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的千金》 楔子 台北一○一大楼,宛如通天的高塔般,矗立在寸土寸金的信义计画区。 站在一○一大楼的下方往上仰望,会令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而登上一○一大楼的高层往下俯视,任何人都会感到自己的渺小。 路渝宁拉紧身上的灰黑色大披肩,跟随大批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兴奋地等待电梯到来。今晚在一○一大楼的八十五楼,有场名闻商界的跨年成人宴。 成人宴——顾名思义,就是专为年满十八岁的女孩所举办的宴会,只不过这场宴会的特别之处,是它只邀请商场名人的子女参加,没有烫金邀请函的闲杂人等,可是连窗户都别想爬进去。 路家从路渝宁的祖父开始,就是知名的房地产大王,祖父过世后,父亲承袭衣钵,将路家生意经营得更加有声有色,因此她才有幸被列为此次邀请的来宾之一。 电梯来了,路渝宁跟随人群走进电梯,电梯门很快地关上,不过电梯里的气氛却开始变得奇怪。 首先,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两声窃笑,接着,吃吃的笑声像传染病似的,接二连三地响起,路渝宁不知道大家到底在笑什么,只发现他们的视线,全都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他们在嘲笑她吗? 路渝宁纤瘦的身躯立即绷紧,她低头望着自己身上铁灰色的长洋装,连头都不敢抬。 这件衣服是奶奶挑选的,奶奶认为,好人家的女孩不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 自从母亲在五年前过世之后,奶奶一直强势的以自己的喜好来「教育」她,她从来不敢反抗。 当!电梯终于到达八十五楼,路渝宁奋力挤出电梯,飞快从讪笑声中逃脱。 接下来的宴会,她又不知受到多少人的嘲笑,不过她不畏他人异样的目光,在人群中四处穿梭,寻找一个她渴望一见的身影。 好不容易,终于看见她渴望见到的人,她立即露出笑容,挤过重重人墙,来到那个卓尔出众的男性身旁。 「商……商子央,你好!」见到心上人,路渝宁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商子央可是在场所有千金名媛的仰幕对象,年轻俊美的他不但有着俊逸迷人的外表,更有傲人非凡的成就,他不但自美国哈佛名校归国,在事业上初崭露头角,便获得无数的惊叹与赞赏,路渝宁自然也是败倒在他的西装裤之下、为他风靡的女性之一。 十八岁的她,已下定决心要嫁给商子央,与他共组幸福家庭,生一堆可爱的孩子。 「你是……」商子央蹙起俊眉,诧异地瞪着眼前的女人——看她稚嫩的面孔,应该是女孩吧! 但是——老天!她从哪弄来这件灰不溜丢的洋装?宽大的洋装活像道袍似的,挂在她纤瘦的身躯上,让她看起来像个修道院的修女,至于镶在小小脸蛋上的五官则几乎被一副过大的近视眼镜给遮住了,让人根本瞧不清她的相貌。 不过他想那应该不重要,以她土气的穿著打扮,就算她是天仙美女,也没人有兴趣多看她一眼。 「我叫路渝宁,我……我一直很喜……喜欢你……」她结结巴巴的,连一句完整的告白都说不出来。 「你喜欢谁呀?子央,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位身穿紧身宝蓝低胸洋装的女孩,走到商子央身旁,占有性地圈住他的手臂。 「哎呀!让我瞧瞧,这可不是丑八怪小姐吗?」女孩夸张地叫嚷道。「你身上这件衣服在哪买的?简直跟我祖母穿得差不多!」 「哈哈哈……」 四周立即传来如雷的爆笑声,江智媛则笑得前弯后仰,差点流下眼泪,就连商子央也勾起性感的薄唇,饶富兴味地望着路渝宁。 路渝宁尴尬羞愤的恨不得立刻消失,匆忙道:「对不起,我突然想上洗手间,先失陪了!」 她飞快转身冲向洗手间,直到跑远了,还听得到后头喧哗的大笑声。 她在洗手间里,望着自己在镜中那张,因羞愧愤怒而涨红的脸庞。 她真的很丑吗?她这么问自己,仔细端详一遍又一遍。最后,她颓丧地放弃了,说真的,她实在看不出自己丑不丑! 不过就算她丑,一个人的外表真的那么重要吗?她虽然不好看,但她从未伤害过别人,无论别人怎么嘲笑她、伤害她,她连一句刺耳的话都不忍对别人说,怕伤到别人的心。 可想想江智媛,她确实很美,但她美得毫无品格,居然当众讥笑别的女孩,让她承受众人鄙夷的目光和嘲笑。 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商子央! 想到他,她愤慨的眼眸柔软起来。商子央是个出色、独特的男人,江智媛那种美丽却坏心的女人配不上他!若是将来有一天,他意外受伤,失去英俊的外表,江智媛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离开他。 但——她绝对不会! 她若真心爱一个人,就不会因为他外表的转变而离开他,论起这点,她是胜过江智媛千百倍的! 她很快又重建起信心,决定鼓起勇气,再次去向商子央告白。 她不能将他交给江智媛这种女人! 然而,当她再次走入成人宴的会场,却发现他消失了。 她四处寻找,到处都找不到他,最后——她在楼梯间找到正和江智媛吻得难分难舍的商子央。 嫉妒的箭,顿时刺穿她的心,但她不敢现身打扰他与江智媛的热吻,只能咬唇躲在暗处,等待与商子央说话的机会。 「子央,你可真有魅力,连路渝宁那个丑得不能见人的丑八怪都看上了你,我不把你抓牢一点怎么行?」江智媛解开商子央的衬衫,热情如火地吻着他赤裸的胸膛,喃喃抱怨。 「你怕我看上她?拜托!我脑筋没坏,视力也正常,就算再过一百年,我也不可能看上她,你担心什么?」 商子央拉高她的头,狠狠吻住正挑逗他扁平乳头的性感嘴唇,同时将手探入江智媛低胸的礼服中,搓揉她丰满的胸部。 「嗯……」江智媛呻吟得像只叫春的母猫。「子央……嗯……人家要你……」 「那我们还等什么?」商子央魔魅地一笑,拉高她的礼服,剥下她的内裤,正想解开自己的裤头时,忽然听到角落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气声。 「是谁?」他迅速扭过头,捕捉到一个慌忙逃窜的身影。 「慢着!」他松开江智媛,冲过去逮到羞窘得想逃开的路渝宁。 「好痛!」纤瘦的手腕被商子央毫不留情地攫住,疼得路渝宁泪眼汪汪。 「你是——」商子央认出她是刚才那像灰老鼠一样的女孩。 「是你!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商子央口气很差,路渝宁的出现,打断他高涨的情欲,对于破坏他好事的女人,他说话自然没好口气。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有话快说!」商子央不耐地摆摆手。他知道若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大概会整晚站在那里,看他和江智媛的亲热好戏。 「可是……」路渝宁迟疑地看看江智媛。有外人在场…… 「你要说就快说,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你一整晚!」商子央低吼。 「是——」路渝宁被他一吼,惊慌之余,立即把心中的话全说了出来。「我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我希望你也能深入了解我,跟我做个朋友。」 江智媛听了立即跳起来,指着路渝宁哇哇大叫:「什么?!你真是不要脸,这种话你也敢说?你简直不知——」 「智媛,让我跟她说。」商子央阻止后,径自走到路渝宁面前。 「你说你喜欢我?」 「嗯……」他的脸色不怎么好,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路渝宁不由得害怕地捏紧手心。 「你凭哪一点喜欢我呢?」 「啊?」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因此这句话的涵意,并没有传达到路渝宁脑中。 「大家都知道,我商子央喜欢美女,非美女不看、非美女不要,你自认为是美女?否则怎么敢走到我面前,毫不羞耻地说喜欢我?」 若是平常,商子央可能还会为她的勇气暗自喝采,可是此刻他被欲火折磨得耐性全无,对于这个打断他好事的女孩,他只有满心的愤怒。 「我……我不认为我是美女,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是真心的……我和其它女人不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不会离弃你。」 「我求你离弃我,行吗?你喜欢一个人,就整日纠缠不休,强迫别人也得喜欢你吗?像你这样——简直让我想吐!」 让他想吐? 路渝宁震惊得张大嘴,呆愣地望着前方,眼睛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江智媛带着一抹轻蔑的笑容走过来,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回家去照照镜子吧!」 然后挽着商子央的手,甜甜蜜蜜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路渝宁才发现自己一直处于过度紧绷的状态,也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她令他想吐?原来这就是他对她的观感! 让他想吐?哈哈哈…… 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她反而大笑起来,她边笑边流泪,神情悲狂。 她顿时恨起世间所有的人,就算她真的长得很丑,她也是人,也会感到悲伤痛苦呀! 他们怎能因为她的外貌不好,就那般恶毒嘲笑她、讥讽她,他们以为她是木偶,没有任何情绪与感觉吗? 不!他们只是不在乎。 就连她所爱的商子央也不在乎她!他在乎的只有像江智媛那样美女…… 想到这里,一股累积已久、难以宣泄的怨恨,霎时全像冲破堤防的洪水般,在她心中泛滥。 她要报复!她要伤害她的人,都承受和她相同的痛苦。 「商子央——」她缓缓跌坐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双眼充满怨恨,咬牙切齿地大喊:「我恨你!我恨你——我要你永远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她十八岁的稚嫩心灵,已经被痛楚与怨恨填满了。 她发誓,要让商子央懊悔莫及! 第一章 六年后 一位高瘦亮丽、身穿黑色合身套装的女子,神态优雅地踩着低跟黑色皮鞋,喀达喀达地走向走廊末端的办公室。 她在挂有「总经理」镀金名牌的门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而入,朝着坐在办公桌前的男子自我介绍。 「您好,我叫路渝宁,是您的新任秘书,从今天开始为您工作,请多指教。」 正蹙眉瞪着凌乱书桌发呆的俊美男子,听了她的自我介绍,立即像松了口气似的站起身。 「他们找到人了?太好了!前任秘书发生车祸突然离职,这些资料很久没人整理,我都快被它们搞疯了,你快过来替我将它们整理好。」 商子央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夹、文件档案,要她快让它们消失。 「好的,请稍候。」 路渝宁快步走上前,开始按照活页夹上的编号,将它们一一归位。 前任秘书建档的工作做得相当不错,路渝宁没花多少时间,就让被文件掩埋的办公桌重见天日。 「除了您正在审阅的这份资料之外,其它的我全部整理完了。」她向商子央回报。 「不错,效率挺快的。」商子央赞许地点头。 「谢谢!」路渝宁浅浅一笑,只是笑意并没有传达到她眼中。 商子央瞧着她片刻,突然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我怎么觉得你好象有点眼熟?」 她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一张细致白嫩、形状完美的鹅蛋脸,明亮清澈的大眼和红润小巧的唇瓣,则宛如宝石般镶嵌在洁白如玉的脸上,窈窕的身躯充满骨感,更加衬托出她优雅美丽的气质。 虽然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美丽面孔出现过,不过因为对她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那您认为,我们见过面吗?」路渝宁脸上依然是那抹礼貌的浅笑。 「我们?」商子央几乎是毫不考虑的摇头。「当然没有!我不记得曾见过像你这么漂亮优雅的女人。」 「谢谢您的夸奖!」这句话是从路渝宁的鼻子里哼出来的。 「希望今后我们合作愉快。」 商子央朝她伸出友谊之手,路渝宁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回握他一下。 「我也是。」 「附带一提,我很喜欢你的衣着,相当有品味。」 「谢谢!」 路渝宁带着浅笑,简单地致谢,等到商子央转身走向办公桌时,她脸上的恨意再也掩藏不住。 他忘了!他竟然忘了! 六年前的过往,她没有一天或忘,多少夜里,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因他与江智媛当年所做过的事。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成人宴那天的羞辱…… 「对了,你会泡咖啡吗?」商子央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路渝宁立即回答:「就看您想喝哪一种了。」 「美式咖啡?」 「没问题!」 十分钟后,路渝宁端来一杯香醇浓郁,又略带焦苦味的道地美式咖啡,再度让商子央惊奇不已。 「他们是在哪挖到你这个宝的呢?」他一边享受咖啡,一边喃喃自语。 「一○一大楼的成人宴。」路渝宁低声回答。 「嗯?你说什么?」商子央放下咖啡询问。 他好象听到一○一大楼,还有成人宴什么的。 「没什么!我只是自言自语。对了,人事部要我过去填写一些资料,我可以先离开一会儿吗?」 「当然!」喝了这杯咖啡,他起码可以满足半个钟头。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路渝宁转身离开办公室,轻轻带上门之后,却没有立刻前往人事部。 她望着紧闭的门扉,唇边绽放一抹冷冷的笑意,然后轻声低语: 「游戏开始了,商子央。」 第一天下班回家,路渝宁回到独居的公寓,先拨了电话给已定居美国的父亲,告诉他自己已找到工作,一切顺利。 六年前,成人宴后不久,父亲即将她送往美国求学,而鳏居的父亲也在那里觅得第二春,并且不顾祖母的反对,与继母在洛城定居。 祖母愤怒至极,却也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只能满心怨恨地搬回南部老家。 而她在大学毕业后,又顺利攻读了研究所,并在今年拿到硕士学位,返回台湾就业。 父亲与继母都希望她留在洛城与他们一同生活,但她有自己的计画要实现,因此还是婉拒他们的好意,独自回到台湾。 六年前,她离开强势的祖母前往美国,终于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碰巧父亲续弦的妻子是服装设计师,因此给了她不少建议与指导。在她的熏陶下,路渝宁终于逐渐摆脱「不会穿衣服的土包子」的外号,摇身一变成为男人注目、女人嫉妒的美女。 这些年来,不论受到多少赞叹的目光,或多少男人想追求她,她心底深处潜藏的阴影,始终没办法消除。 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全感,再英俊的男人接近她,企图向她示好,她也全把他们当成仇敌看待。归咎起来,都是六年前商子央带给她的伤害所肇的因! 因为他那番话,把她最后的一点自信全都抹灭了,她无法原谅这样的男人,她要他也尝尝和她相同的心痛! 打开衣橱,里头所挂的整排衣服中,有一套很明显与其它衣服完全不同类型,土气得令人不敢置信的灰色洋装。那件洋装,正是当年祖母命她穿去参加成人宴的那套衣服。 这些年来,她始终保留着这套衣服,只为了提醒自己当年的耻辱。 为了复仇,她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回国,并且利用管道进入商子央的公司担任他的秘书,就是为了让他也尝尝爱的苦果…… 想到报复,她的心中产生一丝犹豫,不过她随即冷声告诉自己:商子央伤透无数女人的心,她只是替天行道…… 那是嫉妒吧?因为你还爱着他!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不!我恨透了他,怎么可能还爱着他呢?她惶恐地摇头。 或许她曾爱过他,但六年前他已谋杀了她的爱,如今她对他只有恨、没有爱! 她砰地将衣橱的门关上,双眼泛出薄薄的泪光。 想到商子央,每每令她心痛欲裂。 她无法忘却六年前的羞辱,她要向他讨回一点公道! 「早!」 早晨九点三十分,商子央神清气爽地走进办公室,朝正坐在计算机前打字的路渝宁打招呼。 「早。」路渝宁停止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起身问:「需要我为您煮一壶咖啡吗?」 商子央略歪着头打量她,他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同,看起来更美丽了,但是也更——冷漠! 不过他没有想太多,或许她只是女性的生理期来,身体有些不适罢了,他点点头道:「麻烦你了。另外,等会儿进来时,请你顺道将今天的行程告诉我。」 「好的。」 商子央吩咐完后,便走进办公室去了。路渝宁则立刻前往茶水间煮咖啡,然后送进总经理办公室。 她任职半个月以来,这一直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两人除了公事之外,很少交谈。每回商子央问她问题,她总是板着脸,用最简单的字句来回答,久而久之,他就比较少来询问有关她的私人事情了。 其实与他一起工作相当愉快,如果不是心中隐藏着难以化解的怨恨,路渝宁会庆幸自己拥有这般开明、和善的上司。偏偏他是……唉! 商子央一边啜饮热腾腾的香醇咖啡,同时满足地叹息。 她八成在他的咖啡中放了罂粟,否则他怎么会如此为她的咖啡着迷呢? 「真是好咖啡!感谢你,渝宁!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路渝宁并没有被他的赞美冲昏了头,她只礼貌地回答:「您过奖了。」 在他面前,她必须谨慎藏好脸上的怨恨,免得让他瞧出端倪,如果她想尝到复仇的甜美果实,就必须忍耐。 她必须用怨恨来冰封自己的心,免得多年前的爱意,挣破心防,让她在阵前倒戈,难以克制地投向他怀中。 下午,三点钟不到,有位性感妖娆的美艳女子前来拜访,她被请进商子央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随即被关上。 