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道》 第一章 第一天 公元二○○五年九月十号,我们的两位主人公,林晓和段天,搭的是同一趟从昌城开往楚天的火车,一个在九号车厢,一个在十号车厢。 火车到站,他俩几乎是同时下车,走出火车站大厅,满眼都是各类学校高举迎接新生牌子。 占据突出、显眼位置的往往是那些民办学校,他们的老师和学生站在那,用力地哟喝着。段天眼睛越过这些人,发现那些统招的,名牌高校,没有凑这个热闹,而是远在热火朝天的包围圈之外,摆上了桌椅,老生和老师悠然自得地等待着新生到来,虽然也忙碌,但不紧张。 段天找到了楚天大学的迎接新生点,径直走了过去,而林晓,却被的士司机缠上,显然,这些司机并没有把林晓当作一个学生,林晓一摆手,在段天之后,踏上了楚天大学停在车站外迎接新生的专车。 段天上了车一个靠左坐,林晓则选择靠右坐,他们对车内兴奋的新生不感兴趣,两眼都望向车外。 车站外人声鼎沸,偌大的火车站广场成了各式各样人流汇聚的地方,满眼都是手提肩扛的人,这个月份,最多人群当然是这些来报道的新生们,他们的表情是兴奋和喜悦的,受他们感染,整个广场也喜洋洋的。 林哓心里想,这个广场,春节时分,不知是怎样的繁乱,大量的农民工滞留在广场,他们睡着自带的被子,通宵等待,为了回家,林哓曾经就是这其中一员。 大客车在市区里艰难地穿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楚天大学。不知疲惫的新生们立时呼叫起来,确实,在他们看来,眼前气势非凡的楚天大学没有令他们失望。 这个时候,林晓和段天几乎同时扭转过头,他们的眼神有了第一次互对,却都对对方没留下什么印象。 激动的新生们,他们刚刚告别黑色的六月,他们有充足的理由为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欢呼! 他们俩都会心地笑了。 车停稳了,门才刚开,新生们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留下身后扛着大小行李白发苍苍的父母。 父母们早在途中就交谈好了: 你的孩子是哪个系的啊? 我的孩子是中文系的。 哦,我的孩子是法律系。 ………………………………… 很自然的,孩子在同一系的父母立刻结成临时联盟,他们很高兴地相约:一块去报到!就好像报到的是他们一样。 看着这些晃动的白首,林晓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段天则想起父亲送他的情景,他俩仍是一前一后下了车。下车后,段天很快就进了校门报到去了,而林晓,却站在校门口,久久未挪动身子一分。 刻有“楚天大学”四个大字的,巍然的堂堂的大学校门口就在眼前,林晓再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眼泪倾泄而下。 二十九岁男人的泪啊。 路人诧异,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林晓不管这些,任泪流着。 妈,我终于考到大学了! 林晓心中呼喊道: 冰,我的爱人! 十多年前的林晓和韩冰是横山县一中一对被公认的最优秀的学生,他们相约在同一所大学见,让已悄然萌发的爱的种子,在大学这片圣洁的土壤里,生出更茁壮的根,开出更艳丽的花,可是,可是,命运啊! 那天中午,用过午饭,林晓和韩冰在他们常呆的栗树林里一起温习功课,这时,林晓的父亲来了。 父亲对林晓说:“你妈不让我告诉你,怕影响你高考,可我想了好久,如果不告诉你,你见不上你妈最后一面的话,这一辈子都会怪我。” 林晓就觉自己的头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妈妈,妈妈,这怎么可能? 林晓呼喊着,疯了一般,把书扔了,跑了,韩冰在身后拼命地叫,但叫的什么,林晓全没听到。 林晓随父亲回去,正好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妈妈咽气的时候拉上林晓的手说:“晓儿,不要担心妈妈,妈妈在那边好着了,好好考试……” 妈妈,妈妈就这样去了,林晓竟没时间看妈妈下葬,他必须得回去,时间不等人,马上就开考了。 如此的命运,叫一个年仅十七岁的男孩如何承担? 那是一段什么日子啊?! 林晓的心,时刻处在两种极端情绪的撕杀之中。 一方面,他无法接受妈妈离去的事实,另一方面他又必须提醒自己,必须忘了妈妈,忘了悲痛,全身心地对付眼前考试! 可这,他如何能做得到? 失眠、厌食,两天下来他就变了样,而这种情形,在高考前一天则发展到无以复加了! 林晓崩溃了,身子一个劲地抖,他害怕了,陷入一种彻底的恐惧。 请原谅我们的主人公吧,在那原本就是一考定人生的时代,原本就给人带来难以想象之压力的年代,更不用说那时的林晓,还要承受失去至亲之痛了。 高考三天,林晓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完了,一切都完了!林晓疯狂地冲下那条蜿蜒穿过小县城的母亲河——横河,被紧跟在身后的韩冰死命地拖住。 那天啊,林晓想起,是下着大雨啊。 平时温驯的横河翻起了浑浊的浪,好象也在为他命运的不公叫屈、愤怒!那样的浪,他真要下去,即使以他的水性,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云就压在他们头上,和河里的水一样汹涌翻滚,电还没开始闪起来的时候,林晓看到韩冰眼中的闪电。 韩冰死死地拉扯着他,喊道:“林晓,你不能这样,你对得起你妈妈吗?” 话刚落,一个巨雷就在他们头顶敲响,大雨如注,天地彻底黑下来,林晓的灵魂缓缓被震了回来。 韩冰依然哭喊道:“想想你妈妈,她是那么辛苦把你带大,你就要这样随意抛弃,你没有、没有这样的权力……没有……还有你的爸爸,他就你一个儿子,他一生的梦想都在你身上!”说到后面,韩冰泣不成声:“林晓,我爱你,妈走了,还有我了。”韩冰手搂着林晓的头,坚定地把它靠向自己的胸膛。 啊,女人的胸膛啊! 暖意在两个年轻躯体的接触中开始传动,一开始力量并不大,到了后来,激情在彼此身体震荡,终于驱走四处的寒意。 吻,第一次吻,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吻,在两个年轻人心中炸开。这个吻的滋味,注定他们要用一辈子时间回味。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残酷,我们主人公——林晓,他的苦难历程才刚刚开始。 林晓的泪流完了,心情也变得轻松了。 他擦干了泪,发现来来往往的人像见着一个怪物一样绕着他走,他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脸,但一想,这没人认识他,管它了! 林晓呼了一口气,在心中说道: 即使是命运多磨难,我也要把它掌握在手中。 在一次次人生残酷的打击后,我们的主人公始终没有倒下,相反,他越来越坚强。 林晓定神看了看这巍峨的校门,他想:这校门,十年前他就要迈过的,命运阻止了他。现在的林晓,已经对命运没有过去的抱怨了。 好运不庆幸,歹命不怨恨,怨天尤人乃是弱者所为! 如果十年前就进入这校门的话,那脚步一定是轻佻的,心情一定如那些新生一般,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而现在,林晓的目光深邃得多,脚步坚定得多,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 就在林晓在校门口站了近一个小时思前想后的时候,我们的另一个主人公段天已经很顺利地报完了名,他是研究生新生,专业是高等教育,他在老生的帮助下把行李搬到了宿舍。 环顾一下四周如雪一般的墙,段天心中感叹:自己来到这里,究竟是逃避过去多一些还是迎战未来多一些?他不禁想起他最景仰的鲁迅先生的一句话:真的勇士,敢以直面淋漓的鲜血,直面惨淡的人生。 我是勇士吗? 段天摇了摇头,但又很快又攥紧了拳头,在心中呼喊道:我会成为勇士的! 在从前单位独居的四面墙里,他常发出似乎不应该从他口中喊出的类似野兽一般的呼喊声。 电脑,还有书,他的最爱,这些都要过两天才能托过来。好,现在,干什么了,段天想了一会,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床铺。 林晓被人们注视了一会,很快被忽视过去了。是啊,他这样的人物,太过普通了。 林晓身高一米七五,并不算矮,却也不算高。 脸上粗看,是典型的浓眉大眼,肤色有些黑,呈现出健康的光泽,这相貌用上个世纪的审美观来看,还是算是个堂堂的英俊男儿,可现在的男生都走酷、帅路线,皮肤白皙得要赛过女人,眼神要忧郁而略带病态,这些,林晓的面貌显然是搭不上边,加上他一身廉价的化纤产品服装,虽还算整洁得体,但样式太过老土,林晓整个给人感觉,就是一个上世纪的大学新生,而更惹眼的是他的行李架,上面拖着一老式的大樟木箱子,这就看起来像一个进城民工,哦,不,现在民工用的行李箱也不是这种了。 那樟木箱子的是完整的樟树面,是好几百年树龄的樟树锯下的,时价五十元,在当时是非常昂贵了,是林晓父母结婚第一年买下来的,那时人们对拥有一个樟树箱子是非常渴望的,一贯节省的父母这一辈子唯一奢侈的举动。林晓要考大学了,母亲反复嘱托要他上大学时一定要带上的。 啊,林晓终于跨进魂牵梦绕的大学校园了,那充溢着青春、欢快的喧闹声,顿时扑入耳内,校园广播里更是一个女生,纯纯而又略带煽动的欢迎致辞:“005新生们,欢迎你们的到来,自古以来,这块土地被誉为唯楚有材……” “唯楚有材,唯楚有材……”林晓念叨着,他想到他的家乡不也被人誉为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吗?可那都是过去了,数风流人物,须看今朝。 很快,林晓看到了经济管理学院的大型横幅欢迎标语,横幅下就是报名点,林晓拖着行李快步走了过去。 林晓来的不是时候,桌前已经站满了报名的人,林晓站在外头静静地等待。半个小时后,终轮到他了,林晓把印制得非常精美的录取通知书递给那低着头记录的女生。 女生有一头飘逸的黑发,林晓个子还算高,因而能看到女生低头时露出一段颈脖,那白皙得如瓷器一般,在阳光下生辉的皮肤;许是离得近了,林晓还能能闻得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种甜和糯的温香气息,这并非是香水制造出来的味道,纯是一个少女的体味,林晓鼻翼忍不住扇动了几下,颇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 女生长发一甩甩到了肩后,抬起头来,林晓心狂跳,几乎晕倒:韩冰?! 林晓眼睛迅速地眯起来,这是人的一种保护的本能,对方过于美丽,或者过于恐怖,或者过于令人惊讶,林晓的眼睛就会眯起来。而这次,是因为眼前的的女生太过漂亮的,林晓不得不承认是对方艳光无法抗拒的原因。 林晓的眼睛缓缓睁到正常幅度,这时候,他早已看清,这个女生不是韩冰,甚至,女生上下细分出来,没有一处与韩冰相象,可是,林晓初看却又觉得像,林晓有些无礼地盯着女生看了一会,知道这是一个有着韩冰一样清丽脱俗气质的女孩。林晓想大概是刚才站在校门好一阵缅怀,突见到眼前女生才产生了瞬间的错觉。 林晓虽然心情瞬间几变,赖着一张在商场上历练过来的老脸,竟没显露出异样。 林晓又仔细看了看女生,终又是一惊,眼睛重眯了起来,因为他这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生真的太美了。 女孩细弯的眉毛,晶莹如珍珠一般的双眸,秀挺的鼻子,长发如瀑,正盈盈浅笑,望着他。 林晓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对于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林晓偷偷地呼了几口气,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心情轻松而快乐起来,毕竟站在这难得一遇的美女面前是一件惬意的事。 女生看到眼前站着这个大男生,对他的镇定似乎很吃惊。 她显然不是那种爱卖弄****的女人,只是,每一个女人都会认为有一两个动作认为是最美的,这纯是一种本能的自我认识。 刚才那个甩发、抬头,然后明亮的双眸饱满含着笑意凝视着对方,是舒夜最为潇洒、飘逸,得意的动作,她非常讲究对人第一印象的,这是她的专业以及她将要从事的职业所决定的。 是的,她这个新任辅导员,已经成功地给经济系每一位新生都留下了极好而深刻,甚至谈得上震撼的印象。然而,眼前这个男生似乎有些例外,他居然没表现出一丝异样。我们的舒夜老师,眼下还没有一眼看到人心里面的功力,那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会给她带来什么。 于是,舒夜忍不住想多打量了这个大男生几眼,不幸碰到林晓已经是清澈无比的眼光,心神没来由地慌乱起来,也没仔细看林晓的容貌。 不要以为我们的女主人公舒夜这么好相与,很快,她稳定了自己情绪,接过录取通知书,念道:“林晓,男,二十四岁,祖籍J省横山人,桃源县中高考状元……” 她的美丽与她的记忆力相比,林晓对于后者,更为惊讶,他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嘴微张开,这是他惊讶时常有的表情,而且,女生的声音如天籁一般。 舒夜说了很多,除了他有意隐瞒已是二十九岁的真实年龄和十年打工经历之外,其它的,都说得非常准确。 现在,舒夜已经完全满意对方的这种表情了。她是那种做事极认真负责的人。刚开始系主任要她当这个班的辅导员,她不想当,推了好几次,后来当了,对她来说,既然答应做的事情就要认真做好,所以在得到学生资料后,她就迅速对他们的情况详细地查看了一番,并做了自己的分析,找出其中感兴趣的学生,而林晓,就是这些个感兴趣的新生之一。 她说道:“我叫舒夜,是国际贸易专业大二研究生,也是你们的辅导员,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这时候,报名的人就林晓一个,还有点时间,舒夜要抓紧时间了解自己的学生。 “没问题。”林晓回答道。 舒夜先笑了一下,她这种习惯,往往表示她即将要说的话对对方可能会有所冒犯,她说道:“我觉得你不像二十四岁。” “没错,我今年二十九。”林晓回答得很坦白。 舒夜的眼神闪过一丝得意,没继续问下去,显然是在等林晓的解释。 林晓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之所以改年龄,是因为补习班不招像我这么大年纪的人,我是说,他们觉得我一定考不上,我的存在会降低他们的录取率。” “哦,我明白了。” 事实上,当舒夜第一眼看到档案里林晓的照片时,就觉得这个男生脸上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她怀疑他的年龄,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恐怖的。 舒夜暗自庆幸自己特意的安排。这个男人二十九了,那在档案里他至少有十年的时间是空白的。这十年,这个男人,对,他是男人,叫男生并不准确,他没有男生那种望自己怯怯的眼神。这个男人十年里在做什么?舒夜的想象力一向很丰富。 职业的舒夜老师很快中止了想象,语速开始快了起来,“是这样的,林晓同学,在安排寝室的时候,我们班的男生多出一个人,当时我也没多想,觉得你年纪大一些,独立生活的能力强一些,就把你分到别的宿舍了。” 林晓看出舒夜明显有两三秒的走神,不知道这位比自己小的辅导员老师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他若无其事地说道:“那没关系。”说话间,他已渐渐习惯了辅导员老师舒夜惊人的美丽。 舒夜又甩了甩头发,说道:“我还没说完,由于我是第一次做辅导员,校内各关系还不是很熟,结果等我去联系其他各院系的床铺时,发现他们都安排好了,我就自作主张,把你安排到研究生楼了,那里的年租比本科学生多五百,如果你不方便的我可以先帮你垫出,以后我再找后勤处的人联系,希望他们能把你的年租降下来。” 舒夜一脸歉意,林晓还能说什么,说道:“没关系,我能承受得了。” 舒夜递给林晓一张报名程序表说道:“谢谢你的理解,现在你可以按这个程序表里所说的程序和地点去完成各项手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回来问我,另外通知一个事,明天下午三点在经管楼04开班会。” 林晓点了一下头,接过程序表。舒夜一招手,旁边过来一位学长,热情地帮林晓拿行李。舒夜望着林晓离去的背影长吐了一口气:这个男生,还是说男生,这样更有心理优势,这个男生可不寻常啊! 段天铺好了床,在床上发愣坐了大概半小时,听到一阵敲门声,段天叫了一声:“请进!” 林晓推开了门,走进寝室,他用眼睛审视了一番。 这是一个标准公寓,有一内间,一个小厅,小厅内有椅子,茶桌,还有一台1寸彩电,卫生间向北,阳台朝南。林晓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大约三十多米,设计还算合理,空间都利用到了,阳光、空气、对流都还算不错,墙面的仿瓷和地板略显粗糙了一些,但算是不错了,毕竟是学生公寓。 这时,段天从内间走了出来,看到林晓,他们两人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段天也是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和林晓一般高,但身材偏瘦,戴一副眼镜,眼睛是单眼皮,大多时候眯着,似乎身外之物,俗尘凡界无多大兴趣,应是一个善思爱静之人,这是林晓的第一判断,但很快他修正了这种看法,他注意到段天手臂裸露出并不粗壮但匀称的肌肉,心知这位比较热衷体育锻炼,林晓一眼并没看透眼前的这个室友,虽然近十年的商场摸爬滚打他已炼出一副火眼金睛。 段天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段天,高等教育研究生新生。” “我叫林晓,经济系大一新生。” 两只手握在一起,都很有力量。 段天热情地接过林晓的行李,帮他一起铺好床铺,一边铺一边闲聊。段天问道:“我看你年纪不小了,怎么才读大一啊。” “我二十九了,以前在外面打工,后来觉得总打工没出息,就回来参加高考了。” “哦,是吗?!”段天来了兴趣,说道:“那可真不容易啊。” 两人再一聊,才知道原来是半个老乡,段天家乡是东阳,与横山相距才一百多公里。紧接着,他们发现他们是坐同一趟火车来,坐同一辆专车到,两个男人一拍巴掌,说:缘分啊! 第二章 第一夜 楚天大学,老图书馆门口。 段天捧着几本书徘徊不前。他本来是爱书如命的人,更是一向有着严格的作息制度,若搁在往日,此时,他已沉浸在书海了,但现在,他无法做到这一点。毕竟,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心头多少有些雀跃,他决定破例一次,不看书了,去好好逛逛这个校园。记得他读本科师大时,报到的第一天夜里,也是在校园了满怀好奇地瞎逛,就像一个小孩来到了他梦中的童话世界一样。 林晓是看着段天抱着书走出去的,他觉得自己的这位室友有些逗,进校的第一天夜里就去看书,怕是勤奋过了头吧。 窗外灯光闪烁的时候,天彻底的黑了的是时候。林晓一个人打开樟木箱子,从里面再拿出一油漆得黑亮的,老古董一般的黑盒。打开,里面是码好的一叠信,是四年来韩冰寄给他所有的信,少则一周一次,多则一天一次。 林晓的手有些抖,这些信一直跟随着他,这是他最珍贵的,伴随着他度过那段艰难和纷飞的岁月。没有这些信,林晓不知道自己怎样活过来。 林晓拿起最上面的那封,那是韩冰进校第一天夜里给他写的: 林晓: 你好吗?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伯母她在天上了,她好着了,她在看着你了,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我相信,你会挺过来的。 还记得那一次晚自习从教室出来,我们坐在草场上,你说:我们报考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好吗? 我说:好。 我在这里等你 林晓看完信,把信仔细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回去,长叹了一声,推门出去。 人间喧闹,月儿幽清,林晓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身不由己地朝五栋方向走去。 五栋,是韩冰曾住过的宿舍楼。 韩冰的信,林晓看了无数遍,他几乎都能背下来,就是这一封封信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韩冰的大学四年,林晓仿佛灵魂在这个校园里飘荡,和她一块分享着。 “同学,你往哪走?”一个旱雷一般的声音在林晓耳边炸响。 林晓楞了一会,一股熟悉而喧腾的声音突然涌入耳内,冲击着他的鼓膜。 刚才想得入神,竟然没听到这四周轰然的声响?! 林晓四处打量,原来自己来到一个建筑工地,人们正在紧张地施工,在自己十米远的地方一台混凝土搅拌机正在疯狂地转动着,起落机正在把装满混凝土的推车送上高层,喊住林晓的是个正推车的高个大汉,人站在路灯下。 高个大汉语气不善地说道:“就说你了,你怎么回事?没看这里写的施工重地,闲人免进吗?小心上面掉下的砖头砸到你。” 见到工地,林晓顿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他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从小工到熟练工,从包工头到房地产开发商,他走出一条具传奇色彩的道路。 林晓脱口问道:“大哥,你们这需要小工吗?” “小工?你是?” “哦,我是这里大学生,家庭情况不好,想利用业余时间找点赚钱的活。” 大汉盯着林晓,说道:“这可是个卖力气的活,你行吗?” 林晓笑道:“大哥,你说我行不行?” 大汉仔细看了林晓几眼,点头道:“瞧你这身板子,还不错,我给我们工头说说。”说完,放下推车找工头去了。不一会,一个五十上下年纪的工头叼着一支香烟过来了,走到林晓近前,对大汉努了努嘴,说:“就是他?” “是啊。”大汉点头道。 “你会做什么?”工头问道。 “从小工到泥水工,装水电,木匠,室内装潢,都会。”林晓说得很平淡。 “嘿,小子,你还真能吹啊。” 林晓说道:“这位大叔,不瞒您说,我曾经打过好几年工,都是在基建队里做活的。” 工头过来拍了拍林晓的肩膀,握了一下林晓的手,爽快地说道:“好,就你了,正好前几天我们这有几个出工伤的,现在躺在医院了,正缺人手,你先来做小工吧,晚上八点开始,十二点结束,八块钱,做好了再加,既然你做了几年,我们这规矩我也不用多说了。” “可是我们宿舍十一点就关门啊。” 工头想了一会,以他的眼力,眼前的小伙子是块干事的料,眼下工地正缺人手,于是说道:“那好吧,每天晚上你十点半就结束,算半个工,通宵的话另外再算。” “好啊,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现在就可以,你领他上去。”工头说完,扔下烟头走了。 站在一旁大汉说道:“大学生,我叫秦大海,我带你上楼顶看一看。” “好啊,我叫林晓。” 秦大海有意要试林晓,没走楼梯,直接带着林晓上了上了起落梯。 机器发出一阵怪叫,颤抖着把人托了起来,秦大海见林晓面无惧色,心中暗暗佩服,说道:“林同学,看来你确实是干过,一般人坐这个还真是有些害怕。” 林晓说道:“呵呵,大海大哥这回信了吧?” “信了,信了。”秦大海乐呵呵地回答道。 起落梯缓缓地上行,夜风吹着,看着地面越离越远,换一个人,还真是心惊肉跳,林晓问道:“大哥,这里原来不是学生宿舍五栋吗?现在是打算建什么啊?” 秦大海答道:“对,是五栋,六月我们就过来拆了,楚天大学原来的图书馆太破了,现在想建新的,你看,整整十四层高,建成后要做省里面第一图书馆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说着就到了。架子搭到的最高层第七层,秦大海还没等起落机停稳当就一脚踏出去了,大声喊道:“兄弟们,我给你们带来一小工,是个大学生哩。” 林晓踏足上去,举目四周,灯火阑珊,楚天大学在眼前一览无余。由南至北,校门、行政楼、主教学楼、新建图书馆成一线,图书馆后就是学生宿舍、食堂;左方依次是医学院、人文楼、理学院、工学院;右方依次是艺术学院、逸夫楼(经济管理学院)、学校室内体育馆、学校室外田径场、篮球场、网球场,这整齐划一的格局与韩冰当年信中所描述相比是面目全非了。 “小子,快见过各位师傅啊。” “哈哈。”各角落传来汉子们爽朗的笑声。 就这样,在别的新生还来不及消化校园种种新奇的时候,林晓默默地开始了工地上的小工生涯。很快,他的手底麻利,做活干净,获得大家的好评。包工头也爽快,一夜下来,就给他加了两块钱工资。在这块原始的作业地里,人们不需要挖空心思想着踩着别人往上爬,这里一切都看你的手头上的活,做得好,肯吃苦,就能赢得人们的尊重,林晓喜欢这种底层劳动者朴素的感觉,这对他来说,是久违了的感觉。 林晓赶在宿舍大门正要关的时候回来。 同宿舍的段天已经睡下了,林晓轻手轻脚地忙完洗漱,也就上床睡了。 掩上薄被,林晓躺在木板床上,感觉到四肢肌肉有些酸胀,这种感觉很充实,有好几年没实地下工地了。 大学,我真的来了吗? 万籁寂静的时候,对于自己已经置身校园,林晓仍有一种处在梦幻中的感觉。 一年前,林晓领导的腾龙房地产开发公司凭借强大的实力,克服了一切阻扰,终于堂堂正正地拿到了骄海市最有潜力、最具开发价值的一块地皮。 林晓回忆那场战场,可用“惊心动魄”四字来形容。竞争对手明里暗里不知使了多少招,几次都使计划濒临流产,但他和他的同事们终于还是坚强地挺过来了,那是一场没有硝烟但更加残酷的战争。 他们终于赢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腾龙将迎来事业发展的再度辉煌,他们将成为该行业全国的佼佼者,这一切都来之不易。 就在全公司人员上下齐欢庆的时候,林晓却偷偷地走了,离开了他白手起家的公司。 没人知道真相。 林晓的走,就像一道流星划过天空,人们对其去向猜测不已,好的坏的,什么的说法都有。别人不知,有一人肯定知道,那就是林晓的苏晴姐,这些年来陪伴他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公司副总裁——苏晴。 那晚,林晓驱车来到苏晴家,平静地告诉她自己心头的想法。 苏晴不但是他事业上最佳的伙伴,也是生活中他非常信任的朋友,他们的关系,公司内部和外界都有很多揣测,但其实任何一个版本都不能道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那种不是夫妻,不是恋人,却相濡与沫共患难的感情是平常人难以理解的。如果一定要归类的话,姐弟关系更准确一些。 “走?你要去旅游?”生为公司总经理,业界女强人的苏晴以为她这个总裁弟弟是在大战胜利后要找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不,晴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退出江湖。” “退出?如何退出?”看见林晓神情严肃,苏晴感觉到事情的严重。 林晓说道:“走,其实我一直想走,在这场大战结束后我更可以走了,我相信公司日后在晴姐的带领下会走得更好,在房地产方面,我得承认晴姐更有天分,更勤奋” 苏晴把盛满红酒的杯子放到嘴边,润了润唇,她没有打断林晓的话,她知道林晓一旦做出什么决定,那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多少次竞争对手都以为林晓是莽撞仓促的决定,而实际上都是一个圈套着一个圈,结果他们一个个落得可悲下场。 “晴姐,这么多年,虽然我们经过许多风雨,但还是走过来了,在房地产行当我们也算是一方诸侯,他日即可问鼎中原,但一直以来我有一个隐忧,那就是国内的房地产行业开发过快过热了,特别是骄海市,普通地段的房价也要上万元一平米,更不要说那些黄金地段了,市场上,如果坚持我们的常规操作,不搞那些阴招的话,我们的生存和发展的空间也将会越来越小,所以我想退出,跳出这个行当,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为我个人,也为我们公司寻求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那你具体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考大学,大学的环境相对安静的,我可以静下心来学习一些东西,思考一些东西。” 苏晴顿时明白林晓的心意,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林晓过去的事,对苏晴没有隐瞒,所以她知道得很清楚,不过苏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做,现在还有意义吗?” “有,也许别人不能理解,认为以我现在的地位和实力,没这个必要,但我们这一代人,怎么说呢?应该讲,对于考进大学有一种挣脱不开的情结,加上这些年来我发现自己停滞不前,也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去重新体验。我觉得一个集团公司的发展与集团领导个人的发展是有着密切的关系,我需要个人的再次提升,而这些在现有的环境下我是无法突破的,我必须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下去重新学习,重新审视。” 实际上,林晓平日说话的风格并不是这样,也只有面对晴姐的时候,他才做如此之多的解释,他希望晴姐能够理解他,能够在他走后独自撑起这片天,他深知这个女人所受的悲苦,她太孤独和寂寞了,以致他决定离开的时候,觉得自己对晴姐有一种类似丈夫背叛妻子的不忠感。 苏晴静静地听着,把杯中的酒喝完了,说道:“林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想做的就去做吧,做姐的支持你!公司的事就交给我了,你是总裁,有什么话要留给公司的吗?” “还是那句话:不与民夺食,为民谋利!” “好的,我记住了。” 三十四的苏晴,在岁月的打磨下,更有一种与众不同,酽酽的气韵。她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惨然,说道:“林晓,今晚就不要走了,和小杰一块睡吧。” 小杰十岁,是苏晴的宝贝儿子,苏家的大王,缺乏父爱的小杰个性执拗、玩劣,对母亲身边的不诸多优秀男性有一种歇斯底里的仇视,惟独和林晓甚是聊得来。 这个小家伙,居然有一次当着苏晴和林晓的面说要林晓做他的爸爸,让两个人闹个红脸。 啊,这一夜,这走入大学的第一夜是如此漫长。 林晓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他索性不睡了,如此珍贵的一夜,他要睁着眼睛度过。他为自己还保存着少年般的纯真而感到骄傲。 是的,对于现代的少年,社会的纷杂,大学,象牙塔的光芒早不如从前那般圣洁了,学术**,招生丑闻常见于媒体,然在林晓心中,大学是一如既往的神圣。他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他只是来这里补上自己生命中那个必经的,迟到了的课而已。 林晓的室友段天也没睡着,他内心中的波涛并不亚于林晓。 啊,这一夜,对楚天大学许多新生来说,真的很漫长。 第三章 起点 黑夜看似漫长,但白天终是不可阻挡地会出现,对于彻夜清醒的人来说,这种出现,似乎更提前了,因为睡着了,梦着了,是一种不知道时间流逝的状态。 林晓和段天两个人几乎同时起床,洗漱完毕后,相互之间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就各忙各自的了。 一开始,林晓觉得应该给自己制定一个具体的计划,这是他多年商场以来养成的习惯,就这样让时间在自己身边飞逝而去,而不去努力着急像热锅上蚂蚁一样去做点什么的话,可真不舒服。 很快,林晓哑然失笑了,这次来校园就是为了求得一个全新的开始,过去的身份要丢掉,过去的习惯思维当然也要丢掉。 这样一想,林晓和段天一样,决定还是先漫无目的地逛一逛这校园。 闲逛了一上午,林晓对楚天大学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在楚天大学校园里,时常能看到一些学术大师的铜制雕像安置在一些古老的建筑前,校园的一些小径、亭楼、湖泊都安上些非常雅致的名字,显示其悠久而浓厚的学术氛围,与此同时,新兴的建筑拔地而起,与一些古典建筑同在,昭示着这所百年名牌老校,正经历着至少是外在意义上的传统与现代的冲击。 林晓的印象是浅薄的。他深爱这个学校是因为他最爱的人曾经在这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大学时光,而对学校的百年历史,对其在中国近代发展历史上所起到的伟大作用,并没有多少了解,因而在情感上也并没有多大共鸣。 下午,林晓提前了半个小时到经管楼04。 他进教室门的时候,舒夜已盈盈站在那,她微笑看着每一位走进来的学生,这是她这个辅导员第一次面对全体学生的关键时刻。 舒夜略有些紧张,但这并不妨碍她的魅力正常发挥,适度的紧张能使人保持适度的兴奋度,作为商业人才,真是必须的。 进教室的男生,大多匆匆而过,很少有敢直视舒夜的,青涩的年纪使得他们早已懂得了什么叫异性的美丽。 啊,他们的辅导员老师也太美了!美得出乎他们的意外,这让他们多少需要一些时日来消化这种意外。 林晓看到了舒夜老师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内衬翻领的白色衬衫,简单的搭配,显得十分得体,双眼像是会说话一样望着林晓。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不经意地在空中撞了一下。 善解人意的舒夜老师,从这个老男生的眼中读到的是一种恬然的淡漠。 舒夜不禁对这个大龄学生产生好奇,并不是因为林晓对她淡然处之态度,而是一种直觉,让舒夜感觉到这个男生在她今后的带教生涯里,要么是她一大得力助手,要么就是大麻烦。 是的,在今后的日子里,验证了舒夜的直觉,林晓确实是大麻烦,却不是调皮学生给辅导员来到的那种麻烦。 林晓在后排找一个位置就静静地坐下了,过了一刻钟,班上的同学陆续都到了,班会准时开始了。 舒夜老师站在讲台上,说道:“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辅导员舒夜,相信大家对我应该都有一定印象。我是本系研究生二年级学生,所以,我想我们不会存在什么沟通上的障碍。” 众人笑。 舒夜继续说道:“很高兴能大家一起分享美好的大学时光,今天这个班会的内容除了通知几件事之外,更重要的是我想请在座的每一个走上讲台做一个自我介绍,最后,我将会宣布临时班委和团委组成名单。” 林晓坐到后面没怎么认真听,是的,现在他还没适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不过,即使在他神游躯体之外的时刻,当舒夜清脆地叫到他的学号的时,他还是听到了。 林晓快步走上讲台,说了几句,很快又下来了,几乎没给他的未来四年要相处的同学留下任何印象。 最后,舒夜宣读班委、团委名单,林晓非常惊讶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是生活委员!林晓皱了一下眉头,不明白舒夜老师怎么看上他。 班会结束后,林晓等其他同学走了,来到舒夜老师旁。林晓下意识调整自己的言行,以使其更符合自己是学生的身份,所以,林晓几乎是有些红脸地说道:“舒老师,我不想做这个生活委员。” 林晓颇对自己的演技满意。 “哦?为什么?”舒夜一双清澈的秀目直盯着林晓,她纳闷,一般学生对老师点名为干部都会高兴而有一种自豪感的啊。 林晓说道:“我想拥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舒夜没说话,还是盯着他,这是美女们常用的招,它往往会让人,特别是男人整个溶掉,让他抛掉原有的坚持,让他彻底屈服。 林晓觉得口有些干,但依然坚持道:“舒老师,我真的对做班干没什么兴趣。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到这里来,就是想多学一点东西。” “可是,与人相处,在一个管理团队里学习团队合作精神,也一样重要啊。别忘了我们是经济管理学院,书本上的知识固然重要,实践也一样重要啊。”舒夜完全是一副老师教训学生的腔调。 林晓觉得眼前的漂亮辅导员的老师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有些好笑,实在没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的,舒老师,我上学的钱全靠我打工赚来的,所以我必须要用我的业余时间来赚钱,否则我是完成不了学业的,并不是我不想为大家服务,是我实在不能。”说到这里,林晓居然出了一脑门子汗。 舒夜恍然大悟,心中连连自责,看来自己还是不够细心,竟没想到这层,这个学生既然这般大年纪,必有他自身难以克服的困难,想想自己还把他分配到研究生宿舍,平白增加人家负担,舒夜的脸更有些红了,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层,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们学校是有助学金的,你可以提出申请,作为你的辅导员,我会帮你尽量争取的。” “不了。”林晓挺直了身子,回答得很干脆。 舒夜又一次惊讶了,但很快释然,看来眼前这个男生有着很强的自尊,于是说道:“那这样,我尽量帮你留心一下学校有什么勤工俭学的机会。” “谢谢!”林晓说道,他并不想太拒绝人家的好意。 舒夜很快做出调整,挑了一位女生为生活委员。 两天后,像全中国其他大专院校一样,紧张而热闹的军训生活开始了。军帽、军服、解放鞋都发下来,同学们一个个兴奋地试穿着,彼此嬉笑着,闹成一团。 林晓也喜欢军服,除了考大学之外,参军是他其次的理想。 同学们一旦穿起军服,就统一了,原有穷的、富的、高贵的、低贱的,就都看不出来了,大家都一样了,都平等了。现在的大学生害怕军训,记忆中北大曾有一年是新生要军训一年的,结果那一年报考北大的锐减,中国的家长和孩子啊,太害怕磨练和吃苦了,殊不知军训不仅仅是体力、毅力、服从纪律的锻炼,更重要的是在一个统一的环境下,大家学会以兄弟姐妹平等相待。 然而,现在的军训不仅时间短,而且往往留于形式,军训一结束,同学们学了一些花架子,富的依然高抬着头做人,穷的依然低着头赶路。 05级经管新生的军训,在众位MM魅力难挡的缠磨下,教官不得不一次次让同学们在树阴下休整、玩闹。是啊,这是一个难得的同学们彼此接近相识的机会,男女同学们闲扯着,有些已经急不可奈地寻找目标,发起进攻,对有些人来说,大学里谈恋爱才是正道。 没人注意到林晓,他即使站在树阴下依然是笔直的。 他重复着教官所教的动作,虽然这些动作非常简单,他用身体反复演练,是想获得一种内心钢铁一般的东西,当然,他不希冀这么点工夫就能获得成为一个战士。事实上,他很早就是一个斗士,他富有勇气和谋略,从不轻易认输,坚韧无比,这是他如此之年轻在职业场上取得如此之辉煌成就的秘诀所在。 他并不鄙视同学们的懒散,不,这种懒散可以被理解为充分享受生活,他们现在还远没有必要为今后生活的磨难而透支现在的快乐,他们还很年轻,他们在高三时已经付出,这使得他们眼下有权利享受这些。 林晓真心地羡慕他们! 军训结束的那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辅导员舒夜和班委和团委的干部早几日就积极地筹备中秋夜晚的晚会。 这晚会意义重大,既是庆祝同学们远离家乡在外度过第一个重要节日,也是欢送武警教官,当然,这也是各位富有才艺,急于表现自我的新生们第一次表现自我的机会。 班上的各种骨干力量都动员起来。 舒夜问过林晓有什么节目报上去,林晓神情非常遗憾地摇了头。他的这种对集体活动的冷漠,多少让年轻的辅导员感到有些恼怒。 中秋节晚上,经管楼楼前的红色水泥空地上,晚会在一阵强劲的音乐中开始。 年轻真好!这群80代的年轻人。林晓远远地在人群外看着,心中感叹。 同学们一个个都是多才多艺的。 华丽的美声歌剧; 甜美的民族歌曲; 时新的通俗歌曲; 高贵的芭蕾舞; 劲爆的街舞; 现代的rab; 怀旧的手风琴和口琴,弹奏着校园民谣的吉他歌曲,晚会精彩纷呈。 在一阵拼命的“舒夜老师,来一个!舒夜老师,来一个”的呼唤声中,舒夜落落大方走上中央临时搭的,铺有红地毯的小型舞台,唱的竟是《绿岛小夜曲》: 这绿岛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摇呀摇情郎哟你也在我的心坎里飘呀飘让我的歌声随那微风吹开了你的窗帘林晓听得受不了,扭过头去不看。 这也是韩冰最爱唱的歌啊。 在迷离的灯光中,他觉得是韩冰站在了舞台上,在向他一个人娓娓唱着,那一刻,歌声击中这个坚强男人心底最温柔、最软弱的部分,林晓觉得泪快要忍不住流下来了,赶紧转身走了。 楚天大学的青兰湖在皎洁的月光下,波光粼粼,林晓坐在湖边的石椅上,想起韩冰在进校第一个中秋时写给他的信: 晓: 今天是中秋节,这里的月亮很大很亮,但我还是喜欢家乡的月亮。你现在在做什么?一定是在教室里晚自习吧。今天晚上,我在我们系的迎新晚会上唱了我们最爱听的《绿岛小夜曲》,很多男生拼命地鼓掌哩,可是我没看他们一眼。 晓,我现在真的很想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林晓的泪闪着亮光滴落。此刻的他,像一个沉溺往事的病人,他干脆放任自己的这种陶醉的感觉。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气魄无比的男人形象在这里一扫而光了,他彻底回到了过去那个少年身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这里的空气,仿佛闻到爱人的气息,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 高考失利的那一年,父亲为赚足他的补习费,上山采草药,结果跌落山崖受了重伤,他是在全村人的资助下才重新回到县城参加了高考补习班的。 那一年,对他来说,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漫长,真是不堪回首啊!高考的日子终于逼近,当他越来越有信心自己能考上的时候,却被一场变故彻底地葬送了他。 高考前三天,教委的一个姓任的领导找到他,要他考试的时候给他的儿子传答案,并许诺承担林晓今后上大学的所有费用。 鬼使神差啊,林晓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时终于答应了领导的要求。他太想上这个大学了,没有它,就不能告慰九泉之下的母亲,没有它就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大学里相聚,那等于剥夺了自己爱人的权力,等于要了他的命!他再也不忍心看父亲去陡峭的山崖上攀爬了! 最后一门考试,当林晓把最后的答案传给了领导的儿子的时候,监考老师恰到好处地抓他舞弊,把他无情地驱逐出场,一切都是那教委领导授意安排的,他居然怕林晓和他的儿子竞争,那时候一些重点大学的名额在J省是很有限的,而更怕的是他把这不光彩的事情抖落出来,于是就抢先把屎盆子扣在林晓头上,让他百口难辩。 是啊,人们可以理解为是这个昔日的学之骄子无法忍受自己学习成绩下降的事实,终于在高考时铤而走险了。在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人们见惯了那些平日里自称能考上清华北大而结果什么都没考上的人和事了。 可怜的林晓啊,回到家被闻讯的老父一阵毒打,若不是乡亲拦着,林晓是要被打死的。身为教师,乡村知识分子的父亲怎能忍受如此的耻辱啊!林晓走了,他一步一跪地朝向曹山拜去,他的心死了,觉得没什么力量能拯救他了。他想到了宗教的力量,既然尘世是如此之苦,不如遁入空门。 曹山,与邻县的洞山一起被视为佛教曹洞宗的发源地。曹山云居寺是佛教著名的禅院,只是藏在深山,得世人的香火比其他寺少了许多。林晓初中时代和同学春游的时踩着自行车去过那。那里风景优美而寂静,林晓曾戏言,有一天要来这里当和尚的,命运啊! 云居寺,殿前,两旁香炉香烟袅袅,老和尚积云说:“小施主,你真的想好了要出家?” “想好了!”在蜿蜒的山路上跪行了一百公里的林晓,裤子早破了,膝盖和手都磨破了,头也磕破了,血流得甚为恐怖积云微微一笑:“施主,你的人生不应该在这里度过啊。” “大师,尘世再无我所牵挂,请大师收留。” 积云望了眼前这个意志坚定的少年摇了摇头,红尘虽多苦厄,但又岂能轻易说舍弃了,站起身说道:“你随我来。” 林晓踉跄着随积云和尚在丛林中穿行了许久,走到月亮升起在半山的时候,积云老和尚停在一茅屋前。 积云老和尚说道:“你我有缘,你就到这个茅屋暂住一段时间,三个月后,若你再坚持,我就答应为你剃度。” 林晓隐隐约约看到有一坟冢在茅屋前,月光下的宽大墓碑泛着青石的色彩,没有某某之墓,却刻有行草几行字。林晓不禁问道:“大师,这是何人之墓?” 积云微微一笑:“你上前读读看!” 林晓走上前,就着月光读了起来: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什么!?林晓心里叫道,转过头,正看到积云含笑望着他。林晓知道横山县有他的衣冠冢,那这里是?积云点点头,说道:“你想的就是。” 真的吗?林晓热泪涌了出来。 积云走了过来,说道:“知道我为何带你来吗?” 林晓木然地摇了摇头。 积云望着眼前这位少年,他身上所散发那种绝世愤慨和幽愤,与当年辛大将军着实有几分神似啊。这也是积云和尚带林晓来此绝秘之地的原因,佛云:一切随缘. 积云说道:“这里,就埋着将军的忠骨。将军生前与我派长老交好,死去所埋之地全由我派人打理,为免将军之魂被世俗打扰,因而藏身这深山老林,外界的衣冠冢亦是我派人所立,是为世人的障眼法而已。我派之人世代为将军之魂守护。” 林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而无话。 积云爱怜地抚着林晓的头,说道:“痴儿,与将军之魂相伴,当可解你心中苦闷。你当紧记:天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人生当越挫越强,佛言大无畏,修无定形,出家与在世其实并无两样。”说完,积云和尚飘然离去。 整整三个月,林晓独守茅屋,白日里修葺茅屋和将军的坟墓,闲来时读读将军的诗词。 那是一段与世隔绝的时光,心中的伤痛渐渐放下,安宁。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 燕兵夜娖银胡簶,汉箭朝飞金仆姑。 …………………… 林晓读到将军五十骑闯金营诛杀叛徒张安国的那节,不禁热血沸腾,将军之英雄气概,气壮山河。 林晓读到将军的《美芹十论》时是句句出声,有理、有据、有节,将军之深谋远虑,智慧超人,当时无人可及。 熟读将军诗词,个人苦难渐渐抛去,林晓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一日,林晓爬上茅屋所依的山头,一眼望去,山下层林尽染,气象万千,如此大好河山,怎能不有一番作为? 林晓禁不住豪气大发,狂叫一声,山谷回音,鸟兽飞腾,心中累积的郁闷与苦楚至此得以发泄干净。 生命原本壮丽! 林晓顿悟,叩别积云,甩步远去。 林晓回到家,看到老父,痛剖以往,得到老父的原谅后毅然南下,高考之路已堵,转而到南方靠自己双手打出一片自己的江山。 十年了,林晓在湖边思吟道,当年懵懂少年如今已成房地产巨头,可人生的迷惑却从未因为他的强大而少过。终于,林晓觉得遇到人生发展中的瓶颈,于是,他来大学,既是圆少年时代的梦,追忆初恋情人的足迹,又希望在这能寻找到人生新的起点。 第四章 大学社团 高辉是辅导员舒夜亲点的班长,对于这一点,他并不奇怪,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他就一直是班长,他深信自己是那种天生领袖的人物。 高辉来自北京,家境非常优越,待人谦虚平和,骨子里却透出一股让人时刻景仰的高贵;他长得很帅,按照女生的说法,很像古天乐,不用说,他聚焦了经济系女新生几乎所有的目光。 高辉和其他男生一样觉得庆幸,他惊讶于辅导员舒夜老师的美艳,但他没有像其他男同学一样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参与卧谈会中对舒夜老师的YY口水聊天中,他很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的事他就不会去想,这份理智和冷静是他的政治家庭早早就给了他的。 中秋节晚会那天,男生们大胆地问舒夜有没有男朋友,舒夜笑着摇了摇头,立时引来男生集体的一阵欢呼声。高辉觉得与他同龄的男生们多少有些幼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高辉很快进入班长的角色,班长就是老师与同学之间的桥梁,他要成为同学们的知心人,更要成为老师的好助手,同时他也知道,大学里藏龙卧虎,不像高中时代,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当然,他喜欢挑战。 让高辉眼睛一亮的是文艺委员姚雪,她有着丝毫不逊于舒夜的美丽。她刚一进校门,就被一些老生们盯着,很快就上了校园的十大美女榜。而对于这方面的资讯,我们的主人公林晓,似乎总是后知后觉。 在随后的工作中,高辉观察到,姚雪以她异常的美丽和平易近人的亲和力,使得经济系新生的文艺活动迅速开展起来。 啊,能成为大学同学那是一种缘分,多年后他们回头再看,同学的故事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自己。 楚天大学,这个百年老校,聚集了太多优秀的新生了,他们迅速地在学校的各种场合崭露头角。年轻的男女们,有着强烈的求知欲与交友欲,关于他们风花雪月的故事如旋风一般一圈圈地扩大,然后广为传播,而林晓和段天,显然是要远离那些“故事”。 林晓每天晚上将近十一点从工地上回来,总要累得一身臭汗。 这个时分,段天一定是在上网。交谈中,林晓知道段天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女网友在北京,每天晚上十点,是他们约好了在网上见的时间。 林晓觉得不可思议,网络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沟通的手段,他很难想象自己有时间,有闲情和千里之外的一个陌生的MM东拉西扯,他觉得那是浪费时间,是浪费生命。 雪丫是北京天华大学的MBA讲师,海归派。她是段天第一天上网就认识的朋友。那时,雪丫在美国攻读MBA硕士,他们很快达到无所不聊的地步。段天常感叹:认识雪丫,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Qq闪动中! 雪丫:在楚天还适应吧? 段天:还不错,这里很适合我的。 雪丫:唉,北京的导师是瞎了眼,你这么人才硬是8要。 段天:呵呵,雪丫,是不是想跟我现实发生什么? 雪丫(笑) 段天和雪丫聊完天,下线,关上电脑,他想起去年的研究生考试,自己笔试成绩第一,结果面试时,导师要他用英语回答所有的问题。他并不是不能,只是,当时突然一种强烈情绪左右了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国人对英语会崇拜得如此变态的地步? 于是,段天整个面试闭口不答。 如此优秀的学生,导师不想放过!于是导师问他是不是紧张,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段天只说了一句:我是中国人。然后,甩手走了。 段天就是这样的人,外表斯文,内心狂野,狂起来他可以不鸟任何人。他的这种举动,当时确实爽了一把,却令他在单位里多受了一年气,更与雪丫现实中的结识失之交背。想想在楚天,若不是他的导师何有为教授坚持若不招他就辞职的话,他一样也进不了。 中国大学,到底是怎么呢?每想到此,段天心中就如铅石般的沉重,没有自己的语言,没有自己的思想,整体上就像是追逐时尚,轻易被各种新奇观点吸引而迷失自己的幼稚园。 段天要寻找个人出困的道路,同时也是寻求中国大学出困的道路,这是一个很大的命题,不是一个人的,是一群人的,一代人的,可一旦个人的理想与社会的理想结合在一起,它就会产生惊人推动力,虽然,在这个时代,理想是非常稀缺的物品,但段天有。 有时累了,段天也会问自己这种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但那只是一闪念,很快他会告戒自己妥协就意味投降,他相信道路是曲折的,现实是残酷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已经有了一次惨痛无比的遭遇。他来到这所百年老校,注重并不是知识的积累,而更重要的是是个人的一种修炼。 在这样一个宿舍,在这样一个夜晚,其他宿舍都在积极地,热火朝天地开展着天马行空一般卧谈会的时候,而我们两个人主人公却都心事重重。 他们完全沉醉在个人的内心体验当中了,而当一个人完全投入观察自己内心的时候,他会忽视外界,他会给人的感觉是冷漠麻木的。 他们两个就像校园里飘荡的幽灵,是孤独的,但如果你偶而看到主人公从沉思惊醒过来突然双目张合的时候,那里面射出来光华会让你觉得心颤不已。 我们两个主人公正是由于大致相同的心路,使他们忽视了对方,对对方的认识上多少有一些偏颇。但不要紧,生活这一次给了他们足够的慷慨和耐心,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 军训刚一结束,本科新生的课也就接着来了。每天早上做完早操,用过早餐,林晓和其他同学一样,抱着两三本书急匆匆往教室里赶。 005年国庆长假期间,楚天大学校园干道上摆满了各协会招新会员的宣传广告。林晓走在干道上,细细地看着。记得高中时代,他经常和韩冰一起兴奋地谈论着大学多姿多彩的生活,其中校园社团是他们经常谈到的。 韩冰说如果考进大学,想进学校的话剧团,而林晓则说他想参加http:// 文学社。 林晓走着、看着,忽然觉得没多大意思,这些无非是为以后培养一些所谓的社会精英和时代弄潮儿做准备的。 社团种类很多,有http:// 文学、演讲口才、读书、舞蹈、音乐、吉他、电子爱好者等,太多!看不过来。 校园主干道上充斥大小高低的哟喝声,各社团的人都在卖力地推销。天气还很热,林晓看到这些人脸上流着汗,觉得刚才有些鄙视的心理对于这些年轻的大学生过于苛刻了,情绪开始有些受到感染。 林晓走到一个相对冷清的社团宣传摊子停了下来。他看到一个矮瘦,皮肤黝黑的男生站在那,以冷静的眼神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他并没有哟喝。 林晓看到了招牌上写道:自行车协会。 林晓笑了,这应是他的组织了。从前,展转在各大城市打工的闲暇时间,他都会骑上一辆破自行车在城市间漫无目的地瞎逛。 林晓走了上去,说道:“同学,我可以报了一个名吗?” “当然可以。” 与此同时,身旁响起一个声音:“我也报一个名!” 林晓听得耳熟,扭头一看,是段天。他正笑着,背对着太阳,林晓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室友笑起来很有些迷人。 矮、瘦、黑的男生伸出手,说道:“我是地理系大四学生张勇,很高兴两位的加入。” 没有多余的废话。 这个协会没有资格的审定,没有冗长的自我介绍或推销,三个眼神在碰撞的一刹那,就发现彼此是同道之人。 在林晓和段天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他们对已同居一月多的室友大有刮目相看的感觉,那些原来带着误解的对方面目逐渐剥离,此刻他们方恍然,原来大家都是人生的独行者。 晚饭三人到校外寻了一家小饭馆,点了几盘菜,叫了一箱啤酒,开始胡侃。 交谈之下,才知道,虽然三人爱好一致,却略有不同。 林晓由于从前工作限制,所以自行车骑行的经历只限制在大里,并没有过长途跋涉的经历。 段天的骑行主要在J省,出省很少,最多里程不超过一千公里,喜欢那种带有调查访问性的出行。 张勇与这二人相比,去的地方远得多,路况也恶劣得多。他走过大多去西藏的线路,出行则具有个人探险性质的。 说了一通,喝了酒,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不少,相互开始说些景仰之情如滔滔之水的江湖话。最后,段天和林晓开始一致对张勇的推崇,说他走过的线路是中国自行车爱好者梦想之旅,说有条件怎么也得骑上一骑之类的。 张勇来劲了,说等什么啊,明年暑假就去。想好了就去,没什么左思右想的,趁着还年轻,还有勇气的时候就去。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勇有些大舌头了。 林晓和段天相视一笑,勇气是有的,只是年纪应不算年轻了,呵呵,张勇显然是把他们当作和他差不多大了。不过,也还算年轻吧。 喝完了一箱,三人有些醉了,一起用筷子敲着碗大声说明年去西藏,惹得店里其他的人侧目不已。 林晓和段天俩是相互搀着回宿舍的。林晓在路上经夜风一吹,突然想起没按时间上工地,于是在宿舍安顿好段天睡下立时赶工地。 还好,工头不在,遇到秦大海。秦大海见林晓脸红通通的,知道他喝了酒,要他回去。林晓说什么不肯,本来像这种迟到的事,从前在自己公司是万不允许发生的事,不想今天一喝酒就忘了,看来离开了公司,脑袋里的这根弦就松动。不能严以律己,怎么能严以待人呢?林晓做了一个小时,就被秦大海死活给拽下去了。 这时已是晚上十点半了,林晓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道路上。喝一通酒,刚才一阵重体力劳动,禁不住体内气血翻腾。 林晓本来可以用自己的办法解醉的,但醉的感觉似乎久违了,林晓突然想放任酒精在血管里肆意流动,所以他才会喝醉。 舒夜刚从导师陆闻家出来,她为了修改一篇论文和导师讨论细则,从晚饭一直谈到现在。 舒夜任夜风吹着,长长的秀发潇洒地往后扬,轻松地走着。 从八月份忙到现在,一切都上了正轨,班委、团委工作有力,对自己帮助不少,舒夜始觉可以稍微轻松轻松了。舒夜胡乱地想着,就在这时,她看到前面走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人。 林晓先是闻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味。这香味,平时是宜人的,而眼前,只能加快林晓胃中物件的翻腾。等到两个人一错身,林晓终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到路旁的梧桐树下,身子也跟着一歪。啊,真是爽! 舒夜也没多想,连忙伸手去扶,借着月光,看清楚酒醉的人,舒夜眉头一皱道:“是你!你怎么回事?”声音到后面变得有些职业性的严厉起来。 那晚,林晓是被舒夜搀回宿舍的。其实林晓吐了的时候酒也就醒了,他的吐与其说是酒闹的,不如说是香水过敏,同时他想借吐来回避年轻的辅导员,却没想到辅导员会去扶他,这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女孩。于是,林晓惟有保持沉醉。 果然,可爱的舒夜老师在责怪了林晓几声后,发现他的沉醉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惟有扶他回去。 林晓整个人几乎靠在舒夜身上,舒夜几乎站不住,林晓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戏演过了一些,重心马上移了过来,舒夜才扶稳了林晓。 还好,回宿舍的路并不长,而这时,林晓才发现自己和舒夜竟然是住同一幢楼的。 第五章 辅导员来访 研究生楼南北两向,中空,形成一个大“回”字形的建筑格局。男生居南,女生居北。倒是很有意思,因为女生是坐北朝南,大有接受男生朝拜的气象。而事实上,南楼的男生经常对着北面嘶声唱着“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其状确实有几分乞怜。 第二天林晓醒来,看到段天一副准备出去的样子,问道:“段天,你出去啊?” “是,有一个兼职工作我去应聘。哦,对了。”段天冲林晓一挤眼睛:“昨晚送你回来的那漂亮女生是谁?介绍介绍!” “什么啊!那是我们辅导员,别瞎说。” “呵呵,我知道,我开门时她就对我说了,那样子,好象生怕我误会似的,她说今天下午会过来找你谈话,你得小心。” 林晓心道倒霉,不知道要怎么挨批了。 下午两点时,段天回来了。林晓问段天应聘怎么样呢,段天说通过了,以后每次周末双休日去那上课。 二人闲聊了一阵,林晓见段天没挪窝,说道:“你这个时候不是要去图书馆看书吗?”段天笑道:“这么漂亮的女生,听说是研究生之花,能见一面是一面,她来了我再走,不会打扰你的。” 林晓说道:“段天,看来你对她有意思,要不我为你牵牵线?” 段天脸突然红了,连忙摆手说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欣赏这样的女性而已,并没有什么歪念的,你别多想。” 林晓看到段天脸红,觉得好笑,看来舒夜的美艳不方物,是任何男人都不能轻易抵抗的。 段天越是见林晓暧昧地望着他,越是不自在,连忙说道:“哪里的话,是刚才路上遇到张勇,他说过一会要过来。” 这时,敲门声响了。 “你去!” “你去!” 还是段天去开的门,是两个人都不怎么希望见到的张勇。 张勇一进门就说:“还是你们研究生住得宽敞、舒服,两个人住这么大房间,我们那是八个人一间啊。” 林晓说道:“我可不是研究生啊,我被我们辅导员发配到这里的。” 段天说道:“别不知足,这是你们辅导员对你有所用心,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看似内向,不怎么言谈的段天一旦混熟了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只是依刚才表现,段天只是擅长说,自己本身却是不怎么禁得住玩笑的。 三人说笑了一阵,坐下,张勇说道:“你们不是打算骑车去西藏吗?下午没事我看看你们的体能,给你们制定一个详细的训练计划。” 林晓与段天相视苦笑,醉言怎么能当真呢? 看张勇这么热心,不好驳他的面子。 事实上,人人心中都会有向往之事,可人人都没想到哪一天真的会去实施,现实中,有太多的事让他们牵挂了。 段天说道:“下午林晓没时间,他的辅导员要找他谈话,谈话结束估计也到凌晨了,呵呵。” 段天依然开着玩笑,林晓忙道:“张勇,别听段天的,应该五点可以结束吧,五点半我们操场上见。”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三人起身相顾,表情不一。 门开,果是舒大辅导员。 舒夜显是认识张勇,咦了一句问道:“张勇,你怎么在这?” 张勇恭恭敬敬说道:“学姐,这两位是新入我们协会的会员,刚才过来找他们聊了一下。” 段天大方地说道:“舒辅导员,经常听林晓说起你,今天得见,幸会幸会!你和林晓先谈,我有事出去一下。”段天一捅张勇,张勇明白过来,连道:“哦,哦,我也先走了!” 两个人窜出门去,全不顾一脸尴尬的舒夜。 由于张、段二人的抱头鼠窜,舒夜的脸红了,心想这两个人是不是想歪了啊。 门关上了,舒夜面对着表情依然镇定自若,仿佛一点错都没犯过的林晓,心没来由地慌张起来,这样不行,自己这个辅导员怎么可以在这个大男生面前示弱。 舒夜暗暗了吸了几口长气,严肃的表情重新回到脸上,等到辅导员的感觉重新找到,开始说道:“林晓,说吧,昨晚怎么回事?” 这个心理变化也就短短几秒钟。 林晓把舒夜辅导员让进房间,坐好,样子很诚恳地说道:“舒辅导员,真的不好意思,我知道学校的规矩是不准酗酒的,昨晚是和张勇和段天他们两个喝酒,是张勇请客,庆祝我们两个的加入。” “真的吗?”舒夜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一刹那,林晓觉得舒夜像极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林晓想开口逗她却还是忍住了,依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真的。” “那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路上瞎逛,他们两个呢?” “没什么,只是心里还有些事,回宿舍睡不着。” “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舒大辅导员还颇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其实站在辅导员的立场,了解学生的思想动态,生活状况是她日常工作,倒也无可厚非。 林晓抬起头,正视着舒夜,忍无可忍地说道:“我想我的初恋情人。” 话一说出,林晓颇有些后悔,可说也说出了,索性盯着舒夜,看她有什么反应。 舒夜心里一震,没想到眼前这个男生这么大胆,虽然他年纪比自己大,但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啊,说话怎会这么没顾忌了,而且还这样、这样地盯着自己。 舒夜有些气恼,语气不觉加重了:“我不管你的过去,你比班上其他同学都要大,我相信你有很好的自控能力,我不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好吗?”说到最后“好吗?”的时候,舒夜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严厉又转温柔起来了。 林晓低下头,说道:“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我知道,我现在是学生,我会适应的。” “这就好!”说话间舒夜站起身:“那我走了,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勤工俭学的事我一直在帮你联系,你不要着急,自己也可以找兼职,如果自己找的,按纪律是需要向系里汇报的,这是学生管理工作的需要。” 舒夜再叮嘱了林晓几句就走了,她还要到她的导师陆闻家去,继续讨论她的论文,这事不能再耽搁了,这论文有望在国家核心刊物发表,也算完成了她攻读研究生要完成的任务之一吧。 五点半,林晓、段天、张勇三人准时出现在学校的运动场上。 学校的运动场是个标准的田径比赛场地,这个时分,已有许多同学在赛场上运动着了。最多的是小场地五到七人的足球赛,把脱下的衣服或者多余的球相对一摆,就是一个球门,就这样对拼,场面很是热闹。 还有田径跑道上练习短跑和长跑的人。田径场旁就是一很气派的室内运动馆。 张勇说道:“我们先看长跑,看看你们的耐力,再到室内运动馆去看看你们的力量。” 一个小时的测试下来,张勇越发相信自己的眼力,这两个新入的会员体力超强,而其中林晓的力量更强一些,而段天则强在耐力。 骑行西藏的话,训练的重点在于心肺功能的提高,结合力量练习,主要是腿部力量。 张勇耐心地讲述着,其实他也看出来,林晓和段天两人其实还只是停留在爱好的层次,要成为发烧友还需要足够的引导。而林晓与段天虽然喜欢自行车运动,但更主要的是他们喜欢那种独来独往的味道,至于去哪里其实并不重要,而遥远的西藏之行,对他们来说一直是一个模糊的梦想。 林晓与段天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相反他们都喜欢上这个执着的小伙子。 张勇说得很专业,很在理,要做一样事,就要有充分的准备,包括身体准备,心理准备,知识准备,这很重要,这一点倒是他们三个的共同特点。 段天的锻炼一直是在早上,而林晓由于夜晚要上工地,做的是重体力活,所以力量练习他就不需要了,只是在下午的时候进行一些长跑训练。 这样说定了以后,三人就开始了各自的锻炼。 大学之于张勇,就像一首绝美的曲即将结束,他的心情同许多大四生一样,不同之处在于,他对未来并不畏惧,也不迷茫,他曾经一个人走过世界上最糟糕的路,虽然人生路可能更充满了坎坷与未知的危险,莫名的伤害,但他准备好了,人生之路本来就是左边是痛苦,右边是快乐,知道了这一点,他浮躁的心就能很快平静下来,在这临近毕业的一年立,心平气和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大学之于段天,就像一个病人的躯体呈现在外科手术医生眼前一样,在医学院校工作了六年的他,虽然不是医学专业,但似乎也练出一双如刀般锐利的眼睛,来这里,段天是希望去解构这百年名校的,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个治疗中国大学的良方,他把自己放在一个承担太多责任的位置上了,虽然眼下的他,还仅仅是一介书生。 段天一直以来是站在一个受世人嘲笑的位置的,是的,世人有这样的权利,可是大多数世人,没有激情,没有了理想,他们嘲笑别人的同时就不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可悲吗? 而林晓,正如前所言,仅仅是寻找他人生一个新的起点,他对未来会怎样不做具体的预计,他只是体验。 公元二○○五年的十一月,楚天大学,新生入校的那分荡漾在校园空气中的激情渐渐隐去,大学里沉静了许多。早上,上午,中午,下午,晚上;教室,图书馆,宿舍,大学生活呈现相对单调和模式化。 林晓,却喜欢这种单调而模式化的生活,他看到周围同学对这种生活产生的抱怨。人总是对现状不满,他很能理解,同时他能想象到若干年后这些同学毕业后走上社会,他们又会回过头来无比怀念那曾经有过单调而模式化的生活。 单调很容易单纯,容易快乐;复杂很容易杂乱,容易迷失。所以,每一天,林晓几乎都怀着感恩的心情度过。 总结从入校到现在近两个月来,林晓在班上几乎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表现,他几乎不和谁说话,他总是非常沉静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像那些年轻人那般投入,他是旁观者,因而清醒,也因为清醒,他的心情总是淡淡的。然而,他的这种不参与不热心的行为反而突显了自己,他渐渐被其他同学议论,特别是女生。他不知道,他的魅力仅次于班长高辉之下,加上他远远的住在研究生楼,资料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这点神秘感更加深他的魅力。 而众好奇的女生中,文艺委员姚雪是一个。这个大男生,姚雪从林晓身上看到一种与大哥姚红卫类似的成熟的况味。有一次,姚雪走在他身后,无意听到他吟诵着辛弃疾的诗词,那浑厚的男中音让姚雪一下着迷了,天啊,他有着一副和哥哥一样的磁性的嗓子,他唱起歌来一定很好听,姚雪当时这样想。 于是,姚雪一直很想听林晓唱歌。对于这个有些狂热的音乐爱好者来说,总感到有些遗憾,而更遗憾的是,在她主动找到林晓,邀请他参加系合唱团,他居然拒绝了。 第六章 今夜无人入眠 姚雪从高中少女春情萌动的时候开始,就在心头编织对白马王子的梦,事实上,她这般美丽、优秀的女孩,身边不乏优秀男孩追求,可是,她都不动心,她心目中的那位一定要像她大哥那样。 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对爱情尤其如此,她们这一代人不相信什么红颜薄命。自己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 是的,这个社会有太多的选择性,找到一个自己喜欢而他又喜欢自己的人,应该不算困难吧,她如是想。 我们不能轻言姚雪的天真,因为她的确有这样的条件,有理由,有信心这样去想的。 她喜欢音乐,喜欢跳舞,在灵动的节奏她最容易找到自己,释放自己。入学以来,她很快喜欢上这个校园,喜欢同学,而她的美丽与和气,使得她迅速和同学打成一片。 辅导员舒夜有着惊人的美丽,这让她很惊异,一直以来,她没看到过令自己“心仪”的女性。 舒老师穿着总是那么得体大方,气质高雅,她给人发自内心愿意亲近的感觉,同时,也并不缺乏老师所应有的威仪。 姚雪萌发把舒老师介绍给大哥姚卫的想法,想做就做,于是她一直在QQ上向大哥热情洋溢地介绍她的舒夜老师。 可是,在入校的新奇感渐渐消失的时候,姚雪的烦恼也随之而来。班上一些男生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爱慕,而老生则更过分,竟然有抱着把吉他在自己宿舍窗下弹琴唱歌一表衷肠的。 姚雪并不觉得丢人,她是那种很大方的女孩,她只是不喜欢这种方式。人都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解,哪就能爱得这么惊天动地的?她对这种爱是持根本怀疑态度的。 当然,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构成危险,但班长高辉对她不加掩饰的好感,以及工作生活中处处表现出的细心和照顾,却让她感觉有些烦了。 诚然,这个高辉除了缺少一些成熟的男人味道之外,他的理性,他的绅士风度,他的优雅,都足够让女生着迷的,可是,姚雪并不想这么早就谈恋爱,大学四年啊,日子都还长着了。爱情固然甜美,可过早地坠入爱河,往往使人看不到远处的美。事实上,姚雪已经在骄傲地想:眼前的这些男生,无论优秀与否,自己好奇与否,都还达不到自己的标准。 005年十一月的第二个周末晚上,高辉拉上同寝室的一个男生,叫上姚雪及另一个女生在校外的一个酒吧约会。 这一晚大家玩得很开心,玩色子,看足球比赛,与一伙人欢呼拍桌子,爽极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同学——林晓,正和他的工友们在工地顶层上打混凝土,这又将是一个通宵。 凌晨两点,休息间隙,秦大海递给一支云雾烟,这是那种三块一包的烟。林晓没客气接过来,点着,吐出一个一个烟圈。秦大海伸出大拇指,说道:“林晓,好样的,像你这样的大学生真是少有。” 林晓说道:“没什么,我们都是穷人的孩子,别的不会,吃苦是家常便饭。” 秦大海听罢,神情有些落寞。 经两个月的接触,林晓觉得秦大海应该是属于乡村能人之类的人,他肯吃苦,有头脑。此时见秦大海心中好象有事,林晓问道:“秦大哥,你心里有事?” 秦大海眉头皱起了疙瘩,狠狠地抽烟,过了一会,说道:“我兄弟也在你们学校哩。” “哦,是吗?”林晓很惊讶,居然从没听说过,“在哪个系?” “也是你们经济管理学院,他是大二。” “那好啊,叫什么名字?” “秦大江。” 一辈子窝在缺雨少水的黄土高坡没见过海的秦老爹,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起了寓意深远的两个名字:秦大海,秦大江。 这事憋在秦大海心里一个多月了,他的疑惑,他的那帮兄弟们是无法解答的。秦大海注意了林晓两个多月了,心中感叹为什么人家是大学生,怎么说呢,应该还是劳动人民的本色。秦大海想到弟弟秦大江,读书那会刻苦,非常懂事,兄弟俩感情非常亲,而这次有机会到兄弟的学校里做活,秦大海原本兄弟会非常高兴的,但当他见到弟弟的时候,他却并没有看到弟弟脸上应有的欣喜表情。 中秋节那晚上,工地放假,秦大海拎着老板发下的中秋饼上弟弟宿舍。 见到弟弟却感觉他并不热情,话里行间似乎催促自己快些走的样子。 秦大海放下月饼出宿舍的时候,遇到一个漂亮女生,他后来见这个女生和弟弟一起走在路上,秦大海才知道弟弟交女朋友了。这本是件高兴的事,可是秦大海却高兴不起来,他觉得弟弟和他之间有了隔阂。 秦大海一口气说完,林晓沉默了一会,说道:“大海大哥,你别怪你兄弟,大学不比你们那山沟里,吃的穿的都差不多,可是这里,处处有比较,家境好的学生一个月的花费就要好几千甚至上万,这种情况下,你弟弟难免心理有些受刺激。” 秦大海吸完最后一口烟,甩手把烟蒂扔了,说道:“我也知道,只是想想觉得难过。想起我们兄弟俩小时候好得没话说,整天整天在一起,这人大了,就是不一样。” 对秦大海的心事,林晓感同身受,因为他也穷过,被人作践过,于是,两个男人郁闷地站在楼顶,一时无话,只是一根烟接一根烟机械地抽着。 过了一会,林晓忽然说道:“秦大哥,听说你山歌唱得好,我嫂子就是这样得来的,现在没事,给大家唱一段。” “听他们瞎说!”秦大海谦虚说道。 “大海,唱一段吧!”其他师傅听到林晓要秦大海唱歌,也都走过来纷纷叫嚷道。 “这地方咋唱啊?”秦大海嘿嘿地笑道。 “别管什么地方,唱歌还犯法不成,怕啥,秦大哥你唱一首,我也唱一首。” “好了,那我唱一段。”秦大海也不客气了,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儿呦噢、哇哇得的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呦、朝南得的那个咬,啊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呦噢、过呀来了。 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的那个手,啊呀你不是我那哥哥呦噢、走你的那个路。 一开始嗓音尖细,慢慢进入众人的耳内,到后来,突然嘹亮起来,秦大海眼前一片黑乎乎的,却显然当成黄土高原,一时间,唱得忘形,唱得泪花流。 林晓看到秦大哥眼睛闪烁着泪花,心里不由地激动起来,这个自小出来闯荡凭借着一己之里拉扯大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的汉子,生活的重担是多么的沉重,可他,无怨无悔,而现在,面对亲人的冷遇,再忍不住放歌悲唱。 “秦大哥,我也来唱一段。”林晓说道。 林晓张口唱了那首经典的兴国山歌。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 山上(里格)野鹿,声声哀号叫,树树(里格)梧桐,叶呀叶落光。 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林晓在那片红区的乡村遇到一位老奶奶,她每天下午五点都回拄着拐杖到村口站着,白发飘飘,等的是长征一去不回的丈夫。 丈夫走的时候老奶奶就唱着这首歌。老奶奶唱完这首歌,用浓重地方口音,对着远处说:“文生,我等着你哩,你咋不回来哩。”林晓听到这,再忍不住,泪如雨下,后来他找人打听,原来老奶奶的丈夫早已牺牲在长征路上。 林晓想,这是世界最动人的情歌了。 林晓唱歌的时候,姚雪正和高辉他们从酒吧回来,路过这里。他们的宿舍分别是七栋和九栋,是要经过新图书馆工地的。 姚雪一下听呆了,这是完全用心,没有一丝掺假的歌声,事实上不仅是她,高辉他们,乃至工地后的学生宿舍许多人都竖起耳朵听。人人都有一颗可感受美的心,一双凝听美的耳朵,只是有些敏感,有些迟钝而已。 秦大海和林晓对唱了许久,累了就由其他工友上。其他的人唱得虽没有前二位动听,但同样质朴真实。 终于,终于,学生宿舍的人无法忍耐,有个学生在工友唱完了以后唱了崔健的《在雪地里撒个欢》,于是局面立时变成工友与学生的对唱,寂寞的夜晚立时空前的热闹起来。仿佛是一场比赛,不久,艺术系专业学生开始出动了,他们唱的是著名歌剧《今夜无人入眠》,但是,他们唱得很专业,也很激情,但却没工友们真诚。 这个校园很久没这么热闹。姚雪他们兴奋极了,不想学校里的民工唱起歌来也这么高的水平。 学校保卫处早就出动,这晚有关键的足球赛,是敏感期,值夜班的保卫干事也增多了,只是他们听到两边赛歌,觉得算是稀罕事,且估计不会出什么乱子,也就袖手旁观,乐得自在,他们值夜班也正值着烦哩。 保安干事不出动,敏感的学校广播站和校报的记者却出动,他们纷纷涌上这边,却不敢上去。 林晓和秦大海他们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想继续开工了,却听到对面楼上学生不断地叫喊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民工从来没有这样被承认过,索性一个个放开嗓子唱起来,这些全无技法,完全嗓子里喊出的歌,有劳动歌,有恋爱歌,越来越**裸和原始。 秦大江就在对面的宿舍,他听到哥哥唱的歌。哥哥是家乡那一带的歌王啊。秦大江听听着,仿佛回到少儿时代,心中涌起了久违的一种热浪,他很想爬起床,推开窗,也对着对面狂唱一曲,可他忍住了,头躲在被子里,泪无声地涌出。 这段时间,他和女友正处在严霜期。女友的挥霍无度已让自己无法承受了,虽然他已经身兼了好几个家教,可仍是无法满足。他害怕面对自己的贫穷,他知道一旦女友知道自己的状况,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 这个浅薄而虚荣的女人,秦大江在心里不止一千一万遍地骂过,可是,自己是真的爱她。她是那么漂亮,那么高雅,能和她交往,这本身不就是一种天大的幸福吗? 对唱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姚雪仍不肯走,高辉小声在旁说:“回去吧,小心冻着。” 确实,十一月楚天的凌晨时分,着实是有些寒意。 然而姚雪正兴致高的时候,嘟着嘴,哪里肯走。 高辉在旁看姚雪的娇态,呆了。 先前他决定和姚雪交往,只是由于许多同学说他和她很般配。高辉习惯了家族里门当户对的做法,因此也自然把自己今后的伴侣和眼前的姚雪重叠起来。而事实上,他们两个各方面的条件确实很般配。在越与姚雪接触时,他越发觉察出这女孩身上的可爱来,身心也越来越不由自己地陷入某种旋涡。高辉看着姚雪抿嘴浅笑,心里舒服极了,他想,这大概就是爱的感觉吧。 “我要上去!”姚雪忽然跳起脚来说道,她太想看看楼顶上那些唱歌的汉子们。 高辉吓一跳,说道:“那怎么行?那些人!” “那些人怎么呢?你们不敢上去,我一个人上去。” “我、我,那我们一起上去吧。”高辉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违抗这骄傲公主的意,再说,岂能在自己心仪的女孩面前示弱了。 起落架他们是不敢坐的,他们走楼梯进去。每一层楼梯都安有灯泡,但仍很是昏暗,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散落在各角落的木头,特别是带钉子的那些。 高辉在旁小心地呵护着,爬出一通汗,费了一通功夫才爬到楼顶。 姚雪是第一个上去,她站在楼梯口就楞住了。 高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走上去,看到姚雪双手捂着嘴,一脸无比惊讶的表情。这时,林晓正在唱客家人新婚时入洞房的歌。 姚雪看的真确,其他人这时也看得清楚,竟然是自己的同学,那个怪人——林晓。林晓显然也看到他们,但没有停止歌声。 一首唱毕,林晓大步走过来,说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呢?这里风大。” 这时的林晓,是一副地道的民工打扮,穿着帆布的工作服,戴安全帽,穿高筒靴,姚雪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林晓知道麻烦来了,又要费时解释,于是说道:“哦,是这样的,平时我利用闲暇时间到这里做工的。” “刚才的歌是你唱的吗?”姚雪眼神简直迷离了。高辉观察到姚雪的眼神变化,心头不知泛起不祥的感觉。 “是啊,”林晓大声地说道,然后转身对师傅们嚷道:“这几位是我的同学。” 掌声忽然热烈地响了起来,连林晓也吓了一跳。这样艰苦的工作环境,还从没来过如此水灵的姑娘了,大家伙一个个憨憨地笑望着姚雪他们。 第七章 碰撞 对唱事件引起校方高层的高度重视,虽然整个过程是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有些校领导却深表忧虑。 这些领导,不信任任何无组织、无计划的集体活动,他们担心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来,站在学校管理者的立场,这样想似乎无可厚非。 在他们的推动下,学校下了决议,虽没做明令禁止什么,但反复强调新生入校后学生管理工作的重要性,语气很是强烈。 虽然与会者也有人表示这是否大惊小怪了,民工与大学生的对话与交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这样的声音,在会议上显得太过微弱了。 决议下达,各个系部的学生科立即抓紧学习、落实。 舒夜开完了会之后感觉很不爽,文艺委员姚雪已经向她激动地汇报了当晚的事,自己班上的这个老男生——林晓,终于还是闹出了乱子来。 晚上,舒夜拨通了林晓宿舍的电话,却没人接,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她急,差点急疯了,林晓在工地上的事,只有姚雪他们知道,舒夜已嘱托姚雪他们千万不要说出去,若是学校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学生,说不定要受处分的,作为辅导员,是有责任保护自己学生的,可是,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偏偏就不在。 舒夜突然想起来了,看来自己是急糊涂了,姚雪说过林晓晚上会去上工地打工的。想到这里,舒夜心又软了,看来他真的很困难,否则,那样重的活他怎么干得了呢? 巨蟹座的舒夜,潜藏的母性被激发出来了,她觉得非要马上找到林晓,和他再好好谈谈,他的困难一定要马上帮他解决。 林晓并不知道校方做了什么决议,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的身体早已适应了这繁重的劳动,挥汗如雨,和大伙齐声哟喝,这是实实在在的建设,林晓感到发自身体及内心的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他干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秦大海叫住,他说:“林晓,有人找!”林晓转过脸,看到站在楼梯口的舒夜。 舒夜站在那,一个曼妙无比的剪影,身后由楼口灯投射而背景变成一片橘黄,刹那间,在林晓心头,感觉到一份惊心动魄的美。 “林晓,你小子有福气,又一个漂亮小妞来找你啊!”身边的汉子笑喊道。 林晓尴尬地一摆手,忙跑了过去,说道:“舒老师,你怎么找到这?是姚雪他们告诉你的吧。” “你什么时候干完?” “哦,十点半。舒老师有事找我的话,我可以先请个假。”林晓看出辅导员来者不善。 舒夜一点头,林晓转身跑回去,和秦大海说了几句又跑了过来,有人开始吹起了口哨,舒夜觉得自己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忙转过脸,先行下去了。 二人一路无话,来到林晓的宿舍,待坐下,舒夜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忽然想起小说《平凡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田小霞,而对面这个揽工汉子,正散发浓重汗味的汉子就是孙少平。这种感觉只是一下子,很快就过去了。 舒夜甩了甩头发,说道:“林晓,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林晓嘿嘿地笑道。 不知怎的,舒夜觉察到林晓的笑有几分狡意,心中暗恼,嘴里说道:“今天学校学生处通知我们开了一个会,要求我们加强新生的管理工作,你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个吗?” “是因为昨晚的事?”林晓略显小心地问道。 舒夜一点头,看来这个男生是不乏政治敏感度的嘛,“是的,其实就是因为昨晚的事,虽然并没有什么,但毕竟是闹了一场,学校怕长此风,怕不可收拾,所以才下了一个加强学生管理的决议,要是他们知道工地那带头唱的是你,也是学生的话,可能会处分你的,你知道吗?你上大学很不容易,应该珍惜自己。”说到后面,舒夜有些激动了。她已经明白,这个男生生活的艰难可能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林晓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接下来,舒夜说了许多苦口婆心的话,说着,突然听到水“哗啦”的声音,是冲厕所的声音,段天从卫生间出来了。林晓找到话了,问道:“段天,怎么没上图书馆了。” “唉,别说了,没找到位置,到教室里转悠了一下,突感无趣,就回来。本来我不想出来,没想到你们聊这么久,受不了,就出来了,呵呵。”段天一脸没正经,不熟悉他的人,断不会想到这书生般的人实际也有非常诙谐一面。 段天也没觉得自己多余,搬了一张凳子坐下,样子变得非常严肃地说道:“舒夜同学,刚才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我想问你一句,你作为辅导员,是希望做一个有个性的辅导员呢?还是只做一个传声筒?” 段天话里带了刺,舒夜脸上当时就没见好色,这人横插一杠,算哪门子事啊。 段天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什么屁大的事啊,不就是对唱吗?我看是好事,中国发展到现在,各阶层越来越缺少对话,这是危险的信号。昨晚的事,依我的意见,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其中包含了巨大的意义。我们许多出生与土地长于土地的学生考进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背离抛弃土地,这正常吗?舒夜老师,若是站在同学的立场,你也会参加昨晚的活动的,我也在外面听了,那是很好的一种感觉,久违的感觉,为什么学校的官僚们总是害怕这害怕那的,总是以稳定的名义来抹杀学生快乐的天性呢?” 对于段天的话,说实话,舒夜内心是赞同的,但她现在是辅导员的身份,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学生考虑,她说道:“段天同学,你说的轻巧,你了解林晓吗?他上这个大学有多么不容易啊,他这样不会保护自己很容易毁了自己的前程的,这里毕竟是学校,社会上任意妄为的行为习惯是不能带进来的。” 段天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舒夜老师,你以为,林晓现在被开除,他会一哭二闹三吊?我想,那绝不是他,他会走得非常潇洒的。” 林晓依然没说话,笑着望着段天,心头泛起一种知己的感觉。 段天说道:“大学里的规则就应该是给天才空间,给中才方向,为庸才定规则。” 刹那间,舒夜发生自己其实对林晓根本不了解,而眼前这个段天的话句句说在理上,舒夜觉得再多说下去,简直是对自己智慧的一种侮辱,于是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了。”站起身就想走。段天说道:“舒夜,别走啊,我听张勇说你是经济系的才女,正想请教一些关于经济学的问题了。” “哦,是吗?”舒夜来了兴趣,“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高等教育专业吧。” “哈,舒夜老师,经济乃上至国家下至个人的头等大事,现代社会,岂能不略知一二,要知道,市场大多是由没经济知识的人构成的。” 张勇推门进来,正听到这话,说道:“好,我喜欢听,当年舒学姐楚天第一辩的风采小弟我是犹然在目啊。” 段天表现出狂劲,说道:“舒夜,若是纯语言之辩,我可不奉陪。” 段天的嚣张表现终于让素养极好的舒夜来气了,说道:“那也是我所不屑,要辩,当然是真理之辩。你说个题目吧。” “那就房地产吧。” 段天一说到房地产,林晓也来了兴趣,张勇则表现得兴趣乏陈,嘟囔道:“不谈http:// 文学,爱情之类的吗?” 讨论出奇的热烈。 段天说道:“现在很多经济学家空谈房地产对国家GDP做了多少贡献,却不知道那是资本从创造力最丰富最具个性的大量个体手上,流向创造力缺乏,目光短浅,只图近利的房地产产业上,这会降低整个国民经济的创造力………….” 舒夜大奇,楚天就学生这个层次而言,很少能有和她争锋的人物,不想这教育系的段天却能和自己争论一个棋逢对手,他的说法并不很专业,但往往在理,而旁的林晓时不时插上的一句话,往往切中要害,舒夜更有一种目眩之感。三个人热烈的讨论当中,惟有张勇在一旁觉得没味道,直想打瞌睡。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舒夜一看时间太晚,虽然意犹未尽,但这么晚还停留在男生宿舍多有不妥,段天看出舒夜的意思,笑道:“舒夜同学,怕什么,讨论一个通宵又何妨。” 舒夜站起身,说道:“我没这么洒脱,不如我们找一个时间一起上我导师陆闻家讨论。”陆闻是国内著名的经济学家,在金融资本,房地产市场有很深的造诣,段天早听说过他,而林晓从前在房地产界混,对这位泰斗样的人物更是耳熟能详。 段天说道:“好啊,早闻大名,正好我也想去拜访一下。” 一场争论下来,林晓惊讶于段天的学识渊博,纵横各学科,几无限制,而段天对林晓所具有的经验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真知灼见也刮目相看。 两人在舒夜和张勇走了之后大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又聊了许久,直到东方肚白。 舒夜谈心没成,却意外获得当年本科大学时代参加辩论时的亢奋。她很赞同段天,在一种平等对话争论当中获得学识,古板的课堂灌输早是她心中所唾弃的。 说起来,舒夜是幸运的。她的许多观点与导师陆闻是背道而驰的,但陆闻总是谦和地容忍她,就这点,陆闻赢得了舒夜的尊敬,现在许多的导师都只希望听话的学生,容不得有不同意见。 而在与导师一年多的交往中,导师的博学、谦逊、待人温和、幽默风趣,越发让舒夜崇敬,这种崇敬表现在她越来越愿意与导师陆闻接近,不仅学术上的请教,甚至生活上的一些事情,需要判断时有时舒夜也会向导师请教。 