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儒商》 第1章 穿越而来,我成了黑锅侠 “温陈,别睡了,快醒醒!” 一道急切的女声传入耳朵,温陈揉了揉双眼,发现身前正蹲着一名宛如古装剧中富家大小姐打扮的少女,明眸齿白,纯情天真,仿佛仙女儿一般。 “小姐,你长得好像我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温陈痴笑着伸出右手在对方的脸上捏了捏,柔软q弹,手感极佳! 啪—— 少女抬手打掉猪爪,拿出一个粉色荷包塞进温陈怀里。 “是我谭家对不起你,你拿着这些银子快跑吧!” 跑? 为什么要跑? 温陈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休息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昏暗柴房! 卧槽? 我的海景别墅呢?我的全景落地天窗呢?你们把我的兰博基尼开到哪里去了? 正当他以为是那帮每天闲得蛋疼的狐朋狗友在整蛊自己时,忽然感觉脑仁一阵翻搅剧痛,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同十八个饥渴壮汉看到妖娆萝莉般疯狂袭来,见缝插针,丝毫不给自己缓冲的余地。 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名叫“大盛”的朝代,从没有在历史上出现过。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温陈,七岁时被亲生父母卖到谭家做下人,只留下一枚玉佩做日后相认的信物,从此便杳无音信。 由于和谭家少爷年纪相仿,他便被选为那富二代的伴读书童随行左右。 只可惜小少爷不学好,十年来未曾习得琴棋书画,却把吃喝嫖赌学了个样样精通,自己作为少爷的头号狗腿子,平日里自然是背黑锅的首要人选! 就在昨日,谭家少爷谭飞飞醉酒后,在万花楼因为争夺一个妓子的过夜权,与他人大打出手,双方各有胜负,最后被旁人拉开。 本来酒后干架这种事儿在万花楼屡见不鲜,但谭飞飞这没脑子的货仗着谭家做布匹生意积攒了些家底,趁对方不注意,拿起手边花瓶便给了人家一个精准爆头,并大声叫嚣: “我爹是谭刚!有种明天来找我!” 对方确实没等到第二天找他,傍晚时分直接带着一众官兵冲进了谭府,被打者乃是青城太守的侄儿,据说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按照大盛律法,白身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一旦做实,起码是要被判充军边塞的! 谭飞飞一见情况不对,赶忙找到家里的长辈商量对策。谭家家主谭刚与青州太守也是多年的酒桌好友,但面子毕竟不能当饭吃,那被打者既然带人进了谭家的门,就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最后由谭家女主人商量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对策。 谭家赔偿被打者三千两白银,谭飞飞当面跪地道歉,被打者也允许谭家找个替罪羊! 于是乎温陈首当其冲被选为最佳人选,毕竟一个伴读书童而已,谁又会在乎他的死活呢? 身在现场亲耳听到几人谋划的温陈自然不同意,平日里受点小委屈也就罢了,这种要人命的黑锅他可背不起,但那谭飞飞却趁他不注意,拿起棍棒又是一记精准爆头,然后将他扔在了柴房中,只等众人酒足饭饱后,将他带走充数。 而眼前的女子,却是谭家二小姐,大小就和自己关系不错,并且知书达理心地善良,从不拿自己当下人使唤。 温陈摸了摸下巴,开局就充军?难度有点高呀…… “你还愣着干什么?那马公子可是个十分要脸面的人,今天不从我谭府讨个说法,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我怎么说也是谭家的人,最多被罚面壁思过几个月,出不了什么大事!”谭袅袅催促道,“你要是被发配边疆,那可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看着面前的佳人,“我答应你,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种情况还不跑,那脑子肯定缺根弦! 温陈爬起身来,正想给谭袅袅最后一个拥抱,却听外面传来一声冷笑。 “别得寸进尺,看看得了,还敢上手?” 砰—— 谭飞飞摇着折扇带着几个府中下人走了进来。 “让你临走前还和妹妹告个别,本公子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大哥,你不能让温陈去充军!他会死的!”谭袅袅看到众人围了上来,赶忙挡在温陈身前惊慌道。 “他不去,我就得去!你难道想看着我去充军?” “不是可以商量的吗?”谭袅袅急切道,“只要我们再多给马公子一些银子,他一定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的!” 谭飞飞哼笑一声,扫了一眼有些落魄的温陈,“他一个下人奴才,配谭家为他大出血吗?” “温陈是我们从小玩大的朋友啊!” “朋友?他就是我谭府养的一条狗罢了,该他咬人的时候就去咬人,现在本公子要吃狗肉,他就得立马死在这儿!” “不行!我不让你带走温陈!” 谭袅袅眼含泪光,神情倔强,紧紧将温陈护在身后,身旁的家丁们因为她的身份,犹犹豫豫不敢动手。 “让开!”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温陈!” 谭飞飞神情恼怒,想不到向来生性软弱的妹妹,今天竟然敢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作对,还是因为一个低贱的下人! “看我不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谭飞飞手臂高高举起,朝着妹妹猛地挥下! 啪—— 马上甩在谭袅袅脸上的耳光被温陈抬手拦下。 只见他朝着谭袅袅咧嘴一笑,“小姐,别为了我的事伤了和气,我跟他们去便好了。” 既然跑不脱,这位马公子不是要面子吗?给他便是! 官宦子弟大多都喜欢露脸,这个马如意更是个中翘楚,昨日在万花楼便是如此,为博得美人芳心,酒醉之后大肆宣扬自己举人的身份,一个劲的卖弄文采,作诗送给青楼女子。 虽然在温陈看来,他那点文字功底和垃圾没什么区别,可也能看出这货骨子里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装逼犯! “温陈,你……” 一旁的谭飞飞哈哈大笑,眼神挑衅的看着谭袅袅,“看见没有,本公子的狗只有本公子能使唤得动!” “少爷,别废话了,不要让马公子等急了!” 温陈淡淡看了谭飞飞一眼,背着手走出了柴房。 谭飞飞眼中闪过一抹怒意,“要不是看你还有用,本公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带小姐回房,没本少爷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谭府前堂,谭飞飞的母亲薛氏一脸恭维对着一旁身材略显臃肿的白面青年陪着笑,看到门外温陈走了进来,急忙说道,“马公子,犯人已经带到,您可以带回去交差了……” 马如意不屑的切了一声,正要吩咐身后随行的官兵动手时,却听到温陈嘴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如意,多年不见,可想死我了!” 第2章 女人当家,房倒屋塌 众人表情错愕,眼睁睁看着温陈快步走入前堂,给了马如意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熟络的拍着他的肚子调侃道: “如意,你我当年一别,你可比以前结实多了!” “不像我,如今瘦瘦巴巴,连一棍子都扛不住……” 马如意眉头一皱,一把将身前的温陈推开,盯着薛氏不满道,“伯母,本公子今天可是给足了你谭家面子,现在还要和我耍花招,是不是有点不太讲究了?” “以为和本公子套近乎就能免除罪责,拿本公子当傻子玩呢?!” 薛氏表情一阵惊慌,起身连连摆手,“马公子息怒,这不是我们安排的啊!” 随后愤怒转向温陈,“臭小子,你乱搞什么名堂?还不快跪下给马公子赔罪?!” 好不容易说服马公子放儿子一马,可不能再惹恼了他! “赔罪?”温陈轻哼一声,“夫人,小的与如意乃是发小,谁家兄弟间开玩笑还需要赔罪?” 说着,又把胳膊搂在了马如意的肩膀上。 “放肆!”后进来的谭飞飞大喊一声冲了过来分开二人,“马公子乃是当朝举人,哪里会有你这么不入流的兄弟?” 随后一脸讨好的看向马如意,“马兄,你说对吧?” 马如意很是不耐烦的点了点头,“你们这一家子都挺邪性,赶紧把这小子安顿好,回去晚了,伯父该责怪了!” “听见没有,马公子不认识你!” 谭飞飞鄙夷的看了温陈一眼。 此时的温陈脸上满是伤感,走到马如意身前一脸幽怨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得马如意一身鸡皮疙瘩。 “如意,你真的忘了吗?你我六岁那年于大明湖畔痛饮美酒,分开时,你还送了我一首诗……” 一旁的谭飞飞停了哈哈大笑,“瞎话都不会编,谁六岁就会喝酒?” 温陈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如意斗酒诗百篇,六岁喝酒算什么?” 一听自己被捧得这么高,马如意一时也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本公子当初送了你一首什么诗?” 温陈深吸口气,神情稍显凝重,语气中满是追忆: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诗名为‘赠温陈’,乃是如意亲笔所写,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就是温某站在如意面前,他也认不出我了……” 众人面面相觑,送别诗都出来了,难道这事儿是真的? 而旁边的马如意却是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神采,他可是中过举人的高才生,自然听得明白此诗的文化造诣。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此等绝句就是本公子的老师也写不出来呀!不止是老师写不出来,整个大盛也没几个人有这水平呀! 马如意看着温陈笑意盈盈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只是片刻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哼……这谭府的下人有点小聪明呀,竟然想到用一首诗来巴结自己! 他确信自己这前半辈子肯定不可能与这等身份的人有交集,而温陈虽然表情像是故人相认的欣喜,但却不停向自己使眼色,根本不会是认错了人,反而更像是恳求自己赶紧把这首绝句认在名下! 这么说的话……这诗虽然不是我写的,但能变成我写的! 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名声! 一旁不学无术的谭飞飞撇了撇嘴,“什么乱七八糟的,马兄打小在天京城长大,什么去过渭城?满口胡言乱……” “去过!”马胖子这时一本正经的站出来打断道,不满的瞪向谭飞飞,“本公子小时候去过什么地方,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谭飞飞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朝母亲投去询问的目光。 薛氏立马意会,急忙走上前来,“马公子,今日还是办正事要紧,你看这人我们都准备好了,您是不是先带走再说……” “什么带走?你要让本公子带走谁?” “他呀……”薛氏指着温陈,“不是说好了吗,他就是袭击马公子的罪人……” “什么罪人?他是本公子的故人!”马如意板起了脸。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如意,我是温陈呐!”温陈情真意切道。 “温兄,你可想死我了!”马如意上前就是一个熊抱,神情激动道,“自从打探到你的消息,为兄是夜不能寐,就想着和你见上一面,今日来此本想偷偷给你一个惊喜,和你开开玩笑,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众人愕然,不会吧,他俩真认识? 温陈一脸委屈的指指门外的官兵,“他们来这不就是抓我的吗?” “胡说什么?”马如意脸色一正,“我马某人来见昔日的好兄弟,不得找人撑撑排场?” “小温呐,你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和为兄生气!” 看着二人忽然变得如此亲热,早些时候提出馊主意的薛氏小心翼翼凑了上来: “马公子,温陈真是你故人?” “如假包换!”马如意拍着胸脯道。 一听这话,薛氏顿时喜上眉梢,“原来都是误会!” “马公子,那三千两银子是不是也应该……嘿嘿嘿……” 温陈心中嗤笑一声,要不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你送出去免灾的银子还想要回来?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对呀对呀,马兄,既然都是误会,那就不存在什么赔礼道歉了吧,那三千两银子不如交还给小弟,小弟日后还能多请你喝两顿花酒!”谭飞飞也兴冲冲的靠了过来。 马如意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本公子这脑袋怎么又开始疼了呢?奇怪,我好像记得白天有人打我来着……” 母子二人闻言,这马公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于是赶忙闭上嘴巴躲到一边。 “温陈,马公子既然有些头疼,不如早些回去休息,你就快送送他!”薛氏怯怯催促道。 “不急!” 马如意胖手一挥,熟络搂住温陈的肩膀走到一边,小声询问道: “这诗其实是你写的吧?不错,有点意思!” 温陈微微一笑,“马公子不愧是举人出身,果然识货。” 马如意摆摆手,神情和善道,“温兄如此大才,留在这谭府做下人,未免太浪费了,不如投靠我马某人,做我的门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比寄人篱下,每日看他人脸色来得畅快?” 自小在官宦家庭长大的马如意,对于拉拢人心这方面自然是轻车熟路。 谭府不识货,可不代表他马某人也是个蠢货,温陈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只要拿捏得当,日后能顶大用! 不过这话也正中温陈下怀,马胖子也算是个明白人,自己送了如此一份大礼给他,免除罪责是最起码的条件,重要的是要帮助自己脱离谭府这个苦海,否则万一哪天谭飞飞再惹下什么滔天大祸让自己背锅,那自己可吃不消! 至于马如意那点小九九,他也看得明明白白,门客二字只不过是场面话,胖子无非就是看重自己的诗才,想让自己替他做枪手敛名声罢了,虽然地位依旧低微,但比起在谭府遭受无妄之灾可要强太多了! 只要马胖子为人不要太过分,自己脑子里的唐诗三百首足够送走他! “唉……,不瞒马兄,小弟如今仍是奴籍,卖身契还在谭家手中,就是有意想为马兄效力,但赎身费用对于小弟来说可是天文数字,力不从心呐!” 温陈为难道,顺便有意无意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薛氏母子。 二人表情有些拘谨,好像生怕自己跟马如意告状一般。 第3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听这话,马如意顿时笑了起来,“这有何难?区区卖身契,还能难倒我马某人不成?不就是赎金吗?我马某人掏了!” 一张卖身契才能值多少银子? 就温陈刚刚念的那首诗,如果能拍卖,恐怕天京城里那些沽名钓誉的文人墨客就算倾家荡产也得据为己有,说一句一字千金也不为过! 说罢,故意装作不悦的模样,来到薛氏面前,昂着脑袋睥睨母子二人,伸出了胖胖的手掌: “我温兄的卖身契呢?拿来!” 薛氏一愣,“马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马如意冷哼一声,“我马某人儿时最要好的玩伴,如今在你谭家受苦受难,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得让外人背地里戳我马某人的脊梁骨,说我马如意是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今儿个,温兄的身,我马如意赎定了!" 这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大义凛然,要不是温陈早已洞悉这胖子的小算盘,差点就信了! 一旁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谭飞飞到底还是有几分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急忙奉承道: “马兄说得好!” “俗话说,狗富贵,勿相忘,连狗都如此有情有义,马公子难道还能输给狗不成?” 马如意嘴角抽搐,要不是正事儿要紧,他恨不得上去给这蠢货一巴掌,马屁都不会拍! “废话少说,我温兄当年卖了多少银子,说个数!” 谭飞飞心头一动,温陈现在好歹也是他谭府的人,自己刚折了三千两银子,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找补回来? 伸出三个手指刚要说话,身边站着的老母亲赶忙把他拉在身后,卑微道,“马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您能看上我谭府的下人,乃是我谭府的福气,哪能和您要银子呢……” “温陈的卖身契,奴家这就给您去取!” 马如意余光扫了温陈一眼,挺了挺胸膛,“胡闹,你拿我温兄当什么人?白送既折了温兄的身价,还打了我马如意的脸!” “这银子你必须收!而且要收双倍!” 这话完完全全是说给温陈听的。 薛氏点头哈腰,丝毫不敢反驳,正要拉着儿子去取卖身契的时候,一直笑着看戏的温陈忽然开口: “谭飞飞,你等一下。” 谭飞飞眉头微皱,被一个向来跟在身后吃屁的下人直呼姓名,心里还是非常不爽的,奈何对方今天走了狗屎运,抱上了马如意这条大腿,他也只好赔笑转身。 “温陈呐,你说少爷我以前也没亏待你吧?你可不要……” 温陈摆了摆手,打断他说话,从一旁檀木柜子上拿起一个一尺多高的青花瓷瓶,带着玩味的笑容走了过来。 “少爷,你说这花瓶保真吗?” 谭飞飞弓着身子卑微道,“温陈,你说笑了,我们谭家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哪样东西是假的?” “是吗?”温陈忽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抬手将手里的花瓶正正甩在谭飞飞头上! 咔嚓! 原本精美的青花瓶,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开来,谭飞飞天灵盖上的血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疼得叫不出声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谭府的其他下人们一脸惊恐的看着温陈,像是见鬼了一般! 这还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跟在少爷身后背黑锅的狗腿子温陈吗? 他难道是疯了不成,还敢打少爷?! 薛氏如同发疯般扑了上来,抓着温陈的衣领来回撕扯,“温陈,你要当着马公子的面杀人不成?!” 就连马如意脸上也闪过一抹惊讶,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这个……” 刚要开口,却被温陈冷声打断,只见他一把将薛氏推开,“谭飞飞,这是还你之前敲我那一棍子的帐,让你长长记性,再有下次,我手里的就不是这么不经造的玩意儿了!” 说罢,朝着马胖子抱了抱拳,“如意,我去办一些私事,一会儿在府门口等你。” 然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马如意看着倒在地上被干成血头狼的谭飞飞,心里无比畅快,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但碍于之前拿了谭家三千两银子,还是没好意思笑出声来。 感受到薛氏投来愤慨的目光,前期做了那么多铺垫的胖子这时候自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想要彻底收服温陈,就要做全套的戏! “姑母,你看我也没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儿就算是告到县衙,也是我温兄有理,你还是别没事找事了!” 唉…… 薛氏自然知道,今天在维护温陈的马飞飞面前,再纠缠下去,自己是绝对讨不了好的,只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马公子稍后,奴家这就给你去取姓温的卖身契!” 谭袅袅卧房门口,负责看守的下人早已靠坐在一旁的柱子上沉沉睡去,对于温陈的到来丝毫没有察觉。 温陈透过木门,还能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啜泣声,默默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噔噔噔—— “二小姐,我没事,别担心了。” 果然,屋里马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打开,谭袅袅眼圈红肿。 谭袅袅向温陈身后张望了两眼,急忙问道,“大哥他们人呢?你不是要被拉去充军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温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看着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担心自己安危的女子,温陈心中还是流淌过一丝暖意。 “放心,已经没事了,马如意已经为我赎了身,我马上就要离开谭府了,过来和二小姐道个别。” 说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小声叙述了一遍。 “你……” 谭袅袅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不明白为什么一首诗就能让得理不饶人的马公子和温陈称兄道弟,但望着温陈轻松的表情,看来他确实已经脱离了困境,一时不知该祝他好运,还是开口挽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走了也好……” 温陈洒脱笑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拉起谭袅袅的手拍在她的掌心,“二小姐,这是当初我进谭府时,身上带着唯一值钱的东西,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留着当个纪念吧。” 玉佩乃是十几年前温陈在这里的父母留下的,说是方便日后相认,但这么久都没出现,恐怕也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不如送出去当个人情来得实在! 谭袅袅望着掌心的圆形玉佩,不由咬了咬嘴唇,她记得以前温陈可是把这东西看得很重要,说要当传家宝留给儿子,今天竟然会送给自己,真是奇怪的很…… “你要去干什么?” 温陈见她收下玉佩,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 转身挥了挥手,“前面那十几年活得太窝囊了,我决定下半生一定要把之前亏欠自己的东西,都补回来!” “我还会留在青城,二小姐如果闲来没事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来玩!” 谭袅袅一时有些失神,望着温陈的背影急忙问道,“我该去哪找你?” “不用找,再过几天,我温陈的名字,自然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去哪都能找到我!” 哼哼,白手起家? 还算有点挑战性…… 好不容易送走了马如意,刚刚包扎好的谭飞飞委屈的靠在薛氏的怀里忍不住哭出声来,“娘,他打我,他敢打我!” “他一条谭府的狗,凭什么打我?” 薛氏用力哼了一声,小心抚了抚儿子头上渗血的纱布,“飞飞,你放心,你爹认得太守大人,我们得罪不起马公子,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一个奴才?!” “他快活不了几天,等马公子的新鲜感过去了,娘一定要他连本带利把温陈欠你的,都讨回来!” “对!一个狗奴才也敢在对本少爷动粗,我要他的命!” 第4章 商机?水力纺织机! 青城西南一座独栋小院内,马如意遣走随行官兵,带着温陈推门而入。 “小温呐,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本公子若是有事的话,会亲自来找你的!” 这里是胖子名下的一处私宅,平日里住不惯青楼的他,偶尔也会带姑娘来此处过夜,环境清雅,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温陈替自己写诗的事情不能露出马脚,自家府邸人多眼杂,怕坏了好事! 温陈环顾四周,宅院里虽然冷清了几分,比不上前世居住的大平层,但比起之前在谭府的处境还是好了许多,地方也够宽敞,方便自己创业,于是欣然答应。 “那在下就谢过马公子了!” “对了,谭府的卖身契……?” 温陈装作有意无意的提起道,这玩意放在别人手上,始终是个雷,趁现在马胖子还算好说话,得赶紧要回来。 马如意表情一滞,他也确实想过用卖身契控制温陈,万一这小子不听话,自己手里也有个把柄。 奈何二人刚刚达成合作关系,如果这个时候太过于小气,他还真担心温陈摆自己一道,毕竟就从这小子之前从谭府脱身的计策来看,脑子着实灵光的很。 于是呼爽朗笑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按了红手印的纸张,“你看我这脑子,差点都忘了!” “给!” 温陈接过卖身契,随意扫了两眼,确定胖子没下套后,随手将纸张撕成粉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既然马公子如此爽快,在下也给马公子提个建议,刚才的那首诗,还请马公子不要浪费,应该让它去更大的舞台,才能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言外之意是青城这个小地方的文人墨客太不入流,野猪品不了细糠,要想出名,你就拿着这玩意去天京城,别浪费了老子的千古绝句! “嗨!” 提起这事,马如意忽然显得颇为骄傲,“小温你放心,本公子绝不会埋没了此等佳句,不过也不必舍近求远,本公子在朝中的老师最近会到访青城公办收布,只要他见到此诗,本公子必定会扬名天下!” 温陈闻言一怔,没想到随口这么一提醒,好像还让自己发现了一丝商机! 在谭家当下人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江南一带向来都是布商发家的圣地,尤其是被称为“丝都”的青城,朝廷每年七八月份都会派人下来收取布料。 但并非每一家布商都有替朝廷供布的资格,以温陈之前对行业的了解,青城中也只有城北的李家是大盛朝廷钦点的供布商! 可每年朝廷来收布的官员,基本都会在七月底八月初才到达青城,现在这才六月初,这么早过来,难道是有什么猫腻? 前世带来的敏锐商业嗅觉,让温陈觉得此事应该不简单! 于是装和马如意作闲聊道: “今年这么早,朝廷就下来收布,时间点对不上呀……” 嗯? 听到温陈问话,马如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此事乃是朝廷机密,若不是有叔叔的关系,他也无从得知,随即哼了一声。 “不该问的别问!” 不过为了安抚温陈,还是多加了一句。 “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可能是之后有其他事情吧,不足为怪!” 听着胖子的搪塞,温陈表面上没有过多回应,内心已经确定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而且很可能为自己带来穿越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金! 随意应付了两句,送走马如意,温陈马不停蹄找到书房钻了进去! 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找到一副纸笔,点亮油灯,便立在桌子上开始忙活起来。 如果按照前世的历史体系,马如意是举人,而且叔叔又是青城太守,以这二位的地位,胖子的老师必然得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员! 可温陈见过往年来青城的坐这事儿的官员,基本都是宫中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这次忽然加派个大员下来,而且时间点上竟然提前了一个多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次收布的活儿比以往都大,以往那帮太监办不了,需要旁人协助! 也就是说,今年朝廷要从青城收走的布料,要不数量巨大,需要布商提前准备,要不便是留给布商的利润极低! 想到这里,温陈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论压缩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在如今这个时代,自己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而他前世最擅长的也是以小博大,当初陈小刀用20块赢到3700万,有了这水力纺织机,我用十五两积蓄翻个几番不过分吧? “生产力进步的最佳体现,便是用借助机械外力代替人力成本……” 忙活了一夜,五大张画满各式各样零件的图纸终于完工,温陈拿起一张,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微微点头。 自己如今在这青城中,一没有人脉,二没有资源,三没有原料,想要做这布匹生意,就得用草船借箭这一招! 首先得解决手下“劳动力”的问题,拥有理工科博士学位的温陈,自然对第一次工业革命前有过短暂辉煌的水力纺织机了如指掌,而图纸上画着的正是水力纺织机的零件构造。 这玩意虽然没有蒸汽机那般带劲,但胜在即产即用,且对构造原材料的要求没那么苛刻,可效率却比老式纺织机要高得多! 而本地恰好便有一条贯穿全城的河流,属于先天地理优势! 这台水力纺织机,一台一次可纺八十根线,也就是普通人工的八十倍,且只要操作妥当,是可以白天晚上连轴转的,也就是说有了这样一台机器,就相当于雇了一百多号人替自己打工,妥妥的小地主! 但局限性也是比较大的,虽然水力纺织机在产能上与蒸汽纺织机差不了多少,可对于环境的要求很高,必须得有水流催动,也就是说一年当中,这玩意只能工作一半的时间。 不过这也足够温陈实施计划了,此时正值仲夏,距离入冬,起码还有四个月。 而他只需要付出运费和材料费即可,在这个劳动力廉价的朝代,这样的开支并不算大。 迎着晨光出门,在街边上爽快吃了一大碗羊肉汆面的温陈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皮,青城位于江南富庶之地,乃是大盛著名的绸缎之乡,城中靠着布匹发家的商户少说都由二十家,谭家只不过是属于其中中等偏上的一家而已。 数了数多年积攒的银钱,不多不少正好十五两,加上昨天谭袅袅送给自己逃跑的盘缠,差不多有个六十两的样子。 水力纺织机,自然少不了活水,温陈先是在贯穿全城的永济河旁,按照预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然后心满意足上街挑了家门头看起来还算气派的铁匠铺。 铁匠铺的掌柜是个五大三粗的赤膊汉子,一身腱子肉油光发亮,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急忙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脸上堆起招牌笑容。 但当看到来人是个身穿灰布麻衣下人装的年轻人时,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唉……” “随便挑,随便选,本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语气中的敷衍丝毫不加以掩饰。 温陈不在意的笑了笑,自己这身打扮确实不太亮眼,但创业初期资金短缺的情况下,银子还是得花在刀刃上。 “老板,这图纸上的东西,你打造的了吗?” 赤膊汉子狐疑接过温陈递来的图纸,随意扫了两眼,满脑袋莫名其妙,这上面画着的东西虽然不难,但看起来十分古怪,和平日铺子里打造的铁器根本不沾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途。 “年轻人,这玩意是你家的公子少爷玩乐所需?” 温陈微微摇头,“是我自己需要。” “嗨!” 赤膊汉子随手将图纸撇到一边,“以我多年的经验,这些达官贵人尝试的东西,你小子玩不起,别浪费银子了,赶紧走吧!” 在这青城中打铁多年,他什么古怪的想法没见过? 前些日子开酒楼的刘家公子在自己这里打造了一对铁翅,费劲搬上屋顶绑在背上,没飞起来不说,一跃而下还摔断了腿,找谁说理去? 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不学好,爱玩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第5章 白手起家第一步,空手套白狼! 