如果是前几任有经验的秘书,就会清楚接下来商子央将有大约半个钟头左右的「私人休息时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商子央在工作的表现上相当杰出,相对的,他的感情生活也很精采,他从不讳言自己是个花花公子,喜欢漂亮的女人,更喜欢享受性爱的欢愉。他可以同时与三个女人交往,而且在各方面皆能满足女友们。 像现在他就有两个众所皆知的女友,一个就是刚刚走进办公室的艾莲达,另一个则是名门闺秀江智媛。 江智媛是他交往好几年的女友,虽然已经前往美国多年,但与他的联系一直不曾间断。大家都猜测,最后登上商夫人宝座的女人将会是她。 因为江智媛不但是名门之后,而且干练貌美,最重要的是,她抓得住商子央的心。能够让从不与同一个女人交往太久的商子央,对她恋恋难舍多年,她还不厉害吗? 哪像艾莲达,美则美矣,却没气质又没大脑,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只是商子央打发时间的玩物。 然而,正陶醉在商子央高明挑逗技巧的艾莲达,哪晓得这些?她和先前所有的女人一样,做着自己是未来商夫人的美梦,因此正不遗余力地使出浑身解数,向商子央展现自己丰美的肉体,以满足他的感官肉欲。 「噢……」 艾莲达浪荡娇吟地摆动下身,迎向商子央抽动的手指,一面剥开他的西装裤,隔着内裤搓揉他高高隆起的兴奋象征,办公室里霎时充满欲念高涨的呻吟。 就在这时—— 「对不起,我送咖啡来了!」 路渝宁端着放有两杯热咖啡的托盘,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砰咚地轻敲两声后,不待里头回答,径自大剌剌地推开未上锁的办公室大门,神情自若地走进来。 「啊——」艾莲达发现有人闯进来,尖叫着飞快拉下被撩高的短裙,想拉内裤时,这才发现丁字裤已被商子央脱下扔在一旁。 她只好忍着臀下的凉意,跳下商子央的大腿去捡内裤。 商子央旋过皮椅背对路渝宁,一面整理凌乱的衣物,一面怒声斥责: 「谁让你闯进来的?没人告诉你,这时候谁也不准进来打扰我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正在——忙!不过确实没人教过我呀,我进公司时,前任秘书已经离职了,而刚才您也没有特别交代,我以为是普通的客人,所以还特地泡了咖啡端过来。」路渝宁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耸肩。 其实以他的花名,她早猜到他们正在里头打得火热,因此她才故意假借送咖啡之名,行破坏之实。 「就算如此,难道你不会敲门吗?」商子央转身面对她,脸上有着尚未满足的情欲,以及被人打断好事的怒气。 「我敲了,但是里头没有响应,您希望我能怎么做呢?」路渝宁理直气壮地反问。 「你——算了!」商子央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被她这么一搞,原先享受鱼水之欢的兴致全没了,他转头朝还拿着内裤发呆的艾莲达说:「今天就到此为止,改天再约你见面。」 「什么?不玩啦?」艾莲达情欲已被挑起,听他要她走,不依的直嚷嚷。 「乖!你先回去,过两天我会打电话约你。」商子央勉强耐着性子哄道。 「那……人家想去晶华逛精品店,可不可以?」艾莲达在他怀里磨磨蹭蹭,撒娇地问。 腿长在她身上,要去逛就去逛,何必问他? 「我明白了!你去商店挂我的帐,想要什么东西就买,知道吗?」商子央不耐烦地皱眉打发她。 这个女人愈来愈贪得无厌了! 通常一个女人令他感到反感时,就是分手的时刻即将到来。 艾莲达欢天喜地的走后,商子央面不改色地朝挑眉望着他的路渝宁吩咐:「替我请营业部的许经理过来。」 接着就坐到办公桌后,开始翻阅起他未看完的文件。 路渝宁不得不佩服他危机处理的能力,该说他镇定自若呢?还是要说他脸皮太厚?被人瞧见他和女人之间的火辣激情,他居然丝毫不感到羞赧! 路渝宁除了摇头以对,实在无话可说。 不过这种好日子不会维持太久,她会将他身旁的女人一一驱离,直到—— 他身旁没有任何漫天飞舞的花蝴蝶为止! 这是她对风流的他,所做的一点小小惩罚 第二章 然而事实证明,围绕在商子央身旁的花蝴蝶还真不少,隔不了多久,又出现一张娇艳如花的新面孔。 「你是子央的秘书吧?我找子央。」女子拿下墨镜,娇滴滴地说道。 路渝宁认出她是某电视台,有些小名气的女演员——徐碧娜,听说最近商子央和她走得很近。 路渝宁眼中不禁透露出一丝厌恶的光芒,不过她很快地藏起它。 「抱歉!总经理目前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请告诉我,我替您转达。」她冷淡但有礼貌地说道。 「什么?哎哟!难得人家特地来看他……」徐碧哪凤眼一转,开始向路渝宁撒起娇来。「我看你人很和善,你替我通报一声,告诉他我来了好不好?」 向她撒娇?有没有搞错! 路渝宁淡淡一笑,眼眸依然清冷。「这是非常重要的会议,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刚才智英实业的高层主管来拜访,我一样请他先回去,所以非常抱歉。」 「什么?这会议当真这么重要?」徐碧娜嘟囔两声,不情愿地放弃了。「那么,你要记得替我转告他我来过的事。知道吗?」 知晓路渝宁没有利用的价值,她立刻面孔一转,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明白,我会替您转达。」路渝宁依然不愠不火。 「那我无走了!」徐碧娜重新戴上墨镜,踩著三寸高跟鞋,喀喀喀地走了。 路渝宁暗自冷笑一声。 其实今天的会议不过是例行的部门会议,所谓智英实业的高层主管,也只不过是送文件的小职员。 徐碧娜想递补艾莲达空出的位置,那还早得很! 不过当商子央从会议室出来时,路渝宁还是向他报告徐碧娜来过的消息。 「徐碧娜?她说了什么?」商子央淡淡地挑眉问,没什么特别高兴的反应。 徐碧娜虽是新欢,但商子央从不缺女人,自然也不会对哪个女人特别重视。 「她希望您与她联络。」路渝宁诚实转达。 「唔。我还有文件要看,你替我联络她吧!告诉她我约她吃饭,晚上七点,至於地点随便,由你替我选吧!不过记得要先预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起码和一百个女人用过餐,如果真要费心选地点的话,他的脑袋大概早就爆掉了,因此餐厅的地点一向是由秘书替他决定,预约好之後再告知他。 「好的。」 路渝宁恭敬地点头表示明白,然而等到商子央走後,她却露出诡谲的笑容。 她先上网查询了某处的地址之後,才打电话给徐碧娜。 「喂?徐小姐,我是商总经理的秘书,他约您今晚七点用餐,地点在……」 「等等!我拿笔抄下来。」徐碧娜深怕会错过时间,还特地拿纸笔抄下时间地点。 「欸,你确定……是这个地址吗?」徐碧娜迟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好像有点奇怪! 「是的,没有错!如果您不清楚地点的话,可以搭计程车过去比较快,请您务必准时赴约。」 「好,我会准时赴约的。」 挂上电话後,路渝宁简直快笑翻了。她真想亲临现场看看徐碧娜的表情! 不过正事可不能忘,她立即又打了另一通电话到餐厅订位,才放下电话不久,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起。 商子央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和徐碧娜的约会,你替我订好餐厅了吗?」 幸好!她吐吐舌头,赶紧回答道:「是的!我替您订了莎萝法式餐厅,地址是……」 抄下了地址,商子央说了声:「我知道了。」然後便挂上电话。 路渝宁神情复杂地握著话筒,许久之後,才像依依不舍似的将话筒放下。 每回听到他的声音,她总是抑制不住地发烫、轻颤,这是恨他的反应吗? 她不敢再多想。 第二天早上,路渝宁照常在八点钟起床,梳洗过後,拎著在巷口买的三明治,就搭捷运上班去了。 到公司後不久,她正咬著三明治翻阅早报时,商子央怒气冲冲地来了。 真是奇迹!从她成为他的秘书以来,不曾见他在九点之前出现,难怪他的外表看起来有点狼狈,几束不听话的头发从头顶翘起,西装外套则随意套在身上,连钮扣部没有扣。 「总经理,早。」她似乎猜到令他狼狈的原因,笑容也特别灿烂。 「渝宁,昨天我要你帮我在餐厅订位,然後通知徐小姐,你是怎么告诉她的?她昨晚按照你给她的地址赴约,结果发现你说的地点居然是殡仪馆!她以为我故意要她,一气之下当场扭头就走,而我也像傻瓜似的在餐厅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後拨电话给她,两人大吵一架,才知道这件事。」而经过这次不愉快,他与徐碧娜刚萌芽的恋情大概也泡汤了。 「殡仪馆?!」路渝宁听了拼命忍住笑,又要装出惊讶表情,憋得好辛苦。「可是我给她的地址,确实是莎萝法式餐厅没错呀!您不也按照我给您的地址找到餐厅了吗?会不会是徐小姐抄错地址了?」 「可是她非常坚持自己没有抄错!」商子央皱眉盯著她。 「既然徐小姐坚持她没错,那么就是我的错了!」路渝宁一副委屈的样子,含泪承认自己的罪行。「一定是我搞错了。总经理,对不起!」 她无辜、可怜的模样,很快又获得商子央的原谅。 幸好她是美女,美女犯的错,总是容易被原谅。 「算了!这件事不见得是你的错,就算真的是你的错,也不能太苛责你。你刚从国外回来下久,搞错地址也是难免的事,以後小心一点就行了。」 「那总经理是不怪我了?谢谢总经理!」路渝宁破涕为笑,那娇美的笑容,让商子央怔忡失神片刻。 不过,最近他愈来愈觉得奇怪,自从路渝宁担任他的秘书之後,他的恋情就一个接一个泡汤了,几个月下来,已经不知换了几任,就算交了新的女友,也总是因为路渝宁的缘故,阴错阳差地分手了。 他实在忍不住想怀疑,她是否因为喜欢他,所以才假借职务之便,设下巧妙的计谋让那些女友与他分手? 可是光从她对他的态度,实在看不出任何迷恋之色,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她是否很厌恶他?因为有时候,他会不经意从她眼中看见怨恨。 总之,她对待他的态度十分正常,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迷恋出现。 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总经理,徐小姐很生气吗?不如由我亲自打通电话,向徐小姐道歉吧!」 「没关系!我说了,这不见得是你的错,而且徐碧娜即将前往香港发展,以後我们碰面的机会也不多,不必刻意去解释什么了。」 「真的很对不起!」 「算了!这件事别再提了,替我煮壶咖啡来吧!」他清早混沌不清的头脑,迫切需要咖啡的帮助。 「是!」 知道自己又逃过一次责备,路渝宁在转身走进茶水间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赶跑了他身旁所有的女人,这下看他如何风流下去! 下午,路渝宁拿著成叠的档案,按照号码一一归档。 秘书室和总经理办公室之间的门扉并未关闭,商子央坐在办公桌前审阅文件,原来专注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忙碌的窈窕身影吸引了去。 她穿著白色的七分袖衬衫,纷蓝色窄裙,领口扎著浅蓝花样的丝巾,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亮丽,最近已经有不少的客户私下向他提起过,他的新任秘书很漂亮。 不可否认,她确实很漂亮!虽然有时会让人觉得冷淡,但那并无法阻止男人想亲近她的念头。相反的,她愈冷淡,男人愈渴望靠近她,一亲芳泽。 他不是没请过漂亮的秘书,但他一向能谨守分寸,不乱搞办公室恋情,然而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次数,似乎愈来愈多了!常常文件看到一半,目光就跟著她的身影四处游移,活像个思春的少年。 从学生时代至今,他不曾有过这种荒谬的举止—看一个女人看呆了。 或许是最近他一直没机会和女人往来的缘故,他都快变成清修的和尚了! 他咕哝抱怨著,视线正奸瞥到路渝宁弯下身,将档案放进最下层的抽屉,粉蓝布科将她圆翘的臀部绷得紧紧的,美好的曲线毕露。他霎时口乾舌燥,男人的兽欲也逐渐膨胀,他飞快推开椅子起身,转身背对她。 该死!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变成欲求不满的大色狼,将她按倒在办公桌上,就地将她吃了。 「嗨!请问子央在吗?」 俞骥衡和江瀚洋走进秘书办公室,微笑地询问路渝宁。 路渝宁直起身子回答道:「总经理目前人在办公室里,我先替你们通报——」 「不用了,他们是我的朋友。」商子央已自动走出来。 这两个人与他是多年好友,俞骥衡是个律师,江瀚洋则是个游走四方的知名摄影师,也是一起追花逐月的奸夥伴,三人的情史一样精采丰富,大家都直呼他们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女性杀手」。 「哈罗,子央!」江瀚洋看见他,潇洒地举手打招呼,俞骥衡则是频频转头去看路渝宁。 不知为何,俞骥衡的举止令商子央感到相当不悦。 他们对於女人向来百无禁忌,年少轻狂时,还曾经疯狂地大开party,与性感美女大玩「同乐会」,如果有人看上对方的女人,只要对方同意,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慷慨转让,他真不明白,为何俞骥衡只是多看了路渝宁几眼,他就想一举打扁他? 「走吧!先进办公室再聊。」 他忍住怒气,揽过好友的肩,将他们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路渝宁很快送来三杯咖啡,俞骥衡的眼珠从她一进办公室,就牢牢黏住她,连她离开了都还舍不得转回视线。 「喝你的咖啡吧!」商子央用力地将咖啡杯塞进俞骥衡的手里,掩饰到口的诅咒。 俞骥衡被咖啡杯外缘的热度烫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欸!子央,你这回请的秘书真漂亮,介绍给我认识如何?」 俞骥衡的要求,换来商子央的大白眼。 「你还嫌被窝里的女人不够多吗?像你这种风流浪子,再好的女人介绍给你也是浪费,与其糟蹋人家的感情,不如别去招惹人家!」 商子央义正辞严的这番话,惹来好友们的诧异。 「子央,你病了吗?否则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俞骥衡惊呼,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是啊!你说别去招惹女人?老天,你一定病得不轻!」江瀚洋也连声怪叫。这根本与他们最初立订的在心宗旨不符呀! 「我没病!」他板起脸,挥开俞骥衡的手。「我只是觉得渝宁是个好女孩,不希望你们辣手摧花。」 「我们辣手摧花?」俞骥衡和江瀚洋不约而同大笑。「老兄!套句流行语,你采过的花,比我们两人看过的女人还要多,这样的你说起这种道貌岸然的话,实在太荒谬了。」 「我采那些花,是因为她们也心甘情愿让我采,但渝宁不同,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孩,不是你们可以随便玩弄的对象。」 俞骥衡简直像和他杠上了似的,立刻又道:「那我们不要那么随便就行了嘛!如果我们拿出真心和她交往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追求她了?」 「你们哪懂得什么叫真心?总之,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许你们去招惹渝宁!」商子央和他们有理说不清,索性不说了。 俞骥衡和江瀚洋对看一眼,开始嗅出一点端倪。 「既然你这么欣赏你的小秘书,那—你自己去追如何?」江瀚洋试探地问。 「我?」商子央冷哼。「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会动自己的秘书。」 「别这么说嘛!肥水不落外人田,像她条件这么好的女人,错过了多可惜?」俞骥衡立即明白江瀚洋的意图,也加入激将的行列。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你们不必再说了!」商子央提高音量,僵硬地别开头。 他的反应愈是激烈,愈令人感到可疑。 江瀚洋嘴角浮现一抹了然的笑意,凉凉地抛来一句质疑。「我看你不是不愿意追,而是怕追不到吧?小秘书看起来就和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完全不同,你八成对自己没信心,才会不敢向她下手。」 他假装自言自语嘀咕,音量却又「恰好」能让商子央听见。「也好,要是拉不脸追求,反倒被拒绝,那真是尴尬呢!为了避免丢脸,还是别这么做的好……」 「你说什么?!」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他有那么不济吗?「你怎么知道她会拒绝我?我不拒绝她就不错了!只要我开口,天下没有我追不到的女人!」商子央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喔,是吗?」俞骥衡和江瀚洋的反应是令人气结的讪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追呀!只要你追得到,我们就算服了你。」 「说不定是闭门羹免费吃到饱呢!呵呵……」 「你们竟然这么说!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商子央怒声大吼,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好友看得这么扁。 「就因为是你的朋友,所以才好心劝你别去自讨没趣。」俞骥衡和江瀚洋双双露出善良的表情,一脸诚恳地劝道。 号称商场强人的商子央,当然不能让好友把他瞧得这么扁,他要让他们知道,他的魅力绝对无人能挡。 「哼!我这就去约她吃饭,我就不信她会拒绝我,你们等著瞧吧!」 他站起身理理衣衫,像即将出征的战亡般,昂首阔步走出办公室,还故意将门半掩,好让好友看看他无往不利的魅力。 他不知道,在他背後,好友脸上挂著的,是计谋得逞的笑容。 第三章 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好友设计的商子央,噙著女性无法抵挡的帅气微笑,神态从容地走到路渝宁的办公桌旁。 路渝宁专注於工作中,完全没发现商子央的到来,直到他英俊的脸庞凑到她面前,她才吓了一跳,猛然从报表中抬起头。 他突然靠得这么近,再加上脸上回异於平常的性感笑容,让她满心疑惑之余,心中的警铃也倏然响起。 「总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她礼貌地询问,同时暗自挪动臀下的电脑椅,拉开一小段距离。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你替我工作也有几个月了,我们好像一直都忙著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机会好好的……彼此了解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性感地扩大,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而且他还故意顽皮地朝她眨眨眼,看起来既英俊又迷人。 