与导师在一起感觉很轻松。 在系里,教授陆闻的儒雅风度很是受系里女生喜欢,据说,从前有过拦着陆老师在路上表白爱意的女生。 让我们笔锋一转,就说说这个还算年轻的陆闻教授吧。 陆闻最近比较烦,他脑海里舒夜的形象总挥之不去。 他今年四十二,还年轻,老婆温柔体贴,但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严谨而传统的陆闻的从教生涯以来,可以说一直拒绝各种优秀女生的求爱,或直接或隐晦的,他都很理智地应对了,他要在学术上有所建树,就不能搞这些东西,就需要心无旁骛。 可当舒夜对他有一种愿意与之亲近的感觉的时候,陆闻如古井一般的心终于波澜兴起了,他宽容地由着这心爱的女弟子没大没小地和自己辩论,而事实上,了解陆闻的人知道,他在学术界是出奇的执拗和不肯听从他人意见的。 然而,陆闻终于在女弟子带来两个男生和自己辩论时失态了! 失去一位泰斗原有的风范和气度。 他是一直认为房地产经济形势看好的主力经济学家之一,若是平辈学者,双方拍桌子瞪鼻子无伤大雅,可来者是两个后辈,即使他们优秀得令自己吃惊,主张与自己相左,自己也没必要那么坐不住,失去一个大家应有的风范,那么急不可耐而缺乏理智。 陆闻懊恼极了。 等客人走了,陆闻跌坐在沙发思前想后,终发觉自己为何如此表现了。 原来这两个青年,舒夜是那么推崇,言语眉目都表现出一种莫名的兴奋,那一刻,使得陆闻意识到自己和女弟子是有差异的,她和那两个青年站在一起才是般配的,潜意识意识到这点,言行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的。 走出陆闻家,林晓和段天笑不做声,刚才教授的表现就像有人踩着他尾巴一样,全不同他们来之前对教授的预计。舒夜也闷着头走路,心里诧异万分。 林晓回想适才在教授客厅里一幕幕,觉的出教授看舒夜老师的眼神不对,林晓明白了,他对男女之间的莫名情愫太敏感了,他知道,这个教授,是喜欢上自己的学生了。所谓教授喜欢与学生的自由争论,无非是想和她多呆一会而已。于是,这个自己一直想见的房地产学界的泰斗的光辉形象,刹那间,在林晓心里一落千丈。 林晓暗笑:教授也是人,也不能免俗,看来,自己的这位舒夜老师有麻烦了。 第八章 失恋季节 陆闻这些日子来越来越烦,对妻子的态度也越来越粗暴。妻子纳闷,不明白,搞不清楚,以为丈夫像报纸上所说的那样,提前进入了男人的更年期。 妻子越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模范姿态,陆闻越是恼怒,因为他没有借口把生气进行到底。这个女人,只是自己到了结婚年龄时人家好心介绍,自己觉得差不多了,也就结了,带了回家的,十多年过去了,不觉得顺眼也不觉得碍眼,然而现在,陆闻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他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与酸楚,他想,难道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应该过的婚姻生活吗? 看看艺术学院的彭教授,和自己一样年纪,在学校,各自的学术界里差不多地位,然而看看人家活得多滋润,自己是怎么也比不上。 彭教授至今仍是独身,没人觉得奇怪,搞艺术的嘛。他所带的硕士研究生公然指明要带女生,不要男生,说女生在一起能有灵感。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一个公然把淫秽当作艺术的人,可是,那样的人,由于在学术界的权威,学校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报他研究生的女孩还不是络绎不绝? 是的,一直以来,我们的陆闻教授清高,正直,他坚守着学者的荣誉,可现在,这些曾经他自己骄傲,区别他人的东西,在面对社会的阳奉阴违,学术界里的肮脏和近在咫尺的诱惑时,终于开始松动,而一旦开始松动,他才发现,从前的大堤并非像自己所想象那样的坚固,原本以为要经过一阵残酷的,持久上的心灵上的撕杀,却根本是一触即溃。 啊,人到中年了,当通过拼搏,头上戴上各式各样的光环功成名就的时候,作为男人,本性的一点东西开始爬出。 现在想来,对从前那些被自己拒绝的,美丽而漂亮,温柔和娴静,大方又活泼的女生们,在陆闻心底,不是没起过冲动,没有过**,只是压抑了。 现在的陆闻教授看得多的是大学女生不是傍大款,就是早早的恋爱,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这个成熟富有责任的男人——教授亲自上阵,教授她们人生重要的一道课:怎样认识男人。 导师陆闻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习惯为自己即将要做的,某种说不过去的行为,预定某种可以自圆其说的理论,从而降低自己内心的那种罪恶感和内疚感。 005年,楚天大学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陆闻把心爱的女弟子舒夜叫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开始他自认为精彩,几乎是带有拯救一个女性灵魂与**神圣色彩的求爱表白,在他心里,似乎只要自己愿意了,点头了,拉下教授与导师的面子向对方表白了,一切都应该水到渠成了,然而,他看错了他眼前的这个女孩,更是低估眼前这位女性的智慧了! 舒夜惊讶无比地听着导师拙劣的表白,在她的心中,听到一种类似瓷器破裂的声音:什么东西碎了? 当然,这不会是她的心,应是某人的形象。 她一直欣赏的与导师亦师亦友的纯洁关系彻底变质了! 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她一直放任这种感觉,却没想到导师误以为这种亲近是男女之间的亲近。 是的,她会愿意亲近她的导师,会小姑娘式的遐想,可这些,她清楚地明白,并不代表就真的喜欢上了导师,更谈不上爱,好感和爱差别何止是十万八千之里? 看着舒夜眼中的怜悯之色,陆闻又犯了一个错误,他误以为那是温柔之色,是一种默许,他惊喜万分,伸手似拍似搂地伸向舒夜,如果舒夜不反抗,而是投怀入抱,然后kiss,一切一切都会非常好,非常浪漫的。但是,舒夜很灵敏地闪开了,她说道:“陆老师,我闻到酒味了,您一定是喝醉了,我先出去了。” 舒夜吓坏了,急急逃出了办公室,留着办公室内呆呆的陆导师,那一瞬,他感到了羞辱,因为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自己的样子像一头野兽,全无平时的风度。 乡下有一句什么话来着,叫着老屋子着火,没得救。 陆闻显然就处在这种状态,话一旦说破,就无所顾忌了。 陆闻经常以各种各样的名义叫舒夜单独去他办公室或者家里,他还居然开始写情诗。舒夜不肯去的时候于是通过电话、网络一切可以联系她的方式找她。 人啊,一旦撕破了原有的伪装,拉下脸面,你很难想象那个在台上冠冕堂皇讲话者,他的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崩出那些个关于男女之间的话来。这些话,若两情相悦,那就是再甜蜜不过;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听者端的是肉麻恶心。 我们年轻、美丽、智慧的辅导员烦恼极了,但似乎还没到严重影响她生活工作的地步,舒夜长到二十四岁,应对各种各样垂涎她的男人几乎成了她日常生活必需的一部分,这种本领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更得后天培养,虽然这一次的猛烈程度不同以往,进攻者身份更是在学校赫赫有名,但她还能够应付。 研究生楼林晓和段天这两个单身男人的宿舍,自舒夜这个美丽女性来过以后,又迎来了另一个美丽女性——姚雪。姚雪听完林晓,这个大男生放歌纵情之后,人一直陷入他的歌声中。晚上像白天,白天像晚上。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男生,她终于在男人群中找到一个可以和哥哥站在一起,可以匹敌的男人了。 在她的眼中,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就是她的哥哥——姚卫,这个被世界同行公认为中国天才的建筑师和艺术家,他的作品几乎完美的把现代的元素与中国古典元素融合,营造出一种既超越时空,又凝住现在追忆往昔的奇特的建筑美感。 一个大艺术家,名字因烙上时代的印记而显得与他本人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妹妹崇拜哥哥常有的事,哥哥在妹妹心头是个坐标。与这个坐标相比,姚雪身边的男孩就相形见绌了。 姚雪寻找的一个坚实可以依靠的男人,她以为要等待许久的,没想到刚入楚天没多久,她就发现了林晓。 她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说:再等等,不会吧。 爱情啊,不是人一出生就认识她的。每个人心中,爱情概念都在随着时光的飞逝而在改变她的形式而内涵。 有时候,爱没来临的时候,以为是爱了;有时候,爱已经悄悄降临了,却不知道是爱。真正的爱,没有刻骨的体味,又怎能知道其中真味呢? 好吧,不管姚雪在心底是怎么定义这份感觉,她现在确确实实每天她希望能看到这个男生,于是她每天坐的位置开始逐渐后移,最后停止在林晓每天坐的前一排。 姚雪感到每天能听到他的一两句话就能让她欣喜不已,当明白了身后的男生承载了不同班上其他男生的苦难之后,姚雪有一种飞蛾扑火的冲动,她愿意为之牺牲自己。 与舒夜老师相同的是,姚雪也看过那《平凡的世界》,而且看的时候,整夜整夜的流泪,书上描述的才是她渴望的真正的爱情。 于是,她决定去找这个男人,找属于她的真正的爱情那次是林晓开的门,发现是姚雪。姚雪见是林晓,眼睛里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第一次,姚雪是拉着另外一个女生,以一个相当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找他的。 段天在旁看得清楚,暗说自己这个室友艳福不浅,反观自己,爱情、美女仿佛与自己绝缘,幸好段天并不在意这些,他早给自己定义为孤独的人。 林晓也觉察出姚雪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这可爱而天真的小女孩啊。 对于一个快进而立年龄的男人来说,这样一个优秀女孩对自己的青睐,搁在常人,那会是一种欣喜若狂的心情。可是,林晓不一样,他执着他的爱情理想。他并不缺乏女人,不缺乏鲜活的**,以他的地位,这些是招手即来的,可是对于**,他一直克制着。 林晓一开始以他一如既往冷淡对待姚雪,他希望他的理智浇灭姚雪心头的爱情之火,而姚雪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不需要理由了。 林晓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姚雪并不适合,自己也无能给这个可爱女孩幸福。林晓觉得要做些什么,因为他的不作为可能害惨她。 于是,在公元二○○五年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林晓主动约出姚雪,这让姚雪非常高兴。 青兰湖畔,林晓娓娓向姚雪讲起了他的韩冰,十年了,他是怎么没忘记她,坚持考进她曾经呆过的学校的,这样的言语表达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一辈子的唯一次的爱,林晓他不可能再有了,是的,是不能再有了。 那是一个多么绵长的故事啊,林晓迫不得已把自己心头的伤疤再撕开一次给别人看,他如果不这样做,眼前这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就会陷入可怕的爱情深渊,老于世故的他,太明白这一点。 当爱与被爱不能兼得的时候,选择爱人还是被爱?林晓无疑是选择爱人,爱一个飘渺不能抓住的记号,一段记忆,他陷入一种复杂的痛苦当中,他不希望被别人爱,他不想接受,因为他不能像对方一样给予,他宁愿自己痛苦而不愿意别人。 事实上,人的心不可能枯竭的,他以为已经付出全部爱不能容纳其它的时候,其实是因为他的爱,还远远只是一种狭隘的境界而已。 时间慢慢地流逝,当秋天的第一片枯叶坠落在静静的湖面上的时候,姚雪已哭得双眼红肿,她没想到她所爱慕的林晓,会有这么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恋!她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立即领会对方的意思,林晓仅仅是把自己当妹妹看。不知道忧虑为何味的姚雪,第一次尝试到世界有触手可及,却不可得的感觉了。 故事讲完了,林晓站起身来,没事人一样带着姚雪到这个巨大的城市里疯玩,像一个大哥哥一样,让她的情绪开朗起来,为此,他花去了一个周末的时间。 这件事情后,姚雪似乎很快调整过来了,与林晓的距离保持原有的同学关系。 林晓观察一段时间,放心了,似乎姚雪这一代人处理感情问题更加理智而不拖泥带水,是就是,不是那就不是喽。然而,林晓想错了。 秋天的季节,在中国广袤的农村,是收获的季节,可在这校园里的这一年,似乎许多人在失恋着,校园中颇有些凄凄惨惨悲切秦悲切的味道,大海亲爱的弟弟秦大江,虽没有失恋,却处在极度郁闷之中。 他刚和女友大吵了一顿,原因是女友要买商场摆在橱窗里的一个漂亮娃娃,而他,根本就买不起,在旁千方百计打消女友购买的念头,却不知这样反越是激起女友的购买**。结果,最终是女友自己掏钱买的,这让两人都感到极大地失去了面子。 秦大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走在路上,就连个同寝室里的叫他的名字,都没听到。 林晓正好在旁边,他多看了几眼,原来这个瘦弱而忧郁的男生,就是秦大江啊。 有一种奇怪的现象,也许每一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当你开始留心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很奇怪,这个人就会屡屡在你不经意间出现在你的视线之内。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开始对一个人有兴趣,那么脑海里就存着这个人大概的信息,一旦再遇,就容易在众人之中把他识别出来,这也就是该人出现几率增多的原因所在。 同一天晚上,林晓在食堂打好了饭菜,随便来到一排桌子前坐下,对面坐的竟又是秦大江。他正吃得不耐,林晓刚刚坐下,他站起身来,把碗往桌上一扣,一大半饭菜倒在桌上,准备走,林晓眉毛一挑,说话了:“这位同学,你等一下。” 秦大江转过脸,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大男生叫他,问:“什么事?”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浪费吗?” “我要你管!”秦大江一下就来气了! “你这样不好,你不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吗?”林晓轻轻说道,像一个温和的长辈教训晚辈。 秦大江脸腾地一下红上来了,说道:“你是谁啊?你算哪根葱?靠!” 秦大江意识到自己嗓门大了,看到四周木然地望着他的同学,突觉得一阵羞愧,不再说话,黑着脸甩手离去。 林晓离桌追去,手搭在秦大江肩膀上,秦大江把林晓的手一甩,顺手抓着林晓的衣领说道:“你想怎样,要想找地方练练咱奉陪!” 林晓笑了,这个时分的秦大江,倒显出他的血性本色。 秦大江看对方反笑了,楞了,松手,转身走了,心想:今天怎么这倒霉了,遇到一个变态。 公元二○○四年最轰动中国大学校园的事恐怕就是马杀人的事件了。专家说马不是因为贫穷受刺激杀人,而是其本身狭窄封闭的心理。 在林晓以为,这些专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许马的那种心理不是因为贫穷,但却是由于周围的人怎样对待贫穷而引起的。 而这其中更可悲的是,一些原本贫穷的人对同类人的不屑,更加重了这种自卑感。 在中国每所大学里,都有这么一群贫困生,他们是一群不断不断得到帮助,随时随时准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这对他们来说,太过沉重了。 林晓笑得有些枯涩,他相信,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面对自身的贫穷,对比繁华的校园,同学的奢华的时候,同样是很难抬起头的,所以,他很同情眼前的这个青年。林晓现在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对富有与贫穷的淡然,可以说是十年的修炼之功。 感谢生活,感谢命运,使他的心理不曾严重扭曲。 005经济本科班,班长高辉的失落,文艺委员姚雪的莫名惆怅,男女生之间情感的躁动,并没引起他们的辅导员舒夜的太多注意,她已是自顾不暇,她的绝大部分私人时间不得不用在应付她的导师。 爱情,还真是能让人变成一个疯子,她的导师,现在就是一个的的确确的疯子,可那真是爱情惹的祸吗? 舒夜不这样想,理智的她,很快分析出:那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得不到,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强烈**在支配着他的行为而已,那哪是爱啊? 舒夜真的很失望。 然而,即使这种状态,她还没忘抓紧落实林晓兼职的事。她给林晓找到一份周末家教,还有一份是学校社团勤工俭学部开的大型超市里的工作。超市里的工作是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 于是乎,我们的林晓,正式告别了他繁重的新图书馆建设工作。 第九章 超市风波 公元二○○五年的十二月,正值秋冬过度之际,楚天市的寒意,更浓了,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路上铺上了一层法国梧桐树叶,勤工俭学的同学们,早早起来,拿着大扫把努力地扫着。 林晓在超市工作做运货工,做的依然是苦力活,但薪水拿得比工地上稍多一些。 学生超市是六年前一帮学生完全自己筹划,自己投资,经学校同意,在校园里从一个小卖部一步一步做起来的。 超市总经理,也就是超市最高负责人,历届总经理离校前,都会把关于超市的管理、人事、财务清清楚楚地移交给他的接任者。这算得上楚天大学在勤工俭学方面一个不错的创举。 学生超市处在学生街街口处,那是一条学校在校内专门打造出来的集学生购物、休闲、娱乐的街道,位置应该是黄金地段。 学生街的高租金,导致这卖的东西普遍要比校外同类店要贵一些,而学生超市就没这方面的问题,校方给予学生超市优惠政策,所卖的商品价格都比较便宜,加上是学生自己开的超市,买起来用起来都放心,相比之下,生意要比其他超市要好得多。 林晓没有过超市工作的经历,因此,这个工作给他带来不少的新奇感。 学生超市和外面的超市大同小异,管理上却迥然不同,林晓觉得用“合作社”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超市每一个员工都可以进行年底分红,分红的比例随着你为超市所做的贡献和服务年限发生正比的变化,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把自己的分红甚至工资重新投入超市,这样你就有望获得更多的回报,因而,超市上下的聚力很强,人人以超市为家,人人平等,体会着合作与尊重的乐趣,林晓很快喜欢上这个团体。 然而,就在林晓进超市工作不久,超市开始遇到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困难。 学生超市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友好超市连锁店。 友好超市连锁店是在两年前进入楚天大学的,通过两年的各种“努力”,成功地把其它超市挤出了楚天大学,现在就剩下学生超市了一家。 据说负责楚天大学友好超市的总经理放言:学校只要是剩下一家别的超市,那前面的的努力就是白费。 言下之意,要向学生超市下手。 友好超市的总裁刘长清,据说是学校后勤产业处处长的亲哥哥,正是有着这一层关系使得他们在校园能够畅行无阻。所以,在林晓刚刚进入超市感受到大家庭式温暖的同时,也觉察到空气一种隐隐肃杀的味道。 在和学生同事的交谈中,林晓大致了解到友好超市总裁刘长清这个人的背景。 刘长清,男,四十多岁,楚天市人,市政协委员,超市、物流大亨,有着极强的黑道背景,背后亦有不少高官在后支撑。 这些话是同学告诉林晓的,林晓觉得同学说话的语气略有些夸张,但这样的人物,确实每一个城市都会有那么几个,也不算希奇。 林晓站在商场的角度分析,若能独霸楚天大学的超市市场,有近三万学生的楚天大学,应算是一块大肥肉了。但林晓相信,如果这个刘长清真的还算精明的话,他可以用各种阴招对付其他超市,但对付学生超市那一定要小心翼翼,大学生可不是好惹的,其中操纵的内幕一旦捅出,立马就能在全国高校内传的沸沸扬扬,这样的马蜂窝,再厚的背景也是白搭,而学校领导工作的第一首要就是稳定,再稳定,出现学生闹事,轻则受处分,重则立马下台,这可以含糊不得,所以林晓并不在意。 然而,林晓没想到麻烦事还是来了。超市工作正好一周的晚上,林晓运货回来发现超市门口围了许多,吵吵嚷嚷的。林晓上前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个学生买了一支牙刷,说回去一用就坏了,林晓的同事在那里坚持说那牙刷不是从这卖出的,是假冒伪劣产品。那学生抓住这话,即大叫:“原来你们超市也卖假货啊!”那管理前台的女生都快急哭了,对方还是不依不饶的。 林晓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是有人故意捣乱,那学生不像是学生,样子显得特别蛮横,他旁边还围着几个精壮的男人,似是混江湖的人物。林晓暗叫不好,自己同学没见过这场面,会吃亏,马上跟一起拿货的同学要他赶紧找校保卫处的,说完一个人就挤了进去。 还没挤进去,矛盾白热化了,店里年轻气盛的男生,在反复确定牙刷确没从店售出后,顿时理直气壮,嗓门大起来,三两下矛盾就激化了,双方开始推推搡搡。对方领头一个精壮男子,突然一发力,一个男生顿时站不住脚,跌到在地,“砰”的一声撞倒了收银机,其他男生作势要过来帮忙,而打手们要开始举拳落下,林晓终于站在了双方中间,一把抓住对方领头的手,暗一发力,然后一松手,那人也站不住,倒退了几步被身后的人扶住,领头的三十多岁的男子诧异地盯着眼前突然站立的青年。 前后就是两三秒钟,旁观者大多没看出其中奥妙来,只觉得这男生一出现,气势顿时站在学生超市那一方了。 林晓双手一抱拳,说道:“各位大哥,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拼得你死我活的那是古代社会,现在谁都给谁留点余地,不把事往绝了做。这牙刷,不管是不是我们超市的,我们超市赠送一支最好的牙刷给那位同学。” 林晓不说赔,而说赠,明里给了对方面子,暗里始终承认自己超市没卖过这等劣质产品。 那藏在打手身后的学生兀自不知天高地厚地叫道:“不行,不能这么算了!”他的拙劣的表现渐渐让围观的学生们看出苗头了,情绪有些骚动。 领头的那人看了林晓一眼,也一抱拳,说道:“既然这样,就卖这位同学一个面子,我们也不追究。”说完转身带领余人钻出了人群。 这一帮人刚走,学校保卫处的就过来了,且和对方打了一下招呼,看样子似是认得。保卫处的人走上前来,简单询问了几句,也没做记录,就走了,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看的也渐渐散了,留下超市的员工在那傻楞楞站在那。 毕竟是学生,也看出那几个人是社会上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害怕。这时,超市总经理李辉赶过来了。 李辉是历史系研究生,他跟导师上北京开学术会议刚刚下火车,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赶来。 店门关上,李辉立时召集会议,对事情发生的始末详加询问了一番。他并不认识林晓,当有同学给他做介绍后,他对林晓说道:“林晓同学,今天非常感谢你化解了超市的一场风波。” 林晓微笑一下,表示那是自己义不容辞的事情。 李辉开始布置工作,进一步强调货真价实,物美价廉,服务至上的原则,他说已经派人去调查那闹事的学生背后是何背景了,在没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来路之前,我们自己的工作首先是不容许出任何纰漏。 林晓很赞许这个学生头临场应变能力,若是自己,也只能是这样做。最后李辉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说校长不久前表扬了学生超市工作云云之类的。 林晓笑了,李辉还是真有一套。果然,说完这些,大家的情绪都好了一些。 接下来的一周,各种麻烦纷至沓来,总是有人干扰超市的正常运转,用各种方式影响学生超市的声誉,比如有谣言说超市的学生管理层存在着**问题之类的。 很快,又到周末的晚上,超市不得不再次召开了全体员工会议,一切商讨对策。 会上,李辉表情严肃,说道:“经过调查,上周周末闹事的学生是我们学校后勤产业处一职工子弟,他是怎么进我们学校我们不管。”李辉说后面的话时,语气有些压抑不住的气愤,“现在可以确定,这背后的黑手是友好超市在楚天大学分部总经理尤刚。” 把情况一摆明,大家顿时议论开了,应该采取什么对策,有说要向校方反映,寻求支持。这是一个办法,但林晓想现在看来,对方后勤产业处有人,产业处的人虽然不会直接拒绝学生,但他们可以编织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政策。 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大致列了几个措施,主要是从内到外的应对政策,不错,但过于保守了一些。 散会等其他同学走后,林晓走到总经理,李辉身边,说道:“李经理,我有个建议。” 李辉第一眼看到林晓的时候就觉得他不简单。刚才在会上,李辉很希望能听林晓的意见,遗憾的是他如徐庶进曹营一般一言不发,这时看到他发言,且是等人都散了,看来定有一些主张,李辉欣喜地说道:“好啊。” “是这样的,我个人觉得我们的措施过于被动,应该主动出击。” “怎么个主动出击?” “谈判!” “谈判?” “是的,我们直接找到他们的老大刘长清谈判,面呈利害关系。” 李辉没想到林晓是这个建议,这也太大胆了一些,若是谈得好,倒是可以一劳永逸,若谈崩了,矛盾立时升级,再说,李辉心理比较憷头,对方是楚天市可以说一方人物,怕自己气势弱了。 林晓知道李辉心里的想法,说道:“我陪你一起去,我们见机行事,他刘长清为难我们学生,他是不好意思做出来的。” 李辉想了一会,觉得是个办法,答应,接下来两个人商讨了一些细则,李辉立即为林晓的分析所信服,更增加了信心。 林晓分析:大凡像刘长清这等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能有今天这番气象,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能在各种利益集团之间找到自己的一个平衡点,他轻易不会破坏这种平衡。 十二月的第三周星期一,林晓和李辉分别请了一天假,之前他们通过各种渠道确定这天刘长清必在他的办公室里,于是就去了。 李辉在林晓看来,非常睿智而反应快,如果从事商业,会是个儒商,在正常健全的市场经济环境下他能生活得如鱼得水,但他显然不擅长与各种人物打交道,不善于摆平各种利益关系,这是他最大的缺陷,不过他现在还是学生,没道理要求他会这些的,所以摆平之类的事就由林晓来做吧。 林晓就是这样想的,虽然他是来这学校隐身的,并不希望引起别人注意,但他既然是学生,那就应该站在学生的立场,为他们的利益奔波,这是很自然的事,林晓就是这样的人,别惹到了他,惹到了他,天王老子都要让路。 现在林晓就要掌握的分寸,就是让对方接受己方的观点,同时又不会对自己太注意。 友好国际大厦矗立在楚天市长江北岸,在一派高大建筑中显得很是突出,非常气派。 林晓他们走进去,立时各自对友好集团做出心里的一个评价。 李辉心中感叹:一个男人的事业真的可以到这种地步? 不能说李辉没有远大的抱负,事实上有远大的抱负和自己确实能走到哪一步是没有多少关联的,很多一夜暴富的人连他们都不知道幸运的女神是如此垂青他们,他们对着自己的金钱,资产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林晓却得出他的结论,由建筑和进出的员工可以想象他们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友好大厦虽然气派,但缺少一种底蕴,员工虽然显示出一种较高的职业素养,但缺乏激情,能够想象得到的是现在的友好集团进入一个相对停滞的发展阶段,或者说他们的老板正处在对各方面持观望不敢轻易再往前走的心态。 在电梯,透过透明的玻璃林晓看到外面宽阔的长江水,滔滔东去,江中偶有露出的沙丘有些白点点缀,那是白鹭吧。 果然,不一会,一些白鹭展翅飞上天空,姿态优美,林晓想起了千古名句“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说的正是眼前这一景色。只是这个时分却是朝阳万道。 落霞与朝阳,其实可以是一样的色度,只是方向不同,一个是越来越明亮,一个是越来越冷寂,人的心情也就随之发生变化,随朝阳起而欣喜,随落霞生而落寞。 总裁办公室前,正如他们所料,没有预约,他们被漂亮的女秘书挡在了门外。 一个小时后,女秘书拿起电话:“总裁,那两个楚天大学的学生还在那等着。” “什么?不是让他们走了吗?” “没了,他们站在那一动没动了。” 林晓和李辉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被接见,所以他们就拿出军训那会自的站功来了。 漂亮的秘书小姐已经明确地告诉眼前的这两个男生:没有预约,总裁是不可能见他们的。可是他们不走,她本来可以打发他们走的,但这两个帅帅男生笃定的眼神让她多少有些迷离。 室内的刘长清正好这天上午有时间,闲坐在椅子上,正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当他知道楚天大学的学生超市负责人过来要求与他面谈的时候,他多少感到有些吃惊,现在的大学生真是大胆了,我是谁?竟敢直接杀到这来。 刘长清拿起电话,拨通了尤刚的手机,要他最近在楚天大学的动作一一汇报,不得隐瞒,听完,刘长清恼了,把尤刚狂骂了一通,想了想,又拿起电话,终于对秘书沉着声说:“让他们进来!” 第十章 谈判 两个学生进来,脸上却都没带上一点学生应有怯怯的表情,刘长清眼睛一亮,他识人无数,知道来的二人不简单。 刘长清发有些好奇地想知道这两个学生能和自己说些什么。 双方在礼仪上地彼此介绍自己后,握手,刘长清感觉到其中一个手微微有些出汗,心里笑道:毕竟还是学生啊。 李辉确实有些紧张,但并不妨碍他的口头表述,曾为优秀辩手的他,经历无数场紧张而激烈的辩论会上所锤炼出来的素质,这时,终于体现出来了。 双方安坐,李辉不卑不亢地说道:“刘总,你好,今天我们作为楚天大学学生超市的代表来这里,是和你就楚天大学超市市场达成一个谅解的。” 李辉是开门见山,这是来之前他和林晓就已经商量好的。 刘长清颇有兴趣地说道:“请说!” “作为同行,我们很敬佩刘总白手起家的魄力,更欣赏刘总的智慧。” 刘长清虽明知对方是在拍马屁,但听到耳里仍是非常舒坦,那些跟着自己打拼江山的人,虽然一个个忠心耿耿,但从他们口里是听不出这些个漂亮话来,大学生,不愧是大学生! 李辉继续说道:“现在,楚天大学超市市场,应该是刘总的友好超市与我们学生超市各占据一半天下格局,如果双方恶性竞争的话,最后,对双方都会造成损失。” “好大的口气啊。”刘长清虽然指责尤刚的行为,但那只是出于自己的骄傲,拿下一个学生超市也用得着阴谋诡计吗?在他想象中,扫平学生超市不是什么难事。 李辉笑了,此时的他一点也不紧张了。他是个天生的演讲家,只要让他先开口说话,任对方是谁,他都能侃侃而谈。 李辉觉察出对方的不屑,说道:“刘总也许在想,统一楚天大学市场并不难。” 刘长清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他肥硕的屁股,双眼盯着李辉好一会,吐字道:“我确实是这样想的。”然后背往椅子上一靠,神态颇有些傲慢。 李辉说道:“刘总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但刘总,恐对大学不熟,对学生超市不太了解,学生超市,一直是学校竖立起来的勤工俭学的模范,被国家教育部定为全国高校推广的典范,学校,绝不允许出现学生超市倒闭的情况的。” “那又怎样?” 林晓适时地接过话来,反问道:“刘总,这么多年商场拼斗,有多少是纯粹的市场行为?”林晓的一句话一下刺进这个民营企业家心里,他立时感觉到李辉身边这位,自进来就一直沉默不言的人才是真正的“杀手”。 “刘总,从中国的现实来看,企业家有很多精力花在摆平各种关系上,西方称之公关。企业所提供产品质量和服务是根本,但如果没有公关,那根本就可能没有出货的机会。刘总,你自问能摆平学校的关系,让学校把学生超市和友好超市放在同一竞争水平线上吗?” 刘长清一时无言,思索着这个“杀手”提出的问题。 林晓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的下属尤刚,正在用非常卑鄙而又愚蠢的手段对付我们。我想刘总一定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学生超市因为这个而倒闭,而其中内幕又传播出来,以现在信息化时代,在楚天大学会出现一个什么局面?刘总有没有深入地想过?严重一点,那很可能就是一场学生闹事的运动,而这个责任不是我们学校领导所能背负的,坦率地说,也不是您,刘总所能背负的。” 刘长清开始觉得背上流汗了,很显然,这个男生在警告他,一旦学生超市遭遇什么不测,他们就会运用他们所掌握的一切手段向世人揭开其中所谓的“内幕”,那时候,当学生意识到他们自己的超市被黑心的商家用不正当的手段挤掉而学校坐视不理的时候,平日里诸多的矛盾有可能一起涌上来,学生闹事,那太可怕,那可是政治问题,他太知晓这政治的厉害了,他前半生都在周旋这个,一想到这里,他决定一定要马上撤掉尤刚,换上一个哪怕是才能平庸但肯听话的人,楚天大学超市还是要亲自抓起来。他在心里打着这些主意的时候,脸上却不示弱。 林晓太熟悉老板这时候这样的表情了,林晓知道他害怕了。 林晓微笑说道:“我们是谈判的,我们愿意就超市一些商品做一些价格上提升,以减少友好超市的压力。” 接下来,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双方达成一个口头协议,尤刚及其一些职工被调离,学生超市一些商品的价格做象征性调整。 刘长清暗呼这两个学生厉害,亲自送他们出门,临别的时刘长清非常真诚地说希望他们两个毕业后来他们集团公司工作,二人都做非常得体的,友好的,接近外交式的表示。 出了电梯,李辉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同时他对林晓刚才在办公室里表现感到吃惊,一个大一新生竟然就有如此胆魄? 林晓知道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了,可那又怎么样?像他这种大集团的总裁,每日要见的人要处理的事多着哩,很快他就遗忘自己的。 二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在出电梯时,被一个冲进电梯的人撞了一下。林晓和李辉都没在意,因为撞的并不重,况且他们心情正好着了,其实,当时他们若是仔细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很像刘总。 是的,这个人就是刘总的三弟——刘长江,他们刘家三兄弟,老大刘总,老二楚天大学后勤产业处处长,而他,原楚天二中中学校长。 刘长江在二中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市重点中学,有钱人有权人的子弟要来学校上课都要找他的关系。 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头脑发热,辞职不干跑了去办什么打工子弟学校,学校办得不错,只是这几年听说资金周转不过来,到处找人借钱。 认识刘长江的人说你这是何苦,刘长江却是笑而不答。 几年下来,从来是别人求他的刘长江变的处处求他人,他求的最多的就是自己大哥,可大哥是纯粹的生意人,无利不起早的,即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 刘长江也知道大哥这里的钱难借,但大哥不借,别人更会说:你大哥这么有钱都不借你,为什么要我借。 一句话就可以噎死你。 暂且不去管刘长江借没借到钱,这个人物在我们今后的故事还要出现,先说回去的林晓和李辉。 本来以他们原来的打算,先不告诉店员的,但晚上看到仍然士气不振的店员们,他们都忍不住说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摆平,于是很自然的,超市提前关门,所有店员欢呼着奔向校外的东江楼,这个学校贵族学生的FB基地。 林晓身处在这帮比自己小六到七岁的年轻们中间,感受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他找到了久违的纯真感觉,从那一刻起,林晓终于觉得自己开始溶入这一群了。 于是,在班上向来沉默寡言的林晓变得活跃起来了,他开始积极参加班上各种集体活动,与班上其他同学交往。 看到林晓身上的这点变化,舒夜很高兴,她不知道这个大男生过去发生了什么?他的双肩正承担着什么? 是的,她很想知道,可是她总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机会和他谈,她怕自己还不够技巧,更怕伤了人的自尊。于是,她几乎总是用充满母性的双眼,默默地注视着林晓。这个善良的女孩,自己有着一大堆烦心的事,她仍还想到她的这个麻烦男生——林晓。 她把林晓想象成背负着巨大苦难的人,却不知这林晓来说,只是对生活做出的一种选择罢了。苦难,当那是强加于人的时候,它会无比沉重;而当一个人是主动挑战苦难的时候,苦难就已经不再是苦难,相反,它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和快乐。 林晓和李辉与刘总谈判的事在楚天大学引起不小的反响。为这事,校有关领导还亲自找了李辉谈话,怪他不应该擅自主张,出去与人谈判。这之后,校方并没有对此形成统一意见,最后也只是对学生超市今后发展提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就此作罢了。因此,看来学生超市是取得了一场完全的胜利。 李辉是这次事件的最大收益者,他一跃成为学生中领袖般的人物,试想,作为学生,为了维护大家的权益,敢于和校外“大资本家”硬碰硬,这种勇气和魄力难道不值得人敬佩?当然,同学们还知道有一个林晓,但那只是学生超市一个普通的干事,并没在此事发挥决定性作用。很快,关于二人之英勇事迹立时在学校的BBS里添油加醋的传播。 李辉感到歉然,对林晓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想一个人贪下这个功劳的。 私人的谈话,李辉失去了正式场合的机辩,说话没那么流畅,甚至有些词不达意。林晓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而真正敢去做,那才重要。” 李辉终于明白,和林晓说话,不需要言语上的客套,自说无妨,李辉说准备提拔林晓。林晓拒绝了,他说还想在底层做起。这是他的习惯,做哪一行,都喜欢从最低一个位置做起。 啊,时间过得真快啊!秋风仿佛还是乍起,第一场冬雪就迫不及待地飘洒了下来。 教室内的学生坐不住了,特别是那些来自南方从未看过雪的同学,等课终于下了,他们冲出教室外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热闹成一片了。 还等什么?雪战开始! 漫天飞舞的雪团,伴着男女生的尖叫。林晓也不例外加入了战斗,他没敢用力,雪团只是在他手中轻轻一扬,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准准地打在某一个人的某一个部位。 一开始还是有组织的两方对战,到后来己方也发生内讧,终于发展成混战。这样的混战,吃亏的多是女孩,以姚雪为首的一批漂亮女孩被打得全无平日里的淑女风范,一个个抱头鼠窜的,男生看的爽极了,哈哈大笑起来。 姚雪灵巧地跳到林晓身后,低着头,抓着林晓的腰,然而,当姚雪蹦过来的时候,雪团更加密集地扑过来。林晓心知肚明,那是与班长高辉交好的一帮男生下的黑手。林晓在一闪念间,突然决定不回避,十多个超大的雪团毫不留情地打在林晓身上,脸上。林晓没有呼痛,事实如果他如常人一般呼痛的话,那会使一场美好的游戏变得气氛异样起来,可以想象身后的姚雪会跳出来厉声指责这些男生,这可不好。 事实上,那些男生都没想到林晓根本没有躲避,或者是他身子太笨了,不知道躲避,他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分析,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们被痛扁的“敌人”居然还笑得出来:“现在看我的了!” 林晓蹲下身,迅速捏出一个个雪团,并不大,一个个扬出来,速度快得惊人,却不怎么重。那帮男生迅速作鸟兽散,可是仍没有逃脱一人一记的命运。整个雪战在友好、快乐、纯真的气氛进行,并没有人来得及去质疑林晓捏雪团扔雪团的速度为什么那么快。 高辉看到姚雪靠在林晓身后,心头不由地升起一团嫉妒之火,从小到大,他想要的几乎就从没有要不到的。然而,他只是生气而已,并没有参与室友们扔雪团。他感到欣慰,室友知道他的心意,都在替自己暗暗地惩罚那小子了。高辉渴望成为领袖般的人物,又岂能被这点儿女情长而失去了做人的方寸呢?想到这一点,高辉的心情略有些平复,才十八岁的他,显示出比同龄人更多的理智和冷静,然而,这一切与那人相比,似乎还是有质的差别。高辉的家庭环境,见过太多成功的人士,他们身上的气质令自己着迷,而那个穷小子,身上竟然有着类似迷人的气质,这让高辉大大不解,也正是看到这一点,高辉才没有像同寝室人怂恿的一样与这人决斗。 雪加大了,大片的雪花飘落起来了,冲淡了人们各自茫然的思绪,世界更加迷离起来,人们终于忘却了身份,忘却了自己,全身心投入一场更大规模的雪战,青春的激情在冰冷的雪的世界流荡。 第十一章 大师与图书馆 在即将过去的005年,我们伟大的祖国,前进道路上遇到许多困难和险阻,然而我们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滞。无论是在革命的战乱时期,还是建设的和平期间,中国从不缺少铮铮的脊梁人物,他们是中国的希望。他们不计较个人得失,对未来忧心,却从来不丧失信心,他们充满理想,满怀激情,在这个物质无比繁华的时代,他们仍坚守着心中的信念,战斗在或重要或平凡的岗位,他们清醒地知道,我们的祖国,还不够强大,还依然受着他国的欺负,过激的言语和不负责任的行为都是无济于事,相反只会添乱,他们只是默默地努力,形成地底的火焰,这是一股无比正义和强大的力量。 学期临近结束,对段天而言,收获颇多。在这个学期,凡是讲课平庸的专业课程,他一律不听,那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对于学习,他是分秒必争的,他去其它院系听一些“大师”级的课,比如历史系的钱理教授讲授的选修课《海上丝绸之路》,建筑设计学院康教授的《中国建筑史》心理学系况教授讲授的《社会心理学》和《教育心理学》,经济管理学院李教授的《宏观经济学》,有生命科学学院艾宏的《分子生物学》,理学院物理教授万才鸣的《量子力学》等等。 段天的学习计划,是从两方面考虑的,一方面是从完善自身的知识结构考虑,希望全面而又能彼此形成合力,他是理科出身,因而给了他跨学科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对于楚天大学大师级教授的课程,无论自己是否听得懂,都想办法尽量去听,他以为,具体的知识是其次的,而亲聆“大师”的教诲,以及他们的治学态度和科学的研究方法,这才是最重要的。 段天不但去听,而且听的不解或者自己认为不对时,下课就上前去辩,在教室里,甚至上这些教授家中,这也是段天在入校不久就在研究生群里出名的原因。 但是,段天私底下认为,这个时代没有大师,他所敬仰那些“大师”只能说是大师级的教授,他们有幸得五四那批真正大师亲传,古风传习,虽然他们站在时代的最权威处,但与那一代人相比,还是相差不少,如果有一个能算的话,那就是段天最尊敬的何导师还能勉强算一个了。 想想那一个时代,真正是群星璀璨的时代。中国啊,一定要到危急的关头才能逼迫出那些人才出来了吗? 段天看书的地点更多是的这老图书馆,他喜爱这里的气息,不高的三层楼,木板的地板,人走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音,和当时大师们踩的应差不多吧。 就这样,段天觉得惟有在精神和**与大师尽可能的接触,才有可能形成与其相类似的学术品质和人格力量。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物质的发展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人们吃的,穿的,用的,越来越多的是人自己制造的新物质,原本自然的物质也越来越变了味道,在这个由上到下浮躁和急功近利的时代,有多少人愿意静下心来做自己的学问? 新图书馆气势非凡,建筑设计处处体现现代理念。按现在的施工速度,下个学期开学初有望交付使用,这些本与段天无关,他也希望新图书馆早日落成,以解决老图书馆馆场太小,藏书太多的矛盾。可是,当段天听说学校决定新图书馆落成之时,也就是老图书馆面临拆除之时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 原来,老图书馆位于整个楚天大学的中心位置,在其周围越来越多现代样式的建筑出现后,这幢老式的建筑也就越来越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了。 校方的这个决定引来不少老教授的反对,他们纷纷上言说对于百年名校来说,老图书馆承载了太多了历史,毁之太过可惜。 建筑学院的康教授以保护古镇古庄闻名,更是直接骂到了校长家中。 然而,这次,校方似乎变得没耐心听这些建议,他们的理由也是动人的,楚天大学的发展目标是世界一流大学,要做世界名牌,这是中国教育界上下孜孜以求的目标,过去虽弃之可惜,但在学校土地面积有限的条件下,在学校迫切需要在硬件上跟上学校办学规模。学校领导在这方面,显示出一种几乎是大义凛然的,即将要为改革所需要付出阵痛之前的魄力,学校的宣传部门也大力在学校网站宣传,一时间,老教授们成了保守和阻碍改革的腐朽力量。 段天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发抖,这群官僚,居然把形象工程做到了大学!他立时觉得自己要马上做些什么。 很快,他冷静下来,让师生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校方是愚蠢的,以往的教训告诉他,对抗只能使矛盾升级,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一点好处。经过了在秀春学院的高校改革风暴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莽撞,他决定先去找一找建筑学院的康教授。 005年十二月十号,康教授家会客厅。 这是一间不大的会客厅,大约十来平方,沙发和茶几摆下就差不多了。 段天常上康教授家,因为他对古代建筑颇感兴趣,曾经有的几次骑自行车远行都是前往江南的一些古镇,而段天去的初衷正是受康教授所写的一本书吸引的。 段天进来的时候,康教授刚刚放下电话,他用那浓重的江浙口音正骂着某一位校长的名字。段天心中发笑,康教授见段天来了,对他一招手,示意他坐下。他很喜欢这个青年,因此他的到来冲淡刚刚心头的愤怒,心情稍微好了有些,他在小小的会客厅里踱了几步,待情绪完全安定下来坐了下来,说道:“段天,你好久没来了,忙什么啊?” 段天说道:“学期快结束,从前翘课太多,现在得好好看一看,不然考试过不了关。” 康教授一挥手,说道:“这个对你来说,不算个事,那些考试,即使对所考的科目一无所知,也照样能考出个高分。” 教授的话里微有些讽刺意味,段天知道那不针对自己的,确实,从小到大,一路考试,段天从对考试的厌恶到韧性的斗争,他很知道,自己要挂科的话只会给导师增加麻烦,最终给自己带来麻烦,因而,段天笑了一笑,决定进入话题,说道:“教授,您听说老图书馆要拆迁的事吗? 康教授一听,火立时又升腾上来,“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茶几上,康师母正好从厨房走了进来,说道:“好好的又发什么火?”见段天来了又说道:“段天,别走,一起吃个晚饭。” 康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败家子,唉,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无形的东西远远比有形的价值来的大。一座百年名校没有见证百年的建筑,那是什么百年名校,莘莘学子如何继承前辈们的千古文风。我一生未在学术上做精深研究,所费光阴都在中国大地不断的发现,不断呼吁保护的奔波之中,唉。” 见康教授来情绪了,年轻的段天惟有静静听的份。 康教授继续说道:“作为一个专业知识分子,我深知肩负责任之重大。有些古镇,我看到了,想著述研究,却又怕由此世人得知,于是乎众商涌进,不到三四年,各种贩卖旅游纪念品的商店林立,古镇遗风荡然不存,可是,若我辈不研究,不督促政府加紧保护,又恐当地人不知道保护啊。” 老教授说起这伤心事来,不禁浊泪盈眶,那些我们祖先留下来的宝贵财富,一旦破坏就具不可恢复性,下一代人将成为没有民族文化依赖的迷茫的一代,那么,他们就只有被动地接受外来的文化,而我们的泱泱大国将沦为他国的文化奴隶。 段天也动了感情,说道:“教授,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我来这里也就是想和教授商讨一个办法。” 康教授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段天说道:“首先,寻找一折中方案,让老图书馆保留下来又不与周围格格不入。” “你是说?” “我的意见是把老图书馆改造成一个陈列馆,根据以往的资料完全恢复上个世纪二、三年代的旧貌,摆上仿造那些时代的古书等,根据一些回忆散文,把我们学校那些大师人物在图书馆发生的故事在那复制出来。” 康教授听得顿时来了兴趣,催促道:“说,继续说!” “我想,请专家制一批大师的蜡人像,要求形神兼备。” “好啊!”康教授站了起来,过来就拉着段天,说道:“到书房,我绘制的图书馆改造图。” 同教授来到书房,一看图纸,段天知道,原来康教授已经着手做这件事,一老一少立时开始讨论起来,一时间,废寝忘食,康师母在外催促好多回都没叫动他们。 一直到近凌晨,两人仍在积极讨论,老图书馆改造方案基本出来,他们两个都颇满意,这使得他们看到了希望,若能如此,坏事顿变成好事! 兴奋渐渐平复下来的康教授突然问道:“如果校方不接受我们的方案怎么办?” 段天说道:“教授,首先我们把方案要做的完美,落实到每一个细节,做完这个我们再拿出来,如果这时候校领导仍不答应的话,希望教授您通过在专业上的地位发起呼吁,通过内参上报省甚至中央,再说,政协会议马上就召开了,实在不行就只有往那上面提,领导态度强硬的话,我们就外可通过媒体呼吁,内可发动学校师生护馆。” “护馆?” “是的。”段天坚定地说道:“二十四小时的护卫。” “你敢吗?” “有何不敢?!”段天站立起来。 康教授激动地站起,说道:“到时候,那我们这批老骨头也去,他的推土机要想开过来,就从我身上开过!” 两个人情绪激昂,康师母端着热了好几遍的饭菜过来,说道:“看看你们俩,又不是去打战,这么激动干吗?快来吃,再不吃,我可不热了。” 康教授哈哈一笑道:“好,吃!” 说到这的时候,两人才觉得肚子饿极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康师母看在眼里,双眼湿润,爱上丈夫的那会也是段天这般年轻,现在白头翁了,还是年轻时那一样犟,吃了一辈子的这上面的苦头,还是不肯转性。 吃完,段天要告辞,康教授立时说道:“段天,别走,太晚了,宿舍一定关门了,就住在这。” 段天说道:“那不行,我可以进去的。” “进去什么啊,还不是要叫传达室的老头出来开门,那老头和我一样大年纪,冬天半夜起床,最是痛苦无比,别麻烦人家了,就到我在住下。”说完,对康师母说道:“还不把那间房子收拾一下。”康师母迟疑了一下,问道:“哪一间啊?”康教授一瞪眼,康师母立时会意,进去准备去了。 段天看教授盛情,却之不恭,也答应了。 待康师母准备完毕,段天进得客房,才明白刚才师母脸上为什么现出迟疑的表情:因为,这根本是一间闺房。段天人已经进来了,要退出来却已经晚了。 康师母合上门出去,段天看到清秀整洁的小室,这才想起来康教授原是有一女儿的,听说在国外读书一直没回来了。房间显然康师母经常打扫,因此不像没人住的样子,空气中甚至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想来也是康家闺女喜欢的,康师母看来是随时等待着女儿的归来。 段天来了兴趣,听见过康师妹的学长们说过,康师妹是个大美女,没想到这一夜,居然能在这传说中的美人儿的香闺里卧睡一晚,佳人宛若在旁,气息如幽兰。我们的主人公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一时间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段天眼光扫视了一番,床对面的墙上应挂了一个大幅的相片,现在已经拿下了,墙上留下一个相框的印记。段天有些不好意思,平白想看人家姑娘干什么,多少有些失礼。段天已经洗涑干净,自己的身子应不会弄脏姑娘的香床吧,不过想想,自己睡过,康师母定会拆了大洗一遍的。 正想着,段天突然望到床头有一小相框,欣喜,拿来一看,果然康师妹的大学毕业像,由于要取校门的景,因而人显得小了一些,看不大真确,但即使如此,清丽脱俗之气亦能从薄薄的相纸透出,令段天大觉清爽,看着这样美人儿,正是多少烦恼都没了。 段天拿着相框楞了一会,才发觉不妥,赶紧放下,暗笑自己是个花痴。 第十二章 山顶艳事 段天知道林晓在建筑工地上什么活都干过,因此,在与老教授们实地论证老图书馆改造方案时,就拉上了他。 林晓也觉得这事有意义,积极地参与,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想到的毫无保留地说出,弥补了方案中不少的遗漏。 方案出来了,大家都觉得趋近完美,很快,在学术委员会讨论通过,提交校委讨论。 据说,校长看了方案亦觉得满意,说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一切都似乎朝向好的方向发展了,段天他们终于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 事实上,既有这两全其美的方案,校委也乐于接受,他们犯不着惹这些老教授,毕竟这些人不好惹,历届校长对此都深有体会。 这段时间一忙,段天、林晓的二○○五年圣诞是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的。 林晓连班上的圣诞狂欢都忘记参加,后来,辅导员舒夜,还有文艺委员姚雪都亲自上门问过,林晓找了李辉打了掩护,以超市里要加班搪塞过去了。 圣诞过后接着下了两天的雪,很大的雪,听当地人说楚天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二○○五年十二月三十号的晚上,张勇突然跑过来找段天和林晓。 段天是从图书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张勇和林晓正坐在床上谈着什么。 段天还未开口,林晓就说道:“段天,张勇要我们随他们去爬山,在山上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了。” 段天想起张勇说过,半个月来段天他们忙方案的时候,张勇就忙组织爬山,拉赞助。记得张勇曾问过段天和林晓他们要不要去,两个人都说没装备,而且这个天气没爬过山,都说不去。张勇一想也对,加上名额有限,也就没勉强,也忙他自己的了。 段天坐下来,问道:“张勇,怎么回事?说说!” 张勇说道:“是这样的,我们组织的登山队有两个临时不能去了,而赞助方坚持要补上两个,说人少没有广告效应。我就想到你们了。” “可我们什么都没有啊?”段天问道。 张勇一指床角,说道:“装备我都给你们带来了,他们两个的身材正好和你们两个差不多,衣服鞋子应该都可以穿,你们先试试!” “别,别,”段天一本正经地说道:“说的我们好象已经答应了一样,你得说说我们爬的那什么楚天第一高峰有多高?路难不难走啊?” “段天,你是不信我啊,我还会把你们往绝路上领啊?秀云峰,海拔一千二百多米,山路主要是台阶,并不陡峭,只是迎接新年的活动,并没难度,现在,你们的关键是试试鞋子合不合脚?” 段天望了林晓一眼,那意思是你的意思呢? 林晓笑道:“反正试试也不吃亏是吧。”段天也笑了,还别说,这些个玩意自己从前还真没碰过,从前骑自行车出去玩的时候是一路住人家的,也看过那些背包客,对他们琳琅满目的东西颇为羡慕。 两个人立时饶有兴致地试穿起来。 高帮的登山鞋穿上,人顿时高了一截,然后穿上厚厚的羽绒服,二人手忙脚乱地铺开睡袋,打开充气垫,折磨了半天,又收起来逐个放进登山包,折腾了一个半小时,张勇帮他们调好了登山包的背负,两人一套装备在身,配上雪镜,还真是够酷,两人对视了一番,然后齐齐对张勇说道:“行,就当是救你的场。” 三人哈哈大笑。 秀云峰位于楚天市西南一百公里处,以峰奇、石怪、云海闻名,是楚天市人假日旅游的好去处。 二○○五年的最后一天,上午十点,在等待一个又一个拖拖拉拉,姗姗赖迟的队员之后,车终于驶出了市区。二十分钟后,沿着一条盘山的柏油路而上。 在车上,段天和林晓才知道那两个个姗姗来迟的来自赞助方,他们要求登山队里有他们公司的两个名额,届时日出之时,展开他们公司的旗帜,亦是他们公司勇于攀登精神的一种左证。还好,公司代表只有两个,看样子是出动了公司最壮实的劳动力,只是背着包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十一点左右,车到了山脚下,找了一家酒店,公司代表点了一桌丰盛的,张勇说不必,不用吃这么多,但公司代表不让,说同学们来了,辛苦了,应该多吃一点的。 吃完后,张勇帮那两个公司队员调好装备,嘱托了几句,十二点,一声呐喊,队伍颇有几分气势地开始登山了! 张勇在前带头,安排两个老队员,一个在中,一个在后,段天和林晓则在队伍中间。张勇反复强调跟着前方队员的脚印走,不要踩出石阶之外,别着两边厚实的雪,底下有可能是中空的。 段天和林晓虽然都没有参加过类似这样的活动,但他们的体力和负重都非常好,因而背着这二十来公斤的东西走起来很轻松,但他们也不敢去看路上的风景,因为登山时是只看路不看风景的,否则的话会影响后面队员的前进,更可能失足。 队伍什么时候停,是停下来休息还是拍照全由张勇掌控,他是领头羊。他爬过这里许多次,因此对这里的路烂熟于心。然而即使如此,还是看到他一脸凝重。 刚上山的石阶是在山脊上,还不算陡,且视野比较开阔。脚下的白雪,如厚厚棉絮;远处山体起伏,如银象奔腾。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听前方一阵欢呼,段天和林晓两个加紧脚步跟上,不一会,上了一个平台,前队人正在那欢呼着了,有些队员已经摆好了各种各样的pose在那照相了。 段天、林晓二人仰头一看,好大一挂冰瀑啊。一大大块的冰柱垂了下来,大自然真是奇特,千钧之势居然瞬间凝固住,静止的跳跃,一种奇异的美,段天、林晓二人深受吸引,不愿离去。 后队人也跟上来,包括那两个公司职员,踏上平台也立时一阵欢呼。在这折腾了半个小时,张勇一声令下,继续前进。 越瀑布上行,石阶就开始变得陡峭起来了,队员开始吭哧吭哧地吐出白气,队伍渐渐拉开,前、中、后队的人开始每隔十分钟用对讲机呼一遍,以确定队伍位置和各自队员体力的消耗状况。 这样行进了一个半小时,总算走出这段陡峭的石阶了,石阶变得相对平缓,这时,石阶两旁竹林夹道,竹子挂满了冰挂,竹叶也被覆盖,整个就是一片冰竹林,在阳光下晶莹透亮,加上从山谷中不时候飘来渺渺云雾,宛若一个神仙之地,段天、林晓看得心旷神怡。 然而,石阶不时有被冰雪压下来的竹枝,使得人不得不弯腰穿行,有的地方甚至要手足并用爬过去,更有一些被雪压倒的竹子横在石阶上,如此,给队员的前进造成不少的困难,走到此处,原本谈笑风声的队员开始沉默了,无心欣赏美好的景色。 在竹林中穿行了一个小时,终于走出,前方传来张勇张老大的指令,说面临最后一个小时的冲顶了,大家来了劲了,而且前方传来老队员的歌声,歌声一起,果然士气旺盛。海拔一千多米了,山路两旁都是黄山松,枝干粗大,造型却都不算奇特,披着雪挂。 下午四点半,终于成功登顶。张勇集合队员,清点一番,没有少队员,立时吩咐下去,开始支帐篷。不到半个小时,支好高山帐篷,把东西都扔进去,人脱了鞋子,钻了进去,让肢体伸展一番,真是爽。段天、林晓和张勇共用一个帐篷。 下面自然是自由活动时间,人们在挨过了一个极限的时候,心情轻松极了,也许这就是户外的魅力。张勇拿着巧克力给那两个公司职员,问他们感觉怎么样,他们都说还行,而且很棒。张勇想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过现在看来还好,雪融化还要一段时间,明天依然可以踩着雪下去,若是融化的经一夜山风吹化成冰,石阶就会打滑,那就有些危险。 公司的职员和张勇告别了一声,忙展开公司的旗帜到山顶最高处去拍照起来,不一会,又开始照集体照。 段天和林晓照完了相站在最高处不愿走了,放眼四方,太美了,已是夕阳西落时分,西方的天橙红一片,映在雪上如雪在烧,四处山峦起伏,云烟袅袅,冰挂闪闪,不时从山谷中传来清脆的一声竹断的声音。 段天手一指东南方,说道:“我们的家乡,应该在那边吧。”林晓一点头,并未答话。两个人陷入各自的神游之境。 张勇在营地宣布了纪律,嘱托老队员开始准备埋锅造饭,抽了个空来到山顶,问道:“怎么样,两位,没白来吧?” 林晓一点头,段天说道:“还行。” 张勇和二人并排站在一起,说道:“山高人为峰啊!” 当夜色铺天盖地遮下来的时候,人们点燃起了篝火,这些干柴是从离山顶还有一里路的山庄里买过来的。这些度假山庄大多准备了这些,而且会帮你挑上来,实惠。火苗在雪地突突地上窜,人们忍不住开始高声歌唱,一曲又一曲歌曲从人们的嘴里跳出来: 啊,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歌唱青春,歌唱爱情,歌唱生命! 夜彻底黑下来,人们守着篝火,心头都泛起奇异的感觉,上午还是在繁华,转眼就到了人迹罕至的雪顶,能守得住的是现在,下一步,明天将要去何方,他们不禁都泛起旅人的感怀。 饭弄好了,疯狂的抢夺场面出现,那竹筒煮出的饭分外的香,还有农家的腊肉,天啊!每一个人都食欲大增,狼吞虎咽。 张勇笑着在旁看着,他想起从前在外独自没有饭吃的日子,那段日子是多么难忘啊。循循教导他的学长们一个个毕业了,现在快要轮到他了,楚天大学的自行车协会一直在全国高校里是有名的,只是高校大多明令禁止学生自行出去,学校对他所在社团的重视力度远远低于其他社团。 张勇在想着怎么才能在自己临走的时候把这一摊子事放心地交给某人,想想就觉得头疼了,怪来怪去还是自己过去太过独行侠了,没有怎么去发展群体的,难度低,趣味的户外活动,以此来吸引他人。 张勇在想着他的未来户外发展大计时,饭菜都快抢光了,林晓和段天拨开人群,说道:“别抢了,领队还没吃了!”众人在近五个小时的跋涉中已渐渐熟稔了,见两位大叫,忙让开位置。 帐篷里的灯点起来,映着红色的布,若在空中看,就是十个红色的灯笼在雪地上闪耀。帐篷扎在避风之处,以圆形聚拢的姿态。 夜终于深了,吃饱喝足了的若干人围在篝火旁还不愿意散去,小声哼唱着歌曲,段天、林晓、张勇爬进了帐篷,脱去羽绒服盖在脚上,人钻进睡袋,皆发出夸张的舒服的呻吟声,不久,张勇的酣睡声就响了起来。 段天,林晓二人闲聊了几句,也都睡了。林晓睡惯了工地上的大床,十多号人并排在一起,那个呼噜声惊天动地:照睡!段天稍微有些不适应,但白日的疲倦袭上来,人也渐渐睡着了。 忽然,段天被一阵奇异的声响惊醒。段天迷迷糊糊的,帐外漆黑一片,夜已是相当深了,人声已经没了,想是都睡了。 又是一阵远远的声响若有若无地传来,缠绵而又压抑已久,段天听得发楞,心想不会吧。又听了一会,像极了春天的猫叫。 段天彻底清醒来了,这下听清楚了,不是梦境里的声音,真真切切的,段天听的心里像猫抓一样,一捅旁边的林晓,不想林晓小声道:“别捅,我听到了。” “我靠,那是什么声音?” “靠,你说还是什么声音?” “不会吧。”段天说道,想到队伍里有一对学生恋人,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小鸟伊人。他们好象是住同一帐篷的,那么,他们,是在**吗? 段天想起了那女孩即使在厚厚的羽绒服依然显现出来的娇好的曲线,下面的家伙立时大了起来。段天又小声“靠”了一句,说道:“不会这么的大胆吧?” “你这个书呆子,换成是你,一年最后一天,来到千米上的雪地,确信周围有可能窃听的条件下,和你喜欢的人,你会做什么?” “他妈的,这不是折磨我们吗?” “我想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是实在没忍住才干起来的。” 段天伸出舌头舔舔嘴唇,这种状况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对于**他一直是刻意地去压制,因为他认为那是会使人沉醉的东西,他尽量把来自**的饥火引向别处。 “张勇睡得像猪一样,还睡得着。” “我叫他!”林晓毫不客气地伸出手,隔着睡袋,往张勇下面就是一拍,张勇立时醒来,“嚎”了半句就被林晓掩住了嘴。 “你们干什么啊?!”张勇嘟囔道,被人吵醒是非常恼火的事。 段天说道:“你也不好管管你的队员,你听!” 张勇刚才的干嚎似乎并没有打扰那两位的兴致,那两位对到了不可刹车的地步,呻吟声更加明显,张勇听到,老脸一红,幸好是黑暗中,没人看到,无奈地说道:“私人生活,我管不了。” “那也不能吵我们啊。” 林晓说道:“既然大家睡不着,不如谈点什么吧。” “谈什么?”张勇问道。 “那就谈性吧。”段天说道。 “好,这个话题好,你们这帮鸟人整天就是国计民生的大问题,今天总算要讨论比较人性化的话题。” 林晓说道:“不如具体点,我们每个人都说说各自第一次**的经历吧。” 第十三章 第一次性遭遇 张勇的第一次是在寝室里完成的。那是个周末的下午,室友们都出外逛去了,他们一时半会都还回不来。 张勇和一个师姐两个人在寝室里,他坐在凳子上说着话,师姐则坐在他的床上,随意地翻弄着他枕头下藏的东西。女人的好奇心总是存在的。张勇忽然不说话,看着师姐,阳光透过窗帘挥洒在师姐长长的秀发上,好看极了。 师姐回过头,看到张勇楞楞的表情,脸不禁红了,两个人似乎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两人渐渐靠近,呼吸沉重,手相触,相抚,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张勇尴尬地说道:“那时好丢脸啊,在门口把弄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弄进去,呵呵。好不容易弄进去了,没几下就泄了,真丢脸啊。” 林晓笑道:“第一次都这样的。” 段天则问道:“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还不都一样,潮潮湿湿的,但很温暖,很想呆在那不出来。”张勇嘿嘿地笑出几声,然后小声地嚎出一句“爽啊!”。 “你和那师姐还有没有联系?” “没了,人家毕业了,大学流行毕业就分手了,早分了。段天,该你说了。” “我啊,我没什么,很普通,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活没你们现在这么开放,再说我那时特内向,没什么优越条件,在大学里很普通的一个人,因此是个空白。第一次是参加工作后,人家介绍一个女孩,我觉得不错,好上三个多月后,就发生了第一次。还行,因为那时年纪大了,看过一些书,第一次不急,感觉还不错。” 段天说的轻巧,其实心里起波浪。 男人,怎么能忘了他的第一次呢? 段天是个对肉欲没多大追求的人,那年他二十六岁,没**之前他并没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多么渴求。可是第一次**,让他改变了自己的这种看法,并感到为自己这种改变感到害怕。 段天住的是青年宿舍楼,一个单间,带卫生间的那种。他在一楼,窗后是一堵墙,春天时爬满了爬山虎,是晃眼的绿。对了,那是个春天暖阳的下午,野猫在门前,窗后尽情地欢叫着,楼上不时传来一阵阵洗麻将的声音,伴着同事们夸张的惊叫声,段天和一个叫文的女孩在房间里,在床上。两人搂着,头靠得很近,段天闻到女孩身上清新的味道,有些醉了,两片嘴,慢慢接近;吻,由轻柔渐渐激烈。 段天的手僵硬地放在女孩背上,不一会,女孩牵起段天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上,那如小白兔一般的**,段天就感觉到一道电流由自己的手迅速传遍全身。 “哗、哗,”又是一阵推倒麻将的声音。 两人倒在床上,嘴舌并用,段天就觉得体内如火山一般,烧得难受。两人开始脱衣服,女孩很轻松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扣,露出里面大片的白的晃眼的肌肤,段天很紧张,解了半天,女孩笑了,扑了过来,纤纤玉指抚摩之下,二人袒露了。 天啊!段天第一次见到女孩的**,讲台上的风范,平时的“道貌岸然”一下子就丢了,扑了过去,搂起女孩拼命地吻着,舔着,咬着。女孩开始发出悠长的呼吸声,身子迎合着段天。段天动作开始轻柔起来,他记起藏在书柜里层的那本性知识的书,他轻轻地吻着女孩,沿着她那柔美的曲线一路吻了下去,女孩的呻吟终于出来了,身子开始抖着,段天又开始迷糊了,只觉得下面涨得不行。女孩说你进来吧,段天扑了过去,女孩呼了一声,伸出手,扶正。女孩也是第一次,在经过一阵坚苦卓绝的努力之后,段天终于闯入那个陌生而又新奇的世界,床开始忍不住的哼唱起来,楼上的玩麻将的不知哪一个赢了一次大的,欢呼声高涨,似乎到了**。段天再顾不得这么多,大力地进退着,女孩呼痛了好一会,终于欢快的呻吟出来。温度不断攀升,激情不断上涨,段天终于喷射了,那种感觉震开了他浑身的每一个毛孔,立时,酣畅淋漓的快意从下部传遍全身,段天瘫倒女孩起伏的身上。 段天说完,张勇马上骂了一句,说道:“段天,你真是爽,第一次就这么完美。后来呢?你们有没有在一起?”事实上,对于段天是否有女朋友,张勇还真不知道,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上一问。 段天说道:“没成了,我一个穷教书的,而且一身知识分子的臭脾气,分手了,那还是老早的事情。” “那现在呢?”张勇不依不饶地问道。 “什么现在啊?”段天装憨。 “就是现在你有没有性伴侣?” “去!”段天笑骂道:“你小子,说的这么难听,什么性伴侣啊,我没了,到这里,一心就是想长点学问,我是心如止水,如一老僧。” “切!”这时候,轮到张勇对段天表示不屑。张勇继续嘲笑着段天的时候,段天却想起了那晚睡在康教授家康师妹的床上,久未有的一种莫名的兴奋不禁涌上心头,段天为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又羞愧了一阵。 张勇说了一通,段天没做声,以为是他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开始问一直没参与他们笑骂的林晓:“林晓,该你了。” “哦,该我了吗?”林晓的语气令人感觉他睡着了,张勇正要一拳打了过去,黑暗中却被林晓的手挡住,林晓“嘘”了一声,说道:“他们做完了哩。” 张勇“扑哧”一声乐出来,说道:“林晓,还是你小子厉害,原来还一直在听啊。快说,快说的第一次。” “我的啊,让我好好想想,还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呸,你小子,别在这里炫耀你性经验丰富了!” 林晓笑了一声,说道:“其实,我不值得一说,我的第一次哪有你们这么美好,第一次我是找了一个按摩女,狠狠地做了一通,她妈的!” 说到后面,林晓的语气突变得硬了起来。 那是一个怎样的下午啊?!林晓把信投进邮箱之后,心沉入无尽的深渊。 那是他写给韩冰的最后一封信,在他在社会流浪两年后,终决定不再给韩冰写信。一开始,他还抱着希望,抱着梦想,到后来,他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这个社会后,他知道,一个名牌大学女生和打工仔的结合,这听起来本身就是一个童话。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幸福,林晓在反复思量之下,终于做出自曹山后又一次重大决定,他写了信,告诉韩冰他在这边遇到一个打工女孩,喜欢上她了,觉得和她在一起舒心,很轻松,这是一封诀别信,林晓知道这样做会给韩冰带来巨大的痛苦,这个善良而美丽的女孩啊,林晓一想起要伤害她就觉得自己犯下难以饶恕的罪过,可是不这样,拖下去,只能使得痛苦越来越大。 林晓抛出信之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繁华的深圳街头一派灯火酒绿,却进不到他的眼。突然,一个令人骨头酥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大哥,进来按摩不?” 林晓站住了,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向他挥手,身材很好。这是一个按摩店,林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林晓从没去过,觉得没有爱的**,实在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虽然按他当时的年纪,正处在人一生中最旺盛时期,每晚听着工友们黄色笑话,在竹席上展转难眠,但他能很好地克制自己。林晓并不觉得自己高尚一些,对工友们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他非常了解,这些汉子拼死拼活地干了一个星期,周末找个地方轻松轻松,玩乐玩乐,这并不为过。当然,酒店宾馆他们是想也别想,偶尔听说这一片的工友们有人有艳遇,与酒店里的女郎有过那么一次,那就算得上值得炫耀几年的事情。 灯厢里射出红色的光,照着整个按摩店门口,按摩女仍在抛媚眼,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她的经验是个极品,女人吞咽了一下,忍不住过来拖林晓。 林晓没有反抗,此时的他灵魂已去了大半,任由着女郎拖了进去。 按摩店朝外的厅有两男两女在打麻将,男人女人抬头望了林晓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忙着摸麻将了。林晓随女郎过了厅,走一个小小的通道,灯光昏暗而暧昧,两边是一个接一个小房间,一张床,被子凌乱地堆着。林晓忽然到要和眼前的这个女郎即将要做的事情,他挣扎着说了一句:“你们这,这还有别的女孩吗?” 女郎是店老板,她知道自己早过了吸引人的年纪,一般来人,她会用她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向客人描述这里的姑娘天上有,地上无,遇到林晓,她忘了这些,径直把林晓拖进来,因为她很清楚,这是一个黄花崽哩。 女老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客人来了,就是要让他舒心,爽的,如此才有回头客,她说道:“我们这的姑娘有很多类型的,你喜欢哪一种?” 林晓张口结舌了,他不知道怎么说,事实上,当他跨入这个店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要进行人生的第一次放纵,他把问题想简单,事实上,放纵也需要你会放纵。 女老板看林晓的表情,更加证明心中的猜测,想了一下,说道:“我帮你叫一个,她刚做没多久,包你喜欢。”女老板也没等林晓回话,扭着屁股上楼一个劲地叫:“小玲!小玲!”女老板想的很周到,小玲刚入行,吃不消那些老嫖客,送她一个黄花崽,也当是自己对她的关照了,唉,女人不照顾女人,还有谁会照顾女人?这个世界根本就是男人的世界。女老板边走、边喊、边愤愤地想的时候,林晓呆头鹅一样站在那里,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过了仿佛很久,两个女人下楼,带来一阵风,林晓才发现自己出汗,这当口他想拔腿走,却拔不动。女老板站在他面前,让开身子,说道:“这就是小玲,怎么样,还满意吧?”事实上,女老板不需侧身,林晓就已看到了小玲。小玲比女老板要高一头,正好在林晓的肩上。两个人的眼睛在昏暗中对视了一下,林晓立时觉得心跳加快,这个叫小玲的女人竟然和韩冰有几分相似了。 以林晓现在的目光来看,小玲绝对是能够在那些大酒店坐牌的,那时候,她应是初来,不认识门道,因而流落在这街头的按摩店里。 女老板知趣地走了,两个人上了楼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小房间,关上门。林晓紧张极了,坐在床上,小玲看林晓的呆样,“扑哧”一声乐出声来,说道:“大哥,怕我强奸你吗?”小玲的声音很甜。 林晓不知道说什么好,小玲咬了咬嘴唇,开始脱上衣服,林晓连忙说道:“你别,你别!”小玲红了脸,说道:“大哥,不做吗?” “哦,不,我们聊一会好吗?”林晓这时候看得清楚,小玲并不像韩冰,只是自己一相情愿这样想而已。她的身材很丰满,皮肤白皙,林晓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小玲身子如蛇一般爬了过来,停在林晓左近,说道:“大哥,要聊什么?” 小玲的样子还很清纯,这点让林晓看得分外心痛,他不禁问道:“小玲,你为什么做这个?” 小玲平静地说道:“家里过不下去,自己又没别的赚钱本事,就只有干这个了。”很通用的一个理由。 林晓又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坐在那里。 小玲把头靠在林晓耳边,呢喃道:“大哥,一边聊,一边我帮你按。”女人芳香的呼吸吹得林晓耳痒痒的,女人的手轻轻抚摩着林晓,说不出来的快意,从上到下,周而复始。突然,林晓脸涨红了,因为小玲的手在抚摩着他的下部,像是有十世的爱恋久久不肯离去。林晓的呼吸声粗起来了,小玲的呼吸也急促进来,眼含媚丝,温软的身子一下就偎了过来,嘴咬了过去,舌狠劲地钻了过去,林晓一下子到了沸点,感觉自己要炸了。女人的唇真好! 两人口舌交战,房间的温度在上升。吻得要窒息了,小玲终受不了,身子抬起,唇离开,娇喘息息,说道:“大哥,你可知道,做我们这行,可不能吻客人的。” “为什么?”林晓问道。 小玲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的男人,忽然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说道:“那就意味着她爱上了他呀。” 楼下适时传来几对男女大力**发出夸张的呻吟声! 林晓再忍不住,一翻身,把女人按住,衣服迅速地剥去。 林晓说到这里,忽然停止不说了,张勇和段天听得欲火焚烧得受不了,忙说道:“下面了?下面了?” 林晓说道:“下面当然是**了,狠狠地做哦。” “靠,真受不了,详细描述描述。” “没什么说的,那女孩也是可怜女孩,做完了我就再也不去找她了。” 段天颇为理解地说道:“继续来往,产生感情,对彼此都不好。” “是啊,我一个穷打工的,给不了她什么,万一自己真的喜欢上她,看她天天做那事,却帮不了她,那还活个什么劲啊,我是泥菩萨,自保都不行。” “靠,喜欢就喜欢嘛,管那么多干什么?”张勇骂道。 林晓讲完,很久,依然回味那次**的感觉,整个人就像在飞,小玲不带一点做作的快乐的呻吟声令自己**一次一次高涨,他不断不断地操着小玲,忘却了痛苦,忘记时间的流逝。两个人不断地换着体位,手脚口舌并用,一次又一次冲击与迎合让两个人彻底地疯狂了。 林晓清楚地记得打开门,发现女老板躲在门口,满脸羞红,蹲着那站也不站起来,林晓获得一种短暂的自豪感。两个月后,小玲来工地找过他,他却躲起来了。他认为自己做的对,两个可怜人如果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而这希望的火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注定是要熄灭,等到那时,那就是真正的绝望。两个可怜的人依偎在一起,只有更加可怜,那时,林晓就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要对得起爱自己的人,在没爱的能力之前不去爱人了。 现在,他有爱的能力了,可是,他的爱人,到哪里去呢? 黎明前的黑暗是是最黑暗的,林晓的泪悄悄地涌出。 第十四章 错过与相遇 早上六点,天还是沉沉的黑,伸手不见五指,段天他们三人呆不住帐篷里,穿好了衣服,爬出来,高一脚低一脚地摸到了最高点。山风微微地吹着,张勇说道:“昨天晚上算还不错,风不大,从前我来的时候,晚上睡觉,就听到外面风忽忽地刮,很是恐怖。” 六点一刻,东方见肚白了。 这一时刻,是黑夜与白昼绝然的分界线,前一秒还是无尽的黑暗,后一秒就看见一点曙光。人心里一点莫名的东西,也跟着冒了起来。 光线挪动的脚步看似缓慢,其实很快,不一会,一个亮点就扩大成一条白线,白线下是深沉的黑,白线则是灰黑,灰黑没维持多久,转为灰蓝。 太阳就要跳出地平线了! 天地万物,将随之苏醒,生命运动将开始,山谷间将充满了生灵的欢欣和喜悦。 三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 曙光终于露出,白线渐渐由吞吐出的光线变成红线,红色下面的黑似乎变得越发的黑,一直延伸到他们山脚下,大团的云翻涌着,像是连绵宽广的黑浪,红线上方已是一片青蓝,天地被分成黑与明两个清晰的世界。 三人站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 六点二十,太阳终忍不住,跳了出来,先是半边脸,后是整张脸,天地万物立时被镶上一道金色的边,黑白两个世界的界限渐渐模糊,黑色退却,到了七点,天地终一片清明。 从秀云峰下来没过几天,段天得知校方已经同意了他们的方案,正式纳入学校明年的发展计划,这是件高兴的事,段天拉上林晓和那些老教授们一起没大没小地庆祝了一下。 事情总算是如人愿,接着就是紧张的期末考试的备考,段天恶补了那些平时没怎么上的课程,他不想落人口实,该完成的课程不管心里怎么看还是要完成,答案也要按书上的去答,人是要学聪明一点的。 人生的斗争啊,就是不断妥协的斗争,妥协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一直在坚持着斗争,有斗争就不会断绝希望。 林晓相对要轻松得多,只是在学高等数学的时候觉得吃力一些。 不得不感叹自己年纪大了,思维的敏捷和灵动性差了,在林晓高中,数学可是他学得最好的一门啊,岁月无情,离开学校十年,生疏了。这并没给林晓心理上带来挫折感,相反,激起他学习动力,终于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再次找到高中时代意气风发的感觉了。 二○○六年的一月十二号到十八号是全校统一考试期间,考试是难捱的,可再难捱的时间也总有过去的时候,一月十八号晚上,学校上下,立即陷入考试结束后的狂欢。 十九号,段天就打道回家。 他本来没这么快回家的,预定的火车票也是二十八号的。他临时接到电话,他一个很好的朋友结婚,要他回家参加婚礼,段天说这个朋友是他同事,一同分配下来,住在一起的,玩得最好的朋友,所以不得不赶回去。 十九号上午,林晓刚刚把段天送出校门,刚刚看他上了公交车,刚刚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听到有人敲门,林晓连忙开门,就看到一个veryvery漂亮的女孩婷婷立在他面前,林晓一下子失神了,因为,这个女孩似乎比舒夜还要漂亮。 其实女孩只是随意的穿了一件黑色风衣,秀发也只是随意披在身后,但当女孩高挑的身子立在林晓面前的时候,当女孩宝石般的一双眸子盈满了笑意望着林晓的时候,当女孩说道:“你是林晓吧,段天他在吗?” 林晓呆滞了好一会,说道:“啊,段天他刚刚出校门,他回家了。” “哦?”女孩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有些懊恼,说道:“真是不巧啊。” 林晓问道:“你是?” “我是雪丫啊,我们聊过,有一次你用段天的QQ,被我识破了。”女孩俏皮地望着林晓。 林晓脸居然红了,原来是雪丫。那可是他的丑事。原来林晓看段天和雪丫聊得有趣,就顺口问了几句,听段天描述也来了兴趣,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女孩,一次趁段天上卫生间,代替他继续聊天,不想没几句就被她识破了,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林晓尴尬地一笑,说道:“真不好意思,只是听段天经常说起你,说起你们几次都有机会相见,但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错过,不想这次你找他,他又提前赶回家了,真是不巧啊。” “就是嘛,”女孩有些忿忿地说道:“他都跟我说要晚点回家的,我就过来想见见他,不想这个死人又跑走了。”女孩此时说话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到此,林晓才感觉对方那种艳光四射的逼人气质有所收敛。林晓心里开着小差,要是段天看到雪丫,一定会激动得晕过去。 林晓说道:“我没听段天说过你要过来啊?” 雪丫说道:“是啊,就是想吓一下他,结果又没吓成!” 林晓笑了,说道:“倒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天上掉吓一个仙女来了。” 雪丫笑道:“你和段天一样贫嘴,不愧是他的死党。既然他不在,我走了,我已经给他许多机会了,他不把握,再想看本小姐,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别啊,”林晓急了,看来这个大小姐对段天颇有好感,得为兄弟争取一下:“好事多磨嘛,大小姐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嘛。” “不了,再想见得下半年,我要去美国呆上半年。” 林晓看着雪丫远去的身影,不禁替段天惋惜,这样的美女在哪里都是一大群男人围着,不要说半年,一个月就可能风云变幻。 雪丫一边走一边生气,生了一会气又哑然失笑了,命运总是开着小玩笑,年轻的雪丫早已经学会了接受命运的安排。 记得初到美国时,雪丫是举目无亲,颇有几分凄凉,倒不过时差,一个人在公寓上网,在QQ公共聊天室——天涯海角,遇到了段天,那时候她的昵名叫寂寞独舞,而段天的昵名叫天行健。段天一直在聊天室看着别人聊天,不说话,而雪丫疯狂地和众帅哥们打情骂俏,风情万种。帅哥下了又上,雪丫注意到段天,这个唯一没和自己说话的男人,一直默默地在,雪丫突觉一丝温暖,忍不住用私聊发了一句:天性贱,在做什么? 聊了几下,雪丫才知道,原来对方是一个菜鸟,打字超慢,不过说话还是蛮有意思的,他们的交往就此开始。 段天上了公交车,在楚天市长途汽车站下了车,他并不知道他的亲密网友居然千里迢迢地来找他,前后不超过三分钟,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 他要赶同事的婚礼,火车票临时买不到了,他只有到长途汽车站坐车,先搭乘去J省的浔江市,在转车回家,还好H省与J省只是一江之隔。 六个小时的路程,长途BUS在高速上平稳地开着,段天开始眯起了眼睛,他想起他的同事黄启明。 公元一九九八年的八月底,两个年轻人从J省不同的大学分到同一所学校——秀春医学专科学校。那时候的他,有太多的期待,带着大学时代的行囊——被褥、席子、桶子、脸盆,来到这所秀江之畔美丽而安宁的大学。 专科学校,是中国大学最低层次的学校,现在想来,医学专业是不适合专科的,仅仅是两年的理论学习,一年的实习,教导出来的学生今后从事操着生杀大权的岗位,实在是令人担忧。然而段天刚刚来的时候,秀春医专科学校学术力量超强,当然,这股牛劲很快随着高级人才的流失而风光不再了,段天正好赶上,看着学校年复一年地走下坡路。 学校并不大,分区分明,靠西是操场,学生的课外活动区;中是教学大楼,图书馆,实验大楼,地势也是最高,房屋一层之间就是七八米不高,远不像现在建筑楼层之间只有四五米高那种狭小,很有一番高大气象;靠东是教工宿舍区。整个学校布局整齐划一,校区环境优美,以樟树为最多,还有松柏,亭亭如盖,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校区南靠山,北面水,端是一个好地方。 九、十月,段天和黄启明一同安置在一套三房一厅的套间里,套间在四楼。一开始,他们并不怎么说话,黄启明是医学专业毕业,不上课的时候就去附属医院值班,早出晚归,两人虽共处一室,却一天见不上几面。 段天没课,教研室主任这个学期只安排他听课,所以,除了听课出去外绝大时间是呆在房间里。 段天住的那间靠近阳台,在书桌上看书累了,抬腿就到了阳台,于是,他经常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搬一张椅子放在阳台上,靠在上面,眯起眼睛,任阳光尽情地倾泄在他的脸上,身上,很舒服,很惬意。 段天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过于休闲的日子啊。那时的他啊,几乎和院子里退休的教职工作息一样,早上起来看看日出,看看远处的青山,然后回到房间看图书馆借来的书,或者练练毛笔字,累了再出去晒晒太阳;当然也有阴雨绵绵的时候,那时候,段天就会站在阳台上,忧郁地望着外面的世界,雨织如网的世界;很快段天的忧郁会被校园道路上惊跑着的一对对男女打破,忧郁转为淡淡的欢欣,那时候的时光,仿佛是在缓缓地流;黄昏的时候,他喜欢抱着一把吉他,整个人溶入在落日的余辉里,轻轻拨动着琴弦,唱着歌。 朋友相交开始的那一刻,在人记忆里往往寻不着,比如大学时代同一宿舍的新生是怎么开始第一次交流的,但是,段天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么和黄启明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那是一个黄昏,段天抱着吉他在阳台上唱着《同桌的你》,黄启明下班了,静静地站在段天身后,听着。段天唱完,才发现黄启明在,冲他微微一笑,一伸手,段天明白,是要吉他,大学出来的人,有几个不会吉他的呢? 黄启明抱着吉他,弹起了《七月》,这首专门为大学毕业而学的校园歌曲。清澈而又忧伤的歌声响起,段天的心跟着一起回荡,啊,那似水一般流逝的岁月啊,青春啊。 段天坐在BUS里甜蜜而忧伤地想着,现在黄启明要结婚了,作为铁哥们的他是一定要前去祝贺的。 段天想,在经历了一次次情感上的挫折后他终于要走向婚姻的礼堂,段天发自内心地为老朋友祝福。 段天走后接着张勇也走了,林晓也开始收拾行囊,但走得并不急,很不幸,他被可爱的辅导员舒夜同志留下来抄写同学们的成绩单,然后一一塞进信封,贴上邮票寄到同学们的家里。 姚雪的内心,依然是纷乱的,在她听过林晓亲口告诉他的过去后,她既感到一种被信任的幸福,又感到一种彻骨的悲伤,难道自己第一次的爱情花蕾还未开就要悄悄落了吗?这并不影响姚雪外在大方开朗的举止表现,她依然常笑,很清澈很明朗的那种,然而,每每不经意之间望向林晓的一瞥,闪现出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属于她内心的,独特的忧郁和哀怨。 高辉,则沉浸在学习成绩全班第一的喜悦中,这个学期,虽然作为班长,花费了他不少的课余时间,但善于分配时间的他,没有拉下学习,相反,他比别人更努力。他很好强,这点他不否认,自从姚雪对他若即若离时,他的这种好强就更加迸发了,他几乎感到一种耻辱,他深信,在这个社会,一个强大的男人,就不会没有好女人围绕着自己,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自己哪一点比不上林晓?男人看男人总是和女人看男人不一样,在高辉眼里,林晓只是年纪大了一点而已,有与众不同的气质而已,可现在这个社会,有个性的人多了去。他分析姚雪的心理,他解释到这个女孩太沉浸与公主与牧羊小伙子的童话故事,生活,现实会及时敲醒这个女孩的。是的,高辉,坚信这一点,多少年后,姚雪一定会懊恼自己的选择。 