温陈也懒得和他解释,直截了当问道,“你就说能不能打,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赤膊汉子眉头一挑,“这是什么话?就你这堆玩意儿,老子我一天功夫的事儿,不过一旦售出,概不负责,日后你后悔了,可千万别找老子来退货!” “放心,我没有找后账的习惯。”温陈笑笑摆手。 “图纸上的零件,我要二十套,你看着给个友情价!” 赤膊汉子嗤笑一声,心想你小子既然上赶着给老子送银子,那还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每套二十两银子,加起来一共四百两,先交钱后交货!” 四百两…… 温陈摸了摸怀里的荷包,略微有些迟疑。 汉子看他为难的表情,嘲讽道,“没钱?没钱学人家玩这么花?” “嘿嘿,掌管的有没有听说过零元购?” “何为零元购?”汉子眉头一皱。 温陈面带微笑,一本正经道,“意思便是我不相信你的手艺,从今天开始,你只要合格做出一套我需要的零件,我付你一份工钱,而不是先给工钱!” “嗯?”汉子摸了摸脸上的胡茬,一时有些犹豫。 自从那刘公子升天失败摔断了腿,便在城中到处抹黑自己的手艺不行,搞得店铺里生意冷清,如今好不容易来个大活,还有这种无理要求? 温陈笑而不语,若不是看在赤膊汉子先前好心劝过自己,这种打造水力纺织机名留青史的机会,是万万轮不到他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先给你留下四十两银子的定钱,算是我的诚意!” 赤膊汉子一听能拿到四两银子,心底一松,当即拍板答应下来! “好!这活儿老子干了!” 半个时辰后,温陈连找带逛,出现在了青城最大布商——李家的宅院门口。 看着眼前高大气派的门头,温陈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是没找错地方,光是门脸就比谭府要唬人的多! 他本不想赶得这么着急,但一路上他发现,平日里街边随处可见的乞丐,却在今天一个也没有见到。 一个地方的乞丐多少,说明了此地父母官的本事,若是上面有人下来视察,当然要把他们藏起来…… “马如意说最近他的老师就会来青城,大概率就是这两天,得抢占先机呀……” 可对于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来说,想见到李家家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便不情愿,还是得借助一番谭家的名号! “小哥麻烦通传一声,说谭府派人找李掌柜有事商讨!” 温陈走上门前,对着正在闲聊的看门小童和善道。 小童轻飘飘斜了他一眼,“等着!” 果不其然,不到一会儿,大院里便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是李兄回来,要请我老李喝酒吗?” 温陈看着迎上来体态发福的李有才,当即躬身一拜,“小子温陈,这次是来帮李掌柜忙的!” “帮忙?”李有才狐疑的打量了几眼温陈。 “这是谭兄的意思?” “我老李不记得派人请谭兄帮忙吧?” 温陈面不改色,开口道,“此事与谭掌柜无关,是在下要帮李掌柜的忙,由于担心李掌柜你不肯见面,所以擅自报上了谭掌管的名号。” 李有才微微皱起了眉,看向温陈,“小伙子,我老李虽不是日理万机,但也没闲工夫陪你在此消遣,若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作为李家家主,像这种无事献殷勤的家伙,李有才见得多了,无非就是看李家家门显赫,上来套近乎而已,李有才心里已经将温陈划归为骗子的行列。 年纪轻轻不学好,就搞这些歪门邪道! 温陈见李有才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甚至转身就要离开,立马开口道: “李掌柜,如今正是六月,在下得到消息,天京城派来订制布匹的官员怕是很快就要到青城,众所周知,这笔生意对李家而言是每年的重头戏,但盈利薄不说,但凡耽误了交布的日期,李掌柜可是要受罚的……” 一听这话,李有才眉头一皱,朝廷每年来青城收布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每次那帮太监前来,他都要为这件事头疼好久,由于每次上面派下来的任务繁重,他都得不得已推掉不少利润高的其他生意,整个七八月份都在提别人打工不说,还耽误了自己的正事儿,奈何又推脱不得。 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即便如此,朝廷钦定的布匹制造商还是成为了李家的金字招牌,为他们带来了不少慕名而来大盛各地的商贾,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此话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李有才不禁产生怀疑: “你小子是想要呛行?” 一旁温陈见他已经有了上钩的迹象,不紧不慢接过话茬,“在下知道李掌柜每年为了忙朝廷的订单,会错过不少大生意,根本原因便是熟练工不足,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恰好小的手上有一批长工,同样织一匹布,李掌柜只需付出普通熟练工一半的价格,便可以得到相同的成果!” “这样一来,李家不光可以忙完朝廷的订单,而且也不耽误自己家的生意,两全其美。” 不料李有才刚听完,表情瞬间变得恼怒起来,声音冷漠道,“小伙子,一半工钱的熟练工,你蒙傻子呢?” 做了一辈子布匹生意,又是青城中最大的布商,他还能不了解行情? 门后两个看门小童听到温陈所说,也不由发出讥讽的笑声。 这小子怕是想攀高枝儿想疯了吧?用这种荒诞的理由来糊弄老爷?简直白日做梦! “我李家向来行善积德,如果你真遇到什么难处,老李倒是愿意借你些银两度过难关,利息按本地最低算!” “可若是你一开始就用这种谎话来糊弄老李,那不好意思,恕不奉陪!” 这件事在他看来,属实是天方夜谭,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儿? 温陈却一直十分淡定,这种身份悬殊的谈判,他在创业初期没少经历过,并不算什么难题。 反而从言语中觉得李有才这人倒是个比较有水平的合作人选,不枉自己特意登门。 “谭掌柜不信的话,可以先试试水,敢问李家的熟练工一天可以织多少布?” 李有才哼笑一声,“宽二尺二,长四丈的布料,一天可织一匹!” 温陈微微点头,“那这样吧,李掌柜只需提供丝线原料,在下用三天时间,织六百匹布出来,怎么样?” “荒唐!简直荒唐!” 李有才已经断定,这小子今天是来拿自己开涮的,若是他背后真有谭家的帮助,这五百匹布赶赶工确实不难完成,但温陈已经说了这是他与李家的生意,一个微不足道的盲流,凭什么能调动几百人用一半的价格替自己干活? “老李我没工夫和你扯皮,慢走不送!” 温陈面不改色,轻轻笑了几声,“李掌柜也不必很快下决定,在下可以先等三天,三天之内我还是这个价格,之后每过一天,工钱涨一成。”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写有自己住址的纸条塞到李有才手中,“李掌柜想好了,可以来这里找我。” 什么? 李有才气极反笑,臭小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掌握主动权?你还涨上工钱了? “放心,我李家从不和骗子合作!” 说罢,老李一甩袖袍转身而去,温陈递给他的字条也被随手扔在门口。 “傻小子,还杵在那里干什么?等我们请你走?” 看门的小童从一旁拿起扫帚在手中颠了颠,威胁意味十足。 “不长眼的东西,行骗行到我李家头上了,也不打听打听,我家老爷什么时候上过当?” 温陈笑而不语,他非但没有感到挫败,内心反而还很兴奋! 从李有才对自己所说消息的敏感程度上看,他应该还没有见到天京城派来收布的官员,这就说明自己已经抢占了先机! 在之后的谈判过程中也会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马如意呀马如意,你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水力纺织机完工,等李有才这条大鱼彻底上钩! 就在温陈离开李府的半刻钟后,门口缓缓停下了两顶暗红轿子。 书房中正在练字的李有才还在为刚才温陈的所作所为生气,笔下的字迹也略微有些潦草。 一个下人也配和我老李摆谱?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再敢过来,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 “老爷,门外有客。” 一名灰衣小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双手托着一封拜帖。 李有才头也不抬,“说我不在。” “老爷,您还是先看看吧,这次真不能不在……” 李有才刚要发怒,余光猛地扫到下人手中大红色的拜帖,瞬间瞳孔一缩! 这次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第6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府会客厅中。 老太监魏成翘着兰花指,手端茶杯,对着身旁一脸正气的蓝衣中年笑了一声,“金大人,这可是上好夏前普洱,江南特产,天京城可尝不到这等好东西。” 蓝衣中年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机械式的点了点头,但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回应。 魏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暗暗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身材略微臃肿的李有才着急忙慌小跑进来,对着座上的老太监就是一拜。 “魏公公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请公公恕罪!” “哼!” 魏成翻了个白眼,对着身旁的蓝衣中年点了点下巴,“这位是户部尚书金栋金大人,也是朝廷此次江南收布一事的主官,还不快快拜见?!” 李有才闻言心中一惊,他从一进门便注意到魏成身旁坐着蓝衣中年,原以为只是老太监的随行官员,没想到来头这么大! 急忙躬身道,“草民李有才,见过金大人!” 金栋微微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李有才小心翼翼站起身来,心中略微有些忐忑。 自从自己掌管李家的二十多年来,朝廷每年派往青城收布的官员都是眼前的老太监魏成,可这次为何忽然派了户部尚书同行,甚至取代了魏成的位置,成为收布一事的主官? 难不成李家往年暗地里向魏成孝敬好处的事情,被上面发现了? 见李有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金栋微微一笑,开口道,“李家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陛下也都看在眼里,此次本官与魏公公同行,乃是要向李掌柜委以重任。” 言语间便是让李有才放心,自己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李有才连连点头,急忙回应道,“能为圣上分忧乃是李家的荣幸,陛下若有事吩咐,尽管开口,草民必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听完老李表忠心,金栋满意点了点头,缓缓起身,“本官此次到访青城,依旧是按照陛下旨意,主理收布一事,不过李掌柜想必也察觉到了,我们今年来青城的时间比以往早了不少……” 老李肩膀不受控制的一颤,莫名想起之前温陈和自己说的话,这小子哪来的消息? "是……是早了不少……" “本官打开天窗说亮话,朝廷今年需要从你李家收取的布料,比往年的数目多很多,李掌柜可要做好准备哦!”金栋笑吟吟道,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身侧低头喝茶的老太监。 “啊?” 李有才一愣,“还请金大人明示,今年朝廷下发的任务是多少匹布?” 金栋笑而不语,默默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匹?”李有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个数字还不算特别夸张,比起往年的平均值只涨了三成左右,让工人们加班加点,还是能交差的。 “不是三万匹,是三十万匹!” 许久没有开口的魏成冷哼一声。 李有才闻言,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什么?三十万匹?” "草民没听错吧?" 魏成随意将手中茶杯放在一边,看着脸色煞白的老李,切了一声,“这是陛下的意思,要你李家在七月底之前,交出三十万匹布料夏布,且每匹夏布的价格,要比以往下调两成!” 听到这话,李有才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李家虽说是青城最大的布商,手底下负责织布的熟练工足足有五百多人,可在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织出三十万匹夏布也是天方夜谭啊! 按照每个熟练工每日织一匹布的速度来算,李家两个月交出三万匹夏布都已经是极限,但如今,这个数目却是硬生生涨到了十倍! 而且朝廷单方面下调收布价格,这让本就薄利的生意更加没法做了! “使不得呀魏公公,这不是要我老李的命嘛!” “您就是把我老李剁碎了,都上纺织机,两个月也交不出三十万匹布啊!” 李有才诚惶诚恐道,此时的他早已汗流浃背。 魏成轻轻摆了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指了指旁边的金栋,“咱家不是告诉过你,这次江南收布的主官是金大人,你不必跟咱家在这装可怜!” 这…… 老李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他这才明白过来金栋此次前来的作用,朝廷就是找了个面生的大员,让自己没办法求情,看来之前李家送给魏成的银子,算是白孝敬了! “金大人,这差事,草民当真是办不到啊……” “嗯?”金栋眉头一皱,不悦道,“李掌柜想违抗皇命?!” “不敢,草民不敢!”李有才满头大汗,“实在是李家如今的人手有限,做不到两个月交出三十万匹布啊……” “你李家做不出,难道就不会去青城中寻求他人帮助?”金栋眉头一挑,“据本官所知,青城中大大小小的布坊足足有上百家之多,如果他们都愿意帮你李掌柜这个忙,七月底交出三十万匹布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有才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早已上套了,魏成和金栋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家完不成任务? 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让自己去替他们找人手! “金大人,让草民找同行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收布的价格是不是能……” “咳咳!” 魏成眉头一皱,硬硬咳嗽了两声,“老李,你也算是老江湖了,怎到现在还看不开这个理呢?” “朝廷要是答应增加收布预算,咱家和金大人又何必找你商量?!” 李有才表情呆滞,完了,这是让我李家把以往从朝廷那边得到的好处都吐出来!皇帝这一招太狠了,这不是要我李家的命嘛! 说白了,就是朝廷给的预算就这么点,你李有才哪怕是贴银子找人,甚至背一屁股债,也得把事情给我解决了! 老李脑袋里一片空白,李家这次算是遇到大难了,恍惚间听到一旁金栋招呼老太监动身离开。 只见魏成路过李有才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别怪咱家,咱家这时候也是自身难保啊……” 说完,便跟在金栋身后出了院子,丝毫不带停留。 李有才瘫坐在椅子上,微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又怕又气。 这可是皇命!一旦完不成交布的任务,李家可算是彻底玩完了! 第7章 谁说工人非得是人不可? 但现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李有才急忙将府中的几十名下人召集到一起,挨个吩咐派遣他们去到青城各大布坊请求援助,自己则写信通知几位平日里要好的同行,请他们到府里商量对策。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呆在府中等消息的李有才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院子里踱步,这段时间简直是度日如年! 宅府门口开始有派遣出去的下人回来复命,但一个个都唉声叹气,好像事情进行的很不顺利。 “怎么了?,赵家掌柜怎么说?”李有才快步迎了上去,抓住一名小厮的肩膀询问道。 “赵掌柜说……,这事儿他爱莫能助,老爷的价格给的太低了,根本回不了本钱……”小厮摇头道。 “你没告诉他,若是帮助李家度过此次难关,我李有才日后必定会报答吗?!” “说了,可赵掌柜说,帮助李家就是糟践自己,以后若是没有了老爷您,他们的生意会比现在好做的多……” 小厮怯生生道。 李有才闻言,脸色憋得通红,忍不住破口大骂,“赵丹,你真是一个落井下石的畜生啊!” “枉我老李去年还拉你赵家一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可刚骂完,自己却忍不住苦笑起来,李家多年来,一直坐拥青城中三成以上的布匹生意,这次朝廷突然刁难,很可能让李家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多出来的市场份额,别家布坊自然也眼红的很,谁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呢? 这时,陆陆续续有下人进来回报。 “老爷,孙掌柜说帮忙可以,但每匹布的价格要翻三倍,不答应便免谈……” 得,这是趁火打劫的…… “老爷,小六说他不回来了,杜家老爷愿意出银购买他的卖身契……” 妈的!怎么还有挖墙脚的?! 李有才自问多年来一直努力和城中的同行搞好关系,就怕李家突然碰到什么难事儿,没人施以援手。 但今天他才发现,那些原本在酒桌上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哥们们,如今背后捅刀子的时候比谁都果断! 统计一番,整个青城一百多家大小布坊,愿意帮忙的不超过十家,且都是没什么实力,还提了不少过分要求的商户,真正愿意雪中送炭的,连一家都没有! 一众下人望着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李有才,默默摇头散去,不少短工已经回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在他们看来,李家一定会毁在这三十万匹布上,还是替自己早做打算的好! 李有才一整晚都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宛如丢了魂一般。 夫人儿子来劝了好几次,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如同一尊木雕僵在原地,不吃也不喝。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李有才原本乌黑的头发竟是一夜间变得花白,神情呆滞,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 呼—— 一阵清风吹过。 一张写有字迹的纸条飘飘荡荡贴在了失魂落魄的李有才脸上。 藏花胡同北第三间瓦房…… 老李呆呆看着上面的地址,脑海里猛地浮现之前那个被自己定性为“骗子”的年轻人! 他说他两天可织六百匹布,这在青城也算是个大作坊了…… 虽然李有才内心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先前的判断,依旧认为温陈是来搞诈骗的,但现今的处境已容不得他再挑三拣四,哪怕是有一点希望也得抓住! 这次朝廷下发的任务,自己就算不能全部完成,也得让明面上好看一些,李家的生意不能葬送在我老李的手里! “三儿,备轿!” “三儿?人呢?” 李有才呼喊了几声也没听到有人答应,暗叹一声,真是墙倒众人推呀! 急匆匆从屋里抱了两捆细麻跑出门去。 藏花胡同旁的一处小院中,院子中间的温陈,正有条不紊的组装起刚刚从铁匠铺送来的零件。 话说那姓王的汉子手艺还真是不错,手脚麻利不说,单单是零件的做工和尺寸,把握得就很让温陈满意! 不过也是因为温陈给出的构造图并不复杂,只需简单加工便可以当作零件使用,才使得王铁匠能这么快交差。 叶片……连杆……曲轴…… 一个个零部件在温陈的手下开始去往正确的位置,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浑然天成!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巧妙声响起。 温陈头也没抬,轻飘飘说了一句,“李掌柜,门没锁,进来吧。” 门口的李有才心底一惊,他怎么料定是我? 推门而入,当看到温陈埋着头一直捣鼓一台古怪的铁架子,完全不打算招呼自己时,李有才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要不是我李家逢难,老李是万万不会来找你的……” 温陈头也不回指了指门外,“发牢骚去外面。” 你都求在小爷门上了,还搁这儿装逼呢? 李有才脸色变换,以他在青城的实力,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奈何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只好咬了咬牙,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 “温掌柜,老李这次来,是想见见你的工人,如果手艺过关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一番……” “合作?” 温陈轻笑一声,“昨天是合作,今天可是你李掌柜上门请我帮忙!” “是……是,温掌柜还是带老李去看看你的工人吧,这些杂活儿还是放在正事之后的好!”李有才强忍着不满赔笑道。 心中难免泛起苦涩,他李有才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人? “工人嘛……” 温陈拍了拍刚被自己组装好的机器,“这就是!” 什么? 李有才表情一滞,这玩意看上去甚至没有寻常纺织机的模样,下方镂空的位置,好像还装了几个船桨一样的铁扇,跟工人有什么关系? “温掌柜,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李我没工夫和你打哈哈!” 听李有才似乎有些不耐烦,温陈嘴角微微勾起,自顾自的拍了拍身边的纺织机,玩味笑道: “李掌柜,谁告诉你,工人非得是人不可呢?” 第8章 投资建厂,要做就做掌柜的! 看着温陈吊儿郎当的模样,李有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我老李也是急病乱投医,竟然异想天开,相信你的鬼话!” “浪费时间!” 李有才怒哼一声,抱着手中的细麻转身就要离开,工人不是人,难道还能是鬼不成? 不想温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手里的两捆细麻拽了过来,轻轻摸了几把,满意点了点头。 “虽然料子品相不怎么样,但好在质量还算不错……” 说着,便出门叫来一辆马车,与几名车夫合力将水力纺织机抬了上去。 “走吧,李掌柜,这就带你见见世面!” “你糊弄我老李也就罢了,别糟蹋东西!” 李有才正要上前夺回被拿走的细麻,却被温陈一把搂住脖子,拉上了马车。 也不知道这看着清瘦的臭小子哪来这么大力气,竟然按得自己动弹不得。 “李掌柜,但凡做生意,就得有耐心,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多考察一会儿,看看在下是怎么骗你的。” 温陈淡淡笑道。 “好!”李有才怒气冲冲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老李今天就要当面揭穿你这个骗子,把你扭送官府,到时候看你如何狡辩!” 在他看来,温陈的脑子肯定多少有点不正常,更是后悔自己会听信一个疯子的话! 马车一路颠簸,最后在城中央,那条流淌了几百年的永济河边停了下来。 河水流速平稳,不急不缓,正是温陈想要的程度。 江南一带,去年发过一次大水,但灾区中心距离青城比较远,所以本地并没受到多大影响,河堤也很是稳固。 只见温陈找准位置,招呼同来的几名车夫,将机器固定到了较浅的河床,遣走车夫后,随即又把刚才从李有才那里夺来的麻线放进了纺织机事先设计好的凹槽中。 “李掌柜,看好了!” 温陈却面不改色,背着手站在原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轰隆…… 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 随着叶片转动,链接水轮和纺织机的机械臂在水流的推动下开始摆动得越来越快! 垂直纺锭拉扯着之前被温陈放入的细麻上下交错,开始工作! 先前还满脸不耐烦的李有才瞬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细麻以飞快的速度被织成布匹。 李有才的嘴巴张大得老大,这自己会动的机器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会自己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把人藏哪了?你把工人藏哪了?” “我为什么看不见他们?为什么?!” 李有才发疯似的抓着温陈的肩膀前后摇晃,大脑一片混乱! 温陈笑笑拨开他的胳膊,“这叫将动能转化为机械能,从而可以推动机器运转,辅以精密器械,则可以实现代替人工的效果!” 李有才表情茫然,温陈的这一通解释,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代替人工……” “你是说这大怪物里没有工人在操作?!” 温陈微微摇头,“当然没有,水力纺织机的一切动力来自流淌的水,只要水流不停,它就不会停!” “此物效率如何?多久可织一匹布?” 李有才急忙问道。 温陈摸了摸下巴,“理想状态下,我发明的水力纺织机,一次可以织八十根线,也就是人工效率的八十倍,但这玩意不需要休息,只要有人看管收布,如果不计磨损,是可以连轴转的!” 这么说,这一台纺织机可以顶的上一百多号工人! 还不用发工钱?! 李有才眼前一亮,脸上表情不断变化,要是有了它,何愁两个月织不出三十万匹夏布?! “有救了,我李家有救了!!!” 李有才扑通一声跪在了温陈面前,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一脸诚恳道。 “温公子,求你救救我李家,把这机器卖给我老李吧!” “老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救我呀!” 温陈哼笑一声,抱着胳膊睥睨着李有才,“我是骗子吗?” “不是,您怎么能是骗子呢?” 李有才急忙抬手对着自己胖脸就是一顿猛抽,“让你狗眼看人低,让你冲撞了温公子!” “行了行了!” “谈生意就谈生意,戏别太多。”温陈嘴角一勾,将李有才从地上拽了起来。 “说吧,朝廷要你李家织多少布?” 李有才讪讪笑道,“七月底之前,他们让李家交出三……三十万匹夏布……”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的温陈,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夏布在诸多品类的布料中算是中下档次的产品,也是普通百姓消费的最多的布料品类之一。 虽然有着透气吸汗,轻薄保暖的优点,但终究也是麻线织成的,没有丝绢的那种高档感,所以基本只盛行于民间。 “朝廷来的人,有没有说他们需要这么多夏布要干什么?” 李有才叹气摇了摇头,“老李我不敢问呐!” 温陈深吸一口气,感觉此事颇有些古怪,但暂时又猜不出疑点在哪。 “李掌柜,这机器我是不能卖给你的……” 李有才一听这话,立马急了,悲催着脸又要往地上跪,被温陈扶了起来。 “别急,我虽然不卖给你,但没说不给你用!” 温陈轻笑一声,“三十万匹夏布,光靠这一台机器是不够的,起码得一百台才赶得上进度。” “所以在下要与李掌柜谈合作!” “怎么合作?”李有才小心询问道,以现在他的处境,只要温陈肯把这纺织机让自己使用,别说合作,就是让他把温陈的名字刻在他家族谱第一行都不在话下! “你出钱,我出力!”温陈微笑道,“你投资银两,资助我办厂,厂内日后需要增添的设备,物料以及管理人员,都由你负责。” “而我则负责安装,调试以及保养设备,这一次还是按照昨天商量的价格,我帮你李家渡过难关,日后合作产生的收益,你我五五分账!” 李有才原以为温陈也会想自己那帮酒肉朋友们,趁火打劫,没想到他提出的要求,竟然丝毫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 回想起自己昨日对温陈的鄙夷与刁难,忍不住老脸一红,对着温陈鞠躬一拜。 “温公子大义,你这个朋友,我老李认一辈子!” 天不亡我李家呀! 温陈笑笑摆手。 “不过温公子,你这纺织机如此精妙,想来建造起来,需要花费不少银两吧?” “不多不多!”温陈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千两?”李有才身躯一震,他已经被伸手指这个动作给搞怕了。 那一百台机器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虽然贵了些,但如果变卖一些家产,再去钱庄借上几笔,倒是能勉强凑齐,不过加上还有先行替朝廷垫付原料成本的原因,这段时间的压力怕是有些大了…… “什么两千两?二十两!” 第9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二……二十两金子?” 李有才错愕道。 他根本没敢想,如此巧夺天工的器械,成本只需要二十两白银! “银子!不过一堆破铜烂铁而已,值不了几个钱,真正值钱的东西在这里!”温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公子真乃神人也!” 李有才神情激动,就连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几分,忍不住赞叹道,“二十两白银而已,一百台纺织机怎么够?我老李再追投一百台!” “爽快!” 二人一拍即合,温陈也庆幸自己没找错合作伙伴,看来自己这一次又赌对了! 接下来便是轻车熟路的绘制图纸,而这一次打造零件需要的铁匠,自然要交给在青城神通广大的李有才去找。 青城近几日阴雨绵绵,逐渐进入每一年的雨季。 谭府。 饭桌上,谭袅袅托着两腮望着门外细雨,一时有些走神,她记得小时候的温陈格外喜欢下雨,总在这个时候带她出去玩。 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在马如意手下过得怎么样,还能不能吃上饱饭。 一旁头上还缠着纱布的谭飞飞放下碗筷,看向母亲。 一脸幸灾乐祸道,“娘,这下李家可算是彻底完了,我听说那李有才找遍青城,也没几家布防愿意帮他织那三十万匹布的,李家要是一倒,我谭家可是要站起来了!” 坐在主位的薛氏笑着点了点头,“是呀,他李家这些年沾了朝廷的光,得了多少好处便宜?如今也是老天有眼,收了李有才也是应该的!” 一旦李家的位子空出来,大家的机会可就多了去了,保不齐谁家会被选为新一任的朝廷供布商,那可牛逼大发了! 谭家也不例外,自从半个月前得到消息,薛氏早已嘱咐谭府主持生意的管家大量收购布匹原料,准备等李家倒台后,一举顶上去! 到时候老爷回来后,一定会夸我聪明能干! 薛氏美滋滋的想到。 谭袅袅微微皱眉,轻声开口道,“娘,李伯父可是爹爹二十多年的好友,前几日他写信来求援,你不帮也就罢了,如今还说这种风凉话,是不是有点点过分了……” “混账!” 还没等薛氏说话,谭飞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友算什么?你身上的绫罗绸缎,哪一件是用李家的银子买的?” “不借此机会搞垮李家赶紧赚钱,我那三千两银子的空缺怎么办?” “妇人之仁,得亏不是让你当家,否则我谭家迟早毁在你手里不可!” 对于之前妹妹帮助温陈逃跑的事情,谭飞飞一直怀恨在心,只不过二人怎么也算是亲兄妹,这才没撕破脸皮大闹。 谭袅袅小脸气得通红,这几天的大哥像是魔怔了一般,处处针对自己,说的话还特别难听。 身侧的薛氏无奈叹了口气,打圆场道,“袅袅,你也不能怪娘铁石心肠,就算娘答应帮李家织布,那李有才也自己不争气,硬是往死了作!” “这不,前几天李有才刚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一片宅院,说是要新开作坊,还找了一个姓温还是姓魏的外行当掌柜,可却一个工人都不招,整天往里面捣鼓木炭铁器,这不是不务正业嘛!” “娘看呐,这老李怕是因为朝廷的事,吓的得了失心疯,脑子已经坏掉了!” “姓温的掌柜……”谭袅袅一愣,“会不会是温陈?” 咔嚓—— 一个崭新的茶杯被谭飞飞愤怒摔在地上,他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温陈的名字! “温陈?他也配?!” “一条谭府的狗,换了主人以后,说不准哪天惹怒了马公子,已经被投河喂鱼了,就他也想当掌柜?” “我呸!” 