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变女佣》 第一章 看着眼前这栋围墙高得有点吓人，完全无法从外面窥探内部丝毫的别墅，墙门上爬满了树藤，带着阴森神秘的气息，乔亦敏无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这就是她未来一年要「工作」的地方吗？ 再一次对照纸条和门牌上的地址，没错，这里确实是爷爷指定的地方——她为了解除指腹为婚的亲事，不得不以一年的劳力交换自由的工作地点。 爷爷上哪儿找到这种怪里怪气的地方？这栋别墅的主人会不会像童话故事里面的巫婆一样可怕？ 虽然她没有忘记准备事前功课，知道这位雇主的身份是「盛曜集团」总裁，年纪约莫六七十岁，可是除此之外，爷爷什么也不愿意透露。 不怕不怕，她长这么大，除了阴红的血，没有什么吓唬得了她，不过是当一年的女佣，又不是护士，再难缠的病人……不是，主人，她都应付得来，套一句爷爷说的话，她这种人就算丢到猪窝也会想办法过得很快乐……爷爷太抬举她了，丢进猪窝，也要懂得猪言猪语，要不然，怎么找乐子呢？ 她扯远了，总而言之，她会想办法在这里活下来……听起来好像是上战场，没错，这是她现在的心境，此行关系她的终身幸福，若没办法在这里熬上三百六十五天，她就必须嫁给那个连名字都不清不楚的「未婚夫」。 收好手上的纸条，乔亦敏举起右手，按下门边的对讲机，过了一会儿，严肃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请问哪一位？」 「您好，我姓乔，今天过来报到。」 「请稍待片刻。」 这片刻竟然过了三分钟之久，她都忍不住打哈欠，想瞇上一眼，铜制大门突然打开了，西装笔挺如同偶像剧里面的老管家向她欠身致意。 「我是这里的管家，大家都称我良管家，请跟我来。」良管家匆匆瞄一眼她的衣着——白色t恤配上蓝色牛仔裤，眉头一皱，便转身带头踏上两旁植有樱花树的大道，同时丢下一句，「记得随手关门。」 「是，管家伯伯。」她的反应算得上机灵，就算遇上的是粪坑的臭石头，笑容也不会减少一分。 她赶紧拉着超梦幻的粉红色miffy行李箱，带上大门，快步跟上良管家。 虽然未到樱花绽放的季节，但是空气中隐约可闻樱花的香气，越深入别墅，越可以感受到「别有洞天」的意境，这里根本是世外桃源，花木扶疏、潺潺水声、锦鲤斗艳……所谓「人不可貌相」，正是这栋别墅的最佳写照。 别墅的主屋有三层楼，就像一般的花园洋房，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走进屋内的世界，又是另外一种风貌——简单却尊贵，如同墙上的泼墨山水画，没有华丽的色彩彰显，却不掩气势磅礡的价值。 她真是越看越满意，待在这里的日子没有很快活，也会很写意，她喜欢！ 「老爷子在书房等你了，待会儿老爷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没问你话，嘴巴闭紧，老爷子不喜欢多嘴的人。」良管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叮咛，「还有，行李先搁在楼梯边，你的房间在二楼。」 「……是，管家伯伯。」一盆冷水泼得又凶又猛，满腔的欢喜瞬间跑得不见踪影，这位老爷子难不成是「机车」一族？ 他们来到书房门口，良管家示意她在一旁稍待片刻，随即在敞开的书房门上轻敲了一下，恭敬的向里面的主人欠身道：「老爷子，米婶的外甥女来了。」 米婶的外甥女……乔亦敏怔了半晌，总算想起来了。爷爷是透过家里佣人的朋友的朋友……忘了几个朋友的关系，找到曾经在黎家服务二十载的佣人当她的挂名亲属，这个挂名亲属应该就是管家口中的米婶吧。 「带她进来。」 「是，老爷子。」良管家转头要一旁的人跟进去，方才举步走进书房。 「您好，我是乔亦敏，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工作。」初次见面，她非常有礼貌的行了一个九十度大礼。 黎老爷子像在选媳妇似的仔细打量她，看到她的衣着，眉头也是一皱，不过，他的口气比起良管家和蔼可亲多了。「你多大了？」 「我今年二十四。」 「你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吗？」 「我主要的工作是打扫清洁。」虽然日常生活都有佣人照顾，可是爷爷坚持自己的房间由自己维护，打扫清洁的工作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没错，良管家会再列一张工作明细给你，虽然你是米婶的外甥女，可是在这里工作，最重要的是守这里的规矩，良管家会一条一条详细列给你。」 一条一条……这里是监狱，还是集中营？她最怕的就是规矩，看样子往后的日子很难混了。「我会牢牢记住。」 「良管家，先带她认识环境，教导她这里的规矩，明天再正式上工。」黎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良管家立刻带着乔亦敏欠身离开书房。 接下来是认识新环境，她很快又发现一处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后花园，奇葩异卉、鸟语虫鸣，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而是园中一座秋千为这里画龙点睛，让紧临的游泳池像极了公园里的湖泊。 面对后花园的是宽敞的长方形露台，摆上茶几和躺椅，这里最适合来一场下午茶飨宴，或者直接在木板地上铺上毯子，便成了最佳野餐地点，两边墙上悬挂着复古式的吊灯，夜里，这里是浪漫的约会去处。 这里的工作也许不好混，可目光所及是如此清幽的美景，心情也会变得愉快。 「这是工作守则，你先看一遍，有疑问的地方提出来，我再详加解说。」良管家不知道从哪儿生来一张像是请柬的卡片，递给乔亦敏。 哇塞！这会不会太慎重了？她打开「请柬」，两眼猛然暴凸。这什么玩意儿 「你最好背下来，以免犯错。」 开玩笑吧，她读书都没这么用功。 「你把工作守则收好，拿好行李跟我上来，你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整理好行李之后，看是要休息一下，还是四处熟悉环境，你可以自由行动，这里的晚餐时间是六点，你五点半之前下来，我会正式介绍这里的工作成员给你认识。」 「是，管家伯伯。」明天开始，她就不能随心所欲四处作白日梦了，当然要好好利用今天的自由之身四处探险。 虽然没有千金小姐的贵气，还连同两位青梅竹马的好友结成「千金麻雀帮」，可是，她好歹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枝玉叶，为什么她要这么命苦？ 女佣的工作真的不是普通人做得来的，她来了三天，命已经去了一半，还住在小不隆咚的房间……眼睛四下扫了一眼，只要一秒钟，教她这个不喜欢叹气的人都忍不住「唉」一声。 四坪大的房间不及自家闺房的浴室，躺在床上，连翻个身都很有压迫感，想到未来的三百六十五天……不对，三百六十二天都要睡在这种地方，像是童话故事里面被后母虐待的灰姑娘，她就更加虚弱无力。 她是灰姑娘，那良管家就是后母，她没见过像他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她自认为表现得无可挑剔，他的意见却不曾停过，这里不干净，那里不干净……真奇怪，又不是老鹰，他那双眼睛怎么老是找得到被忽略的小地方？ 她没有绝世之色，可是人缘一级棒，少有人不喜欢她，这个良管家为什么会看她不顺眼呢？ 砰砰砰！这敲门声未免太大了，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别墅另外一个佣人珠姨的大嗓门让整个房间为之震动。 「敏儿，大事不妙了，你赶快出来！」 「……什么事？」真希望可以狠下心来假装睡着了，累了一天，这会儿全身酸痛，她最需要的就是赖在床上当废人，而不是听到「大事不妙了」这种话。 「大少爷请你到他的书房。」 「大少爷？」来了三天，还不曾见过这号传说中的大人物，她怎么会惹上他？ 「你别问那么多，赶紧上三楼就对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上楼就上楼，听了他三天的传闻，她早想会一会这位「恶名昭彰」的大人物，见识一下他让人敬而远之的可怕程度。 滑下床，她趿着室内拖鞋，像要出门散步似的慢慢晃出来，珠姨一看到她，便抓着她的手往楼梯的方向狂奔。 「珠姨，慢慢来，我不会落跑。」可是珠姨却是加紧脚步，她们跑过长廊，跑上楼梯，再跑过长廊，她差一点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珠姨还狠心的把她推进「虎口」……不对，这应该称为「冰山口」，她听过冰山美人，可是冰山俊男……这个男人是不是在冰窖冷藏了几十年？ 「大少爷，她就是新来的佣人敏儿，现在别墅的清洁工作全部由她负责。」珠姨一点同事爱也没有。 「大少爷您好，请问大少爷有什么问题？」如果不要结上一层寒冰，这个男人真的很正点，像是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作品，尤其是他俊挺的鹰勾鼻，不过，最教她赞叹的是那双清冷的黑眸，这双眼睛应该属于漫画里面的男主角！ 「你动了书桌上的东西。」黎子跃冷冽的目光可以让周遭的空气结冻，可是大胆直视他的女子偏偏不买他的帐，当他是艺术品的品头论足。 「整理书桌当然会动到上面的东西，可是我排得很整齐，你不用担心……我的天啊！这里遭小偷吗？我明明排得很整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书桌上的乱七八糟，乔亦敏两眼陡然圆瞪。 「谁要你多管闲事动我的书桌。」 「这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她可不接受栽赃。 「我是说，谁叫你多管闲事『整理』我的书桌。」 「这是我的工作啊。」 「你不知道我的书桌不准动吗？」 「……你不觉得这个规矩很奇怪吗？不准动书桌，怎么整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她上三楼打扫之前，管家伯伯耳提面命了一大串的规矩，可是看到书桌可怕的景象，再不收拾，上头很可能会爬满小强，那些啰哩巴唆的规矩也就不重要了。 「主人订下来的规矩就是规矩，你按照规矩行事就对了。」 「可是，这个规矩根本不合理，打扫清洁是我的职责所在，看到书桌那么乱，怎么可以放着不管呢？」 「……我给你特许令，你不需要整理我的书桌。」 「这里的工作守则第三条——如果份内的工作没有确实完成，禁食一天。」她实在记不得那些无聊的规矩，可是管家伯伯老在她耳边唠叨这句话，不牢牢记在脑海真的很难。 「……你的脑子有问题吗？我叫你不要碰书桌，你就离书桌远一点，干么废话那么多？」黎子跃那张冷冰冰的面孔终于出现龟裂。 「如果不合理，我还奉行不悖，我的脑子就真的有问题了。」 「……你是来这里捣乱的吗？」这会儿连一向无波无浪的声音都出现起伏了。 「我是据理力争，规矩也要合理，难不成你叫我去跳河，我就去跳河吗？」 黎子跃一时为之语塞。如果这个丫头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她成功了，虽然她在他面前站了三分钟，可是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正视她。 见过无数的美女，他很快就把她列入「60-70」分的等级，她不艳也不丽，只能称得上清秀俏佳人，不过却有一双黑白水灵的眼眸，骨碌碌的转过来转过去，好像会说话似的…… 迅速抓回偏离的思绪，他又回复惯有的冷漠。「以后不准你踏进我的书房。」 略微一顿，她嘿嘿嘿的笑了。「大少爷，我是受雇于老爷子。」 言下之意，她根本不鸟他，很好，这是第一次有人可以逼得他想飙脏话。 「大少爷，不希望人家动你的书桌，你就应该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看完数据就随手收拾整齐，不要这里一份那里一份，看起来像一堆没有用的废纸，还好我有常识，看不懂的东西最好留下来比较安全。」她继续不知死活的发表高见。 「……你这个佣人竟敢管到大少爷头上。」黎家去哪里找来这么白目的佣人？ 「我们做人要讲道理，大少爷是人，佣人也是人。」 「你是说我不讲道理吗？」 「你确实不讲道理啊。」 这个丫头肯定活得不耐烦了！黎子跃转头对着早就吓傻的珠姨喊道：「我要见良管家！」 「良管家」等于「后母」，「灰姑娘」怎么可以不跳脚呢？「小人！这种事我们两个说清楚就好了，你干么惊动管家伯伯？」 如果不是自制力一流，他会笑出来，看到她急呼呼的跳脚真是太爽了！「我要换掉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你这个人真的太好笑了，因为我尽忠职守整理你书桌上的东西，你就要换掉我，还骂我臭丫头，你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她吸了吸鼻子，沐浴后的清香还清晰可闻，实在很不服气。「你有鼻窦炎吗？我全身香喷喷的，哪里臭？」 「……不想丢工作，你就给我闭上嘴巴！」这个丫头真的很懂得惹火他。 她不但闭上嘴巴，而且很慎重的用手摀住嘴巴，防止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她不能丢了工作，否则就得回家乖乖履行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 「珠姨，我要见良管家。」 「是，大少爷。」珠姨总算回过神来，仓皇的领命跑出去找良管家。 不能说话，乔亦敏只能用目光指控黎子跃。这个小人，有本事跟她辩个输赢，怎么可以找帮手欺负她？她谁都不怕，就怕这个「后母」……她死定了！ 饿！饿！饿！ 不行了，再不给她食物，她一定会饿死！ 乔亦敏贼头贼脑的溜出房间，一路摸黑悄悄的朝一楼的厨房前进。 这个良管家真的有够狠心，超级没有人性，也不想想看，她是个「白抛抛幼咪咪」的弱女子，肚子可以挨饿吗？说他是「后母」，真的不超过。 她一辈子都会记住昨晚发生的事情，当那位大少爷向良管家「告状」之后，良管家向他九十度鞠躬行礼致歉，然后领着她进了起居室，板着后母的面孔，递上那张她看了就头痛的「请柬」。 「你把第一条念出来，大声念出来。」 「……工作守则第一条——出言顶撞主人，禁食一天。」 「我想明天体会过饿肚子的滋味，你就会把这条工作守则牢牢记在脑海。」 「管家伯伯，我要申诉，我没有出言顶撞主人，我是在跟他讲道理，他自知理亏，就找你告状，他那个人真的很……」 「接着念下去，大声念出来。」 「……工作守则第二条——不服从训示，禁食一天。」 「你想禁食一天，还是禁食两天？」 她又不是笨蛋，禁食一天就吃不消了，再加上一天，她还没有饿死，就会先投降落跑了。 十分钟后，她顺利摸进厨房，虽然点灯不是聪明之举，可是在视线不良的情况下，不小心就会制造声响惊动别人，反正时间很晚了，绝对没有人会像她一样跑出来觅食。 灯火通明，她顺利的从贮藏柜里面挖到一碗泡面——唯一的一碗泡面，看着瓦斯炉犹豫了一下，心想若能打一颗蛋，再加一把青菜，营养美味都可以升级，可是这种时候开瓦斯煮面，未免太嚣张了。 算了，她还是将就一点，直接用热开水冲泡。可是刚刚打开泡面，准备放调味料时，响起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人！当下她只能丢下手边的东西躲进水槽旁边。 「谁在厨房？」良管家站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 老天爷要亡她吗？这位后母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出现呢？他干么三更半夜还不上床睡觉？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乔亦敏紧张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良管家，是我。」厨房通往外面的落地门突然被拉开，黎子跃走了进来。 「大少爷怎么还没休息？」 「我肚子饿。」 「我去叫阿满起来，让她帮大少爷煮宵夜。」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去休息吧。」他卷起衣袖，取来锅子注入半分满的蒸馏水，开瓦斯准备煮泡面，再取出汤碗和筷子汤匙，动作熟练得好像常常在厨房进出的人，良管家见了，也只能道声晚安走人。 乔亦敏快要哭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冲出去抢回她的泡面？落在良管家手上，她顶多再饿上一天，可是落在大少爷手上，她会不会被当小偷处理？ 正在烦恼之时，泡面的香味飘进鼻子，饥肠辘辘的肚子忍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嘴馋的咽了口口水。肚子好饿哦！ 「你想在那里待到早上吗？」黎子跃平淡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早就知道她躲在这里吗？半晌，她缓缓的站起身，力持镇定的问：「你……大少爷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你，哪只老鼠有本事把泡面从贮藏柜里面挖出来？」他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从外面回来，看到厨房出现此时不该有的灯光，当然要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见到一幅很有意思的画面——一只大老鼠几乎把脑袋瓜钻进贮藏柜。 这个家伙怎么好意思暗讽她是老鼠？没关系，她这个人很懂得礼尚往来。「如果不是因为某个没度量的小人跑去告状，害我被禁食一天，我有必要像只老鼠三更半夜出来觅食吗？」 他可不承认自己是没度量的小人，关掉瓦斯，将煮好的泡面放进汤碗，用托盘端着泡面和汤匙筷子来到饭厅。 「……那是我的泡面。」她眼巴巴的跟着他来到饭厅。 「你的泡面？」他将托盘往饭桌一放，转身面对她，挑起眉。 「……这碗泡面是我从贮藏柜搜出来的。」 「我没看见，只看见泡面摆在流理台上面。」 「我要放调味料，当然把泡面摆在流理台上面。」 「我说了，我没看见，只看见一碗没有贴上名字的泡面摆在流理台上面……对了，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大老鼠躲在旁边探头探脑。」 这个家伙根本没办法沟通，她还是抢先下手为强。 念头一转，她已经扑过去，拾起筷子捞起面条放进嘴里。这个味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幸福得直让人想飙泪，当然，她没忘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开心的对他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唇角不自觉上扬，他却还是那副死板板的口气道：「我从来不吃这种垃圾食物的，我不想变成木乃伊。」 「……那你刚刚干么跟我抢？」她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我想看大老鼠吱吱乱叫的样子。」那真的很爽！ 言下之意，从一开始他就在耍她，这个男人真的是可恶透了……算了，看在他刚刚出面解围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了，还是赶紧拉出椅子坐下，专心享用惊涛骇浪得来的泡面。 黎子跃返回厨房，带了一杯红酒回来，瞄了一眼忙着跟泡面奋战的乔亦敏，他走到饭厅入口，背靠着墙，喝着红酒，目光却下意识的转向那个让他破例的女人。 面对他，一般人的反应是闪得越远越好，他也知道自己令人不自在，如果不是贪图他的身份，没有人喜欢跟他打交道，而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吱吱喳喳个不停，刚开始，他觉得她很烦，可是看到她叽叽哇哇的跳脚，却又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愉快的感觉了。 为什么他会在紧要关头伸出援手？他也不清楚，也许是觉得逗弄这只大老鼠是他的专利，也许是想体会一下当好人的滋味……不管如何，今天只是一个意外，扮演英雄出面帮她解围，甚至为了取信良管家，亲自动手煮泡面，这些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直到汤碗里面连一滴汤都不剩，乔亦敏终于满足的放下汤碗，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她不经意的对上黎子跃那双清冷的黑眸，呼吸一窒，心跳顿时乱了。 「你……大少爷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吗？」他已经过份好心了，是应该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尽忠职守的良管家一定会再次回头巡视这里，睡前没有亲眼确认屋内的门窗都关好了，良管家不会安心上床睡觉，若发现这只大老鼠在这里觅食，这个丫头就有麻烦了。 「不是，大少爷想待在哪里都无所谓，我不打扰大少爷了。」她匆匆收拾碗筷闪进厨房。 打开水龙头清洗碗筷，她的心跳还怦怦怦的没办法回复正常律动。她怎么了？又不是春心荡漾的少女被心上人瞧了一眼，干么小鹿乱撞？ 好吧，虽然他冷到骨子里，却是百分之百的超级大帅哥，相信任何女人，即使高龄六七十岁的欧巴桑被他瞧上一眼，都会不小心意乱情迷一下，她会一时芳心大乱实属正常反应……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第二章 早上六点半，乔亦敏睡眼惺忪的晃出房间。搞不懂，她的工作十点再开始也不迟，为什么她必须一大早起来跟他们凑热闹呢？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如果这里的工作可以用常理来想，就不会订出那一大串奇奇怪怪的工作守则，什么不能在背后批评主人……真好笑，又不是皇帝，连在背后批评一下都不行。 还有，不能偷听主人之间的谈话……这个更可笑，连偷偷摸摸的事情都不行，管得未免太多了吧！ 还有，不可以鬼吼鬼叫……这个简直是可笑至极，除了受到惊吓，谁会没事鬼吼鬼叫？ 她不客气的打了一个大哈欠，真的好想睡觉，她是标准的夜猫子，不过十二点睡不着觉，现在六点就要起床，这根本是折磨她。 摇摇晃晃步下楼梯，她差一点踩空摔下来，索性在最后一个阶梯坐下。 越想越不甘心，她又不属于第一轮早饭时间——七点的成员，为什么不能留在房间睡大头觉呢？ 咦……有人在吵架吗？她站起身，耳朵很自然的寻找声音的源头，距离老爷子的书房越近，音量越大，虽然隐隐约约听得出来两个人在争吵，什么认养，什么他不觉得内疚吗，什么赎罪……内容精彩万分，可是没办法听清楚整件事情的轮廓，那只好再贴近一点，只差没有将自己塞进书房。 砰！她撞上突然冲出来的黎子跃，如果不是及时攀住墙壁，她已经一屁股跌坐地上。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我没有偷听哦。”她紧张的跟在后面。有够倒霉，都还没听出什么玩意儿，就被人家逮个正着！可是她真正在意的是“禁食一天”，如果他向良管家告状，她又要在三更半夜当老鼠了。 他不理她。 “我真的没偷听。”她跳到他身边，务必得到他的响应。 他还是不理她。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偷听……好吧，我是不小心听到一点点，你们那么大声，谁都会听得到。但说真的，你的态度太糟糕了，老人家就算有错，也应该好好沟通，你这样子大小声很不礼貌。” “你管太多了！” 他陡然停下脚步，冲过头的她赶紧又退回来，虽然他冷漠的目光可以让周围三公尺的空气降到零下，可对她就是起不了杀伤力，她那张嘴巴已经完全失去自制力了。 “看到不合理的事情还闷不吭声，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的教导首重“良知”，这是一个人的基本尊严。 “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不要自作聪明的评论。” “不管是什么事情，你对自己的爷爷大吼大叫就是不对。”像她，她和爷爷很少意见合得来，爷爷一板一眼，她随性，可是他们祖孙两个的感情像胶水像油漆，从来不会大小声。 “我劝你闭上嘴巴不要多管闲事。” “我这个人最讨厌缩头乌龟，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就要站出来，闭上嘴巴在旁边看热闹，这算什么东西！” “……我劝你闭上嘴巴不要多管闲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立场。”黎子跃那张冷冰冰的面孔又发生龟裂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不讲理，怎么可以叫我当缩头乌龟呢？如果是你，你可以这么弄种、这么没有骨气吗？难道你不懂面子可以不要，骨气却不可以没有？这关系一个人的尊严钦。” “……你在教训我。”这个丫头真的是不知死活，一次又一次在冰山上面放火燃烧，她不怕冰山还没融化，就先烧死自己吗？ “我在跟你讲道理―做人的基本道理……管家伯伯，我在跟大少爷说话，你不要一直跟我眨眼睛，我都被你眨到眼花了。”乔亦敏懊恼的把目光瞪向那个不停的在黎子跃后方走过来走过去，对她猛眨眼睛的良管家，害她没办法专心跟这位大少爷沟通，接着她再迅速的将视线移回来。“我看你年纪不小了，不要老爱人家跟你教导做人的基本道理，这很好笑。” “……我很好笑？” “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还要人家教导，这不是很好笑吗？” “我觉得你更好笑。”这个丫头死定了！“我哪里好笑？” “连一点点的职场规矩都不懂，还敢出来跟人家混，如果我是你，早就拖着行李滚回家了！” 职场规矩……大事不妙了，她又踩到地雷了！ 乔亦敏努力压下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呻吟，真的好想一头撞墙。她又不是霍希妍那个小笨蛋，自己的反应向来很机灵，为什么最近老是在闯祸呢？ 见她急得冷汗直流的样子，他的唇角不由得上扬，接着一把推开她，大步的走向饭厅，同时道：“良管家，这个丫头交给你严加管教了。” “……你这个小人！你给我回来，有本事就跟我辩个输赢，最好说得我哑口无言，讨救兵算什么英雄好汉！”乔亦敏急呼呼的跳脚，想冲过去拉回他，要他帮她解围，又不敢在良管家想杀人的目光下轻举妄动。 彷佛有笑声扬起，黎子跃的火气在她喳呼跳脚声中灭了。真是太爽了！这个丫头大概没发现自己的语病，说他是小人，又怎能期望他当英雄好汉呢？ “管家伯伯，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回事，我是在帮老爷子出气！” “乔亦敏，你跟我过来！”良管家严厉的打断她的辩解，大步走向起居室。 咬着牙，乔亦敏百般不愿的跟在良管家身后，可是每走一步，就回头瞧一眼，期待那位大少爷突然良心发现，回头拯救她。 在她的期待下，那位大少爷果然回头了，不过，他却对她露出得意的冷笑，好像在告诉她：“你活该！” 这个死没良心的大少爷，她诅咒他，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如果第一次是恶梦，第二次只能称得上折磨，这正是所谓的“渐入佳境”，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一件事情！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同样是“禁食一天”，却可以变化成另外一种花样。 看着满满一桌的食物，乔亦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饿肚子真的不可怕，真正残酷的是叫一个饿得头昏眼花的人伺候主人用餐……天啊天啊！那些都是她爱吃的菜色―清蒸鲈鱼、葱爆牛肉、脆皮烤鸭，凉拌竹笋……尤其那道麻辣红蚝，每到品尝秋蟹的季节，那是她绝对不会错过的美食……老天爷，救救她，她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咕噜咕噜。 没出息的家伙，反应未免太快了吧！ 轻轻拍了一下肚子，她悄悄的将目光转向黎老爷子和良管家，前者没有反应，后者对她皱眉，她无辜的吐舌头傻笑。肚子要咕噜咕噜叫也没办法，她又管不了，如果他不想让气氛太尴尬了，找个理由支开她不就没事了吗？ “丫头，你去拿碗筷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饭吧。”黎老爷子突然开口道。 乔亦敏两眼瞪得好大。她有没有听错？她可以坐下来吃饭吗？ “老爷子，佣人不可以跟主人同桌。”良管家连忙出声制止。 “没关系，今天早上她帮我狠狠的教训那个小子，我还没有机会答谢她。” “可是！” 伸手打断他的阻止，黎老爷子对她鼓励的一笑。“丫头，说真心话，一个人吃饭太闷了，你就坐下来陪我吃吧。” “是，老爷子。”无视良管家猛使眼色，乔亦敏立刻跑去厨房拿了碗筷，还添了一碗尖尖的五谷饭，堂而皇之的当着一脸铁青的良管家面前坐下。 “丫头，你的胃口很不错哦。”