忙完了登、寄成绩单,辅导员舒夜老师请了高辉、林晓、姚雪他们三个吃了一餐饭。那顿饭,四人言谈甚欢,他们全无老师与学生之间的界限。姚雪更开始亲密地唤舒夜为夜儿姐了,这个小丫头,一门心思地想把舒夜老师介绍给哥哥。 啊,回家,就要回家了。因为离开,所以更加想家。 第十五章 回家 二○○六年的一月二十五日,林晓坐上开往昌城——J省省会城市的列车,过了长江的时候,列车广播站出人意料地播放了林晓心头一直喜欢的一位消失多年女摇滚歌手的《回家》,嘶哑和疲惫的呼喊一下子把故乡的山山水水拉进了林晓的眼帘。 林晓靠在坐椅上,微闭着眼睛,想起回家之前给苏晴挂了一个电话。这是他在大学里给苏晴姐的第二个电话。 林晓刻意地不和苏晴联系,这样自己抽身要抽身得干净,唯如此,才能真正清净,公司的事情全由苏晴姐打理。 他做不到当知道公司遇到困难的时,他会忍住不为公司做点什么,事实上,这个他亲手打造出的腾龙集团,倾注他个人太多血与泪。 然而既然告别过去,就要彻底,就干脆不听一切有关公司的事,林晓也不上网或者通过别的什么途径去了解有关公司的消息,非常偶而地在楚天的报纸上见过腾龙地产的名字,也只是一瞥。林晓当然知道苏晴有很大的难处,可他相信,苏晴能应付这一切,她是林晓心目中商场女性的典范。 一肩担当大任的苏晴却没林晓想得那么轻松。 她放下电话静了一会,心里有些惆怅,这个林晓,极不负责任地扔下公司跑了,他不知道,自己这半年来,要独自面对多少来自外界的压力和内部的暗箭,光是应对林晓的突然离去,里外就做了不少的工作。 唉,我们的女强人苏晴(虽然她最讨厌别人称她女强人,但她在世人面前就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现在她根本没时间去想个人的事,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她非常忙碌。 林晓走的半年,公司发展还算顺利,但眼下的最大问题是公司的总建筑设计师苏老,也就是她的大伯父,已七十多岁了,身体越来越差,苏晴一直在为寻找合适的接替人选而发愁。 苏老推荐了他的弟子姚卫,正姚雪的哥哥,在人们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很大很大的时候,其实,关乎自己的世界,很小。 姚卫是个非常有才气和魄力的建筑师,在圈里非常有名,他委婉地拒绝了,并非他不尊从恩师的话,他对恩师说要游历四方,体味人生,寻找真正的美。其实,姚卫的游历,是为了舒缓他内心的挣扎。 公元二○○六年的一月二十七日,林晓在横山市长途汽车站下了车,三年前横山已经撤县改市了,市区比过去县区扩大了一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座城市都将处在轰隆隆地大建设的浪潮声之中。 林晓不用担心有人认出他来,毕竟他离开这里太久了,每年回来也只是呆在家中陪老父,并不怎么外出。他对乡里乡亲说是在外打工,发了一点小财。 并不是林晓刻意藏富,而是他不想被人打扰。 可以想象,若人们知道他的根底,一传十,十传百,立时就会有络绎不绝的人上门借钱,更会有各级领导会来游说他投资横山,即使不烦他,也会来烦他的老父,林晓很是清楚官场上这些事了。 林晓前年回家的时候,给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老父,林父却用这笔钱全部用来修缮村里的小学了。这样一来,村里人认为他终于有了出息,但算不上什么大出息,乡亲们真心地为林晓高兴。 出了长途汽车站,林晓没有打的,也没乘公交,只是一个人走着,穿街走巷。 新修宽敞的街道他并不熟,但方向是不会弄错的,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他就来到横河旁。 在林晓看来,横山市的两岸工程做的是不错的,河边原来到处是坑,还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修建的柏油路已改成条石铺就,并没像其它城市一样清一色的花砖、石柱、不伦不类的希腊雕塑,而是仍遗有几分古风,林晓很喜欢这样。 横河水一如当年般静静地流淌,由于天气寒冷,河面上冒着腾腾的白气。 林晓一时间感慨万分,站在一株巨大的古樟树下停下。 冬天,樟树的叶子是一种陈旧的绿,层层的压在头顶,压向天空,显得有些压抑,林晓心头颇有些抚今追昔的感觉。 不远处传来轿车刹车的声音,引起了林晓的注意,他看到三辆轿车停在树旁,前面的是一辆宝马,后面跟着的两辆是奔驰,中间那辆奔驰下了一人,飞奔到前面那辆宝马,拉开车门,样子极是恭敬。 那人转过脸来,林晓身子一颤,一下子握紧了双拳,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 下车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年那教育局长的儿子,那个靠自己递纸条才考上大学的任青! 一别十年,他的身材富态得多了,可是,他就是烧成灰,林晓还是能一眼识出了。 林晓永远忘不了那屈辱的一幕! 他是怎样被驱逐出考场的?! 前途的断送,永不能抹去的污点,让他痛不欲生! 林晓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试图让心头的狂怒渐渐平息,十年的打磨,林晓已成为一个嬉笑不言,城府颇深的一个生意人,然而,一看到任青,他的镇定功夫几乎全线失守。 林晓的修气的功夫还没达这种境界,能在突见仇人面而依然保持心情宁静。 费了好一会功夫,林晓才调整过来了,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十年了,虽然任青父子害他命运如此坎坷,但若无此坎坷,自己又岂有今天这番成就? 任青并未看到站在樟树底下这个十年前的同窗,即使看到,他也未必认得出来,作为市招商局副局长的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宝马车上坐的那位来自和州的大财神身上了,一向盛气凌人的他,正以十分谦卑的姿态迎候着那位财神。 林晓想转过头,不再看这一行人,然而,从宝马车上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秃顶的男人引起林晓的注意,林晓心头奇怪:他怎么来这呢? 齐扬,中国炒房地产界中的大鳄,和州炒房团的代表人物。他所到之地,必引发当地房地产价格的飙升,可是,横山市这个小小的城市是怎么入这位的法眼呢? 林晓百思不得其解。 凭直觉,林晓觉得齐扬此行必有所为。于是,林晓无心观赏风景了,找了一个IC公共电话亭,拨通了苏晴的手机。 苏晴正在开会,手机开的是震动,这个手机的号码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所以一旦打来就肯定重要的电话。苏晴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看区号,是林晓横山的区号,苏晴立时站起来对与会者说道:“我有一个重要的电话需要接听,诸位先继续!”总经理在会议期间接听电话是绝无仅有的,众人愕然,看着苏晴一脸肃然地走出会议室,进到了与会议室紧挨着的休息室。 电话中,林晓向苏晴通报了在横山看到齐扬的事儿,苏晴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林晓你也是关心则乱啊,齐扬到横山的事与我们公司有什么相关?” 林晓想了一下,确实如此,这个电话没有必要这么急打给苏晴,晚上打最好,不想自己脱离岗位半年,职场上遵守的渐渐遗忘了。林晓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苏晴姐,打扰你了,你给我分析一下,齐扬来到横山有什么目的?” 苏晴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说道:“齐扬也是人,说不定去横山休闲度假的,按理说横山的楼盘,他是看不上眼,不过,”苏晴语气又转了一下:“现在全国对和州炒房团都是一片喊打声,他们可以炒作的空间也是越来越小了,前不久和州的房地产价格突然飙升,我看跑到各地的炒房团看外面没有作为,回来敲打一下,不小心点起自己家院子的火了。” “还有这事?!”林晓前一阵子忙着应付考试,没有关心相关的新闻,而且即使不忙,他也有意识地避开这方面的东西。 放下话筒的林晓在电话亭呆了一会,在过去,齐扬那个房产置业机构曾与他接触过,希望接手他的楼盘,炒作起来,被他一口回绝了,两人并未见过面。只是齐扬经常在一些媒体上出现,所以林晓认得。林晓已经托苏晴姐去秘密调查齐扬来横山的真正目的,相信以苏晴姐的手段,不出三天就应该有答复。 林晓还是觉得心中不妥,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虽然横山楼盘小,很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入齐扬眼而炒起来,如果真是这样,这批人鬼都憎的家伙到自己家乡地头上圈钱,让家乡需要住房的普通老百姓住不上房的话,自己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立时想起两个人,一个是他高中玩得最好的男同学,横山市电视台广告部主任周复;另一个是他的堂哥林强,横山市恒久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这两个人,林晓深知,在横山市是无法饶过的能人,更主要的是,他们都富有正义感。 林晓想了一下,又觉得心中没底,老同学和堂哥都有多年未见了,商场就是个大染缸,虽然这些年来听到的都是对这两人的正面评价,但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林晓还得亲自去看一看,想好了,林晓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就对司机说去广电宿舍区。车一开动,离开横河向市中心区驶去。 坐在的士里的林晓大脑迅速运转着,在商言商,这次要能打击齐扬的炒房团,又能取得相当经济利益,两相结合起来,方能打好这一仗,林晓想着,想着,有了大致操作方向。 到了广电宿舍楼区,林晓付钱下车,凭着三年前的记忆左转右转,上楼,按门铃,林晓平静心中的思绪,把刚才的事情抛开,老同学的普通见面嘛。 林晓躲开防盗门的视孔,里面人就看不到,想给老同学一个惊喜。 门开了,伴着一个人唤道:“谁啊?”探出一个头来,林晓顿时觉得是个好兆头,居然是堂哥林强。 堂哥林强一脸奸诈样,看到林晓楞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是周复的妻子林燕,故意抢着开门吓吓她的。在横山,林是大姓,有上林家和下林家之分,据说的唐末时期林氏两兄弟躲避战乱到此,花开两枝,上林家自然就是哥哥,下林家自己就是弟弟。 林强看着笑眯眯的林晓,认出来了,惊喜地说道:“林晓,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你妹子呢?快进来,快进来!”屋内传来周复的声音:“是谁啊?!” “是林晓!”林强叫道。 林晓走进屋内,习惯性的环顾左右,心里估价在横山这套房连装修大概值得十一万的样子,装修并不奢华,但显主人的闲雅淡净,再看墙上的字画,看来,这些年来老同学的爱好还没丢啊。 周复出来,一看是林晓,大喜,过来就抱住林晓,说道:“怎么是你啊?早听说这几年你都回家过年,怎么就不来找找我,真把我们这些兄弟给忘了是吧。” 林强也在旁调侃道:“本来还因为是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来了,不想却是一个林哥哥,哈哈,周复,现在有两个大舅子在,今日就是你的批判大会。” 林晓想起今日是周末,难怪他们两个都有时间坐在这里。 林晓问起林燕,周复说下乡采访一周,今天正好也要回来的。 林晓早注意到周复腰上围着围裙,这个好男人,一定在下厨房给回家的娇妻做一顿丰盛的。 三人正热闹地议着,门铃声响了,林晓和堂哥林强对视一笑,二人一推,周复被搡到了门前。周复居然挠了挠后脑勺,这是他小时候就常有的动作,开防盗门,开铁门,林晓和林强就看到林燕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到老公怀里,“啾”(撒娇意)得不行。 等林燕看到屋内还有人在,不禁脸大红,连忙脱离周复的怀抱,待看清楚一个是林强,另一个居然是林晓的时候,林燕的脸上的红晕一直漫到脖子上来了,不依不饶地捶打着周复,说你这个死人,两个哥哥在也不跟我说一声。林晓和林强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晓心中感叹,真好,老同学和妹子林燕多幸福啊。 林燕问了两位哥哥的好,迅速钻进厨房把已做好的饭菜再热上一上,让三个大老爷们坐在厅里闲聊。等到香味从厨房飘出的时候,林晓才发觉自己肚子真得很饿了。一道道热气腾腾的才端了出来,色、香、味具全,林晓不禁食指大动,再不客气,拿筷子夹起来就往嘴里塞。白酒端上,林燕每人斟了一杯,自己也满上的,然后端起,先敬两为哥哥,一饮而尽,显林家女中豪杰本色。 第十六章 买房 “林晓啊,这些年在外做什么啊?很多人都说你发了财,是不是真的啊?”酒过三巡,周复问道。 周复一问,林强也停下筷子,等着林晓回答,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一辈中最聪明的堂弟,在外面到底做一些啥啊?村里可传着好几个版本了。说来也难怪,林晓只是每年回家一趟,衣着方面绝对看不出他做过什么,在做什么。问林父也问不出什么来,况且,大家都知道林晓是怎样被迫走出家门的,乡亲们一个个朴实善良,怕问这些问题让林晓难过,也就少问。 林晓笑道:“在外面,我一直在建筑地干活了。”林强知道出外混这碗饭吃的人要遭多少醉。 林晓看出堂哥的心事,说道:“堂哥,没什么,我们林家子弟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堂哥你不也是领着村的年轻,到城里闯出来了吗?我俩干的差不多,我现在在外也有自己的公司,日子应该是好过了许多。” “哦,那就好。”林强松了一口气,也没追问林晓的公司到底有多大,在他以为,不管公司大小,只要做了老板,一切就好说了。 林强接着说道:“如果外面不好混,就回来,在堂哥这里总有一碗饭吃。” 林晓林强年纪相差不多,算是同宗里最为亲近的,所以说着说着,就动感情。 周复在旁观察林晓许久,一直没说话,听林强说这话,一拍他的肩说道:“林强,我看你是关心则乱。以你现在的眼光,难道看不出现在的林晓已非池中物了吗?他的公司,一定很大!” 周复在广告部,各式各样的人见得多了,看人有几分准的,林晓这种人的眼神、谈吐、举止,绝非一个贫困落魄人。 林晓笑了笑,说道:“没你讲的这么夸张,在外面还算能吃到饭了,今年回来,想到横山买几套房子,一来是能让父亲进城享享福,二来自己回城也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不知道二位有什么参考意见?”林晓故意把话题引到横山的房地产,想看看这两位有什么看法。 周复手指着林晓,笑道:“我的老同学,我看你也不能免俗啊,伯父那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宁愿住在乡下,绝对不肯进城住的,林晓你买房还是买给别人看的,说你在外面发了财。” 林晓笑了笑,并未回答。 林强眉头一皱,说道:“还别说,林晓你想买房的话,现在就是时机,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下半年横山的房地产就会涨起来。” “哦?”林晓故意疑道:“为什么呢?” 林强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好说,现在我听到一些风声,还只是我的一些猜测,不管如何,现在横山房地产的价位还是很合适的,有不错的现在买入总是不会吃亏的。这样光说不行,如果有空我陪你转一转横山的楼盘,以我的面子还是能打个最优折扣的。” 林强建议正中林晓之意,林晓答应下来,并说道:“我还得先回一趟家,过几天再过来,再和你联系。” 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吃完中饭,林晓稍作休息就出了周复家,回家。 上林村离市区三十公里,在西南处。现在乡乡通公路,不像以往只能骑自行车,或开手扶拖拉机才能走的机械道了。林晓望着路两旁是刚栽的,还很瘦小的白杨,心中感慨,当初走出这片土地的自己,不就像这些小白杨一样吗?当决定重新参加高考时,林晓回家和父亲呆了一个月,他要好好弥补一下常年在外不能与父促膝相处的遗憾。 父亲很支持自己的决定,要他尽管走自己路好了,不要挂念他。命运的眷顾,父亲除了十年前摔坏的腿有些不利索之外,身体其他方面都非常好,这样林晓也就放心了。 母亲见到久在外乡的儿子回来,必抱头痛哭一回,而父亲,看着林晓回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回来了啊。 然后,领着林晓上半山拜祭林晓的母亲。林晓跪在那,看着慈母的照片,泪忍不住流下来,父亲,则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不做声,双眼只是望着照片,夕阳的阴影中,化作只被照片人才能读懂的柔情万千。 林晓在家呆了三天,苏晴传来资料和情报,事情大抵弄清楚了。 原来齐扬来此地并非是他自己看上横山的,他有一个叫齐高的侄子和任青是大学同学,是他的侄子想在横山搞房地产开发,撺掇着他的伯父齐扬过来看看。 前几年齐扬出门,各地的党政领导视为座上宾,可近年来,到处对着的都是冷屁股,于是,赋闲在家,一时没事,正好,最疼爱的侄子齐高上门说要请他出去散散心。 横山,一个从前从未在他地理图中出现的小城市,因为侄子与一大学要好同学,现身居该市要职的人,而与他联系起来了。齐扬深信缘分之说,虽明知缺钱花侄子是想在横山搞点钱,也乐意去指点一下他,而自己,去那个莫名的小地方,权当是散心,人生境遇,真是要看开一些。 齐扬在横山市受到三套班子的热烈欢迎,白日里参观工业园,看楼盘,晚上消遣,灯红酒绿,大城市里有的,这里一点也不缺。齐扬渐渐找到从前那种受极高礼遇的感觉,虽然这里的官员级别小了一点,毕竟是一方父母嘛。 齐扬在市领导陪同下去了趟曹山,他非常吃惊,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是佛教曹洞宗的发源地,他与那主持积云**师打过照面,这个和尚据说是佛教协会的副会长,算起来也是部级待遇。 积云**师没和他说上话,只是对他轻轻一瞥,就令齐扬生出自身何其渺小之感,真是佛法无边啊,直到车下山后,齐扬才恢复常态。 横山市的房地产开发还处在刚起步阶段,齐扬觉得只要稍指点一下侄子就可以了,在这里,赚个翻番很简单,只是这里的老百姓购买力有限,绝对值与大城市里是无比相比。齐扬本是不屑这么小资本运作的项目,一开始完全是帮侄子的忙,到后来他想到,若是成功了,中国有多少这样的小城市,一个个复制下去,效益那也是非常可观的,想到这,齐扬终来了一些兴趣,事实上,客观就是如此,在大中城市房地产可炒作的空间越来越小了,要想继续做下去,就只能转移到这些相对天高皇帝远的小城市来。 齐扬给侄子和任青指示的第一点就是囤地,把市里有价值的地先拿到自己手上,随着市区城镇建设浪声一起,工程就可以开始了。这些在齐扬是再熟悉不过的小把戏的,屡试不爽。然而,他忽视了一点,小地方,也许也藏龙卧虎。 林晓估算了一下,横山市的房地产市场半年后就要开始震动,在齐扬的操纵下一路走高,在二○○六年即将结束时候将由现在的均价600/m上涨到均价1000/m,林晓太熟悉这些伎俩了。现在中国一片喊打炒房团的声,可这声音一般集中省会以上的大型城市,落在中小城市,就变得非常之小了,这里信息不对等,老百姓缺乏相应的知识,很可能因为恐惧而盲目跟风,当然,如果林晓出手的话,这一切就可以发生改观,但动一个老牌的,身后有雄厚炒房资本的齐扬,林晓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目前,林晓最大的优势就是敌明我暗。 林晓对父亲说一声要进城里,父亲点头,并未问去做什么,对于儿子,他很放心。 三天,林晓和林强看了横山市各大小楼盘,看中了一套靠近横河,周围环境相宜的房子,一次性付了全部。林强看着林晓付了全部款才放心,知道堂弟确实是发财了,心里终于踏实了。 晚上,横河人家酒吧,林晓、林强、周复三人在小包厢里喝酒。林晓看差不多了,就问道:“林强,我刚回来的时候,记得你说过横山市的房地产价格在下半年会涨,消息到底确实不确实,如果确实的话,我多买几套。” 林强端起酒杯,一口气干了,这红色的酒液,他一直没学会去品,任何酒到他嘴边都是一口气干了的,他说道:“是这样的,你回来的前三天,我们市来了和州房地产投资置业团,市里的领导当宝一样供着他们,有意请他们来发展我们这的房地产。林晓,你在外面这么久,也是做建筑这一行的,应该知道和州这帮人是做什么的?” 周复气愤地说道:“这些人还能来做什么,不就是来炒房地产的吗?房价上涨,他们得益,地价上涨,政府得益,他们是一拍即合,难怪我们这些领导顶着全国一片骂炒楼团的声音也要和他们合作了,我们广电部门还要为之造舆论,去合谋欺骗我们横山的老百姓,骗他们把一辈子的心血供给这些人。想想我就生气!” “问题是我们现在很难抓到他们的辫子,他们有钱,有钱就可以投资在法定范围所有的一切领域,据我们所知,他们确实已开始组建一家新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了,他们可以说他们已经不搞投资,不搞炒楼了,我们来这房地产开发的,是加速横山城镇建设,提高人民居住水平的,理由冠冕堂皇的,无法辩驳的,但暗地他们却搞操纵横山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达到他们最终操纵横山房地产市场的目的。” 事情关乎林强的切身利益,所以他有切肤之痛。 林晓问道:“按理说,他们炒热房地产市场,对你们有很大的好处,而且以我的眼光,林强你们的开发公司虽然不大,但人力是最为雄厚的,在横山,你们是很难越过的,我想他们会找你合作的。” 林强说道:“林晓,你是在外面,我可是在横山,我要是和这些人合作,我还有脸见父老乡亲吗?本来六百多一平方就可以买到的,变成一千多,翻倍,我这样做不是繁荣房地产市场,是联合外人一起骗自家人的钱,我这样做,就不用回家了。” 林晓仍语气沉静地说道:“林强,你可想好,不合作,就要翻脸,你能扛得住他们?” 说到这,林强早自己实力不逮,头低了下去,喝酒。 周复听出了一些来,自己这位老同学从小就没有不敢想,不敢做的,说道:“林晓,你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来,看看是否可行?据我所知,这趟来的人物可不简单,是和州炒房团的领军人物,动则可聚集几十亿的资金,真的要炒我们这,是无论如何都扛不住的。” 林晓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不要想别的,按照我的意愿购置土地,资金我解决,不要让对方察觉,以分散个人,公司名义购置,化整为零,最后化零为整,形成可以与之对抗的局面。” 当林晓解释清楚,包括展示他现已拥有实力的时候,林强和周复都大为惊叹,腾龙他们是听过的,不想这公司的老大就是林晓。始放心下来。 开始时林晓的设想是让任青他们在中心区大肆购地,而自己则在城区与乡村结合处大面积购买土地,然后进行房地产开发,抑制住房价。这个动作要等任青的房子建起来后再建起来。问题的难处就在于怎么悄悄地下单买地而不被对方警觉,这些工作他就交给周复林强他们,他们是地头蛇,有足够的手段。 这几天看过横山市区跑了一个遍之后,林晓心头突然浮现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不在局限单纯的某片某区的房地产开发,而是整个城市的开发。 事实上,房地产开发商有很多参与政府某新城区的大面积开发了,但那都是在大城市,仍缺乏整体概念,而横山市小,他们有可能拿下,可以完全把公司的理念最大程度地在一座城市中展现,这对林晓来说,非常具有诱惑力,他是那种具有很强的报效家乡观念的人。 这个想法非常大胆,然而,要具可操作性还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论证,林晓想了想,还是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想法暂时按下。以自己个人的喜好,决定公司的发展方向,有可能让公司面临巨大的风险,他可从来不打没准备的战,想法可以大胆,步子却要迈得谨慎,这是林晓的做事风格。 林晓决定先让在昌城腾龙公司在横山设一个分公司,以此为据点,先大量囤积城乡结合土地,先对城中心区任青他们形成一种包围趋势,同时对这个城市的各个方面展开深入细致的调查。 林晓自己也没想到,横山在他手中会变成一个奇迹。 正当林晓在谋划着他“阴谋”的时候,段天还在秀雅市。 秀雅市是段天涉世之初的地方,他最初的激情,最初的理想就抛洒在这片土地。在这里,他经历了人生的一次大起大落,他意外地被秀雅学院新校长破格任为校长助理。 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一度掌握着秀雅学院的人事,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然而,人事制度改革的失败,使得他不得不引咎下台,重新回到教师岗位,已得罪太多人的他,无法享受教师生涯安宁,走到哪都是被人戳脊梁骨,段天以自己的高傲对抗着这世俗的力量,他对抗得住,却感觉到四周一种彻骨的冰冷和无法忍受的窒息。 于是,他终于选择逃了。 而现在,他在参加完同事的婚礼后,在与原众同事不发生利益冲突关系的时候,他的名牌大学研究生的身份,其导师是学部委员等等一些连段天都不知道的可以通上的关系,又使得他成为同事们纷纷相邀的对象,他一次又一次出入秀雅市各大高级酒店,他享受着这种有趣的反差生活中,从前的冷冷清清,现在的热热闹闹。 当然,先邀请他的是一些老同事,先是老师,后是行政人员,发展到后来就是一些根本不认识他,但想在楚天大学一份国内核心刊物发表文章的人找上门,段天并不拒绝,照去,言语含糊地应着,生活磨去了他的一些棱角,他知道,要做事,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否则,事情做到一半就被撤了,半途而废! 而有一个人,始终没来见他,段天也没联系他,那就是与他私交关系最好的秀雅学院校长丁振兴。 第十七章 高校风云 高校是清流与浊流界限非常明显的一个生活圈子,如果你只是一个安心教书,对学校各方面方针、政策不发表自己意见的教师,你的日子会过得非常轻松,你只需要上课时来学校,学期结束时来结算一下教学津贴,其它时候,都可以不用来,你不用理会复杂的人际关系,你的言行不用太多的小心和在意,是的,段天参加工作最初的两年,的确是这样的。 可是,一旦你想冒出来,你不满意仅仅是个教师,你还想在行政上混上一混,你的这个念头一起,你立时就会呼吸到污浊的空气,立时能发现其实无论行政还是教师队伍都是派别林立,利益纠缠,这时候你就得小心,要站对位置,要跟对人。 公元二○○○年六月二十八号,段天出现在J省师范大学——他的母校门口。这一天是秀雅医学、师范、农学三所高等专科学校合并成秀雅学院挂牌成立的大好日子,这一天全校教职工齐聚一堂,共庆秀雅市跨时代的日子。 段天也准备去参加庆典形式了,但临时突然涌出一种很强烈的渴望,渴望回到母校去看一看,这一天啊,也是他毕业离校两周年的日子啊! 段天觉得少他一个并不要紧,于是立刻买了火车票,坐上了开往昌城的火车。 中午时分,他到了,在火车站附近吃了一盘扎粉,两点来到了J省师范大学。站在门口,他停了一会,他看到有人在陆续的离开,又是一年分离时。 段天进校门,来到校主干道左侧是红场,这个红场啊,还是解放前J省师范大学的前身就修建的,她见证了这所学校五十多年来荣辱兴亡,这个红场啊,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曾有一批老教授被罚跪在此,烈日当头,硬是有几个老教授晕死,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再重视他的知识分子,不尊重他们的人格,这个国家就已经失去了群体的理性,陷入一种落后迫害先进的光怪陆离的荒唐时代。 段天感叹着,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学校一个文化交流中心了,早上晚上有人教太极,交谊舞,一些小型的晚会就在这开展,英语角也在这里,段天想起第一次参加英语角活动,终于鼓足了勇气和一个漂亮的外语系MM开口说话了,可没说几句,就败下阵了,太紧张了,退出人群的段天发现自己全身是汗。 想起这些,段天会心一笑,在红场边上的石凳上坐下,坐了一会,他索性躺了下来,眯起眼睛,心头感觉:自己似乎从来就没离开这所学校一样。 下午四点时分,段天溜达到九栋,在那里,他和他的室友一同走过了两年。说起来,搬进九栋,还是有一场闹事。九栋是当时学校最好的学生宿舍,学校本来同意他们在大三的时候入住的,住宿费都提高了,可是到了开学,九栋迟迟没有完工,校方临时决定改由新生入住,这已经引起他们这一届学生的极大不满,而当学校的研究生开始陆续搬进九栋已完工的部门房间时,矛盾终于激发了,凭什么他们可以搬,我们不可以搬啊?! 于是,在一个夜晚,不可考证是哪一个学生先开始的,住在五栋,紧挨着九栋的学生都动起来,石头纷纷砸向九栋的玻璃,还有墨水瓶,学校保卫科来了,还打了学生,更是爆发了。段天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看见校长来了,站在学生中央大力说服着,他是第一次看到校长如此的可怜状,心头好笑。后来结果是他们胜利了,学校赶工,大家都搬进新房了。 段天在九栋踯躅了许久,看着越来越多分别的场面,越来越多毕业生抱头痛哭,心中不是滋味。很多房间都空出来了,他站在9-11,他们生活两年寝室门口好一会,直到里面出来一个眼镜生,问他找谁,他才走开。 他要离开的时来到校门口的一尊雕塑像面前,那是一尊汉白玉大理石的,五四装扮的女青年塑像,她眺望着远方,希冀着什么。 段天突然有一种强烈下跪的愿望,于是他真的下跪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疯狂举动,后来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跪下了。 人有时候很难对自己的某一举动做出合理的解释,想是心头蛰伏已久的潜意识在作祟吧。 反正,段天是恭恭敬敬地跪下去了,磕了三个头,不管周围的人以多么惊讶的眼神望着他。 五四女青年塑像是刘和珍君,段天想起先生的话:真的勇士敢以直面淋漓的鲜血,惨淡的人生!先生是活着一个无比黑色的时代,而现代呢?当然不是黑色,也不是任何其它单一的某一种颜色。 段天面色沉重,年轻的心,渴望有一番作为的愿望,却一直被现实所桎梏着,段天远没先生活得痛苦,但却深深感觉到一种无奈。 三所专科学校合并,权力之争闹得满城风雨,连教师都卷进去了,到现在,只是确认了校党委书记,校长人选迟迟没有确定。没有校长的合并仪式也算是少有的。 段天的奇怪之举一一落在旁的丁振兴眼里,那时候他还是J省师范大学的副校长,他感觉到这个下跪的年轻人有一颗激情澎湃的心,他觉得他像自己年轻的那会,于是,就喜欢上这个年轻人。人与人相交,第一印象是多么的重要。段天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个使他人生转折的人就在旁边,丁振兴也没想到二个月以后他就被省委组织部叫去谈话,组织有意派他去秀雅学院任校长。秀雅学院只是一个地区级院校,但到那能成为一把手,自己多年来关于高校发展的思考就可以落实到实践中去了,他已经五十多了,这可能是他人生最后一个机遇了,他要带领一个地区级的院校走出地区,走出省,走向全国,甚至……一想到这,他就全身热血沸腾,他仿佛回到年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那会儿。 丁振兴来秀雅学院报到的第一天和校委成员碰了一个头,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各院系的调研。 那时候真是千头万绪。当时学院的头一要就是抓基础建设,丁振兴急啊,他很想去抓人事制度改革,抓教学改革,抓引进人才,这是高校的软环境,是高校发展至关重要的,可是对于一个毫无名气刚刚升格为学院,大多数专业都还是专科的院校,他必须要先抓好合并后学校的校园建设,没有硬环境,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忙碌了两年,原本是一片荒地上建成一个大学城,硬件设施在全省范围内是一流的,可是,丁振兴悲哀发现,中国的大学校长大多精力不在经营学校上面,而是在和上级,教育部门,当地政府,银行金融机构打交道上了。他的一系列措施并未引起学校上下多少的认可,而一次从省建设银行成功贷出一亿二千万的事却成功奠定他在学校内的权威。 丁振兴感觉到本末倒置,却不得不每日为这些事情忙碌,况且他还不是实际上的一把手,大事小情,不党委书记拍板还通不过,丁振兴以前是副校长,只做好自己分内的就行了,而现在是校长,感觉完全不一样。 二○○二年上半年,党委书记由于健康原因疗养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份关于学校人事改革的万言书呈现在丁振兴眼前。 丁振兴看得双眼一亮,著言者和自己所想如出一辙,于是请来该人,才发现,居然就是两年前那向雕塑下跪的年轻人。 段天没想到校长会这么快召见他,两年了,他呆在教学的基层,对合并后学校各派别斗争之流弊深有感触,他想,必须要有一种力量打破这种派别,使人、物资源重新融合在一起,重新分配,同心同德为学校建设出力。 于是,在学校人事制度草案广发各院系讨论时,在校长强调不拘一格用人才的谈话精神下,段天意外地出现在校长助理这个位置上。 竞争上岗,合理分流,稳定过渡,是那一时期叫的最多的口号。 经过多方的调研,全校院系经过调整。这次调整并没有什么新意,只不过是在确定学校大致发展方向情况下,对学校已有资源的一种优化组合,使得重点突出。而此举所深含的意义就在打破过去师专占主体的一种格局,因为三所院校以师专的学科多,合并后学院下的学院也多,院长也就多了,这样一来,容易形成派别势力。 这场院系的调整并没惹多大的风波,因为是大势所趋,紧接着段天进行了大刀阔斧地人事制度改革,进行全校各部门各岗位竞争上岗聘任制,打破教师、行政、后勤的界限,只要你觉得胜任,就可以去竞聘其中任一岗位,一下子,学校热闹开了,问题也就来了。 段天顶着压力,教师队伍基本没有动了,除了个别靠走关系混进教师队伍,实在无能力完成授课任务的被辞退之外,其他人基本还在原来的岗位。并不是教师队伍没有问题,只是在秀雅学院师资不稳的情况稳定是必须的。 与二○○三中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的那场改革相反的是,他们居然就一开始拿行政人员开刀。究其原因,是不动刀不行了,行政人员是如此之多,校长亲自拿来每月发放的工资表才知道,自己的学校每月是承担着多大的负担,还不计算这些人在其任上所做出的“负贡献”。 改革委员会有相对温和的措施,对碌碌无为,或者不愿呆原岗位有一定工龄的实现自愿内退,一下子内退了一大批人,空出了许多岗位。 最棘手就是原来靠各种关系混进来的某某子女们,段天经过考察,不合格的辞退,给一年工资,这一年时间你可在学校任何岗位聘,若还聘不到,则正式辞退,三年开一半的工资,最后彻底脱离与学校关系。 就在这时,校书记回来了,立时召开一个党委会议,各种受改革压制的力量齐齐反弹出来,会议上,校长丁振兴受到孤立。 不久,除了几个后台不是很硬被辞退之外,原辞退的纷纷还回,有的还是原岗位,有的塞到校图书馆去了,改革没有彻底,体现不了公平,就在这种状况下,段天为缓解校长的压力主动提出辞去校长助理职务,重新回到教学岗位。 可是,回到教学岗位的他,还想回到从前那种清流生活是不可能了,他得罪人太多了,就连他去图书馆借书都没人搭理他。那两年是无比郁闷的两年,而校长丁振兴带领学校艰难地前。 追忆往事,不胜感怀。 深夜,秀雅宾馆三楼一标准间内,段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家过年,听到敲门声,段天起身拉开门,看到校长丁振兴一个人站在门外。 段天有些激动,这个五十多岁,有些秃顶的男人这么晚还来看他。 丁振兴双眼略显得有些疲惫,但一进来就有力地握着段天的手,说道:“段天啊。” 段天把校长让进屋内,丁振兴上下看了看段天,说道:“段天,看你精神还不错,看来在楚天大学呆的不错。” 段天端过泡好的茶,说道:“丁校长,是还不错。” 丁振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学校还是留不住人才啊,不过,还是非常欢迎你能回到秀雅学院来啊。” 段天笑了一笑,说道:“人生境遇,很难说,现在惟有做的是时刻准备着。” 丁振兴凝视着段天,说道:“好啊,段天,志当存高远,相信会有你更广阔的天地,不过就我言,无论你在哪里,还是希望你能为中国的高等教育事业做贡献,这一块太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了,现在的人,算得上的人才的,没贡献之前就讲待遇,讲工资,试想,我们这样一个地区院校,地处欠发达地区,这方面是很难吸引人来的。” 段天说道:“丁校长,你是话有所指啊。” “是啊,我今天刚从北京回来,跑教育部的关系。” “还是跑本科的事?” “是啊!” 秀雅学院要在二○○八年通过国家教育部的本科院校的验收,若通不过,就很难谈学校的什么发展了。 丁振兴叹道:“唉,中国的高校校长就是这样,无法抓学校内的各方面的建设,一天到晚的跑关系,若不给教职工给学校争取来贷款,争来科研项目,完成学校各方面的检查和验收,是站不住脚的。跑了这一趟,顺便走了一些关系院校,希望能从他们那引进优秀的人才,但是很难。” 段天说道:“丁校长,我倒有一个想法,关于吸引人才的。” “哦,说来听听。” “就我们学校目前状况而言,并不具备吸引高级人才的条件,所以,空列出什么一百多米的住房,十多万的科研资金是没有用,人家可以开出更高的条件,我们不如就做中低人才。” “怎么讲?”丁振兴问道。 段天说道:“吸引名牌大学的本科毕业生,甘愿做他们的跳板。去年我考上研究生的时候到学校办各项关系非常之麻烦,这还好,因为我是过了五年的服务年限的,看到其他考上,没过年限的办关系就非常困难,可是,最终他们都办成功了,是因为他们都给了主管人的好处,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虽然,我们学校师资弱,但靠强留是留不住的,现在本科毕业找工作越来越难走,如果我们学校提供这样一个缓冲带,欢迎他们来我们学校,完成一定的教学工作量,他们走,考研究生,一样真心实意地欢迎他们走,不但欢迎,还鼓励,奖励。丁校长,你看看每年考研究生越来越多就知道现在的就业形势了,所以,我们要抓住这个机遇,欢迎他们来,不要给他们要在我们这里工作一辈子的感觉,这样人家是不会来的,来去自由,那么我们学校的师资在助教这一层就能不但得到新鲜血液,各大高校的优秀本科生到来,应该对我们原有的教师产生一个良性的影响。丁校长,你也知道,其实做的多,拿的少是助教这一层,他们的教学经验和效果是不能和老教师相比,但他们易与学生沟通,思维反应敏捷,能跟进学科发展的新方向,这又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好啊!”丁振兴一拍大腿,说道:“这个主意好。” 段天说道:“就是要给人才一个来去自由的宽松的环境,全校上下形成一个共识,来了再说嘛,再通过各种感情联络,或者介绍女朋友之类使之稳定下来,最好这些写进合约里去,白纸黑字作为保障。” 段天说到找女朋友时,丁振兴哈哈笑出声来,说道:“段天,我想你走就是因为组织没有给你介绍女朋友,没有帮你成家的缘故吧。” 段天脸一红,说道:“那不是,那不是。打造来去自由的宽松环境还是第一步,最后还是要落实在打造适宜人才工作,生活,创业的环境,这个环境出来,高级人才就能吸引进来。现在交通越来越发达,信息时代,在我们这里依然能做出好学问来的,而且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像来自社会对人才工作的干扰。” 这一夜,两人为高等学校的发展聊了个通宵。 第十八章 横山三郎 除夕之夜,是中国人团圆之夜。这一夜,仍赶在回家路上的旅人们,该是怎样想家的心情? 段天吃完了年夜饭后就陪父母一起看春晚。忙碌了一天的母亲每年都说要看完春晚,可是没看一个小时,母亲又在沙发上打起盹来了。 现如今,春晚已经成了一个过年的新民俗,是春节必看的电视节目,虽然人们一年又一年表达了对其的不满,但她仍然是央视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段天想,在这个时候,普天下的中国人,华夏儿女需要一个共同的东西来观看,来品尝,天南地北的人们,随着春晚的剧情一起,时而欢笑,时而惆怅。我们这个民族,可以共同怀念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传统的节日中的庆祝方式越来越少人知道,在面对现代科技的浪潮中,我们的民族呈现文化的缺失和传统的无力。 第二日,大年初一,拜年了,林晓家乡处还保留古朴的拜年方式,晚辈向长辈拜年要单腿下跪。 而林晓儿时,每年过年最向往的就是看大戏。 上林村中心区,面北建筑是林家祠堂,精美恢弘的木雕向世人昭显着林家曾经的光耀;面南建筑是一建于明朝的戏台,这是上林村文化,宗教的中心,两建筑之间相隔大约五十多米,是一块方形的空地,平日里村民们用来晒谷。 大年初三是上林村上大戏的日子,这是村子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时节。 每年这个时候,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到这里,戏台下可谓人山人海。有本村的剧团,也有请其他乡知名的剧团,甚至县里的剧团来,每个剧团都拿出自己的拿手好剧,往往是上面好剧连台,下面喝彩如雷。大人们津津有味地看着,小孩们或看着台上的大花脸嘿嘿地笑,或打闹着在台下人群钻来钻去,林晓记忆中的童年啊,是无比快乐的童年。 林晓看着同样热闹的场景,心头的感受却和儿时不一样,许是这些年剧团的水平降低了,年轻一代的人接起这门艺术的人少了,又许是人大了,心境不一样了,儿童时代那种美好的感觉淡了,若是从大城市里人的视角来看,还多少有一些新鲜感。 过年,对于生活在横山市里的居民来说,乐趣就更少了许多,人们忙着走亲访友的,于是,路上行走的人们,人们纷纷抱怨错过了精彩的电视节目,越来越多人不在家招待亲友了,而是在酒店摆上一桌,既阔气,又不麻烦自己。看看春晚,贴贴对联,放放爆竹,其它的,过年似乎和平时没啥不同。 不过,不管人们怎么抱怨过年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可是,真要不过这年,心头又会难受的要命。在这个拥有三十万城镇人口的横山市,过年期间,有一个人是最忙的,那就是任青,他在忙着筹建他的房地产开发公司。 他家老头子去年退休了,这对来他来说,以后更多的是要靠自己了,对于权势和地位,他是迫不及待去追逐的,他要建造属于自己的横山人际网。 他盘算得非常好,成立新房地产开发公司,他任老总,与老同学合资,招商局副局长的位置当然还兼着了,许多公务员暗暗兼企业负责人情况了,他不怕,给市有关领导送一些干股就可以了。他野心很大,开公司,然后利用开公司赚来的钱往上打点,往上爬。 那晚,任青在横河人酒吧请客,看到几个人,其中一个虽然是侧面,看起来有些眼熟,任青想半天后忽然想到是他的同学林晓,当时他吓了一跳,因为陷害林晓一事,使得他在高中同学堆里是臭名远扬,有几个高中同学混到省里一些要害部门,有几次任青去找他们联络感情,都遭了白眼。 任青有些心虚,托人去打听林晓,结果好象是林晓在外面做一些小生意,发了一点小财,还回来买了一套房子,任青多少有些心安,心安并不是代表他内疚了,而是以林晓的状况,似乎无力报复他。 任青相信自己在横山的势力,加上老爷子,可谓一手遮天,黑的白的都可以,林晓他敢做什么? 不久,任青听说林晓走了,更是彻底放下心了。 初十,林晓去看望积云主持,一老一少,促膝谈了一晚。 十一那天,林晓跑到横山市原博物馆宿舍区,那里正在拆迁,到处都是瓦砾砖石,一面高大残墙屹立在林晓面前,林晓走过去,用手轻轻抚着用铅笔在白墙上划的线。林晓记得去韩冰家的时就看到墙壁上这些划的线,那时,他坐的大概是那个位置。 林晓走到那位置,回头再看了看那线,耳边响起了韩冰的声音:“那是我为弟弟测身高划的,看他一个学期长多高?” “小伙子,发什么楞?”工人催促他走。林晓默默地转身,走了不多久,就听到“轰”的一声,墙倒了。 韩冰考上大学没多久,他们全家因为她父亲工作调到省城就搬过去了。横山,关于韩冰的印迹,是越来越少了。 十二,林晓收拾东西返校。 林晓没有直接去楚天,而是在昌城停留了一天,他要见他的高中时代另一个要好的同学——宋诚。 宋诚、林晓、周复当时共称为横山三郎,三个人关系非常要好。 林晓高考落榜后,特别是第二次,觉得再无颜面见人,主动和宋诚他们疏远了,到后来甚至没了联系。 林晓到昌城的时已是傍晚六点时分,他按着周复抄给他的手机号码拨通了宋诚的电话。 “喂,谁啊?” 手机那头响起宋诚的声音,一如当年的嗓音,林晓先没做声。 “喂,是谁啊?”宋诚又加大了音量。 “是我!”林晓说道。 对方没声,许是想了半天,终于叫道:“哦,是林晓吗?林晓吗?” 林晓能感觉宋诚那份真诚的激动和热情,说道:“是我啊,给你拜个晚年哦!” “真是你小子啊,前几天就听周复说你回来,还像个土财主一样到处买房,终于熬出头了。” “还不错啊,不过怎么比得了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处级干部。” “别说笑了,你在昌城吧,在哪?我来接你!”宋诚看来电显示是本地的号码。 “不影响你和弟妹?”林晓问道。 “没事,她回娘家了。” 半个小时后,宋诚开着车来接林晓,二人见面就抱在一起,宋诚打了林晓一拳,骂道:“你小子,就是骨头硬,还没死,脾气也硬,就是不肯兄弟们帮你。” 宋诚现在在省委人事厅一部门的处长,有不大不小的权力。 林晓看着一如当年英俊潇洒的宋诚春风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几年混得不错。 林晓说道:“听说弟妹是省长的千金?” 宋诚点点头:“唉,政治婚姻害死人啊!”宋诚的外公是横山第一届的县委书记。 林晓噗嗤一声乐了,回敬了一拳,说道:“省长千金不假,但听说是你大学时的同学,你们的爱情和婚姻绝对是自由而成的,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啊,是啊,周复那小子什么都跟说。还不错,老革命家庭,没什么官小姐的威风,和我倒也算是举案齐眉。” “得,得,说你两下,你就美上了。” 老同学见面伊始,胡乱调侃了一通。 宋诚领林晓到一古色古香的茶楼吃饭,吃饭中互相通报一下过去以往的经历。林晓没有隐瞒现已“发家致富”的事实,但对过去是简单交代了一下,更没有说自己还在上大学的事。 宋诚呆了一会,说道:“你也算是熬出头了,任青那小子,每次来昌城都要找我,我都没搭理他,他这样的人,别说看见他,就是听见他的声音都恶心。” 二人聊着聊着,宋诚偶然说起最近横山的领导班子要调整,说一个叫李向南的同志要到横山主持局面。 林晓很是感兴趣,就问道:“这怎么没听周复说过啊,我们这位横山未来的父母官怎么样?”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省里对横山的班子不满意,你现在也从商了,应该看得出我们横山地理位置的优越性,省里想那里动一下,就决定先调整班子。李向南这个人我见过,三十五岁,是昌城人,横山是他外公家,这个人很有魄力,敢想敢干,依我的眼光,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最主要的这人非常正直,行事也非常廉洁,他到横山去,是横山的福气,但我估计地方反弹势力不小,任青以及他背后的任家就是其中一个。” 林晓脑袋里马上一闪念,这个人,一定要结交一下,更主要的是,如果李向南真像宋诚描述的那样,林晓心头那些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实施的可能了。但现在,林晓不能插手这样的事,未明状况就乱动,实在是大忌,林晓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派人好好去做好横山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方面调研工作。 当林晓再次踏足楚天大学的土地上,已无第一次的激动心情了。 学校是十五报到的,他稍微提前一点到,那是因为学生超市新年开张前要做一些准备,他现在升职了,负责超市里日化用品这一块。 忙碌了两天,和同学们一道把超市里的事准备得差不多,段天也过来了。 相隔二十多天,却仿佛过了许久一样,二人见面分外亲热。一个学期的相处,使他们建立了兄弟般的友谊。 他们都没直接问过对方的过去,都只是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个大概,以他们的人生阅历足以把剩下的想象出来。他们二人身上都一种坚定,信念,这使得他们加速彼此的吸引。 段天已知道雪丫来过这里,拥抱完就问道:“雪丫真得很漂亮吗?” 林晓笑道:“你在电话中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她漂亮与否,这很重要吗?” 段天脸一红,指着自己说道:“我也是个俗人,当然希望自己的红颜知己是个绝代佳人,这样感觉好有面子,呵呵。” 林晓笑道:“她确实很漂亮,在见过舒夜和姚雪的漂亮之后,还有女人能让我眼睛一亮,自有她的独到之处。” “哎呀,那可真是可惜,我们总是这样不断错过啊。”段天为与美人失之交臂而感叹。林晓一拍段天的肩膀说道:“段天,相信你们还是有缘分的,我感觉雪丫对你颇有好感啊,网上攻势多加紧啊。” 段天说道:“我们是很纯洁的革命友谊的,你不要想歪了。”段天边说,边就坐在电脑旁打开电脑,上网。林晓看段天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调侃道:“真受不了你猴急的样子,机子我刚才才关,雪丫在线啊!” 段天一边忙着登陆,一边叫道:“不可能,整个春节我就没碰到过她,不可能你这么好命。” 林晓说道:“信不信由你!” 段天登陆上QQ,一看,还真邪,真的在啊!段天忙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然后一句,新年好! 雪丫:你是哪个? 段天:我啊! 雪丫:我不认识你! 段天:不好意思,我提前回家了,让你白来了一趟,下次一定全身上下完完全全让大小姐看个遍。 雪丫:哼,谁稀罕?!我现在在美国,没机会了! 段天:啊?!那你还不休息。 雪丫:等一头猪啊! 段天笑了。 每次和雪丫聊天,段天就觉得非常受用,非常舒服。 他们聊了两年,无话不谈,从情感,生活,工作,甚至连**都有过深入地探讨。雪丫虽然大谈特谈,但段天却感觉到她似乎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兴奋,一般男人的那种兴奋,但兴奋过后,又觉得自己很无耻了,人与人交往,就不能停留在纯洁的交心阶段吗? 段天压抑得很好,但终于到了北京还是想见雪丫一面。 段天去了两次,一次是出差,结果雪丫也出差,另一次就是研究生面视,雪丫也不在北京,她真是大忙人啊,全世界飞来飞去,不过他是有足够时间等她回来的,只是面视的时候受了刺激,觉得没了兴致,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买了火车票就直接回来了,加上这一次,是第三次,段天有些不明白,雪丫怎么跑到楚天来找他的。 段天:雪丫,你怎么跑到楚天了,事先也不通知我一声? 雪丫:我没跟你说过我是楚天人吗?我得回家过春节啊。 段天:啊?!(睁大嘴的表情) 记忆中,段天没问过雪丫老家在哪里,他觉得这些问题都很无趣,坚持一种尽量不去接触对方真实情况的原则而去交谈的,所以他只知道雪丫大学以后的学习经历,其他的就不知了。 段天有一种想敲自己脑壳的冲动! 第十九章 教授风流 正月十五,元宵节,中国传统重大节日之一,却由于处在春节的最后一天,且不是法定节日,过节的气氛少了许多,元宵节闹花灯,要在中国古代,那得多热闹。 学校人http:// 文学院大厅举行大型的猜谜晚会,听说会有许多漂亮MM,张勇来拉段天和林晓,走到他们寝室门口,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应,张勇寻思着他们说不定已经去了,就自己一个人径直奔过去了。 林晓和段天并没有去猜字谜,他们上新图书馆工地了。 段天是被林晓拉着去的,他本来是想去猜字谜的,但林晓建议他去工地和工友们一起过元宵,觉得更有意思。 林晓这样建议是为了让这个书呆子见见劳动人民。 林晓返校的那天就去工地找秦大海了,工友们过年都没回家,学校放假正好日夜兼程的施工。林晓从家里拎了一个大麻袋过来,那里面装了十多斤的腊肉和烟熏肉,他把这些扔给秦大海,说元宵节大伙一块吃肉、喝酒。 新图书馆工程基本完成,秦大海他们的建筑队马上就要撤出转战其它城市了。 林晓和段天上的顶楼的时候,看到工友们已经在中间位置架好了柴火,烧得并不大,但足够抵御寒气,每人脚旁边放了一瓶红星二锅头,饭盒里放了几块长片的,林晓带来的腊肉和烟熏肉,还有一些其它干菜炒成的小菜。 林晓向大家介绍段天,说这是他在大学最好的朋友,工友们让开位置,二人坐下,喝酒,吃肉。 二人都不客气。段天坐他们群中,听着他们骄傲地谈到城市中一个又一个重大建筑,是在他们手中从图纸变成真实现实的,心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正是通过这些的手托起了城市。在这里,段天真切地感觉到大众的力量,段天有些明白林晓硬拖着他来的用意。 喝的差不多了,人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天上是圆圆的清冷的月亮,一些人又开始哼起了小调,林晓和段天互视一笑,都想起上次对歌引起的轩然大波。这些劳碌一年的汉子们啊,此刻,无比深情地思念着他们的家人。 林晓问旁边的秦大海:“元宵节,没叫你兄弟过来?” 秦大海嘿嘿地笑道:“没了,他要和女朋友一起过了。” 林晓说道:“他那个女朋友知不知道你这个大哥?” 秦大海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哩,我没让我兄弟说,他有很多难处。” 林晓理解,没接下话茬,拍了一下秦大海的肩膀,说道:“下一个工程你们去哪里?” 秦大海说道:“还没定了,没这么好可以有连着工程做的,要歇息一阵,有些兄弟要回家看看,我先到骄海去看看,有好工程就找兄弟们一起去做。老是在人家手底下赚不了多少钱不说,碰到一些狗娘养的,还总是拖着工钱。” 林晓觉得秦大海走的路子跟自己差不多,只是现在,他们面临的机遇没自己那么多,有心帮他们一把,就说道:“我骄海有些熟人,你走的时候到我寝室来,我留一个电话,你去找他们,应该会帮助你们的。” “哦,真的啊!”秦大海高兴了,端起缸子说道:“那我就干了,代兄弟们谢谢了!” 秦大海没细查林晓所说的真假,林晓说的,大抵是不会错的。 说说我们可爱的舒夜老师吧,她忙完了一个学期,辅导员的工作忙也就忙在这新生入校的下半年,二○○六年的上半年相对要轻松得多了,她可以更专心在自己的学业了。春节她回到杭城,那即使在那美女如云的城市中,我们的舒夜老师仍可谓之翘楚。 在家,妈妈又问起她私人问题了,有没有找男朋友啊?有的话带回来给爸妈看啊之类的话。 舒夜好烦哦,嫌妈妈唠叨,回到家的舒夜,恢复一个任性的小儿女状,人总是把自己最随意的一面面对自己的最亲的人,因为不要紧,亲人总是原谅你的莽撞,你的无知,你的任性的。当然,这只是大而化之的道理,事实上,我们的舒夜老师,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儿的,她会帮助妈妈做家务,会陪妈妈逛街,会买菜这些琐碎的事情。 舒夜回到学校没多久就召集班干部开了一个会,会议内容是民选班委。 这基本算是惯例,先是由辅导员指定班干部,一段时间后,同学们相互了解后,就可进行竞选,让能者、德者上,做到人尽其才,人尽其用。不过,在具体操作上,原班干部是有优势的,舒夜知道这种竞选可能存在拉选票的事情,而同学们出于情面很可能会选择平时关系较好的,或者同寝室,或者老乡关系同学的。舒夜开这个会的另一个意义,就是要让这些班干部为自己过去一个学期的工作做一个自我评价:我是否适合这个工作?我是否有为公众服务的精神和能力?现在的这份班委工作是否适合我? 舒夜强调这些,是要班干部们重新审视自己,重新进行定位,坚定的更坚定,改变的使自己比从前做的更好。而原有的职位,你如果想连任的话,就必须在新的一个学期拿出你的计划来,说给全班同学听,看他们是否满意,这是一个挑战。 舒夜在开完这个会,接着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下去,找他们聊天,了解他们心头新学期的新的计划,然后召开全班会议,宣布任何人可以报名竞争班委的任何职务,形式是通过竞选演讲,现场回答同学问题,最后投票决定。 舒夜老师非常严肃地提出各位同学要站在公道公正的立场,用自己的理性代替感情去选择去判断,这是履行他们神圣权利的时候。 一石激起千层浪,经济系的学生对于公共事务参与很热心,出于专业习惯,他们认为,班务的管理,一样可以锻炼人,一时间,报名者甚多。 在这个热闹面前,林晓仍是无动于衷,在多少让舒夜感到气恼,站在辅导员的立场,一个有能力的学生,如果不能成为班干部,忙于班务,那他很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这个大男生在上学期就闹出了那一场半夜对歌的事吗? 新学期开始,同学们大多有了新的想法,呈现出一种分化的现象,有立志进一步深造准备读研究生或者国外留学的,他们已经开始他们的读书计划了,开始日复一日教室、图书馆来往穿梭;有热心社团活动,校外兼职的,这一拨人更看重实践对个人的成长,同时又可以马上获得利益;有一些已经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了,牵着手走进教室了;最后有一些就沉迷于网络,或者游戏,或者聊天,他们的兴趣在网络。 二○○六年楚天的春天,虽然来的晚了一些,却并不影响教授陆闻的好心情。这种心情是因为一个女孩而改变。这个女孩,不是舒夜。 这是一个风尘女孩,在陆闻看来,却有着天使一般的美丽,魔鬼一般的身材。 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年前,陆闻和几个多年没见的好友一起在楚天的玫瑰人间玩。 早听说玫瑰人间的小姐美貌若仙,陆闻只是听说过却没去过。 他们在一个KTV包间里唱歌,请客的是陆闻一个同学,如今世界一五百强公司中国地区副总裁。他叫来服务员,说叫几个小姐过来。 陆闻的心突如其来的砰砰跳,不多一会,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包厢里的灯是玫瑰红色的,女孩的脸、脖子、圆润的肩膀、高耸的**、平坦的腹,在红色的光影衬托下凹凸有致,她走动起来,包厢里的男人们都觉得呼吸急促,眼光转也不转都盯着女孩。 女孩是径直朝陆闻走过来的,陆闻就觉得心脏要跳出胸腔了,那种纯作为男人的喜悦以及虚荣等复杂的情绪在脸来一缆无余。等女孩坐下来,挨在陆闻身边,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很是宜人,这几乎都是女孩身上的体味,陆闻瞥了下女孩的脸,美极了! 那一晚,教授陆闻表现的很孟浪,他的西装脱掉了,领带扯掉了,大声唱着老掉牙的歌曲,展现他自认为最有男性魅力的一面。 晚上,陆闻和女孩在一起。那一晚,让他明白了男人的性生活原来可以这样过。 经过一阵春雨绵绵后,终于迎来了春光明媚的日子,无论城市大小,文明程度高低,野猫好象总是有的。研究生宿舍楼附近就有这么一只野猫,中午时分,半夜时分,就会叫得分外卖力,那声音,如婴儿的啼哭一般,叫得人心揪着。住在楼里的年轻的男女们感觉到身体内一种力量在升腾,搅得人心里难受。 学校的主干道上来往的小车多了,都是名牌跑车,停在女生宿舍楼前一排,好象是开车展。车不会停多久,不一会就会有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跑下来和西装笔挺的“司机”热情拥抱在一起,然后钻进小车,一溜烟地跑了。 研究生宿舍楼停的车并不多,但也有。林晓知道这些车来是做什么的,他并没有瞧不起那些女孩,因为这个世界整个就是在做买卖,各取所需而已,区别的是这买卖是公开还是秘密。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车子来载走的是辅导员舒夜的话,他心头多少会有些不舒服,林晓并不希望这个美丽有着独立的人格也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庸,事实上,就林晓所认识人当中,如果消受如此美人恩的话,是要遭天谴的! 秦大江可不这么想,他每次路过那一排高级小车的时候总要暗暗吐口水,他心中恨恨地想:真不要脸,女人就是虚荣心重。然而他的女朋友就是这么一个虚荣心重的女孩,她的一次一次要求已让秦大江难以为继,兼职的工作越来越多,使得他每日疲于奔命,一天下来劳累不堪,而用这种状态去陪伴女朋友,反过来又受她的责怪。有一次,秦大江看到一则新闻报道,说是一个大学生由于兼职太多生生累死了,电视镜头里有他一直在哭泣的女友,秦大江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累死的。 开学两周以来,秦大江和女朋友见面才两次,多次相约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二○○六年三月十二日,植树节这天晚上十点,秦大江忙完家教回来,路过女朋友所在宿舍楼,想挂一个电话过去约女朋友出来,却看到令他无比痛心的一幕:他前方五十米一辆宝马车,一个英俊的男子正依着车门和他女朋友毫无顾忌地疯狂地接吻。秦大江觉得自己被雷劈了,虽然他潜意识早预知了这种结果,但真的事实摆在面前,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第二十章 失恋不是绝恋 三月十三日晚上十点,林晓从超市下班后去学校内中国电信IP营业厅,给在横山的林强挂了个电话。 电话中,林晓了解到横山的许多好地段,都被任青的公司以极低廉的价格拿在了手上。这一切都是得自任青的老父任长庚——横山市前任副市长所赐。 正在这时,中国腾龙J省房地产公司总经理王志刚,悄悄来到横山市,出席了J省腾龙(横山)房地产有限公司的挂牌仪式。 腾龙是悄无声息地进入,但其在业界的影响力无法忽略,任青非是孤陋寡闻之人,这着实吓了他一跳,任青马上转告同学,一商量决定马上派人打听一下,一周过去,没打听出个所以然了,任青也亲自去看过公司所在地,给他的感觉仅仅是个办事处,之后观察一段时间,也没见到腾龙有什么举动,没见腾龙对市政府有什么意向,后来,他听说,腾龙的进驻,完全是市委另一个领导的什么什么的亲戚招的商。 任青放心了,全市的招商任务分派到各个行政、事业单位,能招来商的就有奖励,没有的,会受到批评,横山市在城北划出片工业园区,有几家入住工厂企业,但任青心里最是清楚,那都是空壳子。 那个什么什么亲戚,任青是知根知底,很快他判断,腾龙的进入,仅仅是为了照顾某位领导的面子,而该领导的一个亲戚正好在昌城市身居要职,把这些都联系在一起,自然得出合理的结实,任青也就放心了。 任青不知道,腾龙已经偷偷控股了林强的房地产公司,而林强,这个立足横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强人,亦在发动他的当地关系无声无息地买地,这个任青也注意到了,但他们买的地段并不是什么好地段,往往在市郊,所以也就没在意。再说,很快,他也没时间注意这个了。老市长退下去,省里会派一个叫李向前的同志来主持横山的经济大局,任青这些天都在忙着收集李向前各方面的资料,各方面情况反映,这个新来的领导,似乎并不那么好相与。 横山,在林晓的预计,结合省政府准备调整横山领导班子,准备大搞的利好消息,今后几年,横山市城区会迅速地往外扩,现在问题是,市政府缺少一个明确有指导意义的城市发展规划方案。林晓想,自己方案始终是要取得市政府的支持,而现在,以任青为首的任家势力在横山盘根错节,于是,林晓把希望寄托在即将新上任的横山市市长——李向前同志。 林晓并不急,以他的经验,一个新市长下去,至少需要一年的适应过程,巩固地位了之后才能大展拳脚。 林晓出中国营业厅门,心情很是激动,他心头一个庞大的改造,甚至是全心建造一座城市的念头正在从酝酿到成熟过程的。是的,他原本是隐居在这大学里,过去的一切都不再去管,不再想,可是,二十九岁才开始的大学生活,毕竟不同十八岁。有些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就是不一样。任青要圈老百姓的钱,林晓知道了,就不能睁眼当闭眼。而更重要的是,他忽然获得一种灵感,这种灵感使得对经营一座城市产生跃跃欲试的感觉的。是的,对于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板,若能对一座城市的发展取到自己独有的作用,这其中的自豪感,远不是金钱的树木所能衡量的。 一个大型的房地产集团企业,再往上跃升,不是就是城市经营商吗?腾龙公司,发展的道路商不就遇到这样的瓶颈吗? 要跳出纯经济利益考虑的圈子,而是做到全盘考虑,与当地的生活、文化等做更深层次的契合,不但契合,更要做到引领,要以独到的眼光挖掘城市的文化潜力,激发城市经济动力,建立更好的市民生活模式。这不是没可能实现的。以林晓现有的经济实力,房地产专业高度和熟悉横山的程度,如果要做这样一件事,林晓是最合适不过的。这显然不是一件工作了,而是一项事业,而是事业,林晓就没理由不激动,然而,一切的一切,都还是一个念头,真正要落实,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很多烦琐的事情要去解决。激动的念头在脑海打了一个转,林晓渐渐平静,一切静待时机吧,没有时机,一切都是妄谈。 林晓想得出神,身子拐到主干道上,一下子撞到一个人,其实,准确说是这人撞他。 这人浑身酒气,撞了林晓后身子就软塌塌地倒下去了。林晓赶紧扶住他,等看清楚这人的脸:秦大江! 秦大江不知道这个白天是怎么度过的? 他坚持着爬起来去听课,虽然一整天他都没听到老师在说什么,他只是一个人特孤独地坐在后面,把头埋在桌子上,口里一直嘟囔着:臭婊子,臭婊子,他妈的臭婊子! 他偶尔抬起头,看着同学一如既往装模装样地记笔记,心里骂着这帮王八:这帮孙子,你们可知道老子失恋。支撑了不多久,秦大江的手就受不了大脑的重量,又埋头下去,现在,他的大脑里装着太多沉重的东西。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下课时分,秦大江挂电话叫女朋友出来,口气很硬,电话里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秦大江放下电话,想象着自己娇媚的女朋友一定**裸的被那男人压过,心里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学校情人岛其实就是青兰湖中的一个小土堆,通过曲曲折折的桥可以走上去。 女孩一来开口就说:“我们分手吧。” 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秦大江好象被呛住,满腹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过了一会,才憋出来:“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女孩冷冷地说道。 秦大江心里忍不住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骂着眼前站立的这个俏美人,然而,到口中,立时化成最无骨气的话来,可是,就算他男人的尊严被糟践得一塌糊涂,无以复加的程度,都无法挽回女孩决然的心。 女孩走了,女孩转身走的时候,秦大江真想扑过去掐死她,可是他没有,他不敢,他而蹲下来,哭了一个昏天黑地。 可哭,能管什么用呢? 秦大江跌跌撞撞地跑到校外的一个酒馆,闷头一个劲地喝,直到被人赶了出来。 于是,撞到林晓了。 林晓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男人只有在失恋之后,才喝成这样。 秦大江受不住了,开始剧烈地呕吐,林晓忙把他扶到路边,秦大江对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一阵狂吐。那个吐,真是扯肝扯肺啊,整个人弯成了一个虾公状,林晓知道现在做什么对他都是无济于事,一切,都只能他酒醒了之后。 秦大江吐干净了,吐得一丁点都不剩了,人也昏过去了,林晓摸了摸他的脉搏,无大碍,年轻就是没什么不可以,喝到胃出血都不怕。 林晓把秦大江扶回寝室的时候,段天还在和他的雪丫头聊天,他终于忍不住要雪丫头寄一张照片回来,可是这位千金小姐总是不答应,难为的段天正抓耳挠勺的,段天看到林晓扶了一个醉汉回来,连忙和雪丫告别一声,下了线。 段天忙着上卫生间拿脸盆,怕这家伙再吐了。等到他回到屋里,看到林晓已脱下秦大江的脏衣服,把他放倒在床上,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轻轻拍打着秦大江的身体。段天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哦,这是我们那一种解酒的办法,按摩拍打一些穴位,有助于酒精的挥发。” “有没有用?”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用,看村里头别人也是这样弄的。” 事实上,林晓正在用他的内力帮助秦大江驱逐酒气。 看来是有用,一直皱眉,头摇来晃去,胡言乱语的秦大江终于安宁了。 等到秦大江睁开眼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他看了看四周,不是他的寝室,他的头还有些疼,挣扎地坐了起来,看着这个寝室里有两张床,都靠墙放着,床对面是两张书桌,书桌上的书柜齐齐整整摆满了书。 秦大江眼睛扫及的是段天的书柜,他看不出书的主人是什么专业的背景,从最上面的化学、物理、数学课程到下面哲学、政治、经济、教育课程;另一边就容易判断多了,是他们本系的,书差不多都是自己学过的。 这时,秦大江的思维才渐渐聚拢在一起,帮助他判断:这不是间本科生的宿舍,是研究生宿舍楼。 他再次摇了摇头,尽管这个时候是春日,说不定是一年中最好的,光柔柔地撒在他的脸上,可他心底,忽然冒起一个无比锋利的尖刺,痛,钻心的痛!秦大江捂住胸口,他想起:他失去了他的爱情。 秦大江这样痛苦地想着的时候,林晓推门进来,这天上午正好只两节课,他不放心这个年轻人,他的哥哥已经去了别的城市,自己有义务照顾这个失意的年轻人。 秦大江看着林晓进来一楞,这个男人他曾见过,就是那个在食堂里指出自己浪费的男人,秦大江心里恨恨地想到:难道我这样了,还要接受这个人的奚落吗? 林晓看出秦大江眼神中的戒备,这时候的他,浑身是刺,同时内心又十分脆弱的。 林晓问道:“你醒了啊?觉得好了一点吗?” 秦大江已确认自己是在酒醉之后被这个男人抱回来的,没有他,自己一定横倒在马路上,虽然他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好感,但为人的礼貌他是懂的,他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谢谢你!” 林晓说道:“我认识你哥哥,是在工地认识的,听他说起过你?” 哥哥?! 突然说起哥哥,一下子触动秦大江心窝里最温暖的部分,他的鼻子不禁有些酸了。 哥哥为了他和妹妹能够继续读书而放弃了的学业,本来,以哥哥的聪明,考大学是不成问题的。然而,这个机会却给了他和妹妹。 他崇拜哥哥,觉得哥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在电视上看到那些拖欠民工工资的老板,他恨不得他们死! 他多希望有一天哥哥能来到他读书的城市啊,可是,哥哥真的来了,而且一来是这么这么的近,他又害怕了。 那时,他刚刚处上这个女朋友,哥哥的到来就像要揭开他贫苦寒酸的过去,在这处处都是比较的大学里,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本来,考进大学,就是对从前境遇的一种摆脱,他好不容易来到这所中国著名的大学,只要不刻意提及,没人会知道你的过去,你各地各种背景的同学至少是表面上的站在同等的地位了,可是,可敬的哥哥的存在,却像一根芒刺一般,随时提醒着他。 哥哥很快理解了他,来找他的次数少了,到后来都是秦大江去找哥哥的。就是哥哥要离开这座城市,他都因为要为女朋友买一件礼物而顾不上见上哥哥一面。哥哥是深深理解他的,秦大江低下头,不让林晓发现他已泪水满眶了。 林晓看见秦大江双肩已在微微地颤抖,知道他现在非常难受。 失恋,仿佛是人生必须承担的苦。林晓并没有失恋,他是主动放弃,到现在他还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对还是错。这一刻,他触景生情,又深刻地想念起韩冰了,她现在应在美国的加州大学做访问学者吧,已经结婚了,不知道她幸福不幸福? 秦大江吸了几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对方一定是已经知道自己在哭鼻子,否则不会站在那默不作声。 他摸了一下眼睛,抬起头,说道:“我也听我哥哥说起你,听说你开学第一天就找到工地要打工。” 林晓一摊手,说道:“没办法,学费生活费我得赚出来啊!” 秦大江点点头,想站起来,林晓连忙说道:“还是坐一会,我倒杯茶醒醒酒。” 茶倒好了,端在秦大江面前,秦大江有些感动,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像他的哥哥。 林晓突然说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林晓的话在秦大江耳边响起,像暮鼓晨钟一般,秦大江正好咽下一口热茶,立时出了一通汗。 林晓说道:“昨晚看到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遇到感情上的问题。感情上的坎,每一个人都要过上一过的,没什么希奇的,娇小姐,你追到了未必幸福。你想想,若是以后你的父母来到你家,你的妻子作践你的父母,那时候你的痛苦要比现在还要大,这种事,现在多了。” 人总是因为失去什么而痛苦,那么,治疗痛苦人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深信:不可能总是这样痛苦下去,痛苦的日子总会过去。 治疗痛苦的第二步:这失去的原本并非自己所珍视的。 第三步:将来会得到更好的。 这虽然有些阿Q,却是人的一般心理变化要遵循的过程。人只有在这反复考验的过程中,获得对痛苦的一种认识,认识痛苦,才可能超越痛苦。 秦大江休息了一天,就恢复了正常的学习工作秩序,虽然他心还时不时冒出尖锐的痛楚感,但他已开始感觉到阳光很明媚,鸟儿叫得很欢快,生命就是一场体验,不单单是体验快乐,也要体验痛苦。如果孩童,少时体验的多是来自**的痛苦的话,那么现在他,更多是体验来自心灵的痛苦,他必须要抵抗住,他不能让全家人失望。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山盟海誓,至爱的人都是狗屁,真正无条件支持你的只有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他们是你最后的屏障,如果一个人被他的亲人所抛弃,那就意味着被全世界抛弃。 秦大江是幸运的,他失恋的季节撞上了春季,万物朝气蓬勃,这种外界的兴旺唤醒了他身体中积极的,代表着生的力量。年轻的**和心灵,其实只要相信自己,就能承受自己知性范围内所不可想象的压力和打击。 第二十一章 风流有尽时 二○○五级经济学专业班的班委换届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以高辉、姚雪为代表的原班委成员,绝大多数都胜利连任,少数变动的也只是调换了一下职务而已,这对辅导员舒夜老师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相信自己眼光,自己所挑选的班委基本就是板上钉钉子了,但她同时知道,个人的判断是不能凌驾于一个民主机制之上,这个过程是必须走,要在这个过程中,让同学知道,他们的班委是通过他们的选票而选上的,是为他们服务的,而不仅仅是传声筒。 舒夜总觉放心不下林晓,是的,站在辅导员的角度,一个能独立站在她面前和她坦然交谈的学生,让她失去可以掌控全局的感觉。舒夜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希望她所带的班级就像一个合作的商业团队,能同心协力。而林晓是个异响,又似是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又桶出篓子来,她这个辅导员的工作,不就是防患于未来吗? 舒夜想到了姚雪,这个漂亮女生和林晓走得很近,也许,她知道林晓一些什么。 舒夜找来姚雪,她直觉出这个丫头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崇敬与亲热,如果姚雪知道什么的话是会说给她听的。 姚雪一开始不想说,可架不住老师的“威逼利诱”,终于说起林晓过去的故事。本来,林晓告诉她的她是应该保守秘密的,但辅导员却不是别人,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姚雪发挥出她讲故事的才能(小学的时候参加过市故事大会比赛并获得了一等奖)。故事从她口中娓娓道出,比当事人林晓诉说还要凭添一种凄美。 舒夜有些痴了,她听完,久久不能平静,她没想到她的这个学生竟有如此坎坷的经历,他只是比自己大那么五六岁,却好象完全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舒夜生长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母亲都是教授,她的童年,少年都是在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中度过的。 在她的身边,看到太多简单的爱情,大多是门户相对,博士对硕士,硕士对学士,她的结婚了同学大多是这样的家庭,可是,打她心底,并不希望自己也是这样。继承了母亲身上率性独立的她,希望自己的爱情应该与众不同,可说的轻巧,与众不同的爱情,这个世界上上哪去找去? 她没想到,这样的爱情竟发生自己身边,她的一个学生,一个大男生。十年了,林晓不知道经历怎样的磨难,仍然无法磨灭对初恋恋人的思念,以至于实在忍不住跑到了恋人当年所在的学校,去寻找恋人的芳迹,这样的举动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啊? 别人的故事在自己脑海转一个圈,经过加工和放大,故事的感染力立时增大了许多,舒夜深深的感动了。 林晓突然发现舒夜老师平日看他的眼神变了,具体是什么,他说不好,他没这个精力去猜测一个女孩的心思。他很忙,除了应对课程学习,超市上班之外,他几乎吧他全部的时间花在了图书馆,他借来了大量关于建筑,关于城镇建设的书籍,国内的,国外的,古代的,现代的,他废寝忘食地读着,让心头的想法更坚实的依据。所以,这一阵子,他几乎是和段天出双入对。 舒夜几次想找林晓谈话,她有了一丝好奇,这种好奇,往往是危险的。可是,舒夜几次上宿舍找林晓,都没找到。 偶尔在校干道上迎面碰到林晓,还没等叫他,这个男生就像风一样从她身边刮过。据他周围同学反映,说林晓近来读书非常用功。用功,这是好事。 舒夜起了几次主意未果后也就没再找了,不强求,这是她做人做事的原则,再说她也有自己一大堆的学业要对付,论文也要着急写出来。本来开学怕面对的导师陆闻对她一如从前的态度,这多少让她松了一口气,毕竟,没处理好和导师的关系,会带来许多麻烦。很快,舒夜饶过了林晓,这个女孩,她生活工作的世界远远比她的学生想象中的要大,够她忙的了。 正当楚天大学各方面运转良好的情况下,突如其来一个消息令全校师生震惊,不仅如此,这个消息迅速通过网络向全国各高校传播,之后,所引发大讨论之热闹空前,是很多人都没预料到的。 事件主人公就是陆闻,他在天河宾馆嫖娼的时候被民警当场抓获! 很多网站立即纷纷打出醒目的标题:教授真的是禽兽吗? 当一个人的事情成为大家讨论的事情的时候,他的一点点好会被放大;同样,他的一点点坏也会被放大,更何况如今是网络时代呢? 那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舒夜去系办公室拿一些需要向学生传达的文件。办公室主任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舒夜,舒夜觉得浑身很不舒服,真想甩那戴着眼镜发福得超标的主任一巴掌。 下午上课时,陆闻老师没有来,直到到晚上,我们的舒夜才知道她的导师——陆闻被抓了,是嫖娼被抓的! 舒夜呆了,不明白导师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隐隐觉得:是表示自己拒绝了陆闻老师的求爱,而使他陷入了一种疯狂呢? 不,不是的。 陆闻在那次在玫瑰人间与那天使一般的美人儿有了一宵欢好之后,就念念不忘了。他从未想到,男女之间的**竟可如此滋味,真是深入骨髓啊。当他深深进入美人儿体内时,他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所在,他像是一个懵懂而无知的单纯少年,又像是一个老光棍,身上有的却被搁置许久没用的感觉细胞,那一刹那全部开动,不,不能说开动,应该说是爆炸,陆闻就觉得整个人飘在云端,畅快至极。 完事后,陆闻躺在美人儿旁边,美人闭着眼睛,睫毛很长,轻微地抖动着。美人的脸,到脖子,到胸都是一片红晕,汗珠如清晨的露珠一般;啊,那胸,那**,**,天啦!陆闻的视线一扫到那,就再也不愿意离开了。陆闻忍不住俯下头,轻轻地咬住,美人儿哼了一声,仍没有睁开眼。陆闻加大挑逗的力度和广度,美人儿身子扭动着,嘴半张,发出消魂的吟唱,却仍坚持着不睁开眼睛,陆闻手抚过美人儿平坦而光滑的腹部,再往下,美人儿终于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坐起了身,睁开了眼,望着陆闻,一脸嗔怪。陆闻的魂一下子飞过去,过去的四十年他是白活了。 美人儿,说白了,是一高级应召女郎,之所以高级,就是因为她有条件挑选客户。她毕业于楚天市的另一所大学,只是省级重点,和楚天大学相比,差了一个档次,这并不是说她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而是做什么工作都没这个来钱快,来钱轻松,何况现在的人们,笑贫不笑娼,做了几年,换一个城市,再好好享受平常人的生活,有谁知道? 凑巧的是,她在大学时曾经听过来陆闻的课,那是陆闻一次来他们学校做学术报告,她立时被这个温文尔雅,妙语连珠的年轻的硕士,即将博士生导师深深吸引。这种吸引,藏在她作为少女的记忆里,她没想到,若干年,能在这种场合见到陆闻,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有风度,于是,美人儿使尽了浑身解数,终于“占有”了陆闻。她没要陆闻钱,当陆闻掏出钱来的时候她拒绝了,陆闻感到很是羞愧,同时被一种瞬间被理解的感动。打那后,陆闻就以在外的应酬的名义与美人儿欢好。 让陆闻更感动的是,美人儿对他说:“我永远不会向你提要求的,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无法拥有你。”两个人会面,变成一次接着一次人类能够想象得到的**游戏。 三月三十一号晚上,两人会面,美人儿害羞地对陆闻说:“天河宾馆有我一姐妹,听我说起你,很想见见你。” “好啊。”陆闻并没有想到其它,很爽快地答应了。 天河宾馆是楚天最好的宾馆之一,五星级,据说佳丽如云,而美人儿所说的她的那个姐妹是天河宾馆的头牌。陆闻见到那美女的时候,在房间里,她只罩着一层轻纱,他没有想到,美人儿会给如此的惊喜,那就是两个绝色女子陪他一同上床。 仍是玫瑰色的光芒挥洒在整个房间,轻松而富有挑逗意音乐飘荡着,陆闻感觉从未这么好过,他像一个跨上心爱马儿的将军,奔驰在柔软的草地上,再也不肯下来。他只是觉得自己手不够多,嘴分配不过,是啊,要满足两个美女的**,这让他很是忙不过来。 时间仿佛停顿,音乐终于从刚开始微波兴起的状态变得沸腾了,陆闻要射了,就在屁股一抖的同时,房间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民警冲了进来,唉,人生最倒霉的事,恐怕莫过如此!且不说陆闻这种强行刹车对他身体今后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单说那一刹那,我们堂堂高校的教授吓傻了。 本来,天河宾馆这样级别的宾馆,是不会有人去查的,也算他们倒霉,天河宾馆的老板正与市里另一个人物有了矛盾,于是就发生这一幕。陆闻又没经验,他本来是可以躲过这场灾难的,交上充足的罚金马上走人,可是他在一个略显稚嫩的民警的几句询问就一切都招了,既然他招了,那就通知学校来领人吧,二女一再强调是两厢情愿的,现场也没找到避孕套这些东东的。 结果学校来人,把陆闻像狗一样领回去。派出所给了面子,没按嫖娼处理,罚了点钱。这事情本来也就大事化下,可学校这么大的单位,没有不透风的墙,陆闻的事迹一夜间就不胫而走。校委开紧急会议,专门商量处理意见,会上争吵的不亦乐乎。 陆闻是没脸见人,呆在家里,妻子也知道了,不理他。 三天后,教授嫖娼的事被各高校的BBS转载,很快,陆闻家的电话铃声开始响个不停。当地的,远道而来的新闻媒体的记者还找上门来。 学校处理意见很快出来了:撤陆闻教授职称和硕士导师的头衔。 第二十二章 舒夜老师的尴尬处境 导师陆闻的事让舒夜烦恼不已,学业、工作一度陷入瘫痪。 什么,没这么严重? 非常严重。 当人们找不到事件的当事人陆闻时,他的同事,他的助手,他的学生,就成了访谈的对象,而当人们发现一个风流的大学教授,硕士导师,他的女学生中,竟然有如此美丽出色的女孩时,庸俗的想法很快就把教授和她联系在一起。 很快,无孔不入的记者立即打听到:陆闻曾经“垂涎”过舒夜,追过舒夜,被拒绝。于是,舒夜的出入行走路线中不时会有记者堵住。 005级经济学专业班上也有一些同学开始议论他们的辅导员舒夜。难道舒老师真的和陆闻教授有那么一点关系? 姚雪一听就“跳”了出来,对那些立场不坚定,对辅导员老师人格有所怀疑的同学大声批判。 那些同学立时不说了,其实他们心里也不希望他们心目中几乎完美的辅导员有任何不洁的行为。 倒有一个同学仍然坚持说道:“其实,学生和老师相恋,这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啊。” 姚雪气道:“就是没有!就是没有!” 林晓欣赏姚雪的仗义,此时,他深刻地了解舒夜的处境,漫天的谣言,对一个美丽女子是有何等的杀伤力,舒夜是否能熬过?林晓从内心感觉到舒夜的智慧与勇敢,她是不会轻易被这些谣言压倒的。 林晓站起身来,他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全班同学面说话。 他说道:“同学们,我们知道谣言可以怎样去迫害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美丽、善良、不屈服于权威,独立言行的女性,难道我们没有我们的心,没有我们的眼吗?我们要听凭媒体的无风起浪的报道,捕风捉影的猜测吗?我们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难道我们不知道,与全校其他的辅导员相比,有舒老师这样的辅导员,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和幸福?舒老师是个善良的人,现在她,一个人正在承担着那些不负责任媒体的攻击,每天还要受那些不良记者的追逐,她一个人!现在,作为她的学生,我们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惟有无条件地支持她!” 林晓的话是如此得深入人心,当场获得满场掌声。由班委牵头,立时成立了保护舒夜老师人身自由,恢复舒夜老师名誉的行动小组。 这一小组一成立,就由学生们的专业原因,变成一场公关。首先,所有同学取得一致,对外对内都要宣扬舒老师的优秀感人事迹。 其次,由班上在校广播站的人员组成专题拍摄队,以记录片的手法专题拍摄舒夜老师的个人事迹,主要从舒老师的生活、工作、加上她的老师、朋友、学生对其的评价。该片主要在楚天大学内发布,以期在楚天大学消除其他院系不明真相师生的误会。 再后,以班委名义写一封公开信,语言朴实,情感真挚地讲述学生对舒夜老师喜爱和敬佩。此信发到楚天最具影响力的《楚天日报》,并同时在网络公开,流传,与此同时,成立网络舆论监督组,有理有据地在各大论坛辩驳,澄清事实真相。 林晓参与了这场维护舒夜老师公共形象的策划当中,他并没有什么宝贵意见,他能想到了,这个年轻的班委委员都想到了,而且想的更仔细,更具体。 二○○六年四月,楚天大学,真是热闹无比的一月。 这一天,林晓和姚雪他们走在学校主干道上,说着话,突然看到前面围了一群记者,拿话筒,扛摄象机,林晓眼尖,一下看到被包围的正是他们的舒夜老师。 林晓赶紧对姚雪说:“是舒老师,快去叫学校保卫处的人。”说完,林晓一挥手,叫了几个男同学上去。 林晓走近时,正有记者正大声问:“请问舒老师,你和陆闻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 “请问舒老师,据说陆闻教授曾经追求过你,确有其事吗?” 舒夜这一天已经很注意了,从研究生宿舍楼出来前还仔细观察了一番,以为安全了,不想一出来,不知道记者埋伏在哪里,而且好象是约好了,一下子冒出一大堆,真像变戏法一样。 舒夜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答道:“我很敬服陆闻老师的学术水平,作为教师,他完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教师,这一点,凡是听过陆闻老师讲课或演讲的同学都会有同感。我本人,不明白媒体为什么对一个简单的师生关系这么敏感,我对我的导师陆闻的行为感到遗憾,但对诸位的行为,我表示更大的遗憾。媒体应有良知,应有重心,它有其庞大的资源和说话的分量,应该聚焦那些更需要我们关注的人和事上,而不应该集中在这里。” “舒老师,难道你不认为现在高校教师道德沦落不是一件大事?”有个牙尖嘴利的记者躲在人群中叫道。 舒夜轻轻一笑:“这是个大问题,并非是我能回答,诸位来此,似乎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只是有没有花边新闻,不然的话,也不会如此对我一个普通的硕士生纠缠不放。” 舒夜尽量做到得体,但心头还是压抑不住对这些苍蝇的厌恶。 她的眉头已微挑,那代表她快要发怒了。就在这时,林晓及时地挤进人群,其他同学挡在外面,干瞪着眼。 林晓很快站到舒夜旁边,由于拥挤,他挨得很近,舒夜身上那种很好闻的体味侵入林晓的鼻子,非常清新,让他很是受用。 林晓对着诸位记者说道:“诸位,请让开,你们影响舒老师的日常生活与工作。” “你是谁?” “我们都是舒老师的学生!”林晓手一指。这时候,全班的大多数男女生都闻讯来了,一个个站在外面恶狠狠地看着这些记者,有些也开始往里挤。 林晓说道:“我们的辅导员舒老师,是一个全身心爱我们的老师,而我们的回报就是任何有关舒老师人格上的怀疑,恶意的中伤,我们都会坚决予以反击。” “看来舒老师是人见人爱!”有记者兀自不知死活地叫到,其他记者扭过头去看这位同仁,心里暗说过分了些。 林晓怒火腾地一下上来了,仗着是什么记者,就可以大放厥词。 林晓分开人群,准确无误地把那人揪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那记者惊恐地叫到,欲摆脱,却感觉对方的手像铁爪一样,越摆脱越疼。 记者们楞了,没想到这学生的反应这么剧烈。 林晓吼道:“同学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我们教教他怎么说人话。” 有几个同学看到林晓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就围了上来,其他同学也跟着上来,遮住其他记者的视线,紧接着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 天啊!这学生太野蛮了吧!有些老记者见过世面,这种情况,只有部队出来的才可能这么任性妄为,心里嘀咕着那学生莫是有什么背景,脚底下开始准备摸油。 “学会说人话了吗?” 对方哼唧着,应不能说出话来了。林晓出来,走到诸位记者面前,说道:“诸位,想如何报导今天的事情呢?”林晓的眼神像刀片一样扫过,看着这些人心里都一哆嗦,心想惹了这家伙,那真是要命,还是赶紧收拾好吃饭的家伙走人,不然,可能也会被暴打一顿。 林晓回过头把那人拎过来,扶起,说道:“刚才我打了你没?” “啊,没、没了。” 众人一看,除了衣服有些褶皱外,外表没看到伤痕。