对,你们走了,我可以过得更逍遥自在,没有你们,我一点都不在乎!” 他将她说过的话掷回她脸上,残酷冷洌的言语和表情,像一把尖锐的利刃划破她的心,令她痛不可喻。 她一时隐忍不住,一声细碎的哽咽溢出喉头,她连忙低头捂住嘴,不让自己吸泣出声。 裴淆见状,本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嫉妒她爱女儿比他多。然而望着她悲泣的脸庞,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低咒一声,转身大步走出房间。 第十章 清晨,天才蒙蒙亮,夏净莲就摇醒小念慈,替她梳洗更衣,然后提着昨晚收拾好的行囊下楼,准备离开这个她只短暂拥有三年的“家”。 裴淆一夜没有回房,可见他对她和女儿,毫无挽留之心。 “少夫人……”何婶和章叔得知夏净莲的决定,烦恼得一夜无法入眠,一看见她就眼泪汪汪。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知道裴淆待我不差,但我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念慈还小、不懂事,等她再大一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她会怎么想呢?你们说,她怎能承受自己的父亲讨厌她的事实呢?” “这……”何婶和章叔对看一眼,双双垂下头,无法回答。 “我走了!请替我转告裴淆一声,离婚协议书我会寄回来,到时候再麻烦他去办离婚手续。”多说无益, 对裴淆——夏净莲真的已经绝望了。 “少夫人……你们不要走嘛!”何婶忍不住放声大哭,连章叔也老泪纵横,抓起袖子拼命拭泪。 夏净莲哀凄地摇摇头,重新提起行囊,转身走向大门。 “少奶奶,不然……我替你叫辆计程车吧?”章叔含泪追过去。 “不用了,我走路去搭车就行了。” 虽说心已绝望,但她对这个居住三年的地方,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与眷恋,她想慢慢地走,慢慢等待最后一丝奇迹降临。或许她所深爱的男人,会在最后一刻醒悟。 “章叔、何婶,谢谢你们,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和你们见面。”她恋恋不舍的回顾这间充满无数回忆的屋子,然后毅然举起步伐,走出大门…… zzzzzz 裴淆一夜无眠。 一整夜,他都坐在书房里,想着过去那个尖刻、嫉世愤俗的自己,心里充满懊悔。深深反省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一直以来,他因为畏惧受到他人的伤害,所以总是先伤害别人,将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人驱离身旁,以免他们有朝一日反咬他一口,伤害他脆弱敏感的心。 这就是这些年来他处理感情的方法,懦弱——而且可笑!伤害爱他的人,他好过吗?将他惟一仅存的家人驱离身边,他快乐了吗? 尾声 数年后 又是骊歌高唱的时节。 纽约艺术学院的颁奖台上,站着获得奖章表扬的各科系学生,其中最受各方瞩目的,是一个长发及肩、清秀纤柔的东方女子。 她是今年舞蹈系的毕业生中,成绩最优异一位,她穿着黑色的学士服,头上戴着缀有长流苏的大方帽,脸上则挂着喜悦和羞涩的微笑,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立即朝他们挥手,脸上代表幸福的微笑更大、更明亮了。 裴淆膝上抱着两岁大的儿子,左手边则坐着八岁的女儿,他挥手和妻子打招呼,并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妻子表达他的骄傲和喜悦。 他知道她热爱舞蹈,因此四年前她的身体完全复原后,便在他的安排下,进入纽约艺术学院就读舞蹈系,这几年来,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丹尔顿总裁夫人的身份而怠忽学业,她兢兢业业、认真学习,并以优异的成绩获得表扬,他深感骄傲。烦哪!八岁的裴念慈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绒小礼服,领口和袖口缀有精致的白色蕾丝,她咬着下唇,纤细修长的身子不耐烦地摇来晃去。台上那个哕哩叭唆的老头子,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 她无聊地数着坐在她前面那位秃头先生的头发,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某个角落射向她。她立即掉头寻找,很快的,在观礼席旁的枫树下找到那双锐利目光的主人。 那是一个年纪介于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的俊挺少年,他有着东方人的五官轮廓,却有一双深邃剔透,宛如玻璃珠的蓝色眼睛。 他注视她的眼眸带着冰冷的寒光,令她十分好奇。 她从没见过他,也不认得他是谁,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那名少年知道她已经发现他,也完全不惊不慌,只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从容地走开。 “唉——”裴念慈起身想追过去。 “你要去哪里?”裴淆立即拉住她。 “去洗手间。”她胡乱敷衍道。 “让金利陪你去。” 金利是他为妻女请来的贴身保镍,身为亿万富豪,他必须确保自己的妻女安全无虞。 “不用了!我——”裴念慈再次转头,那名神秘少年已经不见了。 “噢!” 她惋惜的低嚷一声,知道就算现在追过去,也找不到他了。她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心中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一定会再见面! 一定会的…… 一全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