黎老爷子心情愉悦的看着那碗惊人的五谷饭。从来没看过女孩子的食量这么大，不过，他喜欢！ “……桂姨的厨艺太棒了，单是闻到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当然好。” 饿了一天，她的胃口怎么可能不好呢？这会儿叫她吃两碗五谷饭都不是问题，可是她担心待会再添一碗五谷饭，良管家会用眼神杀了她，她还是识相一点。 “我以为女孩子都以身材为优先考虑。” “胃口好的时候，身材就留给明天伤脑筋。”这就是女孩子为什么老是明天再减肥的理由，毅力不佳，身材很难维护……啊，这个五谷饭好香哦＂唔，这个脆皮烤鸭真是棒！哇，这个牛肉超级嫩的！ “你可以再吃胖一点，不要减肥。”看到她一刻也没停下来的筷子，黎老爷子不禁莞尔一笑。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单看她吃东西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有口福！她享受美食，旁人却是享受她品尝美食的欢喜，他这个平时对饮食没有特别感觉的人，这会儿也觉得吃饭是很快乐的事情。 “减肥从来不是我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说，健康比较重要，太瘦了也不好，容易产生疾病。”她还是收敛一点，不要太狂妄了，可是，真的不是她自恋，她的身材堪称秾纤合度，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绝对会让男人眼睛一亮！ “没错，上了年纪之后，更明白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不经意之间，碗里的饭已经吃完了，真是难得，今天的食欲特别好！他放下碗筷不到一分钟，守在旁边伺候的良管家送上一杯热茶，他先闻茶香，再呷了一口。 “老爷子喝的是铁观音对不对？” 黎老爷子惊喜的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这个香味我很熟悉，我爷爷最爱喝的就是铁观音，据他描述，铁观音醇厚甘鲜，入口回甘带蜜味，香气浓郁持久，有『七泡有余香』之誉，不过除了茶香，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丫头，你家中有什么人？” “爷爷、爸妈和两位哥哥。” “你一定很受宠吧。” “……我爷爷说，孩子不能太宠了，不小心宠坏了，只会成为社会的蠹虫。” 不过，她还是全家最宠爱的宝贝蛋，要不然，就算她一看到阴红的鲜血就会全身虚弱，有时候甚至直接晕倒，也难逃爷爷严厉的管教，步上家族事业！从医。 她承认自己是家族的痛，一家大大小小都是名医，唯独她没有当医生的本钱，只能勉强混到医药管理系，这还要感谢全家动员鼎力相助，恶补再恶补，家族总算没有因为她蒙羞。 其实，出生在这种各个聪明过人的家族，压力很大，可是身为乔氏家族唯一的女娃儿，嘴巴又机灵，因此被大伙儿捧在手心上，从小无忧无虑，乐天成了她的一部份，也成就了她的处世名言！船到桥头自然直。 出生在医生世家，经常有机会出入医院，看尽生死，对生命的无常感受特别深刻，拥有是多么可贵，活着的这一刻要懂得珍惜，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刻是否会遇上天外飞来的横祸，生死本来就在一瞬之间，也因此，虽然她早知在母亲腹中就订下一门亲事，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爷爷突然意识到她二十有四，终身大事应该搬出来讨论了，她根本忘了自己有个“未婚夫” 也好，早早把这事解决掉，她就可以无拘无束的过日子。 “你有个好爷爷。” 乔亦敏一笑置之。爷爷什么都好，就是冥顽不灵，如果不是她跪了一天提出严正抗议，请求爷爷重新考虑她的终身大事，爷爷一定会强迫她履行奶奶订下来的婚约，也不管她会不会幸福。 “丫头，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她不自觉的瞥了良管家一眼，如果他可以再放轻松一点，不要事事挑剔，她对这里的生活会更习惯。 “我还以为你会被那些工作守则吓跑了。” “……我的生命力很旺盛，不会那么容易被吓跑。”即使天天被禁食，她也可以想办法活下来。 黎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很好，年轻人就应该有奋斗到底的精神。” “老爷子，您应该常常笑。” “那也要有人逗我笑啊。” “我欠缺幽默的细胞，对笑话也没有研究，不过，我会努力逗老爷子笑的。” “我会期待哦！”他指了指前面的菜肴。“你赶快吃，多吃一点。” “是，老爷子。”她乐于从命，尤其在良管家两眼暴凸的瞪视下，她更要大口大口的吃，最好气死他了！哇哈哈哈哈……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从此一早有跟黎老爷子同桌吃饭的权利，不过也因此发现，黎老爷子其实是一个很寂寞的人，妻子和儿子媳妇早逝，孙女儿两年前嫁人了，而孙子天天早出晚归，除了工作上，两个人之间没什么互动，这种孙子有好像没有，他又生得很威严，不包括她，家里有六个佣人，没有一个敢跟他说笑，怎么可能不寂寞呢？ 没有欢乐，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意思呢？她是一个喜欢欢乐、喜欢笑声的人，看到老爷子那么寂寞，实在不忍心，她想为老爷子寻找生活乐趣，而她最熟悉的生活乐趣就是拼图。 她第一次接触拼图是三岁的时候，从当时不到十片直至今日的几千片，她拼出乐趣，也拼出生活哲学！人生宛如拼图，一点一滴拼出全貌，有时候会拼错，那就要修正，如果放任不管，那就会拼出乱七八糟的人生。 这对她来说是乐趣，但对老爷子是否也有相同的作用，不得而知，不过她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于是姑且一试，没想到黎老爷子真的拼出乐趣，周末假日一早就拉着她进入起居室跟拼图奋斗。 “我这盒拼图少了一片。”黎老爷子很坚决的抬头瞪着乔亦敏。 “不可能少一片，你再找找看。”现在她不但要陪老爷子用餐，还要陪老爷子拼图，算是工作量增加，可是生活更有活力了。 “这个家伙的头发是金色的，我找了好多遍，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见到金色的。”黎老爷子指着拼图盒子封面图样上面找不到的那个地方。 “老爷子，封面图样上呈现出来的色彩跟拼图有点差距，您再找仔细一点，当然，如果您坚持要我帮忙，我是无所谓，可是拼图完成的时候，这就不能算是您的作品，您没有意见吗？” “这……我只是要你帮我瞄一眼。” “帮忙就是帮忙，管他是一眼、两眼还是三眼。” “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爱计较？” “我不是计较，只是让您明白状况。” “……如果我拼好了，那一片真的不见了，你怎么办？” “我拼一幅三千片的古典名画送您好了。” “好啊好啊，可是我不喜欢蒙娜莉萨的微笑，有没有世界古地图？” 好几只乌鸦从眼前飞过去，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老爷子，等您拼好了，确定那片真的不见，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我确定那片拼图不见了！”黎老爷子又开始忙碌的搜寻那片拼图。 一股异样的感觉掠过每个毛细孔，她不自觉的转头看着起居室的门口，黎子跃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他不是有意停下脚步，可是他不曾在这楝别墅里看过如此温暖动人的画面！一老一少盘腿坐在地上拼图，这是“家”才会出现的情景，但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怎么可能看得到“家”的影子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清楚，只是情不自禁被这个画面吸引住，他喜欢那一老一少的互动，很轻松，很愉快。 “大少爷，我们在拼图，你要过来帮老爷子吗？老爷子有够笨的，一千片的拼图一个礼拜还没有完成，你过来帮帮他吧。”乔亦敏向他勾了勾手。 他状似不悦的挑起眉。她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大少爷”放在眼里！ “丫头，我哪里笨？如果我每天都很悠闲，一天就可以拼好了。”黎老爷子嘴巴上哇哇大叫，但不见一丝丝火气，甚至含着笑意。 “我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拼好了。” “你这丫头真的很没规矩，我的眼力和体力不及你，就算你比我厉害十倍，也胜之不武。” “我让大少爷当您的助手，大少爷的眼力和体力绝对不输我，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完成，输家必须请赢家吃烤肉，怎么样？” “我不喜欢烤肉，我喜欢日本料理。” 翻了一个白眼，她信誓旦旦的说：“您不会赢我的，就算我拼图的片数是您的一倍，赢家还是属于我，我是拼图达人。” 挺起胸膛，黎老爷子可不允许自己的气势输给一个丫头。“今天我赢定你了，你等着请我吃日本料理吧。” 这时，黎子跃已经自动走到他身边坐下，帮忙寻找那片消失不见的拼图。 老实说，他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是回来拿文件，准备把周末假期耗在办公室的，怎么会跑来跟他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呢？没错，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游戏，可是不到三分钟，他认真的程度不输他们，从小到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这种感觉幸福得像在作梦，虽然他和爷爷不时会出现语言上的冲突。 记忆中，他只有在奶奶身上得到身为长孙的宠溺，十岁那一年，奶奶病逝了，原本对他就严厉的爷爷不再有人约束，更是斯巴达式的教育他，虽然当时父母还健在，可是孝顺的他们不敢违背爷爷，只能背着爷爷安抚他、鼓励他，接着两年后，他们坠机身亡，他进而被迫提早成为大人。 他明白自己对这个家族的责任，爷爷对他的教导不能不严厉，不管如何，爷爷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黎家傲人的金融王国在爷爷手上成长茁壮，他敬重爷爷，直到大四那一年…… 那是一段他不愿意忆起的过往，他和爷爷之间的裂痕和对立就是从那时开始，从此他们不是亲人，而是仇敌，他们祖孙再也不可能和乐共处一室。如今没想到会出现这个画面―他们亲近的坐在地上拼图，他同时也意外的领悟到一件事情！爷爷已是一头白发了！ 不到一个小时，乔亦敏就证实她是拼图达人，得意扬扬的嚷着要吃烤肉，黎老爷子立刻吩咐良管家请厨房准备食物，今晚他们要烤肉，还要良管家请孙女儿和孙女婿回来共襄盛举。自从黎老夫人死了之后，这是黎家第一次充满欢乐的笑声，这一夜对住在这里几十年的人来说好像一场梦，可是却又真实的感受到这个家开始产生变化了，而这个改变全是因为她―乔亦敏。 关掉笔电，黎子跃意兴阑珊的起身离开书桌，走到露台，随意的放眼看过去，他就瞧见那个蹦蹦跳跳、绕着良管家打转的身影，目光再也没办法离开。 自从那天无意间走进她的拼图世界，他就像着了魔似的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怎么有办法让爷爷那张严厉的面孔变得如此柔和？她怎么有办法跟爷爷处得那么愉快？她蹦蹦跳跳的像只无法安静下来的跳蚤，又怎么有办法动也不动的坐在地上拼图，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对她，他就是抑制不住那股好奇心，她跟“佣人”的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是她很勤奋，好像很担心丢了工作。他不应该再放任自己的行为脱序，辜负过一个女人就够了，他没资格再把另外一个女人扯进他的世界…… 不对！他连忙甩甩头。小悦是无可取代，他怎么可以把她跟小悦划上等号呢？ 这个丫头只是黎家的一名佣人，一张嘴巴总是叽叽哇哇说个不停，而且喜欢多管闲事，又不懂得看人家脸色，她既没有小悦的沉鱼落雁之色，更没有小悦的温柔恬静，小悦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打进他的心，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软化他早就冷硬的心？ 可是，他的脚在落地窗门前面绕了几圈，还是又走回护栏前面。 “你是跳蚤吗？”良管家突然抓狂了似的发出怒吼，“修剪花木干么还扭腰摆臀转过来转过去？” 黎子跃不由得唇角上扬。这个丫头好像很喜欢挨骂！ “我在跳舞。”乔亦敏觉得很委屈的啾着良管家。太没有欣赏的眼光了！ “那是跳舞？”良管家激动到脸孔扭曲。 “管家伯伯，虽然我没有学过跳舞，可是人家都说我很有动感钦。”为了证明她很有动感，这会儿她跳起肚皮舞，不过她的舞姿实在欠缺女人味，倒像在耍宝。 “跳蚤当然很有动感。” “管家伯伯有见过我这么可爱的跳蚤吗？” “你不是可爱，你是麻烦。” 皱了皱鼻子，她很不服气。“管家伯伯说话没良心，我这么乖巧，还自告奋勇要跟你学习修剪花木，您应该夸奖我，怎么可以说我麻烦？” 良管家看起来好像快晕倒的样子。“我没办法违背良心说话。” “管家伯伯现在就在违背良心说话啊。” “……你别在这里烦我，你只会妨碍我工作，一点忙都帮不上。” 如果不是自制力一流，黎子跃已经抱着肚子笑弯腰了。这两个人的对话太有趣了，他们不像主管和下属，倒像一对喜欢斗嘴的父女……良管家一定没发现，面对这个丫头，他不但没办法板着一张脸，还学会了耍嘴皮子。 这时，乔亦敏正好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她举起手向他挥了挥。 “大少爷，今天天气很好，窝在上面太可惜了，下来运动吧。” 黎子跃侧过身子，不回应她。 “下来晒太阳，吸收d3，帮助骨头留住钙质，才不会得到骨质疏松症。” 他很想皱眉，也很想大笑，这个丫头真的很有趣！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又不是老头子，不要一直窝在楼上。” 这个丫头真是太嚣张了！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他甩头走回屋内。 “这个男人从生出来就是这副不可爱的德行吗？”乔亦敏像是在自言自言，又像是在问良管家。 清了清嗓子，良管家试着板起面孔提出警告，“工作守则第五条！在背后批评主人，禁食一天。” 她往天空瞧了一眼，再四下瞧了一眼，很慎重的纠正他，“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以说是背后呢？而且，我也没有批评，只是提出疑问。” “……你这个丫头怎么那么会耍嘴皮子？”良管家的口气没有不悦，只是对她伤透脑筋了。 “管家伯伯可以跟我说一点大少爷的事情吗？”她撒娇的勾住他的手臂。 “你不要对大少爷太好奇了。”他应该很讨厌这个丫头，她堪称一颗不定时炸弹，可是很奇怪，他越瞧这个丫头越欢喜……不对，不奇怪，不但他越看这个丫头越顺眼，老爷子也是，甚至连大少爷也无法幸免的被她吸引！虽然大少爷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他感觉得出来，大少爷对这个丫头的态度不太一样。 “如果我可以多知道一点大少爷的事情，我就不会老是踩到地雷，管家伯伯就不用老是跟我生气，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歪理！” 可是，良管家却放下手上的剪刀，漫步到大树下，似乎打算满足她的好奇心，她赶紧跟过去，两个人就地坐下。 “你想知道什么？” “最好是所有的事情。” 良管家瞪了一眼。她以为她是狮子吗？“丫头，人不可以太贪心了。” “我只是认为知道得越详细越好，这样才可以确保安全……好啦好啦，您别再瞪我了，至少让我知道他和老爷子水火不容的原因。” “大少爷和老爷子之间的问题是长期累积而成，不过关键原因是发生在大少爷大四那年，大少爷交了一个女朋友，她是个孤儿，老爷子担心对方是贪图黎家的财富，再加上大少爷小时候就订下一门婚约，于是老爷子暗地找上她，如果她愿意离开大少爷，他就给她一千万。刚开始，她拒绝老爷子的提议，可是一个礼拜后，她主动找上老爷子，接受老爷子提出来的交易。” “这么巧！”他们两个竟然同病相怜，终身大事早早就被出售了。“什么这么巧？” “没事。虽然老爷子太势利眼了，可是对方收了老爷子的钱也是事实，大少爷总不能把女朋友跑掉的责任推给老爷子啊。” “问题不在这里，大少爷不相信那个女人为了一千万离开他，他坚持找她问清楚真相，一个月后，人找到了，真相也大白了，可是却留下难以复原的伤口，他和老爷子的关系从此降到冰点。” “大少爷是得了胡涂病吗？为了金钱出卖感情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恋，老爷子可是他最亲的亲人钦。”她的口气是不是很酸？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为了那种女人如此伤心难过，她的心就很不舒服。 “真相若真的只是一千万，大少爷会死心，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会连这么一点小事都闯不过，实在是真相太伤人了，那是因为老爷子的破坏引发的一场悲剧，才致使大少爷不能谅解老爷子。” “什么悲剧？” “丫头，有些事情不是外人可以说三道四的，你知道的够多了。”略微一顿，良管家忍不住又道：“你最好离大少爷远一点，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对象。” “我哪有招惹他？！”她只是看不惯那位大少爷的态度，基于良心，不得不杠上他，并没有吸引他注意的企图……是啊，但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只是提醒你，离大少爷远一点，你自然不会踩到地雷。” “……知道了，我会把他当成瘟神的。”她懊恼的做了一个鬼脸。 “丫头，不需要这么夸张。” “没有人喜欢靠近瘟神啊。” “这倒是。”这样，他就不用替这个丫头担心了……这个丫头又不是他女儿，他干么替她担心呢？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真正应该担心的是大少爷才对。 这个丫头好像有一股魔力，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大少爷太靠近她了，只会被她迷得团团转……这也不好，大少爷有婚约在身，就算老爷子喜欢这个丫头，也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管家伯伯，我保证离他远一点，您不要皱眉头了。” “……我怎么可能皱眉头呢？”良管家不自在的揉了揉额头。最近他越来越不懂得隐藏情绪……算了，老爷子和大少爷也差不了多少，虽然有损形象，可是变开心了，那也没什么不好。 “对不起，我看错了，管家伯伯不是在皱眉头，是在抓蚊子。” 抓蚊子……良管家瞪了她一眼，接着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这个丫头真的很会逗人开心！ 乔亦敏也笑了，可是视线却不自觉的寻向前方三楼的露台。他是个有婚约的男人，她是应该跟他保持距离。 第三章 有道是知易行难，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言行合一真的很难！她谨记自己对管家伯伯的保证，也确实努力跟大少爷保持距离，可是当他出现在视线范围，她目光总会不经意的在他身上发呆发痴，想着管家伯伯说的故事，她看见的不再是冷冰冰的面孔，而是一段无法忘记的伤痛。 为什么以前她从来没有发现呢？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忧伤，他的背影诉说着孤单寂寞，好几次，她冲动的想走上前抱住他。 说好离他远一点，她却在一天又一天的注视当中越陷越深，而目光离不开一个人的风险就是无意间被他逮个正着，还好她脸皮够厚，可以若无其事的对他傻笑，他似乎也没放在心上的撇开头，顺利化解尴尬气氛。 她可以对天发誓，真的只是不小心把视线定在他身上，绝不是故意偷窥他……虽然她此刻偷偷摸摸站在后花园的角落，难逃偷窥的嫌疑，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会挑在这种时间跑来游泳！既然不是偷窥，她就应该赶紧转身走人，别像个花痴一样，两眼看得都凸出来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他像只“美人鱼”的泳姿太优美太迷人了，接着他爬上游泳池的身材又健美得让人想入非非，还是地上黏了一摊胶水，害她两只脚实在拔不起来，结果又被人家逮个正着。 “你来游泳？”黎子跃随性的穿上浴袍，掩不住健壮结实的好身材。 “……散步。”她不想象个色女一样，可是他结实的肌肉近看更养眼了，美色当前，肾上腺一定会作怪，心跳必定破表，如果不是谨记嘴巴要闭紧这件事情，口水恐怕都流出来了。 “睡不着觉？” “……我本来就有睡前散步的习惯，这样比较容易入睡。”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睡不着觉呢？她来这里快一个月了，每天打扫的工作让她如愿改掉夜猫子的坏习惯，可是最近这几天老想着他，脑子没办法停下来，想睡也睡不着。 “天气温暖时，我习惯睡前游个三千公尺。”其实入秋之后，早晚温差大，他就很少挑在这个时间游泳，可是最近心头纷纷扰扰，辗转难眠，这全是因为她，她在他平静无波的生活掀起狂风巨浪，为了找回原先的生活步调，他想藉助游泳放松身心，也有个好眠。 “我不知道你有这种习惯。”这听起来好像是在解释，她不是存心跑来这里偷窥他，可是，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他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你想睡觉了吗？” “……我想再走一会儿，你先上楼休息吧。” “你跟我来。”他从她面前走过去，她显然吓了一跳，傻在那里动也不动，他只好回头牵她的手，语带戏谵的道：“你今天变笨了。” 坪坪坪坪……看着他的手，她的舌头差一点打结了。 “……要去哪里？” “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帮助睡眠。” “什么方法？”她不应该胡思乱想，可是他把她压在床上的画面就大刺剌的占据她的脑海，任凭她如何甩头，就是不肯离去。 “你很快就知道了……你干么一直甩头？”他回头对她挑了挑眉，此时他们已经回到屋内，来到面对后花园的露台。 “我一直在甩头吗？”她嘿嘿嘿的傻笑，这是她装胡涂的时候最擅长使用的招式。“我们来这里干么？” “你喝红酒吗？”他松开她的手，走到酒柜取来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放在露台的茶几上，打开红酒，为杯子注入六分满的红酒。 “我比较喜欢葡萄汁。”她不喜欢酒精味，全家只有她没有喝红酒的习惯。 “你还没长大吗？” 奇怪，她对酒精过敏不可以吗？没错啦，她的孩子、心性很严重，家里的人老是说她长不大，可是整体来说，她是一个成熟有主见的新时代女性……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他的挑衅。“我又没说不敢喝红酒。” “那就喝吧。”他先拿起一杯红酒，她也跟着拿起一杯，两个人都略过品酒的前奏，直接就口喝了，他很享受红酒在口舌的香气，她却频频皱眉，好像正在饮用的是苦瓜汁。 “虽然每天睡前半小时喝50-10的红酒，不但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提升代谢，还可以温暖身体让我更好睡，但我还是觉得葡萄汁比较好喝。”她一定要把真心话说出来。 “小孩子才会喜欢喝果汁。” 士可杀，不可辱，她要为自己扳回颜面……一只手抆腰，一只手端着酒杯，胸部往前倾，屁股往后翘，当然，还有嘟起她最诱人的丰润朱唇，这可是她最妩媚的姿态。“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小孩子吗？” 他的眼神越来越幽黯。其实她看起来像在耍宝，可是他感觉得到有一股热气在下腹流窜，渴望在奔腾的血液里面吶喊…… “你干么不说话？”她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赶紧立正站好。 “我不曾把你当成小孩子。”如果她只是小孩子，他不会对她产生渴望……这种感觉令他焦躁不安，他应该早就忘了对一个女人渴望是什么样的滋味，可是他却清楚的听见每个细胞在呼喊―他要这个女人！ “这是当然，我怎么看都是成熟的女人，除非重度近视，要不，就是认知有问题。”她故作轻松的想转移他带来的压迫感。 “那你应该不会拒绝喝红酒吧。” “嘎？”她的脑子没办法接上他的话。 “明天同一时间这里见，晚安。”他取走她手上的酒杯，连同他的酒杯和茶几上的红酒一起带走。 “明天……明天同一时间……”她喃喃自语的目送他离开露台。这是约会吗？ 当然不是，哪有这种约会方式？不过，她的心跳却坪坪坪的跳着期待的乐章，虽知这事不妥，可是她没办法欺骗自己，她期盼两人独处的时光。 常听说好习惯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可以养成，可是坏习惯不消几天就可以变成依附在体内的寄生虫，这么说，她每天晚上跑来陪他喝酒就是一种坏习惯喽！除了第一天，他说了“明天同一时间这里见”，这句话不曾再出现过，可是时间一到，她的双脚就自动自发走到这里，而他已经在这里等她了。 基本上，他是一个相当沉默的人，不问，他不答，有问，他也不一定会满足她的好奇心，最后总是演变成她在自言自语。 她会安静下来只有一件事情！拼图，其它时候一定要听到声音，谁说话都无所谓，别人不说，她来说，从天南说到地北，再从东边说到西边，叽哩呱啦没完没了，最后连希腊神话都搬出来了。 “你知道海神普塞顿怎么娶到他妻子菲特－丽缇吗？据说有一天，她在纳格索斯岛跳舞，姿色绝美，普塞顿一见钟情，想把她劫持回家，她惊吓的潜入海底逃之夭夭，普塞顿立刻派了一条海豚去追逐，她到哪里，海豚就追到哪里，后来她疲倦至极没办法再逃了，海豚就逮住她，把她背在背上带回去给普塞顿。” 皱着眉，乔亦敏有感而发。“女人最怕遇到这么『死缠斓打』的男人，所谓烈女怕缠男，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最讨厌这种男人了。” “你总是这么多话吗？”黎子跃突然开口道。 顿了一下，她转头一瞪。“对不起，原来我这么讨人厌，竟然还没有自觉，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吵大少爷了。” 他不自觉的伸手拉住转身准备离去的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嫌我多话吗？”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怎么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事实上，他确实不喜欢人家在旁边吵个不停，他习惯安静，可是他很喜欢听她说话，她的声音充满了活力，教人积聚在胸口的郁闷都不见了……老实说，这种感觉令他不安，她对他的影响太惊人了！ “这不就是嫌我多话吗？” “我没有恶意，我没办法一直跟人家说个不停，很讶异你怎么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他确实很好奇，她在其它男人面前也是如此吗？不过，他并不想知道答案，他希望对她而言，他是特别的。 “总而言之，你就是觉得我是一个很多话的人。” “呃，我确实没见过像你这么多话的人，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出现冷场。”他可以在其它人面前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但是对她，他就是想当个坦白的人。 “如果知道你不喜欢人家太多话，我会在嘴巴贴上封条的，你可以放开我了，本小姐很识趣，不说了，要回房睡觉去。”她用力拉扯，试着从他手上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她的声音不在耳边扰乱他的思绪，那是最好不过，他应该慎重思考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形，到此为止，别让自己越陷越深，可是，他就是没办法松开自己抓住她的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请你吃饭。” “不好，大少爷最好离佣人远一点。” 