一个应该是那人的同事,年纪较大,忙过来,说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请你们理解我们的工作,一个记者没有新闻每天都是心急火燎的,一场误会。”年长的记者拖着那人就走。 两个记者走出校门,仍惊魂不定。老记者检查了一下,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伤痕,说道:“他没打你啊?” “打了,怎么没打,你们就看着我挨打啊。” 老记者说道:“这算好的,那人是练家子,你还是赶紧去检查一下,没给你下什么暗功夫,就是你小子命大,自认倒霉吧。”老记者平时接触三教九流的,知道有些人会这些暗摸的功夫。 林晓确实会这些功夫,暗摸,或者叫做“抠”,能在一人不知不觉中中招,但这些过于阴毒,非是十恶不赦之人,林晓是不会用的。 这等功夫在林晓他们家乡很是流行的,他曾经跟村里一孤寡老人学这个,别人并不知道这老人会的,只学了一段时间,后来学业重了,也就没怎么练了,后来在曹山积云老和尚那,接受佛门正宗内心心法,只是那心法更重体味,而不重修炼,所以,究竟有多大的实战威力,林晓并不知晓。 我们的主人公林晓文武双全,并非是一个可以值得炫耀的事,而是生活逼迫,他要生存,要发展就不得不会这些。从前他在深圳开始独自包工的时候,多少当地势力插手,若不是有点功夫在身,根本就镇不住场。 林晓的爆发力,让舒夜着实吃了惊,但同时,她感觉得一丝温暖,全班同学都来维护她,这使得她很是欣慰,一段时间来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 出于对学生的感激,没过几天,舒夜在班上宣布在四月的第二周周末春游,春游的地点正是林晓和段天曾去过的秀云峰一听到要去春游的消息,教室里顿时欢声雷动,同学们兴奋极了。下课后,舒夜立时召集班委会议,和他们一起商量春游各项事宜。 事实上,作为辅导员,提出春游,多少是要担一些风险的。中国的大学,大多是不鼓励学生出游的,特别是不会校方出面组织类似活动的,原因很简单,怕出意外,于是,学校的这种谨小慎微的作风,往往外与青春敢以挑战冒险的天性产生冲突,许多学校都出现过学生私自出外游玩出意外的事,这些,学校就好推掉自己绝大多数的责任。 校方这样考虑,也是有他道理,只是一个偌大的学校,意外发生那是个几率的事,学生出外出事,学生忧郁自杀等等的事情,学校也重视加强对学生野外知识的传授,有专门心理辅导网站,但由于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缺乏,虽然有了这个机制,作用却还是没有充分发挥出来。 舒夜大学本科四年来,班上就没组织过春游之类的活动,但没少过十来个好友出去游玩的经历。她的辅导员老师也是天**玩的人,但那时的她似乎不太热衷在班上开展春游活动,只愿邀上一些与她志趣相投的人一同出去踏青。 一大堆人一起出去玩,没有过,很是激动,然舒夜也充分地意识到,几十号人一同出去玩,不强调纪律,不好好管理,是非常有可能出问题的,常见保守的系领导反对学生出游的最常见的一句话:人家把一个小孩养大二十年,好不容易读大学,送到我们学校读书,那就要对他们负责,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人没了,怎么对他的家长交代啊? 舒夜是在充分信任班委的能力基础上做出去春游决定的,她相信有他们协助自己,是能够做好这项工作的。 会上,班委成员七嘴八舌,讨论焦点是安全、组织、纪律、路线、人员安排问题。很显然,这是一个高效的团队,很快,一个成熟的方案形成了。最后,姚雪提到林晓曾经去过秀云峰,提议他担任向导,舒夜立时决定找这个林晓谈一谈。 下午下了课,舒夜回宿舍,顺便去林晓那,问一下他是否愿意担任向导一职。 门没关,舒夜轻轻敲了一下门,就听到里面林晓叫道:“进来!”声音有些急促。舒夜走进去,竟然是林晓光着上身在那做俯卧撑了,段天则在旁数数:“七十一,七十二、、、、” 舒夜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林晓一看是舒夜老师来了,他更不好意思了,赶忙爬起来,穿好衣服,搬来椅子。 段天笑道:“你一百还没做完了,今晚的晚饭可请定了,呵呵。” 听情况,两人好象在打赌来着。 林晓问道:“舒老师,找我什么事?” “哦,就是班上去秀云峰春游的事,听说你去过,大家一直推荐你做向导。另外,也想向你请教一下到外面出去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舒夜的语气让林晓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他习惯性地挠了挠头,这是他学生时代的一些习惯性动作,说道:“我只去过一次,只认识上山的一条路,知道也不多,最好是找张勇,他户外是经验是一套一套的。” 舒夜微笑道:“我找过他,但他不在,他寝室里的人说他出去找工作去了。” “哦。”林晓这才想起来,张勇确实出去找工作了,“我也说不好,出去玩,特别是一大堆人,纪律是最重要的,一定要统一活动,不能因为好玩而擅自行动,这些舒老师应该都有安排了。春上天,要注意一些虫蛇之类的,这些东西可能出来。” 说到虫蛇,舒夜眉毛一皱,与大多数女孩一样,她也对这些爬爬动物憷头。 “那怎么办呢?” “带好一些药品,临去前最好请教一些专业的救护知识,只要心中有数,就临场不慌了。” “你懂吗?”舒夜睁着大眼睛望着林晓。 林晓一指段天说道:“他会,他原来在医学院校了。” 舒夜与林晓聊天时,段天已上网了,听到林晓说起他,忍不住说道:“别听他胡说,我是学化学的,不是医学专业的,不过,说起这些救护知识还是知道一二的。” “那好,临去之前,请你们两位去做做知识介绍。” 第二十三章 青春做伴好踏青 二○○六年的四月十六,05级经济学生迎来了大学时代的第一次春游,青春的心,放飞在青山绿水之间,那该是件多么愉快的事。 春游那天,当舒夜出现在热爱着她的学生面前时,着实令他们吃了一惊。 可爱的舒夜老师竟把齐腰的秀发剪掉了! 她随便用黑色的皮筋把脑后的头发箍成一小辫,男生和女生纷纷大声抗议,说舒夜老师没经过他们同意,怎么可以,怎么能够把那么好看的头发给剪呢?! 林晓看到舒夜把头发剪了,心下佩服,记得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在野外,一头长发多有不便。不想她就剪了! 在众人惋惜声中,林晓虽觉得舒夜老师少了几分柔美,却凭添了几分英气。 她头带草绿的圆边的休闲帽,一身运动套装,脚踏白色的旅游鞋,女孩中是很一般的打扮,很是干净利索。与她相比,班上的女生们一个个穿着如上演时装秀,在群山之间,纷繁一片,加上莺莺燕燕,乱人耳目。 姚雪穿着很是青春时尚,扑面而来的朝气令人无法阻挡,林晓此时此刻亦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自己班上的女生,随便拉出一个,都是魅力四射的人物。在这山花烂漫的季节里,这里,人群中何尝不是群芳争艳呢? 与美做伴,怎么说都是一件人生快事啊! 整个队伍,林晓在前带队,他是向导,由他掌握队伍前进的节奏,舒夜居中,是总指挥,班长高辉押后。值得一说的是,我们的班长高辉这天表现可以说是热情高涨的,舒夜只是小声的吩咐,他则跑前跑后,大声呼唤,给人感觉,这支队伍是他在带领。在他心里,全班同学第一次外出,他这个班长,要起到领头羊的作用。 林晓理解高辉,他尽量保持沉默,他知道高辉已经对他有一种敌意,并不是怕高辉,而是不想在纯净的校园像在社会一样争来争去的。 再到云谷瀑布,显然,他们这次来得正是时候,前几天刚刚一阵猛烈春雨过去,仰望上去,水从百多米的悬崖跳出来,一路飞溅,声势浩大,撞入深潭,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与冬天被冻住的景象完全不同! 跟着林晓后面的同学看见瀑布,立时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可以理解,林晓的同学大多来自在大城市的,常年的案头苦读,让他们久违了大自然的雄伟景象。舒夜老师及时宣布休息半个小时,照相。 同学们一个个抢着和舒夜老师合影。 春日的阳光洒在林晓的脸上,因而呈现出一种笑眯眯的模样。 姚雪看不过林晓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跳过来一把拉着林晓过来,说道:“林晓,我们合个影吧。” 美女相邀,怎么能拒绝呢?高辉看在眼里,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虽然现在的他,心里没了对姚雪的“非分”之想,但看在眼里,还是很不舒服。站在高辉旁边的相好的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吹起了口哨,姚雪恶狠狠地盯了这边一眼,依然笑嫣如花地和林晓谈着。 他们连着照了几张。 姚雪照相的时候,心里“砰砰”地乱跳,她闻到林晓身上特有男人气味是,有些头晕。啊,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阳光,即使是铁石心肠的林晓也不觉心中有一股温暖的东西缓缓流过,更何况正是少女暮春的姚雪了。 姚雪柔软的皮肤几乎贴着林晓,气息如兰,林晓有些神摇意动了。 他忽然有些悲哀,难道自己失去爱人的权利了吗? 而姚雪这样的女孩,她的单纯和可爱,一旦走入社会,还能保存多久? 舒夜笑吟吟地看着她的学生,这些并不比自己小多少,但却像自己孩子一般的学生。她注意到姚雪和林晓的亲密,心中有些恼人,这些小孩,总是迫不及待地尝试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殊不知,爱情这最美丽的花,也可能最伤人心,无论是辅导员立场,还是她个人,还是希望学生能把学业放在第一位。过早品尝爱的滋味,忽视提升自身的能力,以后怎么来维持这份爱? 不对啊,林晓比自己还大啊,舒夜想起了林晓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她看到林晓眼忽现出忧郁之色,很深的忧郁,舒夜心动一下,随即在心里表示不屑,其实那样的爱情,一生有过一次,即使没有结果,也是幸福的,生活中,太多的人是平庸的爱情,爱情并不是以两个人在一起就圆满结束了。 舒夜习惯性地分析着别人,终于想到了自己:我的爱情呢? 舒夜别过头,望向山下,白云轻浮,聚散的思绪又飘散了,一时间,就呆在那,不知道眼里望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进入一种迷糊状态。 舒夜的迷糊状态没维持多久,她身体就好象装了一个定时装置,她很快回过省,立时催赶着那些贪恋着美景的人上山。 再往上走,路陡了,于是,男生纷纷背上女生的东西。路虽难走了,套一句广告词:年轻,有什么不可以?两个小时的陡路,他们很顺利地走了下来,开始穿行于竹林之间。 竹子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然而,春天的新绿和冬天败落绿色完全不同,处处透着生命欣欣之意。 除了成年的的竹子之外,路两旁还冒出许多新竹,还有一些竹笋,有些同学想去挖,被林晓制止了,后来他带同学挖一种竹笋,在他家乡称之黄牙笋的,林晓解释说这种笋是可以挖的,因为这种笋是长不成竹子的,林晓点滴的野外知识,让其他同学大为惊讶,其实没什么惊讶,对于靠山长大的林晓而言,这些是再平常不过的知识了。 林晓开始一边解说,当然,他并不知道山上这些动植物的学名,他只能用他们家乡的称呼来解说给同学听。 他提醒大家注意竹林里冒出蛇来,这吓得后面的女生哇哇大叫,姚雪更是投来嗔怪的眼神。林晓闭嘴了,虽然这条山路常年不绝的游人,蛇应会闭开人群,但还是要小心才好,特别是竹叶青,不容易分辨,林晓着意看竹枝,看是否有竹叶青挂在那上面。 过了竹林,林晓看到上次他所没看到的景象——高山草甸。 冬天时分,这一块是大雪铺盖,看不出什么来,这时候景象完全不一样,树没了,人在山脊上走,两边是绿意葱葱的草甸,并不陡,缓缓向远方铺展开去,人站在这,视野极是开阔,放眼过去,蜿蜒的绿色,让同学们忍不住又是一阵欢呼,这等美景,林晓也是少见的。 很快,他们登顶,站立在那最高处,众人的情绪达到了沸点,一时间,人们忘记了一切,纯粹的,作为的一个人欢呼着。 林晓望着他的同学们,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感动,虽然,现在的大学校园里,有着社会上一样的人与人之间的怀疑,猜忌,排挤,争斗,然而毕竟还是单纯啊。 闹腾了许久,众人下到山顶不到一里的秀云山庄,晚上就住这了,这是早就通过预定好了的。 太阳下去,月亮升起,秀云山庄前的一片空地升起了篝火,同学们兴奋地大喊大叫。 山庄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脸的皱纹,似是长年累月被这山风吹割的,他切好了好些肉片,连同准备了鸡翅等东西一同放在一方桌上,需要的人随便去取,然后转身和他的儿子一起抱来一大堆的削好的竹签,轰轰烈烈的烧烤就开始了! 一开始,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肉被烤焦的味道,渐渐的,有几个细心的女孩开始烤出不错的烤肉来了。 姚雪跳着吃了一个遍,把女孩贪吃的本性暴露无遗,可是就是她那吃的样子也非常迷人,先是皱着眉头试探着小咬一口,然后面色如水,只是停顿那么一两秒,让精心为她烤肉的男生摸不着是好还是坏,等到姚雪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那男生才放心起来,觉得很有成就感。 姚雪蹭到林晓旁边的时候,林晓正在烤一个玉米,玉米相对于肉要难烤许多,得小火小心地翻弄,贪心不得,更是急不得。林晓知道姚雪已到了他身边,并没有抬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烤他那个玉米。 姚雪闻到香味了,忍不住说道:“可不可以吃呢?” 林晓摇了摇头,说道:“不急,还没到火候。” 火焰闪烁的对方坐着舒夜老师,她时不时投来一眼,林晓实在勾起她极大的好奇心了,刚才看他那样子,真是认真至极,烤着玉米,仿佛忘了世间的一切,她想,这个玉米一定会很好吃。 舒夜走过去的时候,玉米正好烤好了,这就是舒夜和姚雪的差别。 舒夜心里虽然也很想吃那玉米,对,很想吃,女人都好吃的,这是天性,只是有些有时候忘了。 舒夜闻到好一阵香味,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微微为自己的好吃有些害羞。我们的舒夜老师,几乎有些“厚颜无耻”地说道:“林晓同学,让我来检查一下你烧烤的作品!” 姚雪慢了一步,若是其他同学,她一定跟她抢,但是舒夜老师,就只有忍着吧。林晓递了过去,说道:“有些烫。” 舒夜接了过来,金灿灿的玉米摆在面前,香味浓郁,她从未想到玉米可以这么这么的香。她吹了吹,然后轻轻下嘴,果然有些烫,嘴只是轻碰了一下就离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林晓一眼,然后又开始吹,终于抵挡不住诱惑了,下嘴咬下一粒,很好吃啊。 舒夜吃玉米的样子也很是专注,林晓望着自己的这位辅导员,这时候的她,恢复一派小儿女姿态,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一些关切之心。 他感到很惊讶,为何自己突然来了这情绪,就感觉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他想了一想,才明白舒夜刚才吃玉米的样子太像韩冰了,林晓的眼中不禁升腾起一阵水雾。 舒夜忙里偷闲地看了林晓一眼,她十分惊讶地发现林晓楞楞地望着自己。 怎么呢?我吃相难看吗? 两个人各怀鬼胎,姚雪却已等不及了,叫道:“舒老师,你怎么能一个人吃了。” 舒夜微微一笑,大方而实际有些恋恋不舍地把玉米递给了姚雪。姚雪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啃,果然好吃,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许多,姚雪居然两下就啃完了,等她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惟有满脸愧色地望着林晓。 林晓笑道:“没关系,我再烤。” 烧烤渐进尾声,晚会随之开始。在一阵喧闹中,林晓被姚雪等女生叫唤着要出节目,林晓看这次躲不了,就唱了一首电影《闪闪红星》的插曲: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 早知道林晓唱歌很好,却没想到有这么好。他唱的歌,完全不是那些学院派用技巧,讲科学发音唱出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真正从他的喉咙,通过的他的口腔,鼻腔发出来的。 大家听醉了,一首老土的革命歌曲竟然听的大家热血沸腾,高辉不得不承认这个林晓,身上有一种无形的魔力。 山风大了,山庄老板提醒各位要安睡了,虽然大家余味未了,但风确实大,吹到身上确实有些冷了,于是回木屋各自安睡。 木屋里就是一张大床,并排睡也就睡个三四人。舒夜老师和班干部安排大家睡才各自回自己的木屋睡觉,等他们进了房间,风几乎是吼了起来。 山上的天,说变就变,风大了夹着雨就下了下来。雨点敲打在木棚上的声音很是舒服,林晓没管别人,很快就睡着了。 雨点落在棚上。落在有责任心的班干部心上,他们或多或少有些担心,第二天的下山会有困难,他们带的雨具并不多,山庄能提供的也只是那种一次性的雨衣。 他们带着这种不可预测的烦恼终于纷纷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推开门,啊!是大好的晴天!青草含着雨珠,在阳光下晶莹透亮,放眼遍地的青草,雨珠闪烁的银光十分壮观。 舒夜很早就起来,叫上一批愿意看日出的同学,踏着松软的泥土上了山顶,林晓也跟着上去。 无论如何,日出日落是要看的,这一景色,更显生命之意义。 在山上留连到十点,开始下山。 越往下走,舒夜心中的压力就越少了,马上就要回去了,总算是一切顺利。 然而快下到云谷瀑布的时候,忽听到一人呼疼,是姚雪! 舒夜赶紧回头走上去。 原来姚雪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本来女孩子的韧带要好于男孩子,一般较少崴到脚,只是姚雪边走边贪恋路边的景色,不小心踩到地上一小窟窿去了。舒夜走过去的时候,林晓也赶过来了。 舒夜急问道:“姚雪,怎么样?” 姚雪疼得很厉害,她从没这么疼过,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却忍住没哭出声来,特别是看林晓来了,只是低着头咬着嘴唇。 林晓蹲了下来,知道她是崴到了脚,他让姚雪坐好,小心脱下姚雪的鞋子,然后是袜子。姚雪又疼又羞,急得不行。 林晓很平静地说道:“放松,相信我。” 姚雪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就慢慢放松了,一只玉足任对方捏在手里。 林晓的手轻轻地抚在姚雪腿面上,似触未触,姚雪立时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流在手腿之间流转,痛立时去了不少。 舒夜看林晓的样子像是在做按摩,有些怀疑,来之前她恶补了这方面的书,好象是要先冷敷,二十四小时热敷之类的,但看林晓很笃定地在处理,也就没做声。 大概过了十分钟,姚雪感觉好多了,林晓帮她重新穿上袜子和鞋子,说道:“姚雪,你不能走了,我们做一个担架抬你回去。” 到这个时分,大家都没经验,惟有听林晓的了。 林晓领着几个男生在路旁拣了些粗大的树枝和干一点的茅草,很快,同学们见林晓就像变魔术一般扎好一个担架。 林晓安排,轮流由两个男生一前一后把姚雪抬下山。 这一次春游,一直默默无闻的林晓在班上诸人的心目中有了别样的认识。 这一个周末,林晓过得很充实,而他的室友段天,同样也有不小的收获。 第二十四章 楚天一阁 在众多楚天当地网站中,段天无意中发现有一个叫楚天阁的网站,这是一个纯粹民间性的学术性网站。 那里的人素质都很高,所争论的都不像其他网站一样,纯粹的口水之战,很有见地,很有理论和实际意义。 说起来,段天有一段时间对论坛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网络生活,聊天除了与非常相熟的几个比如雪丫聊天之外,绝多时间是呆在论坛。段天的网络之道一路走来,呆过许多论坛,有考研论坛,教育论坛,http:// 文学论坛,游戏论坛,各种各样的论坛,段天喜欢论坛生活,他曾想就论坛写出一本书,一开始写了几章,结果觉得语言太过学术化了,就删掉重新写了,用大白话,以小说的形式,段天YY地想:把雪丫的交往写上去,把自己对女性完美的想象都投射在她身上,然后,在安排自己在现实中与其产生恋情的一段情节,让身为主人公的自己暗爽一把。 段天把这个想法说给雪丫听,雪丫笑得不行,说段天BT,段天也觉得有些,可是人总是或多或少有些BT的。书的名字都取好了,叫做《我的论坛,我做主!》。 在这本书里,段天要写尽论坛的生活种种。 在他看来,论坛相对聊天,是目的性的聚集,由此产生的知识的交流和思维的碰撞远比现实中来的频率高得多,猛烈得多。段天喜欢论坛灌水,喜欢打口水战,在这里,人与更真诚,更无畏,更热烈的形式生存。 段天找到楚天一阁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只是随意地搜索了一下楚天,就发现了“楚天一阁”,随手一点,点开一看就不可收拾了,段天很快陷进了这个论坛。 楚天阁的站长就是刘长江,刘长青的弟弟。 两年前,他办起了这个网站,他需要这么一个地方,为自己在网络上争取到更多的帮助,更为自己现实的教育之道广纳良策,他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到后来,却逐步演化成一个民间学术讨论的网站。 在这个网站上,会有一些知名的学者,但不多,更多的则是那些民间的政治家,经济家们。别小瞧了他们!他们虽然大多没有经过正规的专业学习,仅凭着自己的兴趣与爱好,但有的是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们聚集在一起,热情洋溢地讨论着国家大事小情。 段天一下迷住了,他看到一些见地颇深的网友们并不掩饰自己现实身份的尴尬,他们有些是小企业主,有些只是普通的工人,农民,这些人应属于被社会底层尊称为“能人”的一种,却被上流和主流所忽视。 段天觉得用地底的火来形容他们最合适不过,他们不乏真知灼见,又直面生活,每天和鸡毛蒜皮的人和事打交道,他们有着朴素的情怀,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楚天一阁每个星期的周末都会在楚天书院举办网友见面会,这个见面会,实际上就是一个半学术化沙龙,任何人都可以上去阐述自己在某方面的学习心得或见解,甚至是一些奇谈怪闻,说完之后由他人提问、评说。 竟然有这样好的地方!段天认为,这正是现代国内大学所缺乏的学术交流气氛。 段天刚刚知道有这么一个见面会,就忍不住这周去看一看,于是,他向他兼职的学校请了假,兴致勃勃地赶往楚天书院。 楚天书院是中国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书院,在这里出过许多的大文豪、哲人,他们曾经聚集在这里,谈古论今,指点江山,引领楚天数朝****,是中国最早的大学之一。 楚天书院位于长江中心的一片沙洲上,段天转了三趟公交,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段天下的车来,环顾周围,一派郁郁葱葱,在这座现代化的大还保留这样的所在,实属不易。 进得门来,拾阶而上,不一会,人就淹没在两旁参天的古樟,古柏之中了。书院还在山坡上,走个大约十来分钟就来到书院门口,段天抬首就看到门前的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哈,好大的口气啊!于古至近代,这一片土地确实不枉此名,然而到现在呢?虽然国家提出中部崛起之口号,然而真正崛起之道,还需我辈之人努力创业。一时间,段天停在对联前,思绪万千。 等到段天进到书院内靠西的一所别院,里面是一个茶座,已经有十多人在那闲聊着,段天看那些人姿态、神色,知道这就是自己所要找的那个楚天一阁聚会的地方。 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那说话,所谈却不是别的话题,他在谈楚天一阁网站的发展,段天进来,坐了下来,没人管他,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男子所谈的是楚天一阁网站的商业化问题,他说道:“楚天一阁发展到今天,非商业化的气氛聚集了不少的人气,然发展至今,一味回避商业化运作已不合适宜,商业化有利于把我们的声音发大,把我们的主张传播到更广泛的地方………” 段天眯着眼睛听着,圆木桌摆好了泡好的茶,自己拿一个茶杯自斟自饮。 那人下来后引起一场激烈的争论,争论不是纯粹的口水之战,倒有许多实际的点子,段天注意到一个男子没参加争论,只是在认真地记着笔记,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就是站长刘长江。 又几个人上去讲说,主题涉及很广,等他们几个都说完了,刘长江站起身对大家说道:“我注意到我们这来了一个新成员,现在让我们一起来欢迎他,来吧,自我介绍一下吧。”原来刘长江早已注意到了段天。 段天大方地站起来,一拱手,说道:“在下段郎,见过诸位!” 一听是段郎,众人来了兴趣。段天虽上楚天一阁不久,但其辛辣老道的言论给众人都留下深刻印象,没想到段郎是眼前如此英俊的后生,观其眉宇之间的英气,确实又与论坛的段郎神合。 段天走到了前面的那主讲人的桌子,依然站着,说道:“非常高兴见到各位,刚才诸位的高论都听了,获益不少,以后还请多多赐教。” 刘长江说道:“段郎,你有什么话题吗?” 段天一点头,说道:“一直以来,我对网络上的论坛生活很是感兴趣。论坛的功用以及其发展都是我所关注的。我在想,日常生活的人,在论坛生活中获得了什么?我想是一种更真诚的交流方式,又由于论坛往往有一个主题,大大增加了我们遇到‘志同道合’者的可能性。论坛的发展应是人气与才气并举之道,光有人气而无才气,无自己的观点,自己的东西,最终是会淹没在互联网的口水汪洋之中,有才气而无人气那就只能称得上顾影自怜之地,所以,我认为,两者结合,网站才能最终‘财大气粗’……” 段天说完,讨论完了照例是刘长江总结,他说道:“对于我们新来的朋友段郎所说,我是这样理解的,也就是网站要在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就我个人而言,网络坚持非商业化的,独立自由的言论氛围是我们至关重要的,没有这个,我们的网站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也不需要聚集在这里,但是,不注重商业化操作,我们的网站就没有知名度,没有影响力,这里就是一个矛盾,一方面我们要保持诸位有一个独立于世,热烈良好的讨论氛围,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增加对外宣传,这样一来,林子大了,就可能什么鸟都有,我不希望我们的网站,我们的论坛变成污水之地。所以,我希望,我们这里,心中不失人文光怀但又擅长商业运作的人负责网站对外的宣传策划,合理分工,团结合作,这应该是网站发展之良性之道。” 段天和其他人一样很赞同这个建议,但他没想到刘长江后来点名提议他去参与做件事。他站起来想推辞,却被刘长江抢先说道:“当仁不让,乃是大丈夫所为。” 既然话说到这里,段天也就答应了,其他人对段天第一印象也都有好感,觉得这事有他参加,是多一份力量。 会后,有事的人先走了,厅里留下四个人,段天并没有走,因为他们要具体商量,制定大的方针和策略,具体事宜,落实好人手,段天有些惊讶这个团队的效率。谈完这些,刘长江对段天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的见解之深刻让我误以为是哪个高校的教授了。” 段天笑道:“站长同志,我有这么老辣吗?” 刘长江也笑道:“文风倒是很显朝气啊,你刚来的时候我们都还在讨论你了,你在坛子里就掀起了一场风暴,我很喜欢你关于教育方面的看法。” 交谈之下,段天才知道刘长江原来辞去市重点中学校长的职务,专心去办打工子弟学校,段天不禁肃然起敬,说道:“与站长的脚踏实地做实事相比,我只是说一些话而已。” “呵呵,叫我刘哥吧,不要忽视说的力量,凡大事预举之前,必有一番言论铺路,少了这个,事倍功半。” 段天忽然想到自己近来写的论文正是考察里打工子女的教育问题,这被城市边缘化的一群,若他们的下一代仍然得不到社会应有的尊敬和重视,受不到良好的教育,将会造成许多不可预知的问题。 段天说道:“刘哥,你的学校还招老师吗?” 刘长江眼睛一亮,说道:“怎么不要,学校正缺老师了,只是,只是,我们的工资不是很有保障。” 事实上,刘长江请了坛子上的一些人来学校兼课,但那都是在几个相识甚深的人,刘长江才好拉下面子求他们,而做网站就是做网站,掺杂个人东西就不好,他是站长,更需要带头,所以他经常矛盾的要命,一方面是学校缺老师,另一方面是坛子里有一些人热心公益,他很想开这口要别人来帮忙,但怕带坏这个头,以后坛子里的私人的事都进来,坏了坛子里的风气,刘长江就是有这个毛病,人迂腐了一点。 段天说道:“没问题的,打工学校本来就是我的研究对象,一直没有好的机会下去实地考察一下,我想到刘哥的学校兼课,那是最好的体验,不过,我只有周末才有空。” “那好,没问题,我们学校专门调整了周末是正常上课的,星期一,星期二休息的。” 原来打工学校大多老师都是兼职的,照顾他们原有的工作或学习,所以做出相应的调整,而所谓的星期一,星期二休息并不准确,事实上是学校组织学生以各种名义去勤工俭学。 第二十五章 爱情啊 爱情 林晓和舒夜老师他们一回到学校,立时把姚雪送到学校附属医院。 其实,姚雪在经林晓按摩后,感觉好多了,几乎觉得就可以自己走了,但是,她不敢走,舒夜老师他们也不让她走。 附属医院的医生冷漠地开了张检查单子,要姚雪去拍一个X光,结果出来后,医生依然冷漠地说了一句没什么事,开了药方。 安顿姚雪回宿舍诸如此类的事那就是舒夜老师以及女生们的事了,林晓在女生宿舍门口打了一个转,钻进一家IP电话厅给苏晴挂电话。 春节在家过年的时候他和苏晴通了几个电话。现在,他并不像刚入校那会,有意地不去挂苏晴姐的手机,他觉得自己颇有几分刻意如此,完全是没有必要。林晓走得很放心,是因为他深刻地意识到,与自己相比,苏晴姐更具备商业天分,但是,林晓发觉忽视了一个问题,苏晴毕竟是一个女人,因为性别上的原因,使得她的能力受到某种压抑。 林晓走了,然而,没人知道林晓去哪。 这对于腾龙集团公司的竞争对手而言,好歹算是一个无形的压力。所以林晓估计,短时间,在骄海,是没人敢正面对抗他们的。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太强大,而是因为他们公司目前正面临一个蓬勃向上的大好局面。 中国人做事很讲运势,看着腾龙这么好的运势,没人会在这锋芒上去挡一挡的。从某种程度说,林晓的大学深隐,是一种远忧。 过年的时候苏晴接到林晓的电话,说要调查齐扬,林晓说他在他的家乡横山看到了这条大鳄,那时候,苏晴就知道林晓终于要动手了。她很清楚林晓,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有很浓厚的家乡观念,他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家乡兴风作浪的,苏晴心里想:算他齐扬倒霉了。苏晴非常信任林晓的能量了,这样的人物,正面与之为敌都是心惊胆战,更何况是潜伏在黑暗中呢? 苏晴立时开动她的关系网,或者情报网,不显山不显水地就得到齐扬最近的消息,原来是他的侄子想在横山捞一把,也对,这样一个人物,再饿,也不至于看上横山小小的盘面的。苏晴把调查结果和林晓通报了一下,很快就得到林晓的设想,这个设想让苏晴大吃了一惊,这超过了她的想象,这个设想已经大大突破了私人的恩怨。经营整座城市,这样的大规模,这样的气魄,这是公司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还好,林晓的一切都只是设想而已,公司目前只是派驻公司,做前期调研工作。以稳重持长的苏晴对这个设想保持谨慎的支持,从心里,她希望前期的调研做出是不宜的结论来。 林晓给苏晴通了电话,了解了一下横山的事,挂了电话出来,一眼就看见段天迎面走来。 林晓问道:“刚刚下班?”段天一直在某民办高校兼课。 段天回道:“没了,今天请假,今天我去了楚天书院。” “走吧,回宿舍说道说道。”林晓看得出段天眉宇中的兴奋之色,知道他定是遇到有趣的人和事了。 段天问道:“怎么样在山上?你们班那么多美女,春游!是多么浪漫和幸福的事啊。” 林晓说道:“那是,我们班上美女多啊。” “你拽!” 两个大男生边走边笑地回宿舍了。 而这时,呆在宿舍躺在床上的姚雪忍不住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姚雪是每周都要给家里一个电话,按她老妈的要求,恨不得一天一个电话。 母女俩一阵狂聊,姚雪一不小心说漏嘴,说扭伤了脚,电话里就听到老妈心疼欲绝的夸张声音,真受不了,不过,有这样的老妈,应该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天上课,同学们吃惊地看到姚雪旁边跟着一个神韵,相貌颇像她的中年妇人陪着她一同上课。姚雪羞得难以见人,可是老妈坚持有什么办法,只是电话里说漏了一下,没想到老妈就心急火燎地坐飞机直飞了过来。 同宿舍的姐妹早知道姚雪有这样一位老妈,一个个窃笑不已,其他的同学则是一脸惊愕,太夸张了,林晓心里却是一股温热流过,他想起了他的妈妈。世间上的妈妈总是无条件地爱着她的孩子的! 姚雪的位置就在林晓前面,敏感的姚妈妈感觉到女儿对这个大男生的神色异常,上课时,她几次回过头打量林晓,那眼神有几分审视,更有几分警告。姚雪羞得抬不起头,老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进去。 姚妈妈折腾了三天才走,姚雪星期五的晚上来约林晓一块出去吃饭。 校外玫瑰酒吧,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坐在靠角落的地方。音乐响起来的时候,牛排和红酒也端上来了。林晓环顾四周,这里的服务员和台上正在弹着吉他唱歌的男生应都是学生吧,他知道这家酒吧,在学生群里口碑不错。 姚雪并没有急着说话,她只是默默地为指点着林晓吃东西,很快她发现林晓吃东西的样子很是优雅,像是经常来这种地方的,她微微有些惊讶。一开始邀林晓的时候姚雪就说是为了在山上林晓所做的请客,林晓也没做声,很自在地享用着他的晚餐。过了一会,姚雪放下刀叉,说道:“林晓,不好意思,我为我妈妈的无理表示歉意!” “哦?”林晓正叉着一块牛肉往嘴里送了,林晓停了一下来,拿纸巾摸了摸嘴,说道:“怎么呢?” 姚雪美丽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地望着林晓,忽然嫣然一笑,说道:“我老妈几次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看着你哩!” 林晓也忍不住笑了,姚妈妈还真是有意思,他说道:“这也难怪,现在社会这么复杂,你这么漂亮,你妈当然要看紧你了,我想你妈妈是一向管你这么紧的。” “是啊!”姚雪几乎是叫出声来,“真是受不了她,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 林晓说道:“姚雪,这是一种幸福。” “是啊,我知道,但有时候就是嫌她太烦了。”姚雪低头嘬了一小口酒,并没意识到林晓语气的少许变化。 林晓摇了摇头,想到人总是往往是不珍惜现有。 和姚雪分手后,林晓回到宿舍,他想到自己和姚雪关系的定位,他知道,这个丫头自己仍保持若有若无的情意,这从姚妈妈对他的反应就看出来了,姚妈妈一定是觉察出一些危险的信号,而自己呢?显然是没有入姚妈妈的法眼的,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哪一个人要做姚家女婿的话,那肯定是要过姚妈妈这一关的,而且这一关非常凶险。 长久以来,混迹于商场上的林晓坚持情与欲的分开,谈生意,请客吃饭,末了都免不了出入一些桑拿,按摩场所,那些女子在他身下只是帮助他去去**的欲火。他很庆幸,能遇到苏晴姐,他们是因一场采访而结识的,那时的苏晴是深圳商报房地产版的主编,二人接触之下,发现许多观点惊人的相似,于是他们就搭伙一起干了起来。在没有爱情之前,一份纯真的男女之间的友情让他感到欣慰,啊,人与人相识真是一种缘分。 已经过太多的林晓认为爱情对自己来说已是遥不可及的事了,他心目中的韩冰太过完美,给他留的青春的印记太过深刻,他很难摆脱韩冰对他的影响,或者根本上他不愿去摆脱,他爱她,是的,一辈子那样去爱一个人是不可能了。 姚雪是非常优秀非常可爱的女孩,林晓一点都不动心那是说假话,但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这个少女视野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吸引了她的注意,同时,林晓清醒地意识到像姚雪这样的女孩对爱情是怀着怎样的一份憧憬,她今后的爱情应该是完美幸福的,也应该是完美幸福,而这些,林晓给不了,也给不起,他现在的心是残缺的,所以他只有躲着。 林晓的心躲着,但目光没有躲着,与姚雪相对的目光依然是清澈的,他要表现的既让对方明白,又要不着痕迹。 姚雪是多么聪明多么敏感的女孩啊,更何况是在自己的爱情面前,每一个女孩都会把全身的“雷达”侦察系统开到最大,去探测对方的一举一动。正是知道林晓的态度,姚雪才克制了自己,她知道林晓过去的爱恋,深深为之感动,她觉得那样的爱情简直可用荡气回肠形容,她很羡慕他,他的幸福,他爱的感觉,甚至爱的痛苦。姚雪这样小年纪的女孩就已经从各种途径了解到:爱,本身就是痛苦与幸福并存的一件事。 姚雪通过林晓的故事知道美好的爱情并不只存在于小说情节里,于是,她一边在为林晓感到惋惜,一边开始自己对爱情新的憧憬。她告诉自己,要放下这个大男生,他绝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陷进去,可能得到的只有痛苦,按照她们这个年纪的话来说,是玩不转,搞不定的。 在一切还没有充分准备的前提下,姚雪并不打算一下子全身心投入进去,她要小心翼翼,可是,爱情的怎样到来,什么时候到来,是人能够人为控制的吗?即使在这个爱情可以等同与许多名词的年代,也是不行的,至少在到来的那一刹那是不能控制的。 姚雪越是有意识不去想林晓,就越是想,而这压抑的一切在林晓用手抚摩她的伤脚的时,少女的心里,无异于刮起了十二级台风。 妈妈的敏感更从外部反证了自己的感受,妈妈走后,姚雪就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主动约林晓出来。唉,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那么无动于衷,姚雪暗暗气恼。她不知道怎么去说,少女的羞涩让她不敢越雷池一步,而这些压抑最终使得不得不找一些事来排遣心绪,于是她开始每天记日记,每一篇日记都写满了林晓的名字。 林晓依然坚持每夜临睡前看韩冰从前写给他的信,面对爱情的时候,每个人都变成傻子,他看的信基本都是十年前同一天韩冰写的,他坚持这样的仪式,仿佛不这样心灵就不能与之接近。 毕竟,他们相隔时间太长了,他有时候会实在忍不住想她,想她过得怎么样呢?他经常做与韩冰重逢的梦,梦中韩冰旁边总是站着一个面貌模糊的男人。他害怕,害怕极了,生活如此残酷,韩冰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林晓有许久没想韩冰了,确切的说自己给韩冰去最后一封信的两年后就开始不想他,与其说不想,实际上是没时间想,他就像一个战士,随时要保持的只能是激昂的状态。他决定来这学校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心硬如铁了,但是一旦真的走进校园,尘封的感情还是喷出,这让他在进校开初几乎受不了,若不是马上找到在工地的重体力活,他开初的日子也许就像林黛玉一样度过。 爱情啊,爱情! 泥男作品讨论群:7501泥男qq:0847(加我时请注明书友) 第二十六章 农村包围城市 段天记着刘长江校长的邀请,星期三下午正好没课,于是他按着刘校长所说寻着了那所打工子弟学校。 学校离楚天大学并不远,地段算是在城市的中心区。 段天下了公交车,在摩天大楼之间穿行,几个转之后,发现眼前像是换了一座城市:一片破旧而老式的建筑,大概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吧。 段天走进小巷子,一股刺激的异味扑鼻而来。段天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略感吃惊:在城市的中心,居然有这么一片区域? 难道中国城市的现代化建设也和欧美国家一样,贫民区往往在中心,有钱的人往往在郊区拥有豪宅,享受着相对新鲜的空气吗?段天对这种似乎是人类前进所必然带来的问题嗤之以鼻,但他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办法。 传统文化的缺失,现代建筑越来越呈现所谓的时代气息,却不经意间使得中国的城市一个个雷同。 段天摇头笑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愤青。其实,楚天市还算不错的了,楚天书院的存在不就依然证明着这座城市过去文化的繁荣吗?他想到现代的知识分子与古代相比,不应只是清谈了,而更应该奋力有所为,出世为国为民。 段天一路打听着,小心避开路旁玩耍追赶的小孩,东拐西拐终于来到一个大铁门门口,放眼看去,里面有一幢三层楼的砖房,砖房前是一片空地,正有许多学生在简易的操场上玩耍。 段天记起刘校长说过现在租的地方原来是一家塑料厂的厂房和仓库,后来由于塑料厂有污染被迁走了,就留下这一片空厂房和仓库,刘校长托关系找的,没费什么钱就租下来。 看样子,段天来的时候正值上课时分,一个老师傅从铁门口的一小屋走出来,走到一好象是弹壳做的钟前敲打起来。 “嗡、嗡、”的声音一响,在空地上玩耍的小孩们立时都冲进教室了。 段天走了进去,老师傅敲完钟,转身过来,看段天模样,戴副眼镜,于是很客气地问道:“你找哪个?” 段天说道:“我找刘校长。”段天边走了过去边问道:“师傅,这是弹壳吧?” “是啊,当年日本鬼子轰炸楚天留下来的。小伙子,你等一会,我去喊刘校长去!” 老师傅转身急走着叫校长去了,段天则手抚着这挂在树脖子子圆筒形的弹壳。 弹壳表面已经锈迹斑斑了,段天不禁想起了中华民族饱受屈辱的那一段历史,他的家乡就曾经在抗日中期发生一场大战,歼灭日本鬼子一万多,算是抗日史上我军打的漂亮战之一。在段天家乡,过去学校上下课也是用这种弹壳,因而一见之下,感觉非常亲切。 段天的手离开了弹壳,家乡重修抗日烈士纪念碑的时候那时候他还跟着父亲雕刻了那些烈士的名字,每一刀下去就好象雕刻出一个战士的血肉,中国的历史,就是由这些无名英雄们支撑起来的! 段天正想着,刘长江出来一看是段天,非常高兴,忙过来就握手,说道:“是你啊,太高兴了!”接着他又责备段天道:“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段天感觉到刘校长手掌的力量,说道:“只是顺路来看一看,何必劳校长大架了?你是大忙人啊。” “呵呵,哪里啊,”刘长江转身手一指,说道:“怎么样,我们学校?” 段天说道:“比我想象中要难找啊。” “哈哈,你是避重就轻,直说无妨!” 段天说道:“很简陋,但我看得出,学生和老师精神都很饱满,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刘长江忍不住拍了一下段天的肩膀,说道:“段天,不愧是教育专业的,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知道吗?过去我是二中的校长,全国重点中学啊,校园硬件,师资都是一流的,环境比这里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啊,但是啊,段天,二中的学生一个个背负着沉重包袱,看那些学生下课玩的时候都是一脸凝重啊,少有几个笑容的。现在你看到这,一下课就是到处是笑声,上课的气氛也很热烈,我带你去看一看!” 说着,刘长江迫不及待地拉着段天就在那“教学楼”的一楼,一个一个窗户看过去。“教学楼”由于后面就有一幢楼而挡住了光线,因而虽然是大白天,里面也开着灯。 段天一个个看过去,他发现上课时没一个人开小差,每一个人都是聚精会神,老师讲得声情并茂,有好几个居然是学生在讲台上讲课,气氛是非常好。段天是专业人士,只需扫一眼就知道,至少上课气氛是极好! 刘校长带段天看了一遍,有些骄傲地说道:“段天,怎么样?这种教学气氛,教学方式在哪一所公办的学校看到过?这里的学生,特别好学,因为他们知道不好好学习,就没有出路,就会和他们的父母一样被城里人看不起,这里的老师都是非常棒的小伙子,他们大多是我的朋友和学生,他们也都支持我,没他们,我是不可能走到现在的。” 段天看到刘校长有些动情了,说道:“我确实很感动,这样的艰苦的环境下,闹市之中,有这样学习风气,真是不容易,我想刘校长也是心头一直有中国改革教育之模式的理想才离开原来的职务的。” 事实上,当段天听说刘长江曾是二中的校长的时候,心里多少是有些震惊的。二中是全国知名的重点中学,那的老师几乎是同科老师中的权威,他们出的试卷,辅导材料被书商们迅速地印刷发往全国各地。身为该校的校长,该是怎样的一种荣耀?社会上多少达观贵人为了他们的小孩要拜服着这位校长面前,可是他竟然抛弃,不是为了心头理想是为了什么?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啊,理想,在这个越来越很少人谈起的时代,仍然有人坚守着。 刘长江点点头,说道:“现在所谓的素质教育,大多是简单的加法,和过去的应试教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高考根本制度不改变,中学教育就永远应试教育。” “所以你来到这里办打工子弟学校。” “是的,走,段天,到我办公室里谈。”刘长江显然是谈起了兴致。 校长办公室里很简单,有两张并排的桌子,几张椅子,靠墙放了一茶几,有饮水机,还有茶具。 刘长江忘记招呼段天了,继续说道:“我来这里,一是要实现自己教育的想法,二是确实看到来城市打工的人他们已经有了下一代,虽然他们遭受种种不公,但他们希望他们的下一代成为城里人,这种冲动就像很久以前农民渴望成为工人,集体制工人渴望成为全民制工人一样,可是,没有好的学校,没有好的教育思想,他们的下一代就会荒掉,等到这样的一个群体长大,而我们骄傲的城市仍没有学会什么是宽容,什么是公平待人的话,整个城市就会充满矛盾。” 段天点头,很是赞同刘校长的说法,他说道:“其实,在大学存在更多的问题,缺乏创造力的学科,莫名其妙的课程,要么是古董级别的教材要么就是全英文的教材,中国大学教学在最传统守旧和最激进两端跳来跳去。现在大学一派改革声,一个个定出的口号都是极感染人,说什么成为世界一流大学,依我看,在国内,越是老牌子大学越是难实现这一目标,他们有太沉重的官僚背负了,改革往往是拿教师开刀,行政往往轻易不敢动。我有时候想,要是给我重新来建一个大学,或许有希望。” 刘长江刘校长高兴地说道:“段天,你知道吗?这是一条什么发展之道?就是老毛的法宝:农村包围城市。在已有的力量太过强大的区域,你的所谓改革就是推倒他们重新来过,你想想看这阻力要有多大?倒不如到这种力量中空的区域,全新做一个。我就是如此的,公办的高中要严格服从国家的教育方针,政策,我不是说这些大方向错了,而是这些一落在公办中学头上使得一切都僵化了,固化了。” 听刘校长一席话,段天豁然开悟,他马上想到自己在秀雅学院的遭遇,不就是自己太过急想推倒一切重来而遭到保守力量的反扑吗?事实上,他离开后,一些改革的措施仍然贯彻下去了,好的就是好的,就会被普遍接受,一个地方的小学校和名牌相比,各方面都差得太远,但在段天看来,制度改革去已经先行了,这就是因为那里的保守力量还不够强大的缘故,如此说来,只有重新建设一所高校才有希望?! 一想到这,段天就激动不已,事实上,这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啊,这是梦啊!如今这个教育环境,有这学校诞生的土壤吗?段天很早就想到现实残酷性,他有一种难以一抒壮志的郁闷。 回到学校的段天已是晚上十点,林晓已从超市下班回来了,段天迫不及待地向他讲述他今天的遭遇。 林晓静静地听着,等听到“农村包围城市”的说法时,眉毛一挑,他立刻联想到横山目前正酝酿的一场来自房地产的风暴,现在,他有足够的信心阻击这场来自外来势力对家乡人民的变相盘剥。 是的,在林晓看来,那就是一场盘剥,是圈钱!虽然他也处在这个行业,但他最不屑的就是这种行为,那种把当地老百姓一辈子的积蓄都圈过来的行为实在是一种罪过。 林晓有他自己的经济哲学,一个社会的暴利行业主要集中像房地产这样的行业的话,那么整个社会是缺乏创造力的! 在林晓还在社会挣扎,还没走势的时候,他就做过梦,并把自己的梦说给自己的那些难兄难弟听,他说是自己建一个大学,然后给自己印一张大学毕业证书,那样自己也是大学生,这种阿Q式的YY现在想来有些可笑,但是对于林晓因为自己学历低,在闯荡处处碰壁那段日子来说,这样想又有什么过错了? 林晓的心情随着段天舞手舞脚的讲说兴奋起来,这位室友和自己可谓是一路人,都是充满理想和激情的人,林晓很自然的想到,若是以后能与段天一起搭伙做事,那一定会做出一番事来的! 段天激动地说道:“我有钱,就要建一所大学,属于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大学!我不会建在这些大城市里,相反,我会建在一些远离的地方,那里环境优美,清净,人们安心做自己的学问,独立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林晓被段天的一番描绘所吸引了,他问道:“这就是你的农村包围城市。” “是的,在里,人们太容易受到物质的诱惑而失去自己的操守,失去做学问的钻研精神,我们的敬爱的陆闻教授不就暴露出现代高校教师师德方面的问题吗?在远离的地方,并不是交通不便与世隔绝的地方,在那里一切成本都要比低,加上互联网,并不存在与外交流的困难。” 林晓觉得段天说的可行,但有几个问题,问道:“段天,你这所学校要经过哪些手续批准才能建成?定位是一什么学校?不说资金是最大的问题,说了资金你打算怎么经营它?” 林晓的一个问题引出段天滔滔不绝的长篇巨论,虽然很具理想主义色彩,但其中在林晓看来确实不乏实际可行的方法,有些可谓切中时弊。 两位“夸夸其谈”的年轻人激动地述说他们的未来,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不切实际而指责他们,因为人人都有过年轻,都有过理想。 而我们两位主人公言语中偶尔提到的陆闻教授,他现在又过得怎么样呢? 泥男作品讨论群:7501泥男qq:0847(加我时请注明书友) 第二十七章 韩冰老师 陆闻教授出事近一个月了,我们的舒夜老师还是没有看到过她的这位导师,有时候在办公室里听人说起陆闻教授的事,她就会竖起耳朵听上一听。 舒夜并不是好打听的人,只是陆闻教授是她的老师,在他没向自己轻率地表白之前,在舒夜的心目中,陆闻是几近于完美的老师。他的犯错,让舒夜感到失望,同时她在心里并没有过分地去指责她,毕竟这样的事并没少听过,只是陆闻教授的出事,太出人们意外,媒体太过关注他罢了。 据说,陆闻老师出事之后就病了,住院了,没告诉院里人他住哪家医院,显然他不想别人去看他。陆闻的事处理出来之后,没人有异议,一个人不爱惜自己的名声,那么社会就剥去他相应的,所应享有的社会尊敬。 一段时间之后,人们开始对陆闻的家庭感兴趣,尤其是他的妻子,她会如何面对这场巨变? 这一点,院里的女人们更是兴趣浓厚,似乎每一个单位都存在这么一群没什么事,整天聚集在一起说说他人是非的人,她们一个个都在心中预演:若是自己的丈夫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陆闻的妻子,并没有像别人想象的那样大吵大闹,陆闻病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妻子在照料他。人们有几次看到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女人回来,好象是拿一些衣服,她脸上的那种镇静让每一个人深感惊讶。 陆闻的妻子其实并没多想,男人,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犯了错能回来就好了。她也气,但不像别人的妻子那么难过,她很清楚丈夫的为人,这个时候他一定羞愧无比,自己又何必再踩上一只脚了。 陆闻没听到妻子的一声抱怨,他每天看到妻子在自己病床上忙前忙后,那一阵子,妻子从前的好,一齐突显出来,妻子有一次打完开水回来,陆闻牵着妻子的手,痛哭得像孩子一样! 他此时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不离不弃? 他的那两位红颜知己一直没来看他,在高校教授,年轻博导光环下,陆闻享受太多的荣誉与尊敬,可这些一旦瞬间失去,他又有多少值得异性吸引的地方呢? 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妻子而庆幸,同时,为自己是如此的不珍惜而羞愧欲死! 舒夜是后来得知的,她在一刹那间,对自己那位长相平平的师母产生了深深的敬意,这真是个伟大的女人啊。 舒夜没想到的自己也被媒体关注了,而且这种关注又是那么的暧昧,舒夜虽然非常克制,言行非常得体地应付着,但她心里却是一种愤怒:我们的有些媒体,不去关注国计民生,却关心一个漂亮的女研究生和他的导师有没有故事来了! 林晓对那不良记者的痛打,舒夜的第一个反应是站在辅导员立场的:林晓是不应该动手的! 但是,很快,舒夜压抑不住来自心底的痛快:若自己是男生,一定也要跳过去给那人狠狠的一顿。这样一想,舒夜心里不禁对林晓大为感激。 秀云峰春游之行,敏感的舒夜老师已看出文艺委员姚雪压制不住的林晓的喜欢。舒夜老师暗暗想: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眼光,如果是她,她也不会选高辉,会选林晓的。舒夜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岔了,脸不禁有些微红了。 舒夜也常常想起自己未来的那一位,是的,在女性心目中,在她的白马王子还没出现的时候,心里在静下来的时候,又怎么不去想象“他”的光辉形象呢? 回来后,她忽然发现姚雪有些不对了,虽然平时她仍然爽朗地和同学们交往,但没人注意她沉思的时候,总是陷入一种莫名的惆怅之中。舒夜担心了,爽朗的女孩一旦忧郁起来,更加值得重视,舒夜决定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很快,舒夜找了姚雪谈了一次心,很快,姚雪没有隐瞒,告诉了舒夜:她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林晓的。 她没有指责姚雪,现在大学生,结婚都是可以的,自己有何必那么不识相去干涉这些呢?她的职责就是防患于未然,她的个人感情是不希望姚雪受到伤害,她很喜欢姚雪,她觉得姚雪就像是自己的妹妹。 舒夜有些气愤,虽然这事说来说去也怪不上林晓,本来男女相爱,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她只是觉得林晓过于神气了,他有什么啊?一个穷小子的,是的,这个社会,穷对于一个男人太过难堪了,虽然舒夜她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但在她心里,男人是应该为他的女人能够遮风挡雨的,应该能撑起物质的天空的,姚雪这样优秀的女孩看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啊,可是他偏偏不长脸,他的过去到底是场什么样的爱恋啊,值得那么纠纠缠缠吗? 舒夜忍不住问道:“林晓跟你说过他那个初恋女友是谁吗?” 姚雪不知道辅导员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知无不言,她说道:“我听他说过一句,从前也是我们系的,好象叫韩,韩冰什么来着。” “韩冰!” 舒夜立时觉得头炸了,韩冰老师,那不正是自己读大学本科时候的辅导员老师,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她!居然会是林晓的初恋?! 舒夜顿觉命运捉弄人,当年她和韩冰的关系不就如同现在的自己和姚雪一样的关系吗?在她心目中,韩冰是几近于完美的女性,自己有许多地方不是处处以她为榜样吗?现在想来,那种小女孩的模仿有些可笑,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女性,但不可否认,在舒夜的成长过程中,特别是作为一个女性成长过程中,韩冰有着不小的榜样影响。 姚雪看到舒夜老师陷入一种震惊式的遐想,问道:“怎么呢?你认识她?” 舒夜苦笑道:“她是我的辅导员老师,是我们的大师姐,难怪林晓十年后还忘不了她。记得那时候,她留校当助教,本来有很多更好的发展机会,她都放弃了,我记得我问了一次,她说是等一个人,没想到,就是林晓。” 姚雪一下激动起来了,问道:“那这个韩冰师姐哪去了?” 舒夜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好象一夜之间,她就消失了,后来系才通知我们说韩冰出国了,去年,我好象听说她结婚了。” “啊?!那真是,怎么会呢?她再等上几年,就可以等上林晓了。”我们善良的姚雪,在听说这故事之后,很自然地为林晓和韩冰想完美的结果,却没想到自己还在这里苦苦单恋着那个人了。 舒夜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和姚雪谈完话出来,舒夜处在一种类似酒醉的状态,她想起林晓那双澄净无比的眼睛,这样一个男人,似乎值得可敬的韩冰老师等待。 舒夜长呼了一口气,头脑清醒了一些,她决定尽自己努力寻找韩冰老师的下落,想到这里,舒夜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了,她觉得自己正在见证一场伟大的爱情。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呆在宿舍哪也没去的林晓忽然打一个震天响的喷嚏,林晓叫道:“不知是谁在想我?”是的,林晓是被人惦记着了。 忙着和雪丫聊天的段天并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准是你们班上那帮女生现在在宿舍议论你吧。” 雪丫在美国,时差不一样,所以他们聊的次数比从前在国内少了许多,所以段天一旦很雪丫在QQ里遇上了,就有一种舍不得下线的感觉。 多少年的聊天好友,段天最近才有新的突破,那就是可以和雪丫进行语音聊天了。刚刚开始时,段天还很是不适应了,大多是雪丫在说,到后来才话多了。语音聊天和键盘确实不一样,一旦进入语音聊天,相互的男女之间“调笑”就多了。 啊,雪丫的声音真好听,段天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疑是天籁,然而佳人始终就是不肯把她的玉照发过来的。段天很是气恼,这个时候,他和一个普通的网民没什么区别,他很有些嫉妒林晓,因为,他看过雪丫,并且描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这更让段天懊恼。 雪丫在麦克风里听到了林晓惊天的喷嚏,不禁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林晓打喷嚏了,说刚才有人念叨着他了。” “嘻嘻,我也天天想你,你怎么不打喷嚏?”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向知识女性的雪丫一旦让自己的声音给对方听到了,人仿佛变得更加温柔而又有些撒娇了。与美闲侃,亦算是一件快事! 过了半个小时,段天和雪丫告别,下了线,看在林晓楞楞地坐在床上,知道他又刚刚看完了信,同室这么久,林晓的故事他基本都知道了。 段天洗漱完毕后,搬了张凳子坐在林晓床旁,说道:“哥们,我说你这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晓抬起头啊了一句,他的这种迷茫状态并不背着段天,认识一个人的真实面貌,同居是最好的办法。 他说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 段天说道:“我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你不要因为过去而拒绝现在。我看的出,你们班的姚雪对你很有意思哩,我看是个不错的女孩。” 林晓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无法给她我全部的爱,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所以我只能回避。” 段天“嘿嘿”笑了一声,说道:“你小子也是运气,不像我,有人上门找我都不在。” “呵呵,你还是耿耿于怀啊。” 每天晚上的十点,这两个大学里的大龄青年和所有卧谈会一样天南地北的话,只不过内涵往往深刻一些。 临近五一的时候,外出找工作的张勇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三个好朋友相见,彼此非常高兴,在晚上十点的时候,三人在校外找了一家酒店喝酒。 张勇更瘦了,更黑了。 三人坐定,段天问张勇:“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还没了,现在才知道,学生走出校门,就像离开娘的孩子,两个字:迷茫!” 段天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应算不错,名牌大学毕业,不像我,只是一个省级师范院校毕业生,那时候可真是当头一棒,跑断了腿。” 张勇说道:“我觉得差不多,段天你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那时候大学生哪像现在这么多,相对还是容易找的,何况我这个专业相对冷门。” 林晓一旁说道:“不能这样说,你的专业是专了一点,但需要你的部门那才是真的需要,不像我们经济类万金油式的专业,哪里都可以说需要,找工作的时候就花了眼。” “说的也是!”张勇拿起啤酒瓶就干了一下,“格老子的!真他没妈没意思!不如回家教书去。” 段天说道:“教书好啊,有寒暑假,相对自由,属于自己时间比较多,在到你们那开一家户外运动用品店,应该不错。” 张勇家在成都。 张勇说道:“格老子的,说的也对,我们这样的人,还会没有路走,哥几个,先喝酒再说!” 这顿酒喝得很豪气,段天和张勇都喝得差不多了,三人一同摇摇晃晃地回去,铁门关了,三人爬了上去,也不知道他们当时怎么爬上去的,一到宿舍,张勇就倒在床上,段天还挣扎着想去开电脑,上网,林晓一伸手拦住了他,说道:“你这人,真贱,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的雪丫妹妹。” 段天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也倒在床上,不一会,三种节奏不同,音响不同,**表达方式不一的呼噜声响起,此起彼伏。 泥男作品讨论群:7501泥男qq:0847(加我时请注明书友) 第二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年校庆 秦大江最近心情不错,没了女朋友,他辞去了感到几份让他跑段腿,受委屈的家教,在林晓的帮助下,也进了超市做了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每天下午六点到晚上九点的工作,让他感觉分外充实,而更让他温馨的是,这里气氛很好,大家相处很融洽,没有歧视,没有不公。 秦大江除了在路上偶尔看到过去的女朋友心还会不经意刺痛一下之外,别的一切都在悄然恢复。 刺若是在肉里,经过一段时间,慢慢就会被自己的肌体包容,然后巨噬细胞过来吞噬、消化,差不多就可以消失,即使不消失,也会把刺与其它部位隔离开。人的**是这样医治伤害的,人心灵上的伤害医治也是如此,贸然把刺拔出来,也许会流很多,很多血的。 一和林晓接触,他立时就完全信任这个人了,就像信任哥哥一样。当秦大江离开这个城市的时与大海谈过一次,说起了林晓,说有什么事可找这个人,这个人会帮他的。 哥哥这么信任他,那么自己也应该信任他。 秦大江没想到林晓就是那次在食堂呵斥了自己,差点动手打起来的那个人。之前,秦大江是多多少少知道林晓的事的。因为在同一个系的,林晓的名声不仅仅是他们班,在整个系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一个和他出身差不多的学生,却从来没看过他愁眉苦脸过,他的姿态很是放松,他有些不服,这个林晓凭什么? 秦大江很快发现林晓身上有着一种奇妙的感染力,他非常容易让人信任他,愿意接近他,而当他知道林晓是在外打工十年后才考到学校的,他就彻底的服了,这一点,他不可能做到,支撑起他们家的哥哥也不可能做到。林晓已经上升到副总经理了,这在学生超市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的,特别对于一个还只是大一学生来说,更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学生超市人员的升迁和外面的公司几乎也没什么两样,大抵是按部就班的,没有特别的贡献和特别的才能是无法做到的。 秦大江心情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和他一起负责文具组的刘文妹。 这个女孩长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的上难看,几乎没有什么曲线,可以用“壮实”二字来形容她。 但不知道怎的,秦大江看到她就觉得心里熨帖,和她在一起工作的感觉就是舒服,很快他们就相熟了,工作间隙聊聊天,开开玩笑。 他知道刘文妹是外语系的,这个从她整天抱着外语书也可以看出来,她也是来自农村的,这让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的话题。 他们俩常在空暇时间聊起些上树偷果,下河摸虾之类的话题,常常聊得忘乎所以,聊得了忘了自己身在城市的超市中,聊得往往要他们的学生上司出面“喝止”为止。 秦大江重新看到生命的颜色,他开始对每天到超市上班的傍晚时分充满了期待。 林晓看着秦大江精神面貌好转,他很是高兴,人能从失恋中走出来,很不容易。对这个年轻,他有责任,不仅是因为秦大海临走时候的嘱托,更因为他像过去的自己。 二○○六的五一长假,对于林晓他们来说,过得平淡无奇,他们都不愿意出去,这个时候哪都是人山人海,没必要凑这个热闹。段天依然去看他的书,上网聊他的天,林晓则忙超市的工作,节假日更忙了,张勇真则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常跑来和他们两个聊天。 张勇说这两个人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的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刻板的生活,大好春光就这样白白浪费。 五一过后,学校开始忙碌起来,因为二○○六年的五月十五号,是楚天大学110年校庆大好日子,早在去年十一月分,学校就成立了一个校庆办,现在一切准备就绪,该宣传的宣传了,该组织的活动的已经开展了。十年前的百年庆是大庆,这是新一百年里第一个十年,按照校领导的话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十年,因此也格外的重视,可不是,这段时间,学校里面几乎涌现出各式各样的高级小车,据说是校友,他们都是回来参加校庆。 学校三令五申要学校上下都要围绕校庆这个大局,要所有师生一起努力,使学校呈现和谐向上之气氛,身为辅导员的舒夜,于是,忙得一塌糊涂。 本来没这么多事的,只是学校想到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一个个会议向辅导员传达精神,布置工作,这些也不是很多事,关键是舒夜还补进了系里校庆办公室,负责系里联系招待校友。这工作本来有人,但实在是忙不过来了,系主任就抓舒夜进来了。 舒夜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历年毕业生的学生档案,这些都没什么,更主要的是系里专门建立了一份外联名单,是历届毕业生目前状况,有的很详细,有的则很简单,当然,详细的是出校后发达了,简单的则是没怎么发达的。 舒夜突然来了兴趣,她想到了韩冰,说不定能找出她这个失踪了的辅导员的下落。 不出意外,韩冰的记录在档案里是不详细的,于是舒夜开始问系主任,以及系里一切认识韩冰的人。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不过,他们在提起韩冰的时候都是眼睛一亮,可见在他们心目中,韩冰曾经给他们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舒夜开始找当年与韩冰同班的人,先从同宿舍的女生开始,可是,舒夜一一打去电话,她们都说不清楚她的具体联系方式,回答说好象是在美国,而结婚了没有,说法则不一。 舒夜再找其他的同学,一一打电话落实,可是她失望了,她也上了她们班网上的校友录,翻遍以往的留言,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倒是在这些日子的了解过程中,通过韩冰同学们口头讲诉,韩冰的形象在舒夜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在某一个程度,她在心理上感到与韩冰接近了。 于是,舒夜的校庆准备工作,几乎变成一个“奇女子”韩冰的专访工作。 她了解韩冰的大学时代。 韩冰等待一个男子,这是他们全班同学都知道的事实,要不如此,韩冰不知要面对多少男生的追求。 舒夜想起韩冰老师那双眼睛,无比清澈,清澈下面跳跃着火焰。是的,火焰,舒夜总是能从发现韩冰老师眼里的火焰,她比一般人看到得更多。虽然她与韩冰老师外表有显著的不同,但精神上她总是觉得相通的,也正是这个原因,韩冰也是特别喜欢她。 在对韩冰老师所能了解都了解之后,舒夜就压制不住自己对林晓的好奇,这个男子,真的值得那样去等待吗?有一瞬间,她想找林晓当面问上一问,可具体问什么,舒夜却想不出。在她心里,开始想象着这个爱情故事,她想象他们的重逢,想象他们的会面,想象他们爱情的结果。 一连这样三天后,舒夜的心,终于沸腾起来了。不管如何,她决定还是找林晓谈谈心。 林晓不知道年轻的辅导员舒夜为什么突然找他谈心,而且谈心的地点,竟然是她的宿舍! 舒夜的宿舍就在他们宿舍对面,在三楼,显然,林晓是一次都没去过。 林晓在舒夜的宿舍外敲了敲门,心微感有些紧张,毕竟他现在是学生,她是辅导员,学生见老师,多少是有些紧张了,林晓现在已经很适应现在的身份了。 舒夜在里面轻轻唤了一句“进来!” 林晓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很好闻却又清淡的味道扑鼻而来。这真是一间淑女的闺房啊!素雅的窗帘安静的垂着,挡住大部分的阳光,靠窗的桌子摆着一盆花,书柜里的书摆得井然有序,读那些书名,给人一种非常沉实的感觉。 林晓走进去的时候,舒夜正抬手抚自己垂下的乱发。那一瞬间,林晓错以为是韩冰坐在自己面前,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你坐吧。”舒夜呼了一口气,即将要讨论的话题让她感觉到并不轻松,不同以往的找学生谈话。 林晓坐下,望着这美丽的辅导员老师。 沉静了三秒钟之后,舒夜说道:“我听说过你的事!” “啊?!”林晓不明白舒夜话里的意思。 舒夜没有解释,兀自说道:“你知道吗?韩冰曾是我的辅导员老师,还带过我们课。” 立时,林晓觉得胸膛中一股热流流出,他克制住自己的激动,眼前的舒夜老师曾是自己爱人的学生,这是怎样一种奇妙的联系?林晓目光炙热,他似乎看到了韩冰。 舒夜有些受不了林晓的目光,轻轻说道:“听说你考我们学校,我们系就是为了找韩冰学姐的。” 林晓有一种内心被暴露的感觉,人内心被暴露的时候总会显出脆弱的一面,他感到无奈,他很快想到这应是姚雪告的秘,可是他又怎能指责姚雪呢? 舒夜有些受不了,这个坚毅的男生此时此刻现出的凄凉,让她的心发酸。 林晓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对于过去,我不奢求,只是想在这个她曾经呆过的学校呆上四年。” “韩冰学姐的事,她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她在等一个人,于是这四年,没人敢追求她。” 舒夜细心地观察着林晓的表情,发现的他的脸部有些扭曲了,有些不忍,虽然在情场的悲剧中,舒夜总是倾向认为是男人的不是,所以她说了如上话刺激了林晓一下,但毕竟这是两个人的私事,各中情况她并不知,舒夜说道:“韩冰学姐现在在美国,你怎么不追过去。” “唉,”林晓唉了一声,长呼了一口气,说道:“我去过,可看到的是她在教堂举行婚礼。我看着了,没办法,她现在过的幸福,我的出现只得一切变得糟糕。” 舒夜没想到林晓竟然去过美国,一时间感叹林晓的不幸,却忘了分析这个看来是贫困生的林晓是怎么去美国,怎么万里追寻过去的爱人的? 林晓看到舒夜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心想这个女生真是一副菩萨心肠,说道:“没什么了,这是我应得的,所以我没什么好奢求的,能在这里好好读书就满足了,还请舒老师替我保守秘密。” “好的,我会的。” 接下来的谈话就正式多了,纯是一个辅导员对学生的谈心,诸如劝林晓对人生不要丧失信心之类的话,林晓听的好笑但也感激,舒夜也渐渐觉得谈话变了味,也就刹住车没说叫林晓回去了。 走在路上的林晓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舒夜老师的话勾起了他的辛酸回忆。他并非没有打探出韩冰的下落,当他赶往美国韩冰所读研究生的学校时,人们却说今天是她的婚礼,没来学校。林晓只看到韩冰和一金色头发英俊的外国小伙子幸福地相互扶着走进了教堂,林晓心碎了,这些都是他自找,他转身离去,不想去干扰他心上人的生活。这些都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连苏晴姐都没有说,一时间,各种酸楚的感觉齐齐涌上心头。 林晓失神之下,不自觉自己走出了人行道。突然身后一声紧急刹车的声音把林晓从混沌状态惊醒过来。林晓转身一看,一辆漂亮的宝马就停在离自己腿不到二寸的地方,险些撞上了,车上的人没有下来,摇开窗探出头骂了一句:“找死啊!”然后就缩回头去。 林晓一看就认出来,心想:他怎么来呢? 林晓忙低着头连连说对不起,侧身让过。林晓想对方大概不认识自己,毕竟自己从前的暴光率太低太低,即使对方能弄到自己的照片之类的资料,但在学校,乍一看他,是不会那么容易认出他来的,毕竟,中国这么大,长的相似的人多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在骄海腾龙公司最强大的竞争对手——海发集团公司总裁李明远,林晓马上想到李明远是二十年前毕业于楚天的,那么,他应该来是参加校庆的。 泥男作品讨论群:7501泥男qq:0847(加我时请注明书友) 第二十九章 大学之道 李明远颇有春风得意的感觉,虽然去年在骄海市与腾龙的竞争失利,却在全国的其他地方纷纷告捷,此次回校参加校庆不同十年前的百年校庆,身上已多了许多头衔,更是在二○○六年的财富榜上前进了十名,进入前二十了。 李明远是不忌财富外露的,他觉得做生意很需要这个牌子,有这个牌子,人家就相信你有实力,愿意很你做生意,银行也愿意贷款,以大钱赚小钱不是李明远这样的人能够满足的,他脑袋里盘算的都是怎么迅速以大钱赚大钱。人,就是这样一个动物,**无穷。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人前进的动力,可**的无度则会使人很快地陷入一种疯狂丧失理智的状态,眼下的李明远,客观的说,疯狂却还没丧失理智。 他辞掉许多重要的会议来参加校庆,在他的日常安排里,“重要”,已经不是一个能够刺激他的词眼了。商人重利,但也重名,聪明的商人从来都是名利双收的,名和利怎么分得开呢? 此次回来,李明远带来的捐款是一千万,他要在楚天成立一个创业基金,鼓励楚天那些优秀的,还没有找到工作或者没适合工作的,有自己一整套较成熟的创业想法的毕业生去创业,只要他们去按照要求去申请,详细描述自己的创业计划,基金会审议通过就批钱,以投资的形式帮助学生创业。 李明远这一做法,无疑是非常聪明的。这样一个基金会,无论是在他身前身后都会带来名誉的,美国的哈佛大学不就是在当年建校初期收到来自一个叫哈佛的人一笔巨额捐赠而把学校改他的名字吗?现在,这个叫哈佛生前做过什么事,是好是坏无人关心,人们只知道以他名字命名的学校已屹立在世界名校之林了。李明远渴望这种声誉,同时,他心里有一种隐忧,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翻了船,有这个牌子,图个心安。 李明远这样想不是没有道理,在房地产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业内人士都清楚,不违规操作,不请客送礼,说的严重一点行贿,怎么批来好地皮?李明远所依仗的就是这个行业谁都一屁股的屎,谁怕谁,只要自己做的不过火,摆平各方面的关系就不会遭报应。 在他印象中,腾龙公司好象是一个例外,他想不通,腾龙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腾龙公司的员工是太优秀而又极富团队精神,他们的每一个楼盘无一不经典之作,他们做的是品牌,不如此,他们正常操作所获得项目成本高过他们许多,怎么捱过去?对,只有做品牌。腾龙公司已经形成了良好的口碑,所以他们的楼盘一经上市,立即销售一空,这样的业绩是同行红眼得不行的。 腾龙总裁林晓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过去有些房地产公司想搞一下腾龙,可被搞的往往是那些公司。说真的,李明远对这位比自己出道晚的新锐着实有些畏惧,有钱赚的地方多的是,何必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了。 然而,去年的竞标失败李明远确实恼了,可也一时没了办法,不久却传来林晓突然隐去的消息,令业内人士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当家人是苏晴,不可否认,这是一个非常精于商道的女人,可谓八面玲珑,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啊,而且是个漂亮女人。李明远经常意淫着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上,听到她呻吟的声音,那可真是人间乐事。可是想归想,李明远不会蠢自己这样去做的。 李明远在这次校庆可谓出尽了风头,学校把明远创业基金会的成立形式安排在校庆典礼令人瞩目的一个环节上,有一个李明远和校长的象征性的交接仪式。 在学校大礼堂里,林晓坐在台下看着这个肥胖的中年人,心里不由得承认李明远挺会花钱的,这个钱确实值得。创业基金会的管理委员正是由经管学院的几位资深教授兼任。按照李明远现场讲说的话来说:资本与知识的结合,将产生无穷的力量! 说的不错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李明远嘴里说出来,总是有些怪怪的。林晓对这位昔日的对手没少下过工夫,这个业界同样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暂且不说这表面如何风光的校庆,也不说校长在庆典放出的豪言,说什么挤进世界名校行列!实际上,在我们的长篇故事叙述中,一直以来,我们都忽视了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段天的导师何有为老先生。 何有为老先生今年七十八,是我国教育界的泰斗人物,如此高龄依然坚持在教育第一线上,用他的话来说:作为一名人民教师,讲台就是他的战场,战士当马革裹尸,教师也要战斗在讲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说起二○○六年的双代会,教育界的代表聚集的时候,老教授是对着教育部的领导拍桌子说你们答应的教育投资要占国民收入要多少多少,而实际上只有一半,你们所说的教育兴国,根本是句空话,看看现在高校有多少招生**,学术**,当官的不思学校建设,当教师的不思教学,这个高校改革还有个屁希望。老头子一着急,粗话也都出来了。 回来后,老头子忙着和教育界的另一个权威杜斯文打笔战,他们俩是几十年的冤家。杜斯文提倡的教育产业化,特别是高等教育,强调其为社会服务之职能,而何有为老教授则强调高校必然有其独立之精神,虽有服务社会之职能,但更主要的是学术之自由,高校必要有远见卓识,要有独立的人格,不能随波逐流,成为社会的纯良之地,良知与公平的代表。何有为老教授对高校盲目的扩招深恶痛绝,每说起这方面的事,往往情绪激动,到后来号啕大哭。 唉,老头子实乃至情至性之人啊。 段天,可以说是何老的关门弟子,他对自己老年仍能寻得这样的弟子老来欣慰,这也是他在段天面视英语没有通过时向校方力争的原因,那时候,他可真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他不愿意再让这样的僵硬的考试规则而把他的天才学生拒之门外的,决不! 是的,第一眼看到段天,何老就意识到这是上苍给他最后的礼物,这个年轻人有着自己年轻时候一样个性高傲,为人正直,勇敢面对,执着理想,这是个成大事的人,有什么比找到自己一生学说传人还要更高兴的呢? 果然,段天进校后确实没让何老失望,他博览群书,不拘一格,发奋学习,理论与实践结合,对于这个弟子,他喜爱极了。 而在段天心目中,何老更是他的精神导师,早在他读本科的时候就读过何老的著作,在他心目中,这是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有着铮铮铁骨坚持自己的信仰的知识分子。老头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遭了不少罪,罚跪、毒打,据说一连打坏了七根木棒,老头的硬骨头可见一斑。何老的老伴也跟着遭了不少罪,这些不算什么,最让何老痛心的是他的儿子在文革期间由于受不了迫害的苦而自杀了,啊,那是个怎样的年代啊!当人格被践踏,知识被抛弃的年代,还有什么希望? 现在,知识经济了,段天想,中国整整一百年,虽经过无数先烈的鲜血与生命,终于成立了新中国,经济发达了,人民水平提高了,可是中华民族文化的自豪感与信心始终没有找到,我们,经历一个从一味排斥外来文化封闭自我年代到盲目接受追捧外来文化的年代,迷茫的现代中国人啊,总是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 段天和恩师学习最重要的方式就是热烈的讨论。何老往往是在一个星期前抛出一个论题来,要他们去找资料,然后说出自己立场,就在何老的家,摆开桌子,展开辩论,这对段天来说,真是让人全身血液沸腾啊。 何老北京开完双代回来就一直身体不好,他的老毛病哮喘又犯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指导自己手下学生的学业。 二○○六年的六月一号,儿童节,这是个充满欢乐和希望的节日,晚上,何老把段天一个人叫到他家。 何老这天精神很好,段天略微有些放心了,这些天来他和他的师兄弟们一起担心着老师的病情。 何老一招手让段天坐下,喝了几口茶,指着茶几上一摞厚厚的书稿说道:“段天啊,这是我这几年来一直在写的书稿《大学之道》,你给看看。” 段天很早就听说老师在写一本巨著,一直想看,却没想现在老师拿出来,欣喜之下不疑有它赶紧拿过来开始翻阅。何老没做声,看着段天看。 段天看着,翻阅着,看到过瘾的地方还忍不住念出声来,不禁击节叫好,段天说道:“老师,写的太好了,真可谓痛贬时弊,痛斥要害啊。” 何老说道:“如果是仅仅是大骂一顿那就浅薄了。” “那是,那是。”段天连忙说道:“我是看着骂人的就过瘾,老师后面的还有许多具体的改良措施,从整体到细节,洋洋洒洒啊。” 何老一摆手,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这人,一辈子不适应时局,所以个人主张一直得不到运用,你可学我学术之坚持,但不可学我现实之迂腐,要善于利用各种力量为我所用,知道吗?” 段天点着头,不明白何老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语重心长的话。 何老看着段天的呆样,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段天,我大限将至了!” 段天“啊”了一句,说道:“老师,怎么可能?别瞎想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你了。”段天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语气开始有些急切了。 何老笑道:“呵呵,人谁有不死?只是死了,我倒是有些不甘,还好上天怜我,有你们在,我也算是放心啊,唉,真是不服啊,真希望像你们这般年轻啊,若能此,定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了,实不枉了此生啊。段天,你给我记住,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了,这样不是对我,而是要对你自己,对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 “老师,你别说这话,我想您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一个详细检查。” 何老又是一摆手,说道:“不用了,自己身体还是自己知道,你知道我祖上是中医,多少是知道的,人老,对这个还是很灵敏的。我的这本书,已写完了,但是还没经过修改,我若是没时间做了,就交给你了,你看看,怎么处理是出版还是一把火烧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何老大有临终托孤的感觉。 整整一个通宵,一老一少像是有说不尽的话。清晨,段天走出何教授的家,人有迷迷糊糊的,开始的迷糊还可能是没有睡觉引起的,可是段天休息后人依然人是迷糊,人平时的聪慧机敏发挥不到十分之一,总是忘这忘那的。 段天的爷爷去世的当天,段天的父亲,远在家乡二百公里,做凡事都不顺心,人也是极迷糊的,这是父子连心啊。 段天迷糊了三天,六月四号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昨晚他和同学们去看了何老,聊到十二点才回。段天打开门,是他的一个师兄。师兄哭着对段天说:“老师,老师,昨晚过了!” “什么?!”真是晴天霹雳啊,一直在心头的不详之兆终于应验了,老师,老师就这样撒手而去了吗?段天拨开师兄,连忙跑向何老师的家。 何老师很安详地躺在那,段天楞楞地站在那。 生命啊,是这么的无常,都让人来不及去惋惜,去感叹,老师的音容笑貌昨晚还在这个房间里生动着,而现在,一切都寂静了,段天突然有一种想砸碎一切的冲动,沉寂了三分钟,一个男人通彻心肺的哭声从教授的房间里传出,传出好远,好远。 校领导来了,礼节性表示他们的慰问。 慰问?慰问谁?何老的老伴早在五年前去世了,这个孤零零的老头啊,段天的泪如开了闸一般倾泄出来。 治丧委员会成立,令世人奇怪的是,治丧委员会的成员清一色是何老的弟子,而并没有按照惯例有校领导参与,这是何老遗嘱里刻意提到的,说的礼貌一些是不好麻烦领导。 何老散布全国各地的弟子都赶来了,有的已经是某高校校长级的人物,可他们再高的官位也是老师的学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段天,这个关门弟子成了治丧委员会的领导,由他主持。这,也是何老遗嘱里刻意安排的。段天明白何老的意思,何老是视他为儿子,老头没有儿子了,送终的自然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中国人最是讲究这些,这要是一个武林门派掌门人殁了,主持他葬礼的自然就是他的下一任。何老多少就有这些意思,但一生简约之人,却没在遗嘱里反对对自己葬礼大办特办,亦是想着在由他死所引起的空前聚集的宴会上,把段天一下子推到众多弟子的中心位置上,这样一来,他日段天若是要做出些什么事来,师兄弟们之间还好有个帮衬,显然这是何老老早就已经想好的,用心是何其之良苦啊。段天一想及此,就感觉师恩重如山。老头的慧眼已看出段天非池中物,然而,段天自己却有一种身在局中的迷惑,他惶恐至极,怕辜负了老师的这片深情厚意,他的心,没一刻不是激荡起伏,不能自己的状态之中。 泥男作品讨论群:7501泥男qq:0847(加我时请注明书友) 第三十章 追悼会上的风波 段天心中虽然悲痛,理智还在,当知道自己是治丧委员会组织者的时候,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事宜。布置灵堂,安排守夜,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按照旧制来祭奠老先生。 公元二○○六年的六月六日,追悼大会在老图书馆一楼的展览厅里进行,何老的骨灰盒摆在最中央的案头上,等着追悼会结束,就赶到长江大桥上,抛入那长江水中。 悼词是段天一夜没合眼写出来,写出来给一些年高德厚的大师兄看了,他们都老泪纵横,皆叹是千古奇文。 “吾师高义,一生傲骨,独立浊世,为真理故,不计个人得失,勇猛前进,可当鲁迅先生真的勇士,敢以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 想吾师年幼,正值世界列强践踏中华之地,泱泱大国,遭受奇耻大辱。奋起读书,继而投笔从戎,跃马横刀。 想吾师壮年,正值新中国初期,万物待苏……” 在现场上,由段天念出,一句三叹,众人倍感伤心难过,顿时哭声四起。 念悼词结束,接下来就是接受各界人士的拜祭,首先是中央一级领导派代表送来花圈拜祭的,这些人面无表情,这是他们的工作,他们很职业化。段天对他们致礼,并没什么情感波动,只是心里有些惊异,原来老师的面子这么大。 然后是地方领导和校领导络绎不绝地进来…… 地方领导和校领导发了很长的言,给了何老非常高的评价。 段天心里恨恨地想:对于这些人,也许心中在为去了一个硬骨头而窃喜吧,当一个人已不存在麻烦的时候,立时把对方追捧到天上,以显示自己胸怀坦荡。站立在那的段天,此刻的心理,已经有些扭曲得愤恨了。 接下来就是教授生前好友拜祭,这些人大多是教授,学术界的一方的人物,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热烈的,段天陪着掉了不少眼泪,灵堂里正开始有些气氛了。 段天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笑,差点就反映在他的脸上。他在一个奇妙的瞬间,仿佛遇到了老师的灵魂,段天觉得老师也在笑,在笑世上的人。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阵骚动,好象是一个人要进来,段天听不清那人的话,保安不让他进,于是有了争吵。段天走出去,看到是一个老农模样的老者在那里摸眼泪。老农看到段天,以为是干部出来,忙拉着段天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段天听了好久才听明白,原来老人是何老当年下放山区的村支书,有事来楚天的时候就会上老师家送一点当地的特产。 段天对老师下放的那一段历史并不熟悉,看到老人就好象看到老师一般,泪又涌了出来,扶着老人进了灵堂。 黑色的纱巾飘满了灵堂,花圈已摆无可摆了,中间是老师笑傲不拘的头像。老头一看到照片,就咧开嘴就哭开了。老人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何老师的弟子们,刚才都是零星地掉着眼泪,现在,却被老人勾着哗哗地流下。何老,一辈子热爱着生他养他的土地,热爱着朴实普通的老百姓,他自己也就是这些老百姓中的一员,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高位上。 老人见多了人世间生死离别,却受不了老哥哥的离去。几天前,老人一家子还高兴地忙着为他准备东西来楚天找何老,没想到找到老哥哥家老人却发现锁了门,问邻居说人没了,人没了?! 人怎么就没了,老人一路跌跌撞撞,看见这里黑纱飘,也没顾得问就钻进来了。 段天好不容易劝下老人,叫人安排老人在学校招待所住。又是一批人拜祭,过了两个小时,已是十一点半,临近中午时分,突然一师兄跑来小声在他耳边说:“杜斯文来了!” 段天眼睛一亮,瞬间里面崩出火花了,他快步走到了门口,看到校领导陪着杜斯文过来,保安正点着头要让他们进来了,段天身子一站,挡住了他们。 