薛氏一听这话,也板起了脸,“袅袅,以后不许在你大哥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你大哥受了委屈,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谭袅袅撅起小嘴默不作声,把桌前的碗筷一推,起身离开了膳堂。 “娘,袅袅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是赶紧找个人家把他嫁了吧,省的她每天待在家里给我添堵!” 谭飞飞一脸乖巧朝着母亲恳求道。 薛氏一脸慈爱的抚摸着儿子的脸,这可是她这辈子的命根子,可得好好护着。 “好,好!等你爹回来,就依你说的办!” 心情郁闷的谭袅袅一个人溜达出了谭府,举着油纸伞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自从温陈走了以后,大哥和母亲也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对她也没有以往的关心,反而渐渐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最近几日,大哥更是处处与她作对找麻烦,向来温和的母亲也不向着她,这让谭袅袅很是难过。 要是温陈还在就好了,还能陪自己说说话。 走着走着,耳边开始响起一阵阵的轰鸣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中相互碰撞,热闹非凡。 谭袅袅蓦然抬头张望,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桥头上,围满了往来人群,探着头下方的河畔望去。 天性喜欢热闹的她,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 “这位大哥,劳烦问一下,下面是在干什么,怎么如此大的动静?” “这你都不知道?李家这是在织布!”灰帽男子头也不回道。 “织布?小女子怎么听着像是在打架?”谭袅袅好奇道。 “这你就不懂了,李家不知从哪找了一名神仙,听说这小子能让纺织机自己动,神通十分了得,而且一台机器一天能织一百多匹布料,夸张的很!”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听说有这等奇物,特地过来参观的!”旁人附和道。 谭袅袅心底一惊,她家就是做布匹生意的,何曾见过一天能织一百多匹布的纺织机?就是操作工长了十只手也不可能呀! 这时,远处又走来一队人马,最前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赤膊汉子满面春风,胸前绑着大红花,频频朝着左右抱拳示意。 “呦呵?这王铁匠是中了状元了?怎得如此风光?” “你懂个屁,我可是听说,温掌柜的那些个自己会动的机器,开始的时候就是王铁匠打造的!” “太守大人还亲自接见了老王,说要评选他为今年感动青城十大人物之首!” “唉,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替温掌柜打下手的小喽啰都翻身了,这等好事怎么落不到我身上?” 灰帽男子唉声叹气道。 一旁听着几人对话的谭袅袅心中一动,“这位大哥,你们说的温掌柜,全名叫什么?” “温陈啊!你不知道?”灰帽男子诧异道,“自从昨天这温氏布坊开业到今天早上为止,这河边就搬走两万多匹夏布了,你说吓不吓人?!” 第10章 男人有钱就变坏 在仔细询问灰帽男子关于温掌柜的相貌特征后,谭袅袅终于确定,这个人绝对就是温陈无疑! 原以为当初温陈离开谭府时说的话只是过于自信而已,不曾想还没到半个月的时间,还真就让他闯出了名堂! 谭袅袅的脸上不由浮现了笑容,挤过人群来到最前方,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东西两岸的河床上,整齐架设着一架架发出噪音,造型如床榻的纺织机,在机械臂的带动下将丝线吞入,马上便织成完整的布料! 一眼望去,足足有数百台这样的机器,河岸旁,也只是偶尔有十来个耳朵里塞着棉花的下人穿梭而过,或收取布料,或调整臂杆,表情十分惬意。 “这……这怎么可能……” 若不是巡逻的小厮提醒,谭袅袅根本不愿从眼前摆放整齐的纺织机上移开视线,此番景象,早已大大超出了她的认知! “这就是会自己动的纺织机吗……” “这位姑娘,此地已经又李家包下,不可靠近,还请离远一点!” “劳烦小哥禀报一声,我乃是温掌柜的朋友,想和他叙叙旧。” 小厮淡淡瞥了一眼油纸伞下只露出半截身子的谭袅袅,立马板起了脸,“一边呆着去,这两天鱼目混珠和温掌柜攀交情的人多了去了,还想骗我?” 人红是非多,这女子八成也是哪家布坊派来打探水力纺织机消息的! 谭袅袅眉头一皱,当下掏出挂在腰间的木牌,“我爹是谭刚!与你家李掌柜乃是至交好友,我堂堂谭家二小姐,还能骗你不成?” 小厮一惊,赶忙接过木牌查看,谭刚的名字他可没少听自家老爷提起,谭家二小姐花容月貌的美名更是传遍了青城。 这才看清油纸伞下的绝色容颜。 “谭二小姐请恕罪,小的这就带你进去!” 永济河旁,一间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棚中,此处是李有才为了方便监工,临时搭建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该有的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可到底也是个临时场所,条件略显简陋,即便是白天,一关上门,屋子里就得点油灯。 身形微胖的李有才恭敬的站在原地,身旁坐着的乃是一名留有山羊胡,表情略微有些挑剔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青城太守马青山,也是马如意的亲叔叔! 此时的马青山正扫视着手中的账本,轻轻捻了捻胡须。 “老李呀,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事儿连本官都瞒着,若不是温陈此子乃是如意的门客,如意去找他时,意外发现了院子里的纺织机,本官还蒙在鼓里呢!” 李有才卑微笑笑,不敢搭话。 马青山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擦屁股的事儿,本官已经替你们做好了,街口的王铁匠收了本官的好处,他已把温陈给他的图纸烧掉了,以后没人能抢你们的生意!” “啊?” 李有才一愣,有些犹豫道,“可是温公子说,等忙过这阵子,他就准备将水力纺织机的构造及原理公开,说什么此物是属于全人类的,不能由我们独占……” 砰—— 马青山一拍桌子,瞪了老李一眼。 “胡闹!温陈年轻不懂事,怎么连你的想法也如此短浅?!” “此等巧夺天工之物,若是流传于民间,万一被南齐的探子学去了怎么办?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大盛与南齐向来敌对,以马青山看来,水力纺织机这等巧妙机械,自然要严加管制,绝不能流入敌方之手! 最重要的是,水力纺织机可是在他马青山任上被创造出来的发明,属实是天大的功绩,保不齐就因为此事,他就能被调到天京城去做官! 若真的被温陈公之于众,他的功劳谁来补? “这……” 李有才表情有些为难,一边是救他李家于水火的温陈,一边是随时可以整死自己的青城太守,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这什么这?告诉温陈,此事由不得他擅作主张,一切等本官禀明魏公公后,再当定论!” 唉…… 李有才暗暗叹了口气,马上轻轻点了点头。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老爷,谭家二小姐到访。” 李有才眉头微皱,老李有难的时候,他谭府不施以援手,今天来这儿干什么? “请她进来吧。” 谭袅袅一脸欣喜推门而入,但看到屋里二人中,并没有温陈的身影后,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失望。 “袅袅见过太守大人,见过李伯父!” 马青山见到来人,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起身将谭袅袅扶了起来,“免礼免礼,小侄女儿多日不见,出落得更是美丽大方,真是让本官心喜呐!”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有意避开马青山过于略微放肆的目光,抱了抱拳。 “袅袅这次来这里是找温陈的,二位伯父可否请他出来一叙?” “老李,温陈呢?没听说本官的侄女儿要见他吗?快叫他出来!”马青山回头朝着李有才挑了挑眉。 老李无奈叹了口气,“大人,您忘了,早些时候,温公子不是和马公子出去了嘛……” “哦!对对对!”马青山笑着拍了拍脑袋,转向谭袅袅,“瞧本官这记性,早些时候温陈带着如意去了万花楼,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谭袅袅一听“万花楼”这三个字,顿时一愣。 万花楼是什么地方,她再清楚不过,当初大哥就是为了与马如意争夺一名妓子的过夜权,才起了冲突,怎么温陈也跑去那地方去了? “马大人,温陈这里的生意刚刚有所起色,您就让马公子带着他去花天酒地,这不太好吧?” “诶?”马青山大手一挥,“这可怪不到本官头上,本官今天带着如意是来李掌柜这里视察的,是温陈那小子自己主动拉着如意去的万花楼,可不是如意强迫他去的!” 什么? 是温陈自己要去的?! 谭袅袅心底一凉,温陈终究还是学坏了…… 一旁李有才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打圆场道,“袅袅你也不必责怪温公子,试问我青城中哪个风流才子没去过万花楼?” “男人嘛,适当缓解一下压力也算不得什么,你说对吧?马大人?” “咳咳!”马青山脸色一肃,一本正经道,“这事儿别问本官,本官可从来不去那些地方!” 谭袅袅低头咬了咬牙,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有钱就变坏,温陈这个以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也不例外! 终究是自己看走眼了…… 第11章 吾有妙计 万花楼前,门庭若市。 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朝路过的行人抛着媚眼,时不时向下扯一扯本就很低的领口,雪白的山峰呼之欲出。 马如意一身洁白长袍颇为华贵,手摇折扇,若是遮住那张肥脸,还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而一旁的温陈,依旧是一身灰布下人衣,虽然样貌气质上盖了马如意不止一头,但依旧没有姑娘愿意多看他一眼。 “本公子早就说了,你来这种地方,就应该换身体面的行头,那样才有姑娘往你身上贴!”马如意摇了摇手中扇子,一副说教语气。 温陈笑笑摇头,“在下不是说过了吗,来万花楼是办正事,姑娘什么的倒是次要。” “哼哼,你不会真觉得会有人喜欢那几条破足袋吧?” 先前马如意还以为温陈是下人做久了,好不容易打了个翻身仗,特地拉着自己前来万花楼潇洒。 直到这小子拿出几双或白或黑的柔软半透明足袋,说是叫什么“丝袜”! 穿上以后,能让女子的魅力上升三个档次! 对于这种牛皮,马如意当然是嗤之以鼻的,女人只有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才最有魅力! 温陈笑而不语,丝袜生意可是他“商业三步走”计划的第一步,之前为了找到合适做丝袜的丝线,他可是在李有才的仓库里翻找了好几天,最终才找到一种名为“花蚕丝”的宝贝。 由这种材料织成的丝袜,不但柔韧性堪比前世的尼龙丝,而且手感和透明度极佳。 只不过没有合适的模特来为它注入灵魂,所以温陈才把注意打到了万花楼中的妓子身上。 这里不但客流量大,而且来万花楼的男宾,个顶个都是老色胚,都属于丝袜的精准受众,来此处推销,可谓是事半功倍! 门口一身红衣,徐娘半老的鸨母,看到马如意的身影,急忙贴了上来,胸口两个大馒头在马胖子身上蹦来蹦去。 “马公子,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可是想死奴家了!” 马如意轻车熟路的搂住了鸨母的腰肢,用力在屁股上捏了两把,朝着温陈点了点下巴。哈哈大笑,“今日本公子特地带这位小兄弟见见世面,你可得把他伺候好了!” 鸨母闻言,疑惑打量了几眼衣着寒酸的温陈,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以马如意的性格,怎么会和这等身份低微的下人做朋友? 但秉着来者是客的选择,还是恭敬将二人迎了进去。 万花楼内部可比外面看起来热闹多了,一楼的大厅中央搭着一个巨形圆台,上面十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伴随音乐放肆的扭动着腰肢,时不时和下方眼睛都看直了的嫖客来一波亲密互动。 二楼大致上属于私人空间,一个个包间被用屏风隔开,透过木栏,正好能看到下面的歌舞表演。 以马如意的身份,自然被请到了二楼视野最好的隔间中。 马如意见温陈的目光不停扫过身边的姑娘们,以为这小子猎艳心切,刚才都是在假正经,忍不住调侃道,“小温,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温陈漫不经心的答道,“算是吧。” “听见了吗香儿,今天你可是要给我温兄包红包的!”马如意一双胖手在鸨母身上来回游走。 香儿鄙夷的切了一声,合着你今天来,不光不消费,老娘还得搭两个进去? 不过嘴上还是答应的挺爽快。 “马公子放心,奴家今日必定让温公子满意而归!” 招呼二人坐下,香儿按照吩咐去叫姑娘们上来。 马如意望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浓烈的占有欲。 “小温,你点子多,给本公子支个招呗?” “马公子请讲。” “本公子是对这香儿越看越顺眼,可这娘们总是在本公子看不见的时候勾搭别的男人,你有没有一种办法,能拴住她,让她只服侍本公子一人?” 温陈表情怪异,以他毒辣的眼光,那香儿虽然用厚厚的妆容粉饰着脸颊,但实际年纪起码四十往上了,说句不好听的,做马胖子的妈都足够了! “马公子是想要正招还是歪招?” “正招!”马如意一听温陈有办法,急忙凑了过来。 “正招便是将香儿姑娘娶回家,给她一个名分,这样有马公子的威名在,自然没人敢打香儿姑娘的注意!” 马如意一拍大腿,长长叹了口气,“这办法本公子不是没想过,但我堂堂举人,怎么能娶一个风尘女子回家?太影响仕途了,不妥,不妥!” 温陈一愣,原以为马如意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你来真的? 旁敲侧击问了一句,“令尊令堂难道就会同意吗?” “切,我娘死的早,本公子的爹娶的三房小妾,有两房是妓子,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马如意满不在乎道。 合着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 温陈暗暗发笑,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马如意对年纪大的女人情有独钟了…… “那还是用歪招吧!” “说来听听!” “马公子只需将自己的一缕头发用红绳绑住,送给香儿姑娘,让她随身携带,就可以有效克制她与其他男性友人的往来!” 马如意眉头一挑,“这是什么说法?” “发克友,西洋秘术,马公子只管拿去试!” 马如意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一群金毛鬼,还会这等法术? 说话间,香儿带着两名女子从楼下走了上来,还没等温陈挑选,便一屁股坐在马如意怀里,率先诉起苦来。 “今儿个沾了马公子的光,我万花楼的生意属实好的很,奴家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位姐妹,温公子可不要嫌弃哦!” 温陈嘴角抽搐,看着身前两名身材臃肿,长得歪瓜裂枣的姑娘,一时间有些无奈。 这二人一看就是实力派,要不以她们的姿色,根本在万花楼生存不下去。 自己的丝袜若是穿在这二人身上,起得可都是反向宣传作用! 一旁马胖子也幸灾乐祸的看着温陈,丝毫没有提他抱不平的意思。 “香儿姑娘,我能换人吗?” 香儿见马如意无动于衷,心中也明白了几分,看来这下人打扮的温公子,对于马公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人士。 于是翻了个白眼,轻飘飘道,“温公子,今儿万花楼这生意,您有得玩就不错了,奴家劝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难道温公子还想让奴家找个花魁陪你睡不成?” 花魁? 温陈眼前一亮,能在窑子里有这等名头的女子,向来都是倾城绝色的美人,如果有花魁做丝袜的形象代言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对对对!就要花魁!” 第12章 这不是四道题,而是一道题 看着温陈兴致勃勃的模样,香儿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这微不可见的声音还是被温陈听到了,但碍于马如意在场,他还是按下没有发作,毕竟如今的自己还并没有到那种能在青城为所欲为的地步。 温陈嗤笑一声,缓缓从怀里摸出几张大额银票拍在桌上,“烦请香儿姑娘请你教坊司的花魁出来一见!” 香儿看到桌上银票的面额,眼中大放光彩,合着这小子是在扮猪吃老虎,自己看走眼了?! 怪不得马公子对他并不像平时对待下人那般随意,原来这温公子是深藏不露呀! 可即便如此,连连陪笑的香儿依旧没敢把桌上的银票收到怀里,而是有些为难道。 “温公子息怒,是奴家狗眼看人低了,我万花楼三大花魁,其中二人已有恩客,但新来的灵玉,却不是凭银子就能见到的……” 一旁马如意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万花楼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位花魁,本公子怎么不知道?” “你这老娘们莫不是怕她争了你宠,才故意不告诉本公子的?!” 说着,一巴掌狠狠拍在香儿的屁股上。 香儿吓得赶忙摆手,“奴家不敢,只是这灵玉姑娘虽然国色天香,但若是想见她,却是有个规矩,必须答对她所出的四道难题,方可一睹真容,再加上灵玉刚来不久,我万花楼还没正式以她的名头宣传,便没告诉马公子,还请马公子恕罪……” 温陈闻言摸了摸下巴,看向马如意,“马公子,青城的妓子都这么有性格吗?见面还要回答问题?” 马如意哼笑一声,“本公子看呐,这都是从天京城教坊司传过来臭毛病,一些刚入行的上等货色,想以此吸引文人墨客为其写诗颂词,万一有那么一两句流传坊间脍炙人口,便可使此女名声大噪,夜钱也随之水涨船高!” 温陈哑然失笑,这也不失为一种独特的引流手段! 但坐在马如意怀里的香儿却小心翼翼提示道,“灵玉姑娘的提出的难题并非作诗弄词,而是四道字谜……” 字谜? 温陈一愣,这就有点意思了,如果说赞扬姑娘的诗词歌赋是她成名的手段,但这字谜说起来却像是在筛选优品,难道这名叫灵玉的花魁,是想在窑子里选自己的如意郎君? “有趣,属实有趣!” 温陈微微一笑,“香儿姑娘把那四道字谜与我说来听听。” “在下面……” 香儿指了指楼下西北角的位置。 二人探头望去,果然看到墙边挤满了人群,一个个手拿纸笔埋头苦思冥想。 “小温,你去试试?”马如意调笑道。 “正有此意!” 二人一前一后走下楼去,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写有谜面的墙边。 首先引入眼帘的则是一副仕女图,女子一身长裙体态窈窕,小扇遮面,只露一个背影,给人无限遐想。 即便如此,也看得出画中女子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不出意外,应该便是万花楼新来的花魁灵玉。 温陈微微点头,如果那花魁真有画中的身段,倒是配得上自己费时费力织出来的丝袜,就是不知道这姑娘是穿白丝好看,还是穿黑丝好看…… 而一旁的四个谜面分别是: “四个大山山对山。” “四个大川川对川。” “四个大口连环套。” “四个嘴巴紧相连。” 看着周围那些个想破脑袋也猜不出谜底的男子,有的甚至明知道是谜底是字谜,竟然在纸上作起了画,温陈轻轻摇了摇头,这姑娘还算有点水平,不过也没高明到哪里去…… 手指也没闲着,在腿上轻轻比划起来,不到片刻,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身侧马如意摇着折扇,用肘子戳了戳温陈,指向角落,“这花魁魅力不小呀,瞧把老头儿迷的!” 温陈转头看向一边,只见一衣着老旧,浑身满是补丁的花发老头正趴在膝盖上描画着什么,这老头儿应该眼睛不太好使,为了看清纸上的字迹,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个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足为怪。” 老牛吃嫩草的例子,他上辈子见得多了,如今万花楼既然推出只要猜对字谜,就可以免费吃嫩草的活动,谁不得上来试试? 马如意哼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就算答出来有什么用?还硬的起来吗?” 话音刚落,那老头好像听到了什么,蓦然抬起头来朝着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咧嘴一笑! 这一笑,让温陈心底不由咯噔一声,也把马如意吓了个够呛。 老头儿的眼仁儿居然是纯白的!只有两个筷尖大小的瞳孔漆黑,看上去诡异恐怖! “妈的,臭瞎子,吓死爹了!” 马如意拍着胸脯咒骂道,顺便小声催促温陈,“这四道迷题你解不解得出?本公子还等着见花魁呢!” 他下意识的认为,即便温陈知晓了谜底,也是为他马某人做嫁衣,要去也是他去! 温陈淡淡斜了他一眼,“解是解出来了,不过得请马公子等下次再一睹芳容,今天在下得先办正事!” 马如意眉头一皱,不悦道,“还惦记着你那破足袋呢?” “李家的生意是不够你做了不成?” 温陈听出马胖子语气中的不满,笑着回应道,“马公子稍安勿躁,在下可以保证,如果此事成功,定会让马公子觉得等的值得!” 见他如此执拗,马如意眼中闪过一抹阴冷,果然还是自己太好说话了吗?这温陈是以为攀上了李家这棵歪脖树,就能连我马如意也不放在眼里? 可即便如此,马胖子也没有立即发作,毕竟之前温陈送给自己的那首诗,被前来青城收布的老师金栋视若珍宝,属实替自己长了一回脸,若是因为一个妓子和温陈翻脸,确实不太值得。 “既然你不听劝,依旧选择一意孤行,本公子也不拦着,不过本公子倒想听听,你猜出的这四个字是什么,这总归不太难吧?” “不好意思,花魁只出了一道题,并非四道。”温陈笑笑摊手。 什么?一道题?! 马如意一愣。 周围一帮猜谜的公子哥听到这话,瞬间炸开了锅,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滑天下之大稽!这万花楼的门槛也太低了,放叫花子进来也就算了,连不识数的傻子都能过来猜谜,真是贻笑大方!” “小子,看清楚了,墙上写的清清楚楚,四句谜面,四个答案,若真像你说的一样,灵玉姑娘只出了一道题,我倒要问问,天底下哪里有如此复杂的字!” “刘公子,就他那穿着还看不出来吗?分明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下人,都不见得能认识字,你与其讲理,他听得懂吗?”一人不屑道。 第13章 我还有更过分的要求 听着旁人的嘲讽,马如意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板着脸看向温陈。 “小温,你这就有点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你即便不想帮本公子见花魁,也用不着拿这种谎言来糊弄本公子吧?” 温陈不动神色来到一旁桌前,拿起万花楼为众人事先准备好猜谜用的纸笔,在方方正正的纸张上一横一竖,写下了一个占满纸张的“十”字。 旁人看到后,笑得更加大声。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他是个文盲,别说四个字,他一个字都猜不出来!”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极品从哪来的?” …… 只有身在人群后方的花发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略显恐怖的双眼中露出些许异样的情绪。 片刻之后,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去到不远处的桌子旁独自喝起了酒水。 “劳烦香儿姑娘,将在下答好的迷题交给这位花魁。”温陈将纸张对折,递给了一旁暗暗窃笑的香儿。 “温公子,何必呢?” “你自管交过去便是,若是错了,在下也丢得起这个脸。”温陈不动声色道。 香儿无奈摇了摇头,接过温陈的纸条,噔噔噔上了楼。 这段时间以来,青城中不少自诩文人墨客的贵公子都尝试过解开这四道谜题,奈何每次兴冲冲将答案递过去,过后都被灵玉像废纸一般扔了出来。 想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马如意在一旁不住的拍着脑门,他似乎也在为温陈这番举动感到不解,难不成这小子之前那首诗也是他抄的? 本公子看走眼了?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马上就将温陈这个跳梁小丑遗忘了的时候,上方三楼忽然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灵玉姑娘到!” 万花楼中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灵玉一身淡粉碎花长裙,款款立与栏杆前,脸上遮着半面轻纱,即便未露全貌,身上散发出清雅脱俗的气质,也使得万花楼其他妓子显得相形见绌,果然名不虚传! 怪了,自从灵玉来了这万花楼,也只有初到那天露过一次面,今儿怎么忽然跑出来了? 灵玉一双灵动的眼眸淡淡巡视着下方,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这是哪位公子写下的谜底?” 旁人瞬间将目光聚集到温陈身上,今天来这万花楼的客人,也只有他不自量力,将那个“十”字当作谜底递了上去。 “正是在下。” 温陈微笑举了举手。 “公子果真博学多才,令奴婢刮目相看!”灵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师出何处?” “在下温陈,无师无门,乃青城一个做小买卖的商贩。” 温陈?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还请公子随奴家到后院一叙。” 众人脸上表情错愕,听这意思,这小子写的那个“十”字,真的就是谜底?! “我不服!” 一名黄衣公子大喝一声站了出来。 “灵玉姑娘的意思不会是这小子猜对了字谜吧?” 灵玉微微点头,“正是。” “不可能!我怀疑灵玉姑娘是在和这小子唱双簧,一开始万花楼便没打算让我等与姑娘见面,他写的这个“十”字,根本与四道题中的哪一道都不沾边,凭什么是对的?” “没错!本公子也不服!” “你万花楼吊足了我们的胃口,最后演这么一出来糊弄我等,还想不想在青城开下去了?!” 众人义愤填膺,认定了这个温陈和灵玉是事先商量好来糊弄他们的,被一个妓子如此玩弄,这能忍得了? 上方灵玉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首先,奴家虽然写了四句话当作谜面,但从没有说过这是四道题,一切都是诸位公子先入为主,猜测此题有四个答案。” “其次,这位温公子写的也并非一个“十”字,而是巧妙的用纸张与比划结合,如果将纸张也算作字体的一部分,这乃是一个田地的“田”字!” 温陈听到后微微颔首,看来这位灵玉姑娘也并非只是花架子,能看得出自己的真实用意,还算不错。 众人面面相觑,“田”字? 一旁的马如意闻言,脑子像炸开了一般,猛的回头再次看向墙上的谜面。 “四个大山山对山。” 四山叠加是田…… “四个大川川对川。” 四川叠加也是田! “四个大口连环套。” 四口连环还是田! “四个嘴巴紧相连。” 这也是田,都是田!!! 看到这里,他甚至想抽自己两巴掌,如此简单的字谜,为何自己想不到,白白让温陈这臭小子抢了风头! 后知后觉的一帮公子哥们,也都渐渐开始看懂了迷面,一个个惊叹过后,开始悔恨不已,恨自己怎么会连一个衣衫粗鄙的下人都比不过! 还真让这小子给蒙对了! 对,就是蒙的! 我都答不出,凭什么他能看懂迷面?! “温陈……,新开的温氏布行的掌柜,好像也叫温陈……” “切!瞧他那打扮,哪一点像掌柜了?” 听到旁人议论的温陈,也懒得自证身份,朝着上方灵玉开口道。 “灵玉姑娘,不知在下答对了这道题,除了见姑娘一面以外,还有什么其他奖励吗?” 灵玉微微皱眉,“公子可与奴家共进午宴,不会有旁人打扰。” 温陈翻了个白眼,切,就这? 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吃饭,用得着你陪? “那在下若是想提出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万花楼中顿时哄堂大笑,大家全都以为,这小子最终还是暴露了本性。 “果然是个粗鄙不堪的下人,灵玉姑娘答应与你共进午宴,已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还敢提要求?!” “呸!恶心!肮脏!” “同是万花楼的嫖客,你为何这等下流?!” 温陈不为所动,开口催促道,“还请姑娘说个价钱!” 灵玉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刚对温陈产生的一丝好感,也随即烟消云散,冷漠开口道, “温公子,奴家不缺银子,若想再提别的要求,就请再答奴家三道题目!” “这一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14章 这娘们不像好人呐!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叫好。 虽然温陈答出了墙上的字谜,但他们打心底里还是不认可这个身穿灰布小衫的下人的。 即便是嫖客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区区一个下人凭什么能亲近连自己也无法一亲芳泽的女神?! 可温陈此时的想法却没那么肤浅。 他眯了眯眼,望向脸上还带有些许怒气的灵玉,一个妓子竟然说自己不缺钱,那你干这行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是兴趣爱好? 可你但凡干一行爱一行,又何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问题来刁难这帮公子哥呢? 想到这里,温陈心中忽然一动。 他刚才听香儿说,灵玉是最近才来的万花楼,且自己之前还是谭府下人的时候,陪谭飞飞来这里潇洒那天,并没有听说过有灵玉这么一号人。 也就是说,她是在谭飞飞与马如意起冲突之后,才到的这里。 而与之相近的时间点,天京城便派了大员到青城收布…… 刚才灵玉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提了一个比较古怪的问题,问自己师出何人? 也就是说,她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装着别人…… 不对劲! 正当温陈低头思索之时,灵玉已从三楼走了下来,在一群护花使者的簇拥下,来到温陈面前。 “温公子是怕了?” 温陈轻笑一声,“确实怕了,在下害怕待会儿姑娘说话不算数,不能兑现在下的请求。” “大言不惭!” 灵玉冷哼一声,扫了众人一眼,“奴家接下来出的三道问题,诸位公子皆可作答,全部答对者,都可以像这位温公子一样,向奴家提一个要求。” “无论这个要求合不合理,奴家都会满足!”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众人的脑子里瞬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三级幻想,脸上开始浮现出猥琐的表情。 这姓温的货,也并非一无是处嘛,起码又为我等争取到了一个亲近美人的机会! 灵玉淡淡斜了温陈一眼,为自己的小计谋很是得意,这样一来,便成功分担了风险,只有全部答对问题者,才可以提要求。 这样既能安抚众人,也拒绝了温陈的无理请求。 就算温陈真的比这帮人都聪明,一会儿只要自己略微放放水,也可以让其他人得到问题的答案! 但让灵玉意外的是,温陈此时却也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温公子笑什么?” “在下笑姑娘太年轻,太天真,竟然拿自己清白赌气!” “什么意思?”灵玉秀眉微蹙。 温陈笑了一声,“姑娘太低估大家的决心了,回答问题的可以是一个人,但提要求的却可以是所有人!” 他怎能看不出灵玉那点小聪明? 就在灵玉愣神的片刻,身旁一众嫖客已经围聚在了一起,开始拉帮结派集思广益。 “我等只需推出一位答题者,大家帮助他想到问题的答案,便可向灵玉姑娘提要求了!”一人猥琐道。 这个想法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英雄所见略同!就这么办!” “嘿嘿嘿,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灵玉姑娘得忙到什么时候……” “怕什么?大不了三五成群一起上!” 听着隐约传入耳朵里的污言秽语,灵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时间脸色十分难看! 坏了! 自己原本是想用这个办法分散风险,却没想到莫名其妙将自己给卖了!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想要收回去谈何容易?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便商量妥当,而他们推选出来的代表,正是有着功名在身的马如意马胖子! “在下马如意,乃兴平二十四年的举人,还请姑娘赐教!” 