换做其他女人,大概早就尖叫著昏倒了,然而路渝宁不是其他女人,她是个受过深切痛苦、深知他残忍程度的受害者。 她的表情转冷,漠然地道:「我的职责是替你工作,而你的义务则是支付我薪水,除了公事之外,我们不需要彼此了解!」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商子央的意料,这令他有些错愕,再加上後方门内隐隐传来的窃笑声,更令他面子挂不住。 不过凭著他在商场上百折不挠的精神,岂会轻易放弃?他很快又挤出笑容,更加贴近她,撩起她落在颊边的一束发丝,呢喃低语: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很漂亮,尤其是你的眼睛!就像——」 「天上的星子,地上的钻石?」路渝宁冷笑著替他接话。「总经理,我必须告诉你,你这种搭讪招式早已落伍,或许你应该买一本新版的追女手册,效果可能会比较好。」 「你——」 才刚出口的话,就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那滋味还真是够难堪了,商子央气不过,捧起她的下巴,想用自己最有自信的热吻征服她。 不料—— 路渝宁既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是冷漠地望著他,平静地说:「总经理,如果你不希望身败名裂的话,最好立刻放开我,否则当心我告你性骚扰。」 「性——性骚扰?!」商子央震惊得宛如化石般,完全无法动弹,而後方办公室的门内,则传来再也无法掩饰的爆笑声。 俞骥衡和江瀚洋在里头笑翻了。 商子央面色忽青忽白,他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这种字眼竟然会被用在他身上。 从他与异性交往以来,向来都是女人对他纠缠不休,只有他威胁要控告女人性骚扰的份。 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女人威胁要控告他性骚扰,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要他如何接受? 追不到女人事小,丢了面子事大,他若是不让她把这句话收回去,以後如何在女人堆中立足? 他忿忿地咬牙,瞪著昂起下巴回瞪他的路渝宁,心中暗自起誓: 路渝宁—— 我跟你梁子结大了! 这辈子追不到你,我商子央誓不为人! 原本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讥讽了商子央一顿,路渝宁怎么也没想到,竟会为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嗯……麻烦? 会有任何一个女人厌恶这种「麻烦」吗?她好笑地摇头。 才正想著,便有一束紫色的鸢尾花出现在她面前,不用问,送花的人自然是商子央。 最近这些日子,他天天送一束花,同时约她出外用餐,虽然她从没答应过,但看得出他正积极追求她。 「喜欢吗?晚上一起用餐吧?」 商子央唇畔挂著浅浅微笑,眸似深情地望著她,再加上手中漂亮的花束,实在令人难以抗拒。 不过她当然没那么容易被收买,她很清楚,他这么热烈的追求行动,只是因为不甘心,想睹一口气,并不是真的爱她,她不会傻得把自己的真心奉上。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顿时一黯。 路渝宁没有伸手接过那东花,只是冷冷道:「对不起!总经理,我不能无故接受你的花,请你收回去。」 「这只是一束花,不代表什么涵义,你何必那么固执呢?」她的倔强,著实令商子央感到气馁。 「这不是固执,而是原则问题!再说,若是这束花不代表任何涵义,那么你何不转送给别人——譬如说打扫的欧巴桑,她一直跟我夸你长得很帅呢,如果总经理最近欲求不满,床伴严重短缺的话,或许可以考虑追求她,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 「你……」商子央面色涨红,差点没被路渝宁又毒又利的舌头气死。 「反正花我已经买了,你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扔进垃圾桶—像你之前扔掉那几十束一样!」 商子央说完,随即扭头离开办公室。 路渝宁也不客气,拿起花,顺手就想扔进垃圾桶。 然而,当她的视线接触到紫色的花束,扔进垃圾桶的手势就迟缓下来。 鸢尾花…… 是她最喜欢的花! 这花不晓得是他碰巧挑到,还是他从哪里打听到她喜欢鸢尾花,所以特地买来送她的? 她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这束花真的很美,她舍不得抛弃它。 也罢!反正他已经怒气冲天地离开办公室,现在已接近下班时刻,想必今天他是不会再回办公室来了,就让她偷偷保留这东花吧! 她问自己:对於他,她是否也像对这束鸢尾花一样,有著难以割舍的喜爱,所以即使相隔半个地球,最後她还是飞回他身边了。 虽然她口口声声是为了报复,想要给他一个教训,但她能否认,自己每回见到他时,心中那一股强烈的悸动吗? 她骗得了自己的理智,但骗不了自己的心。 真是气煞人也! 商子央坐在家中的小吧台前,闷头喝著杯中的醇酒。 他的好友俞骥衡和江瀚洋则坐在一旁,满脸兴味地望著他。 自从商子央向路渝宁宣战以来,这两个好事者天天上商子央家里,关心最新的剧情发展。 真是太有趣了!原本他们只是好玩,所以用计激一激商子央,没想到这家伙当真中了他们的计谋,而最妙的是,美女秘书居然拒绝了他! 当今商场上最有魅力的男人,竟然连约自己的秘书吃顿饭都约不到,传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也难怪他会这么郁卒了。 「子央,你该不会打算就此放弃吧?」俞骥衡好戏还没看够,哪舍得让演员就这样下台? 「不是我想要放弃,而是我看她对男人根本没兴趣!」商子央将杯子用力放在桌上。 能对他完全不理不睬的女人,若不是同性恋就是变性人,只要是真真实宝的女人,不论年纪老幼,都不可能对他的笑容没反应。 「啧啧!如果真的放弃,那真的大可惜了,她美得像朵空谷幽兰呢。」 「什么空谷幽兰?她根本是株仙人掌,浑身是刺,谁接近她谁倒楣!」商子央忿忿然回答。 「是吗?」俞骥衡和江瀚洋差点喷笑出来。 他们实在很想问:既然谁接近她谁倒楣,那你还成天黏著她做什么? 不过他们很聪明的没问出口,免得商子央恼羞成怒,热闹看不成,反而被海k一顿,那才真是倒楣呢! 「好吧!我看你乾脆就放弃好了。」江瀚洋舒服地仰靠在沙发上,两手枕在脑浚,闲适地望著他。 「既然已经知道追不成,那乾脆早点放弃算了,免得劳力伤神,还自讨无趣。子央,你说对吧?」 他深知商子央的个性,知道好强、不服输的他,对他用鼓励、安慰的招数没多大效果,用激将法反而功效比较好。他得先假意劝他放弃,子央的好胜心才会被彻底激发。 果不其然—— 「谁说我要放弃?!」 商子央最受不了被人看扁,他只是尚未使出真正的本事,才会遭到路渝宁冷眼对待,绝对不是他魅力不足。 要是他使出浑身解数,别说一个路渝宁,就算十个路渝宁,也照样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那你想怎么做?」俞骥衡好奇地问。 「我想——哼哼,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他就不信路渝宁的心是铁打石造的,只要她的心是肉做的,他就有机会突破她严密的防卫,攻占她的心房。 商子央笃定自信的表情,令俞骥衡与江瀚洋感到万分好奇,难道……他已经想到什么制敌的好方法了吗? 他们对看一眼,相信好戏是愈来愈精采了! 「渝宁,麻烦你将瀛海的档案送进来给我。」 这天下午,商子央的办公室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好的,请稍候。」 路渝宁以极快的效率找到档案,然後送进商子央的办公室。 商子央坐在办公桌前,正低头看著一份文件,神情专注,目不斜视。 路渝宁不疑有他,快步走了过去。 「总经理,这是瀛海的当——啊!」 她冷不防尖叫一声,因为她穿著高跟鞋的脚绊到某样「物品」,整个身体猛然向前倾。 「小心!」 商子央反应迅速地接住她,她才没当场摔到地上。 「要不要紧?」商子央关心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的身子好柔软,不时傅来女性的馨香,他不由得暗自深吸一口气,陶醉在那醉人的香气中。 故意绊倒她,当然是他的计谋之一,从来没有女人能够抗拒他的怀抱,而且他也认为她的拒绝不过是假矜持,因此只要他突破肢体碰触的防线,她就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迅速融化在他怀中。 而路渝宁因为大过惊慌,并没有立即发现自己被商子央搂著,而且她的臀部还坐在他健壮的大腿上。 她余悸犹存地低头寻找害她跌倒的元凶,这一看才发现,害她跌倒的是一条修长的腿——商子央的腿。 她倏然抬起头,忿忿地瞪著他。 「怎么了?」商子央佯装不知情地低头一瞧,故意装出惊讶的表情:「是我的腿绊到你了?哎呀!真抱歉,不过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男人不比女人,坐著时不能夹紧双腿,那很不舒服的,我想这是因为男女生理结构上的差异——」 「我知道男女生理结构上有什么差异!」路渝宁又羞又气地打断他的话。「我也没有说你是故意的,你不必解释那么多!」 商子央赶紧举起手哄道:「好好好,既然你知道我的清白,那我也不需要多解释,免得愈描愈黑。」 路渝宁忍不住白他一眼,为什么他愈强调自己的清白,她愈觉得他可疑? 她紧翘的臀部不经意摩擦过商子央的鼠蹊部,他忍不住粗喘了声,久未发泄的欲望立即苏醒。 商子央暗自挪动了下位置,将她更搂入怀中,她这才发现,自己大半的身体根本完全贴在他身上,而且她目前正坐在他的大腿上,臀下似乎还有可疑的隆起…… 她尖叫一声,像是被烫著般迅速弹起,偏偏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不让她离去,她愈是扭动挣扎,两人抱得愈紧,像难分难舍的麻花辫。 「你抱著我做什么?放开我!」 「刚才你差点跌倒,我是怕你摔在地上,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紧急抱住你,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的话,我很抱歉,但那也是情非得已。」商子央理直气壮的回答气煞人也。 「我不要你碰我,快放开我!」她又羞又怒,使劲想推开他。 「我也想放开你,可是你—直乱扭,我不敢放开你,怕你跌跤呀。」商子央无辜地回答。 「你——」路渝宁才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因此也无法指责他。 「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该——」她张开嘴,欲言又止。 「不该什么?」商子央笑著问。 「不该……」她的视线悄悄往他的鼠蹊部瞄去,只见刚才苏醒的欲望,还肿胀未消,她羞得立即别开视线。 商子央顺著她的视线往下看,霎时明白了。 「喔!你是说这个?」他站起身,舒缓下身的不适。「小姐,我是正常的男人,不是死人,你坐在我腿上扭来扭去,我怎么可能没反应?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具有任何猥亵的挑逗之意,你不必想太多。」 「我想太多?!」路渝宁气得想尖叫。「我的确无法理解你们这些好色男人的生理反应,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以後离我三步远,我不想连上班时都有失身的危险!」 「你——你说什么?!」 好色男人? 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的商子央,脸都绿了。 好哇!路渝宁,我们之间的纠葛,肯定是没完没了了。 第四章 午休时间,商子央从办公室走出来,正准备到外头用餐,一走出办公室,便看见路渝宁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疲累地睡著了。 最近景气有复苏的迹象,订单也增加许多,公司里各单位的工作量都增加了,跟著他做事的秘书自然也是。 她已经连续几天晚上陪他留下来加班,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直到深夜,难怪她累得午休时间一到,连饭也没吃就趴著睡著了,想必体力的负荷已到达极点了吧? 虽然很气她老给他钉子碰,但看到她如此辛苦,他的眼中霎时充满心疼。 她是如此纤瘦,真难为她了! 发现她似乎有些颤抖,他抬头看看她头顶上方,发现她的办公桌正好在空调通风口下方,而现在空调的通风口正不断送出低於二十四度的冷气,他没多想,立即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轻轻覆盖任她身上。 见她露出一抹温暖的浅笑,他这才满意地离开办公室。 不过他当然没忘记,回来时,由餐厅顺道替她带份现烘的熏鸡三明治和牛奶回来。 午休时间结束,路渝宁醒来,先是发现自己身上披著一件男人的外套。 这是—— 她立即认出,那是商子央的外套。今早她亲眼看见他穿在身上的。 为什么在这里? 她正疑惑著,忽然发现桌上放苦一份三明冶和一瓶牛奶,食物下还压著张纸条: 累归累,午餐还是要吃,等会儿先吃了三明治再工作。 另外,这阵子辛苦你了!你是个很好的秘书。 商子央 她拿起已经冷掉的三明治,心却暖暖的。 这时,两名总务课的员工走进来,笑了笑对她说:「路秘书,总经理吩咐,要我们替你把办公桌换个位置,你想搬到哪里?」 「总经理?」路渝宁疑惑地道,她并没有要求搬移办公桌的位置,他为何突然下这种命令? 「请你们稍等一下,我先进去问问总经理。」 她取下披在肩上的外套,快步走进商子央的办公室,他正在说一通越洋电话,流利的英文甚至比在美国住了六年的路渝宁还要好。 看见她进来,他很快结束谈话,然後笑著问:「有事吗?」 「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总务课的人过来搬移我的办公桌?」 「你不是觉得冷吗?」他理所当然的回答。「你的办公桌正好在风口下,我看你趴在桌上午睡时,冷得不住发抖,所以要他们过来替你将桌子换个位置,以後就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路渝宁听了,心中霎时充满感动。 他花再昂贵的钱买花、送礼物,或整日在她耳边说苦甜言蜜语,都比不上他小小的一个举动,因为这是他出自内心来关心她,而不是为了征服她所故意讨好的举动。 「怎么?你不想换吗?」见她兀自沉思,许久不说话,商子央有些惊讶地问。 「不,我想换。我是想到这件外套……」她将外套折起放到他桌上,发自内心诚挚地道出感谢:「谢谢你!」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足挂齿。」他拿起外套,顺手穿回身上。 路渝宁想到那件外套,不久前才从她身上脱下,上头一定还有她的体温,他这时候穿上,她的体温就会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他身上。 她的粉颊陡然羞红了。 「不,这是应该的!还有三明治和牛奶;多少钱?等会儿我把钱给你,算是总经理替我买的吧!」 「别开玩笑了!我商子央可不是个小气的吝啬鬼,你辛苦替我工作,我替你买个三明治还收你的钱吗?其实我早该请你好好吃一顿,是你总不肯答应……反正,那份三明治和牛奶你就当做公司给工作认真的人的奖励,安心收下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路渝宁只能点点头,收下他的好意。「嗯!那……我就谢谢总经理的好意了。」 走出商子央的办公室,也请总务课的人替她搬移了位置之後,她坐下来,慢慢地享用商子央买的三明治和牛奶。 「好好吃。」她一边尝著,眼眶也逐渐湿热了。 如果在六年前,他对她也是这么细心呵护的话,该有多好? 六年前错过了,现在从头开始也不算迟呀!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不!她立即摇头,拒绝接受这个建议。 六年前的羞辱,她怎能忘记,他那句话实住伤她太深,她连在睡梦中都会哭著醒来,只因又梦见他。 她怎能原谅他? 她慌乱地想用多年前的怨恨,来填补被商子央敲碎的安全防护。她不能再相信他,一旦信任了他,他一定又会狠狠地伤害她——就像六年前一样! 你让我想吐…… 这句话像魔咒般,不断在她耳边重覆,她痛苦地掩著耳朵,冲进洗手间,掏水猛泼自己的脸庞。 冰凉的水洒在皮肤上,才让她逐渐恢复平静。 当她拾起头时,恨意再度盈满她的双眸。 是的,即使他对她再如何呵护关怀,她也不该忘记对他的恨。 万万不该! 一场严肃的会议正在进行——与其说是会议,倒不如说是批斗大会,这是公司每半年举行一次的内部检讨会。 现场的气氛很僵滞,因为有人很不高兴,而那个情绪不佳,连带害得大家也心惊胆跳的人,就是商子央。 他两手在桌上交叠,面色冷肃地盯著正在报告的部门主管,完全没有平日轻松和善的模样。这时候的他是绝对严肃、认真,也是最不好惹的时候。 「你是说,你们营业部上半年度,业绩下滑七点五个百分点,是因为经济不景气的影响?」他语调平静,但听得出暗藏的冷意,听得被问的主管浑身紧绷,双腿也不由得发软。 「呃……其实应该说……业绩下滑,我们也必须负很大的责任……」 这名主管已经看开了,反正伸头缩头部是一刀,与其全部赖给景气,不如乖乖认罪,引颈就戮还痛快些,怎么样都比被那双冰冻眼瞪视来得好。 不过奇异的是,这名主管认罪之後,商子央的脸色反倒缓和了。 「知道自己有错,至少还有救。以後继续加油努力,我期待下半年度看到你们有更好的表现。只要大家表现够好,我也绝不吝啬,只要大家下半年度的业绩有所突破,多增加一个百分点,我就每人多加百分之二的薪水。」 「是!」 「好了,下一个部门接著报告。」 那名王管顿时大松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逃过一劫,而且下回表现好还有奖金领。不过他也在心中暗自立誓,下半年度绝对要好好表现,让总经理对他刮目相看,并且赚取高额奖金。 他的反应,全落在负责会议纪录的路渝宁眼中。她不禁暗自赞叹,商子央真不愧是个成功的商人! 他确实深知部下的心理,知道责备的同时,不能忘了鼓励;给属下压力的同时,也必须给予奖励,双方面同时并行,难怪公司里人人都愿意为他卖命。 他虽然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但是不可否认的,他的确也是个高竿的领导者。 这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拾起头望著他,眼中满是骄傲。 