杜斯文有些诧异地望着挡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问了旁边跟随楚天的副校长这个人是谁,副校长说是段天,是何老生前最喜爱的弟子。副校长说道:“段天,这是何老生前最好的好友,同窗,他们之间的交往六十年了。” 杜斯文眼露长者慈祥之色,望着这个悲哀而不能自己的青年。 段天在瞬间感觉自己要爆炸了,熟知他的师兄暗地里扯了一下他,段天却执拗地不让,他的眼中渐渐暴射出愤怒之色。眼前站着的这个教育界的老人是谁啊?是啊,他的学问之深可与老师相媲美,但是,他却把自己聪明才智用在钻营与迎合,他做的是什么学问,做的是什么人,要不是看他这么大把年纪,段天早就出言不逊了。 段天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卑不亢地说道:“杜老师,吾师生前曾说对您说过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这个时候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您,所以,请您不要进去。” “段天,你这是什么态度?!”副校长生气地质问他,要知道杜斯文与何有为享有“北杜南何”之美誉的人物,他仅仅是弟子辈的人,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杜斯文一摆手制止了副校长,双眼凝视眼前的青年,活脱脱五十年前的那个青年,那个和他一起辗转着大半中国来到中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地为中华之崛起求学的倔强青年;那个和他一起在草地上奔跑逃避头上飞机轰炸的青年;那个一手把他从泥坑里拽出救他一命强有力的青年,杜斯文一时感怀,热泪狂涌,颤抖着声音说道:“吾兄之道,幸有传人也!”说完,掩面而去,把楚天校方领导尴尬地晾在了那里。 段天挺直了腰杆,目送着这位老人踉跄着离去,他知道在一刹那间,六十年的恩怨齐齐在老人心头涌上,学者强人的面具被彻底撕碎,段天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然师之喜好,全是出自公心,作为弟子,当誓死捍卫。 过来帮忙的林晓在一旁看到,心头震撼,他不由地对何老肃然起敬,发出做人当如此的感叹。 中午时分,段天他们出现在楚天长江大桥上,黑色的骨灰盒轻开,慢慢倾斜,江风一吹,灰落。 滚滚长江之水啊,你的优秀儿女终于回到你的怀抱里了。老师,你慢走;老师,你慢走!段天和师兄们歇斯底里地叫喊。喊声路人远远就能听到,听到心里,觉得怪难受的。 撒骨灰仪式结束,段天他们回到学校,灵堂很快撤去了,老支书很是不满意,因为在他们农村,教书先生过了,全村人都是要轮流守夜,把丧事该做的都要做足了,在乡村了,至今还保持着朴素的尊师重教传统的。 灵堂被迅速撤去了,师兄们依依告别,奔赴各自岗位,从此散于人海,相见无期。 一时间,就剩下段天和没有毕业的师兄们,他们像是没了娘管的孩子有些茫然地站在灵堂内。白花,一朵白花被风吹到了段天脚下,段天俯下身,拣起来,放到眼前,眼泪再忍不住夺目而出。 第二天《楚天日报》首刊文章《最后一个大师的陨落》,文章宣称中国已彻底进入无大师的时代,执笔者亦是何老昔日学生。 何老去了,段天依旧是按照平时的作息进行着他人生轨迹,看书,回来聊天,睡觉前和林晓聊聊天,段天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精气神已耗尽。 原谅我们的主人公吧,他学识虽然到达一定水平,但他的心志却还远不够坚强,他没有经过三座大山压在国人的无比黑暗的时光,他没有经历过烽火炮烟的战争年代,他没有经历过群魔乱舞,人性扭曲的时期,他还不具备大智慧和大勇气啊。他对社会,对人生还有太多参不透的东西。 老师走了,就剩下他自己了,他真的很孤独,同时,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大学之道啊,可是他能扛起来的啊。段天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拼命地读书,拼命地在书中与各国的先哲们进行思想的交锋,可是,他思绪已乱,交锋不了几下,就败下阵来。 第三十一章 毕业 在暴风雨 这些日子来,林晓看着室友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 要想消除段天的痛楚,须站在思想的一定高度,而林晓的经验和感受,主要是来自人生的直接体验,他还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提炼。林晓和段天的人生有很大的不同,他能帮助秦大江心灵复苏,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境遇,可是段天,他不同。 林晓很担心,却不知道怎么做,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感觉到有些没了对策。 他想到了积云老和尚,如果他在这,说不定能用佛法消除段天心头的苦。 佛法无边啊,想到这,林晓的心,渐渐安宁了,他相信段天能挺过来的,他会更勇敢和更果敢的,然而,他有些高估了知识分子身上的懦弱,这种懦弱,一旦让他自身意识到了,往往会更加沉溺其中。 不幸的事好象接踵而来,刘长江的打工子弟学校,接到了勒令停校的通知,原因是他们缺乏办校的条件。 天啊,那只是硬件,这个学校几乎聚集了楚天最优秀的青年教师,而有关部门漠视这一点,派人来到学校指指点点,说这有安全隐患,那卫生不行,没有固定教学人员诸如此类等等。 经过刘长江努力,学校这个学期还可以继续办下去,下个学期就不能办了,好象是说死了,据说是一个什么领导发的话,说以前城市不重视进城民工子弟就学问题,现在要抓起来,而且早几年就颁布了相关法律,他们一直没有抓,现在抓晚了,是他们的失职之类的话。 刘长江知道他们的做法,无非是把打工子弟学校的学生赶到附近公办学校去读书。且不说费用更高的事实,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公办高中缺乏应对这类学生的教学与管理经验。 段天跟着刘长江校长痛骂: 在民工子弟没有书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在哪呢?现在看这是个市场,就眼红了,就一道指令要如何如何呢,真是没天理,天地良心,赚钱有千万条路,谁愿意为了赚钱去办打工子弟学校,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段天愤懑之极,加上这件事,他心头一直燃烧着火,他总觉得这个社会不对,人们都疯了。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会疯的。 何必如此执着?人生不过百年,转眼即过,何必如此劳累呢?不!段天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说:正是因为人生之短暂,方要有一番作为。可是,做什么呢?段天空怀着满腔壮志豪情,得不到发泄的地方。 段天继续愤懑的时候,一转眼,晃到了六月底。 六月底,毕业,无可争议地成为主题。 毕业啊,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还未毕业的人,对毕业怀着一种如同面对大限之日般悠久的恐惧,这种恐惧随着那个日子的迫近,而由淡转浓;已经毕业的,在社会经过了些风雨疲惫的人们想起毕业啊,总是感慨万分,他们觉得即使在学校里学生干部之间的勾心斗角,都透着那么纯真的味道,哈哈。 那么,正在毕业的人呢?他们此刻的心,时时有一种被撕痛的感觉,时时挣扎着“毕业了吗?不可能吧就毕业了,确实毕业了,不啊”的种种自我询问中。不过,由于快毕业了,他们享有了相对自由的权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在校园主干道上,拎着酒瓶,可以对校领导大放厥词;郁闷了四年没有爱情故事的可以抓紧时间表达,来一场毕业就分手的轰轰烈烈的感情,这不叫露水姻缘,而是露水情缘,七月的太阳一出来,一切都没了,啊,这是个什么日子啊,让人终生回忆啊,让人们对学校的那个小而臭的水塘发出亘久的感叹,送上无数华丽的词眼去讴歌去赞颂它。其实,这些种种,归纳起来,就只一个原因。因为他们人生中最美好最单纯的日子,是在大学校园里度过的,即使他们中可能有些是很郁闷的,但日子整体是甜丝丝的,青春啊,青春,走入社会的人儿,青春将加倍离去,时间将变得真正不可逆转;老去,人迅速地老去,这又叫人怎么不怀念那大学的时光呢? 林晓、段天他们的老朋友张勇,不可例外,他,也要走了。 张勇倒是无牵无挂地走了。 他似乎不知愁滋味,他生下来就随着做地质工作的父母迁来移走的,他是个天生流浪者,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走后,楚天大学的自行车协会能继续发展下去,而现在的自行车协会有因他的离去而解体的危险。 他从前是个孤行者,而现在,他感到了一份责任。之前,张勇想把这个接力棒让林晓和段天他们接下去,但很快放弃了这种念头。他看得出,这两个人是有大志向的,并不喜个人英雄主义式的独走天涯,他也就没提这事了,可临近毕业,他心急啊,又想提,让他们好歹也得帮这个忙,先撑起这个门面来,可撞上段天的老师过世了,段天变了个样子:颓废、迷茫。他觉得段天有些不够男子气,有什么啊,生老病死,人之常事,但见段天样子,又觉得不是替难过,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二○○六年的六月二十六晚上,老天这一整天都一副很郁闷的样子,乌云始终黑压压的。张勇找到林晓和段天,说要领他们去看个好东西。林晓和段天不知道张勇葫芦里卖什么药,就随他去了。 张勇领林晓和段天去的是他的宿舍,张勇的宿舍他们还真没去过。 一进宿舍,林晓和段天顿时被宿舍里摆放的两辆自行车迷住了。 张勇的宿舍,已有几个哥们离去,所以有些凌乱,空出三张床,铺在床上的报纸飘落在地上,很有几分破败,这些都没有进入林晓和段天的眼睛,他们只看到两辆车,漂亮像两个孤独而高傲的王子。 太漂亮的车了! 段天围着车转来转去。 张勇心里很满意,这是两辆山地车,是自行车协会的前辈毕业后留下亲手交给他的,他叫这二人是希望他们托管一下这两辆车。在张勇眼里,它们仿佛都是有生命的,车身上的每一个印迹都能说出一个故事。 张勇咳嗽了一声,说道:“怎么样,这两辆车?” 段天抬起头,说道:“真不错!” “这是两个前辈留下来的,他们骑着车一起走过西藏,那是我们自行车协会的**啊。” “西藏,啊,原来是西藏啊。”段天喃喃道。 林晓心头突然烧起一把火,说道:“段天,我们骑着这车去西藏吧?” 段天有些迟钝,没有回应。 张勇没想到林晓会说出这话。 林晓说出来后,心里马上想到:来一次西藏之旅,或许能洗涤段天心头之苦,何况,西藏也一直是他心目中向往之地啊。 “真的吗?” 林晓双手用力地扶着段天的肩,说道:“为什么不呢?段天,趁我们还年轻,为什么不去那一趟呢?想做就去做吗?” “是吗?我们可以吗?”段天有些呓语。 “为什么不可以?这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吗?” “是啊,没什么好留恋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段天有些口不择言了,他心头被林晓突如其来的建议强烈地灼烧着。人生的道路啊,有时是很偶然的一个建议就由此而改变。西藏之旅,那是心之旅! 多好的一个提议啊! 段天突然笑了,随后,林晓也跟着笑,笑声癫狂! 张勇愕然地看着这两个疯子,只是给他们看看自行车,没想到会这样,不过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意外之喜,有这两个疯家伙的疯狂之举,楚天的自行车协会或许又可以挣扎着发展下去。 张勇头脑飞快地转动着,为他们盘算着,大声说道:“好!我赞成,路线我来帮你们定,全程策划我来帮你们做,需要什么我来帮你们弄!” 忽然一个雷打了下来,毫无征兆,黑黑的天幕仿佛一下撕下一个口子,水哗啦啦地倾泄下来。于是,在这个二○○六年六月极为平常的一个日子,楚天大学校园里的师生,看到在电闪雷鸣中,三个大男生在雨中边跳边狂叫着,人们不禁深表同情:又是三个被毕业刺激的毕业生。有谁知道,一场激动人心的奇遇之旅,梦幻之旅就要展开呢? 泥男作品讨论群:7501 第一章 出发 在段天他们疯狂在雨中孟浪的同时,川西一个小小的叫彩虹坪的村子,年轻美丽的乡村女教师方芸,刚刚喂完了猪。 她刚刚踏出了猪舍,突然打了一个很大很响的喷嚏,震得把手中的潲桶都扔到了地上。 这太不雅了,她四处看了看,赶紧擦了擦鼻子和嘴,紧张得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女生,马上,她发觉到自己的好笑,这里除了八个家远,暑假寄宿在这的学生之外,还有谁会看到自己呢? 方芸拾起掉下来的桶子,摇了摇头回宿舍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在遥远的地方,狠狠地发誓要来一次梦幻之旅。 是的,她和他都不知道,他们生命彼此苦苦等待的那个人,已经开始一步步接近了,虽然他们还可能会因为一次次的偶然因素而错过,也许只是在路上多抽了一根烟的工夫,也许是修了一下车,又也许在一家不同的饭店吃不同饭,是的,当一件缘分发生的事之后,我们再回过头去回忆,才发现这过程中每一个细节,若出现哪怕那一点点差异,我们男女主人公就可能失之交臂,但是,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这次缘分,显得是如此的坚定! 彩虹坪刚刚经过一场大雨,空气清新极了。太阳刚下山,这时分,是看不到横跨大瀑布两边经典、招牌式的彩虹的,唯留下西方一线天的晚霞,红得像火。 方芸照例看得呆了呆。小学后山半山腰的瀑布,由于四处的汇水,怒号一般的声响远远传来,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方芸老师沉思。 方芸站了片刻,回宿舍之前是到孩子们那检查他们的作业。 检查完毕,方芸回到自己宿舍,打开电视,看的正是中央电视台播的采访人物,一个在边远地区支教的小伙子坐在镜头前感情真挚地谈着。 方芸看了觉得没什么,这时窗外的夜幕才庄严地拉开,她来到自己的书桌旁,开始了晚上的读书。 方芸的父母是当年下放的知青,他们没有回去,而是在当地结合了,落地生根了,成为乡村小学的老师。他们不知疲倦地培养着乡村贫穷的农家子弟,也培养出方芸,他们给了她血肉,更给她一脉相传的精神。 绝大多数的知青最终选择回到了城市,我们可爱的毛老人家,以他独有的个人魅力进行着一场浪漫而血色的“城市回归农村”轰轰烈烈的运动,试图以此来抹去城市与农村的差别,他失败了,城市毕竟是城市,农村毕竟是农村。 啊,过去的岁月啊,有多少还留在现代年轻人的心里?看看现在,农村盲目地羡慕城市,城市盲目的自傲,都不知道自己。 方芸看不进书,心里微微有些烦乱,她想起了大学时光,是啊,每年的这个时分,是大学的毕业时光,到处可见泪人分别的情景啊。 在大学时,方芸可是知名人物,有谁曾想到一所农业类大学会出现个这么漂亮和优秀的女孩? 方芸大学毕业时,以她的素质,完全可以轻松地找上一个好工作,但就在这一年,命运对她露出最为狰狞和丑恶的一面,她最爱的父母双双因交通意外离去。 坚强的方芸赶回家办完丧事,回来之后就做了一个令所有认识她的人都震惊的决定,那就是回到父母生前任教的小学教书。 有人说她疯了,同宿舍的姐妹们更是轮流上阵劝她,可都没劝回,四年的共同生活,她们知道方芸的坚持,她们惟有在心头祝福她。 火车站内,奏响了“离别”之曲,同宿舍的姐妹们一个接一个拥抱痛哭,愿时间在那一刻停驻吧,可时间终于随着火车无情地一声嘶叫而迅速溜走,方芸一咬牙,挥手离去,义无返顾地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 方芸为之所以选择回父母所在学校任教,全是因为那场那丧礼。 那是怎样的一场丧礼啊!全村的人为方芸的父母披麻戴孝,在方芸父母的灵堂面前,上至七十多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小孩齐唰刷地跪下,哭得呼天抢地。 在我们今后的故事中还会出现这位无比坚强、无比美丽、无比善良的女性,让我们还是回到那两个虽然有一把年纪,但还有些傻傻的男主人公这边吧!让我们的心情跟随着他们在梦幻之旅一起激越吧! 说干就干,是两位主人公共同的性格特点。 段天别无牵挂,全部的心神都被即将来到的骑行而牵动着;始作俑者林晓,开始是纯为激发好友斗志而为,而当张勇以一种独特的语气描述着他们将要经历的景象时,他也迅速激动起来了。 不是吗?他们在认识张勇的第一天就说到西藏,说到他们心头的向往,说过人这辈子要去一回西藏的,虽然那时候他们只是随口说的,是玩笑话,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仿佛是天意。 林晓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理由,那就是不想面对姚雪,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感情是越来越炙热,她已经在问林晓暑假有什么打算了,对于这个对感情执着的姑娘,林晓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有这个机会逃避一下。 他们悄悄走的,对老师和同学的交代是回家。 舒夜原本来想让林晓参加学校的暑期社会实践的,听他说不去,以为他要暑期打工,也就爽快地答应他了。在林晓他们走了之后,姚雪才知道,在那一瞬间,她心中的苦让她长大。 这样的骑行,按张勇的本义是要大张旗鼓地拉一些赞助的,最好是惊动媒体,来一个全程报道,但张勇刚一说出口,就被林晓和段天异口同声地否决了。张勇的美好愿望落空了,可仔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何必在意别人呢?最终,张勇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在接下来的准备工作中,身为老驴的张勇和段天发生了许多冲突,张勇总是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风险考虑清楚,按照这个指导思想,结果他们要带的东西非常多,林晓则老是在一旁笑,来一个坐山观虎斗。最后张勇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因为段天说的也对,什么备用的自行车胎,修车工具,睡袋,帐篷之类的都不带。段天认为如此远行,不是为了防范,而是与山水相亲,与人相亲,岂能装上这么一大堆多余的东西? 多余?张勇真是觉得晕,把那些户外爱好者的宝贝说成多余,也就段天这个书呆子说得出来,但是他拗不过段天。张勇觉得英雄完全无用武之处,他那关于户外的专业知识说了等于白说,这两个人真是疯子! 最后,张勇同志的工作变成策应,每天晚上段天他们给张勇发短信,简诉一天情况,张勇则负责发布在网上。张勇在成都,也就是他工作的地方等他们,在那里再为他们准备好适合高山的帐篷和睡袋,计划中林晓和段天在成都休整几天后再走川藏。 公元二○○六年六月二十六号,林晓和段天骑着车子,终于,出发了。 骑行中最深刻的就是“路”,没有止尽的路,前方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期,这使得一切都生动有趣起来。 楚天市真大,林晓和段天在城里绕了半天,到了中午时分才渐渐走出这座庞大的城市。天气不错,阴天,不冷也不热,路是上个世纪修建的省道,由于车辆大多走高速,略显得有些荒废,这可以从柏油路上打着许多补丁证明,但这样更好,林晓和段天骑得很轻松。 林晓和段天并骑着,段天情不自禁说起他第一次骑行的时候上高速的经历。 那是由J省通往H省的省际高速公路,段天和他同事楞头楞脑地冲上了高速。那时,一毕业就窝在学校的他们不知世事,虽然觉得自行车上高速有些不妥,但段天耐不住同事的叫嚷,心里也想感受一下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的感觉,就莽撞地冲了上去,关口的人似乎没看到他们,竟然让他们上高速公路。 自行车在高速公路跑,那种感觉,飞一样,可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公路巡警给拦了下来,被恶声恶气的批评。 林晓笑着问道:“那怎么处理你们的?” 段天尴尬地笑道:“那时候就装可怜呗,说自己是学校的学生。” 林晓骂道:“还装学生,真是无耻!” 段天说道:“刚毕业嘛,学生老师哪分得出来,说自己是老师,不好意思,呵呵,正好其中一个巡警负责的认识我们校长,批评了我们几句,也就放行了。” 两人边聊边骑,休闲得很,浑没把旅途的艰难看在眼里。目前的骑行,对他们两个来说,也确实算不了什么。 段天说笑如常,精神看起来不错。看来出来是对的,林晓心里想。 以楚天为中心辐射开的区域是方圆四百里的大平原是一片沃土,长江从中穿过,在平原上留下星罗棋布的大小无数湖泊,若在天上看,湖泊就像散落在地上一颗颗珍珠。可这些景致,落在林晓和段天二人眼里,未免单调了一些。他们保持二十公里的时速前进,道路两旁的树忽忽地晃过去。 夜黑了,二人在道路上奔驰的时候,夜风忽忽地吹,过来一个大卡车,像睁着两只大眼的怪兽,发出怪鸣由远及近冲来,冲到他们身边,强光使他们瞬间失明,然后又冲了过去,二人睁开眼,又是模糊的黑。 段天他们看时间不早了,就下了省道,拐进一条机械道,直奔那远远那点点的灯火处。 第二章 隆中之行 二十七号晚上八点,林晓和段天落脚在一个叫水田村的村子。这天他们赶了大约一百六十公里远。下了车来,段天感觉腿有些酸胀,林晓却没什么异常,看来是林晓的体力胜出段天一筹。 二十八号就应可出这块平原开阔地带了,再西行就是山地了,面对的将是蜿蜒不尽的山路,挑战正式开始! 对于段天来说,他并不怕,相反,他很急切地想钻进山林里去,想摆脱人世间的喧闹,他的心思,还有一半沉浸在恩师逝去的悲痛当中,他想在大自然中获得那勃勃的生的力量。 水田村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林晓和段天商量了一下,决定尽量不要在大城镇住宿,而挑小的村落,一来村子里住宿各方面便宜,二来村里人朴实,没什么歪歪肠子。 二人的住宿没遇到问题,他们随意敲开一家老乡的门,拿出自己学生证,问是否能住宿一晚。 开门的老宋头,虽觉得有些奇怪,但看他们是学生,仔细端详,不似坏人,也就把他们让进屋内来。 老宋头叫着里屋的媳妇,要她去张罗着弄饭菜,二人连忙拦着老宋不要去忙活,说自己带了干粮,却拦不住,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用酒糟煮的三个鸡蛋端上来,散发着一阵馋人的香味。 老宋不到七岁的儿子跑了过来,围着桌子转来转去,滴溜溜的大眼睛直瞪着碗里的鸡蛋,被老宋头一巴掌拍在屁股赶走,段天连忙拉过他来,塞了一把巧克力糖在男孩手里心上,男孩笑嘻嘻地跑开了。 林晓和段天看老宋这么热情,再推辞下去就矫情了,也就不客气了,端起来稀溜溜地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真是好吃!再没有什么比这劳累了一天之后喝上一碗这个酒糟煮蛋来劲的了? 吃完了,三人闲聊起来。 老宋头四十结婚,四十五才有了一个儿子,很不容易。 林晓环顾老宋家里,心下了然,像农村的情况,大多早婚,晚婚的不是因为身体有残障就是因为太穷,老宋应该是第二种情况。 果然,老宋头聊起来就直说苦命,很早的时候就死了爹和娘,是个孤儿,长大了一直讨不起媳妇,眼下这媳妇还是收留外乡来的,和他一样苦命的女娃娃,说着,说着,老宋头浑浊的眼泪就从眼眶留了下来。 二人听着,感觉心里堵着慌,想着,繁华的楚天市,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在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人与人命运,咋就这么不一样! 段天安慰道:“你看现在好歹不是有了一个三口之家了不是,日子是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接下来聊的农田了的活计,老乡们靠什么为生。 老宋头就把眼前两个年轻几乎当作了微服私访的官儿,一股脑地说开了。 也难怪,这生活的艰辛,住在偏僻的乡村,平日都是和自己光景差不多的庄稼汉,向谁去倒苦水去?眼下来了这两个大学生,就倒开了,老宋头就是觉得眼前这两个年轻透着可亲,就是愿意和他们说话,全不管媳妇几次过来添水的时,投来的嗔怪的眼神。 老宋头说道前几年投了多年积蓄,自己承包的几亩山林,准备大干一把,那时候全村的人热情都高涨起来,把附近的荒山都包下来了,好日子指日可待了,可惜,一场大洪水来了,那个地段要泻洪,冲了个一干二净。 老宋头说着说着又抹眼泪,他媳妇插话了:“同志,别听他说,那不是舍小家为大家,国家没了,还有我们这老百姓什么活头?” 老宋头说道:“理是这个理,只是觉得为什么就摊上我们,老天不公。那次全村人迁走,听到背后炸堤的声音,大伙都哭了。” 段天问道:“那国家没有补偿你们啊?” 老宋头一把擦掉鼻涕眼泪,不好意思说道:“我没用,哭成这样,国家赔了,现在这个村子都是新修的,比以前的好多了。” 夜深了,林晓和段天被安排在里屋睡下了,老宋一家三口在厅堂里摆了一大铺,一家三口躺在那,老宋媳妇和老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大意是埋怨他不应该说那么多没用的话。 清晨起来,林晓和段天跨出木门,看着远处笼罩在一层薄雾的丘陵农田,狗吠鸡叫,人的哟喝声,人顿觉清爽起来。 林晓和段天告辞了宋家三口,临走时,硬塞了四十块钱,老宋他们迎着朝霞,挥着手,憨厚的笑浮在刻满皱纹的脸上。 林晓和段天骑着爱车,上了省道,一前一后,上了二十五的时速前进。阳光这时分还显温和,路两边又有高大的梧桐树遮阴,二人抓紧这个好时光赶路。 到正午时分,已奔出了一百公里,太阳烤得人身上受不了。二人跳下车,钻到一家小酒店,点上一盘空心菜和一盘红烧肉狼吞虎咽地吃开。 吃完,二人用空矿泉水瓶子问店家倒上水,讨上一些盐撒在里面,然后就在店门口寻了两张长凳,在大树荫下,躺着眯起眼睛睡觉。 这个时分,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中午赶路无异是把自己当作烤肉,所以每日要早起赶路,中午则找阴凉处午睡,下午三点再赶路。 午睡完毕,太阳不那么毒了,二人换上长袖的运动衫,裤子也换成长裤,戴上帽子和太阳镜,脖子上再搭上一条随时准备擦汗的湿毛巾,继续上路! 老天仍是热得要命,地表温度怕是有五十多摄氏度了。自行车尽量走树阴下,车速不能太快,不然出汗太多,容易透支。他们稳速前进,不再聊天,闷头赶路,长途旅行的单调乏味,终于冒上来了。 二○○六年的七月一号,他们终于出了楚汉平原,彻底地钻入大山里,这就意味着他们前进的道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不过这算不了什么,山林地带要比平原要阴凉多。 上了弯曲盘旋的盘山公路,二人埋头赶路,两个小时左右下来休息一会,补充水分和些许能量,然后继续赶路,路上的风景一扫而过,路上的一些美景,往往要错过。 走到这个时分,林晓和段天不约而同觉得这样走下去太单调,于是他们决定北折去隆中,寻访三国遗迹。 《三国演义》的故事,在中华大地,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二人说起来,原来彼此家乡都有夜晚在大樟树底下讲故事的传统,什么《七侠五义》、《说岳传》、《粉妆楼》,人们最爱听的还是《三国演义》,刘、关、张三人的故事最为人击节扼腕,那用纯粹的乡音,夹杂数不清俚语的讲述,远比电视台里演播的评书要有意思得多。 林晓回忆说小时候一等入夜了,就同小伙伴们拿着小板凳到村口的大樟树底下集合,村的前辈们各有擅长,你愿意听哪一出就挤到哪一堆人群去,相当有滋有味。段天并没有听过,但听他父亲说过不少,这会听林晓悠然说来,羡慕不已。 段天建议拐道北走隆中,去瞧瞧当年诸葛亮三分天下,指点江山的地方。 就在他们拐道第二天中午,天气突变,一阵暴雨劈头盖闹地下下来。 那时林晓和段天上了一个老长的坡,一个老大的雷下来,二人觉得头发都跟着震动了一下,漂泊大雨接着下了下来,没到十秒,两个人浇了个透凉,来不及做任何防雨措施,还好车后的包里的物件都用塑料袋扎好,不会湿到哪去。 林晓和段天不惊反兴奋起来,酷热之后能遇到暴雨,实在是件畅快的事,虽明知下雨天骑车有些危险,但还是像小孩一般在雨中飞奔,亏得他们的车是山地车,车胎宽抓地好,路上车又少,让他们在雨中着实任意忘形一回。 车过,飞溅出两道水花,那感觉真是爽! 暴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这一天一直持续到他们找到住宿的地方。天啊,这样水量整整三个小时,有些地方路被水淹了,两个人就扛着车过去。庆幸的是,没遇到山洪之类的。 等到襄樊地界的时候雨变成绵绵细雨,太阳时不时会成云团里露个面,一旦露面,又是骄阳似火,因而他们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林晓和段天来到牌坊式的山门,眼见风景区内三面环山,背风面阳,山上居住,山下耕种,颇为不错,只是现代交通发达,这个隐居的妙地显然无过去之清净了。 二人把车停到一边,背起行囊,上山一游,对于他们这种驴行者来说,从山门而入,实在是一种侮辱。自然本为一体,人为分割,着实不喜,更为不喜的就是要收门票费。 这里山并不高,连绵起伏,想想中国故事中最具智慧的人物,引导三国风云的诸葛亮,就在这隐居十年,每日每夜与那些高士纵谈天下事,那时风景,令人神往。 二人在山林钻了半日,顺着山势,让他们摸到景区里,爬上那座据说山下就当年诸葛亮结庐的山。 站在山顶,山风正轻,远处云雾缭绕,却都还没成雨的气候,二人环视四周,指指点点,学学当年山野村夫的风范。二人在山顶呆了一会就下山,在那下面的纪念建筑装模装样地看上一看,然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来。 二人跨上车,继续出发。 这样走,似乎不过瘾,二人一商量,决定地图上看准方向,放弃了走那些修建好的水泥、柏油马路,取道纯山路。所谓,纯山路,即指未经过机械手段修建的山路。 古人放马由缰,林晓和段天效仿古人,任车行走,走不动的时候大不了车骑人嘛。 这一取道,使得他们意外地来到一个极古朴,极幽静的村落——冯村,在那里,他们几乎乐不思蜀。 书友可加:1541544和1791594这两个群 第三章 千年冯村 冯村曾处在东西要道,繁华过一段时期,后由于改道,早在南北朝之后就渐渐淹没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之中了,也正因为此,藏在深山中冯村的古老建筑才得已保存,而更为重要的,还是其它。 翻过一道山梁,从一一条山道曲折曲折地下来,一个转身,林晓、段天两人眼睛一亮,从没看到过如此古朴悠然的村子。 静,非常静,已是下午四点时分,村里人很少,想是到山上劳作去了,惟有长毛的狗懒洋洋地躺在大道上,林晓和段天的自行车进村飞驰而过的时候,狗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而当林晓和段天看到一个头上挽着髻的男子,挑着水朝向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他们呆了,几乎怀疑自己来到了古代。 算起来,姚卫来到冯村已一个多月了。 这里的建筑太令他着迷了,他白日忙着画一幢老宅子的素描,全部画完后又开始从不同的角度画村子的全景图,晚上他则坐在西村头的茶楼,喝着茶,吹着夜风,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在这里,他的内心,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东西。 姚卫同往常一样,趁着夕阳将落时分,来到茶楼,坐下没多久,刚刚烫了一下茶具,就看到推着车走过来的林晓和段天。 林晓和段天先看到的是跨溪而建的茶楼。 茶楼的檐角高高的翘起,雕刻着四方神兽,极为精细。段天去过不少古村落,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印象中这个地方没有这么村落记载。一想到这,段天习惯性地激动起来,一种类似发现者的激动。 茶楼,首先是桥,供人来往,然后才是茶楼,供人休憩。 林晓和段天没看到人来来往,只看到一个男子。 茶楼里的这个男子,端茶轻品的姿态,有说不出幽雅闲适,二人看清楚男子那张脸,心头惊呼:这个男人,太漂亮了! 林晓和段天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他们在见到姚卫的刹那,亦无法压抑心头惊艳的感觉。 二人稳住了情绪,把自行车停在了茶楼外,走了进去,姚卫看到他们,亦有些奇怪,他在冯村呆上的一个多月,没见过一个外乡人,没想到一来就是俩,他的眉头皱起来,有些不耐,在他心里,冯村要成为他的私藏,而眼前的这两个人,显然是自行车运动爱好者,这种人到处游走,然后在网络和书本上夸大他们的游记,想到这,姚卫心中微起一丝敌意。 他在心里希望来人是粗人,不懂这儿的美,不向外讲述这个地方,让这的宁静保持,姚卫讨厌那些所谓的旅游开发。 林晓和段天径直走到他面前,二人居然没说话,这让姚卫多少有些惊讶,大凡与他接触的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姚卫看着这两个人也没问他,就落落大方地坐下,端起已泡好的茶水,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一饮而尽。 姚卫眉头蹙了蹙,他并不是吝啬这点茶水,也不怪对方的无理,只是觉得对方这样的牛饮,实在是有些糟蹋了自己精心泡好的茶,同时,他又觉得有趣起来,因为来者,看来是有趣的人。 林晓故意又牛饮了一杯,仿佛挑战对方的耐心,他看出这个漂亮的男子是个艺术家。 林晓摸了摸嘴边残留的茶水,说道:“不好意思,这样牛饮,恐是不解这茶的真意了。” 段天默不作声,微笑在旁,与林晓相处已久,二人说话谁进谁退,已是十分默契。 姚卫亦是微笑,露出扇贝一样的好看牙齿,段天林晓二人就觉心头春风拂过,与这样的“佳人”面对,真是赏心悦目啊。 林晓道:“对赶路人而言,太渴了,所以,即使此刻我们细品,也是难解茶中意。” 姚卫眼睛一亮,手一指,说道:“若要过瘾,这旁边还有大碗茶。”果然靠角落有一大缸茶水。 林晓和段天二人立即起身,在大缸旁牛饮起来,其状,痛快至极。 刚才他们饮茶,虽快,但亦觉唇齿芬芳,留香不已,心中自知是极品,细品当更是回味无穷,然心头渴魔,如难以按住的小鬼,疯狂欲出。人在此时,何种茶水已失去意义,姚卫亦是长途跋涉之人,是以林晓解释,他能理解。 灌了一个肚圆,二人重回来到姚卫旁,坐下。这时段天开口说话:“我们是楚天大学的学生,暑假准备骑车上西藏,路过这里,你呢?” 楚天大学? 不就是姚雪所在的那所大学吗? 姚卫立对二人产生好感,当然,他不会像普通人一样,高兴而有些炫耀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妹妹也正是在楚天大学,他只是报以微笑,他没想到,他对面的林晓,竟和他妹妹一个班的。 姚卫的脚步是为了追求美的,这是他一生的梦想,他不希望自己被世俗的名利,包括情感的牵扯,因此,虽有导师的劝介,他亦不想去那什么劳子的房地产公司当什么总工程师,他没想到,对面的林晓,也正是那个什么劳子的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事情就是这么巧,也许他们注定要发生联系。 姚卫轻声问道:“你们这一路走来,蛮辛苦的吧。” “还行,”段天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段天观察到姚卫并没有挽着髻。 姚卫马上用手在头后一抚,笑道:“你们是看我头上没有髻吧,我不是本地的,和你们一样,一个流浪汉,一个月前无意之中来到这里,就不愿走了。” 林晓说道:“看来你是一个艺术家,是吧?” 姚卫轻轻吐出三个字:“算是吧。” 林晓和段天互视一眼,会意一笑。 这时,夕阳正挂在西边的山头,夕阳的光芒看似不经意地洒进茶楼内,颇有些辉煌的感觉,楼下溪水潺潺,风吹拂着茶楼旁巨大的吊眉子树,是的,在段天林晓家乡就是这样命名的,小时常摘那其果,夹住自己的眉头,相互追逐玩耍。 静,沉静。 三人都没有说话,非常惬意地享受着这份宁静。 冯村四面环山,一条古驿道东西贯村而过,人要进出都要翻越巨大的山梁。村里的建筑自宋开始,元、明、清不等,以明清新建的居多,却与别处明、清建筑的风格不同,整体上一脉相传着唐宋的气息。 冯村房屋圆形散布在这块山窝窝平坦肥沃之地,间间房子连通,俨然是个大家庭,村中则是祠堂、学堂、演练堂,是为冯村的政治、文化中心。 “噢赫赫……” 姚卫双肩微动,从沉醉中醒来,说道:“村里人回来了。” 段天林晓随声举目望去,只见到一个个挽着髻的壮年男子们操着犁,赶着牛,哟喝着从山路走了下来,村里的女人似乎一下子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纷纷上前迎接她们的丈夫、兄弟,寂静的村子顿时热闹起来。 这真是奇怪的世界! 姚卫起身说道:“你们还没找下住的吧,我帮你们寻个人家。” 姚卫领着二人就在自己住的隔壁一户人家住下。 这是一户三口之家,父亲冯国放四十岁左右,女儿冯家妹十四、五岁年纪。 段天、林晓刚一见冯家妹,手脚吓得有些没处放了,这样一个小女孩,美得让人惊慌。二人倒吸了一气,直觉这个女孩是惟有童话世界才有的,全身上下仿佛笼罩着一种光芒,特别一双灵动的眼睛,清澈、透明,里面闪动着异样的夺人心魄的光芒。 冯村的人服饰似乎以黑色为基调,冯家妹就穿着一身镶着银色花边的黑色套装。 衣服虽是黑色,但人的肤色却美玉润一般的白,冯家妹的一双赤足踏在地上,白得可见皮肤下细小青色的毛细血管。 林晓和段天眼光似乎只敢看到这些,因为再往上,就要再扫到那少女的蓓蕾上衣鼓胀起来的部位,稍微看到,二人就都觉得血往脸上涌,心脏齐齐狂跳。 真是受不了,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居然把少女的纯真与骨子里的妩媚两种极端的气质统一在一人身上。 林晓和段天一边忙着和冯家妹父母搭话,一边心下惭愧至极,怎能对一个小女孩心生遐想,这可真是罪过。二人终非是寻常人,几下交谈,终于心情稳定下来。可冯家妹分明已经发育不错的身材,却依然一副天真无知地缠着林晓和段天讲山外头的故事,让两个大男人手足出汗。 姚卫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冯家妹是村里的小女孩是最美的,姚卫第一次看到冯家妹,心头的震撼可能要比这两位来得猛烈,是的,艺术家对于美的敏锐让他几乎一下子承受不住这样的美丽。这真是一个天使,一个纯净的天使,他给小女孩冯家妹画了无数素描,每每看小女孩拿到自己画的素描,喜滋滋地说道:“我有这么美吗?”姚卫就有一种占有这种美丽的强烈冲动。 是的,在他刚刚来到这的时候,他心中的狂喜,一种自私的,一个人拥有这份美的想法时不时地涌了上来。然而一个月过去,他被村里闲淡无为给感染,这个村子仿佛有着奇异的力量,让奇异的美甘于平淡。 于是,冯家妹成了他可爱的小妹妹。姚卫已经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妹妹了,他本就擅长做哥哥,一旦进入了角色,他就真心真意地做起来。 姚卫之所以带林、段二人到这来,是因为冯家妹妹整天缠着要讲外面的故事,缠得他无法进行作品创作,带这二人过来,实有嫁祸之私意。 冯家妹看这两个大男人有趣,不和姚卫哥哥闹了,一个人搬着竹椅,双手撑着下巴,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段天林晓,听他们讲这一路来的故事。 夜渐深了,冯家妹父母起身请客人到客房里休息。 林晓和段天躺在床上,这一天,他们很是辛苦,弯弯曲曲走了许多山路,加上刚才对那缠人的小公主一顿口水,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这时,窗外的冷月对他们的抚摩,溪水、池塘蛙声似乎是一种田园背景交响乐,很快,他们就希里糊涂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段天、林晓醒来,走出房间,主人们似乎早已起来。冯国放看他们起来了,就引他们到门外溪水旁洗漱,依然是一双赤足着地冯家妹,夹在一群男孩女孩中间,一边俏皮地偷眼望他们,一边笑嘻嘻地和伙伴们不知道在讲什么,看样子像个说书先生,许是把昨日听他们讲的事情在那里重述吧。白日里的冯家妹,似乎更可亲一些。 用过早饭,冯家妹不见了,冯国放说她上学去了,段天林晓就提出要到村里随处走走。冯国放笑了笑说:“你们随处走走吧。” 清晨,冯村笼罩在一层薄如轻纱是雾中。段天林晓信步走在青石板上,东瞧瞧,西看看。外围的房屋似乎更高一些,除了土石建筑的两层之外,往往还加上一层,有细小的墙眼,看来有几分http:// 军事碉堡作用,而整个村子若从高处看,由外及里,中部的建筑是越来越低了。 走了几步,林晓和段天就发现,这个村子很容易迷路,因为每一个十字巷口都非常相似。二人是知道方向的,他们的目的是先到村中地带去看看,只要方向对了,应该是条条道路通罗马的。 林晓和段天走了一个小时,居然还没走到,这个村似乎没有直到村中的路,怎么都要绕着走,这是一个迷宫,林晓和段天他们走着,看到家家开着门,女人们笑着依着门对他们指点路径。 书友可加:1541544和1791594这两个群 第四章 较武 林晓和段天好不容易走到村中心地带。 他们脚下踩的是一色的长条青石铺成平整地,眼跟前是两方整整齐齐彼此相通的池塘,池塘里荷叶青青,荷花亭亭,水是清澈透明,水中可见红尾鲤鱼,忽静忽动。 水是活的,想是昨天看到溪水引进的,人能清晰看得到水下壁石有两个暗口,一是进口一是出口,村里的先人用青石修好了暗渠引进水。 段天不禁吟道:“为有源头活水来。” 林晓笑道:“我说是肥水不留外人田。” 二人说法都有道理,越是上了年代的村子,越是注重风水。 两方池塘走过去就是开阔的一个场,左是有些石碾,石举之类的训练机械,一群大概二、三十个少年在那,或站或坐,三三两两,看样子像是课间休息。 石场过去就是一个古朴的戏台,举目环视,都是极尽木雕繁复工艺的房子。 二人正啧啧惊叹间,一个少年过来问道:“你们是谁?” 还没等他们说,少年堆里一个人就叫道:“他们是昨晚冯家妹家的客人。” 这个村难得来外面的客人,一来全村皆知。这时,少年中走出一个老道。 老道道袍虽还算整洁干净,人的长相却不怎样,有些愁眉搭脸的,整体感觉,离仙风道骨似乎有不少的距离。 老道走到段天林晓眼跟前,个子要低一个头,因而抬起头,眯着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段天、林晓一遍,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两位是第一次来冯村吧。” 二人点头。 段天问道:“师傅,你们是在做什么?” 林晓自老道出来就注意到了,这老道步履深稳,眼似寐,却暗含精芒,是个高手。 老道说道:“贫道是在教这些孩子国术课。” “国术课?”段天好奇问道。 “就是武术。”老道笑眯眯地转身向少年们走去,“开练了!” 少年们忙一个站好位置,老道站在前面,开始一招一式地比画起来。 段天看得像太极,说道:“林晓,这是不是太极?” “是啊,但与城市里的太极不一样。” “哦,看来还是名门正派了。” 二人只交谈了几句,很快都被这群少年们的太极拳吸引了,段天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太美了,觉得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美,林晓内心知晓,外圆内刚,松柔飘逸,步履扎实,很是见功夫。 林晓只看得体内骨骼关节一阵内响,全身一个抖颤,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老道教完了,林晓忍不住走过去,遇高人岂有错过的道理。 林晓行了一个礼,让后面的段天莫名其妙,他是看不懂的,这是江湖上的礼数。林晓说道:“家师积云禅师,请问道长法号?” 老道正眼看了林晓一眼,说道:“早看你有两下,原来是那老秃子的徒弟,来我们来试试手,试完之后你就知道。” “好,弟子从命” 二人站好了步子,手搭在一起,少年们看到有比斗,少年心性,纷纷围了过来。 段天越发奇怪了,原来林晓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原来看了许多http:// 武侠小说,却不知自己身边的林晓原来是个高人。 两人搭手,凝神了许久,不见动,但段天的眉毛,额的发丝总有一阵一阵的颤动,仿佛是什么凌厉的气在催动着。 忽然动了,却又看不清楚,只觉得两人像泥鳅一样滑来滑去,二人显然是同一路数。 原来,太极讲究听劲、懂劲、发劲。二人手一搭上,对方汹涌的内劲从手传递过来,林晓得听出老道有几路暗劲要向他涌来,这是听劲;对方的内劲是具体怎么传递过来,这叫懂劲;对方的劲来要会抓住对方的来势,卸势,也就是借力打力,这就是发劲。 林晓会这样,老道也会这样,他们根本没什么招式,手牢牢地粘在一起,身子翻腾转移,变幻多端,只看得段天一个眼花缭乱。 这个时候不但比内力,也比自身是否圆通的彻底。习太级者,基本功必要让身体松弛,周身关节圆通,若有一节关节不通,缠斗之下就会被对方抓住破绽,被人或扔或拌出去。 段天只看出两人大抵是势均力敌,少年们纷纷退后,让出更大的场地,比斗的二人单手相缠之后,还不过意,两手也缠在一起,步伐进退自如,在场子奔跑一般游斗起来。始终没有一声硬的碰击,段天却感觉到二人带起的风势越来越凌厉,这可是让他太吃惊了,居然有了http:// 武侠小说描写的打斗。 两个人忽然脚不动了,面对着,手不住地来往缠绕。林晓忽然大呼一声,出招。太级实际不讲究主动进攻的,但林晓想一试老道的功力,发力声势虽大,却七发三收,暗劲无数,瞬间即可变招,老道身子一转,把林晓暗劲一一破去,林晓技差一酬,被老道卸力,人飞了出去。 段天张大了嘴巴,他看到林晓飞了起来,高高地飞了起来,呈一个极美的抛物线,林晓腰一用力,身子一旋,抓在摔在地上之前脚落在青石板上去,人平平又滑了一段才停下。 段天吓倒了,忙跑过去,看林晓神色如常,才放心。林晓抱手道:“道长功力,佩服!” 老道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么多招才破,积云老和尚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段天以一种无比景仰的姿态望着林晓,说道:“好小子,你还有这一手啊,哪学的啊?也不教教兄弟我?” 林晓笑道:“说来话长,以后跟你说。”说完,走到老道面前,拜道:“林晓见过师叔。” 老道笑呵呵地受了林晓一拜,说道:“你师父说过贫道我啊,呵呵。” 老道扶起林晓,问道:“你师父一向可好?” 林晓说道:“过年的时见过师父,一切都好。” “啊,龙山一别已经二十年了。” 原来道士法号玄空,出家在武当山,与积云大和尚俗家时曾受拜在一个师傅门下。 林晓领段天见过师叔,段天很是有礼貌地拜见了玄空道长,欣喜地问道:“道长,你可不可以教我学这个?” 玄空上下再打量了段天,过了一会,摇头说道:“可惜,可惜,十年前遇到你,我一定收你做徒弟,现在晚了。”看段天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吐纳之法,至少做一个强身健体。” 段天连忙拜谢。 林晓和段天在冯村住下几乎就不想走了,可是没法子,他们的目的地是西藏啊。处处风景,留恋盘桓,那不在要走到什么时候,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冯村再、再、再、再呆上三天。 林晓跟着老道,尽量套他身上那些绝活,这老道行踪不定,见到了可不要放过。原来玄空老道士与冯村的族长是多年的老友,村里学堂要开设国术课就请得老道过来了。其实,据玄空老道所说,马家家传的功夫亦是非常了得。林晓听道长这样一说,也看出那些耕作、汲水普通村民的不凡。 而段天,感兴趣的是冯村何以在现在还能保存这份古朴。这一点上,和姚卫是有些相通的。他们两人临时搭手一同走访村子,冯家妹放了学则跟在他们后面跑,缠着段天问这问那的。 村子走遍了,段天明白了,冯村得以保存这份古朴是因为封闭。这封闭不仅是地理上的隔绝,而是因为冯村形成一种很强的具有自我保护意识的本地文化,这种文化在这里根深蒂固。村里的能人并不是不知外面的世界,村里每年会派出一两个优秀子弟到外游历,并不强要求他们回来,可是时间或短或长,冯家子弟们陆续都回来。 冯村的教育方式并不古董,有各课老师,只是在内容上以中国传统文化为主,把西方科学,笼统地归为《自然》一门课程。 段天在教室外看着学生们摇头晃脑念着四书五经里的词句,真是觉得不可思议。他甚至在教室里做了半天的学生,他颇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里的老师国文功底扎实深厚,比之大学中文教授有过之而不及。段天惊叹:这可是活生生的国宝啊。 晚上,姚卫、段天、林晓三人就会在茶楼了喝茶,闲聊之际,三人谈起冯村的将来。 林晓问道:“像冯村这样的村落,竟然从没见于媒体,依我看,它比那些已列世界文化遗产的村落有过而不及,最为难得,这里的人还保留着非常古老的作息,古典文化的气息非常浓厚。” 姚卫说道:“说起来,冯村算不是很偏僻的,出山后的其他村子,与一般村子没多大差别,那些村子里的人虽知冯村,但口不能说,笔不能写,天长日久,并不觉得惊奇,也就不怎么向外人道了,而且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冯村的人自豪自身的这种文化,说起来也是,依我看来,这里的建筑,一砖一瓦,一雕一刻,都透着中国文化的底蕴,冯村人并非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们派出游历的弟子回来就会到村里的教育,科技生活做一些建议和调整,以适合现代的发展,但是,总体上他们是抗拒现代文明,我跟你们讲一个事,他们日常农田里的耕作是绝不施加化肥和农药的。一切天然,这是中国古人追求的一种生活方式,但我不知道,这种原生态的生活方式还能保存多久?” 姚卫来的时间更长,感触显然更深,段、林二人听到最后一句,也陷入了思考。 姚卫看二人神情,大概同自己持一样见解,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姚卫微笑道:“我想二位出去后不要对人说有过这样一个村子,我想这里一旦开发了也完了。” 林晓和段天忙点头道:“那是自然。” 忽然,段天记起来了,一拍脑袋,说道:“糟糕,我们已经给张勇发了短信,说到了一个村子。” 认真负责的张勇每日把他们的游记发在国内各大知名的旅游网站的论坛上,此时林晓和段天还不知他们简约幽默,别具一格的游记在论坛上好评如潮了,全国的驴友都知道这个时候,有两个人在默默地向着他们的圣地西藏进发。 这个短信段天是这样写的: 七月十二,暴雨,我和林在泥泞的山路行走,车基本上总是骑着我们,近傍晚时分,雨停了,我们翻过一道大山梁,往下走,云散了,西边的天晚霞像火,路两边尽是吐着珍珠一般的雨珠,夕阳折射中,五彩流溢,我们仿佛走在星光大道之上。我们在山路上转了一转,看到一个村子,很美的村子,是我没见过的美,我看到一个人,头挽着髻,黑衣短裤,我们像回到了古代。 发了这个短信之后段天就没发了,这两天太兴奋了,居然忘了。 段天说完短信内容,像犯了错的孩子问姚卫:“那怎么办?” 姚卫说道:“也没什么,你们没说具体的路线。” “可是,真的要寻的话,根据前后的游记,还是能找到大概位置的。” 姚卫:“发在网上的一个帖子而已,很快就会沉下去,你们又没进一步的描述,不足以打动那些老驴们前来。” 林晓说道:“我看我们再回短信,要张勇删掉那帖子,才两天,看的人不多。” 林晓考虑的周到,说道:“这样,我们再发一条,说那村子不过是个少数民族村子,再说我们好象迷路了,然后就关机,隔个三、四天再发。” 姚卫想了一下,说道:“也许可行,你们朋友不会着急吧。” “不会,他知道迷路对我们一般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的。” 接下的谈话就天南地北了,最后姚卫突然说道:“我听冯村人说,离这一百多里有一个天坑,里面很是有味道,我想你们喜欢探险,应该比较喜欢那个地方的。” “什么?”段天林晓异口同声问道,纷纷来了兴趣。 第五章 冯七公 原来,姚卫听村民无意中说起一个叫鬼眼的地方。 别看鬼眼名字吓人,却只是吓唬小孩的,大人清楚那里的名堂,村里人用的草药少不了去那。从冯村往西南走两天两夜的山路,登上一座似雄狮俯卧状的山峰,就看到地突然塌陷下去,活象个漏斗一般。 姚卫听村人这么一说,就知道那是近来常见于各种媒体的天坑。 冯村西南一百多里,应是到了长江附近,地下水系丰富,日浸夜蚀,经亿万年,造就这等自然中的奇观。姚卫倒是想去,但对冯村建筑更感兴趣,所以先呆在冯村,等闲下再去。这次看段、林二人投缘,就说起这鬼眼,问他们想不想去。 段天以前上网的时就看过有关天坑的报道和一些资料,天坑之下往往会保存一些古老的动植物,段天颇感兴趣,因此一听之下,就想也没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林晓多年的商场锻造,已习惯凡事都有计划,像段天这样总是临时改变主意,暑假结束前都到不了西藏,但林晓没说话,因为这一路主要陪段天散心的,他的旅行理念也是颇有道理,兴之所至,欣然前往,太过明细的计划往往会大大降低旅途上的乐趣,二人相处日久,彼此习性也渐渐接近,因此最后,林晓也同意,再说,他也对那什么天坑有浓厚的兴趣,这样的地貌是家乡是完全没有的。 当三人讨论这件的事时候,远处缓缓走来一身背药篓的老先生。老先生低着头,却能看到鹗下长长的白须翘了上来。 老先生走进村子,村人见到,恭恭敬敬地称之“七公”。 冯七公是冯村的是族长,也是冯国放的爷爷,已年过八十了,这样的年纪,依然经常一个人上山采草药。三人谈着要去鬼眼的事情被茶楼别的村民听到,冲他们说了一句:“你们要去那啊,问七公,他刚从那回来了。”然后冲茶楼外的七公叫道:“七公,这几个年轻人想去鬼眼,您跟他们说说。” 冯七公进到茶楼,三人连忙起身,帮七公把背上的摇篓放下。七公站直了腰,看着这个三年轻人,嘿嘿一笑,说道:“去那干什么啊?” 段、林二人看得真切,好一个可爱的老头,面色红润,蒜头鼻子,笑意随时挂在嘴角。 冯七公坐下来,笑道:“那有什么好玩,就是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段天恭敬地说:“七公,我们是楚天大学的学生,想长长见识。” “哦,你们是楚天大学的学生?” “是啊。”林晓和段天点头道。 七公高兴了,说道:“那我们可是校友啊。” 六十年前七公被派出外界游历,到楚天大学上过学,不仅如此,还曾留校任教了一段时间,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参加了抗日运动,一切太平了又悄悄地回到老家,避世不出了。 这些事,七公是不怎么对族人说的,这是村里的规矩,外界的事说给族里长老听,记录下来,然后把所知所学体现在村中学堂中,一般村民是不得而知,其目的是怕激起少年好奇心性,导致他们纷纷外出,这样一个小村落,历千年而仍保持其独特风格,惟有这样的办法。这看来像是一种愚民,实际却不然,儒学为用,老庄学为体,这里的大人们都收心养性,乐得在这一片山林逍遥自在,事实上,在段、林、姚这些外人眼里,这里的生活确实要比外面舒服得多,所以对外头的生活,自然没什么兴趣,只是小孩的成长过程中,好奇心日重,外界物质繁杂丰富,容易乱人心性,若让他们知道外界丰富多彩,恐一个个都出去耍去了,冯村的人偏生的大胆,那是拦也拦不住。 七公看得这三个年轻人,心里喜欢,但恐他们在村中呆久了,影响那些小孩儿盼着出去玩,所以他们想去鬼眼,倒也赞成。 听得段林二人是楚天大学的,勾起年轻时的回忆,不禁问了一句:“楚天大学有个何有为的老教授。” 七公刚一说出口,林晓就暗叫糟糕,果然段天眼睛一红勾起他心中伤心事。段天没想到七公突然提到了老师,措不及防,眼泪差点掉下来。 七公看得蹊跷,问道:“怎么呢?” 段天道:“何老是我的老师,前不久刚去世。” 七公听到,并没有什么悲哀的表情,想是老人见多了生离死别,说道:“前年我去看过他一趟,就看出他的哮喘日益严重,我给了他药调理了一下,如果能保持心平气和,还是可以坚持更长时间的。” 段天万没想到如此偏僻乡村里还有老师的旧识,望着七公愈发觉得亲切,问道:“七公,您认识我老师。” “认识,我不是说了嘛,我们是校友,我比你老师大五届,我留校的时候他刚刚进校。”七公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这个人,就是太执着,我劝他到我们村来住上一段日子,他也很想来,却一直没空得来。小伙子,你老师的《大学之道》写完了吗?” 段天至此完全相信眼前的老人确是老师的至交,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道:“老师初稿已经完成,已交给学生我整理。” 七公点点头,说道:“看来你是他的传人,老家伙眼力不错,不过我怀疑你做事的毅力,毕竟像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毅力,现代年轻人中是极少具备的。” 段天依然站着,说道:“我会完成老师遗愿的。” 七公一摆手,示意段天坐下,说道:“我知道何公,他一辈子说的做的与领导是一肚子的不合事宜,《大学之道》初稿我看过一些,但依我看来,实施甚难,你们看一看这里。”说到这,七公手指冯村,说道:“这个村子,体现我们冯村先人一脉相传的教育思想。” 段天连忙问道:“怎么说?” 计划不如变化,段天和冯七公促膝长谈了两天,林晓虽不是专业,但对教育亦是很感兴趣,觉得这是国内头等大事,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去探天坑的计划搁浅了。 始提起去天坑的姚卫并不急,在冯村他能静静地呆上一辈子,这可真是奇妙的地方。 在与七公畅谈之下,段天更进一步了解冯村那种接近哲学式的教育,其根本的指导思想就是天人合一,从思想上,语言上到肢体上都体现这种思想,是教人如何做人,而是否适应现代社会他们全然不顾及。 段天提出适应性的问题,就是冯村的人如何应付现代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 七公笑答道:“我想这个并不需要担心,我们的教育实际是要人习得一种心境,什么心境?处变不惊!外界的荣辱,得失不会轻易引起他们心理的平衡,这个从我们历年派出的子弟反馈的信息来看,他们在外面都还混得不错,都没有迷失本心。” 段天对这种教育方式着迷,但同时他清醒地意识到,这种方式是不可能在全国推广的,也只有在冯村这一特殊地点,积千年之功而存在,不要说推广,就是能保持就属不易了,这是宝贵无比的文化遗产啊。 谈到最后,七公才谈到鬼眼天坑,说道:“你们不是要去天坑,我赞同你们去,那里有许多奇景,亲眼见证大自然之丰富多彩,再返观人世,或会有所得。” 段、林二人在冯村一转眼耽搁有一个星期了,不舍得动身也要动身了,毕竟来日方长嘛。 七公指派了一个向导,正是他的长孙,冯家妹的父亲冯国放。 计划是这样的,三人随向导到鬼眼后,段林二人在向导的指示下再往往西南行,出原始森林,上国道继续西行,姚卫则随向导返村。 就在万事皆备,三人将要出发之际,姚卫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林晓和段天在旁看着姚卫的脸色慢慢变青。 接完电话后的姚卫,神情甚是慌张,他那样的人,这种慌张,一定意味着什么天大的事件发生了。 果然,姚卫对段、林二人和七公说家中有急事,要赶紧赶回去,不能去鬼眼了,说完,草草收拾了一下,连这一个月来积累的画稿都不及带上,一个人就上了回城的路了。 第六章 加盟腾龙 林晓不知道,爱他的女孩——姚雪病了,而且一得,就是一种奇怪的病。 女孩第一次把芳心给一个男人,不是说放就能放下来的。 林晓的西行,班上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姚雪看来,他是一下子消失的。舒夜说他暑期打工去了,可按姚雪的理解,是林晓在逃避她,这个女孩,心疼极了。 姚雪心里苦,在寝室偷偷流泪,早知道爱有这么苦,就不去轻易尝试。倔强的姚雪,并没有在外表表现出异样,只在她的眉宇间,不经意间会有几分落落寡欢,别的同学看不出,舒夜却看得清楚。 舒夜和姚雪,还有其他几个同学,一起暑期下乡,她想在路上好好开导这个小妹妹,告诉她:前面的路还有许多风景。舒夜意识到,像林晓那样的男人,能够得到他的爱,固然是一生的幸福,可如果他不爱你,你却又爱上他,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痛苦。舒夜毕竟比姚雪要大,男女之间关系要看透许多,可怜的丫头懵懵懂懂,凭自己喜好,不管对方,就这样一头扎下去,唉。 姚雪在电话里告诉老妈暑期不回家,要参加学校组织的下乡活动,电话里的老妈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说什么农村比不上城市,要什么没什么,要姚雪多备些生活必须用品,除此之外,还嘱托了许多路上,乡下需要注意的事项,说到后面,老妈越发担心起来,非要亲自过来陪女儿,姚雪好说歹说拦住了,放下电话却发现脸上挂了泪,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还是老妈啊。 姚雪的亲生父亲是个军官,在老妈怀上她的时候就因故牺牲了。姚妈生下她来,一年后,改嫁她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在一个拼凑的家庭,本来少有幸福的,但姚雪例外。姚雪亲生父亲是个孤儿,姚妈妈干脆就没告诉姚雪现在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让她有一个完整的感觉,直等到她长大了,结婚了,有足够承受能力了再告诉她。也因为此,姚妈妈和她现在的爸爸非常得疼爱她。 说也巧了,姚雪他们下乡地点,正是林晓他们曾经住过一晚的水田村。 城里大学生的到来令全村人兴奋,他们一辈子也没看到,这么多好看的娃娃来,而且都是响当当的大学生! 当这批大学生坐在大客车来村的时,村里的人以及附近村里的人像赶集一样拥在路口看热闹一般,以他们的方式热烈地欢迎这批大学生。 姚雪他们住下来,白天忙着做农村的各项调查,主要是经济生活调查,晚上则在村文化站开设文化课。紧张而有意义地生活,让姚雪找到生活坚实的东西,舒老师曾对她说过一句话:一个女人要想幸福,就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 当一个女人决定为了她心目中东西而努力的时候,她所能为之所付出的坚忍,是令人吃惊的。是的,姚雪不再去盲目地思念一个人,爱着一个人,她要在这四年快快成长起来,她把她全部的软弱和思念,偷偷地写在日记本上。 远方的人,你可知道,一个孱弱的女孩,正在思念着你吗? 可是,命运之神再次露出其狰狞的一面,姚雪病倒了。 姚雪第一次发病就是晕倒,那是夜晚,一天的日记才刚刚记了一半。同屋的舒夜老师及时发现,叫起其他同学一起,火速送往医院。在楚天,姚雪是长时间的昏迷,转到北京才醒转过来来,就好象一个人被击中了要害,一下子就全部垮下来。 舒夜急得不行,卸下现在的工作,一个人上北京陪姚雪,在她心头,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了,她抱怨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 北京一家最有名的神经专科医院,0室,舒夜在病床前守着姚雪,姚妈妈侧躺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她守了一夜,加上在楚天来往北京的奔波,实在是太累了。 上午九点,姚雪睁开了眼睛,望着四处白色如雪的世界,心里头明白,自己这次病得不轻,她想说话,却发现无力说出来。 舒夜觉察到床上动静,看到姚雪醒来,回头望了一下姚妈妈,看她睡着,也就没唤醒她,回头对姚雪小声说道:“姚雪,感觉好一些吗?” 姚雪的唇动了动,舒夜听不到,低下头,靠近姚雪唇边,听到姚雪轻轻说:“舒老师,谢谢你!” 舒夜摇了摇头。 姚雪又说话,舒夜低下头,听完,舒夜看着姚雪,摇了摇头,说道:“他只是说去打工,去哪里,我不知道。”姚雪想林晓了。 舒夜垂下头,此时此刻,她有些恨林晓,他不知道姚雪正经历怎样的痛苦。 是的,这个世界上,欢喜和悲哀总是同步的。 可是,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呢? 林晓说不定正在哪个工地挥汗如雨的工作,为他那昂贵的学费而拼死干活?舒夜只是看着姚雪可怜,她现在太需要精神上的安慰了。舒夜老师万万没想到,林晓正在潇洒周游着了。 专家们正在积极会诊,确定治疗方案,但之前一个专家对舒夜说,这种病有一个很长很复杂的名字,舒夜没记住,反正是在国内是从未有过的,他们没有治疗的经验,他们所查找到关于这种病例的治疗,全世界不过十多例,他们实在是没把握。 此时的姚雪,没力气,没力气去恨,没力气去想,没力气做任何事,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团薄薄的云,随时可能被一阵清风吹散,散了,就没有了吧。 姚雪的逻辑思维只能维持片刻,再过一会,就会沉入一个又一个奇奇怪怪的梦境。 风真得来了,姚雪感觉到了,却没有吹散她。 舒夜惊讶看到一个好看极了的男人开门冲了进去,后面跟着一个想要阻拦他的护士,看他进来了,护士就退出去了,护士对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在这种情势下,舒夜很自然的起身,让坐。 男人坐下,迫不及待地抓起姚雪的手,唤道:“姚雪,你怎么样呢?”舒夜知道,来人是姚雪的哥哥——姚卫。 以姚卫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拍,到楚天,搭飞机,晚了一天一夜。 姚卫紧张得不行:“姚雪,你怎么呢?” 姚妈妈醒来了,看到姚卫,在旁慢慢把姚雪发病的经历一五一十说给姚卫。 姚雪知道哥哥来了,她最亲爱的哥哥来了,眼泪流了出来,那个小时候可以任凭自己无限欺负,永远保护自己的哥哥,姚雪激动,却忙着想介绍身边的舒夜老师,手一指,却说不出话来。 姚卫听完妈妈的断断续续的描述,问道:“医生怎么说?” 姚妈妈看了姚雪一眼,说道:“医生正在讨论了。” 这种奇怪的病其病原是由于某段基因的缺失,一旦发作,传统的手术与药物治疗是没有办法,惟有通过基因治疗,而在这方面,国内显然是没有能力治疗。在现有最新资料表示,美国一家医院有过治愈成功几例的经验,医生建议去那医院治疗。 问题很快来了,虽然姚家算得上富裕之家,五六十万是拿得出来,可是基因治疗,专家一预计,大概要上千万的治疗费,而这是姚家以及他们的亲属所不能承担,除非要姚爸爸去贪污,去受贿,可这不可能。 姚卫快要急疯了,突然,他想到腾龙公司了,他马上向父母交代了一声,要医院专家做好与美国方面联系事宜,而他自己,疯一般地赶往腾龙公司。 骄海市。腾龙大厦总经理办公室。 苏晴刚刚开完一个全国各区域经理的大型会议。这个会议很重要,代表着公司开始以骄海为基地,向全国中小城市扩张的策略,为了这个会议,她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现在的她,累极了,躺在椅子上,用手指揉了揉眼窝,在人中涂了一些薄荷,想让自己清醒,不想,还是睡着。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让她醒了过来,她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战争爆发了,吓得身子一抖,睁开眼,看见是闯进一个男人,后面是她的秘书,看到她连忙说道:“总经理,我没有办法,这个人硬闯进来。” 苏晴的火顿时腾地冒上来,这个时候,除了是林晓,任何人都要招她严厉申斥的。 然而,等看到这个男人,苏晴一腔的怒火顿化作无。 男人说道:“我是姚卫,我愿接受贵公司的聘任。” 饶是处变不惊的苏晴,这个时分,亦无法掩饰自己惊讶的表情,居然忘了说话,她惊讶眼前这个男人的美貌,他太帅了,苏晴心头犯起古罗马那些雕塑的感觉。男人鼻子高挺如刀,而最为夺目的,就是他的双目,闪烁星辰一般的光芒,我们的女强人,也为男人这绝无仅有的气质逼迫了。 姚卫说道:“但我有自己的条件,我希望贵公司一次性支付我一千万。” 苏晴的神情迅速恢复正常了,看来这位大艺术家遇到钱方面的麻烦了,在商言商,苏晴的第一反应就是趁这个机会好好敲诈这个男人。苏晴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姚卫就接着说道:“我愿意和贵公司签永久性服务协议,贵公司在,我就在。当然,贵公司不满意我的话,可以随时解聘我。” 男人的眼神定定地望着苏晴,苏晴想:看来这个男人真的遇到天大的麻烦,不然的话,是不会低下他那高傲的头的。 苏晴心念电转,一千万,这是个大数目,但形势逼迫得她需要马上下结论,她很清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绝顶人才的引进,必然会使公司在建筑理念和风格上领先其他公司许多。然而,这个艺术家特有的风格是否能够有市场,又是否能与公司的理念相融合?这真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一念间,她马上想到了林晓,想找他,可是她马上想起这个林晓正逍遥地走在去西藏的路上,根本就无法联系她。 仅仅是停顿了一秒钟,苏晴站起来,幽雅地伸出手:“欢迎加盟腾龙,希望腾龙成为你的家。” 姚卫立即伸出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苏晴说道:“顺便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姚卫脸红,对方这么爽快,他不好提什么要求,但妹妹的病势必他要守在左右。 看姚卫为难,苏晴善解人意地说道:“一年的假期够不够处理你现在手头的事?” 姚卫望着眼前三十多岁风姿卓妁的女人,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感激,很明显,这个女人没有落井下石,事实上,他是预备了要同意一些苛刻的条件的,看来,她不愧是自己导师的侄女,很是通情达理。 “谢谢!” 苏晴笑了,如春风一般,说道:“看来你是一定遇到什么难事,不过这一年,我们会定期传公司有关资料来,一来希望你更好的了解公司,二来我们在一些项目的设计上还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们会通过因特网传过来,这点你能做到吗?” “没问题!” “那好,看来你确实很着急,一会我叫秘书拟好合同,你看一下,下午我们就签,签完后一千万转到你的帐上,晚上,我希望我们能共进一下晚餐,希望这点时间能给我。” 虽然姚卫心里焦急如火,但自己这时候回去也与事无补,既然要“卖”给这家公司,他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位他未来的老板,他也不想自己今后的职业生涯太过委屈。 下期预告:第七章天坑之旅 第七章 天坑之旅 正当姚卫心急如焚地张罗着妹妹姚雪去美国治疗的事宜时,林晓和段天,踏上了鬼眼天坑的奇幻之旅。 林晓和段天是推着自行车前去的,如果是张勇,他是绝不会这样做的,这太愚蠢了,因为要穿越绵延的原始森林,要翻过连绵的群山,要穿过长长的峡谷。可林晓和段天没有想这么多,他们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人能过得去,自行车也就能过去,而另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不想走回头路了,他们这种业余的精神使得他们的旅行独具特色。 林晓和段天的负重由冯国放和另一位村民负担了,他们只推着车就好了。 二人走的时候,冯家妹站在村口望着他们,久久不肯离去。二人回头朝冯家妹挥手,都发现“小女孩”眼中跳跃着一种未名的东西。 当身后的冯村再看不到的时候,一行四人,隐没在茫茫的原始林海中。 那身材壮实的村民在前用山刀时不时地挥舞着,虽是一条常走的山路,但路旁的树木藤萝生长速度很快,把有些路给挡了。冯国放则跟在后面。林晓和段天把路上的困难估计小了,他们经常不得不扛着车行走,行进的速度缓慢。 冯国放并不急,他的任务是带这两个年轻人到鬼眼天坑,当好导游,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停下来给林晓和段天他们讲解一番。 很快,林晓和段天发现,这两位村民,远不是挑夫和向导那么简单,冯国放一路上的讲解,证明了他简直就是个博物学家,他几乎能回答二人任意指出某一植物的种属、形状、习性和用途。 一天下来,山越发幽深起来,人迹罕至,只听得到空谷鸟鸣,溪水轻唱,真是远离尘世喧嚣。林晓还好一些,段天的双臂则有些酸疼,但看到这等美景,也就忘了。 这属于亚热带地区,林子主要是常绿的针叶林为主,松、柏,当然还有常绿乔木,层层叠叠的绿,一眼是望不到边。 一开始,四人基本上沿着在山脊上行走,山势并不高,上得一山后,极目远眺,远处高山环伺,气势磅礴,山体大多雄峻高拔。 冯国放说眼下走的山海拔大多在一千左右,而那远处的高山,则在两千以上,鬼眼天坑就在那群高山上。 林晓和段天心道一个“乖乖”,他们深知见山走三日道理。 林晓和段天要冯国放描述描述那些个天坑的景象,冯国放却摇头说不说,说这等奇景还是亲身体验才好。 这些千来米海拔的山脉算是外围的屏障,林晓和段天他们走到一天,地势是往下走的,稍显轻松。过了这一日,即开始进行峡谷穿越。 由于这些峡谷还远在那庞大的地下水的外围,因而地表只留下浅浅的溪水,对前进并没有造成多大困难。 峡内植被茂密,乱石夹其中,走不多远,就有巨石挡在路上,顺着巨石两侧看去,峭壁森然,往往还有巨大的危石突出,似随时准备砸下,人久凝视之,禁不住心胆发颤。 初入峡谷,两侧的岩石不高,多植被披挂,少露于外,再往前行则,峭壁耸立,势渐高,是一座座各具模样的石乳峰。 鬼眼天坑区就是这种大量可溶性岩石的地区,理论上说就是喀斯特地貌,由于丰富的地表水沿着可溶性岩石表面的垂直裂缝向下渗透,裂隙不断扩大,裂隙变为孔洞,孔洞再经过塌陷,形成漏斗式样,由此形成天坑。 冯国放说就在鬼眼在往南一百公里区域是三省交界之处,此处由于长江从中穿过,地下有一个巨大的地下水系,据说,这一带的天坑溶洞水即相通,只是人无法到达而已,当地有不少关于地下龙宫的传说。 听得冯国放这么一说,林晓和段天更添向往之心。 白天跋涉,晚上则在村人搭的木棚住下。 三天之后,他们终于开始挑战在那二千米左右的高山。 段天已经扛不动车了,手臂疼得不行,改由那个壮实村民扛着,林晓毕竟是练家子,还能吃得消。 再经过两天的曲折前行,路上的风景看在段天眼里,失色了不少,他只是低头赶路。 这天,正是中午最热时分,一个小时的山脊行走,没有树阴遮蔽,段天晒得头晕眼花,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难以行走,却又不得不咬牙前行,他并不想让同行之人看出的窘迫。 冯国放看段天累得不行,问道:“段天,行不行啊?” 段天咬咬牙齿,说道:“没问题。”脚板钻心的疼时不时地传上来,腿肚子开始有些抖颤了,段天麻木地跟着队伍,心里好希望他们能停下来找一个树阴处好好休息一下,没有必要这么紧赶慢赶吧。 仿佛是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从一个大山面转到另一面,轰然的水声顿时扑进耳里,段天为之精神一振,这么大的水声,应是巨大的瀑布群。 段天猜得不错,山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跳跃着的山涧,水量并不大,但从高处跳下来,声势亦是不错。 再往前走,瀑布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段天想今天难道就要到目的地。 可恶的冯国放,几次问他哪天可以到天坑,他都笑而不说,他仿佛要把在神秘的功夫做足。 因为瀑布的存在,段天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了一些,可是路,仿佛没有尽头,两个小时后,腿部的酸疼,更加清晰地由下传到上体。 走到这个时分,惟有靠强大的意志坚持了。 走到夜幕降临,段天才知道目的地并没有到达。这个现实让他多少有些沮丧,天啊,还要走多久。 冯国放好象知道段天心里的想法,说道:“明天我们就可以到天坑。” 段天听了,稍微有些好受,原本应该有的兴奋之情被浓浓的疲倦所掩盖。 林晓似乎是个铁人,并不觉得累,还和冯国放他们一起,忙着搭建他们临时的住所。段天到此,对林晓是佩服得不行,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林晓比自己能吃苦得多了。 段天不需要做事,就来到旁的小潭洗一下身子。 清冷的月光下,小潭就像山中仙女们的一小面梳妆镜。段天探下手摸了一下,冰凉,很爽!段天忍住了一个猛子扎下去的冲动,他的身体,经受了一天的酷热,突然扎进冰冷的潭水,是万万受不了的。 段天开始用毛巾蘸着水擦身子,等擦热了,就敢用更多的一些水来擦洗。今天,身子的酸疼更甚往日,所以,段天一边擦洗,一边呲牙咧嘴地呼疼。 段天换下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好衣服,晾好,迅速钻到林晓他们准备好的草窝,一躺下,马上就进入黑甜乡,发出既痛苦又幸福的呻吟一般的呼噜声,全不知道林晓他们在做什么了。 段天眼皮下的眼球迅速地转动着,这代表他进入了做梦阶段,如此频率的转动,说明他做的梦很激烈。 是的,段天梦到自己成了一个抗日联军的战士。很奇怪的梦,反正是打鬼子,在冰天雪地的东三省。然后他梦见自己睡着了,很冷,仿佛是一个女人在给他围围脖,这是一个属于烽火佳人的梦。 段天醒了,月光儿透过头顶树叶铺成的顶棚,很清晰看得到,段天没有围脖,而是一条蛇。 段天醒过来,身子一动,蛇也醒了,昂起头望到段天,段天也看到了蛇,就在自己眼皮前,一个硕大的三角的蛇头,如此清楚,段天刚刚醒有些半迷糊,所以恐惧是迟钝地过了两三秒才冒出来的。 等到看清楚一是条大蛇,而且看起来是一条毒蛇围着自己脖子的时候,段天彻底的醒了。恐惧先是针尖一般扩大,然后迅速扩散全身。 若是如鬼叫一般坐起来,必然会吓到蛇,蛇本能就是一咬,如此近的距离,人是很难逃脱的。 段天没有惊叫,心脏狂跳了几下,又马上恢复了正常,仿佛是一辈子的镇定,一下子都拿出来了,段天异乎寻常冷静地看着那蛇晶莹的双目。 一人一蛇的相对,奇异而独特。段天盯不住了,竟然头一垂,又睡着,他是太累了。 清晨醒来,昨天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段天伸了一个拦腰,坐了起来,想到了昨晚的那条蛇,左右看了一下,没有,段天想了想,觉得大概那是梦中情景。 清晨是一天的春天,万物复苏,它们所唱的,应是生命高歌,当个人的情感能和自然的情感无间地沟通的时候,人体似乎得到了一种源源不断的补给。 段天恢复了体力,看来是过了人体的临界点吧。 前前左右,远远近近的瀑布仿佛是合奏,声音华丽而庄严,在冲刷着四人的**和精神,段天完全被这种宗教般的自然之乐感动了。 人们惊讶于这美妙的声响,愿这样的路没有尽头才好。 走到中午时分,冯国放告诉大家已经上了两千米的山脉。 沿着山路上了一座山峰的时候,放眼望去,万山群奔,气势岂是用磅礴二字就能形容的。 继续西行,太阳已经开始西下,有了群山的遮挡,太阳西沉的时候提前许多,漫天的红云,夕阳光芒柔和地遍洒群山,山岭青翠,自然之色,是如此的辉煌而壮丽,远比那些广告调出来的那些绚丽的色彩要来得悦目舒心。 野外行进的美妙之处,就是让你时时猜测前头的风景,那是你不知的风景,凭你心头如何想象,大自然总是能给你足够的惊喜。 当一行四人再次登上一座山峰的时候,二人呆了。 眼前突现一巨大的坑,段天的身子忍不住向前栽了栽,仿佛是受巨坑的吸引。 夕阳正是最好处,辉煌的橙红尽洒在坑口。 对面坑边的崖壁上,两条颇为壮观的瀑布犹如两天白练直扑向坑里,发出巨大的声响,团团白雾升腾出来,坑壁、内隐见起伏不断的绿意,真乃人间仙境也! 林晓和段天都不会动了,久久未说一句话。 冯国放过来拍醒他们,说:“这就是鬼眼天坑,附近还有大大小小几个天坑。” 林晓和段天随冯国放的手势看去,他们站的地势正好是这一地带最高,可不是,放眼过去,能看见许多天坑,就像地底的恶魔,张大了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巨大的嘴。 林晓和段天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这样的景色确实是他们不可想象的。事实上,关于天坑的图片他们从前在网上也看过,但看过图片与人真实处于该环境,心头所受的震撼力度完全不一样。 冯国放笑了笑,又用力地拍了拍这两个小伙子的肩膀,说道:“不要看了,这里地势高,今晚我们下到鬼眼天坑安营扎寨。” “什么?”两人齐齐一震。 冯国放笑道:“开玩笑了,今天只能下到三分之一,那里地势稍平,村子里在那也搭建了一个木棚。” 林晓和段天这才看到鬼眼天坑西北方有一条蜿蜒如蛇,细如丝的小路一直往往下去。 第八章 鬼眼之暗无天日 在这世界上,还有比躺在地上,看头顶狭小的一片天,有限的几颗星在那努力地眨着眼睛的事更美妙的吗? 深夜,二人躺在草席上,盖着薄被,头望着天,做如上想。 做足一只坐井观天的蛙! 坑内混沌的黑,头顶狭小的天给人遥不可及的安慰。在俗世摸爬滚打的人,忽然到了这样一个环境,心灵上的褶皱,一一烫平。 那两条瀑布的水声,此时,响而不闹,相反,似乎是催人入眠绝好的声响。 这一夜,二人都没梦,当心灵彻底纯净的时候,梦,怎还会有呢? 第二天,林晓、段天睡到自然醒,伸展一下四肢,说不出的畅快,无梦的睡眠,使得他们彻底的恢复了,多日来的劳累一扫而光。 以比平常快上一倍的速度洗漱完,他们急切地想到那坑底去瞧上一瞧。 在昨日,自行车,包括在天坑内无用的重件都妥善地放在了外头,现在,一行四人,几乎空手下走,只带上了必备的绳索,刀具和两只矿灯。 一边走,冯国放就一边解说。 他的解说非常专业,词语多是专业术语,同时还伴有冯村地方名称,因此生动而有趣,林晓猜冯国放可能亦是冯村外派人员之一,就顺口问了一句:“国放大哥,你年轻的时候也出去过吧?” 冯国放点点头,说道:“是,我在外求学十年左右,研究的主要是动植物方面。” 林晓道:“这里的条件那可真是得天独厚啊。” 冯国放点头称是,抬手指不远处岩壁上的一丛高约一米,花色绛紫的花说道:“那是七叶一枝花,有治疗蛇毒和无名肿毒之功效。” 段天从前在医学院校时,曾经了解过一些中草药方面的知识,接口道:“那就是七叶一枝花啊,我们那也有。” 冯国放说:“《本草纲目》里李时珍说:七叶一枝花,深山是我家,痈疽如遇我,一似手拈拿。这花是广布我们华中南地带,只是长在这天坑的七叶一枝花,药效要比它处强上十倍。” “哦?为何如此?”段天来了兴趣,他一直想弄明白同样的中药材,为什么野生的就要比家栽的药效要足,为什么不同地带的同一种药的药效会有差别? 段天说出心头这些疑问。 冯国放笑道:“段天,你自小接受的是西方系统的科学知识,对这点,是比较难理解的。天地万物,应四时而生,植物是如此,动物是如此,人也是如此,人生病,是没有做到顺天时,顺地理。比如,大热天,你却感觉体内寒冷刺骨,这就是说,外界是夏天,你的体内却是冬天,那么怎么治?就是要找温热的药物。如果体内燥热,也就有相应的药物治疗。人得病,若在中医上诊断,就是诊断时间和方向,这说起来悬,当确实是这样,有经验的中医就是根据这个判断的。同一种的药物为什么生长在野生环境下不同,玄妙一点说就是得气不一样,药物生长天然环境,得天地精华是自然之功,在雷雨晴阴各种天气生存、生长,具极强生命力,而人工栽培则不然,处处人为提供植物适合生存条件,植物少了其本身斗争之力,生命力减弱,自然药效就差。” 冯国放一席话,段天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冯国放继续说道:“你们要去的西藏,那里也有许多名贵药物,在那种极苦极寒之地生长出来的东西,必蕴藏旺盛之生命力,善用之,就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接着,冯国放还为林、段二人指认其他可药用的植物,比如岩黄连、七姊妹等药材。 岩壁上的树木则有青冈木、黄心树、棕树等。 说着说着,冯国放停住脚步,手抚着路旁的一厥类植物,说道:“这就是桫椤,恐龙时代的植物,被称为活化石。我想起从前在外求学上课时,我们的教授介绍这些珍稀植物的时候,他是摸都不让我们摸,宝贵的不得了,说全国研究所里也就他这里存活,他不知道,我们这里多的是。” 段天说道:“这里可是一个基因宝库啊。” 聊到这个时分,下行的路越发难走,有时候不得不攀上一些岩石翻过去,而有时候突然来一个九十度的大折身。 走了半个多小时,再抬头上看时,洞口只余一线,开始进入一种深沉的黑暗中。 矿灯亮起来,冯国放在前,另一村民在后。 鬼眼天坑,垂直落差就有一千多米,因此蜿蜒向下的路可能要有十多公里,加上路难走,那就更费时间了。 前头的冯国放走在这时也不说话,只是带路,矿灯闪耀处,树影憧憧,夹杂有不名鸟兽惊起声。走了又大约一刻钟,四人钻入层层水雾中,矿灯到此时只是两个昏黄的亮圈,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几乎是摸索着前行。 人类的探索在不断地向太空深处拓展的同时,对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中心,也在努力探索。有一句话说:上天容易入地难。那是因为现在人类的钻探技术有限,而且即使有这个技术,也是轻易钻探不得的。 林晓记起高中时看过一本凡而纳的小说《地心游记》,后来中央台还放了那部电影,那里的故事与场景深深吸引了他。 沿着一个地洞一直钻下去,来到地心,地心海洋,各式各样史前庞然大物,后来那一行人居然坐一锅从火山喷发口喷出来了,科学加艺术的想象,让作品有了奇特的魅力。 登高山与探深洞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你得在黑暗中摸索,前途会出现什么,有更多的不可预知,这样的旅程让人有相当一段时间内处于一种完全的与世隔绝状态,而在这一段时间,人的时间认知能力会部分丧失,人无法判断时间有多长,即使你从自己的表中读出才过去了一分钟,但却仿佛过去了许久。在一个纯粹的黑暗世界里,人会很容易失去耐心而变得燥狂。 从目前看来,他们四人,都没有出现这样的症状,当意识到黑暗中亦有勃勃的生命的时候,人就会得到安慰,孤独感就会被部分的抵消。 一路上,他们闻着各种花草树发出清新而奇特的香味,好奇以及激赏的心态让他们忘却了恐惧。 外界烈日正当头的时分,四人终于下到了坑底。 坑底似乎是一平整而巨大的石块铺成,中有茂密的冷杉林。到这里,水声轰然,人声几不能闻。这水声,有从岩壁跳下来的,也有暗河里哗哗的流水声。 冯国放领段、林二人在坑底西面一突出的大石后,这样大声说话才能听见。 冯国放手一指,说:“你们看,那就是暗河,从一个暗口出来,进另外一个暗口,主流的水流很急。 说完,冯国放前头带路,沿村人修好的石阶而下。 这是一个转弯处,水在这里流速不快,而且还有些石块散落之间,想是上方掉下来或者上游冲下来的,正好形成一个半月环抱形,矿灯照耀下,两尾似鲇鱼的黑鱼安静地在水里,尾巴轻轻地随水抖动。 段天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摸,刚触水,一股刺骨的冰冷从指尖传来,让他不由得一个打了个机灵。水波纹荡去,鱼摆动了一下,换了一个姿势,又不动了。 冯国放说道:“这是盲鱼,它们是没有眼睛的,只靠感觉水的震动来判断外物的侵入,但这里外物侵入不多,所以它们非常迟钝。”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盲鱼啊。 段天他们放眼过去,地下河水从一个黑黑的如魔兽张大了嘴的口子流出来,又流到另外一个魔兽的巨口中,河水宽大约十米左右,中间的水流看样子颇急。 冯国放继续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原来前面看似没路,被水挡了,实际上岩壁上有石路,是靠壁而凿出来的,只有一脚宽,四人就头面壁,双手张开,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挪,下面就是流水。 摸了片刻,跳转身,赫然是一个内凹的天然洞穴。 原来天坑里面有大大小小的许多洞眼,走进去或长或短,冯国放带进来是先人凿出来用来藏粮所在,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下坑来采药的人晚上就住在这里。 在这折进去的洞穴里,水声挡在外面,因而能正常的说话。 段天讨过矿灯,好奇地四处照射,发现真是别有洞天啊。这里的石钟乳都是已成型的,与外面潮湿岩壁不同的是,这里很显干燥,而且似乎有风。 冯国放介绍道:“这里从前是做村子里的粮库,特别是兵荒马乱的时节。这个洞穴干燥,而且有细小的洞口直通外界,因而有风,所以适合藏粮食。” 林晓在旁突然说道:“你们村子有没有探过这暗河。” 冯国放说道:“怎么没派人下去过,但很危险。” “哦,说来听听。”段天一听也来了兴趣,过来催促冯大哥快点说。 (第九章鬼眼之暗河汹涌敬请注!) 第九章 鬼眼之暗河汹涌 那其实是很早的事情了。 村里组织人手下探暗河,全村的女人们搓麻绳,搓的麻绳足以围绕全村转十圈了,然后把绳索系满铃铛,派最勇敢的人下去。 一天一夜之后,勇士回来,说走不了。说最后水势太急,站不住脚,他是攀爬着岩壁上过去的。林晓心知,冯村是派出他们的高手探过地下河。 冯国放说的不多,这些都是记载在族中的一本叫《地方异志》的书里,对外人他不能讲太详细。 然即便是透露出着一点点,林晓和段天亦是十分向往。 特别是听到勇士在最后发现一个地下瀑布,万钧水势突然从一线跃出时,惊天炸雷一般的响声仿佛炸在二人的心头。 段天再忍不住,提出要下去看看。 没想到冯国放答应了,他笑道:“下去可以,但我只能放十多米的绳索,你们感觉一下暗河里的声势就可以了。” 林晓和段天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知道人家是为了自己好。 第一个下去的是林晓。他脱去衣裤,白条条,待全身搓热了,然后干了两大口白酒,吸了几口气。冯国放和另一村民就把粗大的绳索系在林晓身上,试了一下牢固程度,又问了一下有没有勒紧的感觉,一切妥当后,林晓就下水了。 段天看着林晓弯着腰摸进去,等人看不到了,心里顿时万分紧张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段天看到时紧时松的绳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见冯国放笃定的样子,心才稍放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冯国放放出后撤的信号,林晓回应了,两人就开始往后拽,这时候,绳子更显吃力,段天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绳子一个吃不住,断了。 不一会,林晓钻出来了,全身湿了,爬上来,林晓赶紧递过干毛巾,林晓接过来使劲擦,哈着大口的白气,连连说道:“真是太震撼了。”又对段天说:“你只能进去一会,马上就得出来,我是有功夫在身,寒到了筋骨就不好了。注意,里面有奇特的声响,令人忘却一切,不愿回还。” 冯国放在旁说道:“不妨事,我们会把他拽回来的。”说着把段天叫过来,在他身上一阵拍打,段天顿觉得体内热流滚滚,刚才一点惧寒之意被驱赶得一干二净,对于脚底流淌的冰冷的河水,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林晓暗暗叹道:“这个冯村,真是藏龙卧虎。”心里突然联想到若是自己的事业里有这么一支冯家军,那真是纵横天下啊,不过很快,林晓打消了这个主意,对于冯村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保持他们那种原始文化力更重要的了。 段天迫不及待地脱去衣服,就像新婚夜迫不及待的新郎一样。 林晓看着段天这时的身躯,经常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健康的黑色,而没有裸露的,却是晃眼的白,比寻常女人还要白皙。 段天下了水,感觉水凉快至极。事实上,夏天钻洞最怕的是身子在冰冷刺骨的洞中水的。若无准备,泡过冰冷的水里,然后出洞,突然感受洞外的高温,人往往会昏厥。然段天有冯国放刚才的拍打,只要他不贪恋,是不要紧的。 水深到齐腰,刚下水时水速还能耐住,一靠往水中央就吃紧,受不住,段天赶紧还是靠着河床摸过去。 段天心里很是紧张,停下身子,拽了拽绳子,看还扎实,继续前进。 很快,段天到了河的下出口,只能弯腰进去。 钻进的瞬间,段天进入奇异世界,地底的河流声,在这个黑暗而逼仄的空间,汇聚一种恢弘的巨响。 奇怪的是,段天每进一步,会聚到他耳内的声响就会发生改变,仿佛他前进的同时,一种奇异的音乐奏响。 自然之力,伟哉!壮哉! 段天情不自禁往河中央靠去,因为越往中央,声响越是充满诱惑,挪到某一点,似乎到了最**,然最**并不是最大音,乃是一种最大共振。自然之音,在这里,此时,与段天身体产生共振。段天进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酣畅,仿佛身体上每一个细胞都在高歌。 