哼哼,你温陈不帮本公子,本公子照样玩得了花魁! 现场的众人已经明显分成两拨,一边是以马如意为首的嫖客们不怀好意的望着灵玉,一边则是温陈,不知何时,那个瞎眼的老叫花子却是不远不近的坐在了他身边。 原本还有些不情愿的灵玉,当听到马如意的名字后,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双眼弯成了一对月牙,原来他就是马如意…… 也算是歪打正着! 于是对着众人微微欠身。 “那就请诸位听好了!” “奴家的第一题,乃是一副上联!” “我等洗耳恭听!”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灵玉深吸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手拿毛笔,在墙上留下字迹。 此时的她,也顾不得给众人留面子,最好是所有人都答不出来,这样自己刚才许下的诺言便作不得数了! 话音落下,一帮公子哥们的眉头全都皱了起来。 这娘们有点水平呀! 还真是给大家出了道难题!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身侧的花发老头,笑着道,“大爷,你这有点不合群呀,怎么跑我这边来了?” 老头儿瞥了他一眼,“识人观相,老夫在行,还是你的胜算大一些。” “呦呵!在下可没答应一会儿带着你一块玩!” “没关系,你玩你的,老夫过过眼瘾便是!”说罢,便低头喝起了酒,不在理会温陈。 温陈笑笑摇头,还真是个怪人,看这打扮,饭都快吃不起了,还有闲情雅致来这种地方。 一旁以马胖子为首的众人,这时也得出了结论。 马如意自信满满地走上前来,骚包对着灵玉拱了拱手。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本公子对——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岁末,平平安安,除夕过后应是节!”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叫好声。 “漂亮,此乃绝对!” “马公子威武!” …… 灵玉皱了皱鼻子,似乎不是太满意,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太工整……” 马如意哈哈大笑,“姑娘只说要给出答案,却没说要对得工整,况且本公子觉得这下联并不赖,除非有人能对出更好的,否则这一题,应算本公子答对了!” “也对!” 灵玉竟意外认可了众人对出的这幅东拼西凑,听起来甚至有些拗口的下联。 “既然马公子已经回应答案,那么这第一题,应当是算……” “等等!”正当灵玉准备公布结果时,温陈站了出来。 “姑娘还没听在下的下联呢!” 第15章 老翁打酒 马如意不满的望向温陈,略带冷漠道,“小温,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一个人的点子,能比我们一帮人都强吧?” 温陈轻笑一声,“重在参与嘛!” 哼! 马如意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心底对于温陈今天的表现则愈加反感。 他马如意最恨别人抢他风头,上次的谭飞飞是这样,这谭府的下人也是这样! 这小子待会儿得好好教训一番! “上联是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那在下便对,花落花开,花开花落,夏夏秋秋,凉凉暑暑,严冬过后始逢春!” 之前还胸有成竹,表情轻松的一众公子哥,听到这幅下联后,纷纷变了脸色。 这小子是真有货呀! 灵玉脸上浮现一抹惊讶,这幅上联乃是当年父亲出事前所出,整个天京城的无人能工整对出,她这才放心拿出来当作考题,没想到这位温公子竟然开口便是绝对! 月对花,圆缺对开落,年岁朝暮对夏秋凉暑,最后一句更是一笔点睛,与上联遥相呼应,简直是天作之合! 与刚才马如意所对出下联相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看着灵玉脸上错愕的表情,温陈笑笑问道,“怎么样灵玉姑娘,在下这幅下联可合心意?” “唉……” 灵玉轻叹一声,“算平局吧……” 但凡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那帮公子们苦思冥想得出的垃圾根本不配与温陈所对出的下联相提并论。 奈何如果认可了事实,就相当于取消了马如意的答题资格,这不是灵玉想要的结果! 马如意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挑衅般瞪了一眼温陈。 哼,你真以为没有你,本公子就睡不到花魁? 独自坐在桌边的花发老头微微抬头看了看一脸平静温陈,“你小子吃了暗亏,就不生气?” 温陈大大咧咧坐到他身边,随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意料之中。” 灵玉的微表情的变化,以及听到马如意名字后,态度的转变,都被温陈看在眼底,再结合之前得出的结论,摸了摸下巴。 哼哼,这娘们果然不是如同的妓子…… 只是还不清楚,灵玉的目标会是马如意的叔叔,还是那个从天京城来的大官,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心中有些亏欠的灵玉不由多看了两眼与老乞丐谈笑的温陈,可惜了,这么好的文采,却是个见色眼开的登徒子…… “还请灵玉姑娘快快出那第二题,我们可都等着呢!” 众人纷纷开口催促道。 灵玉微微颔首,轻声开口,“第二题乃是一道算学题,名为老翁打酒,诸位公子请听好!” “快快讲来!” “老翁街上走,提壶去打酒。 见花喝一半,遇店加一斗。 三遇店和花,喝光壶中酒。 试问酒壶中,原有多少酒?” 嘶—— 此题出的确实刁难! 一众公子哥们一时间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如果说刚才对对联,他们还能集思广益,敷衍一二,这次的算学题可是真真切切出在了大家的知识盲区! 马如意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初自己考举人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种怪问题呀! 再看温陈,甚至不像旁人一般提笔演算,满脸写着轻松。 望着以马如意为首的众人为难的表情,灵玉默默摇了摇头,自己果真还是高看了这帮酒囊饭袋! 原以为作为举人的马如意,起码会对算学有些研究,最少得压过那位温公子一头,没想到却是个不中看又不中用的蠢货! “诸位公子若是答不出,那灵玉也只能向大家道一声抱歉了……” 既然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那就只能私底下引你上钩了! “别呀,再让我算算!” 一听这话,一众公子哥们开始急病乱投医,七嘴八舌瞎猜起来。 “是七斗酒!” “别瞎说,多大的酒壶能装七斗酒水?” “分明是两斗!灵玉姑娘,本公子猜的对不对?” “我怎么觉得是一斗半呀……” 灵玉笑笑摇头,“此题不是用来猜的,是用来算的,诸位不必强求,日后有的是机会……” 但她的目光扫到风轻云淡的温陈时,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声,看这登徒子的表情,怎么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温公子,若是答不出,奴家可要告退了。” 温陈拍了拍身上的灰布小衫站了起来,“如此简单的一元一次方程,在下七岁的时候就会解,何来答不出一说?” 一元一次方程? 这又是什么东西? “小温,故弄玄虚可不能当饭吃,你答不出便说答不出,没必要非得争这口气!”马如意皱了皱眉道。 他甚至怀疑灵玉出的题本身就是错的,否则自己背后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连一个算出来答案的都没有? 温陈轻轻勾起嘴角,看着有些忐忑的灵玉开口道,“酒壶中原有八分之七斗酒水,在下算的没错吧?” 灵玉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仍然不愿相信。 “不可能,温公子以前一定听过这道题,否则不会连演算都不用,便得出正确答案!这次不算!” 听这意思,这小子又答对了? 众人难以置信的望向温陈,但还是有好事者回过神来,赶忙附和灵玉的话。 “对!没错,这小子耍赖!” “我们这么多人都算不出,他凭什么能算出来?本公子第一个不服!” “重比!我要求灵玉姑娘重新出题!” 温陈剑眉一挑,哼笑道,“在下说了,像这种一元一次方程,在下七岁就会解,姑娘不信的话,在下可以给你演示一番。” 笑话! 小爷堂堂理工科博士生,解个一元一次方程还用得着打草稿?埋汰谁呢?! 一旁坐着的花发老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温陈提笔,在墙体空白处开始写了起来: “首先,将酒壶里的酒设为x斗,那么就可以得出以下方程式……” 众人表情呆滞的看着温陈授课,悟性低的,听得是云里雾里,只有少数几个家里做生意的公子哥,偶尔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这解题的方法虽然前所未闻,但却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温陈嘴里的讲述虽然有些难懂,可一旦明白过来,简直让他们几人感觉到前半辈子的书都白读了! 当温陈最后一笔落下,写下答案的同时。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 “妙啊!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巧妙的算学之法!” “此人绝不是一个下人那么简单,在下服了!彻底服了!” “这位小哥,我毛家正好却一个堂前掌柜,你是否有这个意愿?” 一旁坐着的老乞丐,轻轻放下酒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想不到在这种小地方,还能碰到让老夫心仪的可造之材……” 第16章 故意刁难 文采这个东西,但凡读过书的人,都看自己高人一等,谁都不服谁。 可算学不会骗你,不会就是不会。 听到温陈如此巧妙的解题思路后,先前对他颇为排斥的众人,竟然渐渐认可了这位看起来穿着不太起眼的“下人”。 一时间赞美与拉拢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可马如意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暗骂一声一帮废物,急忙将温陈身边挖墙角的几人推开。 “混账,小温乃我马如意的门客,早已是有主之人,轮得到你们拉拢?” “滚开!” 之前还因为没将马如意筛选出来,有些为难的灵玉,听到温陈竟然是马胖子的门客后,瞬间眼前一亮! 原来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主仆二人! 灵玉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兴奋的表情,刚要开口,却不经意间扫到温陈的脸,此时的他正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 “温公子为何如此看着奴家?” 温陈轻笑一声,“在下只是奇怪,灵玉姑娘怎么会对在下的过分要求如此期待,难不成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 灵玉闻言,急忙调整表情,淡淡道,“奴家只是觉得,伺候温公子一人,总比伺候这一大家子的人要轻松的多,心里不自觉放松了几分,还请公子不要多想。” “哦——” 温陈声调拉得很长,左右拽过两个年轻公子哥搂住肩膀,一副熟络模样。 看着灵玉玩味道,“那就不太巧了,若是在下有幸答对三题,也打算和诸位兄台共同分享灵玉姑娘带来的福利,我想大家应该都不会拒绝吧?” 此言一出,灵玉顿时脸色煞白,一旁因为没答出第二题而惨遭淘汰的众人却纷纷叫起好来! “没想到温公子也是性情中人!” “是在下先前唐突了,我毛顺今后愿与温兄结为异姓兄弟,同甘共苦!” “温兄大义!若今日能一亲芳泽,在下日后就是你的鞍前马后的小弟,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多看一眼!” 刚才还互为对手的众人,现在竟然打成一片,与温陈称兄道弟起来,看得一旁喝酒的老叫花子哑然失笑! 灵玉又羞又怒,若不是顾全大局要紧,她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个轻薄自己的登徒子。 “灵玉姑娘,快出题吧,在下可是等不急了呦!”温陈不怀好意的催促道。 “哼!” 灵玉冷哼一声,压下心头被戏弄产生的怨气,缓缓开口道, “这第三题,便是请温公子以奴家为题,赋诗一首!” 众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喜,这写诗可是他们的强项,这么多人加起来,难道还作不出一首关于美人的诗词? 马如意更是自信满满的挺起胸膛,高声开口道,“本公子最近倒是对此颇有研究,一首赠美人送给大家!” 不就是让想让大家伙儿夸赞你的美貌嘛,简单! 大胖子兴致勃勃刚要吟诗,却被一旁的温陈抬手打断。 “灵玉姑娘,这既然是一道考题,拿如何才算答对呢?” 这都到了最后一道关卡了,他可不认为灵玉会放水。 果不其然,灵玉哼笑一声,“诸位作的诗,只有奴家说好,才算是答对了这题!” 众人一愣! 这不是完完全全的刁难人吗?如此一来,正确答案永远都掌握在灵玉手里,只要她不想答应,这第三题便一直没有正解! “荒唐!姑娘若是玩不起,便直接拒绝我等便是,何必用这种方法玩弄我等呢?” “没错!一个卖皮肉的妓子,如今还立上牌坊了,真是可笑!” “就是,一个妓子而已,在这给谁甩脸子呢?贱人!” 听着众人恼羞成怒的咒骂,灵玉不禁咬紧了牙关,想她一个堂堂千金小姐,若不是家中出了事故,又何必来这种地方讨好这帮臭男人呢? 想到这里,不由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正当众人群起而攻之的时候,温陈忽然抬了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好!这第三道题,在下接了!” “温公子,你还相信这娘们的鬼话?她分明是看不起我等!” “就是,让我看,我等直接强上,又不是不给她银子,我倒要看看,这万花楼能拿我等如何?!” 灵玉这一举动,果真是激起了群愤,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着馊主意。 温陈大手一挥,微笑道,“我等正人君子,当然要以德服人,而且诸位又如何肯定,在下的诗不能打动灵玉姑娘呢?” 灵玉眉头微皱,心中很是不屑,你待会儿就算是口吐莲花,本小姐也一概不认! 别做梦了! “小温,你真有把握?要不还是换我来吧?”马如意毛遂自荐道。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现在还用不着马公子出手,若是在下败下阵来,再请马公子收拾残局!” 马如意有些憋屈的嗯了一声,心想这窑子,我可比你来得多了去了,这美女更是如此,论夸人,你还能比我马某人更有心得不成? “无需多说废话,温公子既然如此自信,还请赐教!”灵玉冷声道。 温陈袖袍一挥,脸上升起一抹严肃,提笔来到墙前,一边默写,一边开口朗诵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乡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然后将手中毛笔随手一扔,转身静静盯着灵玉的脸庞。 片刻之后,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但马上便有人开始质疑。 “此诗果真是人间绝句,在下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惊才绝艳之文笔!” “可温公子既然以灵玉姑娘为题,自然应该描写美人之容貌体态,为何却是让人感到一抹愁绪笼罩心头?” “确实,诗乃绝句,可惜不切题,此诗若是放在别处,定当为温兄带来万千美名,但此情此景,恐怕很难过得了灵玉姑娘那一关!” “哼,本公子就说让我来,你还不干,真是浪费机会!”马如意一旁埋怨道。 心中却是嫉妒万分,这小子凭什么能将这些词组在一儿?凭什么能出口成章? 你要是将此诗私下里教给我马某人,老师此次回天京,必定会带着我一同回去! 真是浪费! 而一旁站着的灵玉,此时却如遭雷击,呆呆望着墙上墨迹未干的诗句,仿佛不会动弹了一般。 过了许久,呆滞的双眸中开始浮起水雾,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庞…… 第17章 业余女刺客 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灵玉的心头! 温陈的这首诗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直插心窝!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向东流…… 这不正是如今自己的处境吗? 父亲含冤入狱,母亲大病不起,此事过后,恐怕也只有下辈子才能见到故乡的明月了…… 但这温陈又是如何准确捕捉到自内心的情绪的呢?难不成我暴露了?! 想到这里,灵玉心头一阵紧张,急忙收敛情绪。 “灵玉姑娘,在下的这首诗是否贴心?” 温陈笑吟吟的望着对面。 灵玉咬了咬嘴唇,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疑惑的目光,朝着温陈款款一拜。 “还请公子随奴家去后院一叙!” 成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想不明白刚才还无比嘴硬的灵玉,现在为何突然服了软。 温陈似乎早有预料,轻笑一声,“正有此意!” 桌旁的老乞丐扫了一眼离去的二人,用力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去,片刻便没了踪迹。 灵玉屏退左右,带着温陈来到万花楼后一处清雅小院,此乃万花楼附带的别苑,专供深受客人喜欢的妓子居住。 而之前香儿带给温陈的那两头烂蒜,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的。 小院清净优雅,院中栽种着不少新奇绿植,尤其最近江南一带临近雨季,在雨水的浇灌下,粉红色的花朵开得格外艳丽。 就连门口看家护院的老头都被灵玉一并赶走,整个院子中只留下她与温陈二人。 见前方的粉裙姑娘莫名停了下来,温陈嬉笑一声,指了指对面大开的门堂。 “姑娘喜欢在光天化日下做这种事情吗?” 不想灵玉蓦然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冷不丁抵在了温陈的脖子上! 眼神凌厉道,“你刚才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匕首与温陈的脖子不过半寸,甚至能感受到刀锋传来的寒意。 但温陈则并不相信这小娘们在没达成目的前,敢在这里弄死自己。 就算真的狗急跳墙有这个念头,看灵玉握住匕首的那只颤抖的胳膊,温陈也有把握片刻之内卸了她的武器。 哼哼,是个新手…… “一个外地来的妓子,不缺钱,不卖身,对待许你钱财的贵客,三番五次的刁难耍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另有所图,我要是那天京城来的金栋,可不会上这种当!” 万花楼可不是天京城的教坊司,哪里会招到像灵玉这般知书达理宛如大家闺秀的姑娘? 虽然窑子里自有一套自己的培训系统,但打小在谭府长大的温陈,还是分得清大小姐和妓子言行间的区别的。 就是连一直娇生惯养的谭袅袅都没有灵玉身上那股子贵气,再加上这娘们之前种种可疑举动,以及有意无意偏向马如意的行为。 温陈断定,灵玉的目标绝对是这次朝廷派来青城收布的金栋! 不过即便以妓子的身份作为伪装,但演技属实有些拙劣。 灵玉闻言,脸色大骇,眼前的温陈竟然一开口便点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温陈看着她强作镇定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再让我猜猜,灵玉姑娘来此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靠马如意接近金大人,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此人留不得! 灵玉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猛的收回胳膊,将手中匕首朝着温陈胸口捅了过去! 温陈嘴角微微勾起,你这杀手也太不专业了,动作粗糙的宛如广播体操。 微微侧了侧身便轻松躲过,顺带将灵玉的胳膊夹在了腋下,提起膝盖,朝着她的小腹轻轻一磕! 咣当! 匕首应声落地,灵玉抱着肚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痛苦扭曲。 温陈拍了拍巴掌,还在前世自己的业余爱好中有跆拳道这一项,虽然算不上精通,但对付一个外行弱女子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 “你是真不怕官兵找上门来呀?杀了我,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接近金栋吗?” “登徒子,你莫要嚣张!”灵玉强忍着痛苦抬起头来,狠狠瞪着面前一脸玩味的青年。 “你妄图辱我清白,怪我大事,即便杀了你,本姑娘也有办法收场!” “哦?”温陈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你的后台应该是太守大人或者是收布老太监其中的一个……” “不对,就只有那老太监一人!” 青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但有本事掩盖命案包庇凶手的人,却不是很多,尤其像在万花楼这种本地税收大户中出现的凶案,能处理的,也不过在乎是朝廷大员和本地土皇帝! 可如果灵玉在万花楼的目标是马如意,那么这件事大概率与他的亲叔叔马青山没什么关系。 “你……!” 灵玉眼神惊诧,想不到自己一时气话,竟然让温陈听出如此多的线索。 “你什么你?放心,姑娘想杀谁,与在下无关,在下只是先天比较敏感,无意中撞破了姑娘的好事,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至于姑娘的计划目的,在下绝不会往外吐露一个字!” 灵玉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温陈。 “你不抓我去见官?” 温陈摊了摊手,“我配吗?你们都有胆子刺杀朝廷命官,在下一个孤苦伶仃的白丁,贸然拆穿你们的好事,难道不是找死吗?” 他心里清楚的很,大人物间的博弈较量,像他这种小蚂蚁还是不掺和为好。 听说当今圣上极为宠信权宦,自己还没傻到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赔上命得罪一个太监! 而说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眼前的灵玉,让她心甘情愿做自己丝袜的形象代言人! 为何非她不可呢? 因为温陈打从看见这娘们的第一眼起,那宛如标尺般的毒辣眼光便算出她的三围乃是天生做模特的料! 万花楼中其他的女人都没有这份先天优势,就算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灵玉的一根汗毛。 做广告自然要做做好的! 灵玉闻言,脸颊一红,怒声道,“混账!本姑娘就算是死,也不会与你们这帮臭男人做那些肮脏龌龊之事的!” 第18章 嗨丝!永远滴神! 切! 温陈淡淡瞥了她一眼,“姑娘放心,在下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趁人之危取人清白这种事情还是不屑做的。” “你只管换上这双丝袜,去前面的万花楼中走上那么几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什……什么? 灵玉看着递到面前的黑色绸缎,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姓温的岂会那么好心,如此简单的条件,就答应放过自己? 温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俯下身来拍了拍灵玉的肩膀。 “不瞒姑娘,在下正是做丝袜生意的商贩,而正好姑娘的身材,完美附和在下对模特的要求,所以还请姑娘成为在下的品牌形象代言人。” 一番话听得灵玉云里雾里,合着你搞这么多名堂,只是为了让我穿上这双足袋,去外面溜一圈?! “果真如此轻松?” 灵玉狐疑道。 温陈一拍大腿,又从怀里摸出一百一灰两双丝袜,“如果姑娘不嫌累的话,把这两双也穿出去试试。” “在下会按照众人反应,来付给姑娘出场费用!” 你还要给我钱? 灵玉忽然有些懵逼,二人之间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变成了大型合作现场? “好,穿就穿!” 灵玉心一横,虽然自己同样不太情愿被当作展览品一般,被别的臭男人挑来挑去。 但比起被温陈威胁,或者配外面那帮恶心的男人消遣来说,温陈给出的退路已经是让她无法拒绝的了! 说罢,转身回到屋中,关上房门操作起来。 而温陈则坐到一旁的凉亭中,静静望着天空零星落下的小雨。 虽不知道灵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逼得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潜伏到万花楼中企图刺杀朝廷命官。 但也能看得出这小娘们心底里应该不坏,同是天涯沦落人,若是以后能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帮她一把,也倒是能接受。 但这丝袜,如果在灵玉那里上身效果好的话,属实可以大赚一笔! 其一是因为,温陈一开始便将这东西定位为微奢品,由于暂时没有科技的加成,成本原料方面要比前世工厂里出产一条同等产品要贵上不少,所以价格也要水涨船高。 其二嘛,这个时代的男人,虽说有青楼这种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方作为消遣,但打心底里还是比较保守的,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更能刺激他们的消费欲望! 说白了就是暗骚! 吱呀—— 身后房门轻轻打开。 温陈急忙回头,却见灵玉低着头有些羞怯,竟然还是刚才那一身粉色纱裙,缓缓走了出来。 “不是让你换丝袜吗,怎么还是这身?”温陈微微皱眉。 灵玉咬了咬嘴唇,怯怯道,“在里面……” 她原本以为,温陈给自己的是一双寻常的足袋,不过样式古怪了些。 却没想到那滑滑溜溜的玩意一上腿,便仿佛换了性质一般,将自己两条大长腿的线条勾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照镜子看去,竟然是比不穿衣服还要勾人! 这些日子潜伏在万花楼中,她也多多少少见识过一些男女之事,但刚才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却比那些个专门负责勾搭嫖客的坏女人还要诱人! 太奇怪了,这只不过是一双足袋而已,为何会这样…… 温陈无奈摇了摇头,径直走了过去,指了指她的裙摆,“不介意在下改造一番吧?” “公子请便……” 灵玉小声回了一句。 可没想到温陈竟直接提起裙边,刺啦一声用力一扯! 灵玉忍不住尖叫一声,但好在温陈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只是把她的长裙扯短到了膝盖上方的两寸的位置。 一大片裙角如同破布一般被扔到一边,而藏在下方的黑丝大长腿也终于重见天日! “妙啊!” 温陈眼前一亮,自己的眼光果然不会错! 黑色长袜紧紧贴合着灵玉的腿部线条,展现出完美的曲线,丝袜的光泽使得笔直的腿型更为纤细饱满,宛如一件完美的雕塑般展现在他眼前! “姑娘果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温陈忍不住赞叹道。 就这体型,这眉眼,放到前世,分分钟的明星大腕,只不过灵玉与那些个小仙女们有着同一个通病——演技太差了! “公子,你流鼻血了……” “啊?哦,不碍事,最近没睡午觉,有点上火而已……” 万花楼中,见温陈久久没有出现,众人不由开始议论起来。 “这温公子不会想一个人吃独食吧?” “别急别急,灵玉姑娘这等美人,温兄自然要久一点!” 听着众人的调侃,独自坐在一旁喝闷酒的马如意逐渐沉下了脸。 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一点也不懂事,像这种好事竟然没先照顾身为主子的马某人! 飘了!他绝对是飘了! 忽然,大堂中响起一阵节奏轻快动感的琵琶声。 “诸位就等,在下特地回来兑现承诺,为各位兄台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花魁走秀!” 声音落下,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温陈不知何时站到了一楼中间的圆形高台上。 “什么是走秀?” “我就知道温兄不会忘了这群兄弟们的!” …… 台上的温陈微微一笑,抬手往下按了按,“有请我们今日的主角,灵玉小姐闪亮登场!” 琵琶声再次变得急促了起来,一阵花瓣从上方落下,台幕后的长帘被轻轻撩起,一只纤细的小脚首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一帮公子哥们的双眼顿时绽放出异样光彩! 灵玉光着小脚,穿着被温陈改造过的短裙,叉着小蛮腰,迈着猫步,宛如时装周上万人瞩目的模特般走了出来。 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像魔鬼的步伐,在每个人的心底摩擦! 灵玉虽然表面平静直视前方,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穿如此羞人的服侍,感觉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脑海里不停重复着温陈之前叮嘱的一句话。 “不能笑,不能有情绪,只有死人脸才显得高级!” 除了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就连万花楼中那些个职业工作者,也瞬间被那双闪瞎全场的大长腿勾走了魂! “她腿上穿着的是什么东西?本公子感觉自己恋爱了……” “灵玉姑娘的腿……为何这么长?为何看上一眼,就让在下有种死而无憾的冲动?” “好想上去摸一摸,可我总感觉自己太脏了,配不上这双腿!” 这帮人隔三岔五就来万花楼逍遥快活一番,什么样的大腿没摸过? 可今天不一样,灵玉腿上的黑色绸缎,除了勾起他们内心熊熊燃烧的欲火之外,更是带来了一种让他们自残形愧的古怪感觉! 第19章 在下不才,癖好收藏 见时机已到,众人的胃口已经彻底被吊了起来,温陈朝着灵玉使了个眼色。 灵玉立马意会,在一道道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退了场。 “各位兄弟们,朋友们,老少爷们儿们!” “在下温陈不才,向灵玉姑娘提出的过分请求便是让她穿着我温氏布坊推出的新品丝袜让诸位一饱眼福……” 话音未落,下方便开始吵闹起来。 “我等没看够,快让灵玉姑娘再出来!” “没错,只要灵玉姑娘再穿着那叫丝袜的东西露一脸,本公子愿意赞助五十两银子!” “我出一百两!”马如意憋红了脸高声道。 他也没料到,温陈手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丝质足袋,穿在灵玉的腿上竟然有如此好的效果! …… 众人叽叽喳喳喧闹着,刚才那场视觉盛宴明显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催促着温陈想要一饱眼福! 温陈微微一笑,“诸位稍安勿躁,灵玉姑娘正在更换下一套演出服装,马上就会回来!” “不过由温氏布坊推出的丝袜,并非只有穿在灵玉姑娘身上才有如此效果!” “诸位如果有条件的话,大可以将其送给自己的妻子、恋人、乃至红粉知己!” “此物不但可以御寒保暖,而且可以帮助女性朋友修饰腿型,增添夫妻生活的情调,每双只需五两银子,便能让我们的感情时刻保持新鲜感!” 众人闻言,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他还真是温氏布坊的温掌柜,我就说看着这么眼熟……” “搞了半天,是来卖丝袜的,不过这玩意看上去还颇有点意思!” “也不知道我家那母老虎,驾不驾驭得了这种好玩意儿……” 大家都也不傻,在听出温陈的目的后,逐渐从刚才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这东西到底适不适合自己。 但只是片刻之后,大家的犹豫便彻彻底底被打消! 只见再次出场的灵玉,换了一身淡黄色的紧身小旗袍,而露出小腿部分的丝袜,这一次却变成了白色! 如果说灵玉刚才的形象是冷艳女王,是让人感到高不可攀的存在,而这一次的现身,则是一种小家碧玉中带着丝丝魅惑的感觉! 可就是这一丝丝的魅惑,在灵玉的一颦一笑中被无限放大,仿佛勾魂的女鬼,将一众公子哥们迷得魂不守舍! 而这一切,都在温陈的计划之中,不同颜色的丝袜需要不同风格的搭配来最大化它的优点,只是灵玉竟能如此完美的驾驭这两种风格,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惊喜! 万花楼中的气氛在灵玉的换装诱惑中达到了顶峰! 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大家在一次次的视觉冲击下,彻底陷入了疯狂! “温兄,这丝袜我要一双!!” “一双?