幸好她所挑的男人,只有感情上的处理能力差,在公事上,他可是明快俐落,丝毫不差! 只是她的欣慰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很快就想到,自己应该恨他,而不是为他的处事方式感到骄傲。 她正恍惚失神时,商子央忽然点名喊她: 「路秘书!」 「啊?」路渝宁愣了下,立即回答:「是!」 「你进公司也有几个月了吧?」 「是……是的!」看他表情严肃,脸上连丝笑容也没有,路渝宁猜想下一个被抓来开刀的倒霉鬼,必定就是她了。 她心中暗自叫苦,并且正襟危坐等待听训。 「跟著我这种要求特别多的上司一起工作,你——还习惯吗?觉得辛苦,觉得累吗?」他面色转柔,不管在场有多少眼睛在看,迳自温柔问道。 「呃……」这么多双眼睛盯著,路渝宁自然不可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否则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呀! 或许商子央就是仗恃著这点优势,才敢当著所有高级主管的面前,问她这个问题。 「总经理是个体恤下属的上司,跟您一起工作我并不觉得辛苦,也不感觉到累。」她小心而谨慎地回答。 「很好!你从进公司开始,表现就相当不错,希望你继续保持下去,做我得力的左右手。」 「是的!谢谢总经理夸奖。」她努力压抑心头的喜悦感,尽量以镇定自然的语调回答,不想让他发现他这番话大大影响了她。 一开始,她确实对於他的夸奖有些欣喜,毕竟这是他对她能力的肯定。可是转念一想,在座的每个人几乎都挨刮了,只有她不但没挨刮,反而还被夸奖了,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很明显,他这么做是为了讨她欢心,以为在众人面前夸她几句,她就会感激涕零,进而将自己奉献给他。 他的企图与用心让她觉得很龌龊! 「好了!希望大家今後也多向路秘书学习,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大家可以离开了。」 听到商子央的宣布,大夥儿纷纷像自虎口逃生的小动物,争先恐後地朝门外冲去,很快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商子央与路渝宁两人。 「会议纪录写好了吗?」商子央走到她身旁柔声询问。 「写好了,请您过目!另外——」 路渝宁站起来,将会议纪录表啪地交到他手上,然後仰头怒目注视他。 「我不明白,总经理为什么要特别在会议中,在大家面前褒奖我?你不要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因感激而接受你,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女人!」 「我也不是会随便夸奖别人的男人!」她这番话,令商子央愤怒异常。「你以为我是因为自己想追求你,就对著我所领导的下属胡说八道吗?」 「我……是这么认为!」他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路渝宁愣了愣,不由自主垂下视线,不敢直视他满含怒气的双眼。 「我会特别在会议中褒奖你,是因为你的表现值得我那么做!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我也不会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我还没昏庸到那种地步!」商子央怒声解释。 「谁又知道呢?」路渝宁明明很害怕他的怒气,却又倔强地不肯低头示弱,还偏要用满不在乎的语调回应他的话。 他定定地望著她,一脸心寒。 「你当真那么厌恶我,是吗?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种连人格都没有的伪君子?我猜,你一定希望我消失在你面前,永远别去招惹你吧?很遗憾,你恐怕是要失望了!」 他冷笑了声,硬声宣布:「我并不打算放过你,从今以後,我不但要你在上班时间随侍在我左右,下班之後也必须陪我一起去应酬!一个尽责的秘书,陪上司应酬本来就是分内的工作。 「先前我不曾这么要求过,是体恤你上班辛劳,不忍心要你下班後还得陪著我四处喝酒应酬,但是我的体贴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结果,我何必再勉强自己去当个烂好人呢?所以从今晚开始,凡是我有不得不出席的应酬,你都必须陪同出席,否则就视为无故旷职,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路渝宁咬著唇瓣,面色苍白,但还是倔强地不肯开口道歉。 见她面色苍白如雪,商子央的心,又没出息的软了下来,不过他硬是武装起自己,不再轻易示好。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一根寒毛,免得又被人威胁控告性骚扰,你那高贵的贞操,绝对安全无虞。」 他嘲讽地说完,随即僵硬地迈开步伐走出办公室。 商子央说到做到,从那天撂下话之後,只要有不得不露面的应酬,必定带著路渝宁一起出席。 路渝宁人长得美,心思又细腻,与她相处过的大客户都对她赞不绝口,连带的也对她的老板——商子央的好感增加不少,商子央发现近来订单的数量暴增,还曾嘲讽地说:「早知你这么好用,就该早点祭出你这张牌,怎样都比我说得口乾舌燥、拉拢关系来得轻松。」 不过这当然只是玩笑话,商子央还没有不济到得靠女人做生意。 他虽然命令路渝宁必须陪他一同去应酬,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让路渝宁去用餐,自己则独力与难缠的客户周旋。 这天晚上,天空飘著毛毛细雨,义湿又闷的感觉令人心烦。 一早上班时,商子央的情绪就不怎么好,而且还染上一点小感冒,偏偏晚上有位熟识的长辈过生日,他不得不出席为长辈祝寿。 没有例外的,他带了路渝宁一同前往参加寿宴,席间,他因情绪不佳,不断地饮用烈酒,路渝宁担心他感冒又喝那么多酒,会弄坏身体,於是忍不住劝道:「你不是感冒吗?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喝太多酒比较好,当心会喝醉。」 路渝宁的叮咛来得太迟,商子央已有五六分薄醉,他噙著邪气的笑容,摇晃著酒杯,斜睨著路渝宁。 「我没有听错吧?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今晚的她好美! 她穿著一件纯白真丝的及地小礼服,领口略低、胸前有几道皱摺,柔软而贴身的设计,衬托出她完美的曲线,高雅的气质与窈窕诱人的身段,吸引了在场所有男士的目光。 该死,瞧瞧那些男人盯苦她的淫秽目光! 他真该拿条毯子,将她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地包起来才对! 「你——你是我的上司,我关心你的身体健康也是正常的。」路渝宁表情僵硬地回答。 「是吗?原来你是担心我病死了,你的饭碗也保不住,是不是?」商子央嘲讽地自问自答。「当然啦,我在你心目中的意义,就只限於此,我还能指望你怎么看待我呢?我高贵神圣、凛不可侵的秘书?」 「总经理,你喝醉了。」路渝宁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这么说道。 「我没醉!至少我能够清清楚楚看见,那些男人盯著你的目光。」 「什么?」路渝宁皱眉。 她肯定商子央一定醉了,否则怎会说出这些奇奇怪怪、莫各其妙的话? 「你没看见吗?他们贪婪的视线,快扒光你的衣服了。」 路渝宁倏然涨红脸。「你在胡说什——」 「子央达令!」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穿著金色低胸礼服的女人扑过来,紧紧抱住商子央健硕的身躯,雄伟的胸部一挤压,乳沟更加明显。 路渝宁很快的认出她,商子央不知几任前的旧爱——艾莲达。 「子央达令,你躲到哪里去了!人家好想你喔!」 「你——艾莲达?」商子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几个月前分手的情人。 「子央,为什么不再来看人家?你可知道人家朝思暮想,就盼著你来看我。」艾莲达嗲声嗲气地地巴在商子央的胸膛上。 商于央本想推开怀中令人厌烦的女子,可是看见伫立在一旁的路渝宁,想起这些日子的怨气,忽然一股报复之心油然升起。 「是吗?宝贝。」他故意搂紧艾莲达的水蛇腰,挑衅似地望著路渝宁。 「子央达令,今天晚上你有伴了吗?我们好久没有聚一聚了,人家好想念你强壮的胸膛。」艾莲达毫不知羞地缠著他。 商子央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更不想和她上床,但为了气路渝宁,他还是故意朗声答应:「当然没有!我的床位只为你空下,今晚,我唯一的女伴就是你。」 「太棒了!子央达令,我爱你!」 接下来的时间,烟视媚行的艾莲达,理所当然地占据商子央身旁的位置,她谈笑风生地跟著商子央到处与人打招呼,一副以商夫人身分自居的模样。 路渝宁始终默不吭声地陪在他们身旁,担忧地看著商子央将烈酒一杯杯往肚里倒。而那艾莲达不但完全不阻止他,还陪他一起喝,直到商子央出现醉态,她才警觉不妙。 第五章 「子央达令,你怎么了?」 「唔——艾莲达,你不要一直动来动去……我头好晕。」商子央身子摇摇摆摆的,不断摇晃晕眩的脑袋。 「我动来动去——」动来动去的人应该是你吧!艾莲达哑口无言, 糟糕,他竟然喝醉了! 路渝宁乘机上前道:「艾莲达小姐,总经理喝醉了,我马上去叫计程车,送你们回总经理的住处。」 「你要我送子央回去?」 艾莲达看著连站都快站不稳的商子央,心想:他喝得这么醉,晚上能不能满足她还不知道,能肯定的是,要是送他回去,她一定得照顾这个胡言乱语的醉汉一整晚,娇生惯养的她哪受得了这些罪? 说不定他还会吐得她一身都是—老天,她身上这件礼服,可是她最心爱的凡赛斯哪! 她滴溜溜地转著画著夸张眼线的双眸,心底开始盘算…… 当路渝宁向主人告辞,扶著摇摇晃晃的商子央走出大门,准备让他们搭计程车时,艾莲达开始找藉口准备开溜了。 路渝宁吃力地将酒醉的商子央扶上车後,艾莲达装模作样地叫嚷了声:「哎呀,糟糕!」 路渝宁转头望著她,询问地扬起眉毛。 「这个……路秘书,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急事非去办不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送子央回去?」艾莲达好甜美地笑著询问。 「如果你真的不方便的话,那——好吧!」路渝宁苦笑。 她不愿意又能如何?总不能把商子央丢在路边吧? 「啊,真的吗?真是大感谢你了!」艾莲达欣喜万分。「对了!你知道子央家的地址吧?」 「总经理之前曾给过我紧急的联络地址电话,我有抄在随身的记事簿里。」路渝宁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艾莲达想了想,突然又说:「欸,还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子央明天到办公室问起,你可不可告诉他是我送他回去的?」 「什么?」路渝宁紧蹙秀眉。 艾莲达可能也发觉自己的要求太过分,所以她立刻装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如泣如诉道:「是这样的,我很爱子央,也希望能亲自照顾他一整晚,可是偏偏我有急事,不能亲自照顾他。我怕他酒醒後发现我没照顾他会生气,所以想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路渝宁蓦然明白了!艾莲达不想照顾酒醉的商子央,可是却想独揽功劳。 算了!反正她也没打算等商子央酒醒後向他邀功,艾莲达要她保守秘密,就保守秘密吧! 「我明白了。」她向艾莲达点点头,表示应允。 「真是大感谢你了!那我先走了,拜拜!」 听见路渝宁亲口答应,艾莲达这才感到安心,随即欢天喜地的离去。 路渝宁望著计程车内,兀自昏睡的商子央平静的脸,不由得低叹一口气。 「看来——今晚我们必须一同度过了。」 「唔……谁……」 商子央正因酒精的效用而沉睡,忽然有人大力摇晃他的身躯,令他倏然惊醒。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抗拒地将身旁的干扰推开。「你们是谁?为什么……这么吵?」 路渝宁与计程车司机,正奋力将高大的商子央,从计程车内「搬运」进他的屋子,没想到他突然醒来,还伸手将累得气喘如午的两人推离。 「总经——不,子央,你乖乖的,我们马上让你上床睡觉了好不好?」 不得已,路渝宁只好耐下性子的哄道。她还一度喊出对他的称谓,幸好及时更正。 她答应过艾莲达,不揭露自己代替艾莲达照顾他的秘密,她不想打破自己的承诺。 「你是谁?」商子央眯眼瞪著她,突然问。 「我?我是——艾莲达。」路渝宁只得报上艾莲达的名字。」艾莲达?」商子央眯著醉眼惺忪的双眸,喃喃重复这个名字,许久後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涵义,才传达到他混沌不清的脑子里。 是了!他隐约记得,自己曾邀请艾莲达共度寂寞长夜,那么身旁这名他看不太清楚长相的女人,必定是艾莲达了。 「子央达令,你听话,先让我们把你扶到床上睡觉好不好?」她学艾莲达称呼他的方式,柔声央求道。 商子央像个孩子般,歪头思考片刻,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那你要快点,因为我好困。」 「好。」他肯配合,真是再好也不过,路渝宁赶紧利用机会,和计程车司机把停止挣扎的他扶进主卧室的大床上。 她将车资外加一些小费付给计程车司机,送走他之後,她回到屋内,先到厨房泡杯热茶,然後才回到主卧室。 「子央,你先起来喝点热茶好吗?喝了热茶,你会舒服一点。」 她坐在床沿,轻摇又随即陷入沉睡的商子央。 「唔……」嘟囔了几声,商子央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路渝宁喂他喝了几口热茶,他却突然发起脾气来,挥手打翻热茶。 「我……我不喝了!」 「啊!」没喝完的热茶全泼在路渝宁身上,虽然没有烫伤,但她心爱的白色真丝礼服却毁了。 她赶紧冲进浴室,拿了一条毛巾沾湿,拼命擦拭胸口附近的茶渍。 「糟了,擦不掉!」 她望著胸前那一大片浅黄色的痕迹,思索片刻,决定脱掉礼眼,先用水清洗乾净再说。 反正商子央醉昏了,这会儿大概又倒头睡去,她也不必担心他跑进来。 路渝宁脱下白色礼服,用手沾取一点商子央的沐浴乳,轻轻搓揉弄脏的地方,幸好茶渍还未深入丝质布科的纤维,她搓洗一会儿,终於将污渍洗去。 她高兴地将礼服先晾在毛巾架上,准备找出吹风机将沾湿处吹乾,可是她找了浴室里的几个好柜,都没看到吹风机的踪影。 逼不得已,她只好抓起商子央挂在一旁的浴巾围在身上,然後走出浴室去找吹风机。 走出浴室时,她还曾往床铺的方向瞄了一眼,见商子央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心想他一定睡得正熟,於是她放心地四处翻找吹风机,没想到还没找到吹风机,身後突然笼罩过来的巨大阴影,就将她吓了一跳。 「你在擦什么?」 商子央由身後抱住她,亲吻她的耳垂。 「子央?!」他刚才不是还睡著吗? 「艾莲达,你真是……愈来愈不尽责!为什么我躺在那里等你好……好久,你都不过来服侍我?」商子央一边打著酒嗝,同时不悦地皱眉。 路渝宁禁不住摇头。都醉晕了的人还晓得要人伺候,真不愧是商子央! 「你怎么……不说话?」商子央脾气一来,脸就板了起来。「你知……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敬业!」 不敬业?情人还有敬业与不敬业的分别吗? 看来他真的醉糊涂了,路渝宁决定不跟他计较。 「是是,对不起!我马上改进。」 「不……不必道歉,只要让我……开心就好。」他邪邪一笑,冷不防伸出大掌拉开她披在身上的浴巾。「你穿这个……是什么?我讨厌……」 「啊——」 浴巾被扯去,路渝宁身上只剩下丝薄的纯白内衣裤,她赶紧用双手遮住胸口,却被商子央一个抱搂进怀里。 「你好香……我喜欢今晚的你……」 商子央醉得对不准焦距的双眼,隐约看见路渝宁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猛力摇头,眨眨眼,再仔细一看,她还是没有消失。 奇怪,为什么艾莲达会突然变成路渝宁?他神智不清的脑子无法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只本能的知道,今晚他需要一具柔媚的女性躯体,来满足他几个月来的渴望。 是艾莲达也好,是路渝宁——更好! 「宝贝……我要你……」 他翻身将路渝宁压倒在柔软地毯上,路渝宁咬住舌尖,忍住差点脱口的尖叫。 「啊呃——子——子央达令,等一下下好不好?你先让我起来……我、我没有穿衣服,好……好冷喔!,」 路渝宁软声请求,希望争取一点缓刑时间,好乘机逃开。 「不——要!」商子央直接了当地拒绝她的请求,并咧开嘴,露出潇洒迷人的笑容。「我现在就要……抱你,不要再等—下下。」 路渝宁忍不住呆望著他,露出痴迷的表情, 这种纯真与帅气兼具的笑容,正是多年前她所深深迷恋的呀! 想到过去那段最真诚、却也是伤她最深的凄苦单恋,泪水不由得沿著脸颊汨汨流下。 「艾莲达……」商子央翻身仰躺在铺有柔软地毯的地板上,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喊道。 「是了,你永远只看得见这些为你暖床的美艳女子。」她哽咽地对著商子央轻声倾诉:「你可知道,当年被人称为丑八怪的我,要去喜欢那么出色的你,需要多大的勇气?」 「唔……」 「你当然不会明白!你向来就耀眼、出色,你当然不会明白被人称为丑八怪的我心中的感受。不要怪我总对你那么冷漠,现在的我,虽然已经有资格与你匹配,但我也知道,你是没有心的男人,我好怕再次承受心被撕碎的悲痛,所以才不肯接受你的感情。」 她凄苦地一笑,伸手抚摸他深邃的轮廓。「我知道你总是气我,怪我把你的感情视如蔽屣,但你只是从来不曾被女人拒绝,所以觉得不甘心罢了,并不是真的爱我。你知道吗?其实早在六年前你就得到我的爱了,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因为那是我心头永远的秘密。」 她修长的五指,眷恋地抚过他的唇。然後俯下脸庞,微启双唇,轻轻吻住他的唇。想到过去那段最真诚、却也是伤她最深的凄苦单恋,泪水不由得沿著脸颊汩汩流下。 她哽咽啜泣著,对著商子央轻声呢喃:「子央,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个只敢躲在暗处偷偷望著你的丑八怪?」 「丑八怪……不要丑八怪……」听到「丑八怪」这个字眼的商子央对著她呵呵傻笑,喃喃重复这句话。 然而他无意识出口的话,却令路渝宁又悲又怒。 他说不要丑八怪?!直到这时候,他心中依然厌恶当年不会打扮的她! 