黎子跃一怔，接着放声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坪坪坪坪……狂跳的心脏好像快要蹦出胸口，她恼羞成怒的瞪直双眼。这个讨厌的男人，他怎么可以笑起来这么俊俏迷人？ “我没想到你也会闹别扭。”虽然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老爱哇哇叫，可是又像个历练过大风大浪的智者，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真正激怒她，让她不开心。 “你不知道女人很爱闹别扭吗？” “我以为你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跟一般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因为我也是『女人』！”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一次换他踩到地雷了。 “大少爷，请你放开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起床，我必须回房间睡觉了。”她再一次用力拉扯，可是他越抓越紧，好像怕她跑掉似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 “烟雾弥漫，我都快呛到了，你没有感觉吗？” 这是她听过最冷的笑话，如果她真的气到头顶冒烟，烟雾已经蔓延到四周，她早就狠狠咬开他的手，尖叫跑走了。寒着一张脸，她已经学会他那副冷冰冰的口气。“大少爷，如果让人家看到我们两个拉拉扯扯，对你不好，对我更不好，我不想背负勾引大少爷的罪名，还是请大少爷放开我，让我回房间睡觉。” 虽然他还是不想放开她，却不得不松开手。没错，教人瞧见了不好，最近他正为了领养孩子的事情跟爷爷抗争，如果再旁生枝节，这对他非常不利。 尽管爷爷很喜欢她，可是除了小时候订下的那门亲事，他不认为爷爷会接受他跟其它的女人在一起。 “大少爷晚安。”乔亦敏转身离开露台。 他应该感谢她，如果她有心诱惑他，他不见得把持得住，这些天的午夜之约到此告一段落对彼此都好……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失落呢？ 她干么为了他那句话那么生气？没错，她叽哩呱啦的说个没完没了，这些天说的话比过去一整年还多，可是，那是因为他惜话如金，她总不能让他们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干瞪眼，只好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连她都觉得很吵！ 她不是小心眼的人，大好人都可以被批评成伪善，她是孔老夫子觉得最难养的其中一种人！“女子”，怎么可能没有缺点呢？她从来不会笨笨的因为人家的批评就不开心，可是这会儿却为了一句话耿耿于怀，说起来很可笑。 其实她明白，这是因为那句话出自他的嘴巴，她在意他的评价、他的感觉，即使没有恶意，也不能改变他评语她的事实。 坚定好跟他保持距离，如今却深陷其中，她可以爬得出来吗？ 如果她立刻离开黎家，或许可以渐渐淡忘这段插曲，可是还有十个多月…… 十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她可以远远看见他就闪人，她绝对可以安然度过，可是她表面上闪得远远的了，心却念念不忘，这让她觉得很沮丧。 真是烦死人了！ 心烦的时候，她喜欢忙碌，不让自己有思考的空间，正好黎老爷子吵着要挑战更艰难的拼图，她获得出门采购的机会，终于可以外出透透气了。上百货公司买好拼图之后，她应该坐出租车回去，可她还是觉得很闷，那就慢慢散步回去好了，反正她时间很多，累了就停下脚步，嘴馋想来一杯咖啡，随处有城市咖啡馆―这是便利商店最了不起的业务拓展，她能够晃多久就晃多久，最好晃到太阳西下。 她抱定主意晃到天黑，可是老天爷偏偏跟她作对，半路上教她遇上黎子跃的座车，原本她想视而不见，不过人家硬把车子停在她前方，还走下驾驶座，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她就是近视一千度也不可能看不见。 “请问大少爷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越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人越会遇上呢？ “上车吧。” “不敢劳烦大少爷，我自己走路就可以了。” “我不想跟一个小孩子在路边争执不下，你还是赶快上车。” 说什么不曾把她当成小孩子，这会儿又说她是小孩子……咬着牙，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车，这是不希望他的座车挡在这里影响来来往往的车子。 黎子跃重新回到驾驶座，示意她可以把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后座，但她坚持拿在手上，他也只能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是下一刻他突然整个人靠过去，她吓一跳的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可恶！她干么心跳得那么快？ “你身上放那么多东西，只好由我帮你系上安全带。”他唇角嘲弄似的轻轻上扬，接着伸手拉过安全带扣上。 “……谢谢。”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硬，真的好丢脸！ “不客气。” 接下来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闭上嘴巴，车子十分钟之后回到黎家别墅，乔亦敏解开安全带便冲下车，好像后面有恶犬在追她似的，进了屋内，终于慢下脚步。 “丫头，你跑去哪里孵蛋，怎么现在才回来？”黎老爷子的笑脸在看到紧跟在她身后的黎子跃僵住了，眉头一皱，他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绕过来绕过去。“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呃，我们……”这个家伙干么走得这么快？他就不能慢她十分钟进来吗？ “我在路上遇到她，看到她大包小包走山路很辛苦，不忍心不管她，就顺道载她回来。”黎子跃慢条斯理的出面解说，不过他的口气倒像在挑衅。 是啊，他是在挑衅，在爷爷面前，他应该跟乔亦敏划清界线，可是他却刻意给爷爷想象空间，“不忍心”说明他对乔亦敏的特别……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这会挑起爷爷对他们的关注吗？自从那天在后花园的露台闹得不愉快，他在她眼中就成了瘟神，她远远瞧见就闪人，他的心情因此一直处在谷底，好几次，他差点冲过去抓住她，打算跟她促膝长谈，他宁可她寒着一张脸对他，而不是消极的避开他，那只会教他更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当他在路上遇到她，他竟然兴奋得像是遇上心仪女子的小伙子，就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在意很难再踩煞车了。既然他阻止不了自己，那只能藉助外来的力量，而爷爷是最适合的人选。 黎老爷子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他想传达的讯息，懊恼的对乔亦敏哇哇大叫，“你这个丫头干么不搭出租车？” “最近吃太胖了，我想散步减肥。” “你想减肥也要挑时间，你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你吗？” “我又没要老爷子在家里等我，老爷子也没叫我不能散步回来啊。” “火气这么大，你这个丫头是不是吃了炸药？”黎老爷子像是被她吓到的降低音量。 “我走了那么久，两只脚都麻了，快要累死了！”真是丢脸，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坏透了。 她是怎么了？害她心烦的人是黎子跃，她干么迁怒到老爷子身上？她真是太没出息了，他一出现，她用两只脚步行好几公里换得的平静又毁了！ “用过晚餐，你就直接回房间休息，我们明天再来拼图就好。” “谢谢老爷子，我先把东西拿到起居室。” 目送乔亦敏进了起居室，黎老爷子笑盈盈的正要站起身，可是一看到黎子跃，又惊吓的坐回沙发上。“小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要跟我们一起晚餐吗？” “我只是回来换衣服，待会儿还有个餐会。” “我想也是，你这个小子怎么可能突然良心发现，待在家里陪我这个糟老头吃晚餐呢？”他自嘲的一笑，挥了挥手，随即起身走向饭厅。 深深看了黎老爷子的背影一眼，黎子跃漫不经心的上楼回房更衣。爷爷的警觉性变差了，这是为什么？因为爷爷太喜欢乔亦敏吗？ 老实说，他很惊讶，她竟然有本事让爷爷展颜欢笑，可见得爷爷有多喜欢她，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奇怪，她比起他这个孙子更懂得付出，如果爷爷一点感动都没有，那才真是铁石心肠。也许，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爷爷还没有感受到她的“杀伤力”，不觉得担心紧张，如果他再积极一点，爷爷就不会再闷不吭声了。 路过起居室门口？黎子跃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看着坐在起居室地上拼图的一老一少，瞧他们两个笑得好开心，他竟然觉得很不识滋味。 他很嫉妒，嫉妒他们之间那种天伦之乐的氛围，更嫉妒爷爷可以让她笑得如此开怀。 “你知道吗？这世上什么样的关系都可以切断，唯独血缘不行，你的爷爷奶奶是○型，你的父亲继承了他们的○型，再配上你母亲的b型，你就不可能是a型，这种亲密的关系是多么不可思议。” 这是有一天晚上的红酒之约，乔亦敏给他上了一堂“孝道”其中的一段，她总会试着扭转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当时他没有反应，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资格向他说道，难道他会不明白吗？不管他和爷爷有多少不愉快，他都无法否决爷爷是他的至亲。 “老爷子有七十了，等于是一脚踏进坟墓的人，没有人知道另外一只脚会不会下一刻不小心跟着踏进去，如果不趁着他在世上的时候，多陪伴他，哪天他突然跟这个世界说莎哟娜拉，身为他的至亲一定会很后悔。” 记得上次陪他们拼图的时候，看到爷爷那头白发，他的心微微发疼，爷爷把这一生献给了盛曜集团，妻子早死，圆满的家因此缺了一半，儿子跟着死了，为了帮孙子守住江山，这把年纪了方能半退，想必在爷爷内心深处，也一样渴望享受平凡的家庭生活，虽然乔亦敏不是亲孙女，却小小满足他老人家这份渴望。 顿时，心头涌上一股冲动，他期望成为这幅画面的一份子，想着想着，他的脚步竟然不知不觉，悄悄的靠近他们。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的拼图一定少了一片！”黎老爷子大声道。 “不可能！”乔亦敏连抬头看他一眼都嫌懒。 “丫头，你只会说『不可能』吗？你就不能过来帮我找找看吗？” 叹了声气，她的口气好像在对小孩子训话。“老爷子可以换点新鲜的词吗？每次找不到，就想用这一招扰乱我，我又不是笨蛋，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没良心的丫头！”黎老爷子别扭的满脸涨红。 “坏心眼的老爷子！” “没见过比你还嚣张的佣人！” “没见过比您还爱算计的主人！” “你……领我的薪水，让我一下会少一块肉吗？” 乔亦敏终于抬起头来，没想到会看见黎子跃，他用手势示意她不要泄露他在这里，她只好假装没瞧见的自顾自的说：“好吧，您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您必须先取消比赛的约定。” “我一定要吃到你的日本料理。” “您可以再找个帮手，可是那个人当然不是我！您的对手。” “你要我去哪里找帮手？良管家吗？算了吧，他的眼力比我还糟糕！” 这时，黎老爷子看到黎子跃从后面靠上来，拿起那片他始终找不到的拼图，帮他完成拼图上的一个缺角。 略微一顿，他别扭的问：“真是稀奇，你这个小子怎么会在家呢？” 坐了下来，黎子跃状似漫不经的瞥了乔亦敏一眼，意有所指的道：“有人说，最好趁着爷爷在世的时候，多陪在身边，免得将来后悔。” 乔亦敏闻言心跳得好快。这是那些日子对他“自言自语”的一段话，她一直以为他没有听进去，原来他搁在心上了。 黎老爷子一副遇到知音的双眼亮了起来。“哪个人这么有智慧？” “爷爷不会有兴趣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兴趣知道？这个人太了不起了，我应该当面说声谢谢。”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女人……算了，今天不跟你讨论这种话题，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事可以由着你，什么事不能由着你，你心里的那把尺应该很清楚……” “我现在斗志高昂，很想帮爷爷赢得比赛，爷爷最好不要破坏气氛，否则日本料理又要飞走了。”说什么不跟他讨论这种话题，如果他不出声，那张嘴巴肯定叽哩呱啦的没完没了。 “如果想从我这里赢得一顿日本料理，两位就必须保持良好的互动，千万别像上一次一样，否则机会等于！零。”这对祖孙真的令人担心，坐在一起就可以闻得到火药味，亏他们还是商场上的大人物，怎么不懂得记取教训呢？这会儿祖孙两个倒是很有默契，同时一瞪，可是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赶紧低头拼图。 唇角上扬，乔亦敏也赶紧加快拼图的脚步。不能输，这可是有损她拼图达人的招牌。 她的二十几年经验终究略胜一筹，不过，她赢得相当危险，原因出在黎子跃身上，他的目光不时飘向她，害她心慌意乱，当然没办法专心拼图。 不管如何，这是愉快的一天，也是疲倦的一天，洗过澡后，她立刻累得倒在床上。今晚她一定可以一觉到天亮！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套上信封的卡片从门缝下面慢慢的推进来。 她先坐起身，光着脚丫子下床走过去拾起卡片，抽出卡片一看！ 这个小周末，星期五晚上，我请你吃饭，敲定地点之后，我会正式以邀请函通知你。 虽然没有署名，可是除了黎子跃，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请她吃饭。他就认定她一定会答应吗？如果她不去，他有办法把她从这里带走吗？她的怒气早在他加入拼图的那一刻就消了，可是这不代表她可以放任自己靠近他，他是有婚约的人，而她在未来的十个多月也不是自由之身，他们两个不应该有私底下的往来。 没错，她决定了，不理他，不去赴约！ 第四章 她终于知道“吃人仔头路”是一件多辛苦的事，不过是请个假，竟然搞得好像上法庭面对法官，还要详加报告自己请假的事由，约会的对象是谁，时间多长，预计几点回到家…… 黎家的佣人大概没有人请过假，听到她要请假，管家伯伯的下巴差一点掉到地上，那副见鬼的表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了，她不是决定了，不理他，不去赴约吗？ 女人很善变，她是女人，最后一刻她改变主意了！ 好，她坦白承认自己太没出息了，想到他一个人坐在高级昂贵的西餐厅等她，她却让他像个傻子一样空等一个晚上，这种事她真的做不到。 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距离六点只剩下四十分钟，就算搭出租车，碰上下班的塞车时段，她至少要花上一个小时，他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先行离开？如果他连半个小时都等不及，以后别想再请她吃饭……以后？难道她期望还有以后吗？ 打开大门走出去，她正想穿越马路到对面招出租车，就看到黎子跃把座车停在对面的路边，而他靠在车子后方对她挥手。 左右看了一下来车，她小跑步来到他面前。“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专车接送。” “我又不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这是为了展现我对你的诚意，我还以为你会很感动，不再跟我生气了。”轻声一叹，他看起来很委屈。 “……我是很感动，可是大少爷白费力气了，我的气早就消了。”她娇羞的转身绕到副驾驶座，可是他的动作更快，抢先一步帮她把车门打开，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赶紧坐上车子，并拉上安全带系上。 关上车门，他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上路。 一路上，她像个乖巧的小女孩闭紧嘴巴，视线定在窗外的街景，心思却在旁边那个握着方向盘的男人。这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独处，但是待在密闭式空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浓烈了，那是一种很阳刚的味道，混和着一股麝香，很好闻，令人不禁坪然心动。 这时，黎子跃的手机响了，他戴上耳机接听手机。“我是黎子跃……是不是小伦发生什么事情……他哪里受伤……我知道了，一有空我就过去……辛苦院长了，再见。” 悄悄瞄了他一眼，乔亦敏忍不住开口道：“如果有事，你尽管去忙，用不着管我，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去百货公司逛逛，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真的没关系，吃饭又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过了有一分钟那么久，他表示，“你可以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好啊。”她的心坪坪坪的跳得好快。那是什么地方？那位小伦又是谁？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似乎正进入他非常私密的一部份。 车子开了好久，大概有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在一家育幼院前面停下来，乔亦敏看到目的地不禁一怔，脑海突然闪过那一次偷听到的两个字！认养。难道这个小伦就是他想要认养的孩子吗？怀着忐忑和好奇，她随着黎子跃走进育幼院，第一眼，她注意到的不是四周的环境，而是坐在屋前台阶上的老妇和小男孩，下一刻，小男孩突然跳起来，飞也似的朝他们冲过来。 “爹地！”小男孩笑颜灿烂的扑过来抱黎子跃的双脚，他随即将他抱起来高高举起又放下来。 “我的小伦又变重了哦。”他的脸上出现少见的笑容，那笑容很温柔。 “他一听说黎先生会过来，连晚餐都不吃就跑出来等你，我说不确定你什么时候会来，要他进去，他就是不愿意，坚持要守在这里等到你。”老妇缓缓起身走过来。 “我想要第一个看到爹地嘛！”小伦赶紧为自己申诉。 “外面蚊子很多，下次别在外面等爹地，还有，不可以饿肚子，这样子就长不高了。”黎子跃揉着小男孩的头。 嘟着小嘴，小伦还是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 “院长说你差一点被机车撞到了，你一定是忙着胡思乱想，忘了过马路要先停看听，对吗？” “不是，我要捡篮球，篮球不小心从手上滑掉了。” “篮球弄丢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安全。” “那是爹地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要好好保护。” “爹地不要小伦受伤，生日礼物还可以再买，知道吗？” “我知道了。”小伦看起来好委屈，那个表情跟黎子跃真是像极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林院长。“院长，我想带小伦出去吃晚餐，十点之前一定会送他回来，可以吗？” “你们去吧。” 教小伦向院长道了声再见，黎子跃便牵起他的手，两人同时转身面对乔亦敏，她显然受到不小的刺激，傻愣愣的像个木头人。 不过，他却若无其事的道：“小伦，这位是敏儿阿姨，打招呼吧。” “敏儿阿姨好，我是张晋伦，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很有礼貌的一鞠躬。 “呃，你好！”乔亦敏慢半拍的回他一鞠躬。 “这附近有一家饭馆很好吃，不过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你不介意吧。” “……我无所谓。”她还在半失神状态，眼前的一切让她有点消化不良，她整个人乱成一团，没办法若无其事的维持平日的轻松愉悦。 “那我们走吧。” 这个晚上她到底吃了什么，她毫无印象，眼里全是坐在对面的男人和小男孩，越看他们越相像，他们应该是一对父子，果然，当他们离开育幼院准备回别墅的时候，黎子跃主动提到张晋伦的身世。 “他是我初恋情人临终之前留给我的孩子。” “临终之前？” “我们分开以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好几次她试着结束腹中的生命，可是小孩子似乎很想来到这个世上，她最后决定留下来。这些年她一直住在从小生长的育幼院，直到半年前，她得知自己罹患胃癌，活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考虑再三，为了孩子的将来，她决定把孩子交给我。原本我应该直接把他带回黎家，可是爷爷不愿意让他踏进黎家一步，我只好让他继续待在育幼院。” 她一句话也吐不出来，管家伯伯提及的那个女人想必就是这位初恋情人，可是他却没有提到“她”死了，而且还为黎家留下骨肉……这笔帐还真是乱七八糟！ “我吓到你了吗？” “大少爷突然蹦出一个儿子，难免会让人吓了一跳。” “你就当作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为了认养他跟老爷子吵得那么激烈，黎家大概没人不知道他的存在吧。” 斜睨了她一眼，他语带嘲弄的道：“你不是说没有偷听吗？” “我也说了，我不小心听到一点点！几个关键的字眼。” “无所谓，如果你继续待在黎家，迟早会知道他的存在，不管一年、两年，或者更久，我一定会带他回黎家。” “老爷子怎么忍心让黎家的骨肉待在育幼院？”她不应该多管闲事，可是又没办法不关心。 “爷爷根本不相信他是黎家的骨肉。” 不相信，那就验dna――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她一直觉得验dna是很残酷的事情，用dna来认可一个人的身份，那太势利眼了！亲情有时候不是由dna来决定的，养育二三十年的亲情就算没有dna的连结，那也重于生下来的血缘关系，无论张晋伦是不是黎家的骨肉，老爷子都不应该吝于给这个孤儿一个家。这个话题她已经涉入太深了，她自己都还没有静下心来沉思，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接下来只能沉默了。夜里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很混乱，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黎子跃不但有婚约，还有个儿子…… 翻来覆去，突然，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她要如此伤脑筋呢？他又没有追求她的意思，她也没有要不要当人家后母的困扰，烦恼这些有的没有的根本是无聊至极！ 没错，现阶段对她而言，顺利完成自己在这里的工作比什么都重要，一年没有到期之前就卷铺盖走路，她就必须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届时，黎子跃就算是发神经向她求婚，那也没有意义。 翻阅手上的报表，黎子跃的眼睛注视上头的数字，心思却飞走了。 回想昨晚乔亦敏恍神的样子，他就像被扎了一针，很不舒服！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先安排她见到小伦，再误导她，教她以为小伦是他和初恋情人的孩子，这是为什么？他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动机何在，是想阻止她靠近他，还是想阻止自己靠近她？原本想藉由爷爷阻止自己越陷越深，可是一接到育幼院的电话，他马上明白这是可以善加利用的好机会，女人对一个有“拖油瓶”的男人通常敬谢不敏，这说不定比爷爷阻拦来得有效。 也许她会因此退缩不敢靠近他，可是他呢？他是否也可以管好自己？ 说起来很可笑，他越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突显他对她的在意，也越让心底那股想不顾一切抓住她的欲望变得更强烈。 “老哥，你又失神了。”梁俊介拿了一份文件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他是少数可以面对黎子跃冷冰冰的面孔而无动于衷的人，总是戏称自己脸皮太厚，目前任职盛跃集团的财务长，也是黎子跃从大学到出国留学再到进入盛跃集团一起打拚的死党，更是黎家的女婿、黎子跃的妹婿。 “你今天很怪哦，开会失神，吃饭失神，做什么事都失神。” 放下手上的报表，黎子跃下了一个决定，“大陆考察团什么时候出发？” “一个礼拜后，怎么了？你也要加入吗？” “我跟着你，你就不用担心一夜醒来之后，旁边多了一个女人。” “这不用你担心，我老婆会守在身边。” 他闻言皱起眉头。“那个丫头怎么老忘了自己是『盛心基金会』的董事长？” “她说要利用这个机会募款。” “她很懂得替自己找理由。” “你不用跟去监督我了。” “我跟你们一起参加考察团。” 双手在腹前交握，梁俊介若有所思的打量他。“我看你遇上麻烦了。” 黎子跃拿起茶几上保温的咖啡壶倒了一杯咖啡，呷了口，不慌不忙的道：“我只是认为应该加入这次的考察团。” “如果你的心已经陷进去了，就是逃到南极，躲在冰山底下，你也没办法把她从心里抹去。”他可没有那么好唬弄，其实早在别墅那一夜的烤肉宴上，他就察觉到这家伙跟那个新来的佣人不太对劲，虽然他们两个刻意保持距离，可是目光总会不经意的寻找对方，神经稍微敏锐的人都嗅得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寻常。 不过，他承认当时并不看好他们两个的后续发展，在爷爷的眼皮下，他们两个很难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没想到他大大失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爱情的魔力真的不能小看了！“躲在冰山底下，我恐怕没办法活命。” 两道浓眉高高的扬起，梁俊介大惊小怪的道：“你这家伙也会开玩笑！” “我又不是机器人。” “看样子，『她』对你的影响力很大哦！” “没有人可以影响我。” 不理他，梁俊介自顾自的又说：“虽然我只见过一次，不了解她，不过倒是感受到她惊人的魔力，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喜欢她，连我老婆也不例外，她们两个相处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她就给她五颗星的评价。” “那个丫头最大的本领就是迷惑人心。” 咦？这家伙不打自招哦！“你的心也被她迷惑了吗？” “我是唯一的例外。” “你真的没有被她迷惑吗？”似笑非笑的挑眉问。 “你的废话真的很多！”黎子跃那张冷冰冰的脸终于出现裂缝。梁俊介见了开心的笑了，不过，他很诚心的给一个建议。“你应该再给自己一次恋爱的机会。”他最清楚子跃那段初恋了，这么多年来他将心门紧紧锁上，并非旧情难忘，而是无法原谅自己为对方带来的灾难和伤害， 也对自己保护心上人的能力产生质疑。 子跃原本就是一个感情很迟钝的人，又冷冰冰的不容易相处，能够成功教他记住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想要走进他冷硬的心难如登天。张琪悦用执着和耐心赢得他的心，因此她对他格外珍贵，结果她却因为他留下永远难以抹灭的伤痛，即使错不在子跃，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你竟然鼓吹我造反，不怕爷爷把你宰了吗？” “爷爷不同意你解除婚约，最主要是为了当初帮你订下这门婚约的奶奶，他不愿意当个背信忘义的人，可是，如果对方主动提议解除婚约，相信爷爷会把你的幸福摆在第一位。” 