随着水流前行,黑暗的河道宽窄不同,音乐声响完全不同,段天恨不得走到底,但就在这时,绳子一动,一股大力强拽住他的身子,段天醒觉,无奈之下,只得折身摸回。 段天爬出水面,接过林晓递过来毛巾擦干之后,冯国放对他又是一阵狂拍,然后穿上衣服,套上了外套。冯国放要段天不停地小圈跑动,边跑动边喝上几口白酒,以驱走体内的寒气。 这样折腾了一个小时才让段天停下。 四人在坑底回到了藏粮洞里,升起了一个小火堆,围在一起坐下,闲聊。 林晓说道:“下去,听到那水声了吧。” 段天点点头,说道:“听到了,非常奇特,每进一步,水声不同,就像有一支乐章在人在前进的同时奏响。” “而且与你前进的速度有关,速度快慢它会有不同的节律。” “真是太奇妙了。” 冯国放说道:“这个不太好解释,似乎是因为暗河水上面的岩壁的结构有关,水声经岩壁反复的折射,在某一点会聚在人耳里,就有奇妙的声响。” 段天点点头:“应该是有共振原理在里面,但共振至多是某一个点,它里面可是连起来,完全是一个有主题,有旋律的音乐。” 林晓接了一句:“更有灵魂,我想,可能每一个人进去听得都不是一样的。” 段天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真是太奇妙了!” 冯国放又领着他们二人参观了其他地方,教会他们认识洞中的一些动物,当然,这些个动物特点大多是盲的。 段天想象力丰富,说道:“若是人类的一支,因为某种原因藏身在这里,长期居住,是否对他们的视力也会有影响。” 林晓说道:“那应该是,用进废退啊,视力肯定是会下降的,但段天你说的不符合这里,鬼眼天坑并非是绝地,人还是可以上去,与外界来往的,所以人在这里居住应该不会出现你所说的情况。” 冯国放说道:“你们还别说,我们那还真流传过盲女的传说。” “什么?!”二人纷纷来了兴趣,催促冯国放讲讲。 当夜,冯国放就给他们讲了这一带关于盲女的传说。 传说天坑里居住着一个原始部落,他们身上长满白色的细长的毛,他们啊,都是瞎子,也有人说他们不是瞎子,他们只是分辨不出颜色,也就是说他们的世界,是黑白世界。 什么是黑白世界? 就是他们眼中看到的东西不是我们眼中的五光十色,他们只能看到黑色和白色。 故事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已经无法考证了,反正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那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冯国放并没有讲得很详细。大意是冯家祖上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成年之那年参加村里的成年礼。 “什么是成年礼?”段天问道。 冯国放解释说当时一种重大礼仪,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男子成年就意味着他要可以独立,要有责任,要勇敢,要主动承担家族的责任,敢以牺牲。 段天没再问,看来冯村保留许多古朴的习俗,猜测现在还有这样的仪式。 原来,冯村所谓的成年礼,就是要这些刚临成年的青年男子带上少量的干粮,沿着林晓、段天他们这几天走的路线,历时一个月,要在野外生存,途中会有村中长老在设种种障碍,考验这些年轻人,验证他们的勇气,能力和相互的信任等等素质。]最后目的地也就是天坑,至于是不是鬼眼天坑冯国放并没说。 那些年轻人每天要有三个时辰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暗河水中,以锻炼他们的筋骨。然而在传说的那次,冯家的一个优秀子弟,每夜入眠的时候,总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吟唱,极是灵动而飘逸。第二天,他问其他人,其他人都说没听到。他们的总教练说见怪不怪,勿乱己心,要他不要管。可是,他受不了,只觉得那吟唱,那歌声直入心房。终于有一天,他就偷偷起身寻那歌声。 连着寻了三夜,终于给他寻着,后来成年礼结束后,人们就经常听到村外夜晚有人唱歌。他们后来终于被发现,被族人带到长老那。 原来那唱歌是一个盲女,全身有细长的白毛,他们相恋了,族长要处罚男的,女的就唱歌,结果族长不忍,就把这个男的赶走了。 故事大抵如此,冯国放并没有深谈,讲完了也就睡了。 林晓久久不能安睡,想着这歌声的魅力那该有多大,要知道,像冯村要想独立与世,必有一套非常严格甚至残酷的保密制度,族长竟然放了他们俩,那一定是被让盲女歌声打动了。 想着,想着,林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觉得那盲女的歌声一定是以爱情有关的吧,那么,什么样的歌声才能表达自己的爱情呢? (下章预告:第十章重庆辣妹敬请关注!) 第十章 重庆辣妹 七月二十日,林晓和段天骑着车在国道上奔驰的时候,在冯村以及鬼眼天坑的点点滴滴,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冯村的古朴封闭独得一派天地,鬼眼天坑的强烈视觉与听觉冲击,盲女凄美的爱情故事,始终在他们大脑皮层兴奋着,跳跃着,并不时回放着,是以,原本雄伟壮观的三峡,在他们眼中,竟成了无关紧要的图片,一一略过。 国道依然是在山中盘旋,很是难走,但经历过鬼眼之路的他们,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了。不知道,向往已久的川藏之路,是否还能给他们足够的刺激和挑战? 想来,这条通向世界屋脊的梦幻之路,定是不会使他们失望的,想及此,二人不禁加快了速度,在冯村鬼眼呆的时间过长,他们必须赶时间。 奉节,白帝城,鬼城,一直西行,公元二○○六年的七月二十七日,他们来到了重庆市,这个有着火炉之称的城市。 林晓和段天下榻在朝天门附近的一家三星级宾馆。 之所以说“下榻”是有人把他们当贵宾一样迎到了宾馆。 事情是这样的: 林晓和段天刚一进重庆市就被宾馆经理发现了。经理开着车一路好奇地跟着他们,趁林晓和段天下车买水之际摇开车窗询问,才知道他们是远道从楚天市骑自行车过来的,又听说是楚天大学的学生,当即表示愿免费为之提供食宿,林晓和段天却之不恭,也就跟着经理的车一路过来了。 夜深,林晓和段天在星级宾馆痛痛快快,扎扎实实洗澡,折腾了一个半小时后二人出了宾馆。 二人站在繁华的大街上,深呼了一口气:啊,久别了的夜生活! 他们决定先上朝天门走走。 朝天门在嘉陵江入长江的口上,扼江而建,若从空中俯瞰,灯火辉煌朝天门码头如鹰嘴一般坚定探出;江面上来往穿梭不止的客轮,如一盏盏移动的巨灯,颇为雄伟壮观。刚刚领教过自然之鬼斧神工的段天林晓,此时此刻,站在码头靠江的一面,迎着江风,看到人世间的忙碌,心中是别样的激动。在这深夜,人流、物流依然忙得没有停息,这个西部的重镇,正在祖国新一轮的改革建设中承担着更加重大的历史责任。 段天、林晓感慨难禁,几疑在梦中。 蜀道之难,难以上青天!他们一路走来,见到了封闭与开放,贫穷与富裕,保守与激进,这依附着长江,喝着长江水的人们啊,他们正在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时代变革。 行走在这其间,不用小车,不是在高位上的高傲,他们骑着自行车,一个个乡镇的经过,农民的脸,乡镇干部的脸,教师的脸,孩子的脸,老人的脸,他们才是最大的一道风景,映照在这个时代。 段天抚栏呻吟一般叹道:“我们的母亲河啊!” 林晓无语。 良久,林晓建议道:“重庆的小吃有名,我们去见识见识。” 段天大声说道:“重庆的美女也很有名!” 两人欢呼一声,决定立即奔袭重庆最是美女闪现的街道。 他们先是沿着江边花园式的小道前行,段天看了重庆的功略,说解放碑的美女不少,而且不远,完全可以步行前去,二人问了一下路人,就拐进一条小巷直上插。 重庆多山,城市街道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这对生长在平原城市里的林晓和段天来说,多少有些新奇。 巷子两旁立的,看得出是重庆的老房,影影憧憧的,二人感觉置身于旧中国时期的重庆。一路摸索之下拾阶而上,半个多小时后,出了巷子,上了一条正式柏油街道,耀眼的各式各样的霓虹灯光顿时扑来。二人就像是乡下的孩子进到城市,惊喜地四处张望,小吃店,茶楼,然后是越来越多的商铺越来越多地出现,店里驻留的,街上轻步曼行的女孩、女人、女郎,可以说目接不暇地登场,裸露的部位也越来越多,二人的口水也越来越难以压抑,浑忘了小吃这回事。 好半久,林晓肚子一阵罢工,才想到正题,说道:“段天,这里的饭店,太过豪华,也许中看不中吃,要真正吃到当地的小吃,就得到一些寻常的小巷子里去,我们来一个闻香行动,闻到了香,才确定进去,否则的话,花了钱不说,吃不到有代表的东西。” 段天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许多旅行指导书也是这样说的,只是这样一个地方,不是当地人指引,是难得到的。” “那我们就问吧!”林晓极配合地说道。 二人开始逢美女就问:“哪能吃到真正的重庆小吃?” 有些美女被他们的怪样吓到,身子一跳,腿保护性的一弹,就伸到了二人面前,反把林晓和段天吓了一跳,这个辣妹想是练了跆拳道吧。 有些美女则见怪不怪,非常热心地向他们介绍重庆哪而哪有什么小吃。 二人完全忘却了作为一个成熟男人所应持的行为规范,肆意上前搭讪,两双贼眼直溜溜地往美女突出的部分盯上去,啊,生活真是有趣。 糟糕,解放碑实际上是重庆最有名的商业街,美女有得看,吃的也不少,但真正让二人心仪的却没发现。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停一个巷口,鼻翼拼命地扇动,一转身,看到那隐藏在巷子里的一个小吃摊,进去,把身后的繁华与热闹抛去,进入一个寻常百姓地。 老板的动作非常娴熟,脸上透着一种沉静,专心致志地,大力地炒着锅里的菜,一阵阵馋人的香味正是在不断翻炒中泛溢出来。 段天林晓强咽了一下口水,问老板有些什么吃的。 老板停下来,开始报道:泉水鸡、辣子鸡、泡椒凤爪、泡椒凤翅、卤香鸡爪、麻辣鸡尖、麻辣卤香胗片、麻辣鸭脖、麻辣鸭肉干、泡椒豆干…… 啊,不行,两个男人听老板报的菜单馋得不行,连连呼打住,先点一个麻辣鸡尖、麻辣鸭脖尝尝,再各自叫了一瓶啤酒。 啊,真是爽啊,一天的劳累顿时挥去,两个人吃到酣处,喝到酣处。 晚上十一点,两个人摇摇摆摆地回宾馆了。虽说是自出来以来最奢侈的一回,但值得。林晓苦着脸说道:“段天,听说成都的小吃也很不错,怎么办?” 这样的吃法,吃到半路就没钱了。 段天叹道:“有钱真是好啊!可以吃尽天下美食,赏遍天下美女。” 喝了一些酒的段天更是言行无忌了,林晓嘿嘿一笑,说道:“不要紧,成都是张勇的地头,我们好好宰宰他!” 两个大小子一路兴奋地交谈着,终回到了宾馆,一推开房门,愕然看到一个女郎正坐在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视。 女郎穿着吊带裙,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皮肤白皙,作为女人,应有的都有的。站在段、林二人眼前,还是矮了,晃眼的乳沟让段天感到比来自天坑更大的吸力,身子情不自禁往前栽,总算站住,不出大丑。 段天脸红着连连说道:“我们,我们没有叫……” 段天差点把“小姐”二字说出来。 女郎噗嗤一声乐出来,马上眉毛一立,挥起拳头,凶巴巴地说道:“想什么了,你们两个!我是张勇的朋友,早听说你们要过来了,经理是我堂哥,他跟我一说我就猜是你们,就过来了啊,看看张勇所说的那两个怪物到底长什么样?” 说着,眼睛古怪精灵地转动着。 两人一拍脑袋,纷纷说早听张勇说过有这么一个邻家小妹在重庆读政法大学。张勇言语间还颇为自得,似乎是邻家小妹在苦苦追张勇了。林晓和段天看到邻家小妹的真容,暗叹张勇好福气,同时,也是好歹命。二人几乎同时,想到张勇以后的苦日子就要到来了,嘴角不禁挂出他们的招牌笑容。 女孩看得心惊,眼一瞪,说道:“笑什么笑?!” 林晓岔开话,问道:“我们这两个怪物如何吧?” 女孩展颜一笑,极为可爱,说道:“你们俩,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 “我们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真正男人嘛。” “我叫何玲。”女孩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 林晓和段天也连忙介绍了一下自己。 何玲淑女了几秒钟,马上又活跃起来,瞪圆了眼睛,说道:“你们知道吧,你们成名人了!” “什么?!”林晓和段天齐齐问道。 何玲得意地说道:“张勇每天替你们更新游记,在几大户外旅游网站,你们写的那些狗屁文章,在我看来,算是不错的,网络反响还是很大了,张勇掐日子算你们该到成都了,他和当地一些驴友准备在进城市的路口迎接你了!” “不会吧?!”林晓和段天感觉要晕倒,心里同时置疑这小姑娘的话。 段天问道:“我们每天通过短信发一些简短游记给张勇,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哪会有人注意啊?” 何玲轻盈的身子在席梦思的床上一蹦,说道:“你们不知道,你们的西行游记帖子成了那些网站的最热帖哩,网络上无数人关注了,不仅是旅游网站,各大门户网站也在转载了。” “切!”段天说道:“准是张勇吹牛,哪有这么大动静,骑行上西藏的人多了去,没见有这么热闹的。” 何玲脸红了,有些急了,段天看她的样子,有些害怕了,怕这个小老虎随时扑过来。 果然,何玲生气地说道:“你不相信我说的,不信的话,我带你们去厅里上网看看。” 说完,就强拉林晓和段天他们出去,边出还边说道:“我这个堂哥就是小气,让你们住个标准间而已,商务间要多少钱啊?” 来到宾馆大厅,原来右侧有个茶座,有笔记本电脑可供上网。 何玲很快打开网站,一个网站打开,一个个网页浏览,段天、林晓越看越惊心,很显然,他们真的成了名人。 何玲回头看俩男人痴呆样,洋洋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两个男人失魂落魄地鸡啄米一般点点头。 确实,他们成了名人。段天更是清楚,那些网站在当今网络界的呼风唤雨的力量。看回帖和评论,段天知道是由于一些知名网络人士以及一些很有影响力的评论家参加进来,竟然说他们是当代的徐霞客之旅,说他们不是简单的阅览风景,而是阅览人情,饱含激情又有深度的思索,夸奖段天林晓寥寥几句话就把事、人、情描述的生动具体,读之有如亲临其境,说作者的文字功底非凡,与网络动则长篇大论的风格迥然不同云云。几乎把他们抬高到旅行家,思想家,http:// 文学家的高度。 林晓和段天看着看着,就觉得身上一阵阵起鸡皮年疙瘩。段天耸了耸肩,说道:“那又怎样,网络就是这样,热闹了一阵就会寂静下来的。” “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魅力,我一次和我的qq友说认识你们,那个qq友就不停地向我打听你们,还要我给你们的qq了,”何玲一吐舌头,说道:“我哪知道啊,我只认识张勇了。” 林晓说:“段天,这样也不错,你用心写的东西被人接受承认,毕竟是件愉快的事情啊。” 段天笑着一拳打过来,林晓灵巧地闪过,段天说道:“别忘了,游记有一半是你写的。”林晓和段天轮着写游记发给张勇。 林晓学着段天的样,耸肩道:“是啊,我就觉得没什么不好啊。” 段天惟有苦笑。 何玲看这两个男人确实如张勇所说的有趣,插了一句道:“已经有出版社联系张勇了,要和你们签约,他们要出版你们的书哩。” 听到这话,林晓和段天的头终于觉得大了,这是不可能的,冯村这样隐秘的地方是不能向外人道的,但这么长一段日子,要他们二人用假话搪塞,那又是不可能的。 林晓说道:“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张勇骗你的,这个人,我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说说,太不象话了。” 何玲叫道:“这不可能,他敢骗我?!” 林晓看何玲的样子,觉得这样说下去,好友张勇又可能难保,段天适时地说道:“张勇不敢骗你,也许是他没说清楚,或者他太激动,仅仅是别人有个意向,并没有确定的事。” “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何玲说着就掏出手机,一阵拨打,忙音,何玲恨恨地关上手机,说道:“这小子,不知跑哪去,一会再找他,我们先去吃夜宵吧?” 林晓和段天相视苦笑。 何玲看出,大为不爽,叫道:“本姑奶奶看得起你们这两个小子,是你们的荣幸,外面还有好几个网友等着见你们了,我可不能失信于她们!” 天啊! 林晓与段天一再告饶说想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说明天还要接着赶路之类的话,可何玲听不进,说来重庆怎么也得呆上个两三天,这么美丽的城市,这么美丽的姑娘,怎么能舍得走呢? 折腾到凌晨三点,二人累得像狗一样拖曳着沉重的身子回家,段天差点蹲卫生间时睡着了,最后,两人都躺在床上,说了一句:世间上再没有陪女人逛街,闹磕,更艰苦的事了? 与之比起来,一路的骑行实在不值得一提。 说了这么一句,二人头一挨枕头,立马睡着。 昏昏沉沉中,段天被林晓拍醒,他几乎睁不开眼,睡梦如在泥塘里,温暖地包围他,却不会使他窒息,段天一点自拔的意思都没有,只愿永远这样,却被林晓一而二,二而三地打扰,段天想骂娘,却不愿费这个力,身子一个劲地摆动,想摆脱林晓的打扰。 林晓喝道:“段天,快起来,何玲来了!” 段天顿时睡意全无,头乱转,嘴兀自说:“在哪呢?小魔女在哪呢?” 真是个小魔女啊。 林晓笑道:“快起来,再不起来,再不走人,小魔女可真要来了,你不是没听到,她还要抓我们陪她逛一天街的。再不走,就迟了。” “那不行,赶紧溜!” 段天人是清醒了,身子却还是疲软,软手软脚地挣扎着去洗涑,洗完,看林晓都已经准备好了行囊,佩服地说道:“还是你精神好,竟然可以应对这样的疲劳战术,佩服佩服。” 二人走的时候和经理打了一个招呼,不顾他的挽留,迅速推出车,骑上,赶紧蹬车走人。 中午十二点,何玲带着她的姐妹们过来,经理告诉人已走了,何玲恨得跺脚,埋怨了经理堂哥许久,最后露出歹毒的笑意,说道:“我去成都!” (下章预告:第十一章成都新生活重庆、成都我只去过一次,若描写有不实、不当之处,请两地的书友指正,不胜欣喜!) 第十一章 成都新生活 成都,昔日周太王从梁山止歧山,一年成邑,三年成都,因之名曰成都。 五代后蜀在城中遍种芙蓉花,因而又名蓉城。 从重庆到成都,花了林晓、段天两日的光阴。自重庆那天出来,段天因睡眠不足,体力不济,因而那天早早寻了地方住下。 林晓、段天二人一合计,依然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按照原有的风格叙述上传上去,虽已知自己的游记在网络上跑火,但不能受到此事的影响,更不能有作秀卖弄之心,这次两人没发短信给张勇,寻得一网吧,上了那网站,亲自更新了一通,寥寥几笔,带出何玲丫头,写完,两人忍住笑下了线,他们能够想象何玲同志看到这些描述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他们其中一段是这样描述的: 重庆森林,有母老虎多焉,外虽千娇百媚,内实凶猛无比。 吾等不幸,遇得一头,子夜咆哮,不得安寐,重庆之美景美色皆在胆战心惊中晃过,悲哉! 第二日早早起来,他们就出发了。 他们是奔往川西平原的腹地,天府之国的中心,看着路牌,物理距离与心理距离都离成都越来越近了,心情也随之越来越放松。 下午四点左右,二人奔行间,已远远看到城市零星的一角,散见一些高大的建筑,渐渐,一个庞大的城市呈现在眼前,半小时不到,林晓、段天看到张勇他们,当然,他们是指包括何玲在内。 二人看到那被他们放了鸽子的精灵古怪丫头也在,心里有些发虚,再看两边欢迎他们的人民群众,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着实吓了一跳。 远远的人群见到他们就已经发出欢呼声。 人们欢呼,当他们是英雄,而林晓和段天却知道自己几乎是一路游山玩水,颇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了。 张勇又骗他们了,说是悄悄地来接他们,不想还是这么大的场面。还好,他们有些准备,戴了帽子,黑黑的大墨镜,足以掩盖他们真实的面容。 人群发出欢呼声越来越大,林晓和段天也看清楚了迎接他们打出的横幅:欢迎西行英雄!好几个摄象机正对准了他们,一堆似是记者的人正在准备着冲上来问他们问题,不会吧,太夸张了吧。 果然,林晓和段天来到众人面前,用脚踏在地,人群中窜出两位美丽的姑娘上来一人献上一个花环。 然后,就是话筒递了过来,什么市有线电视台,天府晚报之类。 问题: 请问你们这一路走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请问你们走得最为艰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弃? 你们的游记在网络取得巨大的影响,你们是否想到以后要出版一本书纪念这次难忘的经历? ………………………………… 问题爆竹一般的一个接着一个,二人始终保持礼节上的微笑,最后林晓开口说道:“一个个的来好吧。” 段天看林晓站在众人面前,娓娓答来,像一个新闻发言人,说话的派头是像,穿着却是地道的流浪汉,颇感滑稽。 林晓说道:“我们一路走人,深深感到我们祖国山河之壮丽奇美,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老百姓的勤劳苦干。我们没想过能在网络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事实上像我们这样的远行的,全国上下有许多,我们在路上都碰到许多起,也许是我们说话比较幽默的缘故吧。至于最为艰难的时刻,想没想过放弃,我们没有想过,因为最艰难的时刻还没有到来,我们只不过曾经迷路过一段时间,在那片山区,没有信号,也就没和张勇他们取得联系,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朋友关心着我们,真是非常感谢!” 一个记者马上问道:“就你刚才所说曾在山区迷路的那段,在网络上引起激烈的讨论,形成两派意见,一派是占多数,说年轻人不要冲动,要有充足的知识技巧准备才能远行,若是这样在路上出事,实在是对不起生你们养你们的父母,另一派认为年轻人冒一点险是值得的,事实上,任何事都可能有风险的,请问你们是如何看待这场争论的?” 林晓顿了顿,非常认真地答道:“这个争论,我也注意到了。那片原始山区,确实有意想不到的危险,这个,做人谨慎一点没错的。”林晓把在冯村与鬼眼天坑隐去了,就是不想其他人去破坏那里的宁静。 “那你是赞成前一派的人看法?” “也不是这样说,我们这一代人,其实不是前辈们想象的冲动和软弱,我们之所以出行,也就是找一个我们完全独立承担的机会,我们自己面对自然,面对社会,面对人生,用我们的脚,用我们的眼,用我们的心,而不再是书本上,课堂里灌输给我们的,我们应该到了树立自己的信念和情感世界的时候,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林晓的回答获得了一阵掌声,看来效果还是不错啊。 回答问题完毕,张勇偕何玲才乐呵呵地走上来,刚才这两个家伙一直在后面憋住笑看林晓和段天的表演。 三个男人相逢,别有感触,相互捶了一拳,然后拥抱在一起。 段天、林晓与张勇分开,故意不看何玲那能杀死人的眼光,一刻不停息地问张勇:怎么来这么多人?你小子有什么阴谋? 张勇笑着不答,拉过旁边一个男人介绍道:“这是我堂哥张宁,现四川海发房地产开发公司营销部门经理。” 段、林二人早注意到站在张勇旁边的这个颇似张勇的男子,三十四五岁,平头,戴着金丝眼镜。 张宁抢先一步过来,跟段、林二人握手,说道:“是这样,今天总公司在成都的新城生活楼盘开展,我代表总公司想请两位做特约嘉宾。” 段、林二人没答话。 张宁继续说道:“我们会给以一定报酬的,每人一万,如何?” 二人依然没说话。 张宁有些急了,新城生活楼盘正是以健康、运动新生活概念操作的。张宁前日早从堂弟那得知段、林西行的事,他上网一看,发现声势颇大,可堪利用,当时就灵光一现,开盘正好是他们计划到成都的这天,请他们做神秘嘉宾,是不是特别突出健康运动新生活的概念呢? 想到这,马上约堂弟出来说了这事,现在看二人不置可否,不禁有些紧张起来,领导很欣赏自己这个创意,自己是当场打了包票的了。 段天是一时没消化过来,林晓想到的却是海发,自己在骄海曾经对手李明远,不知道他有没有来? 张宁急了,说道:“两万如何,每人两万?” 张勇也在旁说话:“给兄弟一个面子。” 林晓说道:“好啊。”然后一捅段天,段天也马上答应了,从天上掉下两万,可补他们此行的亏空。 张宁顿觉轻松,说道:“太好了,等开盘活动结束后我们给你们报酬,你们是要支票还是现金?“ 谨慎的段天问:“先别忙,我们需要做什么?” 这时林晓抽出身和那些同是热爱旅游的网络朋友在那签名合影,搞得像大明星一样,当然,依然是戴着他的大墨镜。 张宁说道:“简单,我们公司的车在前面开道,你们骑自行车跟着,我们楼盘离这里很近,半个小时就可以到我们楼盘,然后接受司仪的提问,你们说一下关于对我们楼盘的了解,这里有我给你们发的关于楼盘的信息,你们赶紧消化一下,但不需要按照上面答,你们自己组织一下,怎么说,这样宣传的痕迹就不重。” 一刻钟后,林晓和段天在前面三辆越野车开道之下骑车前行。 段天看着前面的越野车眼馋,说道:“有钱真是好,这种车开起来一定爽!” 一向冷静的林晓也不仅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说道:“是爽啊,那是一辆悍马,看来海发把压箱底的好车来做这次活动。” 林晓看到前面领跑的那辆悍马,就知道李明远一定也来了,那是他的爱车,对于车,特别是越野车,男人有着女人之于漂亮衣裳一样的冲动。 林晓并非是骨灰级的爱车一族,但他的知识与眼力应付段天一连串的发问还是绰绰有余的。 边骑车边发问的段天坚持就是一个无比好奇的孩童。 林晓笑道:“段天,你知道吗?美国AMG公司的创始人以前是自行车制造商,就是我们现在这两个轱辘的。” 段天反应迅速,接话道:“这就证明,有两个轱辘的,早晚就会有四个轱辘的。” 半个小时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已经开进新城生活楼盘,那里彩旗飘扬,挂着条幅的气球升满了在半空中,人声鼎沸,声势不错啊。 主持人的声音远远通过巨大的音响传出来:“各位来宾!现在,我们的神秘嘉宾已经出现,他们就是最近网络最为引人注目西征川藏的自行车勇士,让我们给我们的英雄让出一条道来!他们自楚天出发,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不怕艰辛,他们这种勇于挑战自我的精神,运动生命的理念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今天,他们刚刚骑车来到成都,受到网民热烈的欢迎,现在,他们来到我们楼盘,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英雄!” 掌声雷动,人们让开一条道来,林晓、段天骑车穿过的时候,颇有些领导人视察的感觉。 二人上得台,并没有摘下帽子与墨镜。 女主持人娇媚地问到:“两位,能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庐山真面目吗?我也是追着看你们游记的网友哦,据说你们好好帅,能满足一下我们女同胞们的一点好奇?” 林晓接过话筒,声音低沉,显得特别有磁性,刚刚扫了一眼,海发总部头头包括李明远想是出席完了上午的典礼就走了,留下了的是成都分公司的头头,虽然自己暴光率比较少,但毕竟是同行,还是谨慎一点才好。 林晓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出来玩的初衷就是两个人想好好走这一段路,没想弄这么大动静。所以,刚刚我们两个商量一下,”林晓看了一下段天,段天配合地点了一下头,林晓继续说道:“我们还是不露这个真面目了,以免我们以后的旅途受到不必要的干扰。媒体给以我们的荣誉容易让我们迷失方向。我们,还是坚持走自己的路,一条并没有人认识我们孤独的路。是这样的。”说完,林晓把话筒递还给漂亮的女主持人。 女主持人一副呆在现场的模样,表演得有些过头了。 男主持人忙接口道:“我知道,你们还是想走你们原本设定好的旅程,不希望受到外界的干扰。” “是这样的,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男主持人说道;“那么请问你们是怎样知道我们这个楼盘的?” 说到正题了,收了人家的钱,当然要说上一些讨利市吉利的话。 段天拿过话筒,他看过材料,说道:“说这样的,人在江湖,哪没有几个朋友,我们在路上一直给我们的铁哥们发短信,要他替我们发在网上,而同时,他在成都的一些事,比如烦恼的事也会告诉我们。” 段天嘿嘿地笑了,转向观众,说道:“一个男人烦恼的事,这个,无非是感情婚姻事业这些,我这朋友,他女朋友催着他要结婚,这个结婚当然就要买房,这样,我们在骑车,我的这个朋友就在城里跑各个楼盘,这个,其实,他跑的路程合计起来,并不比我们少了。” 站在一旁的林晓心里不禁佩服段天这种瞎编乱造的本事,更佩服他对张勇一旁的何玲投来要杀人一般的眼神熟视无睹。何玲若不是张勇按着,怕是要冲上台上来。 众人笑,段天也笑了,继续说道:“我这朋友要急着结婚买房子,没办法,我们发短信报告今天到了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他就给我们发今天去什么楼盘,有些什么特点,就整这些,很没意思,不过,看来他看重我们的意见,我们也不好驳的面子说我们根本不愿意聊这些。后来,他就发了海发现在的这个楼盘,他简单地介绍了几句,还别说,虽然我们没有打算买房子,还真是有些心动。” 林晓肚里笑翻,段天这一转折还真是不错,看来这小子要为一些公司写写软文什么的一定很拿手。 段天接着说道:“我们最动心的就是楼盘整个关于运动、健康的概念,很符合年轻人的心思,我这朋友很满意,说我们来成都时就叫我们一起过来看看这个楼盘,给他一点参考意见。我们刚到了,没想到海发公司派人来迎接我们,说在网络里知道我们的事,希望我们过来看看,我想,这不正好吗?” 段天编得很是圆满,主持人很是满意,女主持人问道:“那您现在看到了这个楼盘,有什么印象。” 段天笑道:“什么印象啊,如果我有钱,我在成都,那我就买这里的房子,我并不专业,房子都已经封顶了,户型都看得见摸得着,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小区的运动场所就已经开始兴建,我觉得这一点对我来说很是吸引的,如果我是我的那位朋友的话,只是提一点意见,那就是不要太贵了。” 段天刚刚说完,一个工作人员从旁上来在男主持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男主持人立刻抓着话筒,大声说道:“公司决定,赠送两位每人一张无记名金卡,买房享受8.8折优惠,可以转让,一旦购房,免除物业管理费五十年!” 顿时引发台下的一阵羡慕的欢呼,对于买房者而言,这个折扣还有免除物业管理费,实在是莫大的优惠了。 段天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可以把自己这张金卡转让给张勇,以免呆会下台被母老虎撕碎惨剧发生。 第十二章 生活中的经济问题 在付出张勇为肉盾的代价之后,段天逃过一场来自野蛮他人女友拳打脚踢的劫难。 可怜的张勇,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在女人不依不饶的情况下,张勇终于发彪,吼道:“再闹,回重庆去!”这样一说,何玲立马乖下来了。 事实上,张勇的大学四年,与何玲的关系一直定位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们保持着书信来往和网络联系,这次从楚天大学拿派遣证回成都报到,再遇何玲时,女大十八变,何玲自小就喜欢这个矮、黑、瘦的张勇,两人一迷糊,发生了关系,也就确定了朋友关系。 段天心里偷着乐,忙说:“张勇,我的这张卡让给你了,算是赔罪了。” 张勇瞪大了眼睛,说道:“你知道这张卡值多少钱吗?” 段天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林晓在旁报道:“这个楼盘均价四千五,最小的户型一百平米,也就是四十五万,八点八折就是三十九点六万,少了五点四万元,加上免除物业管理费,按月一百算的话,一年一千二,五十年省六万。” 这回轮到段天瞪大了眼睛,这张小小的卡居然值这么多。 林晓对张勇说道:“这样吧,这两张卡都交给你经手,都卖出的话,所得收入我们付百分之二十给你,如果是你张勇要买房子,这张卡我们收你一万。怎么样?” 张勇说道:“我又不需要房子,还是卖了,换钱实在。” 段天有些蒙,有必要算这么清楚吗? 林晓对段天说道:“段天,你这个金钱观不对,这东西来得容易,却也要珍惜,善于应用就能获得最大利益,你想想,你有了钱比别人有钱更有利社会,你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书,可以有更多的经费去更远的地方,当然,还可以帮助人。你所说的刘长江的学校多好,可就是有人要卡他,如果他有钱,那些书面上的借口就不存在了,我想啊,我们把这两个卡获得的收益全部捐给刘长江的学校,你看呢?” 段天听得林晓的话,心里颇受震撼,看来还是知识分子清高的东西在作祟,经林晓一说,两张卡若是能整出十万来,对刘长江刘校长不是很小的帮助吗? 在对待钱的问题上,自己显然没有林晓想的实在,想得深远,而另一方面,他对林晓更为敬佩,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室友其实也是很缺钱的。 段天脑筋转得快,马上说道:“林晓,你说得太对了。刚才我听你一算,我觉得这卡越是买大房的人越是占便宜,比如说二百多平方的复式楼,我看价格还是六千一平方啊,同样是八点八折的话,那就,那就少了许多。” 林晓答道:“大概少十四万,加物业更多,这个就看我们怎么去运作呢,段天你看怎么去弄才能实现最大利益呢?” 林晓是有些故意考段天。 段天想了一会,说道:“我看张勇可以搞一个小型的竞标会,因为我们不可能知道购卡的人到底是买什么的房子,不如把他们集中一起竞这个卡。” 林晓说道:“就是这样。张勇,你利用本地的关系,去做好这个工作。” 张勇说道:“你们都捐献了,我那百分之二十拿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也一起捐了吧。” 段天对张勇身边的何玲问道:“何大小姐有没意见?” “我啊,我没什么啊,三个大男人,商量从天上掉钱待的事情啊,我看热闹哦。”何玲是个很大方的女孩,只是嘴巴上会不讨饶,真正男朋友要做什么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林晓说道:“竞标必须的宣传广告费用还是要扣除的。” 当晚,由张勇和他一些在成都的朋友做东,何玲也叫上一帮子姐妹们友情作陪,款待两位所谓的“英雄”。 推杯换盏几轮过后,段天第一个倒下。 林晓没醉,一直坚持着和这些人比拼,直到这些个男女一个个趴到了桌下。 林晓看着厅里一片狼籍的情景,想收拾一下却不知道从何入手,于是一个人,来到阳台,坐下。 看不清夜色是浓是淡,因为阳台外一片灯火辉煌,这个城市,此时,就像这里千娇百媚的贵夫人一般,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林晓想到那次与张勇林晓放纵喝酒的时候,他没有运内气,任酒精在身体里散漫。啊,醉的感觉,刚入校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感醉。 舒夜,这个辅导员老师,是她把自己搀扶会宿舍的,自己还真是够恶作剧了。现在想来,有些幼稚。 这时,突然一缕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城市的喧嚣声似乎不见了,林晓只听得这男歌手唱着: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医院。重症病房。 哥哥姚卫紧握着妹妹的手,睁大了眼睛守护着。是否,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守护天使? 医生说过,这种病,很容易突然呼吸衰竭的,而在一切都还正常的情况下,呼吸机是不能上的,因为这样会让患者产生依赖,所以需要时刻有人在旁,一旦出现紧急状况,马上上呼吸机。 我们的大艺术家这些天来,消瘦了许多,双眼充满了血丝,但依然炯炯有神。他已经学会了这里的日常护理,知道呼吸机的使用,知道怎么采取急救措施,按照医生的话,他已经达到一定的护理水平。 舒夜也一直在北京,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正好就住在附近,她晚上住在同学家,白天过来,她还发动了班上在北京的同学,班长高辉他们也一起过来轮流照顾姚雪。 眼睁睁着一朵正开得最艳最美的花要枯萎的时候,在生与死之间,同学们心里原本有的其它都抛却,一个个心中充满了怜悯和伤感。 姚卫并不放心这些人来照顾姚雪,在与舒夜老师发生一次强烈的冲突后,他被这个与妹妹具有同样美丽的女孩折服。是啊,一个人,再强,能撑多久? 在看过姚雪同学的护理之后,姚卫放心了,这些同学是细致的,加上舒夜老师科学合理的安排,看来是不可能出现问题。更重要的是,还有爸妈在。亲爱的爸爸妈妈过来了,他们催姚卫回去,姚卫也就回去的,是的他需要休息,需要补充能量,更重要的他需要全身上下好好洗一下,不够卫生,怎么能进病房,在没有医生吩咐之下,姚卫就把他的长发给剔了精光,这个有着生活极高品位的男人,已经没时间去打理自己的头发了,而头发太长,是容易藏匿细菌和赃物的。 这段时间,舒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很早她就听姚雪热情洋溢地介绍过她的这位哥哥。姚雪几乎是用一种崇拜的语气向她描述的,在舒夜心里,那是一个才华横溢,放荡不拘的男人,而现在,她分明看到一个对女人细心无比,温柔无比的男人。 不知怎的,看到姚卫的时候,舒夜总是会想到林晓,与之对比。 这个男人,现在不知在哪?真是急死人。 在一次姚雪醒来,而病房里正好只有舒夜一个人的时候,姚雪向她问起了林晓,她想看到他。 显然,姚雪知道自己的病有多重,也知道自己即将去美国治疗,而这一旦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在这个生死关卡,姚雪实在是想见见林晓。 于是,舒夜的闲下来的时间,就去找林晓,可是,去哪找这个人? 实在没法,舒夜只好承认失败,她对姚雪说找不到,说她应该知道,林晓要去赚他的学费,他必须去工作。 姚雪点了点头,弱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舒夜看着姚雪,躺在病床上她,脸色惨白,平日会说话的眼睛已经失去往日的活力,舒夜心里不禁起了一阵揪心的疼:命运,你真是不公!为什么要让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忍受这样的折磨? 她还没有一场完完整整的爱恋,就这样离去吗? 不! 舒夜怜悯的眼神转而坚定,握紧姚雪的手,说道:“姚雪,你会好起来的,你会重新回到同学们中间的,回到大学课堂的!” “不,”姚雪呓语道:“我回不去了。” 舒夜的泪夺眶而出,摇着姚雪的手,说道:“不,姚雪,相信我,我有一种直觉,你一定会好过来的,你会幸福的。” “真的吗?” “是的,”舒夜擦去泪,声音轻缓,像妈妈给女儿讲童话故事一般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能凭直觉猜出许多事,她们都叫我小巫婆的。” “呵呵,”姚雪轻轻地笑了:“舒老师,还有这样一个绰号啊。” “相信我,姚雪,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舒夜老师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姚雪好过一些,她想到:是啊,生命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东西等着我去体验了。 姚雪看着窗外粗大的法国梧桐树,想着树叶落下的时候,也许,我的病就好了,我就可以站起来,在太阳顶下,在草地上,飞奔,跳舞,歌唱啊。 姚雪想着想着,仿佛看到那一景象,嘴角挂出一丝微笑,头一歪,昏睡过去。 八月初的成都,一切都处在火热之中。 段天、林晓他们要出发了。 张勇给他们准备好了高山用的帐篷,睡袋,防雨垫,急救药箱系列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张勇通过当地户外俱乐部借来的,那都是张勇的朋友,很大方。 这个时候,段天很详细地问了张勇关于路上需要注意的问题,毕竟,他们将要踏上的是令人神往的川藏公路。 在段、林的坚持之下,张勇总算管住了他的那张大嘴巴,没有透露出他们出发的具体时间,他们对外宣布是段、林其中一人脚踝受伤,需要休整一段时间。 为了这个,段天还专门地装了一次跛子,还真瞒过了众人。可没想到,有时候会弄假成真的。 终于,在八月三日的清早,段天、林晓、张勇三人偷偷地推出车。张勇要送他们一程的。 这城市,天刚刚亮,整个却还没苏醒,薄雾轻轻地飘动着,这并不影响视力,过一个小时,雾就会散尽。 三人在城市之间无声地骑着,段天感觉车后坐的包袱重多了,可不是吗,要去西藏的装备自然要能应对恶劣的环境。 城市很大,从地图上看,成都的街道就像蜘蛛网一样织结在一起,又像是一个八卦图,这两天,他们去过诸葛亮的祠堂,去过大诗人杜甫的草堂,还去过青羊宫,这个有着几千年文化底蕴的城市,深深地迷住了段天。 一个经济发达的城市,若没有文化为底蕴,在新的经济浪潮里一旦落伍,风流就不知被雨打风吹到哪里去了。而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即使眼下可能沉寂着,但她必有崛起兴旺的时候。 三个小时的骑行,他们终于来到了川藏公路的零起点。 当三人看到川藏公路公路里程牌“零”的时候,心情不一。 张勇,曾经走过这段艰辛的路,那一个人在川藏路上跋涉的情景在看到这个公路里程牌的时候一齐涌了出来,他激动地颤抖起来,血管里的血疯狂地流着,他瞬间有了和林晓和段天一起上路的冲动。 段天也是很激动,他的泪夺眶出来。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流泪。为零的路牌,是不是又一个人生起点? 相比之下,林晓很平静,他知道,下面的路会越来越不好走。 张勇按耐住心头的冲动,频频向好友挥手。 等到好友越骑越远,终于消失的时,张勇摸了一把脸,发现自己也流泪了。 大学啊,我的大学时代,真的结束了吗? 这一刻,心头压抑许久的莫名东西齐齐涌上这个刚刚离开校园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心上。 啊,神奇的川藏之路,我们的主人公终于来了! 第十三章 雅安、泸定、康定 八月三日这一天,来往成都雅安公路上汽车司机朋友们,看到两个戴着骑行帽,穿着骑行衣、裤子,一套非常标准行头的年轻人,骑着一黄一红的山地车在路上奔驰,速度近三十公里的时速。 司机们并不奇怪,这条路,长年累月少不了这样打扮的骑行人,特别是夏季。十年前主要是高鼻梁红头发的外国人,现在,越来越多中国小伙子,有些司机驾车超过段天、林晓时,会发出一阵鼓励的欢呼声。 林晓和段天如此专业的装备,我们的张勇同志当然功不可没。 川藏路上多塌方,最可怕的就是山崖上不断滚落的石块,汽车只有等待,而自行车却多可以扛过去,所以骑行人要担心就是那滚落的石块,戴上帽子要安全许多。 临行前,张勇还把两人的自行车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车胎、刹车,这些都是关键部位,张勇教两个人怎么换车胎,怎么调刹车,这不教不要紧,一教吓一跳,原来这两位都不知道怎么摆弄自行车。张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骑过来的,还好这两辆自行车质量上乘,这一路来没出问题,可没出问题,不代表上川藏就不出问题,沿路也没有那么多的修自行车的铺子,不知道动手怎么行?还好,林晓的动手能力要比段天强许多,张勇一教之下就学会了。 成都至雅安一百五十多公里,还没出成都平原,一色柏油路,对已经过长途跋涉的段天林晓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他们没有掉以轻心,这天没敢跑太远,下午四五点就宿在雅安临青衣江的一个家庭旅店里。 这个依山傍水的小城,深夜中是一派宁静。林晓和段天用过饭后就坐在阳台上听滔滔的江水声。 这天是个阴天,对骑行来说是不错的天气。 段天突然说道:“对了,雅安又叫雨城。” “雨城,真是充满诗意的一个名字。” 段天说道:“明天大概是要下雨的。” 段天真是乌鸦嘴,第二天,果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段天林晓特意问老板找来塑料薄膜,用它把行李又严实地包了一遍放在车上。 出雅安,公路旁是一巨大的峡谷,公路开始有剧烈的起伏。雨越下越大了,峡谷的流水白浪翻腾,汹涌而下。二人闷头赶路,偶一抬头,能见远远高山,白雾缭绕,甚是飘渺。这一天,基本一路都是上坡下坡。段天的体力消耗特别大,到下午六点时分,二人寻得一个兵站住下。 在川藏路上,有大大小小这样的兵站。这些兵站在许多川藏骑行的人的游记中都有描述,段天看了许多这方面的游记,知道兵站是非常不错的住宿地。 果然,兵战的战士们看到他们很是热情,忙着为他们安排食宿。 这一群可爱的战士,年纪大多比林晓、段天二人小了七、八岁岁,多的小十岁。他们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不同的背景,不同的经历,一到这里,过个一两年,都成一个色彩,变成一帮从外表到气质都很相像的兄弟。在这里,他们注定度过他们人生最浓烈色彩的一段经历,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唱道:生命里有了呀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后悔! 想是接待了这种川藏之行的旅行者太多,战士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好奇,聊了几句,知道他们是大学生,知道他们是哪的,差不多就散了,就剩下几个也是J省籍的战士,拉着二人继续聊。 晚上九点,吹号,熄灯,睡觉。 林晓很快睡着。段天想着战士们那些张满是风霜却又依然稚嫩的脸,感慨了几下,折腾了几下,辗转了几下,很快,一天的劳累袭来,也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五点,两人告别了战士们,踏车继续前进。 这天,他们就要翻过著名的二郎山。 很快,他们看到川藏路上壮观的军车队伍,从前也看到过,但在平路上,车开得快,彼此间隔远。现在,看着一辆辆崭新的大卡车缓缓地有序地在盘旋的公路上蜿蜒,若从高空见得,顿有一种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感觉。 是啊,川藏之道,不就是祖国的一条大动脉吗? 林晓和段天都把档调到最低,这样最为省力,今天的争取到康定宿营,所以得加紧,一个小时的小修,改成两个小时。 这样骑了三个小时后,林晓和段天不得不下车了,前方遇塌方,养路工人虽已经清理出来一个路面了,但还窄,车只能单行,所以车堵在那里缓缓放行。林晓和段天就推着自行车在各式各样的车之间穿行,不少的司机和车上的人向他们打招呼,这个时候,自行车就显出优势了。 这样过了堵住的路段,二人跨上车,又急急上路了。 两个小时后,二人终于来到二郎山隧道口。 二人激动了,这全国最长的隧道口,全长4176米,可是,他们又不得不下来了,因为,一条长长的车队长龙摆在面前。 二人一路推车进了隧道,只见隧道里灯火通明,两旁是很深的排水沟。一个多小时后,二人出了隧道。啊,终于捱到下坡,真是太爽了。段天率先冲下去,速度太快,林晓叫了一句:“段天,小心一点。” 段天感觉自己在飞,他甚至想张开双臂,头高高仰起,来一个真正的酣畅淋漓,可是他没敢这么做,显然,这太过危险了,但仅仅是这样,就够爽了。 在八月五号的中午十三点,他们来到了中国近代革命史非常出名的泸定,当年的翼王石达开就是在这里全军覆灭的;当年的红军也就是在这里抢渡摆脱了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劫的。 时间再怎么紧张,泸定桥是非去不可的。 当林晓和段天站立在泸定桥头的时候,一直阴暗的天空终于开始下起纷纷扬扬如同牛毛细的小雨了,两人不为之所动,有好长时间,一动未动。 抚今追昔,也许就是这分模样吧。 桥上当地的人来来往往的,他们对走这样的索桥是习以为常了,倒是看到桥中间几个旅客男女在大喊着,想是又怕又觉得刺激。林、段二人对视一下,踏车过去。 宽大的车轮滚在一块块厚厚的木板上,发出“枝桠桠”的声响。 段天低头看去,木板的间隙能见大渡河翻腾的江水,白浪汹涌,甚是骇人。自行车越是骑向中间,越是能感觉到桥身的晃动。段天有些紧张地跟在林晓后面,心里想象着**十年前红军敢死勇士爬过被敌人抽去木板的铁索的情景,那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二人骑了过去,又在桥那头是抚今追昔了一番,段天说道:“林晓,你有没有感触?” 林晓点头道:“有,很多。当年的中央红军就是从我们的故乡走出,经湖南的湘江惨败,走云贵,四渡赤水,北上四川,其中艰险痛苦非是我们这一代人所能体会的。” 段天说:“是啊,与之相比,我们的骑行,实际上算不得了什么。我想,越是走远,越是获得一种谦卑的状态,我们在成都的日子,是否过于张狂了?” “我倒不觉得,我们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应该去接受这样的安排。” “唉,长征路上,每一里路上都有人倒下,我们走的川藏,也是烈士英灵铺就。” “路啊,”林晓感叹道:“现实的道路,人生的道路,都是充满了风雨与坎坷,我们现在所走的,风雨,塌方,所有的困难都是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所以虽然艰难,但我们仍是有信心走过,可是人生之路,有许多困难,艰险是不可预知的,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与之相比,人生之路,更是充满险阻与危机。” 段天对林晓的感叹深以为然,点点头说道:“林晓,你说得太对了。” 林晓转过脸,正对着段天说道:“所以说,不要以为我们的一次所谓的壮举,就能改变我们多少。” 段天说道:“对,我们还是我们,一个月后,我们回到钢筋水泥的城市,灯火阑珊的,两个月后,我们就对这条充满艰辛的路渐渐忘却了。我看了许多从川藏线上回来的人,他们还是回到了城市,对于川藏,他们始终是旅人,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安慰,一种成长过程中可以记忆的记忆。” “呵呵,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代人越来越向往郊外生活,喜欢户外活动,可这喜欢必得是其本身是城市人之前提。对于乡村人来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城市人则不然,看那山不是山,看那水不水,于是,来了兴趣,四处游玩,若是真的住下,变成那山还是那山,那水还是那水,全无了滋味,又是受不了的。” 段天说道:“人什么时候才能心灵真正自由?” 林晓答道:“等到真正悟到那山还是那山,那水还是那水的时候。” 说完,林晓拍了拍段天:“走吧,出发!” “走,去康定!”段天忽然扯开嗓子唱起来:“跑马溜淄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淄的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 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 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 看上留溜的她哟 月亮湾弯 看上淄溜的她哟 …………” 段天唱完,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林晓,不是只你会唱歌的。” 林晓含笑,驾车直追段天而去。 啊,康定,跑马溜溜的山,康巴姑娘,我们来了! 雨丝化作千万只小手在他们二人的头上轻轻地拨弄着,一条白浪滔天的河伴随着他们左右,泸定城已经远远地抛在后面,在一片烟雨笼罩中,朦朦胧胧的。 啊,我们的主人公,世界上牵挂他们的人不知道他们此时此刻,正在在中国的这样一个经度,这样一个纬度的地方骑行着,他们在追寻着什么?也许,什么都不追寻,是青春力量的最后一次宣泄吧。 又是要翻一座海拔上升千米的高山,两个小时的似乎无止尽的上坡之后,段天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林晓看段天不行,就下车推行了一段。此时的休息就不能是坐在什么地方休息了,要节约有限的时间,把走路当成休息。林晓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掏了掏口袋,扔了几个巧克力糖给段天。段天接过,不客气地吃下,骑车是不能靠一日三餐的,骑车过程中就要不时补充能量。 走大概十多分钟,段天就会说:“走了,上车!”就这样,骑骑走走,段天的大腿肌肉几乎没了知觉。在人痛苦难捱的时候,时间流逝的速度要跟着慢了下来。时间精灵啊,似乎总是跟人做对,看人痛苦的时候,它要停下来,仿佛是好奇一样,要仔细看看这人为什么痛苦;看人幸福的时候,它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急急地飞走了,人要献出怎样的礼物,才能让时间精灵听从人内心的召唤? 然,痛苦总有消失的时候,路总有走尽的时候,目的地它总是在那,就像痴情地等待约会的女子,她总是会你等来的,所以,当段天情绪低落得不行,失望快变成绝望的时候,康定古城,终于出现在面前。 二人急急寻到一个家庭旅馆,有热水,十二块一晚,还不错。洗完澡,段天又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心思又动起来了,林晓适时地说道:“上街上看看康巴汉子康巴女子去!”段天连连点头。可是,二人刚一出门,小雨便转大雨,暴雨,二人抱头鼠窜般重回到旅馆,只好呆在房间里看电视,二人大感没趣,看了没多久倒头睡去。 二○○六年八月六日深夜,康定,瓢泼大雨,离康定一百公里之外的彩虹坪,也是瓢泼大雨。 方芸听着雨点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急急的、悦耳的声响。她并不惧怕会有雨水滴落到房间里来,因为小学校里的教室的她宿舍的屋顶,都被村里人好好修葺了一番,这样的大雨是没问题,除非伴随十二级的大风。 方芸睡不着,她不是担心第二天学校要去后山上半山腰的香菇种植棚看香菇长势的事。以她的经验,明天会是个大晴天的。 暑假,她依然很忙,带着她的学生每天上山栽培香菇,这是她的专业,她种的有香菇,还试着种了一些诸如天麻、蘑菇、银耳之类的,对于后者她是自学的,在这样大山里,种植这些东西是最合适不过了,说起来,这就是她的这所小学的“校办企业”了。 方芸要利用自己的知识赚来的钱再投入到学校里去,有了这份收入,她才能给学生买教材,买练习本,有太多的学生交不起学费,即使交起的又买不起教材和练习本的了,方芸老师简直是这里的天使,她靠她那稚嫩的双肩硬是扛起了这所学校。 暑假她就留下一些生活特别困难的学生帮她去种植香菇,当是勤工俭学了,呵呵,这要在城市里,是要有人告她雇佣童工的,可是,在他们的香菇种植棚里,劳动简直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情。 虽然忙,但远远不能和开学相比,整个学校就她一个人,一个班就是一个年级,她上课往往就是三、四个班坐在同一个教室一起上的,那时候忙起来,白天黑夜,她就根本就不是她,是一个上课机器,没时间,没工夫去想其它。可现在,她忙碌完了一天之后,躺在床上,深夜,她终于有时间想想自己了。 这个时候,她往往会进入一种半梦的状态,心头的**往往冒出来,她的手会开始在自己躯体上游走,从上到下,不久她就会发出一种极压抑的呻吟。她为自己有这种行为而深深的愧疚,却制止不了自己,仿佛此时的双手,是一个心爱男人的手,有些粗野,有些疯狂地抚弄着自己。这个年轻的乡村女教师,一年的三百六十天,就在暑假的这几天的深夜,才真实地记起自己原来是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爱男人抚摩的女人。 第十四章 彩虹坪之一见钟情 公元二○○六年八月七日早上六点,林晓和段天起来,推窗一看,多好的天气啊,远处蓝瓦瓦的天、白云、青山,两人顿时兴奋起来。用过早餐之后,两人一路问人去那著名的跑马山了。 跑马山山势陡峭,林、段二人拾阶而上,抬头可见蓝天下悠悠的白云。山有喇嘛庙,二人第一次进喇嘛庙,很是新奇,钻来钻去,对神灵之物是不可冒犯。来到山高处,回首望去,美丽的康定古城,尽收眼底。 二人在山顶上发了一会楞,就从跑马山下来了。 古城街道上来往的穿着繁复华丽的康巴汉子和姑娘,果如传说中的英俊和漂亮。 早上八点,二人挥别溜溜城,毅然跨上他们的“宝马”西征而去。 彩虹坪。彩虹小学。 方芸六点就起来就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她先到厨房为孩子们准备早餐,米都是孩子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们带来的,实际上,孩子们经常吃不够,是要方芸贴上钱再去买的。这附近村庄,有很多青壮男女都外出打工了,所以方芸干脆把这种情况的孩子暑假也集中在学校里。 方芸准备好了,唤醒了孩子们,这帮贪睡的孩子们。用过早餐之后,她并没有急着带学生上后山香菇棚,上那用不了多少功夫,也没什么可劳作的,那基本上就是带孩子去玩一下,她顺便教孩子一些植物、昆虫知识。 这个上午她还是领着孩子做竹编的活。彩虹坪盛产竹子,这里的婆姨人人会一手好竹编活,方芸看了就去学,很快她就出师了,很快她就超过这里所有的婆姨,彩虹坪小学的竹编久而久之,在这附近的集镇似乎成了一个品牌,总是能卖一个好价钱。 只是可惜了方芸一双玉手了,从前,在大学的时候,她们同寝室的女孩比较起来,方芸的那双芊芊玉手,颇让人羡慕,被誉为方芸身上最美丽的部分。有一次,她们几个相好的女同学去郊外一寺庙玩,看到那殿堂里的千手观音的手,都说方芸的手像佛手。 可眼下,方芸的双手已面目全非,变得极为粗糙,一开始,方芸会有些不适应,看着觉得简直是猪手,晚上偷偷蒙着被子哭个几回鼻子,但很快她没时间去想这些了。如今,她一双厚实的手灵巧地穿梭着,速度快又好,这个姑娘,有哪一个不赞是心灵手巧的? 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孩子和她父母一个样,都是菩萨心肠,热心的大嫂开始张罗着十里八村的为方芸寻下个俊俏后生。方芸谢了大嫂的好意,说自己已经有了朋友,大嫂们半信半疑。方芸是托词,她不想这样的事来烦恼的,这附近的男人,虽然朴实可爱,但很难找个对心的人,方芸觉得自己这样坚持在山村的小学了,基本上与爱情绝缘了,她下定决心即使要孤单一辈子,也不能离开这里。于是,每天,方芸面对着可爱的孩子们,母性的光辉一天一天在这个还是姑娘的脸上闪耀。每一个孩子都爱着他们的老师,再怕生的孩子见到方芸,都能轻易安心地在这个姑娘怀里睡着。 方芸每一天的心态都极为平和,几乎是有一种宗教般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深夜所发生似乎是一个春梦,方芸醒来的时候,有些记忆的痕迹,却不大相信那是自己。 上午十点,忙完手头的活,方芸带上一小袋米,几大块腊肉,一罐咸菜,领着孩子们上山了。孩子们发出一阵欢呼,开始随老师上山。于是,一路上,时不时响起方芸犹如母亲叮嘱儿女一般的呼喊声。 正在田里劳作的男人们,在自家屋前忙竹编或者其它的婆姨们都会停下手中的着,望着直耸云天的彩虹山:啊,方老师又带学生上山了啊,真幸福啊。 彩虹山啊,彩虹村的父母山啊。这一片原始森林,在夏日里,万物生机勃勃,到处是郁郁葱葱树林。天气真不错,湛蓝的天空,白云懒洋洋地以各种姿势躺在天上,方芸心情很是舒畅,她戴上一顶自己编的小圆草帽,穿的是白色的土布单褂,黑色的土布裤子。方芸那丰满的胸脯,矫健婀娜的身躯,夹杂着一丝帅气的阴柔之美在这原始森林里漫溢,鸟儿高兴的啾啾叫唱,百虫合唱,一切都欣欣向荣,方芸轻盈地步子走着,忍不住念起来: 我要登上山去, 那里有参天的苍苍枞树, 溪流潺潺鸟鸣嘤嘤, 还有悠悠的白云驰驱。 …… 我现在正向高处登去, 骄傲的绅士,可爱的淑女, 在高高的山顶上, 我将俯瞰着你们的微笑。 …… 方芸的嗓音透着一种怡然自得的意味。 看到老师朗诵诗歌的时候,孩子一个个安静起来,一个个竖起耳朵崇敬地听着,他们还听不大懂诗中的含义,但他们感觉老师喜悦的心,他们幼小的心灵,被一种莫名的,崇高的东西包围着,激动着,直到老师朗诵完了,他们就一个个憋不住似的,争先恐后地高声唱起山歌来了。 一行十多人在山路上欢快地走着,二个小时后,他们来到彩虹瀑。 彩虹瀑简直可用“高大英俊”来形容,经昨晚的一场暴雨,水量比平时多了一倍,从几十多米的悬崖高高跃出,义无返顾地直撞在瀑布下的深潭里,发出两水交击惊天的响声。 孩子们想是见惯听惯了,四处玩耍开,年轻的方芸老师喝都喝不住,不过这瀑布下是一块很大的绿莹莹的草地,四处并没危险的地方,方芸也就随他们去了。 方芸在夹杂着红色,黄色花儿的草地上开始准备中餐了,这美丽的草地,简直是孩子心目中自由世界。大一点的孩子拾来竹筒,取上一节,在一面钻上一个小洞,帮着方芸老师把米一粒粒罐进去;另外一帮已经烧好一个小火堆。竹筒灌进了水,然后塞住那眼,扔到火里。半个多小时后,米饭香就飘了出来。 用过中餐后,方芸领着这帮小捣蛋们继续上山,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彩虹瀑的上头,再走一会,他们到了一个溪水由于转弯而形成流速平缓的一个地带,这就是他们的“校办工厂”所在。虽然“校办工厂”远离学校,当地民风淳朴,对不劳而获的人和事是最为唾弃的,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偷。 方芸之所以挑选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水分充足,环境适宜,在这样天然的环境下,他们几乎不用怎么人为地照料这些生长的植物们。 开始劳动,内容主要包括观察植物的长势,采摘一些天麻回去。 暑假里的每一天,方芸都是这么度过,因此,她没觉得这一天,八月六号这一天有什么不同,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也许是上天注定吧。 傍晚时分,忙完一天活的方芸站在小学校门口,她身旁是一健壮的黄牛犊子,不停地摇摆着它尾巴。 方芸凝神望向校门口延伸出去那条小路,每个星期的这一天,都会有一位大叔骑着他那破烂却又扎实的自行车来给学校送报纸和杂志,这是她的精神食粮,当然,也会有同学的来信,只是一年过去了,信是越来越少了。 邮车该来了! 方芸正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的时候,看到路的上头出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身影,她马上高兴起来,但很快发现那人不是邮递员大叔,当看到又一辆自行车出现的时候,她微觉得有些失望,看来邮车要明天才来,晚一天也是常有的事。 这两个人就是段天和林晓。 段天和林晓刚出康定就听过往的司机全面的道路因昨夜的大雨冲毁了一段,正在紧张施工了。二人一打听下,说是有一条小路可以弯过那坍方的地方,于是,二人再详细询问了一下路况和大概行走的时间,觉得与其被堵着在这里等待,还不如这条小路。没多考虑,他们就上了这条曲曲折折的山路,虽然艰难,但比从前在天坑所遇,算不了什么。 一切都毫无征兆。 从路口经过学校是一个下坡,并不陡,但长,铺着细小的鹅卵石。段天冲在前,他冲得很高兴,一路上磕磕碰碰的,难得有这么一大段可以骑的路,也是鬼使神差,段天的车轮,一不小心碾到一块光滑的,其实并不算大的鹅卵石上,段天还没来不及骂出声来,车往左一歪,人往右一扑,一个跟头就下去了,跟在后面的林晓也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段天摔出去,然后落地、摩擦声音传来,这下不轻啊,林晓心一吃紧,赶紧刹车下来。 站在方芸这个角度,正好看到段天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摔了下来,他摔得着实有些滑稽,所以,方芸首先抬手掩住嘴,但很快,她看到那小伙子躺在那不敢动弹,就知道摔得不紧,赶紧转身回屋。 段天的确摔得不轻,两手掌擦破了,血流出来,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右腿膝盖火辣辣的疼。等林晓飞奔过来的时候,段天已经龇牙咧嘴地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疼,额头已开始冒汗,不敢乱动。 速度太快了,林晓无暇去指责段天的不小心,连忙小心地扶起他来,迅速地检查一下,关键是膝盖上的伤,不但擦伤得严重,落地的时候在地上滑了一阵,似伴有大腿的韧带被拉伤了,这下可糟糕了! 林晓让段天坐好,连忙翻出自行车的后座上的包,药品都放在外口袋的,很方便就拿出来,总算是派上用场,没想到一派上就是大用处。 先做一些简单的处理。这时,方芸也正好提一桶清水过来了,问:“摔得不轻吧?” 林晓忙着处理,不及抬头,只是应道:“是啊。” “用这水清洗一下伤口吧,这水是干净的。” “好,谢谢。” 段天下半身的肌肉群,都在为对抗那伤痛而紧张着,就连带脸部的肌肉也僵硬起来,他低着头,苦苦地支撑着,不叫喊,不掉泪,他不想让林晓担心。他并没看到方芸的到来,只是觉得身子一侧被什么遮挡住了夕阳,有一种很好闻的清新的气味在旁微微荡漾,这个只是让他分了一点神,但方芸开口说话,温柔嗓音在空气微微震荡的时候,段天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肌肉也慢慢放松,段天能分出一小半心思去探求身边这个发话的人。 这声音,真贴心。 于是,段天艰难地抬起头,仿佛是很久,又仿佛很短暂,两个人目光一对,都泛起了熟稔的感觉,仿佛许久未见的朋友,两个人目光都出现了迟疑,都在对方脸上一阵扫视,希望寻找到相识的痕迹。段天的眼泪忽然一下子流了下来,流过满是污泥点的脸,方芸不禁掩嘴笑道:“摔一了交就哭,真是不害羞!” 方芸完全是一副训斥小学生的语气,可段天听在心头受用至极,还有她的笑,太过迷人了,姑娘的面容,瞬间,钻进挤进段天心里,段天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姑娘说道:“你们到我那去休息一下吧。” 林晓背着段天跟着姑娘身后,进入这个麻石头象征的门,看到一个简易的操场,中间一根旗杆,上有一面国旗,林晓知道这是所小学。 段天一直没有哼唧,眼睛只是痴痴迷迷地看着姑娘的背影。林晓觉得有些奇怪,特别当背上清晰地传来段天砰砰的心脏乱跳声时,不禁转头,一看到段天的呆样,小声骂道:“你这小子,看到美女比打了吗啡感觉还好。” 段天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是否认还是其它什么意思。 第十五章 方芸老师 在此之前,段天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见钟情这码事的,即使有,也不相信这等好事就会落在他身上的,这跟中大奖有什么区别?段天从前的爱情,和许多的人一样,是一场世俗的游戏。 过去,段天有时会甜蜜地想起雪丫头,因为据林晓说是真正的国色天香,爱美之心,人借有之,何况自己和雪丫头这么聊得来!可惜啊,这个丫头远在万里之外,若是就在自己身边、左近,那是会死力地去追求的,可死力追求得到的爱情,和一见钟情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个档次,爱情,原本也是有档次之分的。 可当段天看到方芸,真的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方芸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唇,一下子都印进了段天的内心,人走了,明明没在视线中,却好象还是能看到。这也许就是心理学上描述的视觉后象吧,可这后象也没这么反应大的,持续了这么久时间。不仅如此,就连四处的景象都好象变了,变得仙境一般,整个人感觉是漂浮其中,疼,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林晓把段天背进了房间,忙着给段天上药。段天这时有些觉得好朋友林晓烦了,因为他转来转去有些挡住自己看方芸的视线。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方芸感觉到了,说道:“你还疼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是彩虹坪小学教师兼校长方芸,你们是?” 林晓赶紧起身说道:“哦,我们是楚天大学的大学生,我叫林晓,他叫段天,暑期没事,骑自行车去西藏的。” 林晓对方芸好象不感冒,男人只有面对自己心仪的女人,她的美貌才是加倍的美貌,才会引起心灵强烈的震撼。林晓只是感觉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的淡定气质。林晓双眼如炬,但此时他的心思都在好朋友段天的伤上。他很快判断段天的伤比较重,不是一两天可以好的,这样可好了,西藏之行能不能继续都是个问题,这些,他马上就想到了,所以他也有些烦。相反,段天则傻楞楞地一直看着姑娘,让林晓更有些烦。 方芸说道:“啊,楚天大学,你们是从那一路骑过来的吗?” 段天有些得意地说道:“是啊,我们一路骑过来的。”段天期待的女孩惊讶崇拜的神色并没有出现,对方只是淡淡地一笑道:“那你们不是走岔了?” “哦,是的,公路遇到塌方,我们就打算从这边弯过去。”林晓答道。 方芸对林晓说道:“我看他一时半会走不了,我去拿一些草药敷在他腿上,会好得快一些的。” 林晓道:“那多谢你!” 方芸说道:“不用谢,你放心,我学过一些跌打损伤的,跟我父亲学的。”说到父亲的时候,方芸的双眼忽然升腾出不被察觉的一层薄薄的水雾。 方芸连忙侧身出去了。她转得快,但还是让段天觉察出异样,他好象对这个女子的感知有着十倍于别人的敏锐。 这真是奇怪的女子,段天迅速发挥其极好的想象力:这样一个美丽而孤僻的村庄,有一个同样美丽而孤僻的乡村女教师,她是怎么来到这里?为什么愿意在这里呆下来?短短时间,段天在自己心头问了许多问题。 林晓说道:“怎么样?还忍得住吧,看来可能要呆上几天。” “哦。”段天有口无心地应道。 饶是林晓修养功夫好,也有一种要痛扁段天的冲动,这个当而,这个鸟人还痴痴地望着门口,望着正在切药、捣药忙碌着的婀娜身影。 林晓伸出五指在段天眼前晃了晃,说道:“看什么了?你这个呆子!” 段天不耐地拨开林晓的手,说道:“林晓,你不觉得这个方芸非常、非常的那个什么吗?” 林晓说道:“我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同。” 段天说道:“她的双眼清澈而淡定,可见她对艰难的生活是坦然应对,她不奢求,坚韧,可见她内在坚定的信念,奇怪,在她身上,我看到一种强大的力量……” 林晓忍不住打消段天的话:“你才看了她几眼,就看出这么多了。” 段天撑着床板,叫道:“林晓!不可能你没看出来的,你的眼睛一向毒得很,不可能没看到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来。” 林晓道:“这个女孩是不一样,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过路的,注定要走的。” 段天争道:“那不对,如果风景太好的话,旅人是愿意为之停留的。” 二人正说着,方芸端着捣碎的草药过来了。林晓让过,方芸蹲下身子,为段天膝盖上的伤口小心地敷上那些绿色的草药。 一敷上,段天就觉得伤口处袭来一阵清凉的感觉,非常受用。这个角度,这么距离,段天满眼的是方芸一头黑亮的秀发,空气中有一种类似花草淡淡的香味,不知是那草药的味还是其它。段天可不敢深看,比如姑娘家家的一些裸露的部位,但心里很是毛毛的。 段天口里问道:“方老师,你是青年志愿者?” 方芸接过林晓递来的纱布绷带,很专业地包扎起来,没有抬头,说道:“不是,这是我的家,毕业后我就回家了,在这里教书。” 回答得很平淡,段天“哦”了一句,不知道怎么再问下去了。 包扎完,方芸看到段天鼻头沁出的汗滴,关切地问道:“还很痛吗?” “不、不,我只是觉得有些紧张,你这个大姑娘给我包扎,我有些不好意思,应该让林晓来的。” “你这人,像个小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刚才摔交的时候还哭鼻子。”方芸边说还边忍住笑,样子可爱至极。 段天一方面窘得不行,一方面又爱看极了方芸此时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回答,急得满头是汗,林晓看在眼里觉得好笑。 方芸说道:“你们今天就住这吧,我去老乡家给你们借被子。” 林晓插话道:“那不用,方老师,我们带了帐篷和睡袋,你只要提供一个避风挡雨的地方就可以了。” 方芸点点头说道:“这样最好,等下你们可以去学校教室里去住,那里还宽敞,我去给你们弄晚餐。”说完,方芸转身又去厨房忙碌了。 这时,林晓也对方芸生好感,一个单身女子,对两个陌生男人毫无防备之心。看来,这个女孩向来是以诚待人,对于路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样热心帮助。 林晓又看着段天的模样好笑又好气,想着之后的旅途,着急是没用的,看来只有在这个小村呆上几天。林晓心里很清楚段天的伤,他的伤即使及时好了,这种状态再上路实在令人担心,实在不行,段天就得撤,都走到这里了,那真是遗憾,可再遗憾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而自己,林晓就是一个人也是要走完全程的。这一次出来,实在是让自己受益匪浅,所以怎么也得继续的! 在林晓满脑子想着这些时候,段天全没考虑旅程会怎么因为他的受伤而改变,他还是处在一种半晕乎的状态,他全身的荷尔蒙都仿佛调动出来了,激动得不行,也许所谓一见钟情的化学物质基础,正是全身的荷尔蒙调动出来吧。 正在二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方芸已经把晚饭弄好了,实际上,段天摔交的时候方芸已经开始弄了,学生也一直在厨房里帮忙,所以速度很快。 先是两碗热腾腾的绿菇汤,香味正浓,二人却看着绿绿的蘑菇片有些发愣,不知道能不能吃下去,这种蘑菇,可是他们从没看过的。两个谨慎的男人啊。 方芸看二人的模样,扑哧一声乐出来,说道:“放心!吃了没事的。我这不是黑店,你们俩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段天忙端着喝了一口,以证实自己未对姑娘产生怀疑,却一下喝急了,烫了一口,憋得又不敢叫出一声来。方芸看着段天这狼狈样来气,说道:“你这人,就是这么讨厌,慢一点喝不行吗?我来帮你!” 方芸走过来,不容分说,端在自己手里,拿过调羹,开始一勺一勺喂段天。 林晓看到此景,不容得他不惊讶,这二人的景象似是多年的夫妻,段天极听话地,眉飞色舞地喝下去。林晓心中一动:莫非二人,确有宿缘? 林晓越看越有些吃惊,二人举手投足似有不少默契之处,真是怪怪。林晓亦是深信缘分之说,这时刻,有些理解段天适才贾宝玉一般痴呆模样了。 林晓喝了一口,立时也觉得这绿菇汤香甜可口,鲜美至极,人间美味莫过如此。林晓想起从前在家乡每到春上天,一场春雨过后他就会和伙伴们一起上山拾藏在松树下茅草里的蘑菇,那蘑菇面上有一层类似青苔一样的绿色覆盖,采回来煮成汤,也是非常之鲜美。 用汤完毕,上菜,都是山上的一些野菜,肉是村中猎人送来的干兔肉,大红辣椒洒进去,林晓吃得不亦乐乎,满头是汗,可怜的段天伸了一下筷子,却被方芸打了回去,不让吃,说受伤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这是这一路来,林晓和段天吃得最为美味的一餐了,太好吃了,再看看四周的景色,真是人间福地。二人若不是赶路,真想在这好好住上一阵。 夜了,在教室里,留在学校的孩子们原都是教室里搭好了铺,方芸和学生坐在一起,林晓和段天则坐在铺开的垫子上。 方芸抚了一下旁边坐的一调皮男孩的头,说道:“你们走了一路,有不少故事吧?给我这帮学生听听,他们爱听故事哩。” 饭是没有白吃的,要讲故事,但林、段二人很乐意充当这样角色。二人对视一下,林晓说道:“让段天讲,他会编故事。” 方芸说道:“不许编,要真实的。” 段天开始讲,从楚天市开始讲起。 孩子从未去过大城市,因而楚天市的这一段,叫叫嚷嚷地停留了许多时间,问了不少问题,有些问题千奇百怪,譬如在大城市尿急了上那方便之类的话题,段天有些回答夸张了一些,马上被方芸指出,“无情”地呵斥,说在小朋友面前不能撒谎云云之类,搞得段天大为尴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孩子们一个个睡着了,方芸把他们一个个抱上床铺,脱衣服,鞋子,盖上被子,她的动作很轻盈,不会惊醒这些孩子。段天看着心头温热,也想去帮方芸。方芸轻声地训斥段天了一句,林晓感觉有些温馨,心想:这个女孩还真是不错,若能和兄弟段天凑上一对,那真是幸福,只是她是一个小学教师,又在这么远的地方教书,实在是有些不可能。 孩子们都睡着了,大人聊天继续轻声进行。 段天再忍不住问道:“方老师,听了我们这么多故事,说说你吧。” 方芸一抬头,拂了一下发丝,又低下头,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段天的眼燃烧了火焰,说道:“你一定受了不少苦的。” 方芸道:“你怎么知道?” 段天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我看你的手。” 方芸举起自己的双手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晃,笑道:“呵呵,乡下妹子,都是这样的。没什么苦的,你们不觉得在这个地方生活,工作是一种幸福吗?” 段天、林晓没回话。 方芸继续说道:“真的,我是觉得很人思想错了,像志愿者,段天同志一开始问我的,我们的学校也来过一两个,可没呆多久。他们来这里,大多带着强烈的帮助一方摆脱贫困,摆脱落后教育的想法和感情,这是好的,但他们没充分预料到将要遇到的困难。他们教的东西,学生不能接受,他们着急,最后失望走了。我觉得他们一开始抱着吃苦的想法就是错的。” 段天来了兴趣,说道:“那应该抱着什么态度?” 方芸笑道:“也许你会说我虚伪,但我要说,应该是享受生活,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生活,都要学会享受。” 段天的双眼放出异彩,立时进入一种近亢奋状态,林晓知道这是段天又要开始与讨论的状态。 方芸说道:“呵呵,也许个人看法不同吧。我在成都念了四年书,并没有感觉到大城市有什么好的地方,反正一开始到那的时候,四处看不到山,心里就堵得慌,而且到处都是人。” 段天小心地插话道:“方老师,你是哪毕业的?” 方芸甩了甩头,说道:“我是农业大学毕业的,学的是园艺,回来的也算是对专业,学校后面有我的花圃,品种很多,这里,整个彩虹村,”方芸做了一个画圈的手势:“有许多珍稀的植物。段同志,你还没说你们怎么突然会想到骑自行车跑西藏了,是为了什么?” 方芸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段天,把球踢了回来。 段天说道:“只是个人情绪有些不佳,然后心里也一直向往西藏,所以趁着暑假就出来,没什么太多别的什么。” “是为了女朋友?” “不、不是。”段天连连摆手。 方芸笑道:“你这个大男人,就是不洒脱,是就是,好了,不晚了,不耽误你们休息,我走了。”说完,起身,一阵夜风吹了进来,很快风没了,人走了。段天下面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了。 林晓在旁老半天不做声,这时候看方老师走了,看段天还发愣,说道:“还看什么,睡觉吧,看你伤明天恢复的情况吧。” 睡到半夜,大致是凌晨两三点,段天被雷雨声吵醒。旁边的林晓睡得跟死猪一样,这么大的雷声都没吵醒。雨点急打在屋顶瓦片上,发出一阵一阵哗哗的声音,好象就在上面倒水一般,看来是很大的雨。 雨这么大,雷还是不依不饶地一个接着一个打了下来,声响是越来越大,有几个感觉就在屋顶,闪电的青光在窗户上闪现了没几下,雷声就跟着下来,震得头皮都有些发麻,段天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地佝起了身子。 忽然感觉外头风吹过来一阵,马上没了,似乎是门开,好象是人进来了,段天小声喝道:“谁?” “我。” “方老师,这么大雨你进来做什么?”段天的嗓音似乎有些抖颤。 黑暗中,对方轻笑一声:“你想什么横事了,我看我的学生,有没有惊醒的。别说了,你的伤明天可能会更痛,好好睡上一觉。” 段天还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又怕声音大了吵了这些学生。 方芸想是看了一下学生,帮扯上被子,很快又出去了。 第十六章 解释就是掩饰 方芸走后,段天翻来覆去,更是有些睡不着,觉得这个方老师着实不简单,心里一笔一划地描绘方芸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越是这样描绘,段天心头越是激动,越是发现对方身上对自己有一种不可遏止的吸引力。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段天膝盖上的火辣辣伤痛感觉袭上来,想是那草药的药效已过。段天有些咬牙切齿了,**上的伤痛,逼迫得他无法再做甜蜜的遐想了。 第二天清晨,林晓先起来,看段天还在睡着,边睡嘴巴还哼哼着,身子不自觉地翻来翻去,林晓知道是伤痛在吃紧,在睡梦中依然折磨段天。 林晓小心翼翼起身,没有惊动段天,看看孩子们也都没醒,一个个睡得非常甜蜜的样子,他推开教室的门,轻轻地掩上,一副绝好的山村晨曦图,顿时展现眼前。 远处群山起伏,经过一夜蓄满了水的梯田在朝阳的照耀下,像一块块各式各样的明亮梳妆镜。太阳也是初起啊,因而山谷中有一半是阴暗中,轻轻袅袅的山雾像一仙女的薄纱围绕整个山谷。彩虹村窝在这个山谷中,大多的村民的房子还在小学下面两、三里路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林晓看到教室前的操场被冲一条沟沟壑壑的,睡得非常沉的他,还不知道昨晚已经过一场雷雨。 方芸早已起来了,正在那棵大樟树下口小井里汲水,柔柔的早上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穿过发丝,给方芸镶一道金黄的边。她穿着农村里自己纺的布制成衣裳,腰上围着一碎花的深蓝色的围裙,旁边仍是昨日见到的那头小黄牛犊子,看着女主人欢快地哞哞地叫着。这样的图画,林晓也有些看呆了。 方芸提上水,准备挑回来,林晓反应过来,忙过去抢着挑水。 方芸也没客气,让林晓挑了回来。林晓挑到厨房,看到角落里的大水缸,放下,提桶倒水。方芸看在眼里,说道:“林同志,看你样就是做事的,不像那个书生。” 林晓回头应道:“是啊,我也是农村长大的。方老师,不要叫我们同志了,感觉像是在解放初期。” 方芸微微一笑:“那你们也别叫我什么方老师,在你们这些大学生,又是硕士生什么的,我可当不起,就叫我方芸吧。段天怎么样?” “还在睡了。” “让他睡,这时候他需要休息,做好了早餐我会叫你们。” 看林晓不走,问道:“还有事吗?” 林晓嘿嘿一笑,说道:“这个,不好意思,住你这,吃你的,我们得给钱,一天一百。”说着,林晓掏钱。 方芸不要,林晓还想给,方芸生气了,说道:“不要,你拿走!段天这人呆气,你这人是罗嗦。” 林晓看方芸执意不收,也就没好意思继续硬塞了。 等到林晓回转到教室,段天已经哼哼哈哈地起来了。林晓看段天双眼有不少血丝,就知道这小子没睡好。过了一会,方芸叫他们吃饭。 早饭是稀饭,萝卜干、榨菜,给二人一煮上三个鸡蛋,段天感动的样子有些夸张,方芸冷冷地说道:“山里面招待客人都是煮鸡蛋的,没什么不同的。” 这一天,方芸领着学生编竹篮。方芸干脆利落地把那些看起来调皮捣蛋的学生分成三组,各有任务。二人看得新奇,也要动手起来。对于这个活,在农村长大的林晓也还没弄过,于是很有兴趣地跟着学。二人摸索了半天,懂了一些简单的技巧,就开始扎起来,方芸看着好笑,说他们是没学会走就开始跑了,果然两个人扎得奇形怪状,丑陋至极,不成样子。 林晓心里有些发急,并没有表露出来,眼看着九月五号就开学,时间并不多了。他心里合计了一下,怎么都要在这里呆上三天。三天之后,看看段天的伤能不能上路,不能上路,他也要看到段天的伤好转,这样才好放心上路。 林晓想了想,还是觉得当面提出来好,就当着方芸的面对段天说:“段天,我们在这里就呆上三天,到时候,你的伤好了,能上路,我们就一起走,实在不行,你就留在这,等伤好得差不多,你就搭车回去,离开学的时间不多了。” 段天说道:“三天应该能走吧,即使没好利索,我们先慢慢骑,在路上逐渐恢复。” 方芸摇头说道:“我看不行,你们骑车上西藏,腿部肌肉是要反复用到的,一天再少路程怎么也得七、八十公里,我看你是吃不消。” “没事,我没问题的。有些时候,是需要挺一挺的,我已经骑到这了,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林晓说道:“三天后再看看吧。” 到晚上,方芸给段天又换了一次药,用过晚饭,林晓对段天说起钱的事,段天也坚持一定要给钱,方芸就收一百块。 方芸邀请二人到她房间去看电视,在这个山村里,电视是了解外界的最佳途径。 方芸的房间所有的结构都是木制的,因而,房内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木质香味。看那些木家具,书桌,木凳,样式很是拙朴,看样子好象是自己手工做的。果然,方芸说这些都是她的爸爸妈妈亲手做的。 段天感兴趣还是方芸的书,有十多本自己也是有的,抽出来一翻,显然姑娘家爱护得比自己要好得多,书旁白多有方芸秀丽的小楷钢笔字写的心得,方芸一把夺过,眉头往蹙:“你这人,没经主人同意,怎么能乱翻人家东西了?” 段天嘿嘿干笑不止,林晓在旁解围道:“段天是我们那出了名的书呆子,方芸你这里的好多书,段天也有,他也喜欢在书上涂来涂去,都是鬼画桃符。” 段天说道:“这本居里夫人的自传《我的内心独白》,我也是有的,这么伟大女性真是令人敬佩啊。” 方芸没接段天的话,说道:“这个我相信,这人看起来就是个书呆子,你看看我这些书有没有?” 段天一看,在北墙面靠的书都是园艺,蔬菜瓜果药材种植方面的书,段天摇头道:“这是你的专业,我怎么可能有的。” 三人坐下看电视,边看边聊,到了九点,山里就黑得吓人,方芸把他们赶回教室,惟有林晓来来回回做背夫了。 二人走后,方芸掩上门。 这两个别样青年的到来,打破方芸平静安宁的生活。虽然,她以一如既往的态度对待他们,但看到这两个青年的时候,心头还是起了异样的感觉,特别是段天,这个孩子脾气一般的年轻人,眼睛里闪烁着和爸爸一样的善良和宽厚。小时候,她听过妈妈讲爸爸过去的故事,爸爸怎么写信给妈妈,怎么第一次约会,那个害羞而被受爱情不断煎熬的青年男子的形象,在方芸脑海里不断沉淀。昨天,在看到段天的刹那,那种沉淀一下从心里冒出,奔出了体外,在眼前这个青年真实的汇集,她当时也有发晕的感觉,心陡然乱跳了一几下。 世俗的爱情是一种挑选,而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理由,似乎是一种注定。方芸心底湿湿潮潮的东西爬了上来。她的心理防线马上启动:怎么会这样? 方芸很快恢复她惯有的淡定,但有时,还是被段天一个不经意投来的炙热的眼神击得心发慌,这个孩童一般的男人,越与之相对,眼神越是有着太丰富的东西,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她却知道,那里似乎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方芸的心有些不安:自己这是怎么呢?难道真像书里写的那样,哪个少女不怀春吗? 方芸看不进书,坐下来细细地想这件事情。不把这个问题想透是不行的,方芸觉得自己遇到大麻烦了。每当方芸遇到迷惑的问题的时候,她往往是先跳出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旁观,去冷静的分析。 在一个封闭的山村里,一个乡村女教师,是的,她可以为她的孩子们奉献一生,可是,她也有个人的情感需要,孩子们对她的热爱与一个能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给她的温暖是两个概念,在这个时候,在青春的火烧得最是热烈的年龄,一个外来的书生气,有着父亲一般气质的男人进入,心起微澜,这是正常的。 分析到这里,方芸有些心安了,不回避,这是她的思维习惯。 可是,自己当初决定扎根这偏远的山村的时候,不就预想到要遇到这些问题和困难的吗?她,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山村的,不可能离开这群孩子的,他们需要她,她也需要他们,那么,就只有牺牲自己爱情了,是的,当初,方芸就想到了这一点。眼前的段天,虽有可爱,但他终究是个路人,他不可能和自己在这个山村冷清地度过以后的日子。方芸看得出,书呆子段天其实并不呆,他身上心里正在燃烧着一团火,他也一定有他的事业和追求。 不得不承认,方芸一眼看到段天的心里,骨子里,或者他们两个天生容易彼此吸引,容易比较理解。方芸想到这,结论就出来,她笑了,于是,心也安宁了。 第十七章 林晓独行 三天后,段天的腿伤大为好转,可以行走,但还是有些一拐一拐的。段天口里说可以坚持下去,心里却发虚。林晓看了,摇了摇头,说还有许多路需要徒步,这样怎么行? 再等上一天! 我们的段天,此时正处在一种矛盾的焦虑之中。 一方面,他希望能继续西行,半途而废,那不是他做事的风格;另一方面,这个彩虹村,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大的吸引力,使得潜意识里不愿离开。 这三天来,当方芸描述彩虹瀑布的壮观,描绘暴雨后出现彩虹的奇美,叙述她和她的学生在那瀑布下、草地上搭的,充满无穷奥秘的种植园劳作时,段天砰然心动了。 段天决定还是怎么着都要走的,在这里算什么? 趁林晓和方芸不注意,一个人摸到后面把自己的车骑了出来,遛骑了一阵,然后跨了上去了,踏了几下,就觉得拉伤的地方吃紧。骑了一阵,越发难受,正好被回转的林晓看到,林晓没做声,在旁看着。 段天骑了一会就下来,问林晓道:“怎么样?” “我看不行!”林晓摇头道:“你这样硬是要上路,若在半路出事,那怎么办?” 正好这时方芸带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过来。 白胡子老头身上背着个药箱,看起来是个大夫。方芸说道:“这是我们村的王老大夫,让他看看吧。” 二人看老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老长的白胡须在胸前招牌一样的飘动着,赶紧让进屋里。 说起来方芸也算是王老汉的徒弟,没事就经常跑到王老汉家中请教关于中草药的事,可惜王老汉也是保守,传男不传女,虽然十分喜爱方芸,对她的指教也就仅仅在中草药这一块,医理上往往点道为止。 王老汉微闭着眼,手搭在段天的腕上,沉吟一会,说道:“夏令之脉象,阳气亢盛,应稍显洪大,但现在摸起来,脉细如线,应主气血两虚,诸虚劳损。” 王老汉又沉吟了一会,说道:“听说小伙子你还要骑车上西藏,依老汉之言,你现在走不得,前受燥热,后遇风雨,受湿邪,再经过高原苦寒,你现在的身体,是吃不消的。” 段天急问道:“那有什么办法?” 王老汉摇了摇头:“病来如抽丝,需静心调养,下猛药,瞬间去症,往往是针对多年沉疴,你这病还是要调理一阵子。” 林晓知道王老汉所言不虚,仔细一想,段天就这样上路,实在是没有周全的把握,一个不好,在高原落上什么后遗症那才不妙,想了一会,说道:“段天,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在这将养个半个月,我先行一步,一路给你发短信,对我所走过的路径详细描述,你将养好了,王大夫觉得你可以成行了,你再独自上路。我先回校报道,找你的导师说你腿伤要晚点时间报名,你的新导师是你的大师兄,通融个半月一个月,应该没问题吧。” 段天还是感觉很遗憾,刚才自己也是试了一下,强行上路还真是不行,考虑来考虑去,眼珠转来转去,心中实在难以取舍,要他放弃和林晓一起走,实在是不甘! 林晓看他犹豫,一拍他肩膀说道:“不用担心,兄弟,我一人上路,照样走完,我会随时和你还有张勇联系的,你随后赶来,有我前面探路,因可少走一些弯路,别想了,大丈夫当断则断,别婆婆妈妈的。” 段天眼睛望着方芸。 方芸轻声地说:“我看你还是先养伤吧。” 就这样,段天不得不留在彩虹村养伤,林晓独自一人上路。 八月十五号,在一片晨雾中,林晓上路了。 