霎时间,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她无法不想起当年所受的羞辱、多年来努力变美所付出的心血、以及她亲眼目睹他四处拈花的风流行径。 想起这林林总总:心中的怨恨更是宛如泛滥的潮水般,再也阻挡不住,多年来日积月累的恨意,已无法再积压,她必须藉由某种方式宣泄心中的恨意,否则她一定会疯掉! 她突然展露笑容,好温柔地询问商子央:「子央,刚才你说讨厌丑八怪吗?」 「嗯……讨厌……」商子央醉昏了,哪晓得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那——你想不想要丑八怪生的孩子?」 「不要!」商子央毫不犹豫地摇头。「丑八怪生的孩子……也是丑八怪……我不想要……」 「是吗?」恨意蒙蔽了路渝宁的理智,熊熊的怒火在她眼中燃烧。 她对著商子央露出最甜美的笑容,然後附在他耳边,坚定地告诉他: 「那我就送你一个礼物——丑八怪生的孩子!」 路渝宁伸出双手拉下商子央的脖子,用力吻住他的唇,然後翻身将他压倒,变成她在上、他在下的主导姿势。 她倾身向前,趴在仰躺在地毯上发怔的商子央身上,低垂粉颈,再次吻住他的唇。 商子央呻吟一声,本能地回应她的吻。 「嗯……」 唇上吮吻的柔软触感非常舒服,商子央开始喘息,急著要将她抱入怀中。 「等一会儿。」 路渝宁先略微退开。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然後再回到他身上。 两人唇舌激烈地交缠,直到路渝宁无法呼吸、气喘吁吁地退开为止。 她自他唇上移开自己的唇,然後沿著睑颊、脖子,密密麻麻地印下细碎的吻,温热的樱唇每到一处,她就脱去遮盖在皮肤上的障碍物。 其实她对这种事,根本没什么经验,不过此时报复心强化了她的勇气,让她毫不羞赧地完成种种挑逗的举动。 「上来!我忍不住了,坐到我身上来。」他嗄声要求。 「再等一会儿。」她还想再多「折磨」他一会儿。 他按著她,想寻找进入她体内的通道。 她突然羞怯畏惧起来,不断移动臀部想逃开。 但欲望早已被深切激起的商子央岂容她逃开?他强硬地捧著她的臀,让他坚硬硕大的欲望冲破她的屏障,密密实实地滑入她体内。 「啊——好疼!」 初识云雨的路渝宁哪禁得起他这般鲁莽对待?她嘴里不断喊苦:「不要了……我不要了……」泪水早已淌满粉腮。 她真不明白,为何那些女人要前仆後继的跳上他的床?难道她们不觉得疼吗? 不知过了多久,商子央颓然地倾倒在她身上,片刻之後毫无动静,路渝宁惊慌地抬起他的头一看,发现他只是睡著,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她而言太重了,她耐不住快窒息的感觉,伸手将他推离身上,她感觉到体内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但她无力去管它。 她好疲倦,只想睡…… 她抓过被扔在一旁的浴巾,勉强遮盖身体,然後也跟著沉沉睡去。 第六章 第二天,商子央醒来时已将近中午,偌大的房子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他有明确的记忆,昨晚经历过一场毕生难忘的鱼水之欢,然而对象是谁,他却无法肯定。 他记得在某些激情的片段中,看见路渝宁咬牙呻吟的娇美模样,可是他又隐约记得,昨晚他嘴里喃喃喊的是「艾莲达」,并不是路渝宁。 到底是谁呢?他抱著疼痛不堪的脑袋,怎么也无法肯定。 不过转念一想,路渝宁向来对他冷淡如冰,仿佛他是一只她欲除之而後快的大害虫,如此厌恶他的她,怎么可能是那名与他共度春宵的神秘女子? 没错,绝不可能!昨晚满足他的女人,一定是艾莲达! 想到这里,昨晚令他无比满足的欢愉似乎褪色不少。 叹了口气,他从地毯上爬起来,准备进浴室梳洗沭浴,然後出门去上班。 他没打电话通知就不进办公室,渝宁不知道吓坏了没有? 正要起身时,忽然发现米白色的地毯上,有一滴已经乾涸的可疑血迹。 他疑惑地蹙眉端详半晌,不记得自己何时受过伤。 仔细检查,发现距离那暗红色血迹大约半步远之处,有一块粉红色的痕迹。 摸起来还湿湿的,看起来像被人用水洗过似的。毫无疑问的,这一定是与他共度春宵的女子洗的,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商子央百思不解。 难道……与他共度春宵的女子是处女?! 如果真是如此,艾莲达就绝不可能是陪他一整夜的女人,因为他很肯定,她的初夜早在八百年前就失去了。当初和他在一起时,她就已经不是处女,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有落红? 难道是他太鲁莽,伤了艾莲达? 还是—那个女人不是艾莲达,而是渝宁? 但——她是那么厌恶他的靠近,有可能是她吗? 他深思许久,决定去办公室看看再说。 到了公司,商子央一踏进办公室,路渝宁语调平板的声音立即传来。 「总经理,上杰公司的丁老板一早就急著找你,因为原本预定今天早上十点举行的会议,您没有出席。我想如果以後早上您不进办公室,最好事先通知我,否则若是客户问起,我很难向客户交代!」 他停下脚步,凝视著路渝宁,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一脸漠然地望著他。 他不禁抿唇沉思起来。这样的她和以往的她并没有任何不同,昨夜与他缠绵的女人,有可能是她吗? 「总经理,您为何一直盯著我看?」路渝宁不太自在地问。 她外表看起来虽然镇定自若,但其实她的心脏正在胸膛内剧烈跳动。 他深邃漂亮的眼眸直盯著她,让她不由自主想起昨夜的火热缠绵。那令人脸红的片段一再在她脑中重复,让她羞耻得几乎呻吟出来。 但她不能让他瞧出破绽,她不会让他知道,昨夜与他共享一夜激情的女人,就是她。 「我想问你——关於昨晚的事。」 商子央的话,让路渝宁紧张得差点失声尖叫。 「昨晚您喝醉了,艾莲达小姐说要送您回去,我替你们叫了计程车就离开了。您还想问什么?」路渝宁又急又快地冷声回答。 「你好像很紧张?」商子央怀疑地瞅著她。 「我——我不是紧张,而是感到困扰!」路渝宁用她一贯的冰山面孔掩饰心底的慌张。 「你忽略自己身体不适,还任意饮用那么多酒,结果醉得连路都走不稳,还得劳烦我和艾莲达小姐为你善後,我由衷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这样了,我上班很辛苦,请你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负担了。」 她这番话,打碎了商子央的最後一丝希冀。 原来昨夜与他共度春宵的女人子,真的不是她! 虽然醉得一场糊涂,但那名女子狂野的热情他还印象深刻,那些激情与满足的表情,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张冰冷的面孔。 「我明白了,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商子央疲惫地捏捏眉心,迳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路渝宁望著他失去元气的蹒册步伐,心中传来阵阵异样的疼痛。 她多想问他酒醒之後,感觉还好吧?头疼不疼?还是依然有点宿醉? 但她咬紧下唇,暗骂自己多事。 她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恨他到底吗?甚至已经展开报复行动,为何一见到他青白难受的脸色,就心疼得想上前照顾他? 只能说,她太没用了!连这点心都狠不下,还谈什么报复呢?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也跟著苍白起来。 走进办公室之後,商子央立刻拨了通电话给艾莲达,想对昨晚的事,做最後一次求证。 「喂!是哪个急著投胎的短命鬼?」电话接通之俊,响了很久,才听到艾莲达带著浓厚睡意及火气的声音传来。 「艾莲达?」商子央疑惑地低喊。 这声音完全不像艾莲达以往娇嗲性感的嗓音。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接著他便听到以往所熟悉的艾莲达的声音。 「啊!子央达令,你怎么有空打电话给人家?哎哟,人家正在睡,又不知道是你打电话来,所以口气差了点啦……你没生人家的气吧?」 商子央没心思理会她刚才口气如何,只急著问:「艾莲达,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艾莲达心中大呼不妙,该不会是他那个冰块秘书,该死的把实情全告诉他,他才打电话来质问她昨晚为何把他丢下就走了吧? 「没错。我想问你,昨晚——是你照顾我的吗?」 「我?照顾你?」艾莲达愣了愣,这才迅速反应过来。 太好了!看来那个冰块脸秘书果真没把实情告诉他,而他以为昨晚照顾他的人是她呢。 「当然是啊!子央达令,你喝醉了,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呢?看你昨晚醉成那样,人家好心疼喔!子央达令,你好点了吗?」 她恬不知耻地将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还装出同情怜惜的声音,商子央若知道实情,大概会感到作呕吧! 「这么说,昨晚和我在一起的女人,真的是你?」商子央惆怅地喃喃自语。真的是她,不是渝宁…… 艾莲达耳尖地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立即连声嚷嚷:「当然是我啊!达令,除了我,还有谁会不眠不休地照顾你呢?人家一直照顾你到快天亮才离开,累得到现在都还爬不起来哪。」她大言不惭地将彻夜跳舞抂欢的疲累,说成是因为照顾他,蒙骗不知情的商子央。 「我明白了。」商子央想到地毯上的血迹,突然又问:「对了!昨晚我……伤了你吗?」 「昨晚……」惨了!艾莲达根本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 「昨晚我喝醉了,再加上那时我——呃,被激情冲昏头,根本无法控制力道,如果因此伤了你的话,我很抱歉。」 艾莲达瞪大眼,蓦然间完全明白了。 昨晚她要路渝宁替她送商子央回家,没想到她竟与他发生了关系! 那该死的贱货!不过要她替她送子央回家,她就乘机爬上他的床,她以为这么做,就可以从她手中夺走子央吗? 实在太可恨了!幸好子央醉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与他发生关系的人是谁,只要地坚持昨晚与子央过夜的女人是她,相信区区一个秘书的话,子央是不会相信的。 「子央,你下要这么说嘛!和你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的,虽然你喝醉了,把人家咬得全身都是伤,但人家还是不怪你。」她想,昨夜醉得七晕八素的商子央一定很疯抂,或许把路渝宁咬得一身是伤,所以她才这么胡乱瞎掰。 咬得全身是伤?商子央诧异地想:原来地毯上的血迹,是因为他把她吱伤了? 深知自己性格的商子央虽然感到不太可能,不过既然艾莲达都这么说了,那么应该错不了。 「昨晚发生的事,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仅有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片段,难以衔接。不过我还是向你道歉,你可以到裴丽珠宝店选一样你喜欢的珠宝,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同时也是分手的礼物! 虽然昨晚她给了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激情夜晚,但是他对她早已没有任何感觉,将来也没兴趣再与她交往下去,昨晚的一叨,就当作一场不该发生的误会,让他们淡忘它吧! 他挂了电话,不经意发现路渝宁从敞开的门缝间偷觑著他。 他疑惑地桃挑眉,用眼神询问她有任何问题吗? 向来冷静的路渝宁竟然霎时红了脸,用力摇摇头後,飞快扭头离开办公室。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著连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凄凉。 她一样那么排斥他,可是他却愈来愈在乎她了! 原本只是和朋友问的戏谑玩笑,所以他才开始对她展开攻势,或许是得不到的始终最好的心态作祟,她愈是厌恶、回避他,他愈渴望将她拥入怀中。 久而久之,他变得相当在乎她,她的举手投足,总是牵引著他的视线。他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但他很肯定,自己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就连十几岁的初恋时都不曾有过。 自己的目光、全部的心思,都只绕著一个女人打转——即使她像躲避瘟疫般,避他唯恐不及,他的眼中依然只有她。 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得不到路渝宁,不代表世上所有的女人都绝迹了,再过一阵子,他一定能彻底忘了她,到那时——她的存在,将不再是干扰他平静心灵的魔咒。 不会再是了。 那天之後,日子没有多大的改变,他们依旧如同往常般,冷淡疏离,唯一的交集就是公事。 一个多月後的某天,有件事改变了这一切。 「怀孕了……」路渝宁坐在公司洗手间的马桶上,呆呆望著手中的验孕剂。 她真的怀孕了? 她已经询问过自己不下一百遍,心中却依然没有半点真实感。 只有一次便受孕了?她的目的,如此轻易就达成了? 她缩起掌心,缓缓贴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难以置信里头已经藏著她与商子央共同孕育的小生命。 「一个孩子!」她以神圣的语气轻声重复。 没想到因为一时的报复念头,与商子央共享了一夜激情,竟然就怀孕了! 想到孩子就真实地存住自己体内,与她的血脉相连时,她突然好感动! 先前她原本打算,要利用这个孩子当作打击商子央的工具,可是在确定怀孕的此刻,她瞬间改变决定。 想到孩子,就无法个想起孩子的父亲。 想起商子央,想到他对她的细心呵护,还有他的笑、他的怒,他窘红睑时可爱的模漾,以及他蹙眉时略带忧郁的神情……她的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一直想忘记过去那份感情,然而愈是想遗忘,却愈是难以忘怀,她可以欺骗自己,她早已不爱他,她也可以假借怨恨的名义,来到他身边进行报复的计画,但这些都无法遮掩背後真正的事实—那就是她依然深爱著他! 即使她总是用冰冷的面孔与犀利的言词来回应他,但那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爱意与脆弱罢了。 她忍不住掩嘴哭了出来,路渝宁不懂为何被伤透心的自己,直到现在还依然爱著他,但——她真的还爱他! 正因为爱他,所以她同样爱著这个孩子,无法真的把孩子当成报复的工具。 她微笑著轻抚自己的腹部,觉得母爱真是奇妙,发现怀了孩子之後,过去禁锢她六年多的怨恨,竟然好像清晨的薄雾,在阳光出来後,就全部消失了。 现在再回想起当年的种种,她已不觉得恨,只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叹。 多么奇怪呀!有了孩子之後,她突然觉得,世间所有的不堪,她都能够忍受,只因腹中的孩子给了她力量,让她有勇气坦然面对一切的痛苦。 孩子才不过一个多月大,但却已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发誓要保护孩子,给他一个安稳、宁静的成长环境——无论他有没有父亲! 她不断想著,完全没发觉自己在洗手间待得太久了,直到洗手间外头的门,被人敲得砰咚作响,才把沉浸在半忧丰喜中的她拉回现实。 「渝宁,你在里头吗?渝宁?!」 她听出那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商子央的声音。 她悸动得想立即冲出去,告诉他他们即将有孩子的事,但她及时忍住了。 这不是在爱之下孕育的孩子,而是一夜风流所结下的果实,要她如何开口告诉他?就算告诉他,他会怎么说?会怪她用心机怀下孩子,企图爬上商夫人的宝座?还是讥讽她六年前的丑八怪也配替他生小孩?或者乾脆否认孩子是他的?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所乐意见到的。 孩子是她现在最重要的宝物,她不能容许任何人、任何话去伤害他:即便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再说——谁知道他一旦得知她怀孕後,会不会强逼她去堕眙? 这个揣测光是想像,就令她胆战心惊,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不愿去尝试告知他实情。脑中纷乱地闪过无数思绪,门外又声声催促得紧,她只得匆匆整理好凌乱的发丝,然後开门走出洗手间。 一见到商子央,她刚才的自我挣扎好像在片刻间全部消失,她再度回复平常冷淡的表情,波澜不兴的眼眸直望著他。 「总经理,你找我有事?」她已经决定不说!为了孩子,也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受伤害,她决定保守这个秘密,并尽快离职。 「渝宁,你果然在里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有人告诉我你走进洗手间,都半个钟头了还没出来,我以为你在里头昏倒还是怎么了,急得想找人进去看。」 「谢谢总经理关心,我没事,抱歉惊动了你,打扰到你宝贵的时间。」 她那仿佛对待陌生人的冷淡态度,让商子央没来由的怒火中烧。 「你非得一直摆著这么冷漠的表情吗?我是真的关心你,你却丝毫不领情!你稍微将姿态降低一点,难道不行吗?」商子央气极了,累积多时的埋怨终於完全爆发了。 他突然倾泄的怒气让路渝宁有片刻惊讶,不过很快又回复冷静淡漠的神情。 「我是你请来的秘书,不是供你取乐的玩物,我没有义务对你谄媚阿谀。」她平静回答。 「我并没有要你对我谄媚阿谀!」 「看得出总经理似乎对我很不满意,没关系,那我辞职好了,这样总经理就能请到一个既会陪笑脸、又令你满意的秘书!」辞职并非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话,而是不得不作的决定。 怀了身孕,她势必下能再继续为他工作,所以她必须在腹部逐渐大起来之前赶快离开公司。 「你要离职?!」商子央震惊不已。「为什么?」 「不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该走的路,而我认为自己未来该走的路不在这里,所以我要离开。」 「不行!我不准!」他惊怒地大吼。 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别去在乎她,然而一听到她要离开他,什么冷静自持、镇定如山的原则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请问总经理,你凭著哪一条法律不准我离去呢?