你毛公子家中养着四房小妾,让外人知道,还以为你穿不起呢,那必须得是一人一双!” “温公子,这丝袜有没有大码的?超大的那种?” emmm……这小子家里应该供奉一辆虎式坦克…… “我要红色,我要红色!” 万花楼中此时不过一百多人,但热闹程度不亚于千人销售会场,几乎每个人都挤到温陈身边进行订货。 记录好人数尺码的温陈,也答应他们在明天下午便可到温氏布坊拿钱取货。 按照这个时期江南的消费水平,普通家庭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四五十两白银,而这一双普普通通的丝袜在温陈手中,却被卖出了五两银子天价! 而且看目前的态势,新推出的丝袜很快便会供不应求! 看着几张纸上满满当当的订单,温陈满意点了点头,看来自己今天来万花楼推广产品的效果还算不错。 这时,一直坐在二楼喝酒的马如意笑容满面迎了上来,开口便问: “小温呐,你那丝袜还有没有富余?” “有啊,马公子若是喜欢,等回去后,在下让人送到府上。”温陈随口答道。 马如意嘿嘿一笑,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他,压低声线道,“本公子的意思是,有没有灵玉姑娘穿剩下的……” 嗯? 温陈剑眉一挑,玩味的看着马胖子,“马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收藏而已,温兄不必多想……” 切,收藏? 像你这种变态,老子见得多了! “马公子,在下劝你还是不要打灵玉姑娘的主意了。”温陈表面不动声色道。 他虽然明白今天自己因为要推广丝袜,没少抢这胖子的风头,这个时候若是再拒绝,恐怕马如意心底里会有别的想法。 可灵玉毕竟是一个试图暗杀马如意老师的刺客,如果纵容马胖子就这样迷恋上灵玉,那日后灵玉一旦通过他吊到了金栋这条大鱼,马胖子可就罪过大了! 但马如意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刚才与灵玉姑娘前去别苑,发现灵玉姑娘闺中还有一年轻男子,以二人的如胶似漆的举止来看,应该相恋已久,情投意合,灵玉姑娘的心中恐怕已放不下他人。” “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马公子贵为举人,必定干不出这强人所难的事情吧?” “这……” 马胖子略微有些犹豫的摸了摸鼻子,按照他的身份和性格,在这青城中,但凡看中了哪位女子,不出一天,必定连哄带骗出现在自家床上。 哪会在乎她们有没有相好? 可温陈这话却直截了当把自己堵在了死路口,若继续一意孤行,难免落人话柄,这对于向来爱惜名声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于是也便借坡下驴点了点头,“温兄这话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呐……” “我说这灵玉来这万花楼这么久,都没打算接客,弄了半天,是因为心中还有牵挂!” “也罢,本公子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待哪天灵玉姑娘想明白了,本公子再来光顾她也不迟!” 可即便嘴上这样说,马如意的心里还是憋了一肚子火。 一来,今天到万花楼没有睡到心仪的姑娘,二来温陈今天的表现属实有些盖了他的风头,让他莫名有种被拿捏的感觉。 再加上温陈今日露足了脸不说,光是刚才万花楼中的客人订购丝袜,便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这让向来自视甚高的马如意心中很是嫉愤。 “小温呐,你说若是本公子今天不答应带你来万花楼,你还能做成这单生意吗?” 温陈眼皮一跳,瞬间明白过来,这马胖子看来是欲求不满红了眼,想拿自己撒撒气! “马公子这话说的,若不是马公子教导有方,今日之事绝不会如此顺利!” 温陈立马不露痕迹,奉上一记马屁。 “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本公子?” 第20章 声名大噪马如意 温陈微微一笑,开口道,“那不如在下也给马公子出道题吧!” 什么?这也算报答? 你是觉得,刚才本公子答题没答够吗? 马如意一愣,正板着脸想要斥责一番,却又从温陈脸上看到了第一次见他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脑海中灵光一闪,笑了起来。 “你这题,是给本公子的老师出的吧?” “在下这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马公子!” 温陈躬身抱了抱拳。 你既然喜欢沽名钓誉,我便多教你点本事,让你在姓金的那边多露露脸。 这叫投其所好,比起拿银子让马胖子消气,既节约了银两,而且效果肯定要好得多! “你可别整那些什么几次几次的方程,那玩意别说本公子,老师都不见得听说过!”马如意不放心叮嘱道。 “那是当然!”温陈微笑点头,“在下这一题,也是一幅上联!” “说来听听!” “烟锁池塘柳!” “没了?” “没了。” 马如意微微皱眉,这上联听起来平平无奇嘛,以老师的能耐,分分钟便可对出下联。 “小温,你莫不是随便拿些破烂来糊弄本公子吧?” 温陈摇了摇头,顺手提笔将刚才的上联写在纸上,随即将五个字的偏旁部首一圈,“公子看明白了吗?” 之前表情还略带不满的马胖子瞬间眼前一亮,乍一看这上联平平无奇,实乃每个字的部首正好组成“金木水火土”五行! 光是这个噱头,就直接把这上联的难度和档次拉高了不少! 这如果让平时喜好吟诗作对的老师金栋看到,必定视若珍宝! 妙哉,妙哉! “马公子对在下的报答是否满意?”温陈笑着问道。 “好好好!”马如意抱着纸张爱不释手,“本公子果然没看错人!” “不与你多说,本公子这就回去与老师探讨一番!” 接下来的几天中,原本风平浪静的青城,接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初来乍到的温氏布坊宣布与李家合作,在本地商户都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凭借横空出世的水力纺织机,不但应下了朝廷三十万匹夏布的任务,并且大量承接大盛各地的布匹订单,一时间风头无二! 而每年的这个时候,李家都是忙着为朝廷织布,外来生意一概不接,因此也正是其它布坊生意最好的两个月,却不想今年被温陈此人搅了浑水。 之前大量囤积蚕丝麻线,准备等李家翻车后顶上去的各家布商,非但没有接到更多的订单,反而连原本的生意都李家和温氏布坊被抢了去! 再加上各家布商囤积原料数量甚巨,积压资金过多,作坊停工,工人纷纷跑路,急得这帮平日里颐气指使的大老爷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守府前每天都有一群人拉着横幅,要求李家和温氏布坊将水力纺织机作为青城的公有资产贡献出来,美其名曰有财一起发。 但即便声势浩大,也一直没有等到太守马青山的回应,只是不痛不痒派人出来说几句,“回去等消息吧!”这样的话。 第二件事,便是坊市间的女性群体中,忽然开始流行开一种名为“丝袜”的足袋! 一开始这东西只是在一众富家太太们的圈子中传播,但不到几日,便风靡全城,就连街边卖豆腐的大妈都开始破天荒打扮起来,时不时朝着前来买豆腐的顾客露一露裙下的黑丝! 原因便是大家开始发现,女人一旦穿上这东西,好像连魅力都上升了几个档次,能瞬间拴住汉子们的心! 平时一回家便倒头就睡的男人们,自从家里的女子穿上丝袜,稍有空闲便偷偷摸摸要玩腿,根本没个够! 虽然一双丝袜的价格高达五两白银,但却有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认为这玩意确实是值这个价钱,谁家婆娘若是没一双像样的丝袜,都会被街坊邻居笑话的。 而率先推出丝袜的商户依旧是温氏布坊,虽然市面上已经开始出现许多模仿品,但无论是从质地还是上身美感来说,它们与温陈推出的丝袜还是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温陈也对这些层出不穷的山寨货没什么太大反应,用他的话来说,做生意嘛,你吃完了肉,用得给别人留口汤喝。 而最后一件事,则发生在向来是贵公子们聚集地的青城文坛,之前从天京城回来的马如意马公子,凭借一首五行联横扫诸多文人墨客! 数百名青城的顶尖知识分子,竟然没有一人能对出五行联的下联,就连外地慕名而来的读书人也都败下阵来,称此联乃是千古绝对,根本不可能有人对的出来。 马如意一时间名声大噪,那些个以前怀疑他举人身份有水分的旁人,也都因为这幅五行联打消了怀疑,甚至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前朝廷高官评价,以马如意的文采,明年春闱可入三甲之列! 这话传入太守马青山的耳朵里,直接开门大宴宾客,仿佛明年的状元已是侄子的囊中之物一般! 藏花胡同旁的小院中。 树荫下的温陈光着膀子手握一把肉串,在火焰的舌尖上慢慢烤炙,时不时从旁边的小碗中抓起一把自制的烧烤料撒上去。 油脂与香料充分融合,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肉串弥漫出诱人的香味。 一旁坐着的李有才虽然最近铺子里生意火爆,赚了个管够,但此时却一脸忧愁,看起来有些烦闷。 “温公子,这两天那帮老伙计都把我老李的门槛踏破了,非得让我把水力纺织机的构造图交出来,有谈交情的,有讲道理的,还有恼羞成怒拿我老李家人做威胁的,你说这该怎么办呐?” 温陈嗤笑一声,他们也配当你的老伙计? 当初你李家困难的时候,哪个不是趁火打劫,想着从中捞一笔,现在还有脸上门要纺织机? “这忙我可帮不了你,那袁青山可是指着我的水力纺织机升官发财呢,你要求也得去求他!” 李有才长长叹了口气,活了大半辈子,生怕李家在自己手中落没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哪天会因为生意太好而发愁! 人红是非多呀! “温公子,还有一件事,老李得问问你!” “说!” 温陈捏起一根肉串,闻了闻味道后,满意放进了嘴里。 “那位与魏公公一同前来青城的户部尚书金大人,想见你一面,想托老李当个中间人……” 第21章 我姓石 温陈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那户部尚书金栋不就是马如意的老师吗? 以此人的地位,想见我还需要引荐? 朝廷大员都这么懂礼貌的吗? “不行,见不了!” 李有才一怔,没想到温陈回绝的如此果断,好奇问道,“温公子的做法可是让老李有些奇怪,以金大人的身份,旁人就算巴结,都找不到机会,为何温公子不愿见金大人呢?” 温陈默默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自己的温氏布坊与万花楼的灵玉之前因为丝袜的缘故,相当于有着合作关系。 而灵玉的目的则是要对金栋不利,但凡日后东窗事发,自己若是和双方都扯上关系,那可是重点嫌疑人,免不了要接受一番审问刁难,这浑水还是不蹚得好! 不过,他可不能和李有才这么坦白。 “在下不过一介布衣,只求多赚些银两,下半辈子逍遥快活衣食无忧,志向低微,金大人乃人中龙凤,官至极品,若是见到在下如此粗鄙,免不了心生鄙夷,这种高枝儿我攀不起,还是不见为好!” 这理由倒是古怪,李有才挠了挠头,总觉得温陈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金大人说了,他对温公子提出要将水力纺织机制造公开的想法很是赞赏,应该不会为难温公子吧……” 温陈眼睛一瞪,合着你这老小子还是因为自己的事才撺掇我见金栋的? “那也不见,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当今圣上亲近宦官,金大人虽位极人臣,但终究在朝廷中占不了上风,他若真有想法,该去见的应该是皇帝,而不是在下。” 想拉我下水,我配吗? 这些天,他从李有才口中也得到了不少关于两位收布大臣的信息,青城太守袁青山可是和魏成那个老太监亲近的很。 袁青山不想自己把水力纺织机的秘密公之于众,八成也有魏成授意。 所以温陈大概猜测出,金栋虽是这次朝廷收布的主官,但大概率也只是做做样子,真正拿主意的还是魏成那个老太监。 因此,即便不知道金栋最近要出事,他也不想和其有太多瓜葛。 毕竟自己一个小小的商贩,在太守马青山的眼睛里,不过是一只聪明点的蚂蚁罢了,想捏死就捏死,更别提上头还有一手遮天的老魏太监! 李有才似乎还想争取一番,“可是金大人诚意很足,要不……” “没什么可是!”温陈抬手打断道,顺便岔开话题,“肉烤得差不多了,屋里有个木箱子,李掌柜帮我把里面那三个瓶子拿出来!” 李有才无奈叹了口气,这温陈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过于倔强! 起身进到书房,果然看到桌上有个檀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的木板上贴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当中三个一尺高的大瓶子周围,排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块! 呦呵! 冰块这玩意,在这个季节可不好搞啊,温公子这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宝贝,能有如此待遇? 李有才好奇打开瓶口的木塞,还没等凑上鼻子细闻,一股浓烈的麦芽清香扑面而来! 酒? 但又不像酒…… “那是啤酒,今天在下心情好,请李掌柜尝尝鲜!”门外温陈笑了一声。 李有才应了一声,急忙欣喜将箱子搬了出去,说起来,他老李也是酒鬼,最近布坊生意忙,好长时间没坐下来痛饮一番了! 温陈从一旁拿起两个茶杯,小心翼翼将橙黄泛红的流体倒入杯中,鼻腔里满是回忆的味道。 “温公子,别的酒水向来都是温着喝,你这啤酒为何用冰块镇着?”李有才望着杯中颜色鲜艳的液体好奇问道。 “哼哼,你不懂,啤酒这种东西,常温如马尿,冰镇似国窖,尝尝便知道了!”说着,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完后还心满意足打了个酒嗝儿。 要说酿造这三瓶啤酒,可是花费了他不少功夫,虽然程序并不复杂,无非便是将麦芽粉碎、糊化、过滤、煮沸那几个过程,但没有专业的设备,酒体发酵的过程中,得一直小心保护,千万不能沾染外部细菌。 至于为啤酒增加风味的啤酒花,在寻常药铺里都可以买得到,叫作忽布草,是普通百姓治疗咳嗽肺病的常用药物,价格方面但也不贵。 但由于生产条件的限制,现在只能小规模酿造。 李有才有样学样,端起茶杯将酒水倒入口中,二氧化碳在口中爆裂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神清气爽,那是从未有过的通透! “妙呀……妙呀!” 李有才忍不住赞叹道,“此酒虽没有白酒的滋味浑厚,回味悠长,也没有米酒清香甘甜,绵软醇厚,但却自成一派,香气复杂多变,十分丰富,一杯下肚果真是让人感觉惊艳万分!” 温陈微微一笑,算你还有点水平,抬手递过几根肉串,“配套食用,风味更佳!” 在温陈的建议下,李有才一边撸串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时间大呼过瘾。 就当二人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时,忽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温陈疑惑回头,却见一个浑身补丁的,头发花白的老叫花子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有才急忙大声呵斥,“哪来的蟊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翻墙入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但当老头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混白的眸子却让李有才心脏猛得颤了一下! “嘿嘿,老夫不是贼,老夫只不过是闻着酒味,想来蹭口饭吃……” 温陈自然认出此人正是前段日子,在万花楼中仅有一位看好自己能答出灵玉问题的老嫖客。 只是好奇,竟然会与他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 “大爷,在下这酒肉,只款待朋友,你若是想吃喝,得掏银子的!”温陈一脸玩味道。 他也摸不清这老头是什么路数,万一是个盯上了自己家财的凶恶之徒,那可得提防着点! 老头一溜小跑凑了过来,闻了闻火炉上的肉串,瞬间食指大动,忍不住吞咽起口水来。 “银子没有,但有这个。”只见他随手伸进怀里,摸出一锭指头肚大小的金元宝抛到李有才怀里,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李有才望着手里的金子一时有些失神,犹豫放在口中咬了咬,难以置信的望向温陈。 “温公子,是真的……” “废话,老夫还能骗你不成?”老叫花子白了他一眼,干脆拿起地上装满啤酒的酒壶,大口喝了起来。 嘶…… 温陈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敢问老丈高姓大名,来我府中到底有何贵干?” “嗯……” “我姓石……” 温陈眉头一挑,顺口接道,“无论何时与你相识我都值?” 第22章 一个老变态 “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叫花子翻了个白眼,晃荡着手中酒壶,似乎对这新奇的口感十分满意。 “老夫姓石,单名一个墨字,法号不语,你们也可以叫老夫为墨先生。” 石墨? 温陈忍不住暗暗发笑,老头名字还起得够时髦的! 不由让他想起上中学那会儿,书上讲过的石墨特性:质软,为灰黑色,有油腻感,会污染纸张…… 别的不知道,反正单是“有油腻感”这一项,和这个自称墨先生的老叫花子倒有点相像,一把年纪,自我感觉良好,万花楼去得,翻墙入院也干得,如今得吃得喝,一整个儿没把自己当外人! “法号不语?墨先生当过和尚?”温陈好奇问道。 老头哼声点头,“老夫不止当过十年和尚,还当过十年道士!做过十年教书先生,经过十年商,训过十年兵,卖过十年唱……,啧啧,数不清了!” 这番话听到二人大眼瞪小眼,没想到这老乞丐的职业履历如此丰富! “敢问先生如今高寿?”温陈抱了抱拳。 老乞丐仰起头掐指一算,口中喃喃道,“二十加一百二十一……,对!一百四十一岁!” 卧槽!活古董啊! “为何是二十加一百二十一呢?”温陈疑惑道。 “因为老夫二十岁之前不碰女人。” “二十岁之后呢?” “每年只碰一个女人!”老乞丐笑道。 吹牛逼吧?就你这一把老骨头,现在还能碰女人? 温陈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别怪在下话直,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以先生的视力水平,甚至分不清一步之内是男是女,更别提碰女人了!” “你觉得老夫在说大话?”墨先生脸色一肃。 “难道不是?” 温陈反问一句。 “哼!老夫虽然眼神不好,但听力极佳,比如房顶那只灰色野猫,虽隔着五丈开外,但老夫一耳便能听出它是只公的!”墨先生指着不远处的屋舍信誓旦旦道。 “牛皮吹破了吧?”温陈闻言大笑一声,“这房顶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野……猫?” 话音未落,温陈瞳孔猛的一缩,竟真的看见一只灰猫从歇山顶后方不紧不慢绕了出来! 对着下方的三人竖起尾巴哎呀咧嘴! 卧槽!神了! 二人错愕的看着老乞丐,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真瞎了吗?光凭耳朵,还能听出猫的颜色?! 墨先生微微一笑,缓缓从竹签上捏下一枚肉块,掐在指尖轻轻一弹! 温陈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咻”得响起一道尖锐的破空之音,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 再一回头,那只灰色野猫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仿佛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墨先生慢慢起身,背着来到野猫跟前,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在二人呆滞的目光中,右手化作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野猫屁股旁一掏! “喵————” 温陈在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野猫的心酸与悔恨,它失去了自己猫生中最重要的两个零件! 只见老乞丐神色轻松的走到他身边,摊开右手,两颗血淋淋的小弹丸出现在掌心。 “新鲜的,分你一颗!” “这……这东西拿来干吗?”温陈脸色有些发白,不自觉的将两腿并拢。 “当然是烤着吃喽!” “多……多谢先生好意,在下实在……实在没这个习惯……” 这也太变态了! 温陈自问上辈子也经历过不少风浪,见过不少大世面,可这墨先生的怪异行为果真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实在没想到,这老头儿竟然有这种喜好。 一旁的李有才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切!年轻人不识货,这叫以形补形,一物补一物!” 墨先生自顾自的将两颗小弹丸穿上竹签,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李有才不忿道,“亏先生还是入过佛门的人,先生倒是补过了,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只猫的感受?” “李掌柜,在下虽然也不赞成墨先生的做法,但猫这种生物和人不一样,阉了它,其实是保它的命……” 温陈苦笑一声。 给猫做绝育在前世已经是大多数养猫人士的必要之选,给自己省麻烦的同时,还避免了猫产生各类疾病,这种常识,他还是有的。 “呦呵?学得还挺杂!” 墨先生有些意外的斜了温陈一眼,只是眼窝中那泛白的眼球,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 “呵呵……,墨先生过奖了……” 温陈假笑一声,脑门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老东西看着不像好人呐! 以他刚才弄猫使出的手段,自己二人就算一起上,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先生不妨有话直说,今天特地来找在下,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乞丐玩味扫了一眼二人,咕咚咕咚将酒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用袖子满足的擦了擦嘴。 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李有才的脑门,念了一句,“回屋睡觉!” 之前还面带疑惑的老李,在刹那间眼神变得茫然,瞳孔散开,像着了魔一般,僵硬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拖着略显臃肿的身体蹒跚进了屋子里。 温陈脸色大骇! 这又是什么旁门左道?就算前世顶尖的催眠师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催眠别人吧? 这老东西不会是想将我们两个都弄晕了,然后也来个胯下取卵? 墨先生好像看出了他的忧虑,轻笑一声,“放心,人的那玩意不好吃,老夫不喜欢……” 什么叫不好吃? 意思你真吃过?! 温陈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原本美好的下午茶时光,被这不速之客搞得如此胆战心惊。 “老夫刚才的本事,你想学吗?” “呵呵,不想。”温陈表情谨慎道。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学这本事肯定要交学费,在下交不起。” “聪明!”墨先生打了个响指。 “但老夫若是非要教你呢?” “我能拒绝吗?”温陈试探道。 老乞丐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代价是变成和那只猫一样的下场!” 顺着老头的手臂望去,温陈隐约看到,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的野猫,眼角有泪痕划过…… 第23章 我让你帮我杀个人 温陈脸色一沉,“墨先生,在下与你向来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非要逼我?” “哈哈哈,老夫就喜欢看别人无能为力,向老夫妥协的模样!”墨先生满脸戏谑道。 火炉上,两颗猫丸已被烤得滋滋冒油,呈现暗红色,老头捻起一小撮烧烤料撒上去,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味道瞬间升腾起来。 温陈脸色铁青,怎么办? 这老东西索要的学费一定不会是银子那么简单,听说过霸王硬上弓,没听说过霸王硬收徒的! 如果不答应,自己就得变成“赤橙黄绿青……”,答应了又怕陷入老东西的圈套。 一时间,向来冷静的温陈,却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怎么样,想好了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墨先生咀嚼着两颗滚烫的小肉块,嘴里冒着热气。 “在下想知道,先生想从在下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处?”温陈咬牙问道。 “哼哼,也不难,老夫只是想接你的手,帮老夫杀一个人罢了!” 杀人? 温陈表情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这老头会提出这种要求。 “墨先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 “废话,要不为何让你去干?”老头淡淡斜了他一眼。 温陈恨不得上去给这老东西一巴掌! 你自己这么大的本事不去杀人,非得找个理由让老子当替死鬼?你还是不是人?! “杀谁?先说来听听!” 老头儿哼笑一声,盯着温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当今圣上的心腹,内织染局掌印大太监,魏成魏公公!” “什么?!” 温陈惊得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去! “老东西,你是不是疯了?” “我一个小小屁民,你让我去杀朝廷命官?!” 妈的!这和当初九头虫让奔波儿灞单独做掉唐僧师徒的馊主意有什么区别?! “对呀,就因为你是身份低微,而且凭借水力纺织机,有机会接近魏成,他才不会有所防范,所以这差事非你莫属!”墨先生淡淡说道。 “不去不去!”温陈一口拒绝道,“你还是阉了我吧,大不了以后少一项生活乐趣,总比丢了命强!” 内织染局掌印太监在青城这地界,比土皇帝马青山的排面还要大,自己就算真的有本事杀了他,那事后也必定要被朝廷问罪,死无全尸是最基本的尊重! 老子好不容易积累了些家当,还没来得及享受呢,才不和你蹚这趟浑水! 墨先生嘴角一翘,似乎早就料到温陈不会就范,轻声道,“好啊,那老夫这就收了你的宝贝!” “一会儿顺便到太守府告发,说你联合万花楼中一名妓子,试图刺杀朝廷命官,看看我们的太守大人会怎么说!” 温陈心底瞬间一凉,“放屁!刺杀金栋的事,我从来没有参与!” 你这老东西耳朵灵的有点过分了吧?这种事情都被你听到了?! 墨先生一脸轻松的摆了摆手,“你说了不算,具体要看那妓子如何交代,她是绝对不敢供出魏成的,可事情既然败露,便说明唯一知道真相的你出卖了她,你猜猜她会不会反咬你一口?” “你……!” 温陈指着老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好奇,竟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而墨先生却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先掉小头,再掉大头,这死法也是够刺激的,嘿嘿嘿……” “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老夫看你顺眼。” “看我顺眼你还害老子?!” “这不是害你,这是让你为民除害,而且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略微动动脑筋,事后全身而退并不困难。” 温陈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杀魏成?” 墨先生眼睛一眯,轻声道,“因为他欠了老夫的债!。” “多少银子,我私人补给你!”温陈还在挣扎,试图说服老东西,不让自己去以身犯险。 “补?” 墨先生嗤笑一声,“去年江南道发大水,刚花二百多万两银子,修缮三年的河堤如同豆腐渣一般被冲毁,沿岸百姓受灾三万,淹死七千,这债你补得起吗?” 这场水灾,温陈脑海里倒是有些记忆,只记得去年秋初,好大一批难民从别的地方涌入青城,太守袁青山为了安置他们,费了不少力气。 “魏成只是一个收布的太监,就算江南道有豆腐渣工程,也怪不到他头上吧?”温陈皱了皱眉。 “哼!朝中阉党横行,贪腐成风,当年江南道重修的时候,朝廷调拨的银两就是通过他魏成的手,再次流回到十二监的,你说这事儿跟他有没有关系?” 温陈揉了揉眼眶,听这意思,老头是说魏成当年凭借每次来青城收布的由头,暗中操控修道官贪污公款,才导致了豆腐渣工程…… “墨先生有亲人在那场水灾中丢了性命?” “算是吧。” 老头拾起两根木柴,重新加进火炉,脸颊被烤得通红。 “魏成是朝中阉党的核心人物之一,也是司礼监掌印杜伦的左膀右臂,杀了他,更多问题便会浮出水面。” 嘶—— 温陈深吸口气,若墨先生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老太监确实该死,但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布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参合神仙打架的。 “那同魏成前来青城收布的金栋金大人呢?” 老头似乎对温陈调制的烧烤料很感兴趣,头也不抬回答道,“清流派,假借收布一事,前来查账的。” 温陈微微点头,怪不得魏成会指使灵玉暗杀这位户部尚书,原来是怕事情败露…… 这么说,想要杀魏成,必须先得保住金栋,让他做自己的后盾,起码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有个保障! 那之前李有才提出的条件,自己可得重新考虑考虑了…… 而且还要先稳住灵玉,不能让她在自己接近魏成前动手。 “老夫给你提个醒,金栋此人虽不喜好美色,但却是个爱才如命的书呆子,你留在万花楼的那首诗,很可能会将他置于险地!” “抓紧时间行动,按照你那水力纺织机的速度,再过不到十天,便可完成朝廷下达给李家的任务,到时候金栋和魏成必须要死一个!” 第24章 在下不想和马公子做同道中人 唉! 温陈闻言,无奈叹了口气。 现在跑是跑不脱了,老东西手里有自己的把柄,但凡跑路,自己分分钟变成通缉犯! 还不如硬着头皮搏上一搏,只要处理的好,倒也不是一点生机没有! 不过这墨先生的身份但是有些耐人寻味。 穿得破破烂烂,却出手大方,看着不过一个寻常的瞎子乞丐,但身手却十分了得,最重要的是,他说的这些小道消息,温陈可向来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过。 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儿,果真是因为在大水中死了亲人,才一怒之下决定报复魏成的吗? 可有这等身手,还会怕官兵追捕?直接动手杀人不就成了吗? 真是奇怪…… 温陈再次抬头,却发现身边没了墨先生的踪影,只听墙外扑通一声,那老东西似乎又爬墙摔了下去。 “你这啤酒味道不错,老夫笑纳了!” 低头一看,原本装啤酒的木箱子里只剩下一堆马上融化殆尽的碎冰和一堆棉花。 “老李,快起来!”温陈穿上衣服进屋,摇醒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李有才。 老李睡眼惺忪的望了望四周,拍了拍有些昏沉的脑袋,“唉,这啤酒劲儿可真大……” “赶紧的,从铺子里给我调二百双丝袜过来,我有急用!” “温公子是要开档的还是要不开裆的?” 温陈嘴角抽搐,思虑片刻,挤出两个字,“开吧……” 半个时辰后,温陈扛着一个大花布包来到了万花楼门口。 此时已是黄昏,正是窑子里上客的黄金时段。 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门前招揽客人,看到温陈,急忙堆起笑脸迎了上来。 这次她可算认对了人,如今的温陈可是青城新贵,内部传言,温氏布坊最近光是卖丝袜就卖了三万多条,温公子可是赚大发了! “哎呦!奴家的心肝宝贝,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香儿扭动着水蛇腰,顺势贴了上来,似有似无的用胸口两个大馒头在温陈身上蹭来蹭去,烈焰红唇凑到温陈耳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轻轻道: “这时间段正好,今夜就让奴家好好伺候温公子,奴家最近可是又学了不少新花样……” “还是别了。” 温陈向后一扯,轻松躲开,“在下可没兴趣与马公子当同道之人!” 说着,将扛着的大包丝袜扔到香儿怀里,“这二百条丝袜,是在下答应灵玉姑娘的报酬,你带回去给诸位姑娘们分了吧!” 