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到，可是要对方主动解除婚约，容易吗？他不清楚对方的想法，也没有强烈的动机，因此他不曾考虑找对方谈论此事。 梁俊介提出另一个角度的思考，“你不要以为自己拥有镀了钻石的身价，人家就一定会巴着这门亲事不放，你不想娶人家，人家也不见得想嫁给你。” “爷爷不愿意当个背信忘义的人，对方的心情说不定也是如此。” “你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对方不同意呢？不管现在黎家那位俏女佣会不会成为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份，你也应该为自己的未来争取自主权。” 黎子跃点了点头，“我会考虑。” “待会儿我会把考察团的行程拿给你，不过，你还是可以临时改变心意。” “我已经决定加入考察团了，机票和住宿的问题你去安排。”说他逃避也无所谓，这不只是要拉开他和乔亦敏之间的距离，更是想给自己沉思的空间。 三天之内请了两次假，如果不是皮够硬，不怕人家修理，乔亦敏绝对没有勇气站在良管家面前请假。听到她又要请假了，他的脸色只能以“惨绿”形容，可是这次真的没办法，青梅竹马的好友要结婚了，她一定要当面向她说声恭喜。 可是，直到她看见霍希妍递过来的喜帖，新郎新娘的名字分别是唐君赫和霍希妍，她才相信这个女人真的要结婚了。 “请问你现在是在演哪一出戏？两三个月前高喊结婚，还先跑去度蜜月，度完蜜月回来没多久，又吵着要解除婚约，还坚决另外找对象，我们还陪你参加宴会找新老公，可是这会儿又要跟原来的对象结婚了……简直乱七八糟！”乔亦敏伤脑筋的抓了抓头发。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我早知道这个女人逃不出唐君赫的手掌心！”千金麻雀帮的另外一名成员，单贝贝，看起来快要睡着的样子，双手支着下巴，眼睛半瞇。 “那是因为他很爱我。”这话怎么听起来软趴趴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看是你离不开他吧！”单贝贝这盆冷水泼得又狠又准。 “见到他，你们自己问他，他是不是很爱我？” “他当然很爱你，如果不是太爱你了，大概没有勇气娶你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笨女人。” 乔亦敏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单贝贝看似柔弱没有杀伤力，犀利起来却是一刀就可以让人毙命。 霍希妍懊恼的鳜嘴。“你们好像很高兴我被列入笨蛋等级。” “我很羡慕，笨蛋很好，面对爱情的时候，才有一股勇往直前的傻劲。”乔亦敏有感而发。两位好友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同时把目光移到她脸上，认真的打量了起来，不太对劲。真的不太对劲！ “你们两个干么盯着我看？”她不自觉的往后退，全身顿时起鸡皮疙瘩。 “你的女佣生活想必过得很有趣吧。”单贝贝又回复成柔弱的小女人，言语之间的锐利消失不见了。 “我这个人到任何地方都可以适应得很好。”她回得小心翼翼，总觉得前方充满陷阱，令人不安。 “没错，你这个人丢进猪窝也可以找到乐子，那你在那个窝找到什么乐子？” 虽然说起话来还是软绵绵的调调，单贝贝那双眼睛却睡意尽失，闪亮得教人刺眼。 “那户人家有少爷吗？”这一回霍希妍的反应可真快。 “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的想象力比我还丰富，连少爷和女佣这种超梦幻的故事也想得到。”她嘿嘿嘿的傻笑，想办法蒙混过关，可是却让气氛更添了暧昧的色彩。 “我越看越觉得诡异。” “我闻到春天的味道。”两人一搭一唱。 咳！她差点被口水呛到。说她身上有秋天的味道还差不多，哪来春天的味道？ “你们两个知道当女佣有多难请假吗？我可以坐在饭店跟你们喝下午茶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你们不要说这种没意义的话了！” “这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我很高兴你加入我的行列。”说完，霍希妍突然恶心的干呕了一下，瞬间又把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又肠胃不舒服吗？”乔亦敏的视线却指向肚子。这幅画面让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大约是两三个月前吧，也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当时这位小姐急忙的解释肠胃不舒服，并非怀孕。 “不是，是怀孕了。”霍希妍娇羞的道。 睁大眼睛一瞪，乔亦敏忍不住哇哇叫，“那你还好意思叫我加入你的行列，我可不想先上车后补票。” “妍妍的意思是说，很高兴你也可以加入已婚妇女的行列。”单贝贝笑得柔情似水，纤纤玉指往她的额头一点。“你这颗脑子出现杂质哦。”“什么出现杂质？” “我再说明白一点好了，你和那户人家的少爷肯定有什么暧昧，要不然，『先上车后补票』这六个字不会跳进你的大脑。” 乔亦敏摇头不看好，“……我们两个绝对不可能。”两人的障碍那么多，就算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点火花在滋滋作响，恐怕也烧不起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也要有干燥的杂草配合啊。 “你现在不是正在努力解除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怎么会不可能？” “你以为当女佣很轻松吗？我根本不确定自己可以撑下去。”如果不是她每天勤于抹乳液保养双手，这会儿她白哲柔嫩的玉手早就皱巴巴的像咸菜。 单贝贝瞟她一眼。“我看不出来你现在过得很悲惨。”她太了解她了，这个女人的生命力真的很旺盛。 霍希妍立刻点头附和，“你只是看起来很心烦的样子。” “换言之，你看起来像是为情所困，而不是惨遭虐待的女佣。” “……我很懂得苦中作乐。”不可否认，这个世上恐怕很难找到像她这么好命的女佣，虽然打扫一楝别墅不轻松，可是每个人都待她很好，主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她吃的份量还比老爷子多。 摇了摇头，单贝贝很不认同的说：“乔亦敏，我发现你这个女人不太老实，你应该多学习妍妍的直接、真实。” 撇了撇嘴，她不服气的嘀咕，“龟笑鳖没尾。”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事，喝茶！”她一手拿茶杯、一手拿饼干，轮流往嘴巴送。 “算了，放过你了，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你。” 没错，今天的主角是霍希妍，这位小姐终于想到今天约在饭店喝下午茶最主要的目的。“我想邀请你们两个当我的伴娘，没问题吧？” 猛然咽下了饼干，乔亦敏摇了摇头。“我不行，我要请个假比登天还难，这件事情全部交给贝贝。” “我没问题，虽然我现在的时间全部掌握在爷爷手上，可是爷爷一定会同意我当你的伴娘。” 单贝贝对着她皱了下眉头。“你没有休假吗？” “截至目前，我没看过黎家的佣人有休假日，更夸张的是，他们也不请假，他们简直比机器人还了不起，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根本不符合劳动基准法。” “佣人可以算劳工吗？” “我家的佣人享有劳健保，还有休假和三节奖金，你应该问清楚，这可是你的权益。” “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问清楚。”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些琐碎的事情。 虽然那天从育幼院回来之后，她的心情一直很混乱，很难平静下来，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黎子跃，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却非常清楚！她想帮助那个小男孩。 这两天，那个坐在台阶上等候爹地的小男孩一直在她脑海盘旋，为了第一个看到爹地，再久的等待都无所谓，她很想帮助这个小男孩，他应该待在父亲身边成长才对。 她的身份只是黎家的一名佣人，实在没有能力帮助他，可是，如果要她坐视不管，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她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第五章 怎么做比较好呢？她想了一天的结论是―与其浪费时间想出完美无缺的方法，还不如直接采取行动，反正她这个人生命力很旺盛，踩到地雷被炸得粉身碎骨，她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就可以马上复原。再说，她顶多挨骂，死不了！ 虽然直接采取行动，还是要讲究技巧，否则挨了骂，却一点效果也没有，那不是白白挨骂了吗？ 可是，她要如何切入主题比较妥当呢？ 叩叩叩！黎老爷子右手手指用力敲打着大茶几，板起面孔瞪着几乎趴在桌上的乔亦敏。“丫头，你给我专心一点，今天我一定要完成这幅古世界地图。” “老爷子，现在才早上十点，今天之内，我至少可以帮您拼出三幅以上的古世界地图，您不用担心。” “我不要你帮我拼图，我想凭自己的本事，你只要专心在旁边协助我。” 这会儿她脑子里面只有一件事情，哪有心思拼图呢？ 不是常说择日不如撞日，那择时不如撞时，她也别伤脑筋了，直接豁出去。 坐直身体，乔亦敏清了清嗓子道：“老爷子，我有一件事情搁在心里很难受，如果不立刻解决，真的没办法专心协助您完成拼图。” “你这个丫怎么这么麻烦？什么事情？” “老爷子，如果有一天，您发现您儿子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您如何处理？” 皱了一下眉，黎老爷子不喜欢这个问题。“我儿子已经作古很久了，你不要拿他开玩笑。” “我只是举例。” “黎家家教很好，丈夫一定要对妻子忠贞，我儿子不会惹出这种事情。” “那如果发生在结婚之前呢？” “我儿子的初恋情人就是他老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人生总有意外嘛！”她快要抓狂了，老爷子怎么这么难以“沟通”？ “我儿子的人生太短暂了，没有时间发生这种意外。” 没办法，她就换一个男主角好了。“那如果是你孙子呢？” “我孙子知道我的脾气，他不敢在外面乱来。” “……我刚刚不是说了，人生难免有意外，像是不小心酒后乱性之类的事情，这也是男人最容易发生的意外。”这位老人家还真是固执！ “丫头，别再扯些有的没有的，你直接说重点吧。”这丫头以为他是普通人物吗？从一开始，他就听出来她在唱哪一出戏了，只是她不点明，他就陪她兜圈子，哪知道她这么会扯？ “直接说重点？” “难道你想说，你只是无聊跟我扯这些有的没有，真的没有重点？” 略微一顿，她的态度转为小心翼翼。“老爷子，我当然有重点，可是您要先答应我，您不会生气。” “你不要再废话了，说吧。” “我听说大少爷有个孩子流落在育幼院。” 黎老爷子的脸色大变，声音变得很严厉。“你听哪个家伙胡说八道？” “没有人胡说八道，这是我亲眼见到的，他们父子两个长得好像……”乔亦敏连忙闭上嘴巴。真是糟糕，说太快了，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死定了！ “你亲眼见到？”黎老爷子的声音瞬间降到零下。 “就……就我跟朋友出去吃饭时，正巧撞见大少爷带那个小男孩出去吃饭。”好险！她的脑子差一点打结了！如果让老爷子知道大少爷带她去育幼院，即使老爷子不跟她算工作守则第十条的罪！ “多管闲事，禁食一天”，她落个“诱惑大少爷”的罪名，在这里还混得下去吗？ “我不知道那个混小子怎么介绍那个孩子，但他绝不是黎家的孩子！” 没有dna左证，她没办法反驳，只能提出假设，“如果他是呢？” “我说不是就不是。” 这个老爷子未免太蛮横不讲理了，可是她又不能硬拗，说张晋伦百分之百是黎家的骨肉，那只好动之以情。“就算他和黎家没有血缘关系好了，黎家可以当成收养一名孤儿，这也是一件善事。” “那个女人临死之前丢了一个孩子过来，我们就应该帮她养吗？”想到那个臭小子竟然说，为了弥补当初的错误，他应该答应他收养孩子，他就一把火！当初他找上那个女人，所说的每一句都是根据现实，她无法承受，因此发生意外被……强暴了，这并不是他的错，怎么可以要他概括承受呢？ “我刚刚不是说了，老爷子就当成做了一件善事。” “我没有兴趣做善事！” “老爷子是商场上有名的大人物，难道不能度量大一点吗？人家都死了，您和她之间就算有什么恩怨，也过去了，您就不能同情她的孩子孤苦无依吗？” “你说我没度量！”黎老爷子激动得尾音上扬。 缩着脖子，她不自觉缩减一半的音量。“老爷子的表现确实很没度量。” “你这个丫头不想活了是不是？”这会儿更激动得把茶几上的拼图扫落在地板上。 拼图……乔亦敏瞪着被扫落一地的拼图，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哀嚎。重头开始拼图不难，但是少了一片，这整幅拼图就毁了！ “老爷子，发生什么了事？”良管家听到叫声急急忙忙跑进起居室。 “这个不死知活的丫头，你给我严加管教！”黎老爷子气冲冲的起身走出起居室。 连忙应允了声“是”，良管家恭恭敬敬目送黎老爷子离开，才转身面对忙着收拾地上残局的乔亦敏。“丫头，你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老爷子生那么大的气？” “呃……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可以敷衍了事吗？ “你不要在地上摸来摸去，专心回答我的问题，详详细细的说清楚，我要知道如何处置你。”他已经好久没有对她板起面孔了。 伸长脖子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她就坦率的把整件事情交代清楚，可是看到良管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真的很后悔自己说得如此清楚，有时候太诚实只会替自己惹来大祸。 得知始末，良管家实在不知道如何反应比较好。狠狠骂她一顿，他明白她是出于好意，可是不痛斥她一顿，她根本不会记取教训……算了，不管如何责备她，这颗不定时炸弹总会惹出新麻烦。 “你知道自己犯了哪一条工作守则吗？” 点了点头，这一次她非常识相。“我会自动禁食一天。” “虽然老爷子很喜欢你，可是有些事不是你可以插手的，我早就警告过你。” “我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可是坐视不管，我会寝食难安。” “你认为自己是出于好意，可是对别人而言，你可能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从现在开始，请你把自己当成哑巴，老爷子没有气消之前，你不可以在他面前说一句话。” “我知道了。”日子难熬了，她可以忍受三缄其口的痛苦，就怕那种沉闷到会令人窒息的气氛，老爷子何时会气消呢？ 好饿好饿好饿！ 如果她不小心饿死了，黎家可能会背上“过失杀人罪”，当只大老鼠偷偷摸摸溜进厨房寻找食物，这完全为了主人着想，可是今天的觅食过程处处碰壁，贮藏柜里面没有泡面也没有干粮，冰箱里面没有微波食品或者剩饭剩菜。 这是什么情况？哪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这次大老鼠惹上哪一位人物？”黎子跃看笑话似的靠在厨房的入口。 惊吓的转身一瞪，乔亦敏懊恼的道：“大少爷怎么老爱吓人？” “你吓人的本领也不小，远看以为是女鬼，近看原来是一只大老鼠。”这位大少爷的嘴巴真的很懂得如何损人，她只是穿白衣，又没有披头散发，说她是饿死鬼还比较像……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天啊！没出息钦，干么挑在这个时候丢人现眼？ “我正想出去吃宵夜，你有兴趣就跟过来。” “……我真的可以跟大少爷出去吃宵夜吗？”她不应该表现得太兴奋了，可是看到小笼包、鸡排、卤味、珍珠奶茶……在向她招手，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没办法表现得太含蓄了。 “如果不介意变成一只肥嘟嘟的大老鼠，你就跟上来吧。”他转身迈开步伐走了出去，她当然不客气的跟上，她此刻的层次只停留在个人需求理论当中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其它的都不重要。 离开别墅十五分钟之后，虽然没有她期待的那些小吃，却有令人胃口全开的麻辣火锅，她先把碗里塞满了，再一口接着一口送进嘴巴，除了偶尔停下来喝口冰凉的饮料，几乎没有喘息。 “你是三天没吃东西吗？”他喜欢她专注的表情，认真得好像她正在做什么很神圣的事情，所以看她拼图是一种享受，看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两餐没吃，可是我觉得好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你是不是惹到我爷爷？” 顿了一下，她撇撇嘴的抬头瞄了他一眼。“你们黎家的男人会不会太尊贵了？小小批评一下也不行，你们到底有没有读过历史？忠言逆耳没听过吗？” “你批评爷爷什么？” “……没度量。” “你真的批评我爷爷没度量？” “因为他真的很没度量啊。” 黎子跃发出爽朗的哈哈大笑。他真想看到她把爷爷气到抓狂的样子，那一定很精彩！“我看你是跟老天爷借了胆，不怕他一气之下叫你卷铺盖走路吗？” 卷铺盖走路……天啊！她早就忘了！不过，坪坪坪坪……这家伙笑起来真帅，害她心脏像在打鼓似的！ 见她懊恼的表情，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你总是这么随性吗？看前不顾后，如果不是爷爷偏爱你，你的饭碗早就保不住了，不过我劝你，最好管紧自己的嘴巴，哪天爷爷气昏头了，他可不会对你留情，除非你不想捧黎家的饭碗。” “……老爷子不至于这么不讲理，见不得人家批评，但总可以容忍人家说句公道话。”这话她却说得一点把握也没有。“他那个人本来就不讲道理。” “那是你吧。” 这句话她几乎含在嘴里，可是黎子跃好像听见了，他向她挑了挑眉，像在告诉她：你有胆子大声说出来！ “大少爷不用替我担心，必要的时候，我会不惜向老爷子下跪。” “你最好不要跟自己的运气打赌，爷爷那个人真要发狠了，你下跪也没用。” “大少爷对老爷子的偏见太深了，老爷子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她的胃此刻还饱受饥饿的折磨，她实在不应该唠叨他的不是，可是有话放在心里不说出来，真的很痛苦！ “我看你的苦头还没尝够。” 略一思忖，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有一种感觉，其实老爷子只是在迁怒，如果大少爷多在乎他的感受、多关心他的想法，他就可以理性面对事情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老人家其实就像小孩子，他想要得到人家的关心和注意，毕竟你是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亲人，如果不相信，你不妨试试看，当你多花一点心思在他身上，他的态度是不是会软化？” “……爷爷是个强人，你把他想得太脆弱了。” “这个世界上哪个强人不会倒下来？强人也是人，脆弱是人的一部份。” 他不是不认同她的话，而是拉不下脸承认，她这个外人竟然比他这个孙子看得还透彻！ 小悦的一生间接毁在爷爷手上，他难免把对她的歉疚转嫁到爷爷身上，如果她没有遇见他；或者在爷爷找上她的时候，他可以察觉到异样；或者爷爷没有出面阻挠他们，而顺其自然随着他出国留学，两人渐行渐远……她的人生就不会留下无法自我饶恕的污点，她会变得比较开朗，身心也会因此比较健康，胃癌说不定不会找上她。 每次看到爷爷，他总会想到这些“可能性”，根本无法关心爷爷的心情。坦白说，他不是为了惩罚而忽略爷爷的存在，而是在逃避自己的歉疚；他坚持收养小伦，也不是要爷爷为当初的错误弥补什么，而是想减轻内心的自责。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我可以教你，像是陪他吃早餐，或者偶尔提早回家陪他吃晚餐，还有假日的时候，带他出去野餐，陪他逛花市，你每个礼拜给他一天的时间，过不了多久，他的耳根子会变软，人也会变得好商量。” “我会仔细想想，你赶快吃吧。” 点了点头，她又一头埋进美味的麻辣火锅当中。 看她恨不得把整锅食物扫进肚子，他不免替她担心。“我要提醒你，最近少说几句，好好保重，过两天我要到跟着公司的考察团到大陆，你再惹爷爷生气，可没有人带你出来吃宵夜。” 猛然咽下口中的食物，她急呼呼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微微倾身向前，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舍不得跟我分开吗？” “……大少爷越来越幽默了！”她的脸儿热呼呼的红透了，绝不是因为害羞，而是麻辣火锅的关系。 “你不用太想念我了。” “我才不会想念你！” 他再次爽朗的哈哈大笑，不知不觉当中，他的笑容变多了，心情变开朗了，可是他却浑然未觉。 坪坪坪坪……她懊恼的瞪了他一眼，赶紧又低头猛吃东西。这个讨厌的男人，笑起来干么这么俊俏迷人，害人家心跳快得要晕倒了……专心！她坐在这里是为了填饱肚子，可不是为了约会！ 虽然很想专心，可是脑子不听使唤，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念他，很想很想他，此刻，她已经感受到那股离情依依了。 匆匆搭上出租车跑来育幼院，乔亦敏忍不住咒骂自己，“你是不是疯了？” 小伦要找的人又不是她，她干么自作多情的跑来育幼院看人家？难道因为他是黎子跃的孩子，她就忍不住在意他吗？ 没错，因为他是黎子跃的孩子，无意之间接到他的电话，她没办法冷漠的置之不理，可是她已经尽到自己身为佣人的义务，让他清楚他爹地出差不在家，等他爹地回来，她会请他爹地过去看他，她真的不需要跑来这里…… 是啊，可是想到他在电话中那份渴望见到爹地的心情，她的心就很酸很疼，生病的孩子当然期望父母守在身边，虽然她不能代替他爹地，但是若可以帮他做点什么，多少可以带给他一些安慰。没错，她就是抱着这种念头来到这里，怎么可以半途退缩呢？ 做好心理建设，她不让自己停下脚步，一路勇往直前，可是还没踏进屋子，就遇到提着篮子从后院走过来的林院长，篮子里面装了刚刚栽下来的蔬菜。 “你是……” “院长您好，我是上次陪黎先生来看小伦的……朋友乔亦敏，听说他生病了，我想看看他。”她连忙一鞠躬，上次黎子跃根本忘了帮她们介绍。 “乔小姐你好，小伦是不是又偷偷打电话到黎家找黎先生？”林院长显得很无奈。虽然老是告诉他，不可以随便打电话到黎家，可是孩子太想念这个得之不易的爹地，嘴巴上说好，却又忍不住偷偷打电话。 “小孩子生病总是希望父亲陪在身边，可是黎先生出差不在台湾，我正好出门买东西，就顺道帮他走一趟。”这几天良管家把采买的工作转交给她，她因此有了往外跑的机会，也才会冲动的跑来这里。 “只要知道黎先生很关心他，他就会很开心。” “我知道了，请院长带我过去见他。” 放下篮子，林院长带着她绕到后院，在后院的后面还有一楝屋子，育幼院的房间全集中这里，房间都很小，只有简单的床铺、书桌和衣柜，床铺是上下铺。 林院长打开其中一间，探头道：“小伦，有人来看你哦！” 闻言，小伦兴奋的坐了起来。“我爹地来了吗？” 乔亦敏从林院长的后面钻了进来。“小伦，对不起，你爹地出差不在家，可是他很担心你，怕你没有乖乖吃药，所以敏儿阿姨决定帮他突击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当个好病人。” “爹地不在啊。”小伦难掩失望的心情。 “敏儿阿姨带了礼物给你，这个礼物可以让你忘了身体不舒服哦！”她举起手上的袋子，这一招果然顺利吸引到他的目光。 “什么礼物？” “你自己打开来看看。”她把礼物放在他前面。 他迫不及待的取出礼物拆开一看！“拼图！diva87制作” “拼图很好玩，拼图可以让你忘了身体上的不适，你不相信就试试看。”她第一次接触拼图就是因为生病，她一生病就特别啰唆爱黏人，父母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送给她一幅拼图，为了那九片拼图，她第一次乖乖待在床上养病，从此拼图就成了父母安抚她的工具。 她特地为他准备了一百片的拼图，对一个九岁的小朋友应该不会太难，而事实证明，拼图真的很好玩，他很快就忘了身体上的不适，最后甚至累得躺下来就睡着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他昨天吵了一天，晚上一直喊着要妈妈，几乎没有阖上眼睛。”林院长细心的帮小伦盖好被子，将他完成的拼图小心翼翼放在书桌上。 “他和他母亲的感情一定很好。” “是啊，其实他比育幼院其它的小朋友还幸福，他一直待在母亲身边，虽然母亲后来罹患重病，他却得到一个父亲，母爱父爱他都拥有了。” “难道他不好奇，为什么父亲不能带他回家吗？” “当然好奇，不过这个孩子像他母亲一样体贴，知道他父亲有难处，自己必须耐心等候。黎先生已经向他承诺，一定会带他回家，他乖乖在等那一天到来。” 略微一顿，乔亦敏忍不住问：“对不起，我可以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吗？” 看了床上的小男孩一眼，林院长点了点头。“我们去办公室聊吧。” 她们来到前面的办公室，林院长冲了一壶绿茶，小小的办公室瞬间盈满茶香。“小伦的母亲是个温柔恬静的女人，被人家欺负也不会叫不会哭，胆子很小，看到黑暗就会害怕，直到当了母亲之后，才慢慢克服这方面的障碍。从小在读书方面就特别有天份，靠着奖学金读到最高学府，进了大学之后，认识同社团早她两届的黎先生，对黎先生一见钟情，从此注定她一生为情所苦。” “如果当初黎先生知道她怀有身孕，他一定会守在她身边，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她曾经想过，黎子跃跟老爷子好像仇人，为什么不搬出去住呢？仔细想想，她终于想明白了，这是出于黎子跃的孝心，他是老爷子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虽然他对老爷子有许多不谅解，还是没办法丢下老爷子不管。 “小伦的母亲知道，虽然黎先生生性冷漠，却是好人，他不可能在她如此软弱害怕的时候，丢下她不管，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从她认识黎先生开始，她就知道黎先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黎先生会出国留学，将来会继承家业，如果她想成为配得上黎先生的女人，她必须努力读书，申请奖学金跟着出国留学，可是黎先生他爷爷的介入，最后导致她休学，这已经注定他们两个无缘，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黎先生的负担？” 乔亦敏张开嘴巴又闭上。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人已经死了，而黎子跃正努力向老爷子争取领养的事情，就是为了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黎先生将来要结婚的对象，不知道她能不能接纳小伦，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院长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因为家里的因素，我暂时在黎家帮佣，黎先生算是我的主人。”略微一顿，她提出要求，“院长，可以请您帮我保密吗？” “保密？” “我不想让黎先生知道我来过这里，也请院长代我向小伦解释一下，希望他可以对我的事保持沉默。”她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担心黎子跃得知此事，怀疑她别有用心；也许期望自己的举动只是单纯对小男孩的关心，不要扯上黎子跃。 迟疑了一下，林院长显然有困惑，可是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点头应允。 第六章 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不知不觉当中，乔亦敏已经把育幼院当成每次出门采购的行程之一，可是要跑这里，又要跑那里，前些天为了参加霍希妍的婚礼，她甚至跑了三个地方，因为管家伯伯要她参加完婚礼顺道去大卖场采购。 总而言之，真的太辛苦了，这不禁让她想起单贝贝提到的劳动基准法，她怎么可以没有休假呢？ 既然是员工福利的问题，当然是直接找老爷子谈判，还好老爷子不是爱记仇的人，上次生气过后的隔天就没事了，她照样享有坐在饭厅陪他老人家用餐的权利，周末假日照样陪他拼图，她找老爷子讨论休假的问题比较没有阻碍。 