是中华民国宪法、还是公司法规呢?」路渝宁好笑地问。 「我——」商子央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她离职,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或许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他的胸口就像被人剜开似的,疼痛不已。 慌乱的他,很快想到一个阻止她离去的藉口。 「没错!就是公司法规,公司规定,离职员工必须在一个月前提出,交接完成後方可离去,你临时提出离职的要求,所以我不准!我要你继续留任。」 路渝宁立即回答:「那没问题!我现任正式向你请辞,请你尽快请人递补我的位置,一个月的交接期我完全配合。这样你总没话说了吧?」 「你——」她伶俐的回答,粉碎了商子央的留人计画。「你当真决心离开?」他沉痛地问。 「没错!就算是主管,应该也没有权力干预员工的去留吧?所以请总经理高拾贵手,让我离开吧!」 商子央听了这番话,突兀地大笑起来,眼眸中盛满痛苦。 「既然你这么想离开,我确实没有理由阻拦你,明天我就登报请祈秘书,这同我会挑一个漂亮温顺、又讨人喜欢的女孩,或许她会愿意在下班之後,到我的住处替我纾解工作上的辛劳与压力!」他故意把自己形容得像个下流的恶棍,反正她一直把他当成好色的登徒子,就让她彻头彻尾地讨厌好了! 他忿然掉头离去,路渝宁萧索地凝望他的背影,心中歉然道: 对不起!子央,我不是不愿留下,而是不能留下,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了解我的苦衷,也或许你永远不会明白,不过那不要紧,我会永远爱你!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他们注定是两条背道而驰,永远也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 第七章 商子央独自坐在办公室内,神情木然地抽著菸。 向来总是神采奕奕处理公务的他,最近变得意兴阑珊,而以前连气味都讨厌的香烟,竟成为他排遗寂寞的好东西,他的转变,令熟识他的人都感到相当惊讶。 「总经理,请喝咖啡——」新任秘书端著托盘,巧笑嫣然地走进来。 「谁叫你泡咖啡?!」他随即勃然大怒。 看到熟悉的托盘和咖啡杯,他就不由得想起,那个害他行为严重失常的女人! 新任秘书被他吓坏了,泪水在眼底滚动。 「是……是渝宁姐教我的。她说您爱喝咖啡……」 「那就叫她亲自端来呀!」商子央怒吼道。 「可是——」这下新任秘书真的哭了出来。「她已经离职了!」 商子央的愤怒倏然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心痛。 没错!她已经在上个月正式离开公司了。 都过了这么久,他为何还不能将她忘怀呢?她究竟对他下了什魔咒? 「算了,你下去吧。」他知道不能将对路渝宁的埋怨,转移到祈任秘书身上,他疲惫地对她挥挥手,要她先离开。 「是!」新任秘书得到特放令,飞也似的逃出他的办公室。 可是几分钟之後,她又怯生生地来敲门。 「总经理,有两位自称是您换帖兄弟的先生来访,您要接见他们吗?」 换帖兄弟?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哪两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请他们进来吧!」正好,他烦闷的心情需要找人聊聊,他们来了也好。 「是的。」 新任秘书立即将两位「贵客」请了进来。 「哈罗!子央,近来好吗?」俞骥衡和江瀚洋走进来,直接走向昂贵的小牛皮沙发,毫不客气地坐下。 「你认为呢?」商子央嘲讽地反问。 他多日没睡,面色青白,眼窝下还有重重的黑眼圈,他们认为他看起来如何? 「看起来还不错嘛!」俞骥衡恶劣地闷笑。「你现在像极了国宝,呵呵,身价愈来愈高了。」 「闭上你的嘴!」商子央心情差得想打人,他偏还在老虎嘴上拔毛。 「老兄,别气别气!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 「有趣的消息?」商子央一睑意兴阑珊,现在他对什么消息都没兴趣。 「对!你的前任秘书——也就是美女秘书路渝宁,不是在一个月前跑了吗?」他简直是神情愉悦地询问。 商子央一听,黑眸霎时冒出熊熊火花。 他用力揪起他的领口,在他耳边大声咆哮:「什么叫跑了?!她又不是我老婆,跑什么跑?她是离职,不是跑了,你听懂了没有!」 「是是,我听懂了,别那么大声嘛!」他耳朵都快聋了! 「哼!」商子央忿忿然甩开他。 唉,真是讨打!江瀚洋在一旁观赏这场精采的战争,嘴角噙著有趣的笑容。 要说俞骥衡笨,身为律师的他绝对不笨,而且精明、会算计得很,但为何有时候他会少根筋得令人喷饭呢? 「喂!子央,刚才算我说错话。反正你的美女秘书是不是跑了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离开你这儿?」 「我怎么知道?她有百分之百的自由,我没有过问的权利!」商子央闷哼。 「这么说,她在妇产科出现,和你没关系了?」俞骥衡抚著下巴自问自答。 「什么妇产科?!」商子央倏然转头,扯著他的手臂问。 「欸欸——很痛!子央,先放开我。」俞骥衡的手臂快被他扭断了。 「快告诉我详细经过!」 「好啦!是这样的……」最近俞骥衡正和一位妇产科的女医师约会,昨晚他到诊所等那位女医师下班时,不经意看到路渝宁去看诊。因为他及时躲起来,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 等到路渝宁看完诊离开後,他立即去询问自己的医师女友,本来她不肯透露病人的隐私,是在俞骥衡的一再拜托下,医师女友才告诉他,路渝宁怀孕三个多月,她是去作产检的。 「三个多月?」商子央极端震撼。 因为她离职也不过才一个月,那就表示——她离职前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等等——两个多月? 那不就和他喝醉那次的时间很接近吗? 难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不可能!他随即反驳自己的揣测。 她已经否认那晚未曾前往他的住处,而艾莲达也说当晚与他共度的女人是她,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绝不可能是他的! 不过他还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劲…… 「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吗?」江瀚洋也提出疑问。 「不是!」商子央紧抿著唇,忍著凌迟他心口的嫉妒,冷冷地回答:「我没和她上过床,她腹中的孩子,绝不可能是我的。」 「那就怪了!我因为觉得可疑,所以派人调查了她的交友情形,结果发现,她并没有男朋友!」俞骥衡狐疑道。 「没有男朋友?」商子央比他更觉怪异。「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来的?」 「这点我也不知道,我派去的人只查到这么多。」俞骥衡回答。 她怀孕的时间,还有她没有男朋友,种种证据,都显示她的怀孕不单纯,於是商千央决定调查清楚。 他反向思考,先追查三个多月前—也就是他喝醉那天晚上,艾莲达的行踪。 结果他在林森北路的一问舞厅查到艾莲达的消费纪录,听说那天晚上她在那里狂欢了一整夜。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她不可能送他回家,更不可能与他上床! 如果与他上床的女人不是艾莲达,那就是—— 路渝宁?! 他终於领悟到这个事实,不过已经太迟,路渝宁已经离职一段时间,住所、电话全都换了,连行动电话也不通,非常显然的,她是故意躲著找她的人——那个人就是他! 该死!路渝宁,你怎能隐瞒我们共度一夜的事实,就连怀了身孕也不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因为路渝宁早已失去联络,而且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妇产科医师与俞骥衡的关系,她也不再到那间诊所产检,他们彻底失去她所有的讯息。 三个月後 路渝宁一手抚著有六个多月身孕的肚子,另一手则提著一些蔬果食品,从住家附近的超市走出来。 最近折磨她多时的孕吐终於结束了,她的胃口也变好了,开始有食欲多吃点东西。不过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可是很努力地摄取天然的营养素,一点都不敢马虎。 她安步当车,以散步般的缓慢速度,悠闲走回自己租来的房子。 快到家的前一个巷口,一个莽撞的小男孩骑著越野脚踏车,完全没减速就从巷子里闯出来,笔直冲向她。她尖叫一声,手中的蔬菜水果掉了一地。 「啊,快闪开啦!」小男孩也控制不住速度,惊慌地大叫。 「危险!快让开!」也有人大喊。 路渝宁当然知道自己应该赶快闪开,偏偏双脚就像被黏住似的,怎么也无法移动,直到千钧一发之际,才有一双大手抓住那辆失控的脚踏车。 路渝宁吓坏了,赶紧捧著腹中也因受惊而不断踢动的胎儿,喃喃安慰著。 「乖……宝宝乖……」 「马路不是玩乐的地方,要玩到公园去玩!」见义勇为的男士朝男孩喝斥道。 小男孩缩缩脖子,正准备跨上脚踏车溜走,那名男士又命令:「用牵的!」 小男孩连气都不敢哼,乖乖的牵著脚踏车,飞快走掉了。 这时路渝宁也逐渐从惊吓中恢复平静,她赶紧转头,向解救了她与孩子的恩人道谢:「谢谢您—咦,总经理?!」 她震惊地张大嘴,呆望著面色铁青的商子央。 「你到底以为自己在做什么?!」他真想掐死她! 「我……我有看路,是那个小孩突然骑车冲出来,我……我也吓了一跳……」路渝宁赶紧解释。 「我不是说这件事!你为什么怀了身孕不说,还一个人躲到这里来?」 「我没有躲起来!」至少她没隐姓埋名,也没戴著面具出门,他怎能说她躲起来? 「没有躲起来?哼!突然搬家、换电话,手机号码也不通。哼!你不是存心躲我是什么?」他愤怒地连连喷气。 「总经理,我觉得先前租的房子大吵,所以换到公园附近来,搬了家,电话号码一定会变,这是正常的,至於你所说的手机号码——我觉得费率太贵,所以停掉了。难道这样犯法吗?再说,我已经离职很久了,我要怎么过我的生活,你好像也干涉不著吧?」 「如果是一般的员工,我的确管不著她要怎么过她的生活,但是你不同!我认为自己有充分的权利,干涉你的自由。」 路渝宁先是一愣,接著便露出心虚的神色。「什么理由?」 「哼!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你确定你还要继续演这场戏吗?」商子央懒得解释大多,拉了她的手,就直接往他的车上走。 「你做什么——我的东西——」她掉了一地的蔬果还没捡呢! 「我会再叫人去买,那些东西都摔烂了,不要也罢!」 「为什么我得吃你买给我的东西?」她甩开他的手,气不过他以她的主宰者自居的高傲模样。 商子央猛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眼中燃烧著怒气。 「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买给『你』吃的!虽然无可避免的,你也享受得到。」他嘲讽地回敬。 「不是买给我,但我也享受得到?你在打哑谜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路渝宁实在愈听愈糊涂。 商子央终於忍不住,指著她圆凸的腹部吼道:「我是要买给他——我的儿子吃的!你懂了吗?」 路渝宁震惊地瞪著他,为了他发现实情而满心惊慌,不过她很快找回自己的镇定。「显然你已经调查过孩子的性别了,不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孩子?」 「要证据还不简单?等孩子生下来,一验dna就知道了。」 「好哇,那就等孩子生下来之後再说。」她优雅地转身,准备走回自己的租屋处。等孩子生下来,她早已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商子央拦住她,冷笑著宣布道:「我要你跟我回去,直到生下孩子为止。」 「为什么?你甚至不能证明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所以你没有权力强迫我跟你走!」 「路渝宁,不要逼我发怒!你根本没有男朋友,那么肚子里的孩子是哪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吗?」 「就算是,也和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吗?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六个月前的那天晚上,我喝醉之俊,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呀,发生了什么事?」她坚持装傻到底。 「你送我回家之後,我因为吐了你一身都是,你不得已,只好把衣服都脱光,最後我们就——」他说著自己瞎掰的情节。 「你少胡说,那天晚上你根本没呕吐!」路渝宁话一吼完,看见商子央得意的表情,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大意透露出实情。 「我猜得果然没错!那天晚上留下来陪我的女人,确实是你,不是艾莲达。」 路渝宁面色苍白,无法反驳。 是自己露的馅,这会儿想不认帐也来不及了,不过她绝不会轻易承认,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是他。 「好吧!就算那天晚上我们确实共享了一场鱼水之欢,那也不代表,你就是我孩子的父亲。」她顽固地狡辩。 「你是第一次。」 「咦?」 「地毯上有落红,证明在那天晚上之前,你还是货真价实的处女。」 他大剌剌、毫不掩饰的言词,听得路渝宁面红耳赤。 「就算是如此,还是不能证明我的孩子一定是你的。也许在那天之後,我又和其他男人发生一夜情……」 「你没有!」商子央光想像就想杀人,所以她最好没有愚蠢的这么做过。 「总而言之,在孩子生下来,验过dna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最好别再说些惹我生气的话,那对你并没有好处!」 「如果我坚持要走,你又能拿我如何?买个铁笼把我关起来?还是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看守我?」 「不!我不会那么做,那太徒劳无功,而且效果不见得好。你的家人应该还不知道你怀孕的消息吧?」他以聊天般的口吻,突然问道。 「你想怎样?」父亲确实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他该不会想去向她父亲告状吧? 「我会先替你拍张大肚子的近照,只要你一旦逃走,我就用快递把照片寄给你的父亲,替你通知他即将当外公的好消息。」 「你——」她怎会忘了?无奸不成商,姓商又从商的商子央,当然是绝顶狡诈之徒。都怪她爱错人了! 「别太生气,别忘了你还怀苦身孕。现在距离你生产,只剩下三个多月而已,如果你怀的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无条件让你走。但若是我的孩子……」 「你想怎样?」路渝宁紧张地问。「你别想逼我跟你结婚!」 她不想被一桩没有爱的婚姻绑住,夜夜守著空床哭泣流泪。 「你想太多了,我从来没有跟你结婚的打算!」商子央讽刺地冷笑道。「事实上,我根本不想结婚,所以就算你逼我,我也不会娶你。」 路渝宁面色霎时转白,令人心痛的悲凄神情,出现在她脸上。 是啊,他当然不会娶她!早在六年前她就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睛这么酸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睛里窜动,扎得她好痛…… 她拼命咬住下唇,禁止自己流泪。 她不要让他看见她的泪,她不要他知道,他伤得她有多重…… 「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办?让他当一辈子的私生子?」路渝宁悲痛地质问。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不能不为孩子著想。 「关於这件事,我会好好想一想。」 这一点,确实令商子央感到相当烦恼。 他根本不想结婚,也不曾预料过生命中会出现一个孩子,如今极有可能是他骨肉的小生命即将降临,而他这个九成九的准父亲,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逃避问题一向不是他的风格,他会在孩子诞生前,想出解决的办法。 第八章 「这是我的住处,相信你已经来过,从今以後你就和我一起住在这里。」 商子央将路渝宁带回他的住处,他已为她添购许多衣物和日用品,也为她请了一个专门照顾她的大婶,每日三餐为她准备餐点和炖补,替她及孩子补充营养。 他慷慨的为她准备一切,却独独没为她准备一间卧房,当她疑惑的询问他时,还惹来他一阵讪笑。 「你不会以为,我会傻得放弃可以好好享用你的机会吧?」 他的双眼直锁住她,毫不掩饰眸中火热炙人的欲望,这让她双腿发软地逃回房里,期盼他会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打消拿她当消夜的打算。 她脱去衣物进入浴室洗澡,透过不染薄雾的大镜子,不经意看见自己变形臃肿的身躯,不由得沮丧地垂下头。 她变得好难看!肚子又圆又鼓,胸部也为了怀孕而胀大,连原本红润娇小的乳晕也跟著变大,看起来好丑喔! 她相信任何男人见了她现在这副模样,都会倒尽胃门的,更何况是非美女不要的商子央? 不过这有个好处,就是她不必再担心他对她会有什么欲望。 她拿起浴巾擦乾身体,正准备穿上衣服,忽然浴室的裂纹玻璃门被人推开。 「啊!」她赶紧抓起刚放下的浴巾,遮掩她赤裸的身躯。 突然闯人的人是商子央,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她没科到,他竟是一丝不挂的走进来。 「啊,你已经洗完了?」他神态大方得像参加五星级宴会,丝毫不感到羞赧。 这人怎么—— 「我先出去了!」 她羞得根本不敢看他,抓起来不及穿上的衣物,转身就想逃出浴室。 「等等,陪我洗完再出去。」 他开口要求,并拿起莲蓬头,扭开热水,舒服地洗起澡来。 「可是我好冷。」她找藉口想快点离开浴室。 「那好办。」商子央突然伸手攫住她,将她拉到正洒著热水的莲蓬头下。 水柱很快地喷湿了她刚擦乾不久的身体,连同浴巾和抱在手上的衣物都没能幸免。 「啊!我的衣服——都湿了啦!」 她尖叫著想抢救衣服,却被商子央拿开扔到一旁。 「既然都湿了,那就算了,过来,我一直想看看你。」 从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梦想著看清她的模样,是否和他在酣醉时所见的相同。 