先前还略有不满的香儿一听这包袱都是贵重物品,顿时喜笑颜开。 “不愧是温公子,出手可比那些个大众脸充胖子的臭男人大方多了!” “温公子快请进,今天想点哪位姑娘作陪?奴家这就去安排!” 咳咳! 温陈咳嗽了两声。 “灵玉呢?我有合作方面的事宜,要与她洽谈!” “灵玉?”香儿脸上浮现一丝不悦,今天的大客户怎么都是来找这小贱人的! “实在不巧,灵玉姑娘那边刚刚来了贵客,要不温公子今夜还是去奴家哪里对付一晚吧……” 温陈瞥了她一眼,瞧把你浪的! 老子“发克友”那一招,还真不见得能帮马如意镇得住你! “哪来的贵客呀?多大年纪?什么来头?” 香儿听他的心思依旧不在自己身上,不满的撇了撇嘴。 “像是个财主,来的时候身边还有护卫,那体格子壮得,奴家估计都经不住他们折腾……” “说重点!” 温陈一头黑线。 “五十多岁,看着斯斯文文一本正经,实则也是个老色鬼,被灵玉姑娘一勾搭,便跟着走了!” 坏了! 温陈心底一凉,灵玉亲自下场钓鱼,这货八成就是户部尚书金栋! “他们进去多久了?” “怎么?温公子打算等那老头出来,你再进去续上?”香儿一脸调笑道。 续你大爷! 温陈也懒得再和她废话,火急火燎冲进了万花楼,果不其然,看到之前自己写诗的地方,守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硕汉子。 那胳膊粗得,跟牛腱子似的!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墙前,冷着脸不让旁人靠近。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顾不得其他,急忙穿过万花楼大堂,去到后方一片青砖红瓦的别苑中。 灵玉闺房内,檀烟袅袅。 金栋一本正经的坐在桌前,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姑娘,你说你这里还有那位温公子留下的墨宝,为何久久不愿取出,与鄙人分享?” 纱帘后,正在翻找匕首的灵玉肩膀一颤,急忙回应道,“先生稍安勿躁,温公子留下的墨宝被奴家藏得有些深了,这就找出来给您瞧瞧!” 她正是凭借这个理由,将金栋骗到了闺房中。 上次马如意走的太快,灵玉没来得及借口接近,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温陈留在墙上的那首诗,帮了自己的大忙! 只是这还是灵玉第一次杀人,心中的紧张和慌乱,让她迟迟下不了决心,所以磨蹭了好一阵子。 “灵玉,千万不能心软,杀了此人,爹爹就能得救!” “鼓起勇气,一刀插进他的胸口,没事的,不怕!” 只见她一番小声替自己打气后,从抽屉里拿出匕首,放入随身携带的手绢当中包裹起来,战战兢兢从纱帘后走出。 “姑娘似乎脸色不太好。”金栋微微皱了皱眉。 灵玉勉强笑了笑,“夏日炎热,多半是中暑了……” “先生,这手绢中,便是上次温公子留下的墨宝,还请先生凑近查看。” 金栋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起身走了过来。 灵玉脸上浮现一丝决然,望着近在咫尺的金栋,握紧了手中匕首! 别怪我,要怪就怪金大人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吧! 就当灵玉马上就要抽出匕首的刹那,忽然门外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踹开! “干什么干什么?” “臭娘们,又背着老子偷人!” “看老子这次不打死你!” 温陈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在金栋茫然的注视下,一把拽过灵玉,把她后背朝上按在桌上,巴掌像雨点般落在了灵玉的屁股上! “叫你不听话!” 啪啪—— “叫你勾野男人!” 啪啪—— “还敢不敢了?!” 啪啪啪啪啪—— 第25章 温公大才 此时的灵玉又羞又恨,羞的是自己堂堂一个大家闺秀,竟在外人面前被一个男子用如此手段欺负,日后传出去,自己还怎么见人? 恨的是刚才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了,这温陈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为何突然闯进来坏了好事?! 奈何她还不敢过于声张,这次的计划指定是失败了,千万不能让金栋看出端倪,只能含泪顺着温陈的话往下说: “温公子息怒,你误会奴家了,奴家没有勾男人……” “呸!还想骗我!”温陈啐了一声,指着一旁有些局促的金栋义愤填膺道,“你没有勾男人,那这货来你闺房难道是来喝茶的吗?” 金栋嘴角抽搐,他一身清白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被别人堵在房里捉过奸? “小兄弟,你误会了……” “鄙人乃我大盛朝户部尚书金栋,此次微服私访到这万花楼,绝不是来寻花问柳的,乃是此处有一位鄙人仰慕的年轻才俊留下了墨宝,于是特来瞻仰!” “户部尚书?!”温陈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淡淡斜了他一眼,“你说是就是?” “敝人有腰牌为证,更有陛下的圣旨可以证明清白,只是此等烟花之地不适合取出自证清白,小兄弟如果方便的话,大可与敝人出去一看!” 说着,从腰间摸出代表官职的腰牌。 温陈接过腰牌貌似是在检查,实则内心狂笑不止。 这里的读书人果然都一个毛病,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把清白看得比命都重要! 而且金栋是什么人?那可是整个大盛九州财政总长!听说还兼任着翰林院奏议大夫一职,平日里说出的话,连当今圣上也要考量三分,乃是朝中除了阉党之外,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如今即便面对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也并没有端起官架子,反而一副和善模样,耐心解释着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但温陈可并不认为这是懦弱之举,此乃为上位者应有的风度和儒雅,心中不由对这位户部尚书好看了几分。 “还真是朝廷的物件!”温陈装作惊讶道,赶忙躬身拜道,“在下温陈,见过金大人,刚才冲撞了大人大驾,还请金大人责罚!” 金栋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满脸惊喜道,“你就是那个写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温陈?” “大人听说过在下?” “当然听说过,当然听说过!”金栋哈哈大笑,抓着温陈胳膊的手,都舍不得放开,像是生怕他飞走了一般。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温公子的诗可是句句写在了敝人的心坎里!”金栋一边拉着温陈坐下,一边挥手让灵玉去泡茶。 “没想到敝人此次南下收布,竟然接连遇到惊喜,先是徒儿的那首赠友人,前两天又出了个五行联,如今还能收获温公子此等佳句,真是不虚此行呐!” “青城能有你们两位青年才俊,乃是青城之福,不对,实乃大盛之福呀!” 温陈眉头一挑,马如意把我送给他的那首诗名改成了赠友人? 好家伙,你是一点好处都不往外漏啊! “金大人过奖,您才是大盛为国操劳的肱股之臣,在下这些舞文弄墨的伎俩,在您的功绩面前不值一提!”温陈顺势一拍。 金栋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对这个马屁很是受用。 “对了,灵玉姑娘,你不是说温公子之前在你这里留下过墨宝吗?快拿出来让敝人瞻仰一番!” 灵玉闻言,脸色一变,她哪有什么墨宝?不过是骗金栋前来受死的借口罢了! “金大人,这……” “怎么?”金栋脸色一肃,“难道灵玉姑娘还想藏私不成?” “金大人这是什么话?她哪敢呢!”一旁温陈连忙笑着解围道,听二人刚才的对话,瞬间便明白了灵玉的那些个小阴谋。 “在下之前留下的不过是两行残句,灵玉姑娘得知大人的身份后,害怕拿出不完整的诗,被大人怪罪,这才有些犹豫!” “对对付,没错!” 身旁灵玉连连点头,微微松了口气。 金栋恍然大悟,轻轻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能瞻仰温公子的墨宝,便已是敝人之幸事,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金栋对温陈的评价可谓是极高,水力纺织机那边,他可是去看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被其中一项巧妙的设计所折服,再加上此人在万花楼有过惊艳表现,所以金栋并不在乎灵玉给他看的诗是否完整。 “金大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在下不就坐在这里吗?让在下念给大人听不就好了嘛!” 身侧站着的灵玉,这时两条腿都开始打颤,本就是第一次谋划杀人,却遇到了这么多意外事故,如果不是温陈反应快,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对对对!那就请温公子赐教!”金栋朝着身边微微抱了抱拳。 温陈深吸口气,大脑飞速旋转,自己将要念的诗可得给金栋再次留下深刻印象,更要投其所好,让他对自己的好感达到顶峰! 要作得有水平,有特点,让金栋一听便会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之前那些个赠友人以及“问君能有几多愁”之类的,还是不能再写了…… 思虑片刻之后,轻声开口: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再难叙……” 说完,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把头转到一边。 灵玉微微咬了咬嘴唇,有些疑惑的望了温陈一眼,这两句诗,完全没有之前送给自己的那首惊艳呀…… 而且你在朝廷的户部尚书面前,说出“朱门酒肉臭”这句话,不是光明正大打金栋的脸吗? 这尚书大人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了吧? 可让她意外的是,原本神情轻松的金栋,在听到温陈念出的诗句后,逐渐凝重起来,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叹息,时而忧愁,眉宇间还夹杂着一丝不忿与恨意! 但却没有向温陈表达出一丝不满,反而一直憋着,更像是在自己尽力消化负面情绪。 许久之后,金栋忽然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对着面前温陈弯下身子重重一鞠躬! 这看似柔弱的举动,略显清瘦的手臂上却像压着千钧重担! “温公大才,金某听到温公今日这番话后,如醍醐灌顶,回忆往昔种种,实乃羞愧难当,请受金某一拜!” 他这次来青城,明着是来收布的,实则就是为了调查去年江南道新修河道决堤一事的,可如今朝中宦官掌权,身边更是有魏成这样一个老狐狸跟着,最近金栋做起事来,不由得有些畏首畏尾。 抵达青城都二十多天了,依旧一无所获。 温陈的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次将他记忆中的画面重新翻找了出来。 去年的江南道,不就是此番情形吗? 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而那些贪墨了朝廷修堤款的宦官大员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不正是收拾他们的吗?! 第26章 灵玉的故事 温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自己果然没看错金栋。 这位户部尚书大人,这次来江南道查账,还算是有点决心。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很有可能将他拉拢过来,一起对付魏老太监! “金大人快快请起,在下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受得起金大人如此大礼!” 金栋面色惭愧,“温公子便不要说这种折煞本官的话了,你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公子这四句残诗,抱怨的不就是去年江南道决堤一事吗?” “此乃朝廷对不住那数万名受灾百姓,也是我金栋的失职,幸亏温公子一语点醒梦中人,金某人从今天开始,必当竭尽所能,还江南道百姓一个公道!” 事到如今,他才豁然开朗,自己既然有机会来江南道查案,要的就是决堤一事的真相,又何必顾此失彼,忌惮魏成那个老太监呢? 一旁站着的灵玉身躯微微颤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想要开口,却一时找不到理由,憋得小脸通红。 温陈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轻轻皱了皱眉,“你有话要说?” “没……没有……”灵玉讪讪摇头,“奴家只是听到金大人一番为民请愿的心意后,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金栋闻言面色一正,“姑娘放心,本官这次前来江南道,若是不给圣上和受灾百姓一个合理的交代,是万万不会离开的!” “多说无益,本官先去招呼公事,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拜会二位!” 此时的金栋看起来有些压抑不住激动情绪,只想着赶紧去把三年前的事查个清楚明白。 “金大人请便!” 温陈起身将金栋送出门外,离开前这位户部侍郎还不忘问一句: “温公子对最近流传于青城的那首五行联有何看法?” 温陈微微一笑,“那位马公子属实是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此联文化造诣极高,也不知道马公子是哪位名师大家教出来的学生,竟能有此等才华!” 金栋哈哈一笑,颇为得意,抬手捋了捋胡须,“那温公子可有信心对出五行联的下联?” 废话,这可是我给他的对联,自己还能不知道正确答案吗? 可温陈还是装作为难的点了点头,“这可得让在下好好想想,这样吧,下次见面,在下会给金大人一个答复!” 他这番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找理由多和金栋接触,在互相熟悉的过程中,达成目标的一致! “好!一言为定!” “敝人恭候温公子佳音!” 送别金栋,温陈一溜烟回到灵玉所在的别苑,刚一进门,却见眼前一花,一只半尺高的青花瓶朝着他的脑门便飞了过来! 好在温陈反应迅速,急忙歪头躲过! 咔嚓一声,花瓶落在院子里摔得粉碎! “温公子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坏我好事?!” 灵玉一脸怒气高声质问道。 今天能单独见到金栋,乃是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这次一过,再想得到如此良机,里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温陈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小心将房门关上。 一脸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呀,我们二人那天在院子里的对话,被一个老叫花子知道了,他以此作为要挟,要求我去做掉你的主子魏成,否则就把我当作你的同犯报告官府。” “所以我必须得拉拢金栋,让他帮我接近魏成!” 灵玉表情一滞,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那天分明只有你我二人在场……” “那老瞎子耳朵灵着呢,八成站院子里都能听出你今天穿得什么颜色的丝袜……”温陈摊了摊手。 “不行……不行……” 灵玉有些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木凳上,口中呢喃道,“你不能杀魏成,你杀了他,我爹就没救了……” “金栋一定要死,那个老叫花子也得死……” 温陈好奇凑了过来,“你一个弱女子刺杀金栋,都是为了你爹?” “你爹怎么了?为何能惹上魏成这种货色?” 一提起这事儿,灵玉的眼泪就止不住的留下来。 “别哭别哭,你倒是说呀!” 温陈不管是前世今生,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有什么事情你张嘴说出来不好吗?哭有个屁用! “我爹是朝廷工部都水监正五品水部郎中,三年前江南道新修河堤,是他主审修改的施工图纸……”灵玉啜泣道。 温陈一听这话,心中一动。 “去年江南道发大水,你爹是不是被抓起来当了替罪羊?” 灵玉一怔,“什么是替罪羊?” “魏成说,是爹爹主审的施工图纸出了问题,才导致河堤决流,如果我这次帮他杀了金栋,他就会在陛下面前说好话,不至于让爹爹被杀头……” 温陈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所有人都说是爹爹的图纸出了问题,而且魏公公位高权重,他一定能救爹爹的!”灵玉争辩道。 温陈一脑袋黑线,魏成这番说辞,比上辈子自己经常收到的那些自称秦始皇的诈骗短信还要离谱。 “你就没有想过,魏成为何要杀金栋吗?” “魏公公说,金栋要来江南道翻爹爹的旧账,如果被他查到,爹爹必定有死无生!” 温陈无奈翻了个白眼,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给了灵玉一身绝美的皮囊,就会拿走她一部分脑子…… “你可真是猪呀……” “呸!你才是猪!”灵玉不忿回击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爹的图纸没有错,河堤决流是因为施工方偷工减料造成的?” 灵玉一愣,“那他们为什么要抓我爹?” “替罪羊呗!”温陈哼了一声,“我给你捋一捋。” “工部作为施工方,出具图纸和技术人员,朝中宦官通过勾结地方官员,以偷工减料的方式中饱私囊,如果不发大水,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可坏就坏在去年出了事故,魏成肯定不能自已认罪,必须得找个顶罪的,你爹作为参与审核图纸的主官,必定是第一选择!” “只有咬定图纸构造有问题,才不会有人去查原材料的问题。” 不想灵玉却连连摆手。 “不对不对!” “我爹的那些个同僚,都说图纸有问题,他们不会骗我的!” “而且魏公公让我杀金栋,就是为了帮爹爹的忙,不让金栋查出爹爹的更多罪行!” 第27章 传说中的冤大头 温陈彻底无语了。 魏成要是放到自己那个时代,肯定是搞传销一把好手,给这傻娘们洗脑洗得太成功了! “好好好,那我再问你!” 温陈深吸口气,“魏成有没有说过,你杀了金栋之后,如何处理你?” “魏公公说了,只要金栋一死,他便立刻秘密护送我离开青城,这辈子虽然再难回到天京城,可只要爹爹平安,我也是心甘情愿!” “说你是猪,简直是在侮辱猪!” 温陈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当朝廷命官是你家里养的鸡,想杀就杀?” “户部尚书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当今圣上会让他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连凶手也不去捉拿?” “魏公公说了,会找一个死刑犯替我顶罪!”灵玉撅着小嘴争辩道。 “那他为什么不让死刑犯去刺杀金栋,偏偏让你去?” 这…… “因为……,因为……”灵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蠢,你好骗!” 温陈冷哼一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在你杀了金栋之后,魏成马上就会把你交出去!” “你身为犯官之女,谋刺朝廷命官,企图阻止金栋查明真相,你爹就算没有罪过,让你这么一闹,也会坐实罪名!” “这样一来,你全家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而贪墨公款的魏成有了你和你爹这两只替罪羊,非但帮他除掉了对他能产生威胁的金栋,而且还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灵玉表情呆滞,一个劲的摇头,“不会的,魏公公不会这么做的……” “我爹的那些交好的同僚,都说这次是爹爹犯了错误……” “废话!”温陈冷声道,“他们不把罪过推到你爹身上,自己就得进大牢!” 想都不用想,户部内部肯定有人投靠了魏成,这个老太监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贪污修堤银两。 灵玉一直都是老太监随意玩弄的一颗棋子罢了。 利用她杀掉金栋,铲除威胁,再把一切罪过推到灵玉父女身上,这一招瞒天过海的诡计可谓是阴毒至极! “你要是不信的话,自己可以去万花楼外面看看,找一找周围是不是莫名多了不少官府的人。”温陈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 “魏成那边肯定收到了风声,认为你这次一定会杀了金栋,如果魏成真想救你,总不会派官府的人来吧?” 灵玉神情纠结咬了咬唇,猛的起身朝着门外跑去。 约莫等了半刻钟,又失魂落魄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还没坐到凳子上,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温陈赶忙上前将她扶上了床榻。 “怎么样,没骗你吧?” 灵玉这一刻万念俱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冒险从天京城来到青城,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是魏成的替罪羊!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爹爹真的没救了吗?以后谁来照顾娘亲……” 心灰意冷的灵玉,忍不住趴到了温陈怀里痛哭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莫名承受了这么多,一路上委曲求全出卖人格,却没想到险些害得全家万劫不复! 唉……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手掌轻轻在灵玉后背拍打,安慰道,“没关系,每个人都会都会犯错,起码现在你还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挽回?”灵玉蓦然抬起头来,脸上的面纱已被泪水浸透。 “爹爹已入虎口,魏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温陈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今天你没有动手,魏成肯定会有所怀疑,现在你得先稳住这个老太监,让他放下戒心,然后找机会和金栋摊牌,说明缘由,把金栋拉到我们这一边……” “然后呢?魏成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和他作对吗?” “哼!当然不可能,他不止会继续给你下套,而且还会继续想办法阻挠金栋查案!” “那怎么办?” 温陈眼中寒芒一闪,“所以,要趁他还没做出应对前,直接攮死这个阉货!” 虽然杀人这种事情,他内心还是比较排斥的,而且这也不是温陈能想到最好解决问题的方案。 奈何如今自己与灵玉的小命都握在墨先生手里,魏成不死,他们两个就得死! 灵玉娇躯一颤,“杀了魏成,我们怎么脱身?” “你不是说,皇帝一定会彻底追查行刺朝廷命官的凶徒吗?” 温陈揉了揉眼眶,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我们虽然是凶手,但动手的事情,还是要交给魏成自己来做……” 有了灵玉帮忙,那他接近老太监的难度就会小多了! 二人一拍即合,如今的情况,确实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将他们绑在了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半个时辰后,灵玉红着眼眶将温陈送了出去。 又过了不久,一名身材清瘦,全身被黑袍笼罩的人影出现在万花楼中,身旁一丈之内,足足有四五名保镖护卫其周全,一些想去招揽生意的妓子,全被蛮横推开。 黑衣人目标明确,直奔万花楼后方的别苑。 “灵玉,刚刚为何不动手?” 又尖又细的声音从黑袍下传了出来。 灵玉跪在地上,微微抬头。 “魏公公,不是灵玉不动手,是奴婢正准备动手之时,却被那温陈闯了进来,失去了动手的最佳时机!” “嗯?” 黑袍中的魏成眉头一皱,“这个臭小子来找你做什么?” 灵玉幽幽一叹,“还不是男女那些事情……” “这温公子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心底里一直惦记着奴家的身子……” “混账!”魏成闻言,猛的抓起桌上一只茶杯,重重摔在墙上。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这次可是灵玉刺杀金栋的绝佳机会,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甚至连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诗句都是老太监装作无意透露给金栋的。 真是成也温陈,败也温陈! 若不是这小子发明了水力纺织机,对于自己在朝堂请功还有些用处,老太监恨不得现在就派人灭了这小子! “魏公公先别急,金大人临走前,曾与温陈相约,过几日还会来奴家的别苑喝酒赏月,到时候奴家会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此话当真?”魏成眼前一亮。 灵玉重重一拜,“魏公公若是不放心的话,可提前到万花楼亲自监督,事成之后,奴家会以花火为号!” 老太监眼睛一眯,微微颔首,“这样也好,这一次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别再让咱家失望了……” 第28章 恶人先告状 青城谭府。 前几日外地传回书信,家主谭刚近几天会从冀州回来。 府中下人们开始在门口的屋檐下,以及院子角落里挂上灯笼,连对联都是新贴的,宛如过节一般。 厅房中,薛氏将儿子谭飞飞拉到身边,低声嘱咐道,“你爹回来,先别提你犯错送给马公子三千两银子的事,让他知道,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谭飞飞神情紧张,连连点头,父亲谭刚的脾性恰恰与母亲相反,倒是更加偏爱妹妹谭袅袅,而且对他这个儿子向来没什么好脸。 “娘,那爹若是看账本怎么办?” “不怕,最近仓库里屯了不少细麻蚕丝,娘已经让管家把账平了。” “若不是那杀千刀的温陈搞了个什么水力纺织机,我谭家这段时间也用不着如此落魄……” 薛氏说着,恨恨叹了口气。 青城中绝大多数布商,当初都和她打着一样算盘,就等李家倒台后,一举填上空缺,成为青城布业新贵。 于是乎,朝廷让李家织三十万匹夏布的消息刚传出来的那几天,各大布坊开始疯狂囤积原料,有的甚至去钱庄借了银子都要买丝,一时间丝麻的价格好像坐了火箭般一飞冲天,可到头来却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家非但没倒,反而借助温陈发明的水力纺织机,一举将往年这个时段本该属于那些个小布坊的生意也抢了过去。 “飞飞,你说要不要就像你妹妹说的那样,将仓库里囤积的原料按原价卖给李家,倒也能回些成本。” 由于这几日李家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原料有所短缺,开始按照原价向青城中的各大布商回收丝麻原材料,许多没有生意,顶不住压力的商户纷纷妥协。 若不是薛氏害怕自己做生意亏空的事情被老爷责罚,也不会生出这等想法的,毕竟把原料卖给李家,不但亏损了成本不说,还相当于变相帮了温陈一把。 可谭飞飞明显没有考虑到母亲的担忧,薛氏刚刚提出想法,他便怒不可遏的拒绝道: “娘你这是什么话?我谭家就如此没有骨气,非得看那奴才的脸色行事不成?!” “那些丝麻就算烂在仓库里,我也绝不同意把它们卖给温陈那个狗奴才!” 薛氏无奈摇头。 正说着,前堂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老爷回来了!” 母子二人连忙整理了一番衣衫,小跑迎了出去。 谭袅袅早已侯在门外,淡淡扫了一眼匆匆赶来的母亲和大哥,微微撅起了小嘴。 一架前带摇铃的黑色马车稳稳停在谭府大门口,布帘掀起,一张略带疲惫的国字脸从中探了出来。 “爹!” 谭袅袅兴奋叫了一声,连忙上前将父亲扶了下来。 谭刚宠溺的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爹给你和娘亲都带了礼物,快打开看看!” 说着,从马车里拿出两个又扁又长的盒子递了过去。 谭飞飞缩在一旁生怕露出马脚,破天荒的没有上前询问,有没有他的份,一个劲的在原地傻笑。 可当谭袅袅拆开盒子的包装,母女二人却纷纷傻了眼。 两个盒子里一黑一白,竟然是那最近风靡全城的丝袜! 一旁谭刚还颇为得意的炫耀道,“此物名为黑丝白丝,乃是冀州那边刚刚开始流行开的时髦行头,爹见那些女子穿着好看,便托人买了两双回来,这东西可是不便宜,一双要了我二十两银子呢!” 谭袅袅嘴角抽搐,果然就连向来正经的父亲也不能免俗,和那些臭男人们一样,看女人先看腿! “爹,你进城的路上,就没拉开帘子看看街上的姑娘们都是什么行头吗?” 谭刚一愣,“爹那会儿在轿子里睡了一阵,确实没注意……” “怎么?听你的意思,我丝袜在我青城也开始流行了?” 谭袅袅翻了个白眼,“何止流行!这东西就是从青城传出去的!” 什么?! 谭刚大吃一惊,赶忙拉着女儿往府中走去,“好好给爹说说,这是哪家布坊研究出的新鲜玩意儿?” 谭袅袅忘望了一眼身后神情蓦然开始紧张的大哥,哼了一声,“温氏布坊的温陈。” “温陈?” 谭刚皱了皱眉,“巧了,爹记得,你大哥身边的伴读书童好像也叫温陈……” “没错,就是那个温陈!”谭袅袅冷笑一声,“那日大哥在万花楼……” 话还没说完,却见谭飞飞疯一般跑到身前,对着谭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道: “爹!孩儿冤呐!” “那日温陈非要诱惑孩儿到万花楼喝花酒,孩儿一时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可这小子看着老实,却是个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太守侄儿马如意的女伴,孩儿护他心切,不小心打伤了马公子!” “却没想到这小子和马公子是旧识,给孩儿设了一个圈套,竟然以此事作为要挟,逼迫孩儿交出三千两银子,否则就要以殴打举人的罪名发配充军!” “母亲担心儿子出事,便花钱免灾,那陷害孩儿的温陈,也被马如意用银子赎走了……” 一番话说完,就连谭飞飞自己也对自己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说辞感到得意,真是滴水不漏呀! 谭刚一听这话,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转头看向女儿。 “袅袅,你大哥说的可是实情?” “爹,不是这样的!”谭袅袅赶忙说道,“分明是大哥在……” “谭袅袅!”跪在地上的谭飞飞痛心疾首道,“大哥知道你打小便和温陈要好,什么事儿都迁就着他,可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我可是你的亲大哥呀!”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谭飞飞严声呵斥道,“那温陈害我谭家害得害不够惨吗?” “若不是他让母亲囤积丝麻,说李家马上就会倒台,我谭家的仓库里会积压那么多原料卖不出去吗?!” 跟在一旁的薛氏眼前一亮,暗道一声,不亏是我聪明绝顶的儿子! 于是立马和谭飞飞并排跪了下去,带着哭腔控诉道,“老爷,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奴家可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温陈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记恨我谭家当初把他当下人,处处设陷阱让我们往里面跳,与马公子骗走了我们三千两银子不说,还暗中与李家联合,放出假消息让我们囤积丝麻,青城中许多布商都因为此事赔了个底朝天,您看看,这段时间他又鼓动李有才用原价回收丝麻,这不是断我们的活路嘛!” 第29章 一副猛药 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 二人原本打算着,如果谭刚不知道这事儿,干脆就蒙混过关也便算了。 可既然谭袅袅从丝袜这事儿上波及到那三千两银子的问题,那便顺水推舟,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温陈身上! 母子俩干脆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将之前谭飞飞酒后殴打马如意,以及薛氏囤货失败的罪过,都一股脑推给了温陈。 他们明白,以谭刚的脾性,若是知晓真相,必定会大为恼怒,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背这口黑锅。 “爹爹,不是这样的……” 谭袅袅刚想争辩,却被母亲打断,“袅袅,你是被那臭小子迷了心窍,他都把我谭家搞的鸡飞狗跳了,你为何还替他说话?” “你若再不分黑白,试图抹黑你的哥哥,别怪娘亲不认你这个闺女!” 