不过，她显然低估自己带来的麻烦，老爷子的反应比预期的还要激烈。 “你说什么？” 微笑，目光毫不退缩，她不厌其烦的又重述了一遍，“我每个礼拜要有一天的休假，最好是小周末或是周末。” 黎老爷子那张脸好像被人家一拳打歪了，不过他的声音倒很平静，完全没有生气的迹象。“你当自己是来这里兼差的吗？” “如果是兼差，我就不需要争取休假了。” “难怪我不喜欢用现在的年轻人，薪水要高，福利要好，工作又没有特别勤奋努力，还有一大堆毛病，一会儿是情人吵架没心情工作，一会儿是身体太虚没办法工作，一会儿弹性疲乏要出国度假……你干脆回家吃自己！diva87制作” “老爷子，我可没有您提到的那些毛病，只是希望享有基本的休假日，机器人需要维修，我是有喜怒哀乐、有情绪的人，当然需要休假，我不敢要求周休二日，一天就好了。” “……你这个丫头是不是在谈恋爱？” “这里的工作时数那么长，哪有时间谈恋爱？” “那你要休假干么？” “我跟时下的女孩子一样，偶尔想上百货公司逛街，偶尔想跟好友们一起喝下午茶八卦一下，偶尔想去美容spa全身舒压，偶尔想当懒人在床上睡一天……休假的用处太多太多了！” 皱着眉，黎老爷子显然不认同她的休假活动。“年纪轻轻就这么不上进，太不可取了！” “老爷子，人不适度放松很容易生病。” “你这个丫头活动力太旺盛了，小小生病一下正好可以让你安份一点。” 这是什么话？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老爷子怎么可以诅咒人家生病呢？” “你只要饮食均衡，该睡觉的时候好好睡觉，你就不会生病，休假的事免谈，我不会为你打开先例。” “老爷子，我们做人要讲点道理……” “你说我不讲道理？”尾音急促上扬，黎老爷子头上那把怒火已经冒出来了。 她好想翻白眼，可是忍不住了，火上加油可不是聪明之举。“老爷子不要那么激动，我只是认为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很合理，当然不是我独自享有这个员工权利，家里的佣人全部都有这项福利。” “……你这个丫头是来这里捣乱的吗？” 咦？这句话怎么觉得似曾相识？“我这种充满正义感的人怎么可能会捣乱？” “我看你不只是来这里捣蛋，还是来这里造反！” “老爷子的心胸太狭小了，小小的要求就说成造反……” “你说我心胸狭小？” “老爷子的心胸确实很……我是说，老爷子不认同我的提议就算了，犯不着生气，气坏了身体就不好。”如果不是看到老爷子握在手上的纸镇快要砸过来了，她的嘴巴差一点就又惹祸！人真的很贱，同样的错误总是一犯再犯。 “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知道了，老爷子别生气，我马上出去。”可是，她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道：“请老爷子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为了安全起见，她离开书房的时候连同房门一起带上，万一纸镇飞过来就不会砸到头。 经过三秒钟，门的另一边没有重物撞击的声音，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其实老爷子这次的怒气已经比上次降低了二十度，既没有惊动管家伯伯，她也没有因此禁食一天，这表示老爷子的“弹性”越来越大，如果下次她又提到小伦的收养问题，他的怒气也许又降了二十度，那么黎子跃收养小伦一事就指日可待了，真是可喜可贺！这时她听见低低的笑声，倏然转身一瞧…… “你的习惯真的很糟糕，老爱跟主人争论，教训主人，你怎么有办法保得住工作呢？”黎子跃慵懒的背靠着墙壁，满含笑意的啾着她。 坪坪坪坪……心跳得好快，她像个失了魂的人看着他，这一刻她盼了好久，每天想着他何时回来，一天过了又一天，一天的思念比一天深，这男人真的很讨厌，怎么可以教她如此牵挂？ “你可以眨一下眼睛，我不是幻影，我真的回来了。” 回过神来，乔亦敏撇嘴道：“大少爷回来关我什么事？” “我们今天晚上在老地方见。” “……早睡早起身体好，我已经养成良好的生活作息，晚上恕不奉陪。”她故作姿态的挑起下巴，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不但三餐想他，还奉送一顿宵夜，如果不是小伦的事情让她伤脑筋，她肯定上医院挂急诊，而医生只能送她一句话！相思病无药可救！ 黎子跃直起身子走过去，两人的手臂不经意碰触，瞬间好似有一道电流从相触点射入体内，两人同时一颤，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声道了句，“我会等到你。”他随即伸手在书房的门上敲了一下，便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说什么红颜祸水，她觉得男人更是祸水，尤其他这种男人，乱了人家一池子春水，自己却完全不受影响……还好他们没机会待在密闭式空间，否则，就算他坐怀不乱，她也会色性大发的扑过去。 时间一到，乔亦敏自动自发披上外套离开房间，蹑手蹑脚的穿过长廊，步下楼梯来到一楼，再沿着通往后花园方向的长廊，露台就位在后花园入口玄关的左侧，远在这一头，她就见到那里透出来的灯光。 走进露台，她看到黎子跃已经倒好了两杯红酒摆在茶几上面，他则慵懒的将整个上半身靠在大理石制的护栏上，投射在他身上的黄色灯光让他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柔。 清了清嗓子，她故意不客气的问：“大少爷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转身背靠护栏，他伸出右手，手上有着用小绒布袋装起来的东西。“礼物。” “礼物？” “我出国回来当然要给礼物。” “……我又没有向你要礼物。”他害她差一点说不出话，很意外，还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他怎么会想到为她准备礼物？很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往前跨了一大步，黎子跃抓起她的手，将礼物放在她手上。“打开来看。” 小心翼翼的打开礼物，那是一只新疆白玉墨玉镯，她曾经见过，第一次见到玉镯子透出这种墨色很稀奇，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找不到更适合的礼物，希望你喜欢。”他拿起玉镯子套进她右手手腕。 “你根本不需要买礼物给我。”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碰触，还是他教人心慌意乱的举动，她全身酥酥麻麻的快要化成一摊烂泥了。 “可是，我就是想为你买一份礼物。”停了三秒钟，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低沉。“你有想我吗？” “……我干么想你？”心跳瞬间加速，乔亦敏感觉气氛不太对劲。他总是带着距离的眼神好像有火苗在燃烧，那灼热的气息教她不由得一阵燥热。 “我很想你。” “你疯了吗？”她的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这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黎子跃……不，应该说，这男人不是那个习惯压抑控制的黎子跃，他怎么了？ “我也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老想着你？喜欢多管闲事，又爱唠叨，也不懂得看人家脸色，经常蹦蹦跳跳的，像只定不下来的跳蚤，全身上下找不到值得赞扬的优点，笨蛋才会想你。”他细数她的缺点，却发现她早已深入他的心思意念，如同好友所言，不管躲到哪里，一旦他的心陷进去了，就没办法抹去了。 这段日子，他不是不曾努力漠视这份思念，不断的催眠自己，“当你习惯看到某个人，突然见不着面，思念是无可避免的。”可是，他越想说服自己，她的影像越灵活，赫然明白，她已经刻在他的心版上。 原本参加考察团是为了逃离她，却反而证明自己的心早就遗落在她身上，兜了一大圈，终究还是要面对自己的心，他想明白了，他要不顾一切抓住她。 “我也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缺点。”她不自觉的往后退，有个警讯在她脑海迥荡―危险逼近了。 “我遇到你之后变笨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变笨了？”她只是觉得他变得很爱用笑容迷惑她，虽然她一次比一次还“适应”他的笑容，可是难免给他闪一下神。 “那表示你也变笨了。” “你自己变笨了干么拖我下水？”她又羞又懊恼的红了脸。没错，她变笨了，明知道不应该来这里，还傻呼呼的跑过来，万一被撞见了，她的麻烦就大了！ “谁在那里？”良管家的声音略显紧张的传了过来。 吓了一跳，乔亦敏赶紧闪到屋内酒柜旁边躲起来。 “是我。”黎子跃大声的回道，目光却落向她。这女人真的很喜欢当只窝在墙角的老鼠！ 她懊恼的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看她这里，接着她还把头埋进胸前，好像这样子就可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 听到声音，良管家放胆的现身了。 “大少爷出差回来一定累坏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考察期间天天从早忙到晚，没机会坐下来享受夜晚的宁静。” “大少爷别太累了，早一点上楼休息。” “良管家先去休息吧，我喝杯红酒就会上楼了。” 目光不经意的瞥见茶几上的红酒！两杯，良管家怔了一下，接着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可是，他很识相的当作没看见，轻声道了晚安，转身离开露台。 “大老鼠，你可以出来了。”黎子跃略带笑意的唤道。 缓缓的抬起头来，再伸出去一瞧，露台只剩下大少爷一个人，她松了口气的起身走了出来。“管家伯伯怎么老爱跑出来吓人？” “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做了亏心事的人。”他倾身靠近她，两张脸瞬间相距不到三公分，她一时之间怔住了，他唇角似笑非笑的一勾。“你干么这么心虚？难道你认为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个家伙在暗示什么？因为她自认为在这里跟大少爷幽会，觉得很心虚吗？乔亦敏狠狠的一瞪。“不管是谁，看到『大少爷』和『佣人』三更半夜待在这里喝红酒都会觉得很奇怪。” 略一思忖，黎子跃点了点头。“这里确实不太方便，好吧，明天开始就改在我卧室的露台吧。” “嘎？” “我的房间是你在打扫，你应该知道那里有个露台吧。” “我知道啊。” “那里的视野跟这里相差不多，而且绝对不会有人突然跑出来，你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会非议我们的行为是否恰当。” 没错，她在那里绝对不用担心被人家逮到正着，因为那里是他的卧房……但，这不就等于他们将会单独处在密闭空间！天啊＂下午的时候，她还庆幸两人没有机会待在密闭式空间，这会儿机会就找上门了！ 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杯红酒递给她。“喝完这杯红酒，就乖乖回房睡觉，别忘了梦里有我。” 心脏又差一点停止跳动，这男人真的反了，他怎么可以说这种暧昧的言语扰乱她平静的心湖！算了，早在她管不住自己的惹上他，她的心湖就不曾平静。只是如今她如果没办法立刻踩煞车，她的心湖何只不平静，而是惊涛骇浪将起吧。 她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哪里出了差错？可是她不能跟着一起错，错错错，最后就没办法导正过来了。 绝对不可以！摇头，再用力摇头，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女孩子怎么可以跑到男人房间去？他们又不是情人，而她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解除小时候的婚约，不是来跟某个男人纠缠不清，把自己的世界搞得乱七八糟！ 没错，如果半途出状况，婚约无法解除，她的人生从此前途一片黯淡！ 可是，摸着右手手腕上的玉镯子，看着滴滴答答不停流逝的时间，她的心陷入天人交战，走过来又走过去，房间地板瓷砖的花纹都被她踩踏到失色了，她终于像只小狮子发出一声低吼，抓起毛衣套上，同时快步离开房间上了三楼。 三楼区分为三个部份，每个部份都有书房和卧室，分别属于黎子跃、嫁人的黎子妩，还有早早就过世的老爷夫人。 深呼吸，乔亦敏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黎子跃的声音传出。 “进来。” 她打开房门走进去，可是却靠着关上的房门不敢前进一步。 “我不需要门神，赶快过来。”黎子跃优雅的端着红酒斜倚着护栏，一旁的餐架上摆着一杯六分满的红酒和几道精致的点心。 既然来了，别别扭扭的不是很好笑吗？她就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只要记住一件事情！她的双手绝对不可以碰到他。 “这里的视野比起一楼如何？” 靠向护栏，她往下一探，蒙眬的灯光让后花园更添上一股诗情画意。这里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脊背窜上来，她不安的用眼角瞄着身旁的男人，果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啾着她。 她很想“视若无睹”，表现出对眼前的美景很陶醉的样子，可是那种感觉教她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还是转头面对他，不过，她马上后悔了，正面对上他专注的目光，不是呼吸困难而已，连心跳都乱七八糟，甚至差一点挤不出话来。“……请问大少爷有何指教？” “你真的打心底把我看成大少爷吗？”他将手上的红酒放回餐架上，今晚他们就做个了结，他不想再玩这种暧昧不明的游戏，他们必须正视纠缠在彼此之间的吸引力。 “你不是大少爷，那你是什么？”她这个人很懂得装迷糊。 “黎子跃。” “我知道大少爷的名字。” “你不是这么迟钝的人，明白我的意思，我对你来说真的只是大少爷吗？” “……我只是佣人，除了大少爷，我还可以有其它的念头吗？”她很想逃避他的问题，可是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知道闪躲没办法打发他，只能含糊以对。 “我同意你有其它的念头。” “不可以，我听说大少爷小时候就订了一门亲事。”这么紧张的一刻她竟然记得这件事情，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门亲事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不会娶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 “还是不可以，我还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丢了这份工作，我会再帮你找到另外一份工作。” “你这个人难道不能讲点道理吗？”这个男人真讨厌，干么一直动摇她的心？ 为了抗拒他，她都快精神分裂了，他就不能对她高抬贵手吗？ “你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还不清楚吗？黎家的人本身就是道理。” “哪有这种事情？”乔亦敏忍不住跺脚了。她开始“想念”以前那位冷冰冰的大少爷，至少他不会带给她这种招架不住的感觉。 “我说有就有，你能怎么办？” “……我不陪大少爷耍嘴皮子，我要回房间睡觉了。”反正她是“大老鼠”，这会儿转身落荒而逃也不可耻，可是她显然忘了一件事，这由不得她一个人决定。 黎子跃伸手一勾，她整个就落入他怀里，背部贴着胸部，虽然隔着衣料，灼热的气息却烧烫两人的肌肤，可是谁也舍不得推开对方。 怎么可以这样子？她好不容易管好自己的双手，他的双手却来作乱……咽了口口水。她一定要保持镇定！“请大少爷放开我。” “如果这是你真心的期望，你就不会走进这里。” 乔亦敏哑口无言了。是啊，如果真心期望两人划清界线，她就不会走进这里。 “你还要我放开吗？” “……我们不可以。” “好吧，我给你机会，你想办法说服我。”他将她转过身，两人面对面，可是她很弄种的立刻垂下头，他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 “……”看着他那不再冰冷的目光射出十万瓦的热力，她只觉得脑子乱糟糟，全身软绵绵的，这会儿说服自己接受恐怕比说服他放手来得容易。 “我最不感兴趣的就是把一个女人扯进我的世界，我讨厌背负情债，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让爷爷接纳小伦成为黎家的一份子，我不需要你这个爱多管闲事的女人制造麻烦……我找遍理由说服自己，可是心里始终得不到平静，因为我的心很清楚，我要你！”这段日子他的自我争战可是非常精彩，然而当心想明白了、透彻了，理智也只能退下。 乔亦敏的心防在这一瞬间被他震垮了，这会儿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你没办法说服我，就别想叫我放手。” 这是给她机会吗？她感受到的根本是“强迫中奖”，可是，她却无法讨厌他的强硬……不，应该是有点喜欢，他让她可以顺从自己的心……是啊，她想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不管横梗在他们之间有多少难题，她都豁出去了！ 低下头，彷佛担心吓到她，他轻轻触碰她柔软饱满的唇瓣，直到她闭上眼睛，朱唇轻启，他的唇舌终于放胆的吸吮掠夺，不时在他体内钻来钻去的渴望总算得到满足的机会，这甜美的滋味比他想象的还诱惑人。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软绵绵的娇躯瘫软在地，她知道自己完蛋了，界线一除，她注定深深陷进去，而这一陷，就别想后退了。无须压抑内心的渴望，两人的吻越来越贪婪饥渴，他托高她的身体，让她双脚可以环抱他的腰，他们从露台慢慢转进屋内，最后跌落床上，转眼间，星星之火似乎要烧成熊熊烈火，她突然抓住他的双手，阻止他隔着毛衣越来越放肆的爱抚。 “我……不可以……我……还没准备……”她无助得像只误闯丛林的小白免，可是看在他眼中更显得诱人，真教人想逗弄蹂躏一番，再一口下腹，可是他更想要她心甘情愿的臣服。 叹了一口气，他抱着她翻身躺平，她转而趴在他身上，这姿态好像太暧昧了，她不自在的想要起身离开，他连忙出声道：“我只是想抱你，一会儿就好了，可是你再动来动去，我就不能保证哦。” 她闻言立刻乖乖不动，如果他真想霸王硬上弓，她自知没有决心阻止到底。 “我不会勉强你，可是你要小心，我会一次又一次的发动攻势，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人。”这是他的宣誓，也是他下的战帖。 乔亦敏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有一种在劫难逃的感觉，真正成为他的女人是迟早的事情。 自从她和黎子跃的关系一天比一天亲密，她就越来越没有勇气直视老爷子，总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 老爷子对她真的很好，除了特别待遇！一起进餐，还同意给佣人休假！半天，虽然打了折扣，但是在黎家可是不得了的改变。 她知道老爷子只是嘴巴上爱逞威风，其实他的心很软，也因此她更愧疚，如果老人家发现她快要跳上大少爷的床，他可能会气得脑中风……她真的不敢想象，老爷子若因为她气得倒下来，这辈子她恐怕没办法原谅自己。 “丫头，你在吃早餐，还是打瞌睡？”看到乔亦敏整张脸快要掉进汤碗里面，黎老爷子只好出声拯救那碗玉米浓汤，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浪费食物这种行为。 手上的可颂面包掉到桌上，她慌乱的抬起头。“老爷子有什么事？” “你这个丫头今天早上怎么好像失了魂？” “我……在想事情……”这时，从来不会出现在早饭餐桌的黎子跃突然走进饭厅，她像是见鬼似的跳了起来。“……大少爷怎么还没出门？” “爷爷早。”他在她对面落坐。“我不能在家里吃完早餐再出门吗？” “不是，当然可以。”她很识相的往旁边移动。大少爷来了，有人陪老爷子用餐了，她当然没有理由继续坐在这里。 “丫头，我们家不流行站着吃早餐，坐下来。”黎老爷子瞪着她，好像不懂她干么站起来。 她无辜的看了黎子跃一眼，这位大少爷已经忙着享用良管家送上来的早餐。 “你还在发什么呆？坐啊。”黎老爷子完全把黎子跃当成隐形人。 “喔。”她重新坐回位子，继续拾起掉在桌上的可颂面包配玉米浓汤，不过还来不及张开嘴巴，某个人的脚踢到她一边的小腿肚，她就像被喊了“123木头人”，动也不敢动一下，眼睛悄悄瞄向对面。他是无心的吧？ 可是刚刚收回视线，她又被踢了一下，很明显的，这是故意闹她。 “丫头，你昨晚没睡觉吗？” 黎老爷子只是随口一问，乔亦敏却像是被人逮着做坏事的样子，手上的可颂面包又掉了，这一次整个掉进玉米浓汤里面，他见了皱起眉头。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偷拼拼图吗？” “……我都快累死了，哪有那种力气晚上不睡觉偷拼拼图？”她的舌头差一点就打结了，最近天天晚上上演的戏码，实在教人羞于回首。从喝一杯红酒开始，接着加上一个吻，再接着演变成一场爱抚，再接着扩大为一场挑逗的游戏……她每天晚上忙着跟大少爷鬼混，只差没有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抱着一觉到天亮，她怎么可能不累呢？ “那你精神为什么这么差？良管家给你额外的工作量吗？” “没有。”其实习惯打扫的工作之后，她这个佣人当得还算轻松，虽然整楝别墅很大，可是每天一层楼，算起来一个礼拜只有打扫两遍。 “那你在累什么？” “……冬天需要的睡眠时间比较多，睡不饱，就会觉得很累。” “用过晚餐就可以回房间休息，你早一点上床，一天至少可以睡九个小时，又不是怀孕的人，这样还睡不饱？” “呃……我不习惯太早上床睡觉了。” “待在房间不睡觉，你都在忙什么？” “就东摸摸西摸摸的，用手机跟父母聊聊天，跟好朋友八卦一下。” 她可以理解老爷子此刻的心情，黎子跃百年难得一次陪他老人家吃早餐，心情想必很亢奋，可是干么把焦点放在她身上？她快要招架不住了。“敏儿，我把公文包忘在卧室，请你上去帮我拿下来。”黎子跃突然出声道。 她怔怔的看着他，完全没有获得解围的喜悦。这种举动实在不适合他，敏锐度高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之间有鬼。 “大少爷是说现在吗？” “不是现在，难道是晚上吗？”虽然他的口气很冷，可是听在她的耳中却充满了挑逗，因为只有她清楚他们每天晚上游走在危险游戏的边缘。 “我现在就上去拿公事包。”她忍不住偷偷瞪他一眼，他唇角掠过一抹像在挑衅的笑意。 匆匆离开饭厅上楼，乔亦敏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追逐她。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种行为很容易引起注意吗？ 也许他知道，可是他根本不在乎后果，他跟老爷子一样任性，果然是一家人！ 上了三楼，她熟稔的来到黎子跃的房间，从小客厅一路寻到内室，她终于在床上找到公文包。 当她爬上那张超级大尺寸的床铺，准备拿公文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把公文包放在这里不是不符合逻辑吗？念头刚刚闪过，全身寒毛像是察觉到危机逼近的竖起，她忙不迭的转过身，惊吓的看到黎子跃已经站在床边。“你是猫吗？干么不出声？” “猫要捉大老鼠，怎么可以发出声音？”他唇角挑着笑，看起来有一股邪魅。 “黎子跃，你疯了吗？”她惊慌失措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会一大早上演这种戏码，可是屁股好像黏在床上，完全没办法动弹。 “我早就告诉你，我觉得自己疯了，为你疯了。”他缓缓的向她逼近，最后把她整个人压制在床上。 “你别闹了，如果你害我丢了工作，我真的不理你哦！”她的威胁听起来不但没有杀伤力，反而像在撒娇。 “你不要叽叽哇哇叫个不停，没有人会发现你在我的床上。” “你不要碰我，我就不会叽叽哇哇叫个不停。”他可以当贼，却不允许人家喊捉贼，这个男人根本是吃定她了嘛！ “我没办法不碰你，你要不要叽叽哇哇叫个不停，那就随便你了。”低下头，他的唇舌缠绕上她右耳，她随即发出嘤咛的呻吟。他又贼又坏，发现她耳垂后方很敏感，每次都从这里展开攻势，教她根本无力招架。 “你穿太多了。”他将她身上的两件毛衣推到胸部上方，双手接着滑到后背解开内衣的扣子，他的唇舌立刻转攻两朵如玫瑰般的蓓蕾，吸吮舔噙，极尽挑逗的撩拨她。 “冬天……一大清早……不可以……”她想说冬天穿两件毛衣不多，还有一大清早不适合玩这么刺激的游戏，可是脱口而出的话却支离破碎，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没资格说不可以，如果不是你一直诱惑我，我不会失去理智。”今天早上是一场预谋，他对她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可是，她总是可以在最后一刻理智的喊停，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令他焦躁不安，因此刻意挑在这个时间扰乱她的生活步调，结果，他这个“诱惑者”反倒成了“受诱惑者” “……我没有。”她连偷偷瞄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怕看了他，就会想到这种让人脸红心跳加速的画面。 “你有！”他狠狠的在她胸前咬了一口，留下印记，她吃痛的发出近似呻吟的嘤咛。“你这个魔女，你比早餐还美味，谁还会对早餐感兴趣。”“没有，我真的没有……”她无助的申诉像在哀求似的，他的唇舌开始绕着肚脐打转，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真的好喜欢他的挑逗，虽然很清楚放纵下去，情况很容易失去控制，烧死他们两个无所谓，惊动其它的人可就不得了了，可是却仍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 “可恶！你干么老爱穿这种贴身的牛仔裤？”往下探索的双手一直卡在牛仔裤上面，而此时又不知道打哪儿传来恶犬凶猛的叫声，他懊恼的翻身坐起，欲速则不达，这个时间真的不太好！ 乔亦敏赶紧利用这个机会滚到一旁，起身整理紊乱的衣物。 “这种天气穿牛仔裤比较保暖，我不小心特别偏爱这种牛仔裤。”谁教她全身最满意的就是又修长又漂亮的双腿。 “总有一天，我会教你哪里也逃不了。”他宣誓的扬起下巴，接着拿起公文包下床离开。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这个男人有时候很像没长大的小孩子，不但任性，而且霸道的想怎样就怎样，不过，她喜欢他这个样子，感觉更有人性化了。老实说，她还真希望自己可以像他一样任性霸道，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就算两个人是跌入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第七章 农历新年即将来临之时，乔亦敏终于搞清楚一件事，原来黎家的佣人没有平日的休假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月的春假，除了寸步不离守着老爷子的良管家，每个人都会回家享受假期。 除夕前一天早上，她就接到正式的休假通知，可以收拾行李于除夕当天一早返家，不过，因为她个人要求每周都要有休假日，她的春假硬是被删成两个礼拜。 无所谓，未满一年就有两个礼拜的休假，这已经太奢侈了，她当然不会计较太多。 回到久违的家，尤其在这个合家团圆的大日子，她应该开心的大笑，可是很奇怪，她看似欢喜的享受四周热闹的气氛，偶尔应景一下，加入牌局小赌一场，不过心里却缠绕着淡淡愁绪，黎家的围炉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悄悄溜到落地窗边的躺椅上，她实在很担心黎家的年夜饭，虽然近来那对祖孙的互动有改善的迹象，可是没有她在中间炒热气氛，他们两个还是很僵。 “丫头，这段日子过得如何？”趁着其它人转移阵地到麻将桌厮杀的时候，乔老爷子终于逮到两人说悄悄话的机会了。 她将视线从外面移向旁边的爷爷，咧嘴一笑。“爷爷放心，我会坚持下去，就怕事成之后，您会赖帐。” 乔老爷子不悦的轻哼一声，“爷爷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在爷爷的心目中，没有人比死去的奶奶还重要，如果取消奶奶当初订下来的婚约，爷爷觉得对不起奶奶。” “爷爷曾经跟你说过这门婚约是怎么来的吗？” “奶奶有天在路上救了一个发生意外的孕妇，送到我们家的医院，奶奶帮情况危急的她接生孩子，母子顺利度过危险，这个孕妇因此跟奶奶结为好友，还决定将捡回一命的孩子送给我们家当女婿，可是奶奶也生儿子，后来就改变目标将孙子送给我们家当孙女婿，我的终身就是这样子被葬送掉。” 