段天坐在彩虹村小学的校门口,看到一道走了一个多月的兄弟远远离去,背影渐渐不见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不说段天在林晓走之后怎么心情复杂,单说林晓。 长途旅行,一个人的滋味和两个人完全不一样。林晓骑了一个小时就觉得不习惯。太静了,他已习惯了两个人前后彼此呼应着,互相支持鼓励着走过的日子,这些日子来,**上的劳累都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的,可单调,重复的动作让他乏味,人生路上,终究难得有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吧。 林晓边骑边想段天,想他留在彩虹村,一定会和那美丽的乡村女教师发生些什么? 想了一阵,又想到自己,想到韩冰,想她是否还记得他,是否知道这个时候,他在中国的最危险的公路上一个人骑着车,人生的境遇真是很难想,本是陪段天出来的,这下变成了自己的独行了,真是有意思。 林晓又想着这一年来了,他发生了许多改变,他的生活与工作节奏已溶入了楚天大学,虽然依然忙碌,但比在腾龙的时候,要轻松自由得多。在楚天,他的思想和行为,都变得简单了许多,除了年龄大了一点之外,其他的,与普通大学生无异。 突然,林晓的车也压在一块鹅卵石上,车扭着身子滑出老远才又恢复了平衡。林晓吓了一跳,赶紧结束了胡思乱想,以免重蹈段天之覆辙。 林晓专心看着路面,闷头赶路,时间变得漫长起来。 下午两点时分,林晓重新返回到公路上。公路早已不是柏油路,而是土路,路面凹凸不平,很是难走,这对自行车来说还不算什么,汽车才是可怕的。汽车走在这路上就像在跳舞,颠簸得厉害,有几次林晓看着车身一个转弯,一个深陷,旁边沙石被甩到山崖下,远远听到哗啦啦的滚落的声响,真是看者惊心! 离开彩虹村那一带的郁郁葱葱,周围的景色变得苍茫而荒凉起来。 林晓向路人打听一下,眼前就有一个海拔四千三百多米高的一个隘口要越过,途中只有一个道班(道班也是他们这种旅行者理想的住宿地)。林晓一看时间,决定还是抓紧时间冲过这个隘口。 上坡是近四十公里的之字行的盘山公路,据说有八十多个道弯,许多弯是将近一百八十度。林晓深呼吸一口气,脚上用劲,开始艰难地爬坡。山中云雾被吹散的时候,仰头看上一去,一辆辆军卡在缓缓地爬行,这仿佛是一条通往天上的大道。 林晓要保证一定速度,因而也开始觉得有些吃力起来。 三个小时后,终于爬上来了。隘口是开在两山之间的,因而不是最高处,看路边路牌清晰的刻着“海拔4156米”的字样。放眼望去,斜斜的山坡是向下展开的草地,夹杂着红色、黄色的花儿。站在这个当口,山风吹来,有些冷,林晓身上的衣服单薄,赶紧驾车下坡。 这里夜黑得早,林晓下了一半路程就有些看不清道了。林晓下车,跑到路边抖抖索索地放了一泡,然后在后座上的包,第一次拿出头灯戴在头上,还不错,张勇准备的头灯在车前打出一片光,路况基本能看清楚,但林晓不敢掉以轻心。 走了一阵子,一辆军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在林晓边停下来,坐在驾驶位的汽车老兵探出头要林晓搭车。林晓看天色很晚,下到坡底什么地方有住宿的心中没底,就上了车。上车后,老兵一边不断急打着方向盘一边跟林晓聊天。 老兵说林晓这么晚还在路上走,很是危险的。林晓看老兵打着方向盘心惊肉跳,夜色昏暗,这条路上这么惊险,颇有些后悔,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骑个自行车了,这样太危险了,林晓说一边开车一边说话有危险。 老兵点起一根烟,说不要紧,这趟路他跑了很多年了,有个人聊聊天,可以解乏,没个人说话,说不定边开车边睡觉了,那更危险了。原来,老兵的搭档突然生病,在上一个兵站就下了。因为这个,老兵的车才耽搁了,没跟上整个车队。 在车中颠来颠去得过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山底的兵站,老兵把车开进去,又很热情地帮林晓找了兵站的领导,安排好了住宿。 这一天,林晓相当的困乏,上了床,想起这个时候,段天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们分别的第一天,不知道彼此都在想些什么? 可林晓没想多久,疲倦感波浪般袭来,歪头睡着了。 林晓走了没多久,段天心是七上八下的,真的看到林晓远去,真的看到他不见了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是逃兵,他开始深深地懊恼着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小心,伤了腿。 这个时候,他希望方芸能和他说说话,这个女孩应该安慰安慰他的。可是,方芸并没有这样,她似乎没发现段天的沮丧,甚至,给段天的感觉是没觉得他的存在。她依然忙碌着,带领学生编竹篮,编织完,就开始辅导学生学习,然后,去后面的花圃料理花草,担水施肥,还有喂猪,方芸没有片刻的停止,她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她的工作。 段天实在有些气闷,主动申请干一些活,被方芸友好地拒绝了。 段天重新回到自己那张竹椅上,坐着,看着时光就这样慢慢地溜走,实在是有些不甘,终于,方芸走过来扔给他一本书,段天翻过来读上一读,是一本最新的中国散文集,段天随便翻着,心绪总是无法安宁,又想着林晓这时候应走到哪呢?他一个人没问题吧? 想着,他就开始掏出手机给林晓发短信。彩虹村虽算偏僻,却还有信号,就是不知道林晓那不能收到,果然,段天发出一条短信之后,林晓没有回音,想是在无信号区吧,段天的心始终感觉不塌实。 抬头一看,方芸正俯着身子在那喂鸡了。 鸡是小鸡,黄绒绒的一小团,几十只,围绕着方芸发出争先恐后的清脆的“唧唧”叫唤声。方芸专注地把碎米放在手心上,让它们轻轻地啄食,这个角度,段天一下看呆了,心一下平静下来,只觉得这个画面是那么温馨那么和谐。方芸并没有发觉段天在偷偷看她,她不时轻轻地把一只灰羽的小鸡拨开去,说道:“灰点,你吃了这么多,让其它的也吃,别总是抢。”那只叫灰点的小鸡依然是不屈不饶地要挤上来。 段天看着,看着,忍不住拐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子,说道:“我也来喂吧。”说着,就要去抓食,方芸一打他的手,说道:“先去洗手!”只是指尖的轻触,段天就感觉有一股电流传了过来,非常奇妙的感觉。 第十八章 无氧运动 八月十六号的大清早,林晓起来一推开门,身子就像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 前方,一座圣洁的雪山高耸入云,这时分,太阳光正好照射在那雪山顶上,如同雪在烧,山半腰是丝丝缠绕的云雾,宛如一条丝带,太美了! 林晓一路上已见过不少雪山,但都比不上这座气势磅礴,林晓顿觉得全身的血齐齐涌了上来,喊道:“我要爬上那雪山去!” 林晓掏出那二手的诺基亚砖头一样的老式手机,书写短信,存下来,他以这种形式记录每天的进程,等到有信号的区域再发给段天和张勇。 这一天的骑行,林晓始终在一种亢奋状态进行。那雪山就是他今日要翻越的喜多雪山。三个小时后,林晓终于骑车来到雪山脚底,却先看到了一块澄静的海子。 林晓几乎不愿走了,这太美了,这、这,太令人陶醉了,陶醉的同时想起段天这个倒霉蛋,要是他在这里该多好。 在雪山脚下,由于地势凹进去一块,积雪融化汇成在这,形成一块海子。海子色有五彩,水面光滑如镜,无一丝褶皱。 静,静,静得风在唱歌的声音听得到,静得鸟儿翅膀划过长空的声音听得到。 林晓放倒了车,人跑出去,在草地上奔驰,跑向那海子,那晶莹得如同恋人眼睛的海子,林晓,终于找到可以形容韩冰眼睛的东西了。 软软的草地在脚底下展开,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花儿尽情地开放。 林晓冲到了海子边,慢慢蹲下身子,用手掬起那冰凉的湖水,泼向脸,一股彻底的清凉从上贯下,仿佛灵魂得到了洗涤。林晓倒退了几步,张开双臂,身子旋转了几圈,然后轰然倒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感觉美妙得一塌糊涂。 闭上眼,静听身上每一个细胞畅快的呼吸声,时间在这里,仿佛停住。 是啊,不是说时间是受空间影响的吗?当时间之神急急的脚步迈到这里的时候,他怎么能忍心匆匆儿去,忍心不在这小憩一会呢? 林晓恋恋不舍得起身,躺在草地的时候,就感觉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怎么也不想起来,可是前方的路还有许多,不能像个贪玩的孩子一样。 林晓回到自行车旁边,一开手机,发现耽搁了一个小时,赶紧上车,上路吧,ebaby! 路越来越难行走,越往上走,寒意越浓,林晓换上了内衬扎绒的冲锋衣,这也是张勇凭借在当地户外圈子的交际借来的,从西藏回来还是要还给人家的,自行车则交给成都在拉萨的车友俱乐部里,那里负责人是张勇认识的一朋友,到时候再借给从拉萨返程的人骑到成都。 骑着,骑着,天空开始零星飘着雪花,山底下阳光明媚,山中雪花飘飘,真是走几步,换几重天啊。 再往上,雪花开始夹着急急的冰粒,林晓为防意外,戴上了头盔,戴了没多久,黄豆大的冰雹就下来了,林晓连忙下车推到路旁挖的排水沟,上有一块石头突出。林晓在那等了半个小时,等到冰雹没了,又开始上路,就这样走走躲躲,骑得非常不畅快。 站在这灰白坑凹不断的土路上,放眼看去,山体都是青白的岩石,光溜溜不长一根杂草,与山底海子附近的生机盎然是迥然不同。车是难看得一辆。林晓开始觉得耳膜有些鼓胀,想是海拔太高压力低的缘故,微微有些头晕,林晓凝神调理了一番,症状才消失。 一个人,一条路,一座山。 山是亿万年这样静屹立着,路上四十多年前修的,几十年这样静躺着,人则是这天来的,山不会在意你这个人,路也不会在意你这个人,然而八月十六号,林晓在意这条路,在意这座山,这一天,林晓过得像刀刻在岩壁一样深刻。 林晓突然想起了姚雪,这个美丽的女生,对自己怀抱着好感的女生,这个名字里也有一个“雪”字的女生,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林晓万不晓得,此时此刻的姚雪比他爬雪山还要艰难。病魔,实是人生一大折磨,有多少英雄在它面前气短?可是,这个时刻,林晓就算是知道姚雪的病又能如何?再有钱,买不来健康,买不来生命。林晓是社会意义上的强者,可就是这样的强者,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脆弱得像孩子一般,他知道了,又能给予什么帮助吗?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艰苦骑行,不,不是骑了,大多时候是推了。林晓终于到了隘口,天气转好,山风不大,天虽有些黑了,但还看得见,摸黑的话,林晓还有时间下山的,凭借经验,山下是会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林晓在隘口站了一会,觉得还是不下山了,他决定从隘口这上去,沿着山脊上那雪山顶去,这真是个太诱惑而刺激的想法了,没了段天在旁的林晓决定什么变得轻松了许多。 说行动就马上行动,林晓马上拉下包袱,找到一个背风安全的雪地,先平整了一下雪地面,然后拿一小铲开始铲那些冰雪块,把它们砌成齐整整的冰砖,他是干建筑出身的,是他的拿手活,不一会竟在这样地方给他堆砌出一个四方围整整齐齐的冰墙。 堆好了,林晓赶紧把包里的高山帐篷拿出。支好帐篷,里面铺好垫子,展开睡袋,看来都差不多了,林晓把包放进帐篷内,看一切妥当了,往里有加了一羊毛衫,围上围巾,戴上手套,拿着一跟拐杖,开始喜多雪山登顶。 林晓边爬耳旁就不禁边响起许巍的歌: 青春的岁月 我们身不由己 只因这胸中 燃烧的梦想 青春的岁月 放浪的生涯 就任这时光 奔腾如流水 体会这狂野 体会孤独 体会这欢乐 爱恨离别 体会这狂野 体会孤独 这是我的完美生活 也是你的完美生活 我多想看到你 那依旧灿烂的笑容 再一次释放自己 胸中那灿烂的情感 我多想告诉你 那依旧灿烂的笑容 林晓忍不住小声哼唱出来,眼睛也湿润了。 越往上走,雪越是厚,人踩在上面,陷入半个小腿。这时,夜已彻底的黑。林晓仰头看天空,繁星满天,仿佛就在眼前闪烁,灵动至极。 冲啊,冲啊,就要登顶了,林晓已经看到了,信心大增,加快了脚步,两个小时后,林晓终于成功登顶,站在那个标志“海拔511米”的牌子上,真是厉害啊! 站在山顶,天地万物,寂静到极处,林晓转身看自己的来处,已经昏黑一片,山地的景物更是在彻底的昏黑当中。 林晓对着东方,胸憋得慌,突然全身的气力从嗓子涌出:“韩冰,韩冰,你听到了吗?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韩冰……” 林晓叫得声嘶力竭,叫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一个人,大喊。 林晓没在雪顶做过多的停留,一顿发泄之后他就下撤,沿着刚才的足迹下去,一个半多小时,林晓来到自己扎好的帐篷,然后摸了进去,一摸,却摸到了一个柔软无比的身躯! 林晓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一个手臂搂了过来,嘴唇就咬了过来。 林晓吓了半死,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帐篷居然有人,简直比是鬼还可怕。刚才,林晓没注意到他的自行车旁,也停了一辆自行车。 林晓欲挣扎,对方说话了,显然是个外国女孩,汉语生硬:“别、别说话,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我、们见,是老天安排,听从他。” 女孩说着就吻了过来。 林晓万没想到会这样,艳遇在城市之间,美丽而不危险的风景区,浪漫的晚上,发生的几率大,可在这里,在这海拔接近五千多米的地方,竟也会有艳遇,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林晓头回避着,想去调整头灯的位置,被女孩按住。女孩喘息着,想是刚才几下吻累了,说:“不要看我。”然后伸手把头灯关了。 林晓问:“你是谁?” 女孩说道:“WHOaryyou,noimportant,你、我是谁,不要紧,我们现在在一起。我,和你一样,bybicycle,看到你做的iceroom,verybeatiful,我没地方住,很危险,就住你这了。”女孩说着说着直起身,抓着林晓手放在她的脸上。 女孩脸上的皮肤真光滑啊,眼睛,应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接着是鼻子,很是秀巧,应该是东方人吧。 女孩把林晓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吻着,慢慢变成吮吸,林晓顿觉得受不了。吮吸了一会,女孩继续牵着林晓的手下抚。 啊,长长的脖子,再往下,女孩居然没穿衣服,肩胛,胸口,然后停在挺盈的**上轻轻来回摩挲着,先是**周围,然后中央,**,女孩口中发出悠长的呻吟声,林晓脸涨得通红,下面涨得受不了。这种情况下,林晓终失去了判断力,任由女孩摆布,这种摆布,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女孩牵起了林晓另一只手,于是,两只手都摸在女孩的**上,林晓实在忍不住开始手发力,抚摩着。女孩呻吟声更大,声声动人心魄,声声毫无顾忌,是啊,在这个地方,还用担心什么呢? 女孩的身子靠向林晓,口舌伸出,于是,一阵男女口舌的搏斗,你来我往,林晓手更加的用劲,其中一只手已经开始忍不住摸向女孩的小腹,女孩身上气息,真是芳香,令林晓着迷。 女孩再忍不住蛇一般缠了过来,快速脱去林晓的衣裳,两个睡袋拼在一起,二人赤条条地钻了进去。 二人**在不住地攀腾,再无顾忌,女孩在林晓耳边呢喃道:“我,听到你在上面叫一个人的名字,把我当作她吧!” 林晓身子顿了顿,女孩却不容林晓有思索的余地,已探手握住了林晓的命根,林晓再忍不住,一个翻身,压在女孩身上,挺身进去,女孩发出“啊”的一声,就不动了。 林晓忙俯下身子,吻住女孩的嘴,吹气过去。一会,女孩悠悠醒来,在这个海拔**,实在是需要一些冒险的。女孩呼喘着气,说:“你,你拿我那个小包来。” “在哪?”林晓左右看的时候身子跟着扭动,身下的女孩“啊、啊、啊、啊”呼喊不停,说不出话来,林晓手一拨拉,摸到了一个小包,拿在手上,放到女孩头边,说:“是这个吗?” “恩,”女孩艰难地打开包,不知道拿出什么,听声音也不知做什么,林晓坐在女孩身上不敢动,很快,女孩光滑富有弹性的身躯挺了起来,迎合着林晓,女孩说道:“好,好,可以了。” 林晓觉得有些好笑,开始缓缓地抽动着,女孩立时发出快乐的呻吟,但没有刚才那么惊心动魄,林晓边抽边俯下身子吻女孩的嘴,耳朵,林晓用手往上拨,想知道是什么,女孩说道:“不要动,是,是是个氧气装置。”说了这话,女孩话语有无穷的羞意。过了一会,女孩唤道:“你可不可以快一点!” 那还等什么? 女孩的羞,嗔,已激起林晓无边的欲火,林晓甫一加速,女孩即欢快地叫喊。 有谁知道,这样的海拔,这样的一对男女:女孩,平时也许是再纯洁再害羞不过的女孩;男人,平时也许再理智不过的男人,终于在这空阔无人的大自然,丢开世人所有面具,**裸地投入男女激情。 二人彻底的疯狂了,一次一次攀上**的颠峰,一次次又重新发起进攻,直到女孩羞涩地轻声道:“我的氧气快没了。” 第十九章 永远的记忆 林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林晓用手一摸,原来脸上罩上一块手帕,散发浓烈而醉人的香味。林晓动手想扯掉,却听到身边女孩说道:“不要动,谢谢你!给我留下一个非常浪漫、美妙的一夜,但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不要知道我是谁,我们不要见面,这样我们就会永远怀念,好吗?”女孩的声音生硬,若是说她本国语,定如百灵鸟儿一般好听吧。 林晓点了点头,说道:“好的。” 女孩凑过来很快地亲了林晓一口,说道:“我先走一个小时,到前面的八一镇我就搭车走了,你不许、不许撒赖追来滴。” 林晓伸手想拉女孩,摸到她滑软的身子,发现她已穿好了衣服,看来那种事后,先醒来的总是女人。林晓点点头。 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女孩收拾睡袋和其它物品的声音。林晓强忍住掀掉手帕想看看女孩庐山真面目的冲动。 大约一刻钟后,只听到“刷”的一声,女孩拉上了包的拉练,又过了一会,是女孩推车的声音,女孩叫道:“我走了!再见!” 听着女孩走远的声音,林晓还没有起来,他细细地想起昨夜的举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荒唐? 林晓有些看不懂自己,在雪顶深刻地思念着韩冰,可一下来,帐篷里摸到那个女孩,就忘记了一切,这真是很奇怪的感觉!也许是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地方,人更容易放纵的缘故吧。那应只是**,与感情无干吧,可是,当女孩走的时候,林晓怎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林晓拿起那块小手帕看了看,那下角绣着一只很独特的小黑凤。林晓发了一阵呆,就把手帕收起来了,这是那个女孩唯一的物件了,既然要以后记住,那总该有个念象吧。 林晓终于爬起来了,发现帐篷里的那些事后擦的纸巾不见了,想是那女孩都拾起来吧,真是个环保主义者! 林晓开始有条不紊地装睡袋,卷垫子,收帐篷,他不急,他要慢一个小时出发。 看看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林晓也就出发了。 骑上车的林晓,心有些像被猴抓了一样。有谁能放松下来,前方的路上正有一个昨夜和自己欢好的女孩独行啊!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竟敢一个人走川藏?听她的话,好象到前面八一镇就搭车走了,如果是这样,再不下力去追,就看不到了。 林晓心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全失了以往冷静机智。想了许久,林晓还是决定不去追,缘来缘去,不应强求的。林晓一旦这样决定了,心情未免就有些沮丧了,脚下踩得无力起来。 中午时分,林晓下了喜多雪山。 再往前,下坡路远多上坡路。 林晓下得小心,远远盘旋的山路也没有看到那女孩。看来女孩的速度很快啊。林晓从途中留下的自行车轮胎印记分析,女孩的车很是不错,这样的道路也能跑出这样的速度来了。 下午三点时分,林晓从冰雪高原地带下来,钻入峡谷地带,又见茂密的树林,奔腾的河水;六点左右,林晓来到八一镇。 与其它村镇相比,八一镇显然是个现代化程度比较高的集镇。进镇之前就已经是十多公里的柏油路了,对于这几天都在土路上骑行的林晓来说,真是一种不小的幸福。 八一镇随处可见的是各地的背包客,反是当地人少了,看来,这是个背包客的集散地,形形色色国外知名背包背上来,形成一道独特的背包风景。 与这些人比较起来,林晓的装备就有些相形见绌了,毕竟是借了人家,是菜驴玩到中驴的装备,真正骨灰级的装备,人家是舍不得借人的。 路口就是一家名为“远行”的驴友之家旅店,一个穿着民族服装的藏族姑娘热情地向林晓招手。林晓停车,跟随姑娘进了旅店,边走,林晓边问:“你一直在这路口?” “是啊。” “那你一个多小时之前有没有见一个女孩也骑自行车?” 女大学生说道:“那个漂亮女孩是你的同伴啊,我们还以为她是一个人哩,正佩服她的勇气了。她没有住下,被一辆越野车连人带车接走了,咦,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林晓回答道:“没有,我们只是路上碰到,聊了几句,你们这有什么吃的,我好饿。”林晓岔开话。 晚上,旅店门口前燃起了两堆熊熊的篝火,旅人围绕着火正激动谈着徒步走墨脱,林晓则一个人在房间里,打开了手机,赶紧充电。 刚打开了没多久,就不断地发出滴滴的短信声音,足足响了有一分多钟,吓了林晓一跳,林晓连忙打开一看,果然是段天和张勇这两个小子的。 林晓先没看,先给两人回了短信:我已到八一,一切安好! 等发了短信,林晓才开始细细看起这二人的短信,主要是段天的居多。 “林晓,一个人骑车不是滋味吧?少了我寂寞吧?” “走哪呢?吱一下声啊,NND,又是无信号区,我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身体棒得打得老虎死,我不担心你!” “我在这里很好,方芸老师对我照顾很好,我的腿伤马上就可以好,马上就可以追上你,看你小子牛的,一个短信也不回。” “方芸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老师,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圣洁的光芒。她总是忙个不停,快开学了,她更忙了,要为新学期准备许多许多事,林晓你都无法想象这些事情琐碎到什么程度。” “唉,林晓,我小学时怎没碰到过这么好的老师了,这真是幸福,看着方芸老师教学生唱歌,教他们识别昆虫,教他们怎么用心交流,她太完美了!”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不能与你继续同行,真是一种遗憾,但在这里,我看到更美的图画,我时刻被感动包围。” “嘿!林晓,今天腿感觉好了许多,我开始帮方芸一些活,她忙碌的时候我照顾孩子们,给他们讲童话故事,讲我们一路来的趣事,真是愉快!” “林晓,你知道吗?方芸的那头小牛犊叫阿黄,前几天见我就瞪牛眼,现在对我和气多了,允许我摸它了,原来牛也可以像宠物一养啊。” ……………… 林晓看罢,觉得段天正在陷入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这时,段天的短信又来了:“不错,就到了八一,没有我监督,一定采了不少野花吧?” 林晓回道:“哪敢,没你把风,我怎么敢啊。”林晓想到真是冥冥中有天意,要真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上路,他先摸到女孩,那段天怎么办?真的把风?林晓想最有可能是三个人挤在帐篷里坐谈一夜,全无那香艳的一夜。 林晓回了短信,等了一会没见回,就走出房间,加入窗外那些讨论的人群。 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男子望到了林晓出来,叫道:“嘿,哥们,坐这边,今天刚到吧,我看着骑自行车进镇的,走川藏吧?” 林晓走到众人让出的一个位置坐下,接过人群中丢来的一根香烟,旁边马上有人点上,林晓吸了一口,疲劳的时候,吸吸这玩意还真是感觉不错,但不能多吸。 中年的男子说道:“我叫多吉,是专职导游,你前面见一姑娘也冲了过来,那架势太猛,我们这些野驴们刚想上去搭讪一下,人家风一般地从我们身边冲过,理都没理我们,哈哈。” “是啊,那姑娘忒漂亮,看到她从那道上冲下来,金黄的头发飘洒开,后面是太阳,贼美,他妈的,我那时都忘了按快门了,真是可惜。” 林晓吐出一圈烟雾,说道:“是很让人佩服,你们这是准备去墨脱?”林晓又是岔开话题。 “兄弟,还没自我介绍哩!” 林晓一拍自己脑袋,说道:“我叫林晓,从楚天一直骑过来的。” “啊?!你就是最近各大网络流行《西行漫记》的作者?” 林晓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知道什么是西行漫记,大概是指自己吧,就含糊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还有一个同伴?” “不会就是前面那女孩吧,那可真是香艳啊。” 林晓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我那同伴几天前腿受伤,不得不留在当地治疗了。” “哦,那可真是遗憾,出门在外就是怕这个。” 林晓笑道:“说说你们墨脱吧,我在房间里听你们这群人准备走墨脱了。” “是啊!”一说起这,众人立即又兴奋起来,话题成功转移。 多吉问道:“问大家一个问题,墨脱路上最怕的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当然是蚂蝗了!” 多吉笑道:“墨脱路上多的数不清的蚂蝗,闻着鲜血的味道就会扑过来,你的绷带扎得再扎实,它总是有办法进来,所以进墨脱要克服的第一恐惧就是克服蚂蝗。”说着,多吉拿出一铁盒,打开,居然用筷子从里面夹出一条蚂蝗,火光下,细长的蚂蝗身子不住地在筷子之间挣扎扭曲着。 人群中的PLMM们看得一皱眉。这些MM亦算是大胆的了,走墨脱,也已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蚂蝗,仍止不住心头的恶心与畏惧。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多吉居然把那一条蚂蝗放在手臂上。那蚂蝗一沾到人的皮肤,立即吸住不放,就看到扁平的身躯不断地壮大,显然在美孜孜地吸血了。看到蚂蝗吸得差不多了,多吉用手中的烟头一烫,肥胖的蚂蝗立时翻滚下来,掉在火中,发出嗤嗤的声音,MM们看得头皮发麻,老驴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多吉说道:“谁来试一试,先感受一下,到时候恐惧感就不会有那么大了。” 众人犹豫,在墨脱路上,被蚂蝗叮咬那是不得已,可现在要主动尝试被蚂蝗咬,多少有些不愿。林晓道:“我来试试。”说着,撸起胳膊。 多吉就把一条蚂蝗放在林晓胳膊上,林晓虽不觉得这些血可惜,但这种滑腻腻的东西放在胳膊上,确实有些不爽。蚂蝗不一会就吸饱了血,林晓照样用烟头把蚂蝗烫下。 多吉问道:“感觉怎么样?” 林晓嘿嘿一笑道:“还行,多了就不行。” 多吉严肃地说道:“看这位不走墨脱的朋友都试了,大家都必须试一下,面对恐惧,坦然对之,这是我们必须具有的,在墨脱路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意外,很可能都要独自面对。” 林晓想多吉是个好领队,晓得通过这样的实验来判断队友的胆量大小,根据这些细微的差异给队员分配不同的任务。 林晓返身进屋的时候这帮人还在讨论,他又连着收到段天的一些短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然而字里行间,关于方芸的描述越来越多。 第二十章 日光城 在接下来的路上,刚开始时,林晓有意无意地注意那些漂亮的,颇有些个性的旅行女子,林晓总是想她们之中找出那个女孩,可即使遇到,林晓也认不出来,总不成走上前去问道:“Hi,你是不是那夜和我**的女孩?” 林晓没留意多久,很快,他就被这一路的风景迷住了,神山、圣水,让人的心,再无其它的空间去添满别的什么东西了。 而最令林晓感到震撼的,就是那一路朝圣磕着长身头的僧侣和普通民众。 骑行的路上,林晓越来越频繁地看到前方路上有人起身,走三步,一拜,然后五体投地,然后又起身,又走,就这样看到人起来,俯下去,又起来,就这样一直下去。 林晓眼眶里再忍不住泪水。 十八岁的他,在遭受人间的奇辱的时候,也正是采用这种方式一路磕到曹山的。那时,他是含着一股彻天彻地的怨愤,但看看这一路上磕着长身头的人们,他们一个个神态安详,他们的心灵,是何等的宁静而虔诚。 林晓深有感触,:人要有大毅力,方能干得大事情。 经过十天的艰苦跋涉,八月二十九这一天,林晓终于远远看到巍峨的布达拉宫。啊!圣城、日光城——拉萨,就在他的眼前。 下午三点时分,林晓终于开始进拉萨城了。林晓压抑不住的兴奋,赶紧打开手机,给段天发短信:段天,我到拉萨城了! 这次,段天及时回道:啊,祝贺你! 林晓关上手机,继续上车前进,心中混乱地唱起《青藏高原》、《向往神鹰》、《康巴汉子》、,最后哼起了韩红的《家乡》的尾句:唵、嘛、呢、叭、咪、吽……兴奋得像个孩子。 终于到了,两个月的日日夜夜,终于到了。只是随口一句话,就真的去做了。林晓回忆起路上的点点滴滴,不禁热泪盈眶。 啊,拉萨城! 满眼彩色的经幡树飘荡在每家的屋顶,在灿烂的阳光下,以蓝天为背景的拉萨城,美丽异常。 林晓愿意用“烂在拉萨”来形容在拉萨的日子,这个烂,是灿烂的烂。是的,拉萨的阳光是如此的温暖和煦,望着蓝天、白云,心中充满感动。 林晓寻下一家旅店,安顿好了行李,就出来了。 街上行走的大多为中外游客,可分为两种人:一是刚来的,心头虽然激动但被高原反应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他们是要急着寻下旅店休息;二是高原反应消停了,这会儿是一副兴奋好奇表情的人,他们和林晓一样,从旅店走出来的。 林晓夹在这些人群中间,走着自己的路。 他没有急着去张勇交代的那个俱乐部寄放自行车,他想先在拉萨城里走一走,走遍了再骑着车绕拉萨更大的圈转一转。他没有怎么考虑以怎么个方式回楚天,既然来了,就要好好看一看,若是时刻想着迫近的报名日子,那实在是会影响游览心情的。 林晓信步走出旅店,并没有一定的方向,走到哪算哪,并没有急着去拉萨那些著名的景点。生活,才是一个城市最重要的东西。 拉萨城并不大,一方面,现代化、国际化程度很高,代表现代文明的餐饮、酒吧处处可见,红男绿女们在装点着这个城市;另一方面,这里依然保存其顽强的原始的文化,平整的街道两旁贩卖着各种民族特色的工艺品、特产,民族气息浓厚。林晓看着新奇,走走停停,一会抽出雪亮的藏刀看看,一会穿穿藏靴看看合不合脚,一会有闻闻冬虫夏草装专家一般问问价钱。 林晓走的没有目的,但拉萨的人流物流似乎都涌上一个方向,不知不觉中来到布达拉宫广场。 林晓静立在布达拉宫广场,看到电视里看了无数遍的画面终于活生生地在眼前的时候,心头依然感觉到震撼。这座世界十大遗迹之一的建筑,集皇家的尊贵,宗教的圣洁于一体的建筑,世间两种权威的并立,红色与白色的交辉,气势迫人啊。 林晓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个时分北京时间二十点半,太阳却还没落山,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布达拉宫,金子一般辉煌。 布达拉宫是一定要去了,看着游人只出不进,看来现在去不了,林晓发了一会呆,折身离去。 林晓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了,忘了自己是谁,这么好的晚霞,这么好的空气,这么干净整洁的城市,令人悠然自得,乐在其中。林晓穿街走巷,东看看西看看,充满了好奇,走一会,就会停下来问人这是这是什么。当然,问要注意技巧,注意民族禁忌,不能冒失。 林晓很想去看一看天葬,却不好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回旅店问其他有些旅人们,看他们是否知道哪里可以看到这些。在林晓心头,并不觉得那很血腥,反觉得是一种大苦之后的超脱,尘归尘,土归土,死后当等同万物,林晓想若是自己亲眼看到,大概不会有其他人那种恐惧与恶心吧。不同文化差异让人变得彼此陌生,其实,只是各自对生、老、病、死这人生四大问题看法与对待的方式不同而已。 林晓回到旅店用过了饭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清理装备,这些东西连同自行车到要移交那俱乐部去,明天他就要去找那俱乐部的负责人去。 一切准备妥当,林晓拍了拍手,环顾四周,觉得没什么事,应该去打个电话,就又溜达出来寻到一家IP电话吧,先给苏晴电话,报告自己已到了拉萨,一切平安之类。与苏晴聊完之后又拨通张勇家的电话。 正好是张勇接的电话。 张勇听林晓已到了拉萨,说道:“不错啊,总算圆满了,可怜段天这小子,真是可惜啊。要不,拉萨又多一个疯小子。” 林晓说道:“拉萨不缺疯人,全世界的疯人都来这里了。” “呵呵,那倒是。哦对了!”张勇仿佛是记起什么了,说道:“你们那两张vip卡我处理了,每张获利七万,我们搞了一个小的投标,没有预期的多。” 林晓说道:“差不多了,后来我想,真正买房的人也只有中小户型的人会参与投标,大户型的人经济实力一般都比较雄厚,这等人最爱面子,最多是派代表来看,大概是不会参与投标的,还有一些则可能是他们自己不买,但他们确知哪些人会买房,做中介的。” 张勇说道:“林晓你这样说,我也觉得是这样。钱我会汇到你们俩的帐号上去。” “没问题,你办事,我放心!” 张勇说道:“对了,你们回去后,我还是希望你和段天俩个能暂时挑起楚天大学自行车协会这个担子来。” “好的,好的,冲你老兄这次鞍前马后的跑腿,帮你这一会,可是自行车协会在我们手上,恐怕也没什么大的发展,” “不要紧,能维持就行了,你打算怎么回楚天?”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不误了报名。” 林晓不说,张勇也没追问,二人再聊了几句,互道了一声再见,挂机了。 林晓从IP话吧走出没多久,别在腰上的手机就响了,估计是段天的短信,林晓摸出一看,果真是段天,打开一看,段天是这样写的:林晓,这十多天我反复思考,决定休学一年,这一年一来我留在彩虹坪一来和方芸一起照看那些学生,二来也好静下心来整理老师的手稿。 林晓头有些发晕,段天把与方芸在一起的理由摆在前头,赶紧发了一条回去:你爱上她呢? 这些日子隐隐的感觉终于得到证实了。 段天马上回道:是的。 林晓又回了几条短信,却如石沉大海,想是段天那信号不好。 这才十多天,这个书呆子怎么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林晓想不通。 当看别人的爱情的时候,往往会想不通:怎么、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是的,当林晓跋涉在青藏高原的时,段天的心亦在经历同样的起落,他的眼睛里,越来越不能离开方芸了。 段天的腿基本上好了,可他没说要出发,方芸也没有急着赶他走的意思,时间以一种奇异的速度流动着。两个年轻人的心,有时候节律一致地跳动着,这个时候,他们会亲密无间地交谈着,劳作着;有时,却齐齐失律,慌乱像是会传染一般,在两个人心间弥散传播,他们会突然不说话,沉默得像石头。 段天忘不了那天啊。 那天,方芸叫起段天,说要带他去看彩虹瀑。 山路漫长,在两个人的脚下无止尽地延伸,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奇怪地没有跟来,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在教室中写作业。 段天看着方芸迈着轻盈的步子,像跳跃的小鹿般在前面领路,心也如小鹿一般突突乱跳,在他近三十年的光阴里,从未有过像今天一般的惊慌,像是等着终身判决的犯人。 而对于方芸,一个小时的山路走了近两个小时。 啊,彩虹瀑终于到了! 二人在瀑布前,几乎同时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地享受着大自然的美色与动人水声。 段天轻声道:“真美!” “是啊。”方芸轻轻叹道。 这个角度,段天看着方芸,近在咫尺的方芸,这个蕴涵着蓬勃生命的身躯,段天心头上涌上阵阵暖流。 绿盈盈的草地远远地铺展开,二人坐在草地上静心享受着眼前的一切。过了许久,方芸轻声说道:“段天,你的腿伤好了,我想,你明天就可以骑车上路了。” 段天没有接话,眼睛望着脚边淙淙的流水,轻轻地念道: 我愿是一条激流, 是山间的小河, 穿过崎岖的道路, 从山岩中间流过。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里, 愉快地游来游去; 段天的嗓音极富磁性,看方芸没甚反应,继续下去: 我愿是一片荒林, 座落在河流两岸, 我高声呼叫着, 同暴风雨作战。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只小鸟, 停在枝头上鸣叫, 在我的怀里作巢; 我愿是城堡的废墟, 耸立在高山之颠, 即使被轻易毁灭, 我也毫不懊丧。” 方芸轻轻地接了过来: 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根常青藤, 绿色枝条恰似臂膀, 沿着我的前额, 攀援而上; 我愿是一所小草棚, 在幽谷中隐藏, 饱经风雨的打击, 屋顶留下了创伤。 方芸的嗓音好听极了,在树林草地山谷间飘荡。方芸头很晕,感觉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降临,她本能地害怕,她很害怕,她眼睛开始湿润,可是阻挡不了胸膛里燃烧着火。 段天继续念道: 只要我的爱人, 是熊熊的烈火, 在我的炉膛里, 缓慢而欢快的闪烁; 我愿是一块云朵, 是一面破碎的大旗, 在旷野的上空, 疲倦地傲然挺立。 只要我的爱人, 是黄昏的太阳, 照耀我苍白的脸, 映出红色的光艳。” 方芸的嘴唇有些颤抖,轻声道:“我也很喜欢这首诗,以前我经常一个人在这里念。” 段天的眼神炙热无比,斩钉截铁地说道:“方芸,我不走了!” “什么?!”方芸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这里有我的爱情和我的事业。” 方芸没做声,只是转过身看着流水。段天也不敢做声,他紧张极了,呼吸都有意识地压抑了,等待着方芸的表示。许久,许久,方芸没有任何表示,段天的心凉了,难道,难道,她不喜欢自己? 段天想转身走,想疯狂地逃走,可他不死心,手探了过去,仿佛是很远很远的距离,段天的手指一按在方芸香肩上,立时感到一丝颤动,这一丝细微的颤动立即随着段天的手指按下终于变得剧烈起来,段天心里狂喜,用力想搂过方芸,方芸却轻盈地跳开,站在草地上,大声地念道: 只要我的爱人, 是熊熊的烈火, 在我的炉膛里, 缓慢而欢快的闪烁; …………………………… 第一章 返回校园 林晓是搭乘拉萨飞往成都的飞机,然后从成都坐火车回楚天。 林晓坐的是经济舱,他不知道,头等舱里坐着的一位金发美女,正是那喜多雪山与他一起欢喜过,Happy过的女孩。 女孩也不知道,就算看见,他们依然是不认得,所以,他们的错过,似乎是一种必然,也许对于人生而言,相遇,才是一种偶然吧。 林晓不得已搭乘飞机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他在拉萨留恋的时间太长啊。 是啊,经过一番千辛万苦来到拉萨的,仅做走马观花,那怎么甘心,那怎么说得过去? 拉萨是个让人忘记时间流逝的地方。 出了成都飞机场,林晓就直奔火车站,他没有和张勇联系,一来他不想让张勇知道自己乘飞机回来的事实,二来也没这个时间。 林晓掐时间掐得很准,到了火车站正好赶上了那趟火车,当然这时候是高峰,林晓没有买了张站台票靠着蛮力就冲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林晓一直是醉晕晕的。这是刚从高原上下来的反应,他已习惯高原缺氧的环境,一到城市来,氧气含量骤增,就会醉氧,更主要的是城市污浊的空气让林晓鼻子受不了,从前还不觉得,现在的林晓,就觉得自己一呼一吸的都是废气,特别是在这几百人一节的车厢里,更是感触深刻。 火车一路呼啸,要行驶十五个小时。林晓想用这十五个小时来调整一下,因为这过去的两个月,仿佛过去了两年,自己忽然重回到人间,颇有些不适应。 林晓如意以偿地看到了天葬,他看到了闪亮的刀从死者的脖子开始,一直往下,干脆利索,切割好的肉块骨头会有另外一个人捶碎,山峰上盘旋的鹰鹫发出尖锐的鸣叫,真是触目惊心。林晓突然想,有一天我也会躺在这,接受他人的切割。 切割的是**,又何尝不是人的灵魂? 火车上,林晓大脑一直回放着一路上的情景,没有片刻的停止,这恐就是旅途归来的后遗症吧,让他像足了一个沉醉的人。 当林晓走出楚天火车站时,已是九月七号的凌晨一点,再过七个小时,不是报名,而是他们05级第一天上课了,林晓不得不又打车回楚天大学。这些费用,使得他第一次动用了他的应急资金。 凌晨两点,校园里一派安宁,林晓走在空无一人的校主干道上,脚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不禁有宛如隔世之感,两个月出行的日日夜夜,再次一齐涌到林晓的脑海里。 走的时候两个人,回来却是他一个人! 段天决定休学一年,留在彩虹坪帮方芸,林晓不赞成也没办法,他收到短信后回不了短信,就马上回到那个IP话吧给段天挂电话,差点吵起来,但结果依然说服不了段天。林晓知道,段天其实和他一样,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最终林晓也就放弃继续劝说段天。只是电话段天说得轻松,留下一大摊子的事要林晓处理,让林晓觉得段天有些不负责任,比如说找段天的新导师说明休学原由,把何老师的《大学之道》手稿寄到彩虹坪,还有其它琐碎的事情,颇有些重色轻友的感觉。 说实话,一开始,林晓心里并不看好段天的爱情的。段天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青年,他怎么可能窝在那山沟沟里做一辈子的学问呢?他所研究的高等教育岂是闭门造车能做出成果来的? 第二天,林晓去拉萨大昭寺,那有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金像,他加入那滚滚的五体投地的人流当中,三步一拜,跪下、掌心朝下、磕下、掌心朝上、两手前伸、人五体投地、起来、再走再拜,就这样,他虔诚地绕了大昭寺磕了一圈,他给韩冰在寺里点了一盏长生灯,等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爱情的力量应该是无所不催的。 他细细地回想起来,段天一路上,对自然的喜好,对世外桃源冯村的钟情,他空有一番热情和抱负,却在这个现实社会没有物质条件,没有志同道合的人,怎么有实现的可能? 彩虹坪,方芸老师任劳任怨地为当地乡村孩子的义务教育做着她的贡献,这份实际真诚的努力打动了段天,他们俩,也确实有缘。 林晓想到历史上无数的知识分子要么入世济世扶危,要么就是出世遁入桃源世界;林晓想到自己两年前为掩人耳目,借朋友关系,在H省桃源落户,在那再读高中再参高考,这真是一种凑巧,再次来到大学,林晓自己又何尝不是寻找属于自己心中的桃源呢? 这样一想,林晓理解了段天,并衷心地祝愿他幸福。既然他决定了,那么那些擦屁股的事就林晓来做,谁叫他们是朋友呢? 林晓思前想后,来到研究生宿舍门前,大门没有关闭,想是这几日夜晚陆陆续续还有报名的学子从远方赶来的缘故吧。 林晓摸出钥匙,开门的刹那,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分,进宿舍时遇到段天的情景。 林晓摇了摇头,推开门,室内发出一股霉味,久没有人,就是这样的,不管这么多了,先小睡一会,明天再来打扫吧,林晓放下行李,合衣倒在床上,头仍然发晕,迷迷糊糊睡着了。 九月七号一大早,林晓是被学校的高音喇叭给吵醒了。 做早操!不会吧?还有这样的事?上个学期都没有啊。林晓直起身子,透过窗户,看到广大的楚天学子们一个个急匆匆地赶往操场。 果然是做操!想是新学期,新规定! 林晓想了一下,今天做的事情还很多。 上午上课,下第二节课去系办公室注册,报到晚了,估计又要挨舒夜老师的批评了,得有个心理准备;中午,去段天新任导师黄永康家中一趟,说明段天休假的理由,当然,林晓会重点突出说段天想利用一年时间好好地整理何老师的手稿,相信这个理由很充分,至于对校方做一个什么交代,相信这位黄大师兄会有办法的。 林晓理清了头绪,就从床上跳起来,趁着这会子人都去做早操了,先去食堂用早餐。 林晓从食堂里打了碗稀饭,抓了两个包子,端着就走了回来,早操做完的人流开始从操场涌回宿舍区来。 看着这么多年轻而朝气蓬勃的面孔,联想到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段天,林晓心头感觉异样。 林晓走到研究生宿舍门口被人叫住,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舒夜老师。 林晓转过头看到身后的舒夜老师,在她的身旁,是不断涌进涌出的研究生们。 两个月不见,舒夜老师似乎是憔悴了些。林晓看到舒夜老师一脸严肃,正要上前去解释,舒夜眉头一皱,等了一会,想是批评的话还是压了下去,只是冷冷地丢了一句:“今天上午是上金融学课,上完课去系里注个册,晚上九点半到我宿舍来一趟。” 说完,舒夜老师也没等林晓回话,就转身进女研究生楼里了。 林晓觉得事态有些不妙,但想,硬着头皮还是能撑得住,无非是挨骂,编一点暑期打工之类的瞎话,应该是可以搪塞过去的。 七点半,林晓抱着书进教室。 一进教室,同学们都齐刷刷地望到他,眼神怪异,林晓感觉有些奇怪,也没深了想,走到自己的老位置,最后一排,坐下。 八点,老师准时开始上课。上着,上着,林晓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哪不对劲,一时却说不上来。 上了一半,林晓才发觉自己前面的位置是空的,原来是姚雪坐的,她哪去呢?林晓四周看了一看,也没看到,难道,她也还没来报到? 下课时,同学们虽还一如往日的交谈,但林晓觉得气氛有些凝重,这是新学期第一堂课,两个月没见,同学见面,气氛应是比较热烈的才是。 下第二节课,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林晓赶紧到系办公室去注册。注册的时候,林晓说要晚两天才能把学费交上,因为要等张勇的钱到帐,正好胖胖的系主任也在场,并没有问他是否困难,也没问他为什么晚报名,这让林晓多少有些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晚上舒夜老师也不会严厉到哪里去。 注完册出办公室,正好碰到班长高辉。 高辉拉过林晓,一脸凝重地对林晓说:“林晓,你刚来,还不知道吧,姚雪病了,我们正准备组织一个全校募捐活动了。” 病了?募捐? 林晓的心咯噔了一下,难怪看前面的座位空空的,林晓问道:“重吗?” “很重,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她。”高辉脸部的肌肉微微有些颤动,“我现在去把我们草拟募捐通告给系主任看一看。” “哦,是这样啊,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恩,到时候班委会组织的。” 高辉进办公室了,留下呆呆的林晓。林晓想起憔悴的舒夜老师,心思好半天才恢复正常的转动。 姚雪病了! 而且看来,似乎病得很重!还要全校募捐?她家情况不差,一定是大病。 林晓心里乱极,站在那,动也不是,走也不是,早知道这样,真应该为姚雪在大昭寺祈求一盏长生灯来。 林晓想了想,看来到了晚上舒夜老师说的就是这事。 林晓这时候想起舒夜老师冷冷的眼神,莫不是姚雪的病与他有关系。一想到这,林晓脊背上就开始冒凉气。 第二章 舒老师的责难 九月七号的上午,林晓整个人是七上八下的,他不好问其他同学,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一些同学对他的敌意,林晓等几位班委同学在一旁讨论募捐的事的时候,他在后排用心听。 他听到了一个病名,没听过,很是古怪,似乎是百万人中才有一个得的那种怪病,现在人已到美国治疗了,事情似乎有些很棘手,可到底有多棘手?林晓无法想象,所以,林晓才越发有些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怎么会这样呢?一切不是好好的吗? 林晓虽然有钱,可有钱不能买来健康和快乐,很早他就知道钱不能买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挨到下课,林晓用过中饭,林晓一想,段天的事情还是要先去办的,姚雪人在美国,急是没用的,晚上,舒夜老师大概会告诉他相关情况的。 中午十三点左右,林晓敲开了黄永康教授的家门。 用不着林晓自我介绍,这个五十多岁、微微有些谢顶的老头就开了门,说道:“你就是林晓吧,快进来,段天跟我在电话里说了你,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求休学一年呢?” 到了客厅,二人坐下,林晓说道:“我想,段天跟您说了吧?他考虑到研究生一年的学业很重,而且杂七杂八的事很多,何老交给他的书稿他想快点弄出来,所以他找了一个幽静的地方,想好好整理一下何老的遗稿。” 黄永康教授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段天也跟我解释了,我也很理解,老师的遗稿是他一生的心血,是应该抓紧时间整理出来,出版的事嘛,我来联系,早点弄出来,也是告慰老师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只是休学是大事,他怎么不自己过来处理呢?” “哦,是这样的,他这个没跟您说吧?他怕您着急,他有一个朋友是在乡村教书,邀请他过去,段天也想顺便考察考察农村的义务教育普及情况,在那呆了一阵子,走山越岭,不小心摔伤了腿,无法走动,所以不能回校办休学的事,就只有委托我了。” “哦,是这样啊,是这样啊,这个段天,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年轻人,就是不小心,这样啊,得想一个理由给研究生处。” 老头子没一点怪罪段天之意,看来实在是个热心肠的人,林晓在旁敲边鼓道:“黄教授,我看能不能这样?找一个三甲的医院给段天一个诊断书,找一个合适的病,说段天需要修养一年就行。” “这样啊,这样可也行,只是这诊断书上哪弄?” 林晓看老头子似乎有些为难,这种求人开假病假条的事,这个老头似乎做不了,林晓心中一动,笑了笑,说道:“这个我去想办法吧。” “好,好的,麻烦你了,我马上向系里这样汇报。”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下午没课,林晓呆在宿舍里,按段天短信里所言,先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段天的钥匙,然后打开他的箱子,找到那黑色的小书箱,找到那包得整整齐齐的手稿。手稿包扎得很好,小书箱里放了一小包防潮剂和樟脑的。 林晓小心翼翼地打开,段天托付他这种事,对他应是最为信任。 林晓打开看了看,看着毛笔写满蝇头小楷整整齐齐得一页一页的书稿,特别第一张是何老苍劲有力的“大学之道”几个字,就算是林晓这个局外人看到这手稿,心中都不禁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林晓想了想,觉得就这样寄过去有些不妥,从楚天到四川的彩虹坪,路途遥远,若中途有个闪失,遗失了,那可不得了,那可真是千古罪人。 林晓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联系段天一下,问他该怎么对待何老师的手稿,现在看来,就这样放在宿舍也是不妥的,应该要有个妥善的保管方法才好。 林晓想了想发短信给段天,他在短信建议手稿应暂时保管在黄教授家,且应再手抄一份,然后再寄过去。 林晓没想过去复印,这个又方便又快的方法,在他潜意识,复印似乎是对何老的书稿的一种不尊重。 这次,段天很快回信说:这样最好,只是烦劳你了。 看来彩虹坪的信号还是不错的,从内地发过去能更及时地返回。 林晓翻了翻,估摸一下,何老的《大学之道》没有片言只语的废话,这一本提及国之根本乃是发展国之大学的巨论,总共也就大约十二、三万字,林晓每天抄录个一万字,大约半个多月二十来天就可以完成,这样再把自己的抄录本寄过去,这样做才最为保险。林晓想罢,不禁苦笑,这样一来,自己开学以来的事就多了。没办法,既然答应段天的事,那就要做好。 于是,林晓坐在床头,他想把眼下的几手事理清楚。 首先,段天的休学办理事宜,要去开病假条;何老师的手稿抄录,每天都要进行,而且不允许有抄录错误。 其次是姚雪的病,想办法找人了解一下,确定病情到底如何,需要大概多少钱;班上高辉他们开展的募捐会要积极参与。 第三是超市的事要交代一下,他是副经理,已然是来晚了,需要尽快和李辉总经理联系沟通一下,看新学期的他分工负责哪一块。 第四就是张勇的自行车运动协会,按张勇留下的成员名单电话通知他们开一个会议,讨论楚天大学的自行车运动协会如何发展问题,当然这可以推后,但最好是半个月内。 第五,刘长江的打工子弟学校是否继续办下去了,林晓要抽空去看一看,把他的那分意外财富,扣除自己的学费一齐交给刘长江,段天的那份,林晓还是觉得应发给段天,因为林晓觉得彩虹坪小学也是需要钱,如果需要,可以交给张勇处理,待段天采购一些适合小学生的课外读物,一些比较好的教学仪器发到彩虹坪去。 ………………… 事情一下多了起来,逼得林晓的大脑不得不像过去一样开动起来。 过去在商场每日拼杀的时候,林晓不得不成为一个每天计划的人,他的生活和工作都有严格的作息安排,每天就是在打战。进入楚天大学一年了,他渐渐摆脱了这种生活方式,可眼下事情一多,一忙起来,林晓又习惯性按照商场上的他思考问题了。 林晓想了想,这样不行,只好走到桌旁,坐下,拿出一本笔记本,开始详细地书写这个月的计划书。 林晓列出个详细的计划书,这个月,这一周,他应该完成些什么,一天书写一天的要做完的事,计划是高效率的保证,既然开始忙起来了,还是要有个计划才好。 列完了之后,林晓就去超市转了转,正好遇到秦大江和刘文妹两个在那把货上柜了。林晓看到这两个人亲密无间地在那工作,很是高兴,只是偌大一个超市只有他们两个在,真是奇怪?林晓就问其他人呢,秦大江说那些同学都被抓到赶学第九套广播体操,说教育厅会有人来检查,现在全校师生都在学了。 林晓问李辉是否在,秦大江是在经理室了。 林晓就进经理室找李辉,两个月没见,李辉变清瘦了些,想是忙论文忙的吧。林晓解释迟到是因为家中有事之类,又是说谎,林晓直在心中念“阿弥陀佛”,心想这是无恶意的谎言,菩萨不会怪罪的。 李辉很是理解,说这个学期准备让林晓负责超市的财务管理。 林晓一听,头就大,本来手头的事就多了,恐照顾不过来,就推辞,李辉说这是大家的意见,大家都信任林晓,且林晓本身又是经济系专业学生,管这个是正合适,林晓架不住李辉再三坚持,也就勉强答应了。 林晓和李辉商谈完出来就和秦大江刘文妹他们一起整理货架。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林晓看时间差不多了,去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又去超市忙财务报表的整理,他得熟悉前面的工作。忙到九点,看时间差不多,就出了超市。按照超市财务制度,财务报表需要每周做出一张出来,所以林晓只要在规定时间交出,也就可以了,他的考勤反没过去严了。 林晓出了超市就上了女研究生楼,敲开了舒夜老师的门。 林晓很快听到里面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舒夜,九月七号的清晨,刚刚从操场学完新广播体操回来,就在研究生宿舍门口看到林晓,这个迟迟未见报到的林晓终于出现了。 舒夜刚到林晓站在人群中,心里有一种震惊。 林晓的脸、皮肤经过了这两个月来的洗礼,特别是高原的阳光,呈现出一种高原的色彩,看在舒夜眼里,在心里,就变成风雨劳作而成的颜色。舒夜想象这个大男生这两个月经历什么样的磨难? 舒夜很快看清楚,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一种疲倦感,相反有一种神采奕奕的感觉,舒夜马上想到病榻上的姚雪,两人是何等鲜明对比,心头莫名冒出一股怨气,因此转到舌头化出冷冷的语气。 这一整天,舒夜都在酝酿这次谈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和说什么? 在舒夜的生命中,还没有过在守护一个生命的经历,这二十多天,对她来说,太多感慨了。 舒夜想:说姚雪很想念他?这恰当吗? 舒夜心头总有一股莫名的怨气,但理智的她觉得这不对,自己并不是姚雪,怎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这两个月,每天看着姚雪在疾病的痛苦挣扎,忍受着肌体与心灵的巨大的折磨,而这个时候,他,林晓在哪呢?虽说他在努力地赚钱,可**上劳累算得了什么呢?舒夜一想到这,压下去的怨气又冒上来,想想可怜的姚雪妹妹,舒夜的眼睛就有些红。 舒夜终于开口说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报名?” 声音有些颤抖,似是暴风雨的前奏,林晓看到舒夜眼睛红红,似是哭过。 “哦,是这样,打工的地方结钱晚了,所以就回来晚了…” “别跟我说这些,你知道,姚雪她病了,病得快、快……她病以来,我天天守着她,看着她一天天憔悴,她想见你,可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舒夜的声音不知不觉有些大了。 “我、我、我…”林晓没料到舒夜的反应会这么大,心仿佛被什么锐器扎了一下疼了起来,看来,姚雪的难,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你说啊,你在哪里?” “我,我在一个工地干活。”林晓心下惭愧,这两个月,他是欢快地奔驰在川藏路上,并有一次艳遇,他低下头,此刻,他连自己有那一场艳遇都感到是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舒夜激动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有充足的理由。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始终不给姚雪个好脸色,我看过姚雪的日记,才知道她有多苦,她第一次爱人,没想到会这样!如果明天姚雪走了,离开了我们,你会觉得一辈子心安吗?” 林晓抬起了头,对视着已十分激动的舒夜老师,眼睛也不禁红了,说道:“舒夜老师,我理解,我能理解,在我赶回家与我妈妈相处的最后两天两夜的每一分每秒我现在都记得,她告诉我不要哭泣,活着的人要坚强活下去!” 舒夜的泪一下子流下来,她没想到自己的话引出林晓的母亲,心下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赶紧用手擦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林晓,我太激动,只是这二十来天给我的感触太深,一朵开得正艳的生命之花就这样慢慢枯萎,而我却毫无办法,可是,你不同,林晓,你知道吗,你的一言一行能给姚雪多大的精神鼓励,可是,我找不到你,我就气这个。” “我又能说什么呢?” “你只要一个眼神,你知道吗?林晓,有时候你的眼神太过忧郁了,姚雪看到你的眼神,会忘记自己的痛,会反过来关心你的。你知道吗?当她知道你和韩冰学姐的事,知道我也在找韩冰学姐的事,她衷心地希望我能找到她,希望你们俩相聚,希望你们能幸福地在一起,你知道吗?这个女孩有多善良。” 林晓的泪顿时夺眶出来,面对这个姑娘,他似乎无法隐藏自己的脆弱。 舒夜泪又流了出来,说道:“可你,是如此封闭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够再获得爱,你的封闭,让一个善良的女孩伤透了心,她不需要你的全部的爱,她只要你一两句温暖的话就足够了。” 走出宿舍的林晓,不禁长叹一声,舒夜的话,句句击在林晓心灵的要害。 林晓心里烦乱,想了想,出了宿舍楼,来到IP电话厅,拨通了苏晴家的电话。 在电话里,他详细地说了关于姚雪的事情,托苏晴打听利用美国的关系打听一下那医院的医疗水平,打听姚雪的病情如何。 电话那头,苏晴说早预料到林晓会在大学惹下些情债,说正好过两天要到美国纽约出席一个关于房地产的世界研讨会,医院正好在纽约,届时可亲自去看一看。 林晓一听,说这样最好,所需要费用可由林晓解决。 林晓回到宿舍,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林晓用冷水洗了一遍遍脸,在床上盘腿坐着,左思右想,觉得命运对他确实不公,为什么总是要让爱他的人受折磨?林晓觉得心里刀子滚一样难受,实在坐不下去,就起来打开了电脑。 第三章 妇产科医生 电脑屏幕已蒙上了一层灰,林晓找一块柔布擦了擦。 一上网,就点开QQ,林晓看着姚雪那不在线的黑白头像发了一阵呆。还记得那次姚雪那一次来到他们宿舍,看段天上网,就要了他和段天两人的的QQ。林晓开始点开百度等搜索引擎,查找关于姚雪的这个病。 看了一会,林晓心情沉重。姚雪在美国治病,基本就属于为科研做贡献了。没有成熟的治疗方案,用药等都靠摸索得来,她那娇弱的身体要承受各种各样的药物“实验”,真无法想象。 林晓想起舒夜的质问,如果预知姚雪会有这样的病情,自己是否会对她好一些,或者接受她的爱?大概也不会吧,林晓在心中长叹了一声,有时候自己过于残酷了,对自己如此,对别人也是如此,正胡思乱想间,一个淑女的头像闪现出来:是雪丫! 是这个丫头!林晓可不想面对她,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 雪丫:林晓啊,段天呢?整个暑假都没见他,他干什么去了? 林晓手指一敲:段天他休学一年,现在没在学校了,他那也上不了网。 雪丫:怎么会这样?我听说他导师去了,是不是受这个影响? 林晓:大概是吧,他说要利用这一年好好整理他老师的书稿,所以搞得自己与世隔绝一样。 就用这个非常通用的理由,林晓没说段天还因为爱情,一来没有必要,二来林晓隐隐觉得雪丫对段天似乎很有好感。 雪丫:哦,是这样啊。 林晓几乎都听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雪丫沉重的叹息声,林晓突然想到雪丫在美国,赶紧打字道:你知道纽约的这家医院吗? 雪丫回道:哦,不知道,我刚回到中国,在北京了。 一听雪丫现在北京,林晓就没继续问下去,只是说班上有一位女同学得病现在在美国这家医院治疗了。 下线了的雪丫看着冷冰冰的电脑屏幕,是啊,这个屏幕现在给人冷冰冰的感觉。从前和段天热聊,通过这屏幕,就像和邻家男孩聊天一样快乐轻松,可现在,这个大男孩休学了,要失踪一年,他可真是做得出啊!这样的事,也不和自己这个号称“红颜知己”知会一下,想及此,雪丫不禁暗自心恼。 下了线后的林晓,结束了胡思乱想,开始抄录《大学之道》,他决定从每天的十点到十二点抄录。书稿在书桌上小心地铺开,林晓开始一字一句地抄录。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林晓沉浸在何老的书稿中,烦恼渐渐远去。 林晓是抱着少年时代对大学的憧憬,才这么一大把年纪选择到大学的,他有的是对大学几乎朝圣一般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他人所能体会,而在《大学之道》抄录过程中,仿佛就是听着何老师那苍老的声音在他旁讲述,对于大学,书中远远超过个人的感情,而上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是啊,大国而无真正一批世界意义的大学,徒大而不强啊,一时间,林晓忘却个人的烦心事,整个人的心神投入到那笔写的世界里,原本以为枯燥的体力劳动变成精神食粮的品尝。 九月八日是楚天大学又一年新生的入校日子,学校里彩旗飘飘,广播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激情澎湃。 林晓他们班下午没课,十多个同学被抽去接待新生和做其他事宜。 舒夜老师没有叫林晓去帮忙,想是知道他也忙吧。正好趁着这一下午的时间,林晓得去帮段天搞一张病假条来。 林晓是在黄教授家保证了的,因为当时他突然想到在昌城见宋诚的时,宋诚无意中说过他们另一个高中要好的同学陈杰在楚天人民医院当医生了。 楚天人民医院是楚天市最好的医院,在楚天大学有直达人民医院的公交车。在中国的城市,医院和学校这样的单位总是不会相隔太远的。林晓出了校门,上了车,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 林晓进了医院门诊楼,先到大厅看了看,清洁干净的地面,医患人群各自行走,井然有序。林晓婉拒了漂亮微笑着的白衣天使的引导服务,林晓喜欢自己去看,在每个医院,门诊大厅都应有各科室分布图的,而墙上一般都会贴有该科室的医生和护士照片的,以接受公众的监督。 林晓看了一看,找到了,在门诊楼三楼,是妇科。 林晓心里发笑:这小子,怎么整到妇科去呢? 林晓上了三楼,晃到了妇科,先是看到墙上挂的党员模范监督栏,有陈杰更清晰的照片,一晃十年,长得越发的“秀气”了,这个当年在班上有“假女哩”之称的陈杰,也许,呆在妇科是他不错的选择。 林晓来到陈杰的问诊房间外,一眼看到陈杰正在那问诊了,林晓就想进去,被门口表情严肃的护士给拦住了,护士客气地说道:“对不起,这里男士止步。” 林晓笑了,说道:“好!”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开始叫道:“假女哩,假女哩!” 林晓用的是横山话,房间里的陈杰听了一震,也正好病人刚刚看完病,赶紧出来。 于是,林晓再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房间后,陈杰也跟着急走出来。陈杰并没有墙上照片那么水灵,眼角眉梢多了不少褶子,想是晚班当多的缘故吧。陈杰探头四处看了看,落在林晓身上,有几分迟疑。林晓走了过来:“怎么,不认识我呢?” “哎呀,是林晓啊!”陈杰太感意外,一下就窜过来,抱住林晓,说道:“怎么是你啊,真是太意外,消失十年,最近才听到你复出的消息,怎么到这呢?” 护士看着张大了嘴,想是从没见过一向文静如“猫”的陈杰医生会有如此激动的举动,小声提醒道:“陈医生,这是医院啊,下面还有病人啊。” 陈杰回来说道:“好好,我一会就来。” 林晓说道:“你忙吧,我等你下班。” 陈杰说道:“别走啊,就呆在这。” 林晓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当年被众人嬉闹玩笑“假女哩”却从不生气的陈杰,现在已经是成一个堂堂的副主任医生了,心头有一阵温热感,同时心下有些惭愧,早在宋诚那就知道陈杰在楚天医院,却一直没想到过来找他。 眼下的陈杰,时间已改变他的身份,旁人看到的是他作为医生的威严和理智,而在林晓眼里,仍是当年的假女哩,几分腼腆,几分傻憨。 病人走了,陈杰就招呼林晓进来。 林晓把来意一说,陈杰说:“我这可是妇科啊,总不成给你那朋友开一个产假吧?”林晓笑道:“你不会找你的同事开一下。” 陈杰想了想,说道:“好,应该没问题吧。我去去就来!” 看来楚天医院管理是比较严格的,陈杰是卖林晓面子,怎么也想办法去办。林晓文道:“那来了病人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候比较少,来了也让她们先等着。反正我去去就回,用不了几分钟。” 陈杰“窜”了出去,护士叫道:“陈医生,你不能走啊,马上到四点半,那位小姐马上要过来了。” 陈杰扬起手表看了一看,说道:“不要紧,我去去就回,她要来了,要她先等一回。” 护士嘟起嘴还想说什么,陈杰已跑出去。护士然后转过脸对林晓盯了几眼,大有几分责怪的意思。林晓看得有趣,觉得这个护士不像护士,倒像是陈杰的经纪人。 林晓在房间里坐了一会,突觉不妥,若是这时有病人前来,还不误以为自己是医生。林晓决定还是在外面等陈杰。林晓刚一挪屁股,就听到门口一个温柔到骨头里的声音问道:“护士小姐,请问陈医生在吗?”林晓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一个风尘女子。 护士说道:“是刘小姐啊,陈医生刚才出去了一下,不用多久的,您在房间里稍微等一下。” “好的。” 林晓听这么一说,赶紧退在靠墙的一张长椅上坐下。 两个女人走进屋,是背对着林晓。 林晓看到那女人的背影,身材是非常之好,起伏有致,当属天生尤物型的,看穿着,世界品牌,非常上档次。护士很客气地说道:“我去给您倒杯茶水。”说完,冲坐在长椅上的林晓一挤眼,林晓明白护士意思,自己呆在这里多有不便,没看到这问诊室里面还有一小房间,那大概是检查室吧。 林晓转身,脚步尽量放轻,走出门,就在这当而,那女人也正好转过脸,看到林晓出去的一个背影。女人看得心里咯噔一下,背影太像了,心里止不住狂潮涌起。女人的面色没有变化,淡淡地问道:“这个是谁?” 端过水来的护士尴尬地说道:“这个是陈医生的朋友,刚刚找他有事。” 护士有些紧张,一直以来是她陪着陈医生上门做定期的常规检查的,去过刘小姐的豪宅,知道这是个颇有些背景的女人,今天上午,不知怎的接到刘小姐的电话,说她在这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看一看,省得这次他们跑过去。 “哦,是这样啊。”刘小姐声音娇弱无力,惹人怜爱,连身为同性的护士都做如是想,更别看那些男人了,亏了他们家陈医生,似乎对漂亮女人要天然的免疫,不受这可怕女人的诱惑。 林晓出门一转身,不想让那“病人”看到自己,正好看到急冲冲赶回来的陈杰,看来这个“病人”,很是重要啊。 陈杰冲到林晓面前,把一开好的病假条塞给林晓,说:“开好了!还好我与内科的一医生关系不错。” 林晓说道:“你那女病人来了,你快进去吧,看来她是位重要的客人啊。” 陈杰摸了一把汗,说道:“差不多吧,是院长亲自关照的,好象有些背景,一个月给她做一次全面的检查,我看……”陈杰放低了声音:“我看大概是做那一行的,而且是非常高级的那种。” 林晓轻笑道:“你小子是有福了。” 陈杰愁眉苦脸道:“什么啊?你别走,一会下班我们上哪去坐一坐啊。” 林晓想了想,等陈杰下班吃饭快一点的话,一个多小时,这样回到学校超市还不算晚。现在正值新生入校的高峰期,李辉决定把营业时间延迟到凌晨一点,林晓被安排在十点到凌晨一点的班次。 林晓说道:“好吧,我在医院对面的那家三味书店等你。”林晓来之前看到医院对面有这么一家书店 说好了,陈杰就赶紧进了房间。 那位刘小姐看到陈杰来,说道:“我的陈大医生,你很忙啊。” 陈杰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来了,稍微耽误了一会时间。” 护士在旁忙挤眼,那意思是陈医生可以编一个正当的理由,而不是这个私人原因。果然,刘小姐说道:“陈医生,你这样可不对,上班时间为私人办事,我可以要告到院长那去哦。” 陈杰脑袋上出汗,刘小姐看得扑哧一声乐出来,她很是喜欢看陈杰这个傻傻的样子,说道:“这样吧,今天晚上就算你请我到喝茶,算是赔罪。” 刘小姐看陈杰神情迟疑,就知道自己料中了,笑道:“看来今天陈大医生是要会老相好啊,不要紧啊,我不介意的,‘她’做大,我做小的,如何?” 陈杰满脸通红,受不了,护士在旁解围道:“是陈医生高中同学,是男的。” 刘小姐说道:“那我更要见识一下,陈医生的同学一定都是很帅气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一定要见见嘛。”说着就要撒娇。 陈杰哪经得起这女子这般磨啊,想了想,说:“好吧。” 嘴上答应了,陈杰心里发急,真要带这女子见林晓,不知道林晓要怎么误会他了,可是不带,这个女子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的,不敢惹啊!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看来这种有钱的女人日子是极无聊啊。 陈杰说道:“我们开始吧。” “你还没说你那同学叫什么名字了,让我猜猜是男的还是女的呢?”刘小姐不依不饶的。 “我这同学啊,叫林晓。小王你先陪刘小姐进里屋检查一下。” 说着无心,听者心惊,这位刘小姐不是旁人,正是刘玲,正是林晓在按摩店遇到的那个叫小玲的女孩,林晓“**”经历的第一个女人——刘玲。这八年来,不知怎的,刘玲来到了楚天,现在她已是堂堂的玫瑰人间这个**熔金窟的老板,试问,她这样的人物,陈杰怎么惹得起? 林晓还在书店等着,浑然不知呆会他会见到他曾经与段天、张勇一夜畅谈第一次性遭遇所谈到的女主角,就要出现了。 第四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直在三味书店等陈杰的林晓,没想到陈杰会领一个女人过来。老同学的聚会,来个不相干的人多少有些不宜,除非是陈杰同志的亲密爱人。 林晓看陈杰表情无奈地向他介绍:“这是我的一位重要顾客,正好下班,也就一起过来吃个饭。”边说还边撮着手,那样子真受不了。 陈杰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是有他的难处,林晓理解,陈杰长得秀气嘛。林晓很轻易地就往这方面想。 陈杰看林晓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就想打过去,当着刘玲的面却又不敢发作。 林晓又看了看陈杰身边的这个女人。林晓没有其他男人一样,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这个女人身体特别骄傲的部分上去。是的,这个女人身材太好,让高贵的、低贱的男人目光沾上了,就想栽到了乳波里不出来了。林晓眼神一下就落到女人的脸上,心头立时泛起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奇怪感觉。 林晓心惊,暗暗叫了个不好,女人落落大方伸出手,甜甜地说道:“林晓你好,我叫刘玲,我看不出你的年龄,你如果比我小,那得管我叫玲姐,如果比我大,叫我小玲你就可以了。” 刘玲的语调,语速很是正常,林晓却看到她眼眶微红,双肩微抖,心头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林晓顿觉头大,小玲啊,就是那个第一次让他尝到**滋味的女人,他怎能忘记?真是她!没想到,在这见面了,饶是林晓,心里不由地一阵慌乱,但很快,他恢复了镇定,说道:“你好,很高兴,能见到你!” “你不介意吧,我缠陈医生来看他的老同学,是不是很无聊?”刘玲俏皮地问道。 林晓轻笑道:“哪里,相逢何必曾相识了。” “是啊,相逢何必曾相识,”刘玲突然提高了嗓音对陈杰道:“陈医生,你看!你同学比你大方多了。” 陈杰苦笑道:“他一向比我大方!” 八年了啊,八年。八年对一个女人可不是一段短的岁月。 这年,刘玲二十六了。 二十六的年华,对于城市女子,还正是个风华正茂的年龄,而刘玲,却已阅尽人世冷暖,外表虽然年轻,心态却老了。 在发廊做了不到半年,刘玲就到酒店去做了,从三星级到五星级的,从普通的到头牌,刘玲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风尘女子,过去的纯真早已不再,惟有深夜偶而想起林晓,想起那个眼神无比落寞、无比凄凉的男人,想到直到心一阵阵发紧。有时,在与顾客欢好的时候,在十分难耐的时候,她就把对方想成林晓,让自己和对方轻易地获得**。 八年了,她已经悲哀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上到处充满了谎言,爱情,对于普通人都是那么遥不可及,更何况她这种风尘之人呢?于是,她笑脸对着每一个男人,迎来送往,八面玲珑,在这个社会如鱼得水地生活,她的生活,用奢华的各式各样的物质装点了起来,独独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 可是,今天,当她见到林晓,心头难以遏制地涌上多年未有的热潮,让全身处在一种微微地颤栗当中,八年来的职业训练,让她勉强与林晓保持着镇定,让憨厚的陈杰医生没有察觉。 在医院附近一家茶吧,三人叫了牛排,这是林晓的意思,陈杰本来还想叫其它,林晓说他现在在一家超市打工,呆一会还得赶回去上班了。 刘玲听了心里一疼,她以为林晓还在城市之间流浪。 林晓吃得很快,意外地与阿玲相见,让他有些慌乱,对于充满变数的人和事,林晓的习惯轻易不去碰,这是他养成多年的商业习惯,女人也是如此。在林晓经过的女人中,小玲无疑是有其地位的,他的第一位啊,且是在林晓最为痛苦的时候给了他温暖和怀抱,让他短暂地忘却了痛苦。 可两个人曾经相交了一点,之后,那就是各走各的了,再不会有相交,没想到,居然又相见了。 刘玲在一旁颇为关切地说道:“林晓,别吃这么快,慢慢吃,一会我开车送你去那个超市。” 陈杰在旁一看,看着刘玲这个女人似乎对林晓有意思,暗叫不妙,说道:“不用了,呆会我开车送他过去就行了。” 刘玲白了陈杰一眼,说道:“怕什么?怕我吃掉你的同学啊?”陈杰被她一顿抢白,他为人憨厚老实,急却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晓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不面对刘玲的话,今后,自己的这位老同学怕是要有麻烦了,说道:“陈杰,不要紧,就让刘小姐送我吧,有美相送,求之不得!” 陈杰暗暗给林晓眼色,林晓看到,笑道,说给刘玲,又是说给陈杰听:“我这么大人,相信不是刘玲小姐能轻易吃下去的。” 用饭完毕,林晓就要告辞,他确实很忙,所以不是故意的作态,先得去超市,之后再送病假条到黄教授家,林晓问了陈杰的电话号码,就出了茶吧,上了刘玲的车。 林晓看了一下刘玲的车,宝马! 八年了,他如今已是房地产业一方诸侯了,看来,刘玲也是混得不错。 车缓缓地开,二人都没说话。 在离学校还有两个街区远的地方林晓叫停了,他准备下去到这里在乘公共汽车回去,他不想暴露出自己在楚天大学。 刘玲一下按住了林晓的手,颤抖地声音说道:“你就这样下去,不说点什么吗?” 林晓无语。 “我去找过你,可你不愿见我,告诉我为什么?” 林晓长叹了一口气,是的,刘玲来找过自己,当时林晓还在那三十楼层高紧张地施工,快封顶了,下面的师傅传话说一个叫小玲的女孩来找他,林晓说不见。 “你好狠心啊!”刘玲忍不住从她那鳄鱼皮的坤包里的一包烟中,抽出一根长长细细的烟,点燃,抽了起来。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打工汉,我不能给你任何什么东西,而且那时,我正和我的女朋友分手,不想再开始一段了,不想什么是爱情了。”林晓说得很诚恳,在他心目中,阿玲是与他同命相怜的人,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林晓说到这里,刘玲心里陡然抽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埋怨林晓的了,于是她说道:“我们现在还能成为朋友吗?”她觉得,现在的林晓和八年前一样敏感而自尊心强,她不能一下就得到什么,她必须耐心等待。 “当然可以。” “那好,这是我的名片,有空给我电话,一周内不见你电话,我会麻烦你同学的。” 林晓苦笑地接过来一看:“玫瑰人间,我听过,原来你是那老板,可那地方我是去不起的。” 刘玲恢复场面上的风度,说道:“你要想来玩,来之前给我电话,我给你安排!” 看着林晓下了车,背影渐渐远去,刘玲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心里突地被什么揪了起来,她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她想起那女孩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是啊,那是刘玲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了,她隐隐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那天啊,那个师傅下来对自己说,林晓不愿见她,并说隔几天林晓就去别的城市做事了,希望她不要去找她,找也找不到的。 那师傅转身的时候,刘玲难过得正要蹲下身子,忽听身后一个极好的嗓音:“你好,请问这是国贸大厦的工地吗?” 刘玲转过身,天啊,她看到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 她是那么清纯,在这个钢筋水泥到处丢放的灰白而凌乱的世界里,女孩的出现,令人感觉到一种空谷幽兰的气息。她是个天使,误降在人间,刘玲暂时忘记自己心中烦恼,只是呆呆地忘着她。 女孩眼神中一抹浓浓的忧郁,和那良人一样浓浓的忧郁。 女孩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林晓吗,他是在这里吗?” 好感顿时被什么一驱而散,刘玲眼中冒火,是的,一定是这个女人抢走她的林晓哥,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说道:“你是谁?你找林晓哥做什么?” “林晓哥?”女孩双肩一震,看着刘玲,莫非,这就是林晓在信中给自己写的他喜欢上的那个打工妹?是啊,这个打工妹身上,有着一种野性,她很美,很性感,林晓真的会喜欢什么?不会的! “你就是林晓哥说的那个从前的相好吧?”刘玲从女孩眼神中猜测出对方的身份,她几乎是一种挑衅的语气,“你不要想了,林晓哥跟我好了,你不要这么不要脸!” “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放弃。” 刘玲看着女孩漂亮的白色连衣裙的裙摆被泥点沾污,这高雅气质的女孩的一切,与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轻蔑地说道:“你是大小姐,我和林晓才是一对,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林晓,求你放过他吧?”刘玲想到自己的凄苦,两眼不禁通红。 难道,难道,林晓真的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发生了什么?不然,不然的话,这个女孩不会这么激动,这么一副捍卫自己爱情的模样? 接到林晓绝情信的韩冰,啊,我们的韩冰,千里寻来,没想到没见到林晓,却见到信中林晓所说的“相好”,韩冰心里燃烧着火,不行,不行,怎么也得见上林晓亲自问上一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韩冰想着,决定不理眼前的这个女孩,决定不再淑女,要往里面冲,刘玲拦住了她,说道:“你不能进去,林晓哥不会见你的。” 两个女人就在工地门口拉拉扯扯起来,那个师傅又跑过来了,重申了一遍工地要地,闲人不得入内的纪律,把两个人都赶到工地大门外。 韩冰再顾不得了一切,大声喊着:“林晓,林晓,林晓……” 林晓啊,林晓啊,你可知道,有那么一个时刻,你最亲爱的人,就与你相距咫尺啊,可咫尺啊,真是天涯之隔啊。林晓在顶楼上,一片轰然中,楼下的声音是一点都听不出来。 刘玲和韩冰在门口静站了两个小时,他们都想等待林晓下班出来。可是,等到深夜,工地上仍然一片灯火通明,刘玲得去做事,先走了,走的时候,看到韩冰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门口。 韩冰看刘玲走了,几次想进去,都被老师傅拦住了,说上头危险,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上得去,老师傅终于说上去叫林晓,韩冰很高兴,以为这下一定可以见到林晓,没想到记性差的老师傅上楼叫林晓时,忘了通报韩冰的名字,林晓依然以为是刘玲,依然是不想见她之类的话塞下来。老师傅下楼对韩冰说:“姑娘,林晓不想见你!”韩冰就觉得天旋地转。 刘玲再次来到工地门口的时,没发现那女孩了,过了几天,林晓转移了阵地,刘玲也从此失去了林晓的消息。 刘玲抽完了烟,摸了一把泪,拿出化妆盒,补了一下妆,然后方向盘急打,风驰电掣般开走,她相信,既然老天让她与林晓相遇,那就是他们之间的故事还没完,无论结局是喜剧还是悲剧,能再见到林晓,就是一种幸福。 刘玲再忍不住,摇上车窗,边开,边失声痛哭起来。 车内正放着伍佰激情的《痛哭的人》: 今夜的寒风将我心撕碎 仓皇的脚步我不醉不归 朦胧的细雨有朦胧的美 酒再来一杯 爱上你从来就不曾後悔 离开你是否是宿命的罪 刺鼻的酒味我浑身欲裂 嘶哑著我的眼泪 第五章 募捐总动员 林晓在校园主干道上快步走着。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林晓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分,自己悠闲地在校园逛着,心里幸福而痛苦地思念着韩冰,啊,那似乎纯粹而平静的大学时光,对他来说,似乎只有一年。 林晓去了黄教授家,把病假条交给了他,出来后,看超市上班时间还没到,就回宿舍抄录了一个小时《大学之道》。 林晓抄录的速度很快,按这个速度,半个月后他就可以把自己抄录版寄给身在彩虹坪的段天。 想起段天,林晓这时分是真切地羡慕起他的逍遥自在来。那样的美景,那样的佳人,那样的空气,看着那样纯真欢乐的孩子们,听着山上传来阵阵的彩虹瀑的水声,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林晓觉得段天的选择是正确的。 晚上九点半,林晓来到超市,远远就看到学生超市外以大红为底色的宽大的广告牌:学生超市,学生自己的超市! 林晓进去和诸位打了个招呼,径直就去经理室。经理室是超市几个经理一同办公的地方,里面还有一小间,是值夜班的。 李辉正在那,看林晓过来了,就问道:“工作都已经移交了吧?”李辉是指林晓从前负责的那一块工作。 林晓点了点头,就坐在李辉对面,开始他的工作。 其实对学生超市的财务管理制度,每一个超市人员都清楚,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每周做一次财务报表,在报表里向所有员工公开这一周以来各种数据,包括盈亏率,出货率,各类货品出货比率等等,让学生超市每一个员工都真切地了解超市是否正在赢利或亏损,让每一个员工都可以根据这个报表向经理层提出自己的建议,怎样才能做到更好,而建议一旦采纳,就会积一定的建议分值,到年底根据这个分值可在原有基础上增加分配比例,而最主要的是,通过公开财务报表营造出一种员工与超市共进退的氛围。 林晓目下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工作,然后进行调研,找出目前财务管理存在的Bug,提出自己的修改措施,使之更合理,以减少财务管理成本。 这个林晓拿手,他从小老板做起,没有赚的时候就要学会怎么省,岂能对财务不通了?很快,他就寻找到几个漏洞,和李辉一说,李辉也觉得有道理,要林晓准备下文本材料,准备进入每周的议题讨论。 这一夜,林晓与李辉就在超市并头经理室里的小间里搭铺值夜班。 睡觉前,李辉对林晓说:“林晓,以你的能力与威信,足可以任学生超市下一届的经理,只是资历浅了一些,入超市不到一年,不过这应该不成问题,学生超市不同其它地方,不搞按资排辈,有能有德者就能居之,等年底大会的时候我会考虑提出辞呈,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啊。” 林晓对于要他负责财务就已感到惊讶了,更别说要坐到总经理的位置上,连忙说道:“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吧,刚刚才给我压担子,能否胜任还难说啊,这下又说给我老总地位,我看还是慎重考虑,超市应该有更合适人选。” 李辉很相信林晓的能力,从第一次林晓找刘长清谈判起他就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林晓绝非池中之物,为超市今后发展计,应把林晓扶上马。 李辉说道:“都会考虑的,但我个人的感觉还是看好你的,最初有些员工对我升你为副经理是有意见的,但很快你就做出了成绩,他们也都服气,我调查了一下,都说你是最佳人选,我倒是有些担心,怕学生超市是庙小敬不起这个菩萨啊。不过了,你不要紧张,最终这个人选,还是要通过学校的。” “什么?”林晓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学校对超市这方面很民主,一般上一任提名,其他附议,学校也就会正式任命的,只是象征性承认而已,人事权其实还是在我们手上的。” 李辉既然这样说,林晓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辉说道:“林晓你现在进入大二了,学习可能会比较紧张,考勤方面对你会适当放松一些,秦大江是你的副手,有什么事你可以交代他去做。” 李辉想得挺周到,林晓很是感动,说实在,他非常喜欢学生超市这种很体贴,互相关怀的气氛,虽然根本目的是为了商业利润,但这个团体确实和校外的不一样,没有那么多扯不清的人际关系。 这一夜,两个人聊了许久。 第二天六点半广播响的时候,林晓早已多时了,李辉是研三了,是不需要去做操的。 六点多林晓已在操场上松了松筋骨,自从与老道交过手之后,林晓就总觉得关节骨骼里总有一股拳意流动,总想挥洒出来。 林晓在操场上随意的挥舞闪挪着,并没有固定招式,一通下来,身轻气爽了许多,从前林晓多以静休为主,不怎么打拳,只是在心中揣摩“圆”之意而已。 九月九日上午,第二节课刚刚下,班长高辉立马站在讲台,大声说道:“大家注意了,说个事!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姚雪同学生病了,现在在美国治疗,所需费用过千万,这是笔天文数字,但我们不能说是天文数字就什么也不做,我们得行动起来,做点什么,向学校募捐,向社会募捐,我们班委初步商量一下,决定成立一个募捐组委会,负责整个募捐的进行。在这里我们成立三个小组,第一就是学校募捐组,负责校内针对师生的募捐,并策划一场拯救姚雪的募捐义卖文艺晚会,这个我们正通过系里向学校提出申请;第二个小组就是社会募捐小组,利用课余时间在楚天各繁华路段向市民募捐,并想办法联系楚天电视台和各大报纸,让他们报导这事;第三是网络募捐小组,负责在各大高校的BBS进行募捐活动,并向系里申请空间建设募捐网站。我们要动起来,就要全面开花,三个小组的宣传材料会由班委统一印制。小组向班委负责,班委向舒夜老师负责,同学们,让我们一起努力,我们创造奇迹,姚雪也会创造奇迹的。” 林晓坐在下面,看班长高辉激情地演说着,颇为感动,高辉也确是一个人才。 这样的提议,大家自然是一致同意,纷纷报名参加募捐活动,高辉根据各自特长,分别分到这三个组。 同学们来学校刚刚报道就听到姚雪病了的消息,初听都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得舒夜老师确认,有好几个女生都哭了,和大伙一起学习、生活一年的姚雪,她的美丽、大方、善良、和气,让班上所有人的喜欢她,所以虽然知道姚雪所需费用巨大,但有一分力量就要使出一分力量。 林晓被分到了社会募捐小组,想是林晓年纪较大的缘故。 下午没课,同学们都集中到教室,各小组负责人带领个小组讨论各自具体的方案,然后再一起汇总,舒夜老师也亲临指导。林晓看着同学们激烈地讨论,有些则已经开始制作海报和宣传画了,心头温热的东西缓缓流动,多好的一个班集体啊。 林晓所在的社会组,讨论的关键在于怎么把有限的人力投到楚天的有效区域。楚天非常大,应该在哪些地方设置募捐点。 讨论来讨论去,设置了三个分组:一个是楚天人民广场;一个是楚天的中山路步行商业街;一个就是则在各大高尚住宅区门口。 设募捐点之前,社会组要派人拿着学校的介绍信找有关部门及人员商洽,比如城管,交警,住宅区保安,通过这些人,会减少许多麻烦。 在社会募捐起了一定声势的时候,再以一封来自楚天大学某学子的主题要求拯救女大学生的来信发到楚天电视台《社会传真》栏目,并主动与栏目主持人取得联系,与此同时,与《楚天晚报》的编辑们取得联系。 事情商定,落实人选,林晓被安排在楚天人民广场那一小组。 最后汇总,方案上首先在第一个星期集中全力进行学校募捐,在学校各繁华路段设置募捐点;第二个礼拜筹划义卖捐款大型文艺晚会,把校内募捐推向**;这两个礼拜周末同时开始社会募捐。 当然,这样安排下来,设置在学生超市的那个募捐点自然就由林晓负责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班上每个人头上都落上一份工作。005级经济系本科生的每一个,忙疯了,忙归忙,一切都在统筹运作中,从这件事上,林晓见识了舒夜领导下的班委的威力,楚天大学一下子热闹开了,就像一个巨石投入了平湖,激起的巨大反响。 宣传画上印有姚雪的照片,极显其美丽、青春和张扬的生命力,再附上姚雪在病床上的照片,对比之深刻,让看者无不伤心感慨。林晓觉得略有些残忍,然确是打动人的办法。 苏晴已经去了纽约,不知有没有去姚雪那医院?情况如何? 林晓不便联系她,就只能在宿舍里等苏晴的电话,相信也差不多该来电话了。 