谭袅袅愣了愣神,大哥向来纨绔,骗骗父亲也就罢了,她没想到母亲竟然也会用这种理由要挟她,一时间心底拔凉拔凉的。 不知真相的谭刚,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看不出丝毫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想我谭家待这臭小子也不薄,没想到却养出了个白眼狼!” 谭飞飞脸色一喜,急忙道,“爹爹,您与太守大人不是好友吗?不如快将此事告知大人,让他好好惩治一下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 “哼!一个下人,竟然敢骑到我谭刚的脖子上拉屎撒尿,若是饶了他,日后我谭刚还怎么在青城混!”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爹,其实……” “不必多言!” 谭刚蛮横打断道,“女子毕竟是女子,成不了大事,你能被温陈那个臭小子迷了心智,也活该受骗上当,今日起,你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外出!” 谭刚在谭府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虽然向来宠爱女儿,但如今生意受挫,谭府正是危机之时,也顾不得青红皂白,选择更加相信夫人和儿子的话。 “飞飞,把为父带回来那两双丝袜扔到茅厕,我谭刚不用小人的物件!” “是,孩儿这就去办!” “夫人,你派人去给太守大人送一张请帖,今夜,我谭某人要为谭家讨个公道!” “对对对!”谭飞飞立马附和道,“先让温陈交出那三千两银子,再让他把那个叫什么水力纺织机的机密也写出来!最后让太守大人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打入大牢吃牢饭!” “他欠了我谭家这么多,这点补偿算不了什么!” 谭袅袅秀眉微蹙,一时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温陈,让他早些准备。 她可是知道父亲和青城太守马青山的关系不一般,在马青山当初还未取得功名,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的时候,父亲便暗中帮衬了不少,多少年来,二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如果这次让母亲和大哥的计谋得逞,温陈刚有起色的生意,必定做不下去。 可若是就这样把消息传递出去,又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一个有钱便学坏的傻小子,让他长长记性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不知为何,就在谭袅袅回屋的路上,却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莫名的愧疚感,使得她鬼迷心窍般,偷偷摸摸溜出了大门。 “看在你往日照顾本小姐的份上,最后帮你这一次,日后我们两不相欠!” 藏花胡同中的一所小院中,温陈不停从手边抓起草药放入桌上的研钵中,再用小锤细细磨碎。 “淫羊藿,肉苁蓉,锁阳,菟丝子,巴戟天……” 这些药材都是他花大价钱,从城中药铺收回来的高档货! 若是放在修仙世界,单是这些药材炼成的壮阳药,估计都能引来雷劫! 只是可惜搞不到谭飞飞手里那瓶“我爱一根柴”,否则一并加入的药粉中,药效还会上升一个档次! 一旁灵玉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放心道,“温公子,这东西真的好使吗!” 温陈自信一笑,调侃道,“要不咱俩先试试?” 灵玉脸颊一红,轻啐一声,“登徒子……” 她万万没想到,温陈竟然会用下药的方式整死魏成,更没想到,他会给一个太监下这么重的大补药! 按照温陈的话说,他配制的药粉就是驴吃了,都得生一窝崽子,若是让魏成服下,裆都得炸了! 给一个太监下春药,真有你的…… 噔噔噔—— 一阵敲门声响起。 “开门去!” 温陈头也不抬的指挥一旁灵玉。 “哦……” 木门打开,当谭袅袅兴冲冲抬头想要开口时,却被面前绝美的女子惊得说不出话了。 “不好意思,走错了……” “姑娘要找谁?” “我找温陈温掌柜。”谭袅袅回了一句,便要转身。 灵玉莞尔一笑,“姑娘没有错,这里就是温公子的宅子。” 谭袅袅愣了愣神,探头朝院子里望去,果然看到了温陈的身影。 哼!金屋藏娇,那句话说的果然没错,男人有钱就变坏! “温陈,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温陈疑惑抬头,看到熟人的瞬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随意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起身道。 “二小姐来了,快进来!” “不了,本小姐还有事,就在这里说吧。”谭袅袅翻了个白眼,依旧没有进门的意思。 温陈心中微动,挥手叫灵玉回去等他,凑到谭袅袅身边嬉皮笑脸道,“什么风把二小姐给吹来了?” “哼!本小姐先前找过你,只可惜温掌柜逛窑子去了!”谭袅袅没好气道。 “那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你可是够花的呀!” 温陈疑惑为何从二小姐的语气中听一股浓浓的酸味,转而笑道,“窑子里的姑娘,万花楼的花魁。” “哼!” 谭袅袅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给他两巴掌,“我爹回来了,你之前坑害我谭家的事情,他要告诉太守大人,你好自为之!” 温陈一愣,苦笑道,“二小姐何出此言?在下什么时候坑害过谭家?” “自己想去!” 谭袅袅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反正话已经带到,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日后你去你的万花楼,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臭温陈,还把窑子里的姑娘带回家,你也不嫌埋汰! 却不想还没迈步,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拽住了胳膊。 “二小姐你来的正好,在下恰巧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谭袅袅微微皱了皱眉,“我爹心意已决,谁求情都不好使,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第30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不想温陈却笑笑摇头,“二小姐放心,任凭你爹说得天花乱坠,太守大人也不会动在下一根手指头,在下是有其他事情相求。”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谭飞飞母子从中作祟。 切!如今的马青山感激自己还来不及呢,我发明的水力纺织机,可是这老小子平步青云的筹码,他怎会因为谭府那档子破事和我翻脸? 还有马如意那胖子,我送给他的那首五行联,已经帮他在青城文坛彻底打响了名声,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即便马青山鬼迷心窍答应了谭刚惩罚自己的请求,尝到甜头的马胖子也会力排众议保下自己! 温陈甚至都不用搬出他最后的底牌——金栋,来解决这件事情。 哼哼,还当小爷我是当初那个人人可欺的小家丁? 看着温陈一脸坏笑,谭袅袅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在下想要二小姐偷偷带着在下回一趟谭府。” 温陈微笑道。 “你是疯了不成,我爹晚上便会请太守大人吃饭,你回谭府不是自投罗网吗?”谭袅袅惊讶道。 “二小姐放心,只要太守大人在场,在下即便是明目张胆站在你爹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况且我这次回谭府,是要向你大哥借一样东西!” 不等谭袅袅询问,温陈转身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出来时,却又换上了跟随了他十几年的灰衫小帽。 即便还是下人打扮,谭袅袅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见过的自信和气场,好像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温陈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此时已近黄昏,二人并排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谭袅袅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温陈,我爹说了,窑子里的姑娘都是苦命人,与她们接触太多会走霉运,大哥就是例子……” 温陈轻笑一声,“我可是比不上谭府的公子,那些姑娘是苦命人,在下一样也是,既然同病相怜,当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呸!强词夺理!”谭袅袅啐了一声,气愤的把头转到一边。 温陈无奈摇头,他虽然喜欢和谭袅袅开玩笑,但还是不想这个世界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失望。 “二小姐放心,在下上次去万花楼只是为了推广丝袜,并没有在里面做什么过分的事。” 谭袅袅哼了一声,“你是没在里面做,都把姑娘接回家里做!” “灵玉姑娘是在下聘请的丝袜形象代言人,她与我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温陈摊手道。 “本小姐不信,除非你发毒誓!”谭袅袅瞪了他一眼。 “好,我温陈发誓,我此前若是和窑子里的姑娘有过不明不白的关系,就让老天爷降下天雷劈死……” 一旁谭袅袅面色一紧,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呸呸呸,真不吉利!” 可当看到路人异样的目光后,却又急忙转过身子,与温陈分开。 脸颊微红道,“本小姐信你,你别发这么毒的誓,容易成真……” 温陈嬉笑一声,看着谭袅袅拘谨的模样,开口道,“二小姐,你说我们两个算不算青梅竹马?” 二人从小在一起长大,虽然身份悬殊,但却都把对方当成最要好的朋友。 谭袅袅俏脸更红,小声道,“胡说什么呢?谁要跟你青梅竹马……” “哦……” 温陈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原来二小姐是嫌弃我身份低微,不配和堂堂谭府小姐做朋友……” “不是不是!”谭袅袅急得连忙摆手,“本小姐绝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你别瞎说!” “那是什么?” 温陈明目张胆的将谭袅袅的小手握在掌心,引得过往行人一阵唉声叹气。 又一颗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你……你大胆!” 谭袅袅确实没想到,温陈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激进的举动,一时间内心小鹿乱撞。 可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将小手抽出来。 温陈见状,哼笑一声,“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大胆不大胆的?” 谭袅袅闻言,瞬间愣在原地呆若木鸡,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与温陈成婚生子的幸福画面,一时间仿佛定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低着头小声道。 “爹娘和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温陈长长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那就是二小姐自己是同意的……” 谭袅袅刹那间羞得无地自容,急得直跺脚。 大哥那一棍子像是把温陈敲得开了窍一般,现在他不止脑子灵光油嘴滑舌,就连自己言语间的漏洞都能马上察觉。 真是怪得很! 夜幕降临,谭府院子里新挂的灯笼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把谭刚那张绷着的老脸映成通红。 门外下人忽然跑进来回报,太守马青山的马车拐个弯就到。 谭刚立马换了副笑脸,快步出门迎接。 马车停下,随行的下人急忙跪下身子趴在地上,车厢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马青山神情轻松的踩在下人后背走了下来。 看到谭刚后,开口笑道,“谭兄外出几月,这次回来应该是本官为你接风洗尘,怎么好意思让谭兄劳累破费呢!”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反而让谭刚听出些许得意。 “马大人日理万机,谭某怎敢劳烦大人宴请,今日府中略备薄宴,还请马大人不要嫌弃。”谭刚躬身抱拳,一脸恭敬道。 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前,二者的处境可要换上一番,可如今马青山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更不需要为了那几块碎银子低声下气。 二人随意寒暄了一番,便进了府中。 一身灰衫下人服的温陈拿着扫把,游荡在膳堂门前假装扫地,等宴席正式开始,便溜到谭飞飞房间里,把那瓶让无数青楼女子为之疯狂的“我爱一条柴”偷出来。 这玩意留在马飞飞手里,只会让他身形憔悴,还不如交给小爷我,用来为民除害来得妥当。 酒菜很快被下人们端上了桌,作为主人的谭刚起身提酒,对着马青山恭敬道: “在下与马大人可是有十多年没单独把酒言欢了,想当年你我年轻之时,那可是隔三差五便会痛饮一番,站在想起来也颇为唏嘘呀……” 这是在套交情,为之后提出要求做铺垫。 马青山正要客气一番,却看到坐在谭刚身边的谭飞飞却一脸恭维的站了起来: “马大人,我娘说了,您当年落魄那会儿,可是连打补丁的裤子都是穿得我爹不要的,您二人可算是老交情了,如今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谭家呦!” 第31章 有人模仿我的机 谭刚一听这话便知道要坏!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自己这傻儿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吗?非得提这一茬?! 果不其然,之前还兴致勃勃等待敬酒的马青山,脸上瞬间挂上一层寒霜,砰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盯着谭飞飞的眼睛哼声道: “谭公子这话的意思是,本官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当初谭兄的一条破裤子所赐喽?” 反应迟钝的谭飞飞丝毫没有察觉到太守大人语气中的不悦,笑哈哈开口道,“马伯父可是说呢,侄儿猜测家父的那条裤子估计是带着我李家的鸿运,方能帮助马伯父一登高位,马伯父若是还留着的话,甚至可以将其当作传家宝流传下去……” 谭飞飞说的正在兴头,全然不顾一旁父亲不停朝他使眼色。 “闭嘴,闭嘴呀!” 门外的温陈听到这番话,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都替谭刚感到尴尬,谭飞飞母子俩果然是一对卧龙凤雏,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呀…… 看来自己只前那些个担心,属实有些多余了,用不着马青山主动拒绝,谭飞飞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桌上的马青山气极反笑,“好啊好啊!谭兄这么多年来,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竟然还替本官操心起传家宝的事情来了!” “马伯父过奖!” 谭飞飞正要接着拍马屁,却被一旁再也看不下去的父亲一巴掌呼到了座位上! “吃你的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接着赶忙朝着马青山陪笑道,“在下听说,太守大人的侄儿先前刚从天京城回来,怎么这次没一同过来呀?” 马青山轻哼一声,斜了一眼有些不忿的谭飞飞,“如意可不像某些纨绔,整天里话都不会说,今夜城中万豪书院有一场茶话会,他作为特邀嘉宾前去指导。” 说起此事,马青山还颇为得意,自己膝下并无子嗣,打了半辈子光棍,如今是把全部希望和资源倾斜到了这个侄子身上。 小马也算争气,先是一首送友人,让作为户部侍郎的金栋金大人赞不绝口,没过两天,又想出一副五行联来,震惊了整个青城文坛。 他都打算着,自己若是这次能凭借温陈的水力纺织机调到尚京城,那青城太守的空缺,便找找关系,想办法留给侄儿! 谭刚虽然听出马青山话中有话,是在讽刺自己管教不严,奈何如今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哪还敢出言反驳? “马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乃我青城年轻人们的榜样啊!” “日后谭某人一定让犬子多多请教马公子,争取学到他一二分的本事……” “别了!”马青山抬手打断道,“我那侄儿没这个本事,谭公子还是另谋名师吧!” 切! 当初碌碌无为的温陈一离开你家,就能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本官都怀疑你谭府的风水有问题! 千万不要祸害我那宝贝侄儿! 马青山一番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谭刚也只能无奈笑笑,讪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马大人吃菜,这杯酒谭某先干了!” 门外的温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也没听下去的必要了,提溜着扫帚便朝着谭飞飞卧房的方向摸去。 还算雅致的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大概都被拉去伺候马青山了。 温陈点着火烛,悄悄进了门,他记得以前谭飞飞每次出去寻花问柳前,都要从床边的抽屉里拿一瓶药丸。 没想到拉开抽屉,引入眼帘的却是足足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白瓷瓶! “这小子够虚的呀,也不怕补炸了……” 每一个白瓷瓶上都贴着相应的标签,阴阳合欢散,我爱一条柴,浪女爱上我,桃花一夜春…… 光看名字就能想象到它们的药效有多强大! 深信量变引起质变的温陈阴险一笑,当然是每个里面都取那么一点点喽! 以他和灵玉的本事,想要刺杀被层层保护的魏成,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像这种大人物,在外面吃饭饮酒,当然会有专人用银针试毒,所以下毒也并非上策。 可有一种药,光凭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灵玉已经将魏成约到了三日后的万花楼,到时候只需要将自己精心炮制的无敌大补药放进饭菜,保证他那不堪受补的小身板一命呜呼! 温陈这次前来“借”药,不止在药品方面收获颇丰,还在抽屉的暗格里发现了几本带色的画册,作为战利品,温陈自然也将它们全部收入囊中,美其名曰: 帮助谭飞飞早日脱离苦海,回归本心! 他甚至能想象到,夜深人静谭飞飞准备独自擦枪时,却发现画册不见后的那副憋屈嘴脸! 这等委屈不亚于温陈当年好不容易存了十个t的国内外名师大作被偷了的心情。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温陈记得,自己就是连路过的狗都要拉到墙角逼问一番,知不知道硬盘的下落。 酒桌上,马青山几杯酒水下肚,脸上渐渐露出了笑脸,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时不时往对面低头不语的谭袅袅那边瞅上一眼。 谭袅袅自然也察觉到了异样,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外,正好找找温陈的下落。 好在一旁的谭飞飞这段时间被父亲压制不敢开口,否则保不齐又说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谭刚见气氛已经缓和得差不多,主动凑到马青山身边,小心翼翼开口道,“马大人,谭某听说,您的侄儿最近和我府中出去的温陈走得比较近?” “是有这么回事!”马青山恋恋不舍从门外收回目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那侄儿与温掌柜同为青城的年轻才俊,有些私交再正常不过!” 谭刚咬了咬牙,听出了马青山言语里对温陈的好感,但又咽不下温陈挖坑陷害谭家这口气,只能硬着头皮道: “其实不然,据谭某观察,温陈这小子打小便不老实,心眼特别多,表面上是犬子的伴读书童,可私下里总是把犬子往歪路上带,被谭某惩戒后依旧屡教不改,马公子与其交往,可一定要小心呐!” “对对付!”马飞飞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开口帮腔道,“温陈这个狗奴才,当初不仅怂恿侄儿与马公子交恶,甚至剽窃本公子的想法为己用,实乃大奸大恶之徒!马伯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他蒙骗了!” “剽窃你的想法?”马青山眉头一挑,哼声道,“谭公子有什么想法,值得温掌柜去剽窃呀?” “就是近日火爆全城的水力纺织机!那是侄儿我亲手所画出的图纸,但还没有变成实物,便被这小子偷偷拿去发了大财!” 谭飞飞一脸不忿道。 第32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什么?你说水力纺织机是你发明的?” 马青山饶有兴趣的看向谭飞飞,他能从青城一个小小的师爷一步步踏上青城太守的位子,怎能看不出谭飞飞是在撒谎? 只是今日这个纨绔子弟属实是把自己给气笑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是如何丢人现眼的! 谭飞飞此时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扬了扬,“这便是侄儿的证据!” “此乃水力纺织机的初稿,全是侄儿一笔一划描上去的!” 说着,还朝身边的母亲得意挑了挑眉毛。 马青山脸色一肃,急忙起身上前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 这几张纸上画着的确实是水力纺织机的设计图,与自己之前下令锁入东馆的图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甚至纸张还略显陈旧,似乎经过了不少时日。 “本官问你,这图纸你是从哪里来的?”马青山黑着脸瞪向谭飞飞。 谭家大少爷虽然被这一句话问得有些心虚,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露怯的时候,梗着脖子大声道: “水力纺织机,分明是侄儿年初时所设计出的精巧器械,只是不小心被温陈偷了去,侄儿刚才不是告诉过大人吗?” 身旁的薛氏也站起身来帮腔,脸上带着些许埋怨,“太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您宁愿相信一个下人奴才,也不愿承认我家飞飞天赋异禀,是青城的栋梁之材吗?!” 我呸! 就你家儿子那点水平,斗大的字的认不得一筐,毛笔都使不顺手的主,他也配设计出水力纺织机? 马青山气得吹胡子瞪眼,谭飞飞吹牛撒谎倒是其次,但他手中的图纸对于他马青山来说,可是将来平步青云的保障,若是如此简单流落民间,那还了得?! “本官再问你一遍,图纸哪来的?!” 谭飞飞自当是以为马青山在诈他,继续嘴硬道,“是侄儿自己画的!” 一旁的谭刚有些愕然,儿子这一出可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见马青山对温陈评价颇高,他便心生退意,没想到却被自家人逼得骑虎难下! 如今就算他不想再找温陈的麻烦,马青山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们! 所以不管儿子是不是在撒谎,这个错是一定不能认的! “好好好!” 马青山表情扭曲,“不承认是吧?那便回衙门说吧?!” 一旦外人威胁到了自己的利益,这位太守大人可是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太守大人这是什么话?犬子虽不是什么绝顶天才,但一个下人能画出的东西,犬子为何画不出?!” 谭刚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门外与谭袅袅看戏的温陈听到动静,摇头一笑。 “你家麻烦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谭袅袅脸色微变。 温陈哼了一声,“你大哥拿着的可是马青山的命根子,他就凭着这玩意儿和朝廷请功呢,如今图纸忽然流落在外,你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那也是大哥一个人的罪过呀,况且万一马大人真的相信图纸是大哥画的呢?”谭袅袅心底一紧,话说出来,连自己也不太相信。 温陈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了解当官的,马青山多年来在青城毫无政绩,就等着这一次翻身呢,他绝不可能让图纸出一点问题,你大哥这次的举动,得让你们一家老小都跟着遭殃!” “水力纺织机是谁发明的,他心里一清二楚,若不是他和你爹还有些许情分,马青山现在已经回去叫人了!” 能成大事者,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马青山虽然不是什么王侯将相,但在江南道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谭飞飞这次算是碰到硬茬了! 膳堂中的马青山已经怒不可遏,接连指着图纸上的零件向谭大公子提出问题,不出所料,谭飞飞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谭兄,这就不怪本官不给你面子了吧?”马青山瞥了谭刚一眼,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几十年的交情如今也算有个交代。 谭飞飞脸色煞白,一时间不知所措,额头冷汗直冒! “爹,你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再给孩儿一天时间,孩儿一定能想起来图纸上的零件是干什么用的!”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薛氏也凑到谭刚身边,低声乞求道,“飞飞只不过是一时紧张,忘了之前的想法,他绝没有撒谎呀!” 谭刚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小子被马青山抓了现行,证据确凿,还让老子我怎么求情?! “马兄,念在我们多年的情谊上,这次要不算……” “不行!” 话音未落,马青山大手一挥便严声拒绝道,“本官最看不起的就是沽名钓誉之徒,谭飞飞为了面子恶意抹黑温掌柜,剽窃他的想法,若是这次放过你们,日后还有人愿意在本官手下做事吗?!” 谭刚心底一凉,听这意思,这次的事情连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的挥起巴掌狠狠抽在儿子脸上! “畜生!我谭刚一世英名,怎么毁到了你的手上!” “滚开,别护着他,让我打死这个孽障!”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敢躲?!” 薛氏挡在儿子身前一边哭一边躲,一旁的马青山冷眼旁观,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门外谭袅袅一看这情形,立马急了,“温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若是大哥的罪名坐实了,谭家可就毁了呀!” 温陈无奈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谭袅袅的面子上,他都想站出来多踹谭大少爷两脚! 剽窃老子的创意,你也配?! 奈何谭飞飞有个好妹妹,这次算你祖坟着火,老子顺手帮你一次! “办法倒是有,不过有个要求。” “放心,只要你帮助谭家躲过这劫,我可以保证,日后大哥绝不会找你的麻烦!” 温陈嗤笑一声,“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会把他放在眼里?” 谭袅袅一愣,“那你要什么?” “亲我一口。”温陈指了指自己的左脸调笑道。 谭袅袅俏脸一红,一把将温陈推进了门,“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屋子里的打戏正是火热,众人却忽然看到温陈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温掌柜,你怎么在这?”马青山满脸意外道。 温陈恶狠狠瞪了一眼跟随而入的谭袅袅,无奈却被那楚楚可怜的目光成功俘获。 “在下来这儿,是要给马大人一个惊喜!” 第33章 什么是惊喜? 惊喜? 马青山眼中带着疑惑,扫了扫身边的一家三口,又看了看笑容自然的温陈。 “你想给本官什么惊喜?” 一旁谭刚冷哼一声,“温陈,这里没你的事,你与谭府的恩怨,我们日后再算!”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没趁机拖小爷下水! 温陈轻笑一声,朝着谭刚一边使眼色,一边说道,“谭掌柜,戏过了,不是说好了吗?在下一出场,便不用再演了。” 一听这话,不止马青山一脸的莫名其妙,屋子里其余几人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唱的又是哪一出? 只见温陈不紧不慢来到马青山面前,顺手拿过太守大人手中的图纸,笑笑点头。 “太守大人不是想知道,水力纺织机的图纸是谁给谭大少爷的吗?” 马青山眼皮一跳,追问道,“温掌柜认得此人?” 不想温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正是在下!” 什么? 是你小子?! 谭袅袅身子一颤,眼神中带着焦急,温陈这是怎么回事,让他想办法救我谭家,他怎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温掌柜不要说笑,这等罪名,你可是硬抗不起的!”马青山严肃道。 “太守大人别急。”温陈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慌乱,反而很是轻松写意。 “在下刚刚不是说了吗?今天与谭掌柜几人演的这出戏,是给大人准备的一份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马青山没好气道,“不要卖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陈朝着正想开口的询问的谭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蘸了点酱油汤,在图纸上描画起来。 “马大人可知道,现在李家所使用的水力纺织机,一旦进入冬季,没了水力摧动,便无法作业?” “废话,本官当然知晓!” 温陈勾了勾嘴角,简单几笔完成纸上的图画,“那在下若是再发明出一台一年四季不受环境影响,却又向水力纺织机一样高效的机器,马大人怎么看?” 嗯? 马青山闻言一愣,“温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今日在下与谭掌柜宴请大人,是为了献策,在下已经研发出新的机器,为了给大人一个惊喜,所以演了刚刚那一出戏,只是不巧,在下刚才去了趟茅房,所以才让场面变得有些不受控制……” “那这图纸……” “是在下交给谭公子的道具!” 温陈一脸从容,将刚才自己画出的图案展开到马青山面前,“大人请看,此物名叫蒸汽纺织机!” “只需要在锅炉中加入柴火,烧开气缸中的水,再通过调节阀门,让蒸汽从管道中流通,便可以代替水力,为纺织机源源不断提供动力!” 听到解释的马青山瞬间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温陈重重点头,“蒸汽纺织机的制作灵感,来源于在下前几日煮茶烧水时的灵感迸发,既然纺织机运行需要借力,何不找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虽然马青山还是有些看不懂图纸的原理,但他一听“烧水”二字,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些平日里不曾注意的细节。 “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大人若是还不放心,可以将此图拿回去,与金栋金大人讨论一番,便可知道在下没有说大话!”