皱着眉，乔老爷子轻斥道：“注意你的用词。” “这是事实……我知道了，爷爷不要瞪我啦。”她撒娇的一笑。 他伤脑筋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虽然遵守你奶奶的约定很重要，可是爷爷相信奶奶更在意你的幸福。” “那就直接把终身大事的选择权还给我啊。” 乔老爷子轻轻的敲了下她的脑袋瓜。“爷爷不是给你机会了吗？你要爷爷取消奶奶临终之前还在叮咛的约定，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吧。” 做了个鬼脸，她不以为然的说：“我真搞不懂这种任务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女佣的工作你可以胜任愉快，那你嫁到任何家庭都没有问题。” “搞了半天，您就是对自己的孙女儿没信心嘛。” “除了很擅长用笑容收买人心，你还会什么？” “我……是，我确实什么都不会，可是能够收买到人心，那就万事亨通了。” “一个称职的媳妇不能只靠收买人心，还要会料理家务，就算是嫁给好婆家，不用下厨做家事，也不可以什么都不懂啊。” “那种事嫁人以后，学了就会了。” “你还是先学起来备着用吧。” 抬起下巴，她很有骨气的下定决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爷爷等着瞧吧。” “你就好好表现给爷爷看吧。”十二点不到，乔亦敏就借口太累了闪回房间，因为心里头老惦记着黎家，她想打个电话给黎子跃，问他今晚的年夜饭如何度过。刚刚拿起梳妆台上的手机，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大少爷”，她甜蜜蜜的一边趴到床上，一边按下通话键。 “请问大少爷有没有吃团圆饭？” 黎子跃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她如此牵挂他们。“如果担心我和爷爷没办法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你干么不留在这里陪我们？” “佣人不回家吃团圆饭不是很奇怪吗？”她知道管家伯伯因为老婆过世，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因此春节期间陪在老爷子身边，随着老爷子到处游山玩水，拜访亲朋好友。 “那就换个职位好了。”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有如勾人魂魄的鬼魅。 心跳陡然加速，她装傻的模糊焦点。“别闹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吃团圆饭？” “有，子妩和俊介回来围炉，他们夫妻两个就可以把屋顶掀起来，团圆饭没有一刻冷场，爷爷还把他的拼图展示给大家欣赏，现在他们四个在麻将桌上厮杀。” “你干么不早说呢？我担心整整一个晚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明天我帮你把胃口补回来。” “你怎么帮我把胃口补回来？” “你去准备一个礼拜的行李，衣服以保暖的为主，我们明天出去度假。” “度假？”她真的变笨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对，我们去度假，你把住家的地址传给我，明天早上我过去接你。” “啊，你不用过来！我过去跟你会合，我们约在山脚下。”吓死她了，如果他看到她住在这种高级住宅区，她很难说清楚讲明白。 “明天早上准备好，出门之前打个电话给我，还有，新年快乐，晚上别熬夜，早一点上床休息，晚安。” “你也是，晚安。”她傻笑的放下手机，翻身仰躺在床上。他们要去度假…… 度假？尖叫的跳了起来。她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呢？ 听到他要过来接她，她就急了慌了，不知不觉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她真的变笨了，反应也变慢了，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掉入陷阱，怎么办？现在立刻打电话取消明天的约定吗？ 半晌，乔亦敏跌坐在床上。干么装模作样不坦诚一点呢？其实她很期待两个人的约会……虽然每天晚上都可以偷到时间在他房间享受一段两人时光，甚至还可以享受近似偷情的愉悦，可是难免需要分神注意四周的动静，总是有那么点意犹未尽的遗憾，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可以在他的挑逗下抽身。 明天，他们终于可以享受属于两人的时光了，这是喜，也是慌……天啊！今天晚上她恐怕睡不着觉了。 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她的心脏还坪坪坪的像战场上的鼓声，虽然得到单贝贝的掩护，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拖着行李走出家门，可是向家人撒谎，她还是觉得很不安，如果他们知道她跟男人单独出来度假，肯定会抓狂。 接过出租车司机从后车箱取出来的行李箱，致谢一声后，乔亦敏目送出租车扬长而去，接着拉开斜背包，准备搜出手机，黎子跃的座车在旁边停下来，他接着开门下车，绕过来帮她把行李箱送到后车箱。 “我不是说到了再打电话给你吗？” “我等不及。”他将她推上副驾驶座，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车子行驶在大年初一的市区上一路顺畅，她就像第一次要出外郊游的小孩子一样兴奋。“我们要去哪里度假？” “我家在台中山上有一楝木造度假小屋，如果不怕冷，晚上可以坐在前面的草地上观赏星空灿斓的美景。” “我听管家伯伯提过，负责打扫那里的老爷爷老婆婆会固定打电话报告。” “他们是一对住在附近的邻居，我已经跟他们连络过了。”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们单独住在一楝别墅，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打扰他们，这不就表示他们可以疯狂的玩乐，大声嬉戏尖叫都没关系吗？ 全身一阵燥热，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一幕又一幕精彩绝伦的画面，不知道有没有比a片还a，但是保证教人看了血脉愤张…… “你在想什么？”黎子跃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我什么都没有想哦！”她的反应快到有那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而且那张脸可以媲美华盛顿苹果，很难教人相信她脑子里面没有色情画面。 “没关系，你脑子想什么都无所谓，跟我有关就好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她越说越无力。 “我知道，男主角是吗？” “男主角当然是你……啊！”天啊！她好想撞墙，可是这会儿她只能效法鸵鸟精神用双手遮脸，真是丢死人了！ 黎子跃开心的哈哈大笑。得知她跟他一样如此期待夜晚的到来，心情太好了！ 放下双手，她娇嗔的一瞪。“你不要笑啦！” “我真的不介意，你可以尽情的用想象力从任何一个角度对我摧残蹂躏。” 满面羞红，她又急又恼的道：“我才没有那么a。” “那就交给我啊。”他暧昧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满口胡言！”她努力板起面孔，可是微颤的声音已经泄露内心的波动。 “你是在对我下战帖吗？” “什么……什么下战帖？” “你说我满口胡言，这是一种侮辱，我会视为你在下战帖。”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她又急又慌，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能瞪着他。 “你不用解释了，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不会满口胡言，说到做到。” “黎子跃，我不理你了！”她懊恼的转头看着车窗外。 “没关系，你不要理我，我理你好了。”他一副很有度量的说。 她干脆闭上嘴巴，这么一来他怎么理她？ “这还真是稀奇，没想到大老鼠也有安静下来的时候，不过，我还是喜欢大老鼠吱吱乱叫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她哪有吱吱乱叫……笨蛋！她干么对号入座？难道她也承认自己是大老鼠？ “大老鼠，大老鼠，大猫咪呼叫大老鼠，千万不要生气，皱纹会跑出来哦。” 她没有皱纹……眼睛却忍不住瞄了一眼后视镜。 “我看到皱纹了，一条、两条、三条……” “我才没有皱纹！”她忍不住转头瞪他。 “你现在美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只有刺，没有皱纹。”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你终于知道自己对我的影响力有多可怕了吧！” 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他在她面前可以如此放松？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奶奶在世的时候，那时他总爱绕着奶奶呱啦呱啦说个不停，如果爷爷听见了，就会很严厉的瞪他，爷爷认为他应该成为一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后来他就变成“双面人”，在奶奶面前像小孩子，在其它人面前像个小大人。 “你自己喜欢耍嘴皮子干么扯到我头上？”乔亦敏却笑得甜甜蜜蜜，显然很高兴自己对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小东西！” 做了一个鬼脸，她突然看到什么似的叫了一声，“等一下，停车！” “怎么了？”黎子跃连忙靠边停车。 “便利商店，我想吃关东煮。”她立刻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冲出去，像个饿死鬼直奔便利商店。 见状，他只能好笑的摇头，跟着解开安全带，熄火下车。 十分钟后，坐在便利商店窗边设置的座位享受过关东煮和咖啡之后，他们再一次坐上车子上路。 接下来，他们一路上继续笑笑闹闹耍嘴皮子，当然，偶尔大老鼠会突然高喊一声“停车”，大猫咪就会立刻路边停车让她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此外，他们还跑了一趟市区百货公司的超市，大肆采买一个礼拜所需的生活物资，因此当他们抵达山上的度假小屋已经天黑了。 黎子跃形容这里是木造度假小屋，实在是太含蓄了，蓝顶白墙，这里像是充满了希腊风情的民宿。车子停入车库之后，他们必须爬上一层楼高的台阶才可以到达两层楼的木屋，台阶两旁全部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 不过，这里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度假小屋，室内坪数不到二十坪！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房间；而户外的空间是室内的两倍！包括前后院和游泳池。 一楼的客厅和厨房没有水泥墙划清界线，而是隔着长方型桃花木饭桌，空间看起来很宽敞。旋转木梯上了二楼，这里的设计像阁楼，床铺直接放在地板上，两个人在床上玩枕头仗绝对不用担心摔到地板上。 “我喜欢这个地方！”脱下外套吊在衣架上，乔亦敏兴奋的趴在床头柜上，惟开前方的窗子就可以一览小木屋前半部景观，山上的宁静之美充满了一种安抚的力量。 “夏天我喜欢来这里度假，晚上打开窗子，就可以享受到天然冷气。”黎子跃也跟着脱下外套吊在衣架上，然后往她身旁一坐，可是背靠着床头柜。 “两个人吗？”她开玩笑似的斜睨了他一眼。 “以前是一个人，以后就是两个人。”他伸手一勾，她转而坐在他的大腿。 “我干么跟你来这里度假？”她娇嗔的一瞪，想办法从他腿上溜下来，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像在抓小鸡似的把她拉回去，最后干脆让她跨坐在他身上。 这样子她就不能轻举妄动了，不过，这个姿势不免教人脸红心跳。 “你要干么？”这话问得很暧昧，可是她来不及收回来了。 “你知道我想干么。”双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滑进毛衣底下，虽然隔着丝质的贴身衣物，他却轻而易举的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颤栗。 “我想洗澡。”她怎么又说这种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我可以帮你。”他接着动手帮她把外面的厚毛衣从头上拉出来。 “你不用帮我，这里很冷。”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右手连忙探向后方一拉，窗户关上，冷风不再吹袭。 “我很快就会让你全身着火。”虽然早知道这一刻会到来，而他们两个不但裸里相见过了，全身上下也都摸遍了，就差最后一步，可是，她还是很紧张。“我……我……” “别怕，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你属于我，其它的交给我。”接着，他又脱下她的贴身丝质高领内衣，扯下蕾丝胸罩，双手捧住粉嫩的蓓蕾，张口来回吸吮舔吻。 一阵颤栗掠过全身每个毛细孔，她无助的闭上眼睛，纤纤玉指滑入他的发丝，原本的坐姿在不知不觉当中转变成跪姿。 “你怎么可以如此诱人？”他的双手探向裤子，今天她穿了一件绒布直筒裤，这一次他顺利连同贴身内裤一起脱下来，接着她被推躺在床上，他的唇舌继续朝下推进，绕着肚脐眼甜蜜的打转。 “子跃……”她的呼唤带着哀求，渴望他深深占有，可是他存心折磨似的不肯满足她，他要她牢记他们完全相属的这一刻。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想着这一幕，你的身体为我敞开，我终于可以尽情欣赏你的美丽，品尝你的甜美。”他抬起她修长的双脚，用口舌一寸一寸舔吻。 “子跃……”她的口气变得有些懊恼，可是对他依然起不了作用，他接着用长指撩拨她，紧密的幽谷流出蜜津，她又羞又气的揪着他的衣服，他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个讨厌的男人真是坏透了！” “你求我。” “你别想！”她不知道哪来的蛮力，扑向他，这会儿轮到他躺在身下，任由她剥他的衣物，用相同的方式折磨他。 他是男人，随时可以扳回劣势，可是他由着她当主人，享受她饱满的唇舌四处点火，直到她兴风作浪的双手逗弄昂藏的阳刚，摧毁他的耐性。 “你这个小魔女！”转眼间，他们两个的情势又对调了，不过这次他不再慢条斯理的嬉戏，而是扳开她的双腿，狠狠的攻城略地。 “啊……好痛，慢一点……啊……你这个讨厌的坏男人，叫你慢一点，你有没有听见？这是我的第一次……啊……我……我不行了……啊……”她完全无法言语了，只能在他狂猛的驰骋下坠入情欲的深渊，娇喘吟叫的附和他，最后随着他一起在高潮中尖叫。 她累坏了，心想闭上眼睛睡上一天一夜也不是问题，可是思绪涣散的片刻，她已经被他抱进浴室，先用沐浴露清洗身体，再进入大约双人床铺大小的浴池。 “大老鼠。”他从后面抱住她，双手似有若无的逗弄两颗蜜桃，唇舌亲昵的在后颈游移。 “……什么事？”她很想抗议，“大老鼠”这种昵称实在缺乏美感，可是全身软绵绵的都快酥掉了，眼睛几乎闭上了，这个问题就先搁着吧。 “我爱你。” 她的心激烈的一震，懒散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半晌，她转身跨坐面对他，很认真的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深情的吻从眉毛、眼睛，鼻子……一路往下落在他的唇上。 “我也是，好爱你，不管将来遭遇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开你。” “你休想放开我。”他的唇舌再一次贪婪的攫取娇媚的蓓蕾，长指则向下寻找娇嫩的花谷，她以为虚脱无力的身体再度活力四射，两人瞬间紧密结合，这一次由她掌握主控权，宛若骑师，狂野的驾驭这个深深为她痴迷的男人。 早上醒来梳洗过后，乔亦敏总会溜回床上，山上的清晨冷得教人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而她又超级幸福的享有专人伺候早餐的待遇，当然不会笨笨的挑在这个时候离开暖暖的被窝。可是，女佣每天被大少爷伺候，这是不是很不象话？如果让老爷子知道他的孙子如此娇宠她，他大概会两眼一瞪晕倒吧。 甩了甩头，不想这些恼人的事情，以后的问题留给以后伤脑筋。 今天，她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好了。 伸手拉来随意丢在贵妃椅上的睡袍，她缩在被窝里面穿好睡袍才安心下床。 套上毛茸茸的地板鞋，她蹑手蹑脚的走下楼，悄悄靠近黎子跃，突然从后面抱住他。“我抓住你了！” “我早就被你抓住了。”他别有所指的道。 “哇！好香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培根搭配奶油的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大少爷这么宠一个女佣，难道不担心把女佣宠坏了吗？” “如果我把你宠坏，你就离不开我了。”关掉瓦斯，他的双手覆盖她的双手，对她的痴迷连自己都吓坏了，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一天比一天还眷恋呢？每当睁开眼睛看到她，她唇边含笑，他就会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因为她的快乐而幸福，他更深刻的感受到自己有多爱这个女人。 乔亦敏将脸颊贴着他的背，轻轻柔柔的像在自言自语的说：“我想守护你，还有你的孩子。” 静默了三秒钟，黎子跃转身将她抱到饭桌上，站在她两脚之间。“我必须向你坦承一件事情，其实小伦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什么意思？”她的脑子有点消化不良。 “小伦确实是我初恋情人临终留给我的孩子，可是却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她只是以朋友的立场请求我代替她把孩子抚养长大成人。” 其实小伦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她不在乎，只是不明白当初他为何欺骗她？还有，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那个女人又为什么要把孩子托付给他？ “当初爷爷为了分开我和小悦，私底下找上小悦，她听了爷爷的一席话之后，觉得很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我，可是她又不愿意离开我，犹豫再三，她决定找我讨论。那阵子我忙着赶报告，根本没有回租赁的公寓，我的室友骗她说，我晚一点会回来，那个下三滥见她心情不好，故意给她喝啤酒解愁，最后在她无力挣脱的情况下……”他说不出那两个字，因为太残忍了。 乔亦敏捣住嘴巴挡住到了舌尖的惊叫声。他不需要说清楚，她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从小就在医院听到很多不幸的故事，可是听到这种事情还是让她觉得很难受……现在终于明白管家伯伯说的那句话！真相太伤人了！ “你应该猜到了，小伦就是那件丑陋真相留下来的孩子，当时小悦还不知道，只是觉得发生那种事情没有脸面对我，于是收下爷爷的分手费，心想用拜金女的形象离开对彼此都好。” “那不是她的错。” “当然不是她的错，可是她觉得自己在我面前已经不纯洁了，我总是说，她跟时下那些女孩子不一样，她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这无疑给她套上一个伽锁。” “不，这只能说她太爱你了，不愿意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有一丝毁损。” 是啊，她太爱他了，他对她的感情却不够深，以至于她不相信他可以包容她这个受害者。 “如果这种悲剧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失去守护在你身边的勇气，可是我一定会跟你说清楚讲明白，至少，我不会让自己对你的爱以金钱收买的方式结束。” “原本，她希望可以一辈子隐瞒这件丑陋，怎知，我非要找上她给个答案。j 略微一顿，黎子跃的神情变得有些哀伤。“老实说，我很后悔，如果没有逼问她，她不会遭到二度伤害。” 她心疼的倾身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前。“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不懂得珍借她这个人，就不会找她追究真相，而且正因为你知道真相，她才会在临终之前把孩子托付给你。” “我知道，可是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遇到我，她的人生就不会变成一场悲剧，她是一个好女人，值得拥有幸福。” “人生难买早知道，你只要把小伦当成亲生儿子疼爱他、守护他，用心栽培他长大成人，这就够了。” “你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 “他是我初恋情人的孩子。” “我比较在意你的欺骗。”她举起右手，狠狠在他胸前戳了一下。 黎子跃抓起她的手靠近唇边，亲了一下，再度把手放回他的腰上。“我担心为你带来伤害，我不想让自己陷进去，可是来不及了，你早就抓住我了。” 乔亦敏抬起头来，很严肃的提出自己的想法。“你应该坦白告诉老爷子，小伦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但是你真心想给他一个家，就当为朋友尽一份心意，那也值得老爷子全力支持。” 摇了摇头，他觉得她太天真了。“当他以为小伦是黎家的亲骨肉，他都不见得接纳，如果他知道小伦跟黎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更不可能同意我收养。” “其实老爷子心肠很软，只要你展现诚意跟他好好沟通，我相信最终他会接受你的决定。” 挑了挑眉，他似笑非笑的道：“我记得你好像批评过爷爷没度量、不讲理、心胸狭窄，怎么还会认为他心肠软呢？” “难道你没注意到吗？他老人家表面上很强硬，可是最后总会展现善意来响应你，只要有办法打动他的心，他一定会答应。” 沉默了下来，他轻柔爱抚她的娇颜，琢磨着是否应该告诉她，爷爷提出来的条件。基本上爷爷算是点头同意了，只是有个要求―他必须先履行奶奶订下来的婚约……爷爷心知他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即使没有认识敏儿之前，他不介意自己的结婚对象，他的终身大事也不可能由别人作主。 爷爷很清楚这一点，却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若非诚意不足，就是想证明自己可以操控他，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至今僵持不下。 “你至少试试看嘛。” “我会考虑看看。” 乔亦敏不以为然的做了一个鬼脸。“你太不积极了，难怪打不动老爷子的心，如果是我，我一定可以缠到他点头答应。” 黎子跃低下头，两人的额头轻轻碰撞了下。“你纠缠人家的功夫堪称顶尖，我自叹不如。” “你怕了吗？” “不怕，我恨不得被你缠上。”他的唇几乎贴在她的唇上，不过，他只是轻轻磨蹭，似乎没有前进的意思。 “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花言巧语了。”她轻启朱唇，两人的唇舌开始亲昵的交缠嬉戏，下一刻，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们的早餐……” “你比早餐美味好几百倍。” “这里是饭桌……” “你不好奇在饭桌做爱是什么样的滋味吗？” “……我才不好奇，这太a了！”她脸儿红通通的好像樱桃似的，更加勾起了他狠狠蹂躏的欲望，而她一点逃离的举动也没有，当他把她推躺在饭桌上，她甚至没有抗拒阻止，还任由他拉开睡袍的带子，让她全裸的瘫在他面前，并且娇吟的享受他用唇舌和双手膜拜娇嫩的胴体所带来的欢愉。 接下来无须言语细说，不难想象这一场嬉戏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a”！ 第八章 六天的假期转眼就过去了，除了偶尔手牵着手在度假小屋附近散步，还有走访远近驰名的逢甲夜市，品尝美食节目看过的吉士洋芋、可丽饼、脆皮鸡排、金桔柠檬……他们根本足不出户，热烈的享受两人甜蜜时光。 这段两人甜蜜时光有一半耗在当一对纠缠不休的连体婴，不管身在何处，从来不会降低他们的“性致”，两人只要一不小心黏上了，野火就一定要烧到两人精力耗尽为止；还有一半则耗在厨房，不过手执锅铲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假期隔天一早，乔亦敏就发现黎子跃对厨房一点都不陌生。 初次看到他掌厨的架式，着实吓了一跳，这跟他给人的形象差太大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奶奶热爱下厨，他从小跟在身边自然学会厨房的十八般武艺，更因为怀念奶奶的关系，他对厨房始终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虽然家里有专业厨师照顾饮食，还是会偶尔下厨回味那段快乐的日子。难怪说，单凭外表判断一个人很容易失真，黎子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外表看起来近似南极冰山，骨子里不过是一个还留在孩提时期不愿意长大的孩子，有着任性、有着纯真，而她发现自己更爱这个男人了。 回到台北，她继续休春假，而他立刻回复上班的生活，两人可以见面的时间还是晚上，一起吃顿饭，再到河滨公园谈情说爱。 白天时间太空闲太无聊了，乔亦敏干脆带着拼图直奔育幼院找小伦，他们两个现在可是很麻吉，当他上学的时候，她就帮助院长老师们照顾其它未上学的小娃儿，或是帮助整理育幼院的环境。 虽然这段时间很短暂，她在育幼院的收获比起过去的岁月还丰盛。 两个礼拜的春假就这么结束了，回到工作岗位上，乔亦敏第一件事就是找黎老爷子讨论小伦的问题，这已经不是为了黎子跃想收养这个孩子，而是跟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们相处过后，她真心希望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家。 除了提供她有能力的金钱认养，她没办法为育幼院的小朋友做什么，可是小伦不同，他已经找到愿意领养他的父亲，她当然要出点力帮忙啊。“你这个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黎老爷子看看她摆在书桌上的拼图！一艘战船，再看看她骨碌碌的转个不停的眼睛，脑海的警铃就尖锐的响个不停。开工红包都还没到手，她就急于送礼，这分明心怀不轨。 “这是给老爷子的新春礼物―我最宝贝的拼图，库藏了好几年，当初完成它的时候，脑海就一直有个念头，有一天要把它送给一个最了不起的大人物。” 马屁拍得未免太明显了吧！黎老爷子不想听她废话的摆了摆手。“你不要拐弯抹角，说重点。” 好啊，她也不喜欢劳驾脑子转个不停，可是有些麻烦一定要先摆平。“老爷子先答应我，绝对不可以生气，我不想再禁食了，那会搞坏肠胃。” “你在跟我谈条件？”黎老爷子不敢置信的挑着眉。 “不是，我只是无法忍受饿肚子的滋味。” “那就别惹我生气啊。” “老爷子还会不清楚自己吗？稍微碰到您不喜欢的话题，您就哇哇大叫，又不是草莓族，这么禁不起刺激……您别瞪我，本来嘛，您老人家的脾气又不是我可以掌控，我当然先说清楚比较有保障啊。”她很识时务的越说越小声，重点还没说，就先惹毛人家，这是不智之举。 沉吟片刻，黎老爷子妥协了。“我不生气，你说吧。” 爽快，那她就不客气了！“请您答应大少爷收养张晋伦。” “你这个丫头―” “小心血压，老爷子刚刚答应我不会生气。”她连忙打断他瞬间飘升的音量。 瞪着她，黎老爷子很想破口大骂，可是又不能骂。真是憋死了！ “老爷子，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世界上可以少一个孤儿，那不是很好吗？”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她知道对付老爷子只能动之以情。 过了一会儿，黎老爷子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那个小子连当人家的孙子都不及格，还想当爸爸，笑死人了！” “如果老爷子愿意给大少爷机会，大少爷一定会改进。” “我干么给他机会？” 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一圈，她的唇角缓缓上扬。老爷子的姿态看起来还是很强硬的样子，可是她嗅到软化的味道，如果再给点“刺激”，他不就投降了吗？ 脑海一闪，她直觉的跪下来。姿态放那么低了，老人家还能铁石心肠吗？ “你在干什么？”黎老爷子吓了一跳。 “我想请老爷子给大少爷一个机会。”静默了三秒钟，他的眼神变得很犀利。“丫头，如果是你，你可以接受你未来的老公带着一个拖油瓶吗？” “我可以。” “事情还没有临到你头上，你当然可以说大话。” “我相信任何了解背后真相的人都可以，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你真的愿意当现成的妈？” “以后多一个孩子孝顺我，为什么不愿意呢？”她可不能纠正老爷子，大少爷目前的结婚对象不是她，问她好像没什么意义。 “你真乐观！” “乐观好啊，未来才会充满希望嘛！” 似乎动摇了，黎老爷子站起身，沉思的走过来又走过去。 “老爷子，小伦是一个很棒的小孩子，如果他成为您的曾孙子，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一定会成为您的骄傲。” “这种事你说了算数吗？” “那就请您见他一面吧。” “你要我见那个孩子？” “对，满意的话，您爽快的答应，不甚满意，您就教导他成您满意的样子。” “搞了半天，我看真正满意的人是你嘛！”黎老爷子虽然恶声恶气，眼里却充满笑意。老实说，他对这个丫头完全甘拜下风了，她果然有资格成为他的孙媳妇！ 嘿嘿嘿的笑了，乔亦敏一副天真无邪的说：“跪了那么久，您老人家当然要让我占点小便宜嘛。” “这样还算小便宜？”两眼一瞪，黎老爷子摆了摆手。还是省点力气，别跟她计较了。“起来吧，你去安排，可是有条件，我见他的事情不准说出去。” “我不会。”事情没办妥之前，她当然不会告诉黎子跃。 “好啦，你可以起来了，还有，这幅战船送了，别想再收回去哦。”黎老爷子对他的春节礼物实在太喜欢了。 “我不会那么小气。”站起身，她却依依不舍的啾著书桌上的那幅拼图，那是她的最爱，市面上买不到，是好友们特别订作送给她的礼物。对不起啦，她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她计较吧…… 啊，其实比较计较的人应该是她自己啦！抽屉一开，黎老爷子赶紧将那幅拼图收妥，免得那位眼睛还巴在拼图上面的女娃儿后悔，然后送出开工红包，叫她滚出书房。 目的达到了，乔亦敏当然不介意滚出书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要勤奋的工作，工作，再工作。 晚上十一点左右，包裹着粉红色睡袍的大老鼠又偷偷摸摸窜出巢穴，蹑手蹑脚朝三楼前进，虽然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在这条路上出没，可是一如闲逛她家的后花园，她连闭着眼睛都可以熟稔的抵达。 一站在黎子跃的房门口，她不忘了回头确认后面有没有跟踪的人，当然，此举根本是多余的，因为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她在房门上敲了例行性的三声，便转开房门迅速钻进去。 房门刚刚关上，视线都还来不及适应房内昏暗的灯光，她就被房内的男人压在门上。 “子跃……”她的话被他猛然堵住了，不过她不在意，他们压抑了一个礼拜，此刻她也同他一样渴望激情的占有。他迅速扯开睡袍的带子，她只着贴身衣物的胴体若隐若现，他接着拨开睡袍，双手流畅的从腋下滑到她身后解开蕾丝内衣的扣子，蕾丝内衣瞬间被丢到一旁的地上，接着一把拉下蕾丝内裤，她彷佛毫无遮掩的站在他面前，即使睡袍还在身上。 这样的她增添了一股魅惑的味道，他蹲下身子用唇舌舔吮每一寸光滑细嫩，当她无助的娇吟，以为这种撩人的折磨不会有结束的一刻，他突然站直身子，拉起她的双腿勾住他的腰，紧接着一举顶入淌着蜜津的花谷。 “子跃……啊……”她像个快要溺毙的人紧紧攀住他的脖子，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下，以为自己要爆炸了，他移动脚步走到床边，两个人接着倒在床上，他却突然抽身。 她睁着迷惑失落的双眼啾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他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我的小魔女，别急，好戏正要开始。” “你……你要干什么？”她无由来的颤抖，似乎已经察觉到他在打什么主意，下一刻，他突然将她翻身背跪着，接着扳开她的双腿，猛然侵入火烫肿胀的花园，双手则穿过腋下揉捏饱满的蜜桃。 “啊……”这个姿势好a哦，她应该抗议一下，就算装模作样也无所谓，可是她好像着了魔似的，缓缓扭动腰臀，在他宛若骑师一抽一进越来越狂烈的刺激下，她也如脱缰野马的回应他，两个人一起在痉挛中攀越高潮。 她筋疲力尽的任由他从后面将她抱进怀里，他的唇舌还似有若无的在她肩上打转。“你喜欢吗？” “……你这个讨厌的坏男人，你今天好野蛮哦！”她柔弱无骨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在抱怨，而是在撒娇。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这种a级画面。” “……我哪有？” 她羞恼的抬起他的手狠狠咬下去，虽然这对他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他还是赶紧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等太久，以为你在房里睡着了，一不小心就失去了控制。”他的手臂下意识的一缩，她的背更紧密的贴在他胸前。“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 “我知道，不过你可以每天说一次、两次、三次……随便几次都无所谓，我喜欢听。” 黎子跃调皮的用手指搔着她的耳垂后方，乔亦敏禁不住抖了一下，他见了扬起唇角，半晌，缓缓的进入主题。“我听说了，你今天向爷爷下跪。” 一怔，她转身面对他。他老人家不是叫她不能说吗？“老爷子说的吗？” “对，爷爷问我如何收买你，让你变成我的走狗。”一回到家，听到爷爷提起这件事情，他的心被狠狠的震荡，接着又被紧紧的揪住了，当下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抱住她，狂野的爱她，可是因为家里的佣人大部份都还在休假，她必须跟着良管家整理厨房，他们两个根本没办法单独相处。 这个女人多么不可思议，她怎么可以为他付出那么多呢？他想用他可以传达的方式告诉她，他真的很爱她！ “走狗？”她的眉头忍不住打结了。“老爷子就不能用文雅一点的形容词吗？我哪里看起来像『走狗』？” “不像，你看起来比较像大老鼠。”这一说立刻招来她拳头相向，胸前狠狠挨了一记，可是他笑得很开心，抓起她的拳头凑近嘴边猛亲。 “他是故意在我面前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面对你的时候，他就会婉转一点。” “我想，老爷子大概很希望跟你斗嘴吧。” 撇了撇嘴，他伤脑筋的说：“这个老头子还真像个小孩子！” 乔亦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自己还不是同一个德行。 “你笑什么？” “你们祖孙真的好可爱哦！”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们祖孙两个很幼稚吗？”黎子跃挑衅的扬起眉，摆明在指示她，最好不要回答“是”，否则他会让她见识到惹火一个男人的下场。 “我说的是『可爱』，可不是『幼稚』，这两个语词的意境差很大。” “你这张嘴巴真的很会拗！”他靠过去狠狠吻了一下她的嘴。“听好，小伦是我的责任，你不需要为了小伦向爷爷下跪。” “如果我下跪可以打动老爷子的心，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你向爷爷下跪，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你真的很傻，如果我执意领养小伦，爷爷也无可奈何，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 “我不觉得傻，更不觉得委屈，你想要取得老爷子的同意，那是因为你希望小伦能够真正成为黎家的一份子，所以不可以任性，你一定要等到老爷子点头。” “那恐怕是一段很漫长的岁月。” “你可以学我，每天在他旁边唠叨一次，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三个礼拜，不厌其烦，他会受不了，然后就举白旗了。” “你真的是我们黎家的克星。”难怪他会栽在她手上。 “才不是这样呢！你总听过铁杵磨成绣花针吧，不管什么事情，如果没有聪明的策略解决，那只能靠刻苦耐劳的毅力取胜。”她真具有始有终的精神。 黎子跃姻一白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懂得求人，放低姿态这种事对我来说有点困难，可是我答应你，我会试试看。” “这就够了。”坐起身，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睡袍穿上，可是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他从后面抱住她。 “你别闹了，时间很晚了，我再不回房间睡觉，明天早上爬不起来。” “今晚留在这里。”度假不到一个礼拜，他已经习惯睁开眼睛瞧见的那幅画是她，静静的看着她，享受那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全身的细胞都苏醒过来，乔亦敏惊慌的摇摇头。“不可以，如果被逮到了，我会死得很难看。”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我也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人，每天晚上当老鼠很辛苦，可是再等一段时间，你总要先解决小伦的领养问题。”最重要的还有她的婚约。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把她扯进来，只会让领养的事情变得更棘手，他想尽办法要远离她，结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如今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失去掌控了，怎么还敢妄想公诸于世呢？可是…… “我回房间睡觉了，晚安。”她匆匆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连忙赶在他任性之前离开房间。 他对她，真的是越来越贪心了，他想要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属于他，当他想拥抱她的时候，他可以堂而皇之把她搂进怀里……看样子，他得尽快解决小伦的领养问题。 乔亦敏为能尽快解决领养的问题，三天之内就安排好“面试”的时间和地点。 时间当然两方都方便的周末，而地点选在饭店，因为这里人多，老爷子会记得注意修养问题，她可不希望他严厉的嗓门吓坏小孩子。还有，她想利用这个机会让小伦体会一下台湾的下午茶文化。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孩子，不过九岁，却完全不见孩童该有的纯真，瞧他专注于每一道食物的神情！慎重、好奇，还有难以掩饰的兴奋，教人好心疼，她温柔的问：“好吃吗？” 点了点头，小伦突然放下叉子，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敏儿阿姨，我可以带蛋糕回去给小恬他们吃吗？” 眼眶一热，乔亦敏摸着他的头。“小伦好乖，你不用担心，我们回育幼院的时候，敏儿阿姨会买好多好多这里的蛋糕给大家吃。” “真的吗？”他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条直线了。“小恬他们一定好开心，谢谢敏儿阿姨！” “不客气。”她取来餐巾纸细、心的帮他擦拭嘴巴。“小伦会不会紧张？” “不会，敏儿阿姨说，小伦今天要见的人是曾祖父，我们以后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没错，虽然曾祖父看起来很严肃，可是他人很好，你不需要害怕。”顿了一下，他的眉头因为担心纠在一起。“曾祖父会不会不喜欢我？”“不会，小伦这么懂事又有礼貌，他一定会很喜欢小伦的。” 一本杂志往她的脑袋瓜敲下去，黎老爷子恶声恶气的走到对面坐下。“你这个丫头怎么可以背着我乱开支票？” 好痛哦！她瞪着黎老爷子，却不敢出言顶撞，没办法，当着小孩子面前不能不管好嘴巴。转眼间，她已经堆满了笑容。“老爷子怎么来得这么早？” “你这个丫头未免太小气了，下午茶两点半开始，为什么要我四点半过来？” “我以为老爷子不喜欢吃到饱的下午茶。”乔亦敏无辜的眨着眼睛道。他老人家像个老佛爷似的坐在对面，教他们如何尽情享受下午茶？ “你的诚意跟我的喜好没有关系。” “是是是，这是我的错，老爷子大人有人量，别跟小女子计较。”她赶紧转移老人家的注意力，指着身边的小男孩。“我来帮老爷子介绍，这位就是小伦，您的曾孙子。” 早就正襟危坐的小伦立刻站起身，小绅士的一鞠躬。“曾祖父您好。” 黎老爷子终于将视线定在他身上，半晌，严声道：“坐吧。” “谢谢曾祖父。”他端正的坐了下来。 “丫头，你花了不少心思教育嘛！”黎老爷子的语气有那么点懊恼，这个小娃儿比他想象的更教人顺眼。 “老爷子错了，我这颗小脑袋瓜只担心您会吓坏他，没有其它的心思。”她偷偷的在桌下比了一个“ok”，果然如她所料，老爷子喜欢这个小家伙。 “我们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数，如果那混小子的另外一半不同意，你可别把矛头对准我哦！” “结论是，老爷子接受了吗？” “我未来的孙媳妇都同意了，我再反对下去，人家会说我不通情达理。”他话中有话，可惜当事者没有听明白。 “老爷子，谢谢您。”乔亦敏很诚心谢谢他。 “丫头，真正应该说谢谢的人不是你，还有，这件事情请你暂时保持沉默，我会自己告诉那个混小子。”黎老爷子站起身。“我先走了，有位老朋友正在日本料理厅等我，下午茶的帐已经付过了，你们慢慢享用……不用啰哩巴唆站起来送我，你比较适合没规没矩的样子。” 这是什么话嘛！不过，她当然不客气的坐在原位上。 “老爷子越看越可爱！”目送老爷子离去的身影，她唇角不禁愉悦的上扬。半晌，她突然意识到旁边的小男孩一点声音都没有，转头一瞧，发现他的视线落在隔壁桌的一对母子身上，那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母子，母子之间不时喂对方吃东西，男孩不时喊一声“妈咪” 她看了很心疼，但是没办法帮助他，他必须习惯羡慕，习惯思念。 小伦突然把视线转向她。“敏儿阿姨，我可以叫你妈咪吗？” 微微一怔，她谨慎的道：“妈咪应该是爹地的老婆，我现在不是。” “可是，我想叫敏儿阿姨妈咪，因为我很喜欢敏儿阿姨，不可以吗？”他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实在教人不忍拒绝。 “这个嘛……好吧，可是有个条件，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你才可以叫我妈咪，当着其它人面前，你还是喊我敏儿阿姨。” “为什么？” “我们必须尊重你爹地未来的老婆，敏儿阿姨脸皮很薄，万一这件事情被你爹地知道了，他还以为我在逼婚，我会觉得很丢脸的，怎么样？你同意我的条件，我们就一言为定。” 她随即伸出手，他欣然点头的跟她打勾勾。 他心爱的女人都为他下跪了，为什么他不能放低姿态呢？ 其实，他和爷爷的关系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现在他们每天一起吃早餐，偶尔还可以在饭桌上闲话家常的讨论国际财经新闻，交换意见，听到爷爷咳嗽，他会问爷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互动越多，爷爷在他面前的影像变得更清楚，也变得更平凡。 他不再呆板的认定爷爷永远不会倒下来，即使强者也难逃渐渐老去的命运，人的一生当中最大的敌人是时间，没有一个人可以跨越死亡的关卡，如果他以这种情况目送爷爷走到最后一刻，他一定会后悔。 想想，他是向自己的爷爷低头，又不是敌人，没有那么困难的。 转个弯，豁然开朗，心情顿时轻松了起来，他终于可以跨出脚步走向爷爷了。 爷爷通常不到五点就起床了，晨跑半个小时，他老人家就会进书房上网浏览国际财经新闻，这是他习惯找爷爷谈事情的时间。听见书房传来说话声，他来到门边的脚步自动停下，耳朵跟着竖直。 “……你不用担心了，这两个孩子现在打得正火热，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帮他们举办婚礼了……是啊，早知道那个小子会被你家丫头迷得团团转，你应该早一点把她送过来，我也不用跟那个小子生那么多气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多亏你想出这么好的主意，要不然事情哪能这么顺利解决……当然，最大的功臣还是你家丫头，她真的很讨人喜欢……” 黎子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黎老爷子放下电话听筒的那一刻，他已经踏进书 房，正面看着爷爷，严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赫见他突然出现，黎老爷子惊吓的一僵，不过，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转眼又回复平日的威严。“你这小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把话说清楚，我的未婚妻到底是谁？” “你不是不承认她是你的未婚妻吗？” “你不要跟我耍嘴皮子，她到底是谁？” “你都听见了，何必问呢？” 是啊，答案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可是，他还是抱着一丝期盼！这么荒谬的事情不是真的，他深爱的女人更不可能是个骗子！ “我不敢相信你们会做出这种事情，为了逼我履行婚约，不惜让她以佣人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你们哪来的信心认为我会爱上她？” “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逼你履行婚约，而是希望你们给彼此认识的机会，如果。不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人？总不能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否决这门亲事，我将来怎么有脸见你死去的奶奶？” 尽管这是事实，这会儿他却只有受骗上当的感觉。“你们忘了算计一件事，没有人喜欢被人家当成傻子！” “你这小子也忘了一件事，我有叫你去招惹她吗？”他和乔老早有约定，如果这两个孩子真的不来电，他们就宣布解除婚约，相信在天上的另外一半会支持这个决定，毕竟孙子孙女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没错，这是我最大的失误！”他早该察觉到异样了，爷爷对敏儿特别宽厚包容，爷爷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回来，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这些都是警讯，可是他太疏忽了。 “即使失误，也已经发生了，你总不能说不要了。” “我可以不要了。” “你说什么？” 黎子跃生气道：“我绝对不会娶她！” 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黎老爷子吓了一跳，原本还沉稳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难道因为她是你指腹为婚的对象，你就打算放弃她吗？” “我没办法忍受一个在背地里设计我的女人。” “设计你……等等，难道你以为那个丫头也有参与吗？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跟你一样被蒙在鼓里。”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她要委屈自己待在这里当佣人？” “因为她跟你一样反对这门亲事，她和她爷爷之间达成协议，以一年的劳力交换终身大事的自由权，这就是她为什么在这里当佣人的原因。” “是吗？”他不相信她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否则，为何不曾在他面前提起婚约的事情？他好几次想送她回家，她都坚持搭出租车，说是担心父母看见她和大少爷在一起，事实上，她根本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曝光。 “这是我和她爷爷的主意，她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你不要闹脾气把她牵连进来。” 黎老爷子这下子可真的急了。“她在你们的游戏当中扮演什么角色，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那个丫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黎老爷子越是心急，黎子跃越难以相信乔亦敏是无辜的第三者。 冷冷一笑，他尖锐的说：“你们连这种诡计都使得出来了，凭什么要我相信你的话？” 关于这一点，黎老爷子自知理亏，此刻他也只能给予最真心的忠告，“如果因为你一时气昏头，放开她，你一定会后悔！”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他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第九章 何谓一夕变色，乔亦敏终于体会到了。早上醒来遇到黎子跃，她满怀期待像往常一样―他拉着她闪到角落来个深情的晨间吻，再甜甜蜜蜜道一声早安，可是今天他的反应出奇的冷漠。 “你的演技好精湛，了不起，我甘拜下风！” 她真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接着他的话更教人不解。 “你的底已经被我掀开来了，你再演下去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到底在演什么？”她赶在他转身走人之前迸出这句话。 “乔亦敏，乔氏医院的千金。” “……没错，我是乔氏医院的千金，可是那又如何？”虽然不解她的身份为何曝光，可是眼前她更急于知道他鄙夷的眼神从何而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办法装模作样，真不是普通的厚脸皮！” “我知道自己很厚脸皮，可是你总要让我知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事情？” “够了，我不想再看你演戏了！” 她到底在演什么戏？ 这个问题她真的很好奇，可是他不说清楚，她找谁问呢？ 黎子跃变得其名其妙八成跟老爷子有关，可是找上老爷子，她和黎子跃的关系可能会因此曝光，这可怎么办呢？ 还好老天爷待她不薄，没有让她伤太久的脑子，一个小时之后，她家爷爷出现在黎家，她机灵的脑袋瓜虽然无法立即联想到发什么事情，但是不难猜想爷爷的出现跟黎子跃的反常有关。 “老爷子好像认识我爷爷，我可以请教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她不自觉绷紧神经，感觉好像要上战场。 “丫头，先坐下来。” 没错，她需要坐下来，冷静的面对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 “你指腹为婚的对象就是黎子跃。”乔老爷子答复。 怔了半晌，乔亦敏把目光转向爷爷，他点点头，她再把目光转回黎老爷子，他也点点头再一次确认此事。很好，关键点出来了，整件事情的轮廓也出来了，她是黎子跃的“未婚妻”―从来不被他认可的未婚妻，而他显然对她的这个身份非常反感，不过…… “黎子跃不接受这门婚事，我可以理解，可是他说我在演戏，这什么意思？” “他以为你参与我们的计划。” “计划？”这两个字听起来就是让人毛骨悚然，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计划让你在这里当佣人，好让你和黎子跃有认识相处的机会，最近看你们两个的感情越来越好，我想可以跟你爷爷报告好消息了，没想到不小心被那个小子给听见了，他误以为你也参与我们的计划，虽然我向他解释了，他还是不相信你跟他一样被蒙在鼓里。”黎老爷子干脆把整件事情交代得仔仔细细。 她终于沉不住气的站起来，走过来又走过去，看得出来她很浮躁。“老爷子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问。” “老爷子一直暗中监视我和黎子跃的一举一动吗？” “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看到你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就可以掌握你们的进展，我不需要搞监视那套把戏。”他没有，可不表示其它的人没有，良管家自从发现他们之间不太对劲，就暗中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时将发现的事情向他报告，不可否认，他刻意利用良管家的不知情，以良管家当眼线。 “我们不会在大家面前眉目传情。”她要抗议。 “丫头，恋爱中的男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你们两个有没有眉目传情，我们旁观者看得比你们当事者还清楚。”黎老爷子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他还发现他们两个的脚老在餐桌底下“勾勾缠”，如果不是他这个老头子见过的世面太多了，他一定会按捺不住的弯下身子，研究桌子底下的游戏有什么乐趣。 是啊，有些时候确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从黎子跃跟她在一起之后，孩子气的举动处处可见，他们总以为那些小动作没有人发现，说不定别墅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当她接收到爷爷投来的瞪视，她已经知道答案，果然只有乔家的人才会动这种歪脑筋，这会儿她被黎子跃误会，那还真是活该！ “丫头，我和你爷爷背负着对另外一半的承诺，我们也是被迫采取这种方式处理你们的问题。” 经过一分钟的沉默，乔亦敏像是做出什么决定的道：“爷爷，您要求我以一年的劳力交换终身大事的自由权，这还算数吗？” 乔老爷子忍不住又瞪她一眼。“爷爷不会开空头支票！” “那好，我会继续执行任务，解除这门婚约。” “什么？你要继续待在这里当佣人？”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已经很习惯这里的工作了，为什么要放弃属于我的权利？我这个人不喜欢半途而废，有开始，当然就要有结束，这不就是爷爷从小教导我的『有始有终』吗？” “难道你要放弃黎子跃？”乔老爷子担忧的看了好友一眼，黎老爷子已经紧张得眉头都打结了，他可是超级喜欢这个孙媳妇。 “这是两回事。”开玩笑，轻言放弃可不是她的作风。 “丫头，你真的不会放弃我家孙子？”原本忧愁的脸庞瞬间亮起来。 “不会。”她可是向他承诺过，不管将来遭遇什么困难，她都不会放开他。 “你也知道那个小子很难沟通，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也不清楚该如何，让我再想想吧。”虽然很想立刻找黎子跃说明白，可是单就此事来说，连她都觉得自己好像参与计谋的一份子，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相信她的清白，这真的很头疼！ “原本想等你们感情好到分不开，最好你肚子有了小宝宝，再找你们两个说清楚，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是我的疏忽，我很抱歉。” 脸儿瞬间翻红，她又羞又恼瞪着双眼。骗人，还说没有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根本是躲在房门外偷听！ 黎老爷子视若无睹，自顾自的说：“今天你大概也没心情工作了，我给你一天的休假，你先出去散散心。” 奇怪，为什么她的休假会多出两个“拖油瓶”呢？“ 为什么你们两个今天同时打电话约我出来吃饭？”乔亦敏的眼睛在霍希妍和单贝贝之间来回移动。刚到黎家的时候，她们偶尔会打电话给她，可是每次讲不到三分钟，她就急着挂电话，霍希妍的婚礼结束后，她们连电话都不打了，只用简讯问候她，这会儿两个人竟然同时蹦出来，这不是很稀奇吗？ “我们好久没见了。”霍希妍好像很不舒服的换了一个坐姿，可是手上的叉子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一下子番石榴，一下子西红柿，一下子奇异果，最近她特别喜欢饭店的吃到饱，一次把多种水果一网打尽。为了肚子里面的小宝宝，孕妇就是要这么拚命！ “没错，总要看一下你是不是还完好如初。”单贝贝柔弱无力的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瞧她的样子好像严重睡眠不足。 这两个女人以为她头脑简单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们两个的动机没有那么单纯？” “……我接到乔爷爷的电话。”霍希妍还是一吐为快。要求一个孕妇把事情憋在心里，那会影响心情，对胎儿不好。 “乔爷爷认为你现在很需要人家陪在身边。”单贝贝很乐于不再装模作样。 “爷爷以为我会想不开吗？”她还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好像事情很快就会尘埃落定，没想到爷爷已经察觉到她内心隐隐浮动的不安。 “乔爷爷只是要我们陪你聊聊，没要我们寸步不离的盯着你。” “乔爷爷还要我们尽情吃喝玩乐，今天全部由他买单。” 乔亦敏听了应该很感动，可是她却忍俊不住的笑出来。爷爷总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挥霍，就要耕耘，换言之，爷爷是那种很爱计较的人，这会儿竟然为了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他一定心痛死了……想到爷爷收到今天的账单，那张脸扭曲变形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你在笑什么？”她们两个不解的瞪着她。 “没什么。”摇了摇头，她抛下脑海里面的杂念，正经八百的道：“好了啦，你们还是直截了当好了，我爷爷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两人互看了一眼，单贝贝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那种是非不分、没办法沟通讲道理的男人，不要也罢！” 霍希妍懊恼的捣住她嘴巴。“敏儿，你别听她胡言乱语，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如果爱他，不管多苦都要坚持到底，总有一天他会看见你的心。” 单贝贝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手。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真想狠狠敲她脑袋瓜，哪有人家胳臂往外弯？“如果那个家伙爱敏儿，他自然会回到敏儿身边，你要搞清楚，敏儿又没有错，干么教敏儿委屈自己向他低声下气？” “严格说起来，黎子跃也没有错，那是很合理的怀疑。” “不管他的怀疑是否合理，他不分清红皂白误会敏儿，这就是他的错。” “如果发生在你身上，当下你也会觉得自己被大家连手设计了。” 单贝贝恼问：“我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 “面对爱情的时候，脑子不管用啦。” “霍希妍，你到底是谁的好朋友？制作” “任何人在爱情面前都是平等的，我只是陈述自己的经验之谈。” “我看你是来添乱子！” “stop！”乔亦敏一只手一边，示意她们两个别再争论了。“我不会放弃。” “你至少应该给那个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单贝贝看似柔弱，好像很容易商量的人，其实她超有个性，绝不容许自己吃亏。 “我承认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多少有点伤心，难道我在他心目中是那种喜欢耍心眼的女人吗？可是就像小希说的，当下那一刻谁都会有那种反应，也不能完全怪他。” “我看你根本无药可救了。”单贝贝忧心的摇了摇头。 “当你遇见爱情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霍希妍立刻点头附和，“没错，你应该让恋爱滋润一下了。” 柳眉轻蹙，她柔弱的摆了摆手。“我现在只想从流放的岁月活下来。” “流放？”另外两个同时睁大眼睛。 “我爷爷说再不磨练我，我会变成美食世家单家的耻辱，所以从这个月开始，我被流放到『御家食堂』天母馆，接受巫婆馆长的严格教育……你们看看我，不过是几天，我已经被操到老了好几岁。”单贝贝摸着明显憔悴许多的娇颜。 “我看你再怎么磨练都是白费力气。”霍希妍真的很不给面子。 是啊，她这个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份，可是被人家批评还是很不爽。“你等着瞧，我会成为美食专家。” “如果你变成一个挑嘴的人，那反而不好，你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食物只有 冷热之分，没有好坏之分。” “我也很想保持原来的样子，食物不过是为了满足生理层面的需求，何必在乎好吃或不好吃，我可以下咽就好了……等等，我们今天不是出来陪敏儿聊聊吗？” 这个话题扯得未免太过遥远了。“没关系，我也很想知道你们的近况。” “当然没有关系，你正好不用听人家唠叨。” “那你就不要唠叨了。放心，我不会苦苦哀求他，何况现在恐怕连见他一面都很困难。”叹了声气，乔亦敏双手时撑在桌上支着下巴。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充满了无力感。此刻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了，因为气她，更因为爱她，看着她，非要狠狠伤害她，却又同时让自己心痛难过。 “那个家伙难道跑去躲起来吗？” “他不回家，我根本没办法见到他。” “他又不是抛下家人一走了之，他总会回家吧。” 对吻！她怎么没想到呢？他终究要回家，而她迟早会见到他……说不定过个两天，他冷静下来就会回家了。 重燃斗志，她应该开始积极盘算下一次两人面对面时，采取何种策略回应。 不知道是哪来的规矩，心情不好的人总会企图用酒精麻醉自己，以便忘记某个人或某件事，可是当酒精在身体里面燃烧之后才发现，喝酒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痛苦依旧存在，然而如此，手还是离不开酒杯，酒精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的灌进喉咙。 “够了，你不要再喝了，就算醉了，这个世界还是按照原来的轨道在运转。” 梁俊介再一次试着从黎子跃手上抢下酒杯，可是他真的很厉害，看似醉了，手上的酒杯却握得牢牢的，不教别人有机会得手。 “我知道，所以更生气。”他的脑袋明明快爆炸了，那女人的影像却没有消失的迹象，这怎么不教人生气呢？遇见她之后，他果然变笨了，而且笨得无药可救！ 梁俊介闻言开心的笑了。“这是好事。” “好事？”黎子跃的脸都扭曲了。这小子是不是欠扁？ “你这个人在情绪方面向来很迟钝，这会儿知道生气，当然是好事。”他承认自己比较喜欢这个充满人性化的黎子跃。 “我以前不知道生气吗？”他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不会生气？ “你回想一下，最后一次生气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生气……仔细回想，他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生气的情绪，就是跟爷爷闹得非常不愉快的那段时间，他也可以让心情保持冷冷淡淡……等等，乔亦敏刚刚来到黎家的时候，她就让他气得想讽脏话。回想起当时的点点滴滴，他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真是奇怪，她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逼他破功？ 梁俊介突然整个人靠过去，两个人的脸相隔不到三公分，他唇边挂着若有所思的贼笑。“如果我猜得没错，上一次让你生气的对象也是同一个人。” 他一把推开那张令人不自在的脸。“男男授受不亲，不要靠得那么近，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不可思议了，原来你这个人也会耍幽默！”梁俊介笑盈盈的把屁股重新黏在椅子上。“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你啊，已经栽在那个女人的手上了！” “然后呢？” “既然栽了，她又是你原本要结婚的对象，那不是很好吗？” 斜睨了一眼，黎子跃冷冷的道：“你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我没有这么廉价，这是正常逻辑。本来嘛，你爱的人就是你要娶的人，那就不用担心家庭革命的问题，所有的麻烦都免了，每个人的反应都会很开心啊。” “我的私事传得可真快，是哪个家伙这么大嘴巴向你做了报告？”即使面对最要好的朋友，他也不会轻易开口吐露心事。 “你在办公室住了一个礼拜了，知道此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身为你的妹婿总不能漠不关心，我老婆就很积极的冲回娘家查明真相，然后向我详细报告。” “你家老婆未免太闲了！”虽然办公室设有休息室，他从来不在这里过夜，一来这里缺乏私人空间，二来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管工作多晚，他必定开车回家睡觉，这是他周围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些天他如此反常，难免引来议论。 东窗事发之后，他不确定敏儿是否结束任务回家，只好暂住办公室的休息室，他承认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没大脑的男人，全凭感情行事，见到她，难保他不会失去理智扑倒她。 “你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吗？” “我妹妹现在由你负责，你关心她就可以了。” “没想到你也会装模作样，我说东，你扯西，你真的不关心她的死活？” “……她的生命力很旺盛。” 难得有机会逗他，梁俊介实在很想陪他兜圈子，可是想到老婆千叮咛万嘱咐，教他扮演好和事佬的角色，他还是别玩了。 “据说，她决定留在黎家完成跟她爷爷之间的协议！工作一年，结束你们的婚约，以后你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嫁娶，这下子你对她也没什么好抱怨了。” 黎子跃不自觉的皱起眉头。难道她和她爷爷之间真的有协议？ “她短时间之内不会离开黎家，你躲得过今天，避不开明天，还是回家吧。” “我没有躲着她。”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你是没必要躲着她，如果她真的对不起你，她应该没有脸见你。” 略微一顿，他转动高脚椅面向好友。“你在暗示我，她没对不起我吗？” 梁俊介急忙的摇头摇手。“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完全根据常理判断，她是主动参与计划，还是在不知情的状况被扯进计划中，她自己最清楚了，如果她心虚，当然没有脸见你啊。” 他想起那天早上，她看起来是那么茫然不知所措，难道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扯进来吗？ 这时手机响了，他漫不经心的取出手机一瞧，一看到来电显示“育幼院”，他立刻按下通话键接听。“我是黎子跃……院长，小伦出了什么事……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过去。” 结束通话，他立刻跳下高脚椅，边挥手走人边交代，“我有事先离开，今晚的酒钱就交给你了。” “……” 不知道梁俊介在后头叽哩呱啦说些什么，他满脑子只想快一点赶到育幼院。 这阵子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亦敏身上，已经好久没去看小伦了，说不定他就是因为太想念爹地，才会生病发烧……记得爷爷曾经问他，他真的认为自己有能力担当父亲的角色吗？ 很奇怪，这一刻他似乎明白爷爷的想法，爷爷不是不同意他领养小伦，而是认为结婚之后，有了家庭，他比较能够胜任这个角色，毕竟小伦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们之间没有血缘连系，如果他没有认清楚一个父亲应该付出的心血，很难成为一个好爸爸。 如今重新看待爷爷的计谋，不再是“罪不可赦”，而是“用心良苦”，是他太过偏执了，爷爷不曾叫他招惹敏儿，更不曾叫他爱上她，当初是他执意抓住她，这会儿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否定他们之间的一切呢？ 第十章 生病的小孩子没办法沟通讲道理，这一点不用当爸爸的人也明白，可是谁来告诉他，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爹地，我要妈咪……妈咪……我要妈咪……”今天的小伦再也不是那个懂事体贴的小绅士，他又哭又闹，先是不小心打翻晚餐，接着又把吃进嘴里的药呕吐出来，如果遇到没耐性的人，早就抓狂了。 “小伦乖，爹地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妈咪会在天上守护你。”黎子跃强迫自己耐着性子，虽然搞不懂许久不曾提及母亲的小孩子怎么会吵着要妈咪，可是生病的孩子想要寻找母亲的怀抱，这不难理解。 “小伦要妈咪……爹地打电话叫妈咪来看小伦……小伦要妈咪……”吵了好几个小时，小伦的声音哑了，体力耗尽了，眼睛渐渐闭上了，而原本扭紧爹地的手也松脱了。 “……”他如何打电话给一个死掉的人？站在一旁的林院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靠过来，轻声呼唤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黎先生，我猜小伦要找的人可能是乔小姐。” 闻言一惊，他很怀疑。“院长是说乔亦敏吗？” 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林院长决定不再隐瞒这件事情。“乔小姐每个礼拜五下午都会过来陪小伦看书拼图。”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很震惊，他竟然不知道敏儿花了那么多心思在小伦身上。 “乔小姐不想让黎先生知道，请我和小伦帮她保密。” “这件事有多久了？” “好久了，我记得是去年的事情，小伦生病偷偷打电话到黎家，您出差不在，乔小姐就代替您过来看他，从那个时候开始，乔小姐她几乎每个礼拜五下午都会过来看小伦，过年期间，她还花了不少时间在这里陪所有的小朋友游玩，不久之前，她还带小伦去见您的爷爷，她和小伦感情很好。” “她带小伦去见我爷爷？” “乔小姐认为小伦应该跟黎老爷子多互动，小伦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相信任何人都会喜欢他，如果让黎老爷子有机会接触小伦、认识他，小伦进黎家的日子就不远了。我还记得那天小伦回到育幼院，心情特别好，他和黎老爷子应该相处得非常愉快。”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敏儿比起他这个称为“爹地”的人更努力更用心，难怪小伦会叫她“妈咪” 小伦突然又睁开眼睛，可是看起来好像在作梦似的。“爹地打电话叫妈咪来看小伦……小伦要妈咪……” “小伦乖，爹地现在就打电话请妈咪过来。”黎子跃摸着他的脸提出保证，他才终于放心了，眼睛再度闭上。“院长，可以请你帮我打电话给乔亦敏？她现在应该在我家。” 点了点头，林院长立刻转身走出房间。 一连络上乔亦敏，她立刻请假匆匆来到育幼院，而此时小伦不舒服得又从睡梦中醒过来。 “妈咪！”他好像看见救星似的扑过来抱住她。这会儿顾不得院长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乔亦敏如同母亲般温柔的将他抱进怀里，再细心拉过被子帮他盖好。“我听院长说你不肯乖乖吃饭，也不肯乖乖吃药，怎么可以呢？这样子就没办法对抗体内的坏病毒，坏病毒会让你头痛、流鼻水、精神不济，身体非常不舒服！” “小伦吃不下饭，药的味道好难闻。”他皱着鼻子表示自己的无辜。 “吃不下饭，那就吃稀饭，可小伦是勇敢的男生，绝不能因为药的味道很难闻就吐出来，小伦知道吗？药是经过很多人苦心研究，然后做过实验，再制作出来，不是巫婆挥一下魔棒就可以变出来的，我们要懂得珍惜。” “我知道了。”他一脸渴望的啾着她。“小伦想吃妈咪煮的稀饭。” 乔亦敏询问的看了林院长一眼，林院长点头表示她可以使用厨房，于是她一副很有魄力的说：“没问题，你在这里等妈咪，妈咪的稀饭可是世界一级棒哦！” “我要跟着妈咪一起煮稀饭。” “你是病人，病人应该躺在床上，不可以到处乱跑。” “我想看妈咪煮稀饭，以前妈妈都会让我跟在身边。”他越说越小声，眼里满满的思念，教人看了好心疼。 “好吧，可是有个条件，你必须乖乖坐在椅子上。” 灿斓的笑容瞬间点亮那张苍白的小脸儿，他用力的点点头，开心的伸手跟她打勾勾，接着让她帮他换上温暖的毛衣，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出房间，他们完全没发现有个人伫立在窗外凝视他们。 黎子跃感觉整个人被一股浓烈的情感包围。即使她是个阴谋者，那也是最令人动容的阴谋者，他怎么可以不爱她呢？他们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他的儿子，他誓言用一生守护的人。 “妈咪煮的稀饭好吃吗？”看到小伦胃口大开，乔亦敏终于有一种为人母亲的骄傲。其实她的厨艺只能勉强混过关，毕竟家里有厨子料理三餐，她对那里不可能熟悉，她可以下厨完全是因为好奇、贪嘴，因此跟厨子学了一点。 小家伙很用力的点点头。“妈咪煮的稀饭超级好吃！” “小伦，如果你不能跟着爹地，那跟着妈咪好吗？”这个念头在她脑海盘旋了好几天了，若她想证明自己没有参与爷爷他们的计谋，那她和黎子跃的婚约一定要取消，这么一来，黎爷爷很有可能不让黎子跃领养小伦。“我要爹地也要妈咪。” “如果你只能选一个呢？” “我两个都要啊。” “我是说如果，你要爹地，还是妈咪？” 闭着嘴巴，他可怜兮兮的啾着她，他不要选择，两个都要。 嘟着嘴巴，她可怜兮兮的对他发出无声哀求，拜托他选择她吧！ 见状，默默的站在饭厅入口的黎子跃禁不住笑出声，一个是大小孩，一个是小大人，而这两个是他的宝贝。 “爹地！”小伦兴奋的跳下圆板凳，这会儿他完全没有病人的样子。 弯下身抱起他，黎子跃伸手探了一下他的体温，正常。“太好了，小伦终于恢复精神了，爹地好担心哦！” “爹地，你和妈咪结婚好不好？” 乔亦敏闻言吓了一跳，匆忙的起身跑过去。“小伦，爹地和妈咪只是！” “小伦希望爹地和妈咪结婚吗？”黎子跃打断她的话。 “对，我要爹地，也要妈咪，我不要只选一个。” “好，爹地和妈咪结婚，我们三个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万岁！”小家伙开心的举起双手。“我有爹地和妈咪了！” “我……我没有……”她没有答应嫁给他，可是看着小伦那张洋溢着幸福欢笑的小脸儿，绕着舌尖打转的话硬是吐不出来。 “小伦，妈咪还没答应嫁给爹地。”黎子跃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心爱的容颜，瞧她急着反驳，却又不忍心伤害小家伙，他当然不能错过这个订下终身大事的好机会。 “妈咪，你会嫁给爹地对不对？”小家伙急乱的抓住她的手臂。 乔亦敏张开嘴巴又闭上。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卑鄙呢？ “妈咪会嫁给爹地对不对？”小家伙可是很固执的，非要得到满意的答复。 “呃……小伦会有爹地，也会有妈咪。”拒绝不了那张满怀期待的脸，她只好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小伦，约定好的事情是不是要打勾勾？”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敷衍了事的人。 “对，妈咪打勾勾，我们三个变成真正的一家人。”小家伙率先伸出手，黎子跃跟着呼应，而乔亦敏在一大一小的夹攻下，最后当然乖乖伸手跟他们打勾勾。 车子一停下来，乔亦敏立刻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这个可恶的男人，怎么可以利用小孩子呢？不久之前还把她当成蛇蝎，避之唯恐不及，这会儿竟然说要跟她结婚，他是“女人”吗？ 真好笑，他说结婚，她就要跟他结婚吗？ 不要，她干么那么没出息的任他摆布？ 她走得又快又急，不小心拐到脚，可是她顾不得脚痛，继续往前走，好像在后头追她的男人是暗巷里面的不明人士。终于，她握住房间的门把，不过还来不及推门而入，黎子跃拉住了她往回走，目的地当然是他的房间。 “黎子跃，你放开我！” “不能放。” “你不放，我要咬你哦！”她用力把他的手扯到嘴边，张口准备咬下去。 “你就狠狠的咬下去，如果这么做可以让你开心的话。” 是吗？他以为她只是在装模作样吗？哼！她会如他所愿―狠狠的咬下去！可是，她终于咬下去了，他除了皱一下眉头，却是一点抽手的意思也没有，最后她只能懊恼的放弃对他的手肘“施暴”，而此时已经来到他的房门口，她的力气又比不上他，当然没两三下就被他塞进房内。 “黎子跃，你到底想怎样？”她故作母夜叉的双手抆腰，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爱你。” “……你当我是笨蛋吗？”这个可恶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轻易的让她的心情从天堂跌落谷底，又从谷底飞上天堂？ “笨蛋是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应该否定我们之间的咸情。”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最后安静的依偎在他的胸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爱上的那个女人，一张嘴巴总是叽哩呱啦说个不停，喜欢多管闲事，毅力比打不死的蟑螂还可怕……” “你不要拿我跟恶心巴拉的蟑螂比较。”她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虽然她很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他一下，免得他养成坏习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打进地狱，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低声笑了出来，黎子跃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心。“我们赶快结婚吧。” “不要，我一定要解除婚约，我绝对不能让婚姻蒙上阴影，让『某个人』以为我是用小时候的婚约套牢你这个金龟婿。”毫无疑问，那位“某个人”就是他。 他转而握住她的手臂，面对着她，很慎重的说：“我自己想娶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 “如果你莫名其妙被人家当成阴谋者，你会有什么反应？”她反过来问他。 他不知如何回应，因为他并没有把她从阴谋者的嫌疑排除。 右手食指狠狠的戳着他的胸膛，乔亦敏骄傲的抬起下巴。“你给我听好，我没有参与爷爷他们的计划，严格说起来，我比你还倒霉，在黎家奋斗了大半年，却发现我爱上了要解除婚约的对象，那我这大半年到底在忙什么？” 顿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确认，“你真的没有参与爷爷他们的计划？” 她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他痛得脚一缩，可是这还没办法宣泄她的不满，有些话她不吐不快，非要让他明白谁比较吃亏。 “你以为你有那么了不起吗？我干么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未婚夫』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我吗？一大卡车！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我们乔家的面子，所有的心思都投注在书本上，我老早就闹家庭革命，嫁给别人了……” 黎子跃一把扯过她，狠狠的堵住她的嘴。不准她嫁给别人，她是他的，他要让她尽快怀上他的孩子，挺着肚子，她就跑不掉了。 “……”嘴巴被堵住了，乔亦敏还是不停的在叫嚣，好像没有骂个过瘾，她的怒气难消，可是一分钟过后，当她被他压在床上，她终究情不自禁的为他沉沦。 虽然只是短短一个礼拜，感觉却过了好久好久，难怪说小别胜新婚，他们狂野的纠缠，一会儿他在上，一会儿她在上，汗水交织，娇吟低吼，一波接着一波的高潮彷佛没有止境，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的再也无法动弹。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他让她整个人趴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喜欢紧紧抱着她。回想他们在度假小屋的时候，他总是半夜起来找她，她睡觉的习惯很糟糕，老爱玩那种180度大转弯的游戏，床尾经常变成她的床头。 “你这个坏蛋，你知道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吗？每天从早盼到晚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可是很不甘心，硬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捶打他的胸膛，他由着她，很快她就累了，两只手软绵绵的垂下来。 “对不起，只要跟爷爷有关系的事情，我就会变得特别敏感。” “你这个大笨蛋，如果不希望你得到幸福，黎爷爷何苦这么费心？难道他不知道有可能弄巧成拙吗？为了你的幸福，他必须放手一搏，你怎么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呢？”乔亦敏懊恼的用手指拚命的戳他胸膛，趁机小小报复一下。 “我已经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 “我完全明白了。” “那你会向黎爷爷道歉对不对？” “我会向爷爷道歉，还会向爷爷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他的计谋，我就不会走出过去的阴影，找到幸福。” “你真的觉得幸福吗？” 点了点头，黎子跃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下来，两人唇瓣甜蜜的纠缠片刻，他深情的说：“因为有你，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他幸福，她就会幸福，她的喜怒哀乐取决于他，所以她松口允诺了。“我们结婚吧，我们和小伦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欲知千金麻雀帮之一的霍希妍如何拐到唐君赫谈成结婚交易，请看花园系列1246小姐落难之一《千金要买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