「不!」路渝宁尖叫,她怎么都不愿让他看见她此刻丑陋的模样。 「别害羞,我记得那晚的你有多热情。」 他张开双臂,逐渐将她揽进他怀中,一面扯开遮挡他欣赏目光的浴巾和衣物,放肆地饱览她宛如小羔丰般,赤裸而无助的娇柔模样。 「不……」 她恐惧地闭上眼,心想他就要看见她臃肿、丑陋的身体了。 他一定会很失望,说不定还会吓得夺门而出!孰科他竟然说—— 「你好美!」 虽然她和他记忆中的模糊身影不太相同了,但此时的她也好美。 圆滚滚的腹部,是孕育他孩子的神圣殿堂,雪白柔软的双峰,丰润得让人想将脸埋入,深深嗅闻淡淡的乳香。 「骗人……我变得好丑,当初的我不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的你同样美丽。」 接下来,他用许多方法告诉她,她有多美丽,而他又多么想要她。 「小心点……孩子……」即使情欲当头,她也没忘了提醒他,她腹中还有个小生命。 「我知道……我会当心……」商子央紧闭双眸,加快冲刺的节奏,但力道始终保持温柔,他和她一样,不愿伤害到他。 从这天起,他们的卧房里不时会传来令人脸红的呻吟声,他们像新婚夫妇般,贪婪的享受每一次激情。 对於商子央的求欢,路渝宁几乎完全没有抵抗力,虽然明知道过度的房事对孩子不太好,可是她还是难以抗拒他的魅力。只能在每次欢爱时提醒他,当心她肚里的孩子。 而他们的孩子,或许也遗传到父母的韧性,即使他们欢爱的次数频繁,腹中的孩子依然健康平安地茁壮。 住路渝宁怀孕届满八个月的某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来到商子央的住处。 「智媛?」商子央打开门,看见江智媛时,感到有些诧异。 近几年江智媛都留滞美国,很少回台湾,他们也很久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她为何没事先联络一声,就突然从美国跑回来? 「子央,有人告诉我,你和一个痴肥的眫女人同居,我不相信她的话,所以特地回国来求证。」 虽然近几年她几乎是定居在美国,但是她对商子央依然有一份眷恋与占有欲,也深信他迟早会娶她。 平常他和其他女人玩玩,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干涉,可是他居然和胖女人同居?这实在太过分了! 「智媛,渝宁不是眫女人,更不痴肥,她只是怀孕了。」商子央好笑地纠正同答。 「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我想应该——不!我肯定是我的。」 「你的?!」 就算有人告诉江智媛,她脑子里被装了一颗定时炸弹,都不会比听到这个消息更令她震惊。 她才去国几年,向来誓言不会被女人绑住的商子央就和女人同居,而且还怀了孩子? 难道是她不在国内,他太寂寞了,才会被外头的狐狸精迷了去? 她面色一转,装出温顺的表情央求道:「那真是恭喜你了!对了,我可以见见未来的商太太吗?」 她倒要亲眼瞧瞧,那只骚狐狸精有什么魅力,竟敢从她手中抢走她的子央! 商子央正欲回答,路渝宁刚好端著煮好的热咖啡出来待客。 「来,请用点热咖啡。」 当她抬起头,看到来客是江智媛时,震惊得差点打翻手中的热咖啡。 江智暖和六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改变,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太好了!六年前令她受尽羞辱的两个人都在场,这是什么徵兆呢? 「唉呀!你一定就是刚才子央和我提起——怀了孕的女朋友吧?」 江智媛嫉妒地上下打量她,发现她虽然已经大腹便便,但是丝毫不觉臃肿,穿著粉蓝镶白蕾丝花边的孕妇装,优雅得就像穿著礼服一般。 「嗯。」路渝宁对江智媛还有苦难以言喻的惧意,她放下咖啡後,就走到商子央身旁,下意识寻求他的保护。 「请问尊姓大名呢?」 江智媛不记得曾见过她,却觉得她眼热。 「她叫渝宁,路渝宁。」商子央替她回答。 「路渝宁?」江智媛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熟呀?」 路渝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等会儿可能会发生她不愿发生的事,於是赶紧告诉商子央:「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商子央点点头道:「既然累,那就早点回房去——」 「等等!」江智暖突然跳起来指著路渝宁大喊:「路渝宁?你是路渝宁?难怪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瞧著路渝宁,歇斯底坚的直呼:「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美?你去整型了?」 路渝宁知道江智媛已经认出她,很快的,商子央也会知道,她开始不安起来,恨不得立刻逃回房去。 「你在胡说什么?」商子央觉得莫名其妙,又为她突兀的举止感到好笑。「她叫路渝宁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不是早就告诉你,她叫路渝宁吗?」 「不是的!她是丑八怪——」 路渝宁听见这个过去十分熟悉的绰号,面色迅速转为苍白,商子央见了,心疼之余立即不悦地拉下脸,对江智媛警告道:「注意你的用词!你已经严重污辱到我孩子母亲的自尊。」 「不是啦!我不是骂她丑八怪,我发现她就是过去大家经常嘲笑的土包子,那时大家还替她取了个绰号叫丑八怪,她和我同年,六年前成人宴那天,她也去了,还向你告白过,你忘了吗?」 「丑八怪?」遗忘各年的记忆慢慢被找回,商子央总算记得当年的片段回忆。 那时的她,和现在真是相差太远,难怪他完全认不出她来。 慢著——当年她曾向他告白? 那就表示,她以前就认识他,而她居然来到他的公司,担任他的秘书,这—切纯粹是巧合吗? 「子央,她故意改头换面到你身边来,一定有什么企图,你要当心,千万不要被她利用了呀!」江智媛还在一旁漏风点火。 他是有很多问题,想请路渝宁好好解释一番,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请不必要的人离开。 他和渝宁之间的事,不需要第三者来置喙。 他转过头,朝江智媛道:「你先回去吧!」 「可是——」江智媛还舍不得离去。 「请你回去!」商子央加重语气,又说了一次。 见商子央面色不豫,江智媛也不敢再厚著睑皮死赖不走,拎起行囊,飞快离开商子央的住处。 第九章 江智媛走後,商子央转过头面色凝肃、不发一语地紧盯著路渝宁,上下来回反覆看著,像在确认她究竟是不是当年大家口中的「丑八怪」。 路渝宁无法承受这种仿佛要将她看穿的注视,於是捧著浑圆的肚子,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旁沙发前坐下,回避他剖析的目光,同时让她可以安稳地坐著,接受即将到来的盘问。 商子央怎么看,都无法将眼前这个怀了身孕却依然美丽的女人,和当年那个丑小鸭般毫不起眼的女孩联想在一起,她们真是同一个人吗? 「刚才智媛所说的,都是事实吗?」他的声音很冷,因为他发现,自己对於正相他住在一起的女人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 乍然听到他所不熟悉的她的过去,他突然觉得,她好像不是路渝宁,而是另外一个人。 「你想知道什么?关於我曾是丑八怪的过去?还是我到你身边来的目的?」路渝宁苦笑著问。 「全部!我什么都要知道,把你所隐瞒的,全部告诉我!」商子央强硬地命令道。 「好,那我就全部告诉你。刚才江智媛说的没错,我确实就是当年大家门中的丑八怪,而我来到你的身边,也确实是有企图的。」 她闭上眼,豁出去似的说出实情。 或许江智媛的出现,并非全然是件坏事。 因为她一直烦恼著该怎么告诉他,有关她的过去,虽然江智媛是为了破坏他们的关系而出现,但正好促使她把一切都说出来。 「企图?你的企图是什么?」商子央怀疑地问。 「报复。」她轻声回答。 虽然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这么想了,但当时她确实一心一意想著报复。 「报复?!」商子央震惊不已。「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必须报复我?」 「你忘了?」路渝宁苦涩地一笑,果然「施」比「受」更有福,他加诸在他人身上的羞辱,让那人痛苦了六年,而他自己却一转头就忘了。 「六年前成人宴的那天,我向你告白,你说我令你想吐!这些话,伤透了我的自尊和我的心。」 「所以你要报复我?」商子央的黑眸开始转冷。 「没错。我想让你也丢尽颜面,受众人耻笑——就像我一样。」 「那么你来应徵我的秘书,也是早就计画好的?还有我们共度的那一夜——」 「是的,那全都是我的计画。应徵你的秘书,还有气走艾莲达和徐碧娜那些女人,也是我的计画之一,我设计让你们分手,想让你尝尝失恋的滋味,虽然到最後都是你甩了她们。」 她垂著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本来还计画,要怀下你的孩子,然後利用孩子来折磨你、让你痛苦,可是怀孕之後,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我爱这个孩子——」还有你! 但最後那句话她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她说爱他,他还会相信吗? 「你到底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商子央以看陌生人的眼神瞪著她,难以置信地摇头。「我从来没想到,你竟是心机如此深沉的女人!我承认成人宴那晚,我说话确实过分了点,但那是无心的,我并非对你有任何成见、存心攻讦你,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大可当面告诉我,我会向你道歉。你何必心怀怨恨这么多年,还费尽心思潜伏在我身边,伺机报复?你好重的心机——不,你简直可怕!」 他难以接受,这个让他受尽煎熬、又享受到极大欢愉的女人,当初接近他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报复? 「不!你听我说:虽然当初接近你,确实是为了报复,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早已不恨你,也早已打消念头——」 当初她满心忿恨,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以恨为名的报复,现在仔细想想,她何必苦苦记著这股怨恨?虽然他在不经意间伤了她的心,但他并非存心故意伤害她,她该充实改造自己的外表与内在,并以更明亮开朗的心情面对人生。到那时她再正大光明来到他面前,潇洒地向他打声招呼:「嗨!你还认得我吗?」 或许那时,局面将完全不同。 「不要再说了!你虚伪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无法不猜测,她和他在一起时,所有的喜怒哀乐等情绪反应,是不是都是在作戏?说不定连在床上满足的表情,也全是装出来的…… 思及此,一股被欺瞒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自尊心甚强的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被欺骗的事实。 「子央,你听我说,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堪——」 「够了,闭上你的嘴!」商子央冰冷地喝斥,然後粗鲁地揪起她的手臂,将她拉到面前。「从你那张美丽小嘴里说出来的谎言,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好痛!子央——不要伤了我们的孩子。」她捧著浑圆的腹部,虚弱地哀求。 「我们的孩子?」商子央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孩子是我的?依你工於心计、说谎成性的性格看来,这个孩子是我的这句话,有几分真实性呢?」 路渝宁慌忙解释道:「我唯一的男人只有你,我保证孩子绝对是你的!我爱你——」 「你的爱不值一文!」 商子央嘶吼道,怒气冲冲地转身,开门离去。 路渝宁宛如人偶般,动也不动地呆坐在沙发上。 他走了……他说她的爱不值一文,他鄙视她的爱。 早在她决定回国,对他进行报复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他知道实情後,会恨她的!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在乎他,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厌恶她,甚至可能恨她……他不会再在乎她了! 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看见他对她展露的宠溺笑容,也感受不到他温柔的碰触了,就算他勉强回到她身边,过去两个月那种亲密、信任的和谐,也不会再出现。 今後他对她,永远都会抱著怀疑、不信任的态度,还有什么比一段无法信任的感情更悲哀的? 况且,他根本不爱她! 在他发现她最初的动机之前,他虽不爱她,但至少还愿意给她他的宠爱,然而现在——她怕是连个笑容都得不到了。 许久之後,她缓缓拖著僵硬的身躯起身,走回卧房。 该是离去的时候了! 他既恨透了她,想必是不会愿意再看见她的,除了走,她别无他途。 她拿出大旅行袋,开始收拾简单的衣物和重要的物品,她低头收拾著,泪水也一滴滴流淌下来。 只要一想到要离开子央,她的心就好疼、好疼,她并不想离开他呀! 然而,她能不走吗? 从他刚才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厌恶她、鄙视她,她想他根本不愿再见到她。 为了不让他再生气,她只能离开,带著他不承认的孩子,孤独地过生活。 想到这里,泪水又模糊了她的视线。 「啊!」忽然,孩子用力踢她一下。 不知是否受到她情绪波动的影响,今晚孩子动得特别厉害,仿佛想藉由踢踹她的肚皮,表达些什么…… 她轻轻地揉搓肚皮一会儿,温柔地跟腹中的孩子说话,暂时安抚孩子频繁的胎动之後,她继续收拾物品。 当行囊整理好,她留恋地回顾这间曾经装满她美好回忆的房间,踯躅许久,舍不得离去。但最後,她还是不得不动身离开。 她移动蹒跚的步伐走向大门,想在商子央回来前悄悄离去,免得碍他的眼,但她才刚走到门边,大门就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接著一身酒气、双眼赤红如魔鬼般的商子央走了进来。 「你想去哪里?!」他看见她手中提著大旅行袋,随即震惊又愤怒地询问。 他刚才到附近的商店买了几瓶啤酒,坐在大楼的楼梯间,一口气将那几瓶啤酒全喝光了。他一边喝著,一边回想刚才所听到的事实,心中的怒火更加狂炽。 喝光啤酒後,微醺的他还不满足,想到家里还有朋友、客户送的珍贵名酒,於是又折返回来,没想到竟会看到路渝宁提著行囊,准备离开他。 「我要走了。」她眼眶含著薄泪,忍住悲痛说:「我们的缘分已尽,虽然我真心爱你,但你是那么厌恶我。我想——你不会想再见到我,所以我想离开,免得让你更生气。」 「我厌不厌恶你是一回事,让不让你走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之——我不准你离开!」想到他差点错失阻止她离去的机会,他就忍不住捏一把冷汗。 「你不是恨我吗?何必还要强留我呢?」这不是让彼此都痛苦吗?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许你走!我还没腻烦——你该庆幸自己有副妖娆热情的躯体,留得住我的心,老实说,你高明的床上技巧,连艾莲达都自叹弗如!」他故意矮化她,拿她和艾莲达那种以色侍人的女子相提并论。 路渝宁脸色一白,咬咬唇,含著一抹凄苦的笑容问:「你这又是何苦呢?何必强留下我,让彼此互相伤害?」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微醺的商子央更加满不讲理,他迅速抓起她的手,将她拖向卧房。「你给我回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离开那扇门一步!」 害怕她离去的商子央,没有深思自己不愿她离开的理由,只鲁莽的想用自己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囚禁她,来避免她偷偷离去。 「不——子央,请你让我走——」 路渝宁手中的旅行袋掉落地上,根本来不及弯腰去捡,就被他猛力拖进卧房。 「你给我安分待在里头,不准再有离开的荒谬念头!」 他用力将她惯在床上,大声命令之後,砰地甩上门,并从外头上锁。 「不要——子央,你别把我锁起来!我的肚子好像不舒服……子央……」 商子央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此时他认为她所说的任何话,都是为了逃出来而蒙骗他的谎言。 他不会忘记,她是个多么狡狯、善於说谎的女人! 不顾她在房间里声声哀求,他迳自回到客厅,将壁柜里的各酒全部搜括出来,扭开其中—瓶,开始仰头掹灌起来, 他必须藉由酒精的力量,让他忘了她从头到尾都是在报复他的事实。 「子央?开门哪!子央—」 路渝宁发现自己被他囚禁在卧房里,惊恐得不住握拳拼命敲打门扉。 「子央?你别把我关起来,快放我出去!」路渝宁敲打著、呼喊著,不知过了多久,她双手都捶得又红又痛了,门外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耗尽体力,累得不住弯腰喘息,这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痛楚,刚开始她以为是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安分,又在里头练拳击,可是那种痛楚太过尖锐,令她几乎无法承受。 而且她也恐惧地发现,双腿间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流,她惊慌地拉高裙子低头一看——淌流在雪白大腿上的,竟然是血! 难道是她早产了?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她惊慌不已,这时唯一想到能救她的人,就是商子央。 「子央?!子央——」 她忍住腹部逐渐加剧的痛楚,继续转身大力擂门。 「子央,孩子快出事了!子央,求你快开门,救救孩子……」 不论她怎么敲、怎么喊,门外就是没有回应。 最後,体力耗尽的她绝望地趴倒在地,无助地哭泣。体内的鲜血持续流出,她的身体愈来愈冷,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清。 她最後的意识足——恐惧。 