温陈躬身道。 “好!本官正有此意!”马青山大手一挥,将图纸揣进怀里。 又有些怀疑的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谭家众人,“不过是献策而已,下次不要搞得这么鸡飞狗跳!” 温陈笑道,“惊喜惊喜,顾名思义,必定得让大人先惊后喜!” “大人若是不喜欢,在下下次一定换个方式!” 马青山微微颔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本官出来,本官有事要与你交代。” 温陈应了一声,背着的手朝着谭袅袅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妈的,累死爹了!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烂摊子老子才懒得收拾呢! 院落中,马青山将温陈拉到角落,忽然收回脸上的笑容,盯着他问道: “你为何要帮这几人解围?本官记得如意说过,你当初和谭家母子可是撕破了脸皮!” 温陈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这点小九九,果然还是瞒不过马青山这个老狐狸。 这老狐狸一早便看出自己的想法,只是碍于蒸汽纺织机的诱惑,没有当场发作而已。 “大人息怒,谭家二小姐对在下有恩,危急关头,不得不帮上一把……”温陈老实道。 “嗯……” 马青山目光闪烁,深吸口气,“这次本官看在你的面子上,便暂时放过马飞飞那个蠢货,不过你得替本官问出来,他那图纸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否则本官晚上睡不着!” “大人放心,就算大人不说,在下也会替大人办妥此事,只是在下还有件事需要提醒大人一下。” “说。” “水力纺织机和蒸汽纺织机属于两个划时代的工业产物,大人若想将其呈于圣上,最好中间间隔个一年半载,这样一来,非但不显得突兀,还可使大人领到两份功劳!” 马青山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小子果然是个聪明人,甚合本官心意!” “日后你只管好好辅佐如意,本官平步青云之时,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温陈的建议也正是马青山的想法,之前的水力纺织机已经足够自己露一次大脸,而这次温陈带来的惊喜,又给他多了一份往上爬的底牌,自然不可能一次性拿出去! “多谢大人栽培!” 温陈神情恭敬,看着似乎十分感激。 其实他嘱咐马青山这番话,完全是在为自己考虑。 他刚才所画的构造图以及告知马青山蒸汽机的部分运行原理,理论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只不过若想真正将其制造出来,还缺少一样重要物资——橡胶! 蒸汽纺织机不止需要橡胶做成的履带带动机器,还需要用它来保障气缸的气密性,否则很容易发生危险。 再争取个一年半载,也足够自己收集到制作橡胶需要的原材料了。 说白了,温陈就算把图纸交给了马青山,但蒸汽纺织机的核心技术还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马青山明显还是心里不太舒坦,都没回去跟老友谭刚打招呼,便袖袍一甩扬长而去。 温陈长松了口气,正准备返回膳堂问问图纸来历的事,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大哥不要!” 第34章 清算 “狗奴才!你还敢回我谭家?” “看本公子今天不要了你的小命!” 之前被父亲打急了眼的谭飞飞,再次看到温陈,像是找到了宣泄情绪的突破口,提着板凳便冲了出来,誓要给温陈开个瓢! 温陈眼睛一眯,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妈的,老子正要跟你算账呢! 左脚往后轻轻一撤,稍一侧身,轻松躲过谭飞飞的袭击。 以他的前世带过来的本事,虽然不堪大用,但对付一个被酒色掏空身体,反应还慢半拍的纨绔子弟,已经足够了! 咣当一声,木凳砸在地上摔成一堆烂木头,谭飞飞见一击不成,拎起一条凳子腿想要再战,身后却莫名响起一阵风声! 咚! 温陈抽起一脚,狠狠踹在谭飞飞的要害! 下一刻,谭公子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脸色煞白,捂着裆痛苦地倒了下去,缩在地上宛如一只断了腿的蚂蚱般来回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 薛氏见状,立马大惊失色,“温陈,你混账!” 正要上前与他撕扯,却被脸色阴沉的谭刚拉住了胳膊。 “老爷,你干什么?” “飞飞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就让一个奴才这么欺负他?!” 话音刚落,只听温陈冷笑一声,再次抬脚朝着谭飞飞小腹踹去。 “狗东西,知不知道因为老子为了替你平账,担了多大的风险?!” “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小聪明,老子差点就被马青山抓回大牢和你们几个一起受罚?” “说!图纸是谁给你的?!” 谭飞飞眼泪鼻涕在脸上混作一团,他现在又气又怕,没想到自己报仇不成反被草,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是街口的王铁匠,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他那里买来的图纸!” 还真是这货! 温陈脸色一沉,李有才之前提过这事儿,马青山为了不让替自己打造水力纺织机零件的王铁匠把机密泄露出去,付出了不少代价。 但这位太守大人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欲,还没过几天,王铁匠就把秘密又倒卖了一遍! “娘……你快救救我呀……我要被打死了!”谭飞飞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薛氏一听儿子的求救,心中不由一阵绞痛,急忙大声呼喊,“来人,快把这凶徒给我抓起来扭送官府!” “快来人呐!” 远远围观的谭府下人们急忙跑上前来。 “哼!我看谁敢?!” 谭刚忽然怒喝一声,“都给我滚出院子,谁敢动手,我谭某人要他好看!” 众人闻言,立马止住脚步,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老爷!” “你怎么能护着一个外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人呐!!!” 薛氏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时间尘土飞扬。 “我问你,那三千两银子和库房里堆成山的丝麻,到底是怎么回事?!”谭刚强忍着怒气道。 薛氏眼睛一瞪,用力指着温陈,撕心裂肺道,“都是他,都是因为他勾结外人害我谭家!” “他不是人,他是畜生!” “还敢撒谎!”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薛氏脸上! 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你告诉我,温陈若是想害我谭家,刚才为什么还要在马大人面前替这小畜生说好话?!” “一个外人尚且明事理,你们两个蠢货竟然好意思在这里哭冤?!” 谭刚胸口不断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 薛氏一时语塞,抹着泪珠咬着嘴唇,不知说什么好。 “袅袅,你说,到底怎么回事?”谭刚看向一旁有些拘谨的女儿。 谭袅袅咬了咬牙,开口道,“当初大哥在万花楼惹了祸,被马公子追到家里来讨说法,听说殴打举人早被充军,大哥和娘亲便商量让温陈去顶罪……” “没想到温陈与马公子认识,之后马公子替他赎身,便离开了谭家。” “那仓库里的丝麻呢?”谭刚冷脸追问道。 “李有才被朝廷下了三十万匹夏布的任务,他写信找娘亲帮忙,娘亲没答应,想要借机囤积丝麻,等李家垮台后顶上去……” 谭袅袅怯生生道,“没想到温陈做出了水力纺织机,替李家度过了难关,所以我们之前囤积的丝麻便没了用处……” 听到真相的谭刚,瞬间感到气血上涌,天旋地转,要不是女儿眼疾手快,上前搀扶,怕是一脑袋就栽到地上了。 “好好好……” “你们可真是我谭某人的好妻子,好儿子!” 且不说他和李有才多年的交情,危难时刻把人家拒之门外,旁人会怎么看他。 就是这母子俩用这样的方式与温陈结梁子,也足够他把肠子也悔青了! 水力纺织机,这本应该是属于谭家的宝贝呀! 温陈如果还是谭家的人,光凭水力纺织机,不说立马赶超李家,但日后绝对用不着使什么卑鄙手段,便能让他谭家与李家的生意平分秋色! 而且若是有了它,那马青山怎么会如此颐气指使,对谭家指指点点?! 自己只是外出两个月,这母子俩就把祖坟上刚冒出来的青烟给捂灭了! “袅袅……,扶我过去……” 谭刚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前方的温陈。 “是,爹。” 温陈见谭刚一副虚弱模样,生怕他把脑血栓再气出来。 “谭掌柜,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别气坏了身子。” 谭刚勉强抬起胳膊摆了摆,挣脱女儿的搀扶,“我谭刚一生光明磊落,今日完全是被这两个丧门星的话迷了心窍,之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还请温掌柜多多包涵!” 说罢,对着温陈深深一鞠躬。 别看温陈以前是他谭府的下人,可如今的身份,却不是已经走了半截下坡路的谭家能比的了。 想要让自家的生意重回正轨,还得多多依仗温陈的能力与关系。 见温陈背着手一脸受用,谭袅袅语气埋怨道,“还不快扶我爹起来?没完了你?!” “胡闹!你怎么跟温掌柜说话呢?!” 没等温陈开口,谭刚却是不乐意了。 “不碍事,不碍事!”温陈笑笑摇头,“谭掌柜如果想让谭家重回正轨,在下倒是能和李掌柜说道说道。” “不过等消化完仓库里那批存货,这布匹生意,谭家还是不要做了。” 谭刚脸色微变,但并没有提出异议,“温掌柜放心,谭某明日便上门,亲自向李掌柜致歉,还请温掌柜多替我谭家想想办法,也替袅袅多想想办法……” 温陈微微颔首,“没问题,这几日便让二小姐多到在下那里走动走动,在下若有好的想法,也可以随时和二小姐沟通。” “时间不早了,谭掌柜的家事,在下便不多干预,告辞!” “一定一定!”谭刚神情感激的朝着温陈抱了抱拳,抬肘戳了戳身边的女儿,低声道,“快送送温掌柜!” 谭袅袅面带红晕,轻轻点头。 出府路上,谭袅袅看四下没人,闪电般抬起掌心,朝上一吻,然后飞快朝着温陈脸上贴了一贴,很是敷衍。 “这就完了?”温陈不甘心道。 “日后再说……” 即便如此,谭袅袅的脸上也宛如升起了一抹红霞,一把将温陈推出门外,逃似的跑回了屋子。 温陈刚走出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爹!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来人,给老子把这小畜生吊到树上,打死了这小王八蛋,老子明天正好给他偿命!” 第35章 投毒的人选 东方天光微亮,小院中微微拂过一阵清风。 睡意正浓的温陈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感觉腰间好像有一只手在摸自己! 当下心跳慢了半拍,瞬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不会是老子昨晚把谭飞飞整得太狠,这小子来报仇了吧? “谁?” 正当他准备起身反抗,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的时候。 忽然眼前一黑,两只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眶,身后传来一道柔弱娇媚的声音: “温公子别回头,奴家是灵玉。” 温陈一愣,听到这个声音,略微宽心了不少,但马上回过神来,灵玉不是早就回万花楼了吗? 根本不可能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自己房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灵你大爷!想骗老子?!” 温陈握紧拳头,猛的向后一摆,却听咚的一声,狠狠砸在了硬实的床沿上,疼得他嗷的一嗓子蹦了起来! 再一回头,果然看到石墨那个老乞丐站在床边,等着两个花白的眼珠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老色胚,你踏马有病啊?男人你也不放过?!”温陈怒骂一声。 墨先生嘿嘿笑了笑,声音难听得像是用指甲剐蹭黑板般刺耳,还不忘骚包捋了捋头发,“为什么都说老夫是老色胚,老夫真的很老吗?” “滚犊子!” 温陈没好气道,“你大半夜的来摸我是什么意思?” “真要有需求,小爷我多给你两个钱,上万花楼嫖去!” “老夫像是缺银子的人吗?”,墨先生切了一声,指了指温陈腰间,“老夫的酒喝完了,拿你的钥匙去开隔壁存酒的房门。” 温陈眉头一挑,这才想起为了保险起见,之前心血来潮酿造的啤酒,都被自己锁在了西边背阴的空屋子里。 “别扯淡,子你的本事,想进那扇门,还用得着钥匙?” 墨先生两个恐怖的眼珠子往上一翻,哼声道,“废话,夺门而入不就是贼了吗?” “老夫像是那种人吗?” “你踏马分明就是!”温陈不忿道,“偷钥匙就不是贼了吗?” “这不叫偷,这叫借!” “老夫一会儿还会给你还回来。” 温陈握了握通红的拳头,他很想上去和这个老东西干一架,奈何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似乎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只好一把扯下腰间的钥匙串甩了过去,“铜色的那把,用完放门口窗台,别再进来了!” 墨先生心满意足将钥匙收入怀中,刚要转身,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杀魏成,等李府的布交了差,你可是没机会了!” “到时候别怪老夫不讲情面,把你们两个小毛贼通通上报官府!” 温陈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就算马青山还要依仗自己的发明谋取功劳,也不可能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公然包庇自己。 “听说这两天金栋有公务在身,我让李有才去找了好几次,都约不到他,没有他在场,便相当于钓鱼没了鱼饵,魏成不见得会上钩……” “况且我是打算给魏成下药,可计划当天,我和灵玉是要出现在金栋身边的,还没找到合适的帮手去给魏成投毒。” 按照温陈的想法,灵玉向金栋摊牌和魏成中毒要在同一时间进行。 一来是为了强行拉金栋入局,免得这位尚书大人考虑太多,优柔寡断错过时机,二来只有金栋出面,自己才有机会向老太监下黑手! 但让他为难的是,目前的计划只有自己和灵玉实行,缺少投毒的关键人物。 墨先生蓦然一动,拿起床头上摆放的瓶瓶罐罐,打开塞子挨个儿闻了一遍,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老夫还真没看错你,给太监喂春药,你小子够毒的呀!” 温陈斜了他一眼,“杀魏成的想法是你提出来的,而且你武功这么高,要不投毒的事情,就由你去做,怎么样?” “想得美!” 没想到墨先生一口拒绝道,“老夫杀他确实是易如反掌,之所以让你动手,是对你的考验,老夫绝不会亲自动手的!” 温陈嘴角抽搐,咬牙切齿道,“老东西,你为何偏偏和我一个人过不去?!” “因为老夫觉得你是个好人。” 靠! 好人卡是这么发的吗? “你觉得我是好人,你还好意思害我?” 墨先生哼笑一声,“这不是害你,这是在教你怎么对付坏人,好人杀坏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不杀他,他就会害更多的人。” “金栋也是好人,你怎么不让他去?” “他没这个魄力,否则也不会在朝中受那帮太监的气了。” 呵呵!分明是你没有金栋的把柄,拿捏不了人家! 说得这么清高,骗傻小子呢? 温陈眼睛一眯,忽然问道,“灵玉他爹与你是什么关系?” 墨先生表情一滞,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但也并没有回避问题,轻声道,“他不认识老夫。” “别想骗我,你当初说的那个去年在江南道大水中遭了不信的亲人难道不是他?” “你一开始就是想让我将灵玉从歪路上拽回来,帮助她爹洗刷冤屈,对不对?” “老夫说了,他不认识老夫。”墨先生淡定回应道。 温陈眉头微皱,看着老头儿一脸坦然,确实不太像在说假话,挠了挠头,不对呀…… 难道我猜错了? 可这老头每次出现的时间点,都是灵玉将要犯下大错的节骨眼儿上,这也太巧了吧?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再试探石墨一番时,面前的老乞丐嘴角一勾,玩味道: “看你如此为难,老夫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坐视不管,这样吧,从现在开始,除了你我和灵玉之外,谁第一个踏入这院子,便让他去给魏成投毒,怎么样?” 温陈一怔,“人家会听你的吗?” “这你不用管,老夫自有办法说服他!” 温陈咬了咬牙,除了偶尔过来看一看的马如意,平时来自己这边的,不是李有才便是他手下的跑腿,昨夜过后,可能还会多一个二小姐…… 可如果不答应老头儿的提议,他还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若是进门的第一个人真是谭袅袅,又该怎么办? “别纠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命该如此。” 墨先生微微一笑,拿着钥匙去隔壁提了两瓶啤酒,不知从哪摸出两颗花生米,自顾自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独酌起来。 静静等待着第一个踏进院子的倒霉鬼。 温陈不苟言笑的与其拉开一段距离,坐在一边,内心祈祷,可千万别是谭袅袅。 二小姐,你今天就在府中睡觉,哪都不要去…… 第36章 猫兄大义 但老天好像是在故意和温陈开玩笑,天刚大亮,门外巷子里的硬石板上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只听几声敲门过后,谭袅袅在外面高声嚷嚷道,“温陈,快开门,本小姐给你送早食来了!” “靠!” 温陈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不同意!袅袅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随便出入万花楼那种烟花之地?” 墨先生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去,这忙老夫不帮了。” “不帮就不帮!” 就跟小爷我离了你活不了似的! 温陈脾气也上来了,当初莫名其妙被这老头要挟去杀魏成,本就一肚子憋屈,若是这次再听他的,把二小姐也卷入这堆破事儿中,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可真是连后悔药都来不及吃! 魏成身边的保镖绝对都不是什么善茬,更不可能是一堆草包,以二小姐的心理素质,别说给老太监下药,她自己不被药倒,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温陈,你醒了吗?快给本小姐开门呀!” 谭袅袅门外催促道,听语气,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这就来!” 温陈回了一句,起身瞪了墨先生一眼,就往门口走,刚要抬手打开门栓,忽然看到院墙上跑过一道熟悉的灰影。 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半拍! 嗯? 温陈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咧着嘴角指着身后台阶上的墨先生大声道: “猫兄快看,你的仇人来了!” 院墙上的灰猫猛的停下身形,像是听懂了温陈的话一般,回头朝着老头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两只宛如琉璃般的双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恨意! 轻轻一踩墙上的红瓦,灰猫轻盈的落在院子当中,后脚一蹬,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冷不丁朝着老头的方向扑了过去! 墨先生双耳微动,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还夹杂着些许无奈,急忙将最后几粒花生米塞进嘴里,起身护住自己的酒瓶。 “嘿!你这只臭猫,敢动手?” “喵——,喵喵——” “妈的,还骂这么难听,昨晚上吃屎了你?” “喵喵喵——” “别以为老夫打不过你,老夫上给你留着面子呢!” “草!别动老夫的酒!” 一人一猫顿时闹作一团。 被温陈放进来的谭袅袅,神情茫然的看着眼前混乱的打斗场面,好奇询问道: “温陈,他们在干什么?” 温陈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应该是在谈判……” 谈判? 谭袅袅更加迷惑,“和一只猫……谈判?” “嘿嘿……,它可不是普通的猫,它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呀……” 还是我猫兄大义,知道在下有困难,再一次选择燃烧自己,挺身而出,实乃动物界的榜样! 待到二小姐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门口的战局也终于分出胜负。 墨先生最终还是技高一筹,在脸上被挠了三道血印子的情况下,突然发力,将对手擒获! “你小子耍诈!” 老头气喘吁吁掐着猫脖子走了过来,手下的灰猫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只剩眼睛还在滴溜溜乱转。 温陈轻笑一声,“墨先生只说谁第一个踏入院子里,便让他去执行任务,可没说这个“谁”非得是人吧?” “你可得说话算数,好好调教这位猫兄,万一任务失败,可怪不到我头上!” 但让温陈意外的是,墨先生并没有拒绝让猫下肚的这个看似天方夜谭的点子,只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丝毫不见外,拿起筷子便坐在了一堆精美饭菜前。 “早食吃肘子,这是哪个行家里手发明的菜谱?” “爆肚腰花加肥肠?” “有点油腻……,再来两瓶啤酒!” 一旁谭袅袅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情愿,这可是自己特意为温陈准备的,让你沾光也就算了,你还挑三拣四上了? “你不想吃别……” “诶?”温陈轻轻抬手打断,“这位墨先生可是二小姐的恩人,不可无礼!” 恩人?这老叫花子施了什么恩惠给我? 谭袅袅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身边温陈微微摇头制止,只好暂时压下了好奇心。 好在石墨这老头儿还算讲究,桌子上的肉菜,它每样只吃一半,像那肘子,半截已剩光溜溜的骨头棒子,另外半截,甚至一筷子都没动,完好如初! 酒足饭饱的墨先生舒服的打了个饱嗝,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脚旁的猫委屈的叫了几声,蓦然被一只大手提溜了起来。 “做事前半个时辰,东边巷子口放一支黄色烟花,老夫看到后便会前去。” “嗯,知道了。” 温陈点了点头。 石墨随意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叼在嘴里,路过谭袅袅时,微微转了转头。 “饭菜不错,老夫记下了。” 说罢,一个小助跑攀上了院墙,却不想胳膊下面松了一块瓦片,一个不稳,头朝下栽了过去。 墙外立马传来一阵喊痛叫骂,如街边的地痞流氓一般。 谭袅袅嘴角抽搐,“这人……,怎么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呀……” 温陈无奈摇头,因为不想让谭袅袅过多掺和此事,所以马上岔开话题。 “你爹去找李有才没有?” 谭袅袅嗯了一声,“天还没亮,爹爹便带着礼物,硬拉着娘亲去了李府。” “但是你昨天所说,我谭家日后真的做不了布匹生意了吗?” 温陈一边用筷子点着桌上饭菜塞进嘴里,一边说道,“现在青城只有李有才和我温氏布坊有水力纺织机的使用权,即便每年只有六个月的使用期限,但我们依旧可以把成本压缩到一个常人看似不合理的地步,冬季再稍微向消费者补贴一些利润,青城的布匹生意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其他人是无法和我们竞争的。” “不让你们一条道走到黑,也是为了你们好。” 以现在水力纺织机的生产力计算,只需要温陈和李有才再追加一些投资,多打造几百台机器,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消耗明年立春前,青城布商能接到的所有订单。 再加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力成本优势,青城诸多布商如果不赶紧转型,恐怕过不了几个月,便会和这季节一样,很快进入寒冬期! 谭袅袅愕然,她倒是听府中的管家说过,最近有了温氏布坊的突然崛起,布匹这门生意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 但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几台小小的机器,竟然会颠覆青城做了近百上千年的老本行! “那该如何是好?我谭家世世代代都是织布的,要改行也没那么容易啊……” 谭袅袅担忧道。 温陈嘴角上翘,轻笑一声,“既然抢不了别人的生意,那不如新开辟一门生意,自己做!” 第37章 做外卖,我是专业的 谭袅袅一愣,一时拿不准温陈这话是什么意思。 “开辟新生意?这话说着不难,可干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谭家上上下下除了织布,什么都不会,你还出这种难题为难我们,本小姐看,你就是记恨大哥,故意刁难我们!” 谭袅袅撅着小嘴,一脸生气模样。 “亏本小姐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来探望你,以后在也不来!” 说罢,作势就要离开。 温陈无奈一笑,抬手拉住她的胳膊,“你这激将法是跟谁学的?” “我又没说不帮你们,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怎么帮?” 谭袅袅扬起脑袋,依旧绷着脸,但嘴角升起的那抹得意,早已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温陈摸了摸下巴,轻声道,“最近青城中各大布商的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有些商户甚至已经开始裁退纺织工人,你让你爹派人把这些失业人员重新召集在一起,再与他们签订契约!” 什么? 谭袅袅脸色一变,气得直跺脚,“你还耍本小姐?!” “别家都用不到的纺织工,我谭家怎么能把他们重新签回来?” “别急别急。”温陈笑笑拍了拍她的脑门,“把他们重新签回来,不是让他们织布的,是让他们跑腿的!” “跑腿?”谭袅袅一愣。 “没错!”温陈微微点头,“你谭家上下确实只有织布这一门手艺,但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只需要算账就可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了!”谭袅袅的好奇心被完全勾搭了上来,急忙催促道。 啪—— 温陈轻轻打了个响指,从嘴里蹦出三个字,“送!外!卖!” “送外卖……,是什么鬼?” “简单来说,假如有人住在城东,头天晚上计划第二天中午吃城西一家馆子的饭菜,可是天气炎热,又懒得出门,这样他就可以呼唤我们的外卖人员,定好交餐时间,只需缴纳一定跑腿费,就可以在第二天中午,按时按点吃到自己想吃的饭菜。” “而我们在收取跑腿费的同时,还可以像饭店收取一定提成,毕竟是我们将他们的饭菜卖到了更远的地方。” 温陈一脸淡然说道,虽然这样的送餐和接纳订单的效率比不上前世的互联网时代,但对于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慢得多的朝代来说,能用这种方法解决百姓日常传递物品的需求,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 “那我们算的是什么账?”谭袅袅好奇问道。 “每天晚上将第二天的订单消息收集汇总,为每个外卖小哥规划合理的送餐路线,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并且计算每一单的佣金!” “佣金?你的意思是,他们干多少活,就发多少银子?”谭袅袅眼前一亮。 这种分配酬劳的方式,还是很少见的。 “聪明!”温陈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但即便搭起了框架,想要把外卖行业推广到全城,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我明白,百姓们接受新事物,肯定需要一定时间,很多人都会觉得花钱让别人帮自己跑腿,是一件过于奢侈的事情!” 谭袅袅说道,“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先把生意做起来,本小姐觉得你的想法很有趣,可以做的下去!” 不想温陈却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相信时间能解决问题的人,最重要的还得靠手段! “给你指条明路吧,先在青城大街小巷的主要干道,设计收取订单的站点,有人需要订外卖,让他写好送货地址以及食谱,在晚上的时候,统一交回到你们手中进行分类!” 谭袅袅默默点头,这一点还是温陈想得周到。 “其次,为了让更多人有机会体验到外卖的快捷方便,只要下单者,都可以得到一壶冰镇啤酒作为赠品,有白送的东西,他们的接受度会更高一点!” “啤酒?就是刚才怪老头喝的那个吗?闻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谭袅袅咬了咬嘴唇。 “第三,在生意好起来之后,要尽快提升外卖员的效率,我会想办法做出一些提速的交通工具,争取将隔夜送达加快到当天送达!” 谭袅袅掰着手指,一一记下。 虽然对温陈新提起的行业依旧是一知半解,但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知道了日后发展的目标。 “好,我回去以后和爹娘商量一下!” 温陈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最重要的一点,这桩外卖生意不只是你谭家的,我作为发起人和投资者之一,要占其中六成的股份,且在生意的发展过程中,我必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温陈倒不是因为害怕谭家做大,把自己比下去,而是他深知谭飞飞母子的尿性,别看谭刚昨晚上一柱擎天硬气了一回,平日里耳根子也是软的很,万一哪天没坚守住底线,听信了老婆儿子的馊主意,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自己的心血,绝不能毁在蠢货手里! “这……” 谭袅袅有些犹豫。 这样一来,他谭家不是成了给温陈打工的了吗?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害怕娘亲和大哥咽不下这口气,虽然三人最近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毕竟还是至亲之人…… 温陈哼了一声,“回去告诉你爹,如果不答应的话,这事儿面谈。” “好!我去试试!”谭袅袅重重点头。 翌日下午,温陈光着膀子坐在书桌前,身旁放着一杯冰镇啤酒,提笔望着面前的纸张,似在沉思。 “链条这玩意虽说打造起来有些麻烦,但也不算难题,但自行车轮胎所用的橡胶该找什么代替?” 纸张上画着的,正是一辆二八大杠的草图! 有了这玩意,送起外卖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可如果不做好减震设计,那帮外卖小哥们,恐怕出不了半个月,就都得变成有痔青年! 不行不行,这个设计得重新来…… 想要减少臀部受力,需要增加车辆的平稳性,且增大座位面积才是正途! 正当温陈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外忽然跑进一个胖子。 “温公子,温公子!” 李有才满头大汗,一进门端起温陈放在桌上的酒壶就往肚子里倒! “爽!” 温陈无奈一笑,“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让你找的啤酒库房找到了?” 既然决定将啤酒作为拉动外卖消费的噱头,量产啤酒就得迅速提上日程! 李有才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儿!” “温公子前几天嘱咐老李去请的金大人,今日终于请到了!” “不过金大人说,近日公务繁忙,所以便提议今晚与温公子在万花楼一会!” 温陈心底一惊,这么急? 看来金栋最近收获颇丰呀…… 可自己这边倒是准备好了,让温陈担心的是,区区一天半的时间,石墨那怪老头能把猫训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