她很怕自己和孩子将会永远醒不来,就此离开世上。 在意识完全丧失前,她用尽体内仅有的力量,呐喊出最後一声呼喊: 「子央——」 「唔……」 在客厅喝酒的商子央,眼皮逐渐沉重,头一歪,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可是才刚睡著没多久,他就突然惊醒,好像有人唤醒他。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种打从心底升起的不安,令他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他立即发现,原本敲得砰咚作响的门,已经寂静下来了。 是她敲累、睡著了?还是她已经逃出去了? 一股说不出的不安笼罩他的心头,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卧房前,半眯著眼,摸索地打开门锁。 门开了,他探头往里头一瞧——没人?! 「渝宁!」他以为她走了,酒霎时醒了大半,正想焦急地四处寻找,不经意低头一看脚边,这下酒意全被吓醒了。 「渝宁——」 她下半身浴血地趴倒在门前,一动也不动。 商子央飞快冲到地身边扶起她,惊恐地发现,她的身体好冷,难道她已经…… 他颤巍巍地将手探到她鼻下好一会儿,终於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 「渝宁!」他欣喜得热泪盈眶,幸奸她还活著!太好了! 仿佛感觉他的到来,路渝宁缓缓睁开眼,毫无生命力的双眼,呆滞地望著他。 「子……央?」是她回光返照,看见幻影了吗? 「是!是我!你别说话,我马上去叫救护车!」他慌忙想起身,但她却用仅存的微弱力量拉住他。 「先别去……好吗?」她用尽体力,虚弱地朝他一笑。「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好!你说,我听。」她虚弱得奄奄一息的模样,令他心疼得眼眶发红,鼻头发酸。 「子央,我……爱你,真的爱你……和你在一起这段日子我奸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这句话,让商子央的泪再也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也是,我也是……我相信你爱我,因为我也是如此爱你啊!」先前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肯相信,但现在她生命垂危了,他才愿意相信。 他的觉悟,会不会来得太晚了? 「子央……」路渝宁听了他的话,眼中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她眼中泛著泪光,定定地望著他,像要将他的模样永远记住。 接著,她露出满足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 「渝宁?渝宁?!」商子央撕心裂肺地大吼:「渝宁——我去叫救护车,你等我——你要撑下去!我不能失去你,你一定要撑下去,知道吗?」 商子央语无伦次地嘶吼完,立即拔腿冲向客厅的电话旁,颤抖的手抓起话筒,按下三个求救的电话按键。 当电话迅速接通时,他哽咽地对著话筒大喊:「我需要救护车!请你们救救我太太……」 第十章 路渝宁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趟很长远的旅行,一直在黑暗中不断的漂浮,身旁掠过很多光影,但她总看不清那是什么。 她犹闭著眼,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虽然她现在仍在黑暗中,但她觉得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仿佛再也没人能伤害她,那些悲伤、痛苦都已过去,现在的她是轻松自在的。 忽然,一个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上,接著是鼻上、唇上。 「你这个小懒虫,还要赖床到什么时候?」一道熟悉而宠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医生说你明明已经康复了,却一直赖床不肯清醒,你知不知道这样令我有多担心?」 这个声音是……谁?她皱起眉头,努力想著。 她觉得这个声音很像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但她最深刻的记忆,是他生气吼叫的模样,所以她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开眼睛,现在这个温柔的他,就会变回那个愤怒吼叫的男人。 「你当真这么狠心,不睁开眼看我一眼?难道孩子怎么了,你也不管了吗?」他的呢喃充满了悲伤。 孩子? 路渝宁这才想到,自己孕育八个多月的孩子,到哪里去了? 她赶紧侧著耳朵聆听耳畔传来的话语,想知道关於孩子的事。 「我们的宝贝儿子已经诞生两个月了,早产的他已经离开保温箱,像正常的婴儿一样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我替他请了一个褓母,二十四小时专职照顾他。不过我还没替他取名字,因为怀他时你受了最多苦,所以我要等你醒来之俊,亲自替他命各,如果你还不赶快醒来替儿子取名字,他就要当一辈子无名氏了。」 无名氏?那怎么可以!路渝宁慌张得想阻止。 孩子没有名字,那要怎么称呼,总不能一辈子叫宝宝、娃娃,或是阿猪、阿牛吧? 商子央兴奋地发现,她的眼球转动变得频繁,而眉头也微微皱起,好似对他的话语有反应。 原来他先前说的话,她不是没听到,只是不愿回应。显然她对关於孩子的事,反应比较激烈! 商子央忍住对孩子的吃味,继续在她耳边给予「刺激」。 「而且你不醒来,孩子没有妈妈,你要他怎么办呢?难道要我另外娶一个来当他的妈妈吗?」他假装自问自答道:「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以,我想艾莲达和江智媛都很乐意做孩子的後母,只是她们会不会善待孩子,可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他要娶艾莲达或江智媛为妻? 不行呀!他们绝对不会好好善待孩子的! 路渝宁急得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再说长夜漫漫寂寞难耐,谁来安慰我呢?唉!看来只好娶她们其中一个为妻了,否则谁来慰藉我的寂寞?」他故意把自己说得像个不可一日无女人的大色狼。 他要别的女人来慰藉他的寂寞?路渝宁听了好嫉妒,又怕他当真娶後母来荼毒孩子,连连眨动双眼,努力想撑开眼皮。 见她反应愈来愈大,他知道自己下对了药。他耐心等待了—会儿,她却依然没有醒来,他再给予最後的一剂猛药—— 「不过我想,她们大概无法长久容忍孩子的存在。」 没错!路渝宁欣慰地松了一口气,高兴他总算顾及到孩子的幸福及感受,谁知道他按下来又说: 「好吧!为了不破坏我跟妻子的感情,一到孩子可以上学的年纪,我就立刻把他送进寄宿学校,里头有人会照顾他,我只要偶尔去看看他就行了。」 什么?他要把孩子送进寄宿学校,还说只要偶尔去看看他就行了? 天哪!他怎能这么残忍?就算他们的儿子大得能够上学,依然只是个孩子,他怎么忍心把没有妈妈在身旁的他,送到遥远的寄宿学校,让他孤零零地一个人? 这太残忍了!他怎能这么做? 「我不准……我不许你娶那两个女人……为妻……」她努力许久,终於艰难地睁开乾涩的双眼。 然而当她睁开眼,迎接她的不是负心薄幸的脸庞,而是满含喜悦与期待、热泪盈眶的深情双眸。 「我终於等到你清醒了!」 这句话,包含多少商子央历经的辛酸与悲痛。 两个月前,她紧急入院剖腹产下孩子,虽然脱离了险境,但就此昏迷不醒。从那天起,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每每总在夜里懊悔、担忧地醒来,然後望著漆黑的室内直到天明。 这种身心煎熬、生不如死的感受,若非亲身走过的人,是无法深切体会的。 「子央……」路渝宁怔住了,他的模样看起来好憔悴,好像很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似的,黑眼圈简直可比国宝——熊猫。 「你好狠心!居然生下孩子之後,就这么昏睡两个月,不顾我有多么担忧,迳自沉睡梦中。我要你补偿我!好好的补偿我!」他半威胁地柔声警告。 「那……你想怎么做?」路渝宁有些害怕,他该不会想再把她关起来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商子央神秘地一笑,决心卖个关子。 就让她多著急一会儿吧! 「来,我们回家了!」 这天,是医师宣布路渝宁完全康复,可以出院的日子。一早,商子央就迫不及待开著车,到医院接她回家。 「孩子呢?」路渝宁望著他空空的两手,失望地问。 在她清醒过来,但依然住院调养这段期间,商子央只抱过孩子来看她一次,之俊就不曾再将孩子抱来。 他总是坏心地说:「想看孩子?那还不简单!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回家就能看个够了。」 现在她即将出院了,他还不肯将孩子抱来。 「孩子先到某个地方等我们了,等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不必这么著急。」他酸不溜丢的回答,对於她爱孩子胜过他感到吃味不已。 不过谁叫儿子也是他制造出来的?对於自己的「产物」,他还能有什么怨言?只能说自作自受吧! 「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路渝宁紧张地问。 他在她昏迷时的警告依然言犹在耳,她很怕他把孩子送到什么寄宿托儿所之类的鬼地方,丢给一群陌生人去照顾。 「你想知道?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揽著她的纤腰往外走。 他一边走著,大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的腰上、臀上游移抚摸,然後用满含情欲的紧绷语调,附在她耳边哑声道:「经过这阵子的调养,你恢复了身材,而且更玲珑有致了。」 前阵子她简直是骨瘦如柴,幸好他命人三餐按时送补品来,逼她全部吃下,才把她逐渐养胖,恢复以往饱满红润的模样。 路渝宁听了,霎时羞红了睑,娇嗔地白他一眼。 这个大色狼,真是色性不改!在她挂心孩子去向的这时,他居然只想到—— 「本来嘛!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们三个多月没同房,你要我不想?除非我是太监。」 「你还说——」她已经够羞了,他还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很大声,完全不怕引来侧目。 「好好!我不说了,我回去用做的总行了吧?」他语调饥渴,火辣辣的目光简直像要当场将她生吞活剥。 「你——你去找别的女人呀!你下是说要娶艾莲达、江智媛什么的吗?你可以去找她们呀!」 她翻起旧帐,乱吃飞醋。 「我是可以去找她们,但是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 路渝宁听了,又羞红了脸垂下粉颈。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想的那样? 他们来到停车场,商子央让她先上车俊,立即驾车驶上宽广的马路。 一路上,他左手轻松掌控方向盘,右手则越过排档杆,紧紧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两人没再交谈,只是默默享受宁静祥和的时光,此刻心灵上的满足,却远胜过任何欢乐的时刻。 汽车逐渐驶向郊外,路渝宁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这里已经远离都市尘嚣,难道他把孩子送到郊区的育幼院去了? 才正想著,汽车已驶入一栋有著宽大庭院的宅邸,放眼所及,皆是花朵缤纷、绿木扶疏的庭园。通往主屋那条长长的车道两旁,立著一个又一个缀满粉红玫瑰和蕾丝的拱门,看起来像极了通往圣坛的红毯。 「这是哪里?好漂亮!」 路渝宁忘我地赞美道,丝毫没有察觉有何怪异之处。 直到汽车在宅邸门口停下,从屋内走出大批迎接的人——包括她的父亲、继母等许多她熟悉的亲友时,她惊喜落泪之余,才发现不对劲。 这栋房子是—— 「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居,商太大!」商子央低头亲吻她柔嫩的粉颊。 「子央,你……」路渝宁惊喜交加地望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想娶你为妻!渝宁,你肯嫁给我吗?」他有点忧虑地望苦她,怕她还记恨他差点害她和宝宝丧命那件事。 然而路渝宁只是喜极而泣地问:「为什么?你明明是不肯结婚的。」 「因为我爱你!」 「不可能!」骗人!他明明就恨她,怎么可能爱她? 「你忘了在你昏迷前,我就曾告诉过你,我爱你呀!」他好声好气地提醒道。 「那是你以为我快死了,所以才那么说的。」她不敢轻易相信,怕相信之後发现这只是一场玩笑,她会承受不住的。 「不!如果不是我真心所爱的女人,我绝对不会随便乱说,我说爱你,就是真的爱你,难道这阵子我对你所做的一切,还无法让你感受到我的真心吗?」 这是否就是报应?他好不容易真正爱上、准备与她共度一生的女人,居然怀疑他的真心? 「我只感受到你的手整天在我身上摸来碰去。」路渝宁低声嘀咕。 「那全是为了替你的婚纱量尺寸呀!」商子央窘红著脸大喊。 「呵呵!渝宁,今天可是你结婚的大日子,典礼差不多快开始了。来!我替你设计了一套漂亮的婚纱,尺寸就是子央『手量』後告诉我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你快来试穿看看。」 路渝宁的继母笑呵呵地将她拉到身旁,准备带到房里更衣。 路渝宁的视线接触到站在继母身旁的父亲,立即畏缩地垂下眼眸,怯生生地喊道:「爸……」 路渝宁的父亲路广舟不发一语,只是抿唇严肃地望苦她,路渝宁羞窘不安地站著,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商子央快步走到她身旁,保护地将她搂进怀里,然後睁大眼眸直视即将成为他岳父的男人。 「爸,关於渝宁未婚怀孕的事,请你不要怪她!您该知道,这种事通常都是男人的错,如果您要怪,一切都请怪我吧,不要怪渝宁,她是被我强迫的。」 听了商子央替她辩解的话,路渝宁大惊喊道:「不是这样的!子央,明明是我——」是她趁他酒醉时引诱他,才会怀下孩子,并不是他强迫她的。 「我知道,是你们两情相悦!你说对不对,广舟?」路渝宁的继母笑著缓颊。 路广舟看看心爱的妻子,叹了口气,告诉自己:罢了! 如果今天立场对调,他可能也会不顾一切将爱妻吃了,先将她占为己有再说。 再说依他看,这个姓商的小子确实是爱著他的女儿,他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不过身为岳父的尊严可不能打折扣,他还是板起脸,搬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教训这对小儿女:「你们简直是乱来!还没结婚就先生了孩子,根本是本末倒置,顺序错乱!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世界就大乱特乱啦……」 他教训得义正辞严、头头是道,可是他心爱的妻子却在一旁扯他後腿。 「还说呢!刚才是谁一看到小外孙,笑得嘴张这—么大。」她比了个夸张的大嘴姿势。「还直说这小子长得好,将来是将相之材?现在又教训人家不该先生孩子,这不是前後矛盾吗?」 「欸!你这是——」 路广舟被妻子一拆台,顿觉面子挂不住。 见父亲被继母调侃得说不出话的窘样,原本害怕父亲怒气的路渝宁,终於宽心笑了出来。 原来她从小敬仰畏惧的严谨父亲,在心爱妻子的面前,也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呀!就像—— 她仰起头,注视也正低头凝视她的商子央。 从他深情款款的眼中,她看见了真诚与——爱。此时她终於相信,他是真的爱她。 正因为爱她,所以他愿意抛弃他最崇街的自由,走向家庭、妻儿与责任。 这时,褓母刚好将「盛装打扮」後的宝宝抱出来,顿时引起现场一阵骚动。 「我的宝宝!」 路渝宁第一个上前,接过她还有些陌生的孩子。 他身上穿著小天使造型的白色袍服,腰间系著腰带,头上还戴著柔软的白色发圈,上方连接一个金色的光环,唇红齿白,软嫩可爱的模样,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天使。 「好可爱……子央,我们的儿子好可爱……」路渝宁感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说不出话来。 抱著孩子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如此满足,再加上爱她及她爱的丈夫—— 她忽然觉得,人能活著真好。 真的,好好! 尾声 「结婚典礼呢?已经开始了吗?」 接获消息匆忙从国外赶回来的江瀚洋、以及人在国内却被蒙在鼓里的俞骥衡双双赶到婚礼现场,只见满地花瓣、彩带,还有满桌的残羹剩饭,而偌大的院子里,已经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了——喔,不!还有几个。 那是扫地的欧巴桑、清洁工,还有从外烩的饭店前来收拾碗盘残羹的几名服务人员。 「人呢?」俞骥衡与江瀚洋四处张望,一对新人早已不见踪影。 「新人早就走啦!」打扫的欧巴桑抬起头,讪笑著告诉他们:「听说新郎好像是带著老婆孩子,陪岳父岳母环岛旅行去了,大家早走光光啦,你们现在才赶来,来不及啦!」 「什么?!」 这个不够意思的商子央,究竟有没有把他们当朋友!否则为何结婚这么重大的事,居然没通知他们出席?实在太过分了! 就在他们愤怒地咒骂不停时,两人的手机同时传来收到简讯的嘟嘟声,两人狐疑地对看一眼,取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商子央传来的简讯! 亲爱的朋友,你在找我吗? 我己完成结婚的程序,正式成为已婚一族,不请你们来参加婚礼,是为了「答谢」你们刺激我去追渝宁,差点搞砸我们美好的恋情。 不要怪我无情,有了异性没有人性,这是人之通病。 不服气?那就自己去找一个呀! 「商子央——你这浑蛋!」 俞骥衡和江瀚洋怒然仰天长啸。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咆哮,商子央也听不见。 现在他正坐在豪华轿车上,左手拥著妻子,怀中抱著儿子,正准备陪同岳父母前往溪头度假。 人生啊,实在太美好了!关於两位好友那愤怒铁青的脸,他可是连去想的兴致都没有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