第六章 苏晴的电话 九月十日凌晨三点,林晓在宿舍接到苏晴的电话。 林晓睡得很警惕,宿舍电话铃声一响,人还没醒手就伸了过去,拿起话筒。 电话那头苏晴的声音:“林晓,长话短说,你说的那女孩我看到了,精神状态还不错,医生说她的病情稳定,没有进一步恶化,他们的一种新药已经研制出来,药理、病理实验都通过了,理论上对这种病有针对性的治疗效果,现在家属正在考虑是否接受治疗了。” 林晓听完后心稍定下来。 苏晴继续说道:“你知道姚雪的哥哥是谁吗?” “不知道。” 苏晴语气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说道:“是姚卫,我伯父的得意门生,一直想请他到我们公司担任领衔设计师,他都一直不肯来,前段时间他来了,一来就开出千万的天价,我当时就答应了,没想到他是用这些钱来救妹妹病的,我去了医院,也看到他了,没想到他这个人这么会照顾人。” 是姚卫! 听起来耳熟,林晓的脑海里马上浮现了在冯村遇到的姚卫的形象,想起他们三个正要一起去天坑的时,姚卫接到一个电话匆匆走了的情景,林晓直觉此姚卫就是苏晴所说的姚卫,算起来,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好也是姚雪发病的时候。 苏晴放下电话,想起这一天与姚卫的见面颇具戏剧性。 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推掉几个不重要的约会,苏晴就去那家医院看看那女孩的情况,她知道,林晓不是紧要事是不会打电话麻烦她的。 苏晴打车来到这家医院,还没等向金发碧眼的护士询问,被刚从电梯口走出姚卫叫住了。 姚卫的专业训练使得他对事物的形状有着非常强悍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他曾经见过的事物,只要留心过,一经回忆,影象就会在他脑海里出现,丝毫不差。 姚卫看到苏晴的背影,立时就认出来她来。 姚卫在后面唤道:“苏总?” 苏晴转过身看到是姚卫,非常吃惊,她没想到在这会见到这个大艺术家,这位腾龙目前尚未到职的首席设计师。 姚卫看到苏晴也是吃惊,有点从天而降的感觉,心里想到别处,脸上就有些发红,说道:“苏总,你是来找我的吧?” 听姚卫说话的表情,苏晴马上意识到对方是以为自己来催促他到公司报道的。 苏晴联想到前番姚卫急需要钱,此刻他又站在这家纽约最好的医院里,猜想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生病了。 苏晴微微一笑,说道:“在纽约有一个关于房地产的全球高峰论坛,我也过来看看,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了看,你的,你的谁在…” “哦,是我的小妹,现在在这里住院接受治疗了。” “那要不要紧?” “前段时间还比较危险,现在情况稳定了。” 苏晴联想力一向丰富,她马上想到林晓要她来看望的那位女同学也正是姓姚,莫非就是姚卫的妹妹,念头一转到这,苏晴基本就肯定了,她很是相信自己的这种直觉,想到这,就说道:“那我可得去看一看。” 姚卫看苏总热情,心里也乐得有人去看妹妹,陪她说说话什么的,在这里,护士医生和姚雪对话是没问题,可毕竟没有说母语来可亲。 两个人一边往医院后面的住院部走一边聊着,一问,果然姚卫的妹妹正是姚雪。 苏晴一想,自己包里正有一些此次房地产的交流的资料,可给姚卫看看,让他领略一下目前的国际流行人居概念,也正好,以关心下属的理由,堂而皇之地打探姚雪的病情。 苏晴很是看重伯父推荐的姚卫,她看过姚卫过去的一些作品,非常棒!这样一个大大的人才,怎么能让他在医院闲置呢?既然有了林晓的口头保证,公司更可以加重对姚卫的投资,这样一来,会引得姚卫更加效力,苏晴心里想到这些,就慷慨地说道:“姚卫,你这边若有什么困难的尽可向我和公司说,钱不够可以我们公司可以全出的。” “不用,前次给的已经够了。” 苏晴笑道:“你们这些艺术家啊,最是怕欠人情,这次来开会听人说你在这家医院就过来了,我还带一些高峰会议的资料以及我们公司的宣传资料给你,看一下我们公司的宣传资料,了解一下你未来工作的公司,相信会对公司有个好印象,等到进入我们这个团队时,你就会知道,在我们这里,会有非常自由的创作空间。” 姚卫不卑不亢地应着,看来他心里并没怎么听进去,苏晴知道他这类人往往是有很强的主见的,也就微笑着没再继续说下去。 等到苏晴看到病榻上的姚雪,第一眼,她就喜欢上这个女孩。 很纯真的女孩啊,站在她面前,让人一下子想到自己的大学时光,。 女孩脸色白了一些,眼神有些忧郁。苏晴看着心里怜惜,这样的女孩,与林晓那样男人,也算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可惜林晓那人,苏晴清楚,他爱一个人爱得太深,几乎很难、很难去爱另外一个人了,这个女孩爱上林晓,也真是他的不幸。 在苏晴心里,林晓那样的男人,可以当兄弟,可以当最信任的朋友,但不能当恋人,苏晴有看到林晓情感外露的时候,他那双眼睛所映出的浓浓的忧郁,苏晴就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叫韩冰的女人,才能化开那些忧郁。 但也说不定,爱情也许能改变一切,但姚雪似乎不行。 姚卫向妹妹介绍道:“这是我跟你说过的腾龙的苏总。” “你好!”姚雪听是哥哥公司的上司来了,说话很是客气,因为她已经知道哥哥因为她的病,几乎把自己卖给了这家公司。姚雪暗自打量着这位苏总,希望她不要太凶才好。 苏晴看姚雪转着眼睛,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道:“你是姚雪吧,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个严肃的人?” 姚雪心里想的被人看破了,惨白的脸上泛了两朵小小的红晕,没说话,微微朝苏晴点了点头。 苏晴坐下,看了姚卫一眼,再对姚雪说道:“我是一个工作很严肃的人哦,下属犯了错,不管他是谁,我一般都会骂他一个狗血淋头的。” 姚雪嘴微张,那神色是仿佛已看到亲爱的哥哥被厉害的苏总训的情景。苏晴看姚雪的样子,乐了声出来,说道:“姚卫例外,我不骂他,因为他有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妹妹啊。” 姚雪笑了,苏晴看姚卫也笑了,半张着嘴,浑没有过去的潇洒倜傥,只是一个傻哥哥的憨厚,苏晴看得心头温热。 苏晴也有哥哥,却远没眼下的姚卫细心体贴。 “姚雪,吃药时间到了。” 苏晴看姚卫细致入微的关怀,情不自禁地说道:“姚雪,你有一个好哥哥。” 姚雪双眼红了,点了点头。 苏晴看姚雪被自己一句话说得眼睛红了,吓到了,说道:“姚雪,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我腾龙其实是兼职的,我的主业其实是……” “是什么?”姚雪吞下三片药片,轻声问道。 “其实啊,我会给人看相看风水的,不信你可以问你哥哥。”苏晴一指姚卫,姚雪就把头转向哥哥。姚卫有些不知怎么回答,苏晴说道:“姚卫,你的导师,我的伯父,除了专研建筑之外,也爱风水,那其实是我们家家传。我看姚雪妹妹此次只是应劫,虽然有些凶险,但有贵人相助,终会否极泰来的。” 姚卫知道苏总是安慰小妹,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小心看着旁边的点滴。 “劫,那是什么劫呢?”姚雪轻轻问道。 “这个我得看看。”苏晴装模装样子看了一会,说道:“这个,小妹这个病虽是由内起,但外是由情起,小妹可能是情感上遇到一些问题了。” “真的吗?那姐姐你能看到以后吗?”姚雪声音有一些紧张。姚卫微微皱眉,不明白这个苏总要对小妹说这些话。 苏晴笑道:“后来啊,否极泰来,天遂人愿啊,我只是模糊地看到这些。” “是吗?”那一瞬间,姚雪眼神射出动人的光芒,苏晴想,这个女孩若是健康快乐时,那该多可人啊。 苏晴知道话多必失,很快就点到为止,和姚雪又谈起她来美国之后的一些琐碎的事,坐上一个多小时,苏晴就告辞了,许诺回国之前再来看望姚雪一次。 回到酒店苏晴就给林晓挂了电话,简短通报完毕,放下听筒,苏晴就想到林晓那个想操作整个横山市的想法。 这个想法相信现在还一直在林晓心头盘旋。苏晴知道林晓的意图,他是想把家乡建设成一个既有经济实力又有文化品位的一个城市,把他这么多年对城市的理念在横山实现。 横山虽说是个小城市,但其操作突破了过去大城市部分地段的开发,而总综合考虑当地的人文、地理、经济、政治、人口等更方面的情况,准备工作将不是市场调研,而是学术性质的论证,出于这个道理,才把J省分公司的一些得力干将下放到了横山做前期的调研工作。苏晴支持林晓,其原因在于她相信林晓是不会打没准备的战,他会看好的,而自己所需要做的是把总部这边的业务开拓好就可以了,一切等林晓回来再说,只是不知道林晓还要在大学呆多少年,难道真的要呆上四年毕业才出来? 姚卫是建筑方面的专家,不能这样让他干守着妹妹,看着一个人才闲置,这是苏晴很难容忍的事情,人若一日不抓学习,就会退步,更何况竞争激烈的建筑行业。苏晴想了想,决定就把经营横山市做一个命题丢给给姚卫,不断地传给他横山的相关资料,让他在这一年内做出这个城市的经营策划案来。 第七章 募捐进行时 林晓电话中听苏晴说清楚了姚雪的病情,心安定下来,只要人还在,那一切都好说。只要生命还在,那就有希望在。 林晓在这楚天大学里,就希望着哪一天,上午也好,下午也好,晚上也好,突然和韩冰相遇在这校园里;主干道迎面相遇也好,图书馆里惊鸿一瞥也好,系大楼看到韩冰和她昔日的老师、同事聊天也好。总之,林晓老是幻想有一天,有这么一个场景,他遇到了韩冰,那个时候,林晓想,自己一定要很镇定,含笑着对对方说:“你、还好吗?” 林晓知道韩冰的性子,接到他的绝情信的她,是不会放弃自己的,那么,林晓就只有离开那座城市。 那一段时间,林晓一想到这,心就紧缩着一阵阵痛,痛得无法自抑,痛得拼命地揪自己的头发,痛得在地上打滚,他想象得出善良痴情的韩冰将受怎样的心灵苦痛? 黑夜让人卸去白日里坚强的伪装,让人真实地面对自己,可世界上啊,有些可怜的人,夜晚才是她们激情生活的开始,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她们迎来送往,哪有片刻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 林晓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醒来,发现枕巾湿了,大概自己在梦中尽情地哭过吧。 林晓从床上坐了起来,想到现在的姚雪,一个爱着他而他却不能爱的姑娘,正遭受着疾病的折磨,无论他是过去主动,还是现在无意,他林晓都还在伤害着善良的姑娘的啊,林晓一念及此,心中所谓“圆空”境界,顿不知丢到哪去了。 二○○六年九月中旬的一周,楚天大学各院系都在一派迎新生的喜洋洋的景象,到处可见军训的新生们喊着响亮的口号,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可05级经济本科班的全体学生,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气氛中进行着他们的募捐筹备工作。 学校的各募捐点已经全面铺开,但募捐组委会得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各项募捐活动,要做到不影响学校整体迎新的大环境,他们不能让学校领导这个时节不高兴,所以,既要突出募捐,又不能张扬,这对年轻的他们来说,真是个难题,好在有舒夜老师上下活动,募捐活动才能够顺利进行。舒夜心里也知道这个时节并不是募捐的好时机,但时间不等人,她必须要尽快开展开募捐活动。 这次,林晓是积极参与班上组织的募捐活动的,并有一说一。虽然他已经知姚雪的医疗费有着落了,但他没有说出来,一来说出来别人会问他消息的来源与准确性,要费一些口舌;二来这是同学们的一片心意,让姚雪看到同学们为她做的这份努力,这对她来说,应是精神上的一种鼓励与安慰。 林晓隐隐感觉到一些同学对他的敌意,他没往心里去。他知道,在班上,他和姚雪的事,同学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有过许多版本,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是姚雪先对林晓有一些好感,但林晓好象无动于衷的样子,一些同学特别是男同学气林晓这个,私底下说他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话,但说归说,在募捐这个全班的大局下,同学们之间这点杂念也就掩盖了。 九月十六号那天,根据计划安排,林晓这个组该到人民广场进行募捐。十五号晚,有同学看了天气预报,说06年第十号台风鲁利要在十六号经过楚天,依以往经验,台风虽在沿海地闹得凶,到了内陆,反是降温的阵阵凉风,天气应该不错吧,可是,等到一大早,三个小组成员在系大厅碰面的时候,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 天阴得很,似乎即将有暴雨降临的,风一阵紧一阵的,大到路上行人难行。 小组组长吴燕急得一副要哭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走出校门募捐,为这个,她准备了许多,从宣传牌、宣传资料,到人员的安排以及相关方面的联系,她是本地人,亲自跑了广场管理部门,公关了许多次才同意在广场东北角摆设募捐点。 一切都准备好了,时间说好了,可是天气这样,即使去了,广场上也没什么人的。吴燕心里急,她和姚雪是同一个宿舍的姐妹,她是上铺,姚雪下铺,两个人感情好得很。刚来学校一听姚雪病的消息,吴燕哭了好几次,终于有能为好友做点什么的机会,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叫她心里怎么不发急? 吴燕在那着急,另一组员张斌同学则在旁安慰她,说:“吴燕,你别急,等一会舒老师过来,看她怎么安排,我们听她的。” 林晓也说:“是啊,舒老师她会有主张的。” 三人正说着,今天被派到步行街和住宅区的另外两个小组也来了,大家见面都是天气不行,不知道还去不去?这事还是要舒老师来拿主意的。 三组人进了教室,安排在校内的同学也陆续到了。 很快,舒老师急冲冲地走进教室,对大家说道:“我刚打电话问过气象部门了,今天可能会有暴雨伴有大风,所以,我建议取消今天的社会募捐。” 舒夜用“建议”而不是“命令”,这是她的习惯,她这样说的意思是最后还是要听取同学们自己的意见。 舒夜说道:“各小组商量一下,集中一下意见,看去还是不去。” 顿时,教室里吵吵开了,高辉他们同意取消,说天气不好,有大风,要注意外派同学的安全。 而不赞同取消的则认为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虽说现在天气不好,但也只是阴着天,没见下雨,下雨总有个先兆吧,有那么两三分钟就可以撤出来,这里面最中坚的分子就是吴燕她们这些女生。 舒夜看了一下场面,觉得反对与赞成的势均力敌,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云似乎有些散开,风也渐渐止了,只是不知道过一会又怎样,心中也是没了主意,以她个人感觉,今年来,楚天没少受台风的影响,天气似乎恶劣不到哪去,一周才两天外出募捐时间,似乎不能等,但站在辅导员立场,必要把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考虑在内,不能掉以轻心。舒夜环顾了一下,看到林晓,发现他一直沉默不语,心中一动,忽然说道:“林晓,说说你有什么意见。” 舒夜老师在众人面前询问林晓的意见并不是头一次,上一次春游,为突显林晓的权威,舒夜老师当众向林晓提了好几个问题。这是舒夜辅导员的人事管理方法。 当然这一次提问,并不是为了突显林晓的权威,而是舒夜老师的的确确想听听林晓的意见,在舒夜内心里,对前次找林晓的谈话,自己情绪的失常颇有些耿耿以怀,要和林晓开下口,缓和一下,以免疙瘩越来越大,再者,舒夜看林晓样子,好些颇有些主意。 大家一听舒夜老师叫到林晓,都停止了争论,都望到了林晓,心里想听听这个班上年龄最大的男生的看法,各自想法不一。 林晓一看众人望着自己,说道:“我个人意见,应该按原计划进行,但要做一些调整。” “哦?说来听听。”舒夜问道。 “中山步行街的募捐点取消,因为那有大量的商业店铺,有很多巨型广告牌,大风若是刮起,那些广告牌可能砸落,对我们的同学造成危险。”林晓深知那些广告牌是怎么建起来,因而非常了解其中的危险。 舒夜点点头,让林晓继续说下去。 林晓说道:“另外两个点可以照计划进行,广场组,地域开阔,附近的树木也是新近刚栽上的松柏和草地,并不高,应不存在什么隐患,山水高尚住宅区的点只要注意设置点不要在大树下,电线杆、广告牌下,并能做到风起后迅速撤离的话,也是可以摆设的。” 高辉有不同意见,插话道:“林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们要对派出去的每一位同学负责任的,这样的天气,风有多大,心里都没底。” 站在学校管理的角度,为了不希望看到什么不幸发生,于是干脆禁止学生许多许多行为。而对于高辉来说,上一次的春游,几乎算不上一次游玩,一路上,他和几位被舒夜老师委于重责的同学可谓是小心翼翼。 舒夜和班委成员以及部分同学理解高辉,但听到林晓接下来所说的话,各人都受到或多或少的震撼。 林晓说道:“请大家想一想,姚雪同学在坚持,而我们的募捐,也应该坚持,风雨是对我们的考验,但与姚雪疾病的折磨相比,我们这些就非常平常不过的了。说实话,我认为班委对募捐活动的策划非常完美,可谓人尽其用,时间安排上也非常紧凑而科学。但是,我觉得一直以来缺点什么,开始我想不明白,到今天我想到了,那就是我们的募捐太过完美,太过是一个纯商业计划了,这样一来,我们的捐赠者,看到一个商业气氛浓厚的募捐,是否会对他的捐赠打一个折扣呢?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舒夜听林晓一席话,露出深思的表情,是啊,舒夜对自己所率领的班委团队的工作效率是非常满意的,但募捐开展以来,虽然效果不错,但似乎还达不到心里的满意程度。 高辉问道:“林晓,那你认为缺什么?” 林晓觉察着高辉的语气有些异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说不好。我只是想,如果在风雨中我们的同学依然坚守在校园内外的募捐点,这对人们或多或少是一种感动。” 舒夜明白了林晓的意思,那就是要在整个募捐处处充满感动,让人性最美好的东西冲淡商业的运作痕迹。 舒夜说道:“林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然后对全班同学语调平缓地说道:“我想对于远在美国的姚雪,她现在所承受的痛苦,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很能感同身受,但我们想一想,平常的一个感冒,一个发烧,我们都感觉到每时每刻都那么难过,更不要说姚雪那么重的病了。姚雪,她是在竭尽所能和疾病做抗争的,而我们,05级的经济班全体同学,为了我们的同学,我们可爱的姚雪,我们也应该竭尽所能。楚天的市民,楚大的师生,会从我们的竭尽所能看到姚雪的影子。所以,我同意林晓的看法,募捐照常进行。” 吴燕那帮女生顿时发出欢呼声,而在舒夜老师的一席话之下,全班人群情激奋。看着台上的舒夜老师,林晓突然想到,若是在红军长征那会,舒夜一定是绝好的宣传队、鼓动队成员。 很快,舒夜一个一个命令发布下去: 第一,步行街的那组成员充实到广场和住宅区两组区,广场小组改由林晓负责,要他负责其他成员的安全问题,而舒夜则亲率一队去山水高尚住宅区,舒夜随时和气象部门电话获悉最新天气情况,与林晓广场小组随时保持通话联系; 第二,高辉全权负责校内的募捐活动,并把募捐点扩展到校门外,同样校内的各募捐点要注意安全; 第三,团委书记王明率领文艺骨干在教室里进行下周文艺晚会的排练。 …………………………………………… 舒夜的人事安排非常合理,只是王明这里力量稍弱一些,班上不乏文体人才,但姚雪的那样的将才是没有了,这个晚会的总导演还就只有舒夜亲自来了。 工作这样安排下来,众人走出教室,看到天没有大早上那么阴了,有些光亮,心情都好了起来。 一场轰轰烈烈的横扫校内外的募捐运动开始! 第八章 人民广场上的风波 等到林晓他们在人民广场摆好募捐点的时候,吴燕、张斌他们心情顿时大好起来,虽有台风要掠过楚天的预报,但看来对楚天的市民并没有多大影响,广场上依然人流如鲫。 楚天人民广场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修建,二○○五年的翻新是广场历史上第四次大规模的改造。 林晓放眼看去,东面矗立着高大雄伟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碑上火炬高高扬向天空,主体是全花岗岩巨石,从上到下刻着“楚天人民英雄纪念碑”九个大字,纪念碑下方是刻有革命故事的四块汉白玉浮雕,突显“为革命前赴后继”的主题。 林晓的家乡是著名的革命老区,在革命年代,从那走出成千上万的英雄儿女,他们大多牺牲在革命的长征路上,无怨无悔,可那历史的伤痛,至今还在那隐隐发作。 看现在,这漂亮的人民广场,除了纪念碑还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之外,其它的都早已不是了。草地、松柏、喷水音乐泉,巨大环型的广场,这里已成为楚天市民周末休闲的好场所。 广场四周,耸立着高大、极尽气派的各大银行建筑,以及国内外知名的、巨无霸式的购物商厦,街道拐角处自少不了肯得基和麦当劳这等洋快餐参与。 林晓到过许多城市,知道中国城市广场的四周大多相似,好象这样的黄金码头,这些公司、集团不抢占就很没面子一样,它们的存在使得城市现代化气息浓厚,却使得各个丧失了自己独有的面貌。 林晓他们的募捐摊惹来不少楚天的市民驻足围观,同学们一个个上前,请求好心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捐款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和老年人,一块到十块不等,他们由姚雪想到自己的孩子;也会有一些年轻夫妇,他们正幸福着了,见不得别人痛苦而慷慨解囊。 林晓半个小时接到一次舒夜老师的电话,通报彼此的情况,舒夜那边名为山水高尚住宅区情况似乎更好。 林晓把这个好消息通报给大家,大家的干劲更大了,一个个更加主动上去募捐。 一个上午过去,收获不少。林晓看时候差不多,分成两个小组,一组先去吃饭,吃完了再轮换下一组。 下午三点,舒夜老师打来电话,说他们那刮起了大风,大概有十多级,他们已经在安全地带避风了,通知他们先避一阵子。 广场小组在林晓的指挥下,迅速撤离到附近的太平洋购物中心。 早在用中饭时候林晓就找了购物中心一楼的一位女经理交涉,希望风起的时候能够到这躲避一下。女经理听了林晓的详情述说后,很是同情就一口同意了。 林晓他们撤到购物中心的时候,风正好起来了,刮得广场上彩旗猎猎作响,气球一个个东倒西歪,有一个竟挣脱了绳索,摇摇摆摆地飞上了阴暗的天空。 林晓他们在女经理的安排下,在进超市的过道上继续摆放募捐点。这里人流更是集中,加上避风的人,同学们反而更加忙碌起来。 四点半时分,风停了,为不影响购物中心正常营业,林晓他们主动搬回到广场。 再过半个小时,天竟然放晴了。九月的阳光,透过还没散尽的阴云,温暖地照射在广场上每一位忙碌的学子们身上,一天的努力收获不少,天气好转,每一个人心情都不错。 第二天天气更好,楚天的天空万里无云,是难得一见清澈的蔚蓝,想是因为台风过来的时许多工厂临时停产,大烟囱还没来得及向一向宽忍的天空排泄废气的缘故吧。 舒夜见天气好转,中山步行街的募捐小组也放出去,而自己则蹲点学校,亲自抓募捐晚会的排练,还有一周的时间晚会得赶紧排出来。 林晓他们忙到下午三点,清点了一下,这两天的捐款已达五千了,小组成员一个个很是兴奋,点滴可汇成江河,只要他们多努力一个月,说不定可以在广场这个点募上两三万块,与此同时,向有才女之称的吴燕同学已经开始拿起笔写她的那篇准备发到楚天各大媒体,主题为“挽救一位女大学生生命”的信。 就在这时,一辆豪华的奔驰“刷”的一声,停在募捐摊前方的道路上。十字路口值勤的交警立时跑了过来,面色不善,但看到车牌,却立即给车主敬了个礼。 下车的车主是个年轻的男子,也没看交警,甩上车门径直走向林晓他们。 林晓立即心生警惕,脸上依然保持微笑。 男子三十来岁,瘦高个,眼睛眯着,脸色有些发青,看身上,一身的名牌,林晓不用看就闻得出,来了一个浪荡公子,从前混迹商场的时候,这种人见得太多了。 来者是楚天市副市长汪其生的公子——汪旺。 汪旺来到募捐摊前,吴燕停下笔,赶紧上前募捐。 汪旺斜眼一看,抛出一句话:“这小妞挺漂亮的,比玫瑰人间的头牌还要靓,要是治好了嫁给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你?!”吴燕没曾想来人扔下这么一句话,气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 “怎么不可以?”汪旺一副无赖样,手一扬,指着自己的大奔说道:“我车里,现在、现在就坐着你们楚天的女学生,有什么啊,再说了,现在社会不是多了卖身救父救母的吗?” 男同学不干了,张斌嚷道:“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没家教,是不是欠揍?” 汪旺一看不对,说着:“怎么着,还想干架?我一个电话,两军车,平了你们,信不信?” 林晓制止了同学的冲动,他知道这种人不好惹,惹了后麻烦不断,同学万一真冲上揍了这丫的,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林晓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人人皆有兄弟姐妹,侮人者将会自侮。” 汪旺经常喝了一点酒,闲着没事,就到处找茬,没人能管得了,这天也是如此,汪旺远远看到这里贴上一仙女般的图画,赶紧刹车,跑过来才知道是捐款,说了几句话后,看这几个学生娃娃还想冲跟自己讲道理,他们也不打听打听? 汪旺也不搭林晓,冷笑道:“我这有一万现金!”说着从皮包夹子拿出厚厚的一叠,“你们不是要救你们的同学吗?只要你们有一个从我这跨下爬过去,这一万,就是他的了。” 太过分了!世间上竟有这样的人。林晓身后的男同学们忍不住了,林晓再次制止他们。 汪旺嘿嘿一笑,说道:“怎么着,想群殴吗?老子在院子里称霸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胎里了。这可是一万啊,你们在这里一天有多少,为了你们的面子,你们的同学就少了一分治愈的希望,想想吧。”说着,汪旺扬起那一叠钱“哗哗”作响,哗哗得让人心里难过。 林晓笑着说:“这位同志您说笑了,我们的同学需要的是一千万,不是一万,如果你能拿出一千万的话,我倒是愿意钻一千下贵跨,就不是知道您有没有一千万?” 汪旺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学生如此“牙尖嘴利”,要他拿出一千万,那没问题!可是在这场合让这个男生钻一千下就给一千万,一下一万,这公子哥再烧钱也不会这么烧钱,而且眼前这个男生颇为认真的样子,想到这,汪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下不了台,嘴里硬道:“靠,你钻一下就值一万啊,本公子有事,改天再陪你们玩。”说完,转身走人。 汪旺一上车,扬手就给车上呆在那一动不动的女生一个巴掌,骂了一句:“妈了巴子的你们楚天!”一转方向盘,冲走了。 看林晓气走了恶少,同学们围上来,纷纷说林晓这样做得好。 林晓苦笑一声,说道:“看那家伙手里的一万块,还真想抢过来。” 林晓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深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要是倒回十年前自己在深圳街头,遇到这个机会,那是会毫不犹豫地跪求过去,因为这一万块,在他眼里,马上可以折合成多少天衣食暂时无忧的日子,而人只有温饱了,才可能有起码的尊严。再说了,大丈夫在世,当能屈能伸。 吴燕在旁说道:“林晓,你做的对,姚雪是不希望这样得到别人施舍的。” 刚才林晓的言行得当,气度不卑不亢,让吴燕觉得林晓确实要比班上其他男生沉稳得多,吴燕有些理解姚雪为何会喜欢上林晓了,而在过去,当姚雪亲口向她承认喜欢林晓的时候,吴燕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林晓对大家说道:“那就让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从真正善心人的手里获得这一万的善款!” 林晓的话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在每个人心头燃烧着,仿佛这一刻,他们同学,姚雪的生命,就在决定于他们的努力程度一样。于是,他们的募捐更加真诚,更加急切,更加有感染力。 林晓忙了一阵,停下来,望着宣传画上的姚雪。姚雪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仿佛在说话:林晓,你还好吗? 林晓鼻子一酸,忙转过脸去。 下午六点,收摊,这个星期的双休日募捐算是圆满完成,总共募捐到善款七千一百三十元零六角。 吴燕和张斌拿着捐款到教室里和其他组汇总,与舒夜老师、高辉对帐,林晓则一个人先回宿舍。星期天他轮休,不去上超市,他要利用这个晚上时间好好在宿舍里抄一抄书稿。 等林晓走到研究生宿舍门口,一辆眼熟的宝马映入眼帘时,林晓不自觉地把脚步放慢下来,然后惊讶地看到刘玲从车里钻出来,亭亭立立在林晓面前,轻启朱唇,说道:“林大学生,你好啊!” 与此同时,林晓耳边传来一阵搪瓷碗摔在地上“惊天动地”的声响,原来是一个走出宿舍的学生,因频频回头望刘玲忘了看脚下的路而摔倒在地。 第九章 与刘玲约会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林晓并未给自己打电话,一向镇静自若的刘玲,急了。 她打电话委婉地问过陈杰医生,可他也不知林晓在哪家超市上班。刘玲施了些手段,直到确认陈杰没有说谎为止。可怜的陈杰被刘玲吓唬了一通,心里又为好友担忧,急得嘴上都长了疱疹。这个不说,单说刘玲。白日里,刘玲开着车在林晓下车的那片街区寻找,可找遍了大大小小的超市,她都没看到林晓。 刘玲感觉心被什么揪了起来,茫茫人海,难道又失去他的踪迹了吗?那为什么老天让他们相见呢? 刘玲的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激动? 她的生活、工作,是这座城市物质最奢华的,她可以坦然面对;南来北往的人,高贵与尊荣的,她可以变幻着一张又一张面孔轻松地迎来送往。现在,虽然一切如常,她依然是那么欢声笑语,千娇百媚,可她的内心,却因为林晓,被搅得不得安宁。她总是注意听自己手机的铃声,生怕错过了,每一次铃声响起,刘铃都会有些激动地去看来显,可一个个号码都是熟悉的,都是欢场中人。 刘玲心底这才想起来,她这辈子爱过的人就只有林晓了,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爱了,可是一见到林晓,这爱又被勾了出来。爱情对刘玲来说,才是奢侈品。她们这种职业的女人,怎么能去爱呢?爱,就意味着失去自我,失去主动,她刘玲已习惯于掌控那些男人的,习惯了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男人的心神,在欢场上,她就是女王,她的魅力无法阻挡。八年了,林晓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人,刘玲成为一个成功的女人,一个媚在骨子里媚在肉里的女人,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可以瞬间变幻。 八年里,刘玲见过数不清的男人,养成了分析男人心理、行为的习惯,若是有男性心理学专业,刘玲恐早达到博士水平了。不,她应是教授了,她不正在教授她的女弟子们,怎么去琢磨男人的心理,如何于细微之处去触动男人心头最温软的部分,让那欢娱片刻变成欢爱的永恒,经过八年磨练的刘玲,虽然同情,但又十分瞧不起街头那些只知腿股逢迎的同行们,她们太过粗俗而没有品位。男人的欲与情都是需要了解的,如此才能让男人乐而忘还。如果刘玲这一行也有所谓的行业标准的话,那刘玲的玫瑰人间无疑是世界五百强公司的顶尖水平了。玫瑰人间的女孩一个个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和服务质量,在楚天其它欢场,可能有与玫瑰人间能媲美的人间绝色,但服务质量和态度却有着不少的差距。楚天的大大小小人物,黑道白道站在刘玲面前,都浑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自己是个男人,纯男人。 可是,刘玲却无法静下心来去分析林晓。无论林晓模样、职业怎么变化,他身上总有那抹不去的浓浓的忧郁,看了让人心疼,叫人难受。 星期天了,刘玲依然没接到来自林晓的电话,这一周的期限快过了,刘玲心中叹息,不见就不见了,见到又能如何呢? 刘玲的情绪有些波动,但远还未达到难以控制影响工作的地步,于是刘玲开车兜风,当她看到林晓与那个花花公子汪旺相对的那一幕时,刘玲心中大定,看来自己和林晓缘分是上天安排的,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吗? 茫茫人海,终生寻找。 刘玲用不着终生,一周不到的时间,刘玲在这座拥有八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再次看到了林晓,在由不得她心里没有些想法。 山水高尚民居在楚天,算得上一流的住宅区,但平心而论,离豪华还有些许距离。刘玲在这买了套房子,当然,她现在完全可以买得起更大更好豪宅,但她是喜欢极了这的环境,山是凤凰山,湖是凤凰湖,下雨时,湖面一派烟雨蒙蒙的样子,似极了江南的故乡。 刘玲买的这套房子观景极好,大阳台上正对着湖面,她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在阳台上坐一会,闭着眼睛,感受温煦的阳光照射,温柔的风儿吹起自己的青丝,让时间缓缓流动,如同钢琴师手在键盘上轻轻的按。 刘玲兜风从住宅区出来就看到一个募捐点,刘玲停车看了看,是楚天大学经济系一位女生重病了,现在医药费没着落了。刘玲看着那女孩的笑,心里突觉一痛,觉得这女孩有着与那寻找林晓的女生相似的气质,是啊,女大学生,在她们身上,似乎有着一种来自学校的,共同的书香气,她们不自觉,但刘玲见过不少学生妹,能感觉中她们身上共有的味道,是啊,;刘玲高中成绩也是不错的,曾经也是那么向往过大学生活,梦想成为一位大学女生,然后找一个爱她的人嫁,过安定的生活。 刘玲出手就捐了五百,让那些学生感动不已,一个劲地道谢,说要留下名字一定感谢之类的话。 刘玲摆了摆手上车了。 车缓缓地开,开到人民广场,刘玲一眼就看到了林晓,一周来等待的怨恨一下子没了,换作满心的欢喜。 刘玲看到林晓和副市长儿子汪旺说着什么,最后那汪旺红着脸走了,想是没讨得好。刘玲看了一下,发现仍是那个女孩的募捐,林晓和他们在一起,刘玲心下怀疑,掉转车回去。 山水民居门口的募捐的学生换了一批,想是轮换吧。 刘玲下了车,走上前,以找家教的名义找了一位女生有意无意亲切地聊起来,装作偶尔说起她有一个老乡也在经济系,名字叫林晓云云,没经验的女生一下被她诈出来,说林晓正是她的同学,就在这个班。刘玲大方地掏钱再次捐款,几下交谈,林晓住哪个宿舍,楼层、门牌号都问得一清二楚,于是,刘玲就这样出现在林晓面前。 林晓看到面前刘玲,心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陈杰那,他一听刘玲的声音就觉得对方是风尘中人,然而现在的刘玲,很难看到一丝风尘之气,非常素雅的化妆衬托着刘玲大家闺秀一般的气质,林晓的瞳孔微缩,对刘玲可以如此轻易的气质转换颇感意外。 看着林晓这样楞楞地看着自己,刘玲颇有些自得,她听到林晓的确切地址,马上回家卸掉妆,化了素妆,挑选衣裙,她要去的是大学校园,显然是不能妖媚和张扬的。不仅是外貌,而且是眼神都要做一番设定,这些苦功夫都是刘玲每朝每夕练出来,莫不是如此,她怎么能脱颖而出独挡一面呢? 刘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无视周围来往男生黏着的目光,只对着林晓说道:“怎么,不请我到你那坐一坐?” 林晓心中苦笑,自己没打电话过去,刘玲竟然找上门了,林晓说道:“只是寒室简陋,怕怠慢了你。” “你我客气什么?”刘玲说道。 林晓赶紧领刘玲进去,再不走,不知道刘玲说出什么亲近话来;再不走,被认识的人看到,指不定传出什么来。 林晓带刘玲进了宿舍。刘玲环顾四周,看了一下,说道:“比我想象中的好,我原以为你还是个打工汉,没想到成了个大学生了。” 林晓答道:“大学生是大学生,可我说在超市打工也没骗你,我在我们学校的学生超市打工,赚来的钱缴学费。” “你为什么要读大学呢?”刘玲问道。 林晓道:“也许读大学一直是我心头的一个梦,我现在实现了,虽然一大把年纪了。” “没有啊,我不觉得你一大把年纪啊。”刘玲伸开双臂,在这充满书香的房间里转里转,说道:“林晓,我也一直想读大学的,我高中成绩很好的,你知道吗?” 林晓没做声,微笑地看着刘玲,眼前的刘玲又一副纯真女生的味道,让林晓心里的警惕指数又上升了。 “林晓,我猜想你一定是有个大学生女朋友,因为这个,你才考大学的吧。”刘玲以开玩笑的语气忽然说道。 林晓听刘玲突然这么一说,一下击到心灵的软处,有些无力地应道:“算是吧。” 瞬间,刘玲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女孩凄凉绝苦的眼神,心痛得一哆嗦,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走吧,林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馆,我请你!” 林晓说道:“那你先把车开到校门口等一会,我随后就过来。” 刘玲盯着林晓看一会,掩嘴笑道:“林晓,你是不是怕别人看到。” 林晓道:“是啊,我怕同学说我傍富姐啊。” 刘玲扑哧一声乐出来,没想到林晓还很逗的。 第十章 玫瑰人间 刘玲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晓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柔声说道:“林晓,学校食堂没这好吃吧?” 林晓点头,忙着大快朵颐。 刘玲笑道:“你慢点!” 林晓不好意思地停了会,终忍不住又吃了起来。刘玲笑得花枝乱颤,似乎连同她周围的空气也荡漾了起来。林晓边吃心头边想:现在的刘玲,哪还有当年那个刚混迹风尘的女孩一点气息? 林晓边吃边问道:“小玲,看来你是真的发了财。”林晓仍称对方小玲。 刘玲答道:“还可以吧。” 林晓吃完了,看眼前三盘光光如也的碟盘,真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似乎表演有些过头了,也是这家店的菜太好吃,辣得特别过瘾,很对林晓的胃口,平时在食堂哪吃到这个味道。 林晓想拿桌上的纸巾,刘玲递过她的手帕,林晓接过来擦了擦想还给刘玲,刘玲说:“你拿着吧。” 林晓只好收下,加上上次在雪山顶上的,林晓有两块手帕了。 林晓兀自念叨道:“玫瑰人间,我们系有个叫陆闻的教授在你们认识一小姐,两个人好上,后来他们在外头的酒店被抓,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刘玲说道:“这事我知道,那个小姐我们开除了。” “为什么?”林晓问道。 刘玲淡淡地说道:“做我们这行,是不能爱上客人的,一旦爱上,那就走人。” 就在这时,刘玲的手机振动起来了,刘玲一看来显,是玫瑰人间前台打来的,看来有急事,刘玲告罪一声,站起来去接电话了。 林晓眼睛“好奇”地打量这家豪华餐厅的,心中却盘算着怎么处理与刘玲的关系。 其实,在过去交往的女人中,刘玲是林晓最不愿意见到的,因为让刘玲看到自己最脆弱无力的一面,在刘玲面前,林晓的果断与判断力都会大打折扣,这是林晓本能就想逃避的事,可是,现在看来,逃避是不可能的。既然逃避不可能,那就硬着头皮上,从商以来所做所说,大多是心头不喜,林晓习惯了。 林晓想刘玲她在欢场上滚打了八年,应知这“情”是最伤人的东西,大概轻易不会再去碰这个“情”字了,这从刘玲刚才对那个爱上陆闻教授的小姐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想到这,林晓略微有些放心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刘玲只是当自己一个多年未见的普通朋友而已,林晓正胡思乱想间,刘玲回来了,对他说道:“林晓,今晚有空吗?” 林晓很想摇头,对刘玲说超市里有事,但转念一想,刘玲若是就此认为自己是故意在回避她,反而不妙,她这样的女子生气起来,那可是有些糟糕,既然命运让他们见面,那就坦然面对,还能把他吃了是吧,林晓没多想就点了点头,今晚就交给刘玲了吧。 刘玲说道:“那好,现在玫瑰人间有点事,我需要过去处理一下,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我处理完事回头我们接着聊,就在玫瑰人间,那环境比这好,我先叫几位姐妹陪陪你。” 林晓头上的汗顿时下来了,连连摆手道:“不、不,这怎么能行?那我不去。” 刘玲看林晓窘迫样,笑道:“是猫就要吃腥,你又不是没吃过?你们那些打工汉,我哪没见识过?到现在,我还记得和你的那一次哩。”说到这,刘玲脸突然也红了,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吗?你走后,我那家按摩店的老板——云娘,她软在地上好半天没起来,直说你不入我们这行是可惜了。” 林晓脸皮再厚,听到这话,也闹了个脸红,说道:“我早、早不那个了。” 刘玲盯着林晓的眼睛,似是分辨林晓所说的是真是假,看了一会,说道:“看来成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斯文了。没事的,去看看而已,其实里面不像外界传得那样,你不主动的话,没人会把你怎样的。” 林晓呆在那,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对他软硬兼施,不知道她要把自己领到玫瑰人间有什么目的否,林晓特别不想在自己大学时光有上这些社会上的事,可是眼下似乎躲不过去。 刘玲笑道:“好了,处理完事我们就出来,我会吩咐姐妹不去撩你的。”见林晓没动静,撒娇道:“走吗,算是我求你了,我真的是有急事,可又很想和你多聊聊,就这个,没别的了,放心,不会有人吃了你的……” 看到餐厅里旁人侧目看到这边来,林晓连忙说道:“走,走!”到这时,林晓是真拿刘玲一点办法都没有,刘玲笑道:“这就对嘛。” 对于欢场,林晓并不陌生,但说来惭愧,林晓所经历过的虽也说的上高档,但似乎还没达到玫瑰人间的这种级别。在林晓创业初期,生意上的往来,公事之余,要请客人或者被请到这样的场所来。到那种场所别人都玩,你一个人呆坐着,让人家以为你清高,所以林晓也就不得不赤身上阵辛劳一番,往往小姐尝到了好处,林晓则如同嚼蜡一般的无味,到后来真正开始建筑自己的房产帝国了,林晓也就渐渐远离这种场所了。林晓想自己还是有几分定力的,再说越是奢侈的地方,越是看的反胃,想不会在那什么玫瑰人间丢丑吧。 林晓没想到,走进玫瑰人间,发现这实是一个非常清雅地方,虽然林晓心里知道这的装修一样是大手笔,但不会在心里有很强抵触情绪,要知道,林晓是一向讨厌奢侈无度的。 这是玫瑰人间的后院,灯光淡淡,烟雾袅袅,小姐们并没有像其他夜总会那般暴露,衣着飘洒,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看入眼里实在是撩人。 这里的小姐果然是一个天生丽质,与林晓从前它处所见,高了不少档次。 林玫瑰人间前厅是卡拉ok厅、迪吧,那是地道的奢华,现在正极热闹,大多数小姐涌在那了。刘玲一路上注意观察林晓的神色,发觉他并没什么异样,两眼澄静,刘玲觉得林晓与八年前似有不同,虽然还是穷困,身上却多了一种看透世事的淡定。刘玲边走边脑海里盘算,心下有了主意。 刘玲把林晓领到了她的办公室,那相对隐秘,外人是不知这是老板办公室的,为了安全或者其它目的,刘玲尽量不自己抛头露面,只有高规格的人来了才亲自出面接待一下。刘玲要林晓在办公室稍等片刻,去去就来,说完她就出去办事去了。 刘玲一出门就唤来服务员来,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林晓在环顾刘玲的办公室,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个风月场所的话,林晓会误以为这是个书房,这有许多书,林晓饶有趣味地看着,发现大多书是新的,似乎从没看过,而有些书又似乎经常翻过,林晓注意了一下,经常翻动的往往是些心理学,风月传记等书籍。 林晓在办公室里转了转,发现里面还有个房间,推门进去,拉开灯,惊讶地发现这个房间墙壁上、天花板上贴满了男人的眼睛,各式各样的男人,房间正中是一单人床,很是被套整洁而雅致,想是刘玲有时在这里睡吧? 除了这床,就是到处的男人眼睛,林晓纳闷,这是为何?林晓看得有些发晕,仔细研究起来,发现真是什么男人的眼睛都有,阳光般的目光,深情的目光,潇洒的目光,不屑的目光,愤怒的目光,委屈的目光,猥琐的目光,贪婪的目光,似乎各个年龄层次,各种背景的男人都有。林晓看了一遍,他能想到的男人的眼睛都在这里里。林晓想了想,难不成刘玲面对这些目光是一种训练?林晓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开始在这些男人的目光中找是否有与自己相类似的目光? 林晓找了一通,发觉小门推开,一阵似兰似麝的香风吹来,两个蒙着面纱,全身只罩着轻纱的女子出现,其中一个说道:“林先生,玲姐暂时还不能回来,她要我们姐妹俩先陪你说说话。” 林晓身子有些僵硬,没有正眼瞧他们,偷偷地一瞥,就觉得心跳得厉害,热血狂流,薄薄的面纱不足遮挡她们绝世的面容,进来的居然是双胞胎姐妹,而更乖乖的是明明二人面容一模一样,却分明感觉出其中一个媚到骨头里,而另一个纯情得不行。 饶是林晓也暗呼了几口气,故作平静地说道:“你们玲姐把这满屋贴的男人眼睛图象是做什么?” 那个媚的女孩一下坐到软软的床上,身子弹了弹,身上的轻纱更着摆了摆,叉开了两只**,扬了扬瀑布一般青丝,说道:“林先生是玲姐的旧相识,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 林晓答道:“我想不出来。” 那个媚的女孩呢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等玲姐回来你自个问她就好了。” 那个媚的女孩叫席曼妮,纯情的女孩叫席曼雅,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是玫瑰人间的花魁。在她们印象中,还没见过玲姐直接把男人领进这个房间来的,因此对眼前的这位林先生颇有些好奇,只是进来见这个林先生穿着实在说不上什么,心里就更好奇玲姐怎么有这么、这么穷酸的朋友。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确有不凡之处,至少他自她们进来之后都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看来又似乎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席曼雅嗓音甜美,让人略感觉其羞涩之处,她说道:“林先生,让我们为您按摩吧,反正玲姐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不容林晓抗拒,两大美女身子就依了过来,拉着林晓倒在了床上,开始按摩起来。 不管怎样,有美按摩,实在是件美事,更何况这两美女按摩功夫相当了得了。 第十一章 文体委员 晚上十一点整,林晓正好赶在研究生宿舍楼门快要关的时候回来,刘玲只送他到校门就折回去了。 林晓回到宿舍,坐在床头,脑海里一直回放在玫瑰人间的一幕幕。 两位娇娘对他的上下其手,林晓并未在意,而是坦然地享受。 纤纤玉指轻抚过林晓的肌肤,感觉真是曼妙无比,但这并没有使他心猿意马,相反,是一种彻底的放松,紧张的肌肉,紧张的心灵,都仿佛被那手指抚平了一样,就在林晓要沉睡的时候,一刹那,女孩的手若有若无地触到林晓的敏感处,火一下子在平静的心里点燃。如果,肌肤化作平原、山丘的话,那么,那时,整个平原和山丘都在燃烧着火,原来,刚开始的安抚,却是深沉的酝酿。 林晓被抚摩得受不了,不得不去抗拒,而林晓一抗拒,两位娇娘又受不了了。她们的手指一触到这男人的敏感处,就马上受到一种奇怪类似电击的麻、酸感觉,让她们无法继续下去。 正在尴尬之际,刘玲回来了。 两个人,一间房。 刘玲向林晓解释,解释为什么满屋子都是男人的眼睛? 刘玲的解释很通用: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而征服男人,最主要的要从眼睛去征服。 刘玲贴满墙的男人的眼睛,就是逼迫自己,每时每刻都刻苦地学习和各种男人面对。通过凝视不同的男人眼睛,调整自己的目光与神情,与之对视,经过这样的千锤百炼,刘玲练就一双瞬间变幻,却总是打动来客的眼神。 刘玲竟厉害如此?! 当刘玲说出原由来的时候,林晓心头震撼更胜初见刘玲时。不但如此,刘玲对玫瑰人间小姐的训练也按照她的这套理论,完全不同其它,在她这里,单纯的取悦男人技巧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用心去打动,而同时又能把握尺度?难怪,堂堂的大学教授陆闻和这里的小姐遭遇,一下就深陷进去了。 林晓心里不得不又一次感叹社会之改造人的伟大力量,这么多年来,刘玲一定经历过了许多许多事,故事的精彩一定也不亚于自己吧。 送林晓回校后,刘玲开车径直回了山水民居自己的住宅。 夜深了,她习惯性的睡不着,披着一层诱人的薄衫躺在阳台上临着风,想着事,想着林晓。在现在的林晓身上,刘玲每一时每一刻都能看到新的东西。这个男人很不简单,他身上少了八年前那种让人一眼亢奋的东西,却多了一些让人心里绵绵想念的东西。 刘玲之所以把林晓硬拉到玫瑰人间来,是她急切想了解林晓的心理的一种体现,以她自信的眼力,居然看不透这个男人,这让她处于一种潜意识的激动状态之下,加上自己曾经真的、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是那么、那么地渴望与他在一起,虽然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但这些都加起来,足够让刘玲对林晓产生足够的好奇与向往。 于是,她想把林晓逼迫在玫瑰人间那样的环境下,在那里,恐怕没有哪一个男人还能保持原有的镇定自若了吧? 刘玲之所以急切地想认清现在的林晓的面目,还因为她心头一直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离开欢场,退隐江湖。是啊,八年了,她该歇息了。倒不是她想嫁人,她从根本上觉得婚姻这东西没啥意思,她是对生小孩有些兴趣,找一个不认识男人,只要外表还过得去,智商也还不错,就和其风流一场,怀上个把孩子,然后生下他,下辈子和小孩相依为命。 刘玲真的不敢指望任何男人了,但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好好教育,应可以指望吧,刘玲时常悲哀地想: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生产和培育下一代是她心里未来的依靠。 林晓的出现,让她心头有了一丝指望,但很快被她强大的理智压下去了。林晓八年前就没属于过她,现在更不可能,刘玲冥冥中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告戒自己,不要像八年前那样傻乎乎地爱上一个人,因为结果往往是得不到,自己又受到伤害,没什么比这更傻的事情了。 但林晓是经济系学生,以他的聪明才智应对财经拿手,如果他可以信任的话,以后就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交给他,投资也好,储蓄也好,这样她和她的孩子们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是的,刘玲是可以把夜总会管理得井井有条,但对自己的财务管理却一团糟,所以,当确认林晓是经济系大学生时,刘玲激动之余就想到林晓可以是个合适的人选。 刘玲对这个男人有一种完全信任的直觉,可直觉归直觉,八年了,自己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刘玲,林晓也已不是过去的林晓了。于是,潜意识里,刘玲想考验林晓。 没想到林晓居然能挡住玫瑰人间曼氏二姐妹的进攻。刘玲问过这二姐妹,她们说林晓皮肤烫得要命,摸不得,这真是不可思议。这个林晓,越来越透着古怪,不过刘玲马上要去骄海市了,无暇管他了。 骄海的十月,是世人瞩目的十月,在那要举行世界第三十八届博艺会,那可是全世界商业界的一大盛事了,世界顶尖的企业会云集在骄海,当然,届时世界上刘玲顶尖的同行也都会云集骄海。刘玲不是坐井观天之人,准备偕玫瑰人家四大当家佳丽前往骄海,世界任何一个行当,若无交流与学习,怎能有发展进步呢? 刘玲想到这,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想林晓了,拿出记事本,开始列出骄海此行要去拜访的人物名单。 公元二○○六年的九月,可把舒夜老师忙得够戗。 导师陆闻已经撤掉,换上系里另一位教授。新导师和和气气的,人不错,可学术水平比陆闻来差了许多。 舒夜研究生三年级了,她周围的同学都开始忙碌着撰写毕业论文了,可舒夜连方向都还没定,从导师那也难得到什么有创造性提议,舒夜更不会用一个哗众取宠、华而不实的标题,而内容重重复复、摘来摘去的论文来作为自己研究生生涯答卷的,这些对天资聪慧,满脑子奇思妙想的舒夜老师,简直是一种侮辱,她只是把几乎所有的精力投入在关注姚雪的病上了。这时候开写论文,一定心不在焉,一定开不好头,既然写不好就索性停下来,等忙过这一阵子,过上一两个月,再辞去这个辅导员职务,潜心去酝酿自己的毕业答卷吧,眼下,她应付这场轰轰烈烈的募捐。舒夜老师做如是想。 舒夜担任募捐晚会的总导演,既要抓节目排练,又要联系租借各式的服装和道具,还要和学校有关方面周旋联系好场地,并分配任务给高辉他们组织人力、物力进行海报宣传。 当一台吸引人、打动人、感动人的大型晚会基本成型的时候,一切准备ok的时候,九月十三号的深夜,舒夜从排练现场回到宿舍,第二天马上就要在学校内开始广告宣传了,舒夜睡不着,就打开电脑,上网收邮件,总算有姚雪的回信了,信是由姚卫代发的,是这样写的: 舒老师: 您好,我在这里一切都好,现在专家们都在讨论治疗方案,如果讨论通过,我就有可能治好的,当然,这有风险,但我不怕,我越来越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从上一封信您说到全班同学为了我在校内校外为我募捐,我哥哥是今天上网收信,所以,我今天才看到的。我真的很感动,我可爱的同学们,我真想快点好起来,回到他们中间。 可是,我哥哥忘了告诉你了,他总是忘记这忘记那的,一天到晚守着我,不肯离开医院半步。 舒老师。我的医疗费已经解决了。我哥把自己签给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总设计师了,那公司一次性给了我哥一千万,前不久,他们公司的老总还专程来看我了。原来那家公司的总裁是个女的,她给我哥哥带来很多资料,要他做一个城市建设策划,我哥就在我病房旁边上网,这样我才看到您给我发的信。 ………………………………. 舒夜看完信,真为姚雪感到高兴,医疗费解决了,这郁结在她心头的一个重担终于是放下来了,而且,治疗方案似乎也有了突破,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舒夜高兴了一阵,马上想到:可是,这些捐款怎么办?现在累计捐款有四万八千一百六十元了啊。还有,准备晚会怎么办? 舒夜想了想,回信道: 姚雪: 真的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同学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捐款是以你名义募捐的,现在已总计四万八千一百六十元,这个还需你看怎么处理,请尽快回信。 …………………………………………. 舒夜发出信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等了一会,没见回信,心想没这么快回信,也就下线关机了。 舒夜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睡不着,她听到姚雪的消息有些兴奋,从暑假下乡以来,关于姚雪的消息都是不好的,舒夜心情也一直压抑着,虽然在与林晓谈话时爆发了一下,但心情一直不好,只是善于克制的她没表现在脸上而已。 现在好了,舒夜心头对姚雪会好起来是越发深信不疑了。 舒夜想了一会,虽然募捐晚会排练了许久,但主题是为姚雪的病募捐,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晚会存在的意义也失去了,虽然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好在都是自己班上的同学,解释一下相信是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舒夜又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了林晓宿舍的电话。 林晓同样是睡不着,心绪正被玫瑰人间的绝****惑搅动得不得安宁了。 林晓拿起电话,意外发现是舒夜老师打来的,嗓音里透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喜悦:“林晓,你知道吗?姚雪的医疗费她哥哥解决了,她真有个了不起的哥哥。” 林晓说道:“是吗?”这是他早已知道的事。 “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打完这个电话,舒夜安心地睡了。她及时通知林晓,是因为林晓也算是个当事人,让他早知道心里可早一点轻松一些。那次谈话,让舒夜感觉自己说话语气有些过重了,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去指责什么,可爱的舒夜老师激动之余,没有察觉到林晓的语气平淡。 第二天早晨,舒夜起床打开电脑再收邮件的时候,看到姚雪的及时回信。姚雪委托舒夜老师全权负责那些捐款,并附上一封姚雪的致广大捐款者的公开感谢信。 在下了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舒夜老师出现在05级经济本科班教室里。当舒夜向全班学生宣布姚雪的医疗费已经由她的哥哥解决的时候,全班同学掌声雷动,呼声冲天。男生们高举着双手叫喊着,相互拥抱着捶打着,女生则纷纷喜极而泣。林晓坐在后头,心头充满感动,真好啊!这帮年轻人,是如此的相亲相爱啊! 舒夜一摆手,对前期同学们对募捐各项事宜所做的努力做了充分的肯定,提议撤消原本在本周周末举行的募捐文艺晚会,这个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一致通过。然后,舒夜就说到捐款的处理事宜,说明姚雪在信中的意见,要同学看看有什么好好的处理意见,一起讨论下。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大家都同意把这些捐款转赠到学校的救学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是由十年前楚大的几个退休老教授发起的,学校支持,在学生中的信誉度很高。 就这么说定了。在一片吵吵嚷嚷中舒夜老师出了教室。 在高效率的班委运作下,很快各大募捐点换上姚雪的公开致谢信,以及这次募捐活动所得并说明所获捐款及物品在征得姚雪本人同意之后,一并转赠给学校的救学基金会。 一场轰轰烈烈的募捐活动结束了,虽有些虎头蛇尾,但在05级班上的每一个学生心,都是宁愿出现这样的虎头蛇尾结局的。 我们的舒夜老师,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了,就像高等数学里学的极点一样,在这个极点前,一直是不好的消息,而现在应该是过了这个极点,以后将会一直是好消息的,而事实的发展,也正如舒夜老师所料,我们的姚雪同学处在良好的恢复中,她的生机已然启动了,命运恶神收回了致命的爪子。 可是,这样大病,要想彻底恢复,没个一年半载怎么行?舒夜老师心头开始盘算姚雪这个文体委员的接替人选,虽然班上文艺骨干很多,但骨干并不一定就是干才。 想着想着,舒夜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林晓。林晓现在是超市的副经理,其管理才能已得到实践验证,从上半年的春游领队和这一次募捐活动来看,林晓渐渐在学生间有了一些威望,而她也听过林晓唱歌,非常动人,这个男人,总是躲着一个人思念韩冰师姐。舒夜想了想,决定把林晓拉出来,这一次,不管他答应不答应,都要让他担任这个文体委员。舒夜想着想着,笑意不自觉地露了出来,让她身旁的人吓了一跳,说从未见过舒夜这个大美女的笑是这么诡异的。 当林晓听着舒夜老师态度坚决,几乎是以命令式的语气要他担任文体委员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次逃不过了。 舒夜老师的理由有些牵强,那就是不管姚雪的病是不是因为林晓,以姚雪对林晓的这片痴心,林晓似乎也应该有所表示,这个表示就是姚雪空出的文体委员,要林晓好好干。 林晓无奈地点头答应了,心里却只能叫苦。 第十二章 自行车协会2006的第一会议 对于林晓来说,属于他的,真正的大学生活,到来了! 林晓开始感觉自己真正有些融入大学生活了。同学们之间大声的说笑,似乎以更大的音量传入耳内;同学们的面目,似乎以更加清晰,更生动的影象投在他的视网膜上了。林晓原本默默无闻的大学生活,由于舒夜老师的任命,顿时变得真切起来。 抛弃从前旁观者的态度吧,抛弃从前所谓的冷静吧,让并不年轻的年纪激情一把,感受迟到的纯纯的大学时光。 一旦真正走入05级经济本科班的集体生活,林晓充分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富有朝气的班集体啊。 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从前姚雪是两个兼做的,而05级经济本科班的现状是文艺方面超强,体育方面超弱。 那就扬长避短说说文艺骨干吧。 有出身古筝世家俨然有大家风范的陈芳;有自小芭蕾体态婀娜,美丽仅次于姚雪的范小娟;有一曲《小城故事多》唱得绝似邓丽君,获得校卡拉OK赛季军兼才女的吴燕等等,05级经济本科班简直可用“群星璀璨”来形容,这多少让林晓有些吃惊。 林晓答应的事就会积极地去做,这可以说是他十年来锻炼成的职业操守。很快,他发现他的工作其实并不多,开开会,然后回来传达一番,最近忙的事也就是学校的迎新晚会和系里的迎新晚会,节目都是现成的,那就是舒夜老师原本为了募捐晚会排好了的众多节目,拿来几个稍微改编一下就可以了。 二○○六年九月二十三,星期六,正值这一年的秋分时节。秋分者,阴阳各半也。白天与黑夜一样漫长,光明与黑暗势均力敌。而一过这天,黑夜则将变得越来越漫长起来。 白天,林晓抄完了书稿,第二天就可以寄给远在彩虹坪的段天了,段天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一段时间林晓和段天联系渐少了,发了好几个短信都没见段天回,想是那边的信号又变得不好,或者是他忙吧。 他一定是很忙,林晓想。彩虹坪小学开学也已经二十来天了。段天按计划是要教三、四、五年级的,想想三个班的小学生挤在一个教室一同上课,一定把他忙坏的。 楚天大学的新生们已经结束了军训,下周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再下一周则就是十一国庆,按例是各大学生社团热招新会员的黄金时期。林晓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分,他和段天不约而同地报了张勇的自行车协会,也就在那一刻起,他和段天才正式地开始认识对方。 林晓和张勇联系倒更多一些,大多通过网络。他强烈要求林晓出来主持自行车协会的大局。林晓想了想,对自行车协会今后的发展,心中并没有个清晰的构想,还是先把会员招集出来先开一个会议,大家一起商讨一下。 星期六晚上,林晓在宿舍根据张勇提供的会员联络方式一一打过电话去,通知明天晚上七点半到林晓这来开会。 林晓一共打了二十来个电话,但有相当一部分几乎忘了自己曾是自行车会员这回事了,有一部分则反问你是谁,林晓则耐心地解释是张勇托他来主持召开这次会议的。 九月二十四号晚上七点半,林晓早早一个人在宿舍里等,左等右等一共才来五个人。 第一个来的是http:// 文学院中文系大三男生的杜笑白。杜笑白长得瘦弱,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和白色衬衫,胡子不刮,头发两三个月没理,脸色苍白,眼镜后的一双眼镜警惕而敏感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说起话来有些手舞足蹈,但颇有感染力,有一副朗读的好嗓音,非常有磁性。林晓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他是各诗人,因为从他身上,林晓看到颓废与激情这两种矛盾的存在。 第二个进来的是法律系大二男生的帅青。帅青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材非常匀称,是个典型的校园阳光男孩,眉目清朗,鼻若悬胆,唇红牙白,一头染成金黄的头发,穿着时新而前卫,很帅很酷的样子。 第三个进来的是体育系大三女生李凤。李凤身高也在一米七二左右,身材非常高挑而充满弹跳力,眼神和嘴唇都透着一种倔强意味,头发则是波浪式在后翻卷。 第四个进来的是外语系大三学生穆琴,有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是一个漂亮又大方的东北女孩。 第五来的最晚,是计算机系大三学生吴明。他有一副厚厚的眼睛,眼光迷离,似睡非睡。 昨晚接到林晓的电话后,吴明就上网玩游戏了,玩了个通宵。上午倒头就睡,一觉醒来一看,晚上八点来了,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什么会要开,抓了床头一包方便面,边啃就边过来了。 先来的四个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彼此似乎熟识,而且见面有相当的惊讶,大抵的问话就是:“咦?你怎么也在这?” 林晓见来人就这么几个,想到张勇真是个懒人,大概一年都难得开一次会吧。现在的自行车协会组织管理是根本就没有,看来这都要抓起来。 帅青有些等得不耐,问道:“现在可以开会了吧,大概也就是我们这几个人吧。”帅青见到林晓,初还以为他是研究生,后来一问,才知只是大二学生,又从来没听过林晓的名号,心中有些失望,自己也是一时兴起报了一个名,还是初入校的时候报的,不打电话来自己都快忘了。 李凤也说道:“我也觉得可以开会,楚天大学我们这几个碰面,基本上什么事都可以谈了。” 林晓听了李凤的话,微感有些奇怪,但没往心里去,一看时间快到八点半了,好象是没人来了,说道:“好吧,我们开始吧。”说话间吴明才敲门进来。 等吴明坐下,林晓说道:“今天叫各位来,主要是选举新的会长,还有就是想听听大家都本协会的发展有什么看法。我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晓,是经济系大二学生,受自行车协会前任会长张勇委托,主持这次会议,” 快言快语的李凤马上说道:“我看选会长就没必要了,既然张勇指定你主持这个会议,那就你来当这个会长,我们都同意,是吧?”李凤说着看着其他四位,其他人也都点头,说道:“就你来当。” 林晓点了点头,说道:“那么我想听听诸位对我们自行车协会的发展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什么意见?” 帅青说道:“老实说,不叫我来开这个会,我还真忘了我曾是自行车协会会员了。原来报名的时候是听说地理系的一哥们,也就是张勇,说这哥们神了,走过川藏、青藏,还有许多地方,很是佩服,所以报名了,可是报名之后开了一次会,也没见组织活动,这个张勇经常一个人在外面走,倒把我们撂下了。” 吴明在旁点头道:“我有同感,张勇我倒见过见面,这小子心太私了些。” 林晓边听着边认真地记录。 穆琴说道:“参加这个协会,我是好奇,觉得骑个自行车到处走很是好玩,报名之后也没见组织什么活动,我和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那就是希望协会多组织些活动。” 林晓点点头说道:“大家说的意见很对,今天能来的,应该是本协会的中坚分子,首先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对本协会彻底失望,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今年暑假,在前任会长张勇的大力支持下,我和另一伙伴成功地骑完川藏。” “真的吗?”五人一听,都来了劲。 林晓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在川藏路上拍摄的照片,并不多,但足以证明他们的川藏之行。五人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时发出啧啧惊叹之声。川藏路上,林晓和段天拍自己少,多拍风景和人物以及车。 穆琴、李凤发出尖叫,叫道:“天啦!太美了。” 帅青喊道:“帅呆了!” 吴明说道:“你们真是不要命,怎么没听谁说过?” 杜笑白说道:“我和张勇暑假QQ上见过,他说忙着为朋友筹划上川藏的事,原来就是你啊,太了不起了,怎么不叫上我们呢?” 林晓笑道:“也是临时决定。”林晓不得已拿出这些东西来,以证明自己在自行车方面的实践经验。 林晓问道:“马上十一将近,各位想想如何去招募新的会员。” 吴明说道:“不要怎么宣传,到时候和其他协会一样设点,叫上这几位那一站,那就是活广告。” 李凤马上说道:“是啊,有我们这些帅哥靓妹往那一站,保准把他们吸引过来。” 林晓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不过,我有一个提议,国庆期间,十月一号到十月三号这三天,我们六人骑车去秀云峰,两天来回骑行,一天登山,让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自行车这项运动。” “没问题。”一听有活动五人都兴奋起来。 林晓说道:“骑行很是枯燥,并非每人适合,我希望大家能坚持,但不能坚持就不需逞强。我们的招募会员不是来者即报,首先要通过体力考验,否则来报名是没意义的。” 会开到九点散了,五人出了林晓研究生宿舍,吴明马上说道:“很高兴认识各位大佬!更高兴与各位同在一个协会。” 李凤说道:“什么大佬啊,这么难听!” 吴明说道:“就说你李凤,全国大学生健美操冠军获得者,本省的动感之星,街舞之王,楚大现任舞蹈协会会长。你,帅青!”吴明对帅青说道:“楚大的吉他王子,你的原创校园歌曲在楚天各大学院校流行,是楚大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现任楚大吉他音乐协会会长。” 吴明如数家珍地说道:“杜笑白同志,楚天诗社的现任社长,其诗文冠绝楚天,各大原创http:// 文学网站专栏作家,前途不可限量,还有你穆琴,楚大上届卡啦OK大奖赛冠军,上一届校辩论赛最佳辩手,现任外语学习协会会长,其举办的外语学习沙龙楚天有名,其个人对外国电影颇有研究。” 吴明摇头晃脑地说道:“而我,是五个中最籍籍无名的小子,今天有幸见得几位传说中的人物,恐怕今晚上是睡不着了,哈哈。” 杜笑白脸皮薄,说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吴明说道:“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楚大学生没有不知道你们这几位风云人物的。我就纳闷了,那个林晓,仿佛不知道各位一样。要是我一下见到我的协会涌出你们这几位,那是会高兴地晕过去的。” 穆琴说道:“那个林晓不简单。” 帅青说道:“管他简单不简单,我现在是非常渴望国庆的秀云峰之旅。” 而此时,林晓还不知道,刚刚走出他宿舍的五个人,分别来自五大协会,而且还是会长,准确点说,吴明是计算机协会前任会长。 第十三章 五大会长 二○○六年的十月四日一大清早,帅青、杜笑白、吴明、李凤、穆琴在林晓的带领下,搬桌椅和宣传板画到校主干道上,和其他协会一道开始热招新会员。 帅青、杜笑白、吴明、李凤、穆琴一同出现在自行车协会的这个招募点,引起不小的轰动,不断有人涌来,但咨询的少,找这五人聊天的多。林晓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么一句:“,你的协会在那呀,怎么跑这呢?” 原来这五个人都有来头,都是各大协会会长之类的人物。林晓心中苦笑,看看张勇遗留的历史问题,大抵是因为从前张勇不怎么管自行车协会,这几个人就到其他协会发展,都闯出一片天来吧。 林晓这才想起开会时吴明说不要怎么宣传,说只要这几个人往这一站就可以了,确实,这几位有着活广告之效应。 虽然没几个人正经地咨询加入自行车协会的相关事宜,但林晓并不着急,他的心态正如一年前的张勇一样:愿者上钩。 自行车协会与其它协会相比,本就是特立独行的一个协会,人多了还不好管理,所以这次招募新会员还专门加了体力测试这一项,没通过的还不能加入了,林晓是不想一些不相干,并不热爱自行车运动的人也来来凑热闹,来只是混个交际圈,希冀顺便能找个异性朋友什么的。看来,林晓临时加的这条五项体能测试着实有效,许多人望而却步,要不然的话,有这几位的偶像效应,早就把桌子上的这叠报名表给消灭干净了。 这五位会长,在他们已经是一方“人物”时又齐齐来参加自己自行车协会的会议,这给要仔细分析一下。通过三天的秀云峰骑行,林晓对这五人有了初步的了解。帅青阳光的外表隐藏着一种独有的忧郁,这忧郁不是已往经历的一种折射,而是这个小伙子敏感心灵的反映,他似乎有一种能把他所看所见的一切转换成音乐的潜质。音乐人,林晓接触得很少,所以更深层次的东西他看不到。 杜笑白,文弱书生,体力最差,落在最后面,但一路上最属他兴奋,看山看水,像个小孩。林晓知道路上的杜笑白有着一种类似出得牢笼的欣喜,久久压抑的天性顿时释放出来,眼神中充满了激情。 吴明,这个计算机协会的前任会长,脸色惨白,额头饱满,最给人印象深刻的那双手,手指非常纤细,感觉充满灵动,其言行举止间手指会不受控制地跳动,仿佛有精灵附着在上面一样,但这样的跳动与主体行动显得非常协调。这个是典型一个用手指思考的人,林晓见过不少软件工程师,他们大抵有这种小动作,但没吴明这样明显。 李凤,一路上紧跟在自己后面,体力是超强。身材非常之棒之外,全身骨骼,肌肉,关节有一种跳动的韵味,典型的舞者。林晓并不知晓舞蹈,但感觉到李凤“放”能如暴风骤雨一般,“收”可能差一些。 穆琴,一个接近舒夜气质的女孩,智慧型,外表给人文静,轻易不说话,一旦说话,往往是最快能抓住林晓话头的人。 这五大会长要真的一齐在自行车协会呆下去,还真是管理有难度。 林晓想着怎么应付这五大会长的时候,远远就见到舒夜从研究生宿舍那方向走过来。 舒夜上身是白色如雪的衬衫,下穿藏青的牛仔七分裤,比平常多了一分俏丽。舒夜身材很好,但似乎并不怎么注重穿着,大多以职业、休闲的套装为主,林晓欣赏这种风格:简约大方。 舒夜一眼看到林晓,快步走了过来。 这时报名点前的人少了一些,五大会长一看到舒夜,赶紧上前打招呼,说道:“舒夜,来参加我们自行车协会吧。”看来他们彼此都相熟。 舒夜看到这五人,奇道:“你们怎么在这?还有你吴明,号称网络剑客,怎么舍得不上网跑在这里?” 吴明说道:“上网久了,脖子直,背痛腰酸,参加自行车协会能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啊。”吴明像背书,又像念广告词。 李凤则对吴明讶道:“原来你就是剑客啊,真是久闻大啊,听说去年就是你攻破美国的罗伯特安全网络公司的。” 吴明连忙摆手说道:“没、没这回事,谣言,谣言,我哪能了。” 李凤笑道“你是要锻炼锻炼,这次去秀云峰拉练,就你和杜笑白这个书呆子远远拉在后面。” 吴明也不以为意,说道:“所以啊,身体是保障,没有身体,一切免谈。” 舒夜扫了一眼宣传栏,宣传栏贴的正是他们一行六人这三天来骑行秀云的照片,舒夜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林晓说道:“林晓,你现在是自行车协会会长?” 林晓点头说道:“舒老师,我是暂时的。” 李凤问道:“你们认识啊?” 穆琴说道:“李凤,你忘了舒夜是他们经济系的辅导员,林晓是舒夜的学生哩。” 林晓顿感头大,这五个会长与舒夜同辈相交,这言语间似乎自己一下矮了一辈。 舒夜看眼下的情景,暗自发笑,学校几个会搞事的学生都在林晓这,还真有一番热闹,这林晓还似乎懵懂不知了,看来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就说道:“林晓,你还不知道他们几个吧?” 林晓说道:“从刚刚的场面看来,我感觉,我的这几位会员似乎是我们学校偶像一级的人物。” 五人就是要看这场场面,林晓表情是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达到五人心头震惊的程度,五人各自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舒夜笑道:“你说对了。你是怎么把他们招进来的?” 林晓说道:“不是我,是张勇,很早之前的事。” 舒夜颔首道:“哦,我忘了。”说着,对五大会长说道:“林晓是我们班上的文体委员,希望你们支持他的工作。” 林晓心中好笑,此时的舒夜似乎是黑社会大姐,正在吩咐人照顾一下她的小弟。 李凤忍不住笑说道:“一定一定的。” 舒夜则假装严肃地说道:“你们别骄傲,依我看,在自行车、户外方面,你们五个加起来都玩不过林晓一个。” 五大会长连忙点头,一个个说道:“舒老师说的对,我们这一次出去就深有感触。” 确实,这为期三天的出行,在户外、骑行方面,林晓在五大会长心中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在穆琴心里感觉到,这个大男生很不简单,举手投足有着一种挥洒自如的大将风范,能感觉到他心中有一种非常强悍的东西;他的语言平实,但并不缺乏感染力。 三天下来,五位自命不凡的人对林晓的印象都有了极大的改观,毕竟是去过川藏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晚开会这几个人碰头一见时候,他们都没有对林晓说出在自己是会长的事实,他们那学生式的骄傲不容许,他们长期以来受到被校内同学追捧的状况也不容许,他们是要等林晓主动认出,然后大声地呼喊,热情而谦卑地和他们一一握手,然而,林晓眼光很平静,竟然不认识他们! 他们中的一两个有可能不认识,但林晓竟然一个也不认识,这真让人怀疑他是否是楚大的学生了,要知道,他们可是楚大偶像中偶像啊。 三天来,五大会长虽然对林晓略有佩服,但心头,潜意识还是感愤林晓对他们的无知。在这自行车协会招募点上,有多少帅哥靓妹级的同学像粉丝一般围绕着他们几个,兴奋地交谈,而林晓依然无动于衷地坐在那,这可真让人受不了。而五位会长中的异性,穆琴、李凤偷眼观察晓的时候,发现他那双眼眼睛是无比的澄净,心头都打了个机灵,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们,这个大男生还真是没把他们怎么放在心上。 针对舒夜老师的好心关照,林晓说道:“舒老师,我是真不知道他们是各大门派的门主,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叫他们来和我一起招募新会员,我说怎么那么多人围着他们了。” 舒夜笑道:“林晓你也真是,平时也不怎么关心学校的事,哪怕是稍微关心学校活动的话,都会认识他们几个,还用介绍吗?” 林晓平静地说道:“舒夜老师,自行车协会只是一帮热爱自行车运动朋友,没什么会长与普通学生的区别。” 这个林晓还真是有个性啊,五大会长心想。 舒夜眼光中闪过一丝狡意,接话道:“那应该也没老师和学生的区别,那我也来报个名!” 五大会长心中齐齐叫好,舒夜不愧是当年的最佳辩手。大家看着林晓,看他有什么反应,没想到林晓大方地接过话题说道:“欢迎之至!” 真是大跌眼镜,五大会长心中齐想:这林晓是何方神圣,全无一点学生该有的,对老师起码的畏惧。 的确,这五人是风云人物,但这风云人物前要加一个限定词,那就是学校风云人物,他们身上明星般的色彩和动人的光芒,可在林晓眼里,这色彩和光芒都要大打折扣,毕竟,学终究是学生。 此时此刻,对于五大会长来说,如果他们一开始只是好玩,来到这个自己曾经报名却一直未曾谋面的、神秘的自行车协会看看的话,那么现在,他们真有些愿意继续呆下去的想法了。 然而,他们心中的震惊没有就此结束,林晓接下来的一席话更是让他们惊诧不已。 林晓平静地对各位说道:“现在,我建议你们各自辞去原有的会长职务,从你们原有的协会彻底退出来,全身心地加入我们自行车协会,因为,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行走在路上,自己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来更能让人有所收获的。” 舒夜没插话,林晓的话惹起她的兴趣。五大会长一下被林晓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怎么说,各自心里都觉得这林晓是个比他们还狂的人物。 林晓继续说道:“我其实早看出各位是楚大各领域顶尖级的人物。然而,人一旦在一个环境里达到顶尖地步,他就失去与大众交流的语境。” 林晓的话一下点在这五大会长的心头上,仔细一想,他们之所以来参加这个什么劳子自行车协会的会议,就想自己现有的生活有那么一点点变化 林晓说道:“各位的精力花费在琐碎的协会管理当中,而本身所热爱的,却没有寸进,功夫在书外,你们需要的是与大自然对话,与社会千奇百怪的人生对话。你们不觉得你们现在在你们协会里是浪费生命吗?”在这一路上,敏锐的林晓已感觉到这五人都有一种强烈追求什么的冲动,同时隐隐感到他们的内心有着一种受到压抑的痛苦。 林晓的话让舒夜听得有一种目眩的感觉,她发觉自己对林晓印象,似乎总是那个情感脆弱的大男生,今天听他一席话,实在让她震惊,她很难把眼前这个侃侃而谈和那个夜深人静时在楼顶工地做着繁重体力活的林晓联系在一起,舒夜觉得,对林晓的认识与评估应推倒重来。 林晓忽然对着吴明说道:“比如吴明同学吧,之所以辞去原有计算机协会会长一职,我想,也正是这样想的吧。” 吴明心里顿时被火灼烧了一般,身子几乎跳了起来,这个林晓一眼就看到了他心里。 确实,对于楚天的计算机协会他已提不起一点兴趣了,那里面现在几乎没有能与自己对话的人,没有交流就没有学习,吴明不会把自己时间耗在一个每个人都可以干的岗位上,所以才辞掉职务,一心扑在网络上钻研,只是在一次网络对战中,因为自己体力不支败下阵来才痛定思痛,觉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而正在这个时候,恰好接到林晓的电话。 林晓的一席话在众人心里,就像在一望无际的野草上撒下了火种,各自熊熊燃烧起来。林晓看他们神色,就知道自己已然打动了他们。林晓空手打天下,若没有口才,没有鼓动人心的话,谁会甩开膀子和他一起拼命做事? 林晓点到位止,说道:“我给大家一个学期的缓冲期,如果大家原协会实在走不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吴明说道:“我就不用多想了,过几天我就去从计算机协会退出来。”吴明虽不是会长但还是协会的顾问级的人物。 杜笑白也说道:“我也去退,此次出行我深有感触,伟大的http:// 文学不是空想出来的,也不是靠几个人聚在一起对着风月畅谈就能谈出来的,必得走出学校,贴近自然,贴近生活才行。” 帅青则说道:“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应该也可以退出来。” 帅青早想退出了,在现在的吉他音乐协会,他这个会长每一学期最重要的工作重点就是举办各期吉他培训赚钱,这让他越来越远离自己心爱的音乐,他烦透了,但要退出来而不影响吉他协会,大概需要一个月的调整时间。 三比二了,李凤有些受不了,怎么转眼间三大会长就说退就退了,说道:“我可不表态,一个学期之后再说。” 穆琴笑道:“我也是这个态度。” 看来男人总是比女人冲动。 这样的结果,舒夜实在是惊讶,林晓支片片语间就拉过三大会长,太厉害了,笑道:“林晓,你不去猎头公司可惜了。” 众人大笑。 舒夜走后,五人开始认真地进行招募会员活动。 没过多久,吴明却用肘碰了一下林晓:“林晓,你看,你们系那个风流教授陆闻。” 林晓抬眼一看,果然是陆闻。多日未见,陆闻教授样子颇显清瘦,但精神状态还不错,戴着一副略有些夸张的黑框大眼镜,头上戴了帽子,帽沿压得比较低,不留心看还真看不出来。 林晓问道:“你怎么认识他?” 吴明说道:“我怎么不认识他,网上没少看过他的照片。” 自二○○六年四月一号出事以来,陆闻教授很长时间没出现在校园了,想起这个人,林晓还曾经到他家过一次了,段天还和他争论过,当时教授表现得很没风度。现在,教授被人抓了一次,什么头衔都没了,成了一个普通教师,做教授还真是不容易,其实与社会上的人和事相比,教授犯的这点事还真算不上什么,他实在是有些倒霉罢了。 第十四章 教授归来 教授陆闻走在校园里,浑身觉得不自在,就觉得这人群中有千万道眼光向他射来。一周了,他上课一周了,这一周对他来说可真是度课如年啊。一堂课下来陆闻浑身被自己的汗湿透,胆战心惊。可是,陆闻硬着头皮也要坚持下来,这情景,只有那些特别木呐,心理特别内向的新老师,菜鸟,上第一堂课的时候才出现!是啊,教授陆闻又得重新开始,重新开始。 他颤抖着说话,他从学生的表情知道自己很丢人,但还是坚持下去,可要知道,从前的他,这三尺讲台,可是他的大舞台,站在这,他是绝对明星,下面绝对是一片崇拜的眼神和时不时的掌声雷动,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陆闻之所以教本科新生,是因为新生刚来,还来不及摸清楚经济系了的老师情况。这不是他的要求,是系里对他的保护。陆闻还有什么说的呢?他感激系里对他的这种保护。可是,现在是什么年代,上了一两堂课之后,06级的经济本科班几乎都知道陆闻的风流韵事了,这让陆闻的日子更加难熬了。 可是,陆闻不管如何都要坚持下来,他是感谢领导对他的信任和宽容,校委会专门就他的问题开了个会,说陆闻是全国知名的学者,人才难得,学校应该对其保护,应该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为原则的。事实上,当陆闻的硕士、博士导师的头衔没了的时候,就没有人愿意在落井下石了,因为,谁能保准自己哪一天不碰到什么倒霉事翻船呢?留下余地,做人宽容一些,总是好的。这个为人处事原则在学校这种单位最是流行。 陆闻不管这些,他是真心感谢校委对他处理的,能以副教授名义聘请他担当本科班《微观经济学》的教学任务,是对他极大的宽宏大量了。而在心底,陆闻最感激就是他的妻子,妻子是他重新走上讲台的精神支柱。 半年来,是她对自己不离不弃,一直鼓励着自己。这半年来,陆闻对妻子的认识超过了过去二十年的总和。这个善良的女子具备常人所没有的非凡的坚忍,让陆闻深深感到惭愧,二十年啊,自己对身边人,是何等的漠视?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说说陆闻的妻子万惠芳了,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女性。 万惠芳是个孤儿,父母在唐山大地震死去,她是在父母的怀抱里被解放军救出的。在孤儿院长大,她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走来。大学毕业分配到楚天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当技术员。万惠芳认识陆闻是经人介绍,谈不上现代年轻那种花前月下就结婚,但她没什么遗憾的,她们那个时代,爱情就是这样的。 结婚后,丈夫一心扑在学术研究上,她很支持,把家务事全包下来了,任劳任怨。丈夫出事了,她也很气,在卧室里一个人流一夜的泪,但她想清楚了,丈夫不是别人的丈夫,是自己的。万惠芳很清楚陆闻为人,现在他不知道有多懊悔,不知道有多难,自己应该和他在一起,不离开他。 好心的邻居说万惠芳不应该这么轻易饶了陆闻,不能在女人中树立一个坏典型,万惠芳笑了笑摇了摇头,一家人两口子,关起门,冷暖自知,何必争那些无谓的面子呢?万惠芳相信,丈夫不是没良心的人,在她眼里,丈夫更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大孩子,他只是犯了一些错,自己应该教导他的。 善良的万惠芳,在陆闻陷入无尽的自责和懊恼的同时,开始反省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作为妻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了。 万惠芳想到了,丈夫是个心高的人,他所研究的,自己插不说话,在很大一方面,自己缺乏和丈夫的对话和交流,丈夫工作上的事从来也不跟她讲,万惠芳想以后一定要多听听丈夫陆闻工作上的事,不管自己听不听得懂。 而在陆闻,他看着妻子万惠芳前后忙碌,为自己的病在医院照顾自己,病好回到家后让自己在家修养,自己一个人风雨在外,还要替自己挡着那些讨厌的记者,妻子万惠芳人性中如珍珠一般的圣洁光芒,让陆闻惭愧不已。 一天晚上,陆闻对妻子小声地说道:“惠芳,我想辞去学校的工作,到国外做研究,你跟我一起出去吧。”国外一还不错的大学对他发出了邀请,这些邀请还是早几年的,到现在还有效。 万惠芳说道:“不去,哪里跌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就在楚大。” “可是,可是……?”陆闻脑门冒汗了,他知道妻子一定不会怎么赞成的,毕竟离开生活已经各方面习惯,有感情的城市是困难和难舍的,但他没想到妻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陆闻从妻子身上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感受到妻子的坚忍。陆闻这才想起万惠芳是个孤儿,回想这一段日子,妻子不正是靠着这一份坚忍在支撑着瘦弱的她吗? 陆闻想起可笑的自己,从前他和万惠芳谈恋爱、结婚,居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万惠芳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亲戚朋友,他这个堂堂的知识分子,就不需要淹没在中国特色的,数不清的人情关系里了,那时候的他,真是个地地道道的书呆子,只愿用全部时间来做学问。 陆闻的眼神复杂,有羞愧,有敬佩,有矛盾。 妻子万惠芳说道:“陆闻,你这一走,就是个地道的逃兵。我不懂你的事业,那个美国大学对你的发出邀请我也知道,那是早几年的事,你那时候不去,是因为在楚大才是适合你的。” “可是,可是现在不同了,对我来说,楚大已不同过去的楚大了。” 万惠芳说道:“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做人是不能轻易放弃的,就算你离开楚大,可心里的结不解开,走到哪里都一样的。” “惠芳你的意思是?” “就在楚大,我们就在这里,继续做下去,哪怕是学校只让你只当一个助教,你要要继续下去!我永远在你身边!” 陆闻的眼泪一下流出来,握住妻子的手,点点头说道:“我听你的。” 陆闻老师一周下来,他虽然过得很难,但总算坚持下来了,而且他发现他越来越能应对学生的目光了,讲授的知识本就是他拿手的,他心头有一种久久压抑的东西在身体剧烈地冲突着,总想找个出口喷薄而出。 十月四号这一天,陆闻有事要去办公室一趟,走在主干道上,正好迎面碰到多日未见,自己从前心爱的女弟子舒夜。陆闻远远看到舒夜的时候,那一刹那,陆闻几乎有掉头而去的冲动。可是,陆闻心头一种声音在支撑着:“别怕,没什么怕的,迟早都要一一面对的。” 陆闻的心七上八下,天啊,路是这么漫长。 显然,舒夜也看到陆闻教授,她的前任导师。 看陆老师的神色,就知道他很尴尬,不愿碰到自己,可是碰到了又只能强撑着。陆老师此时此景,像极犯了错的孩子。当女人心中开始准备原谅男人所犯的错的时候,就一般会觉得男人犯错像孩子一样。 两个人相遇,然后停住,周围的人群依然流动。舒夜先说道:“陆老师好!我听说过师母的事,她真是个伟大的女人。”是的,舒夜零星听过同学之间传着师母对老师不离不弃事,这个时候,一个人的罪恶,更突显另一个人的伟大了。 舒夜这样的开头成功地打破了陆闻心头的尴尬,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是啊。舒夜,你的毕业论文进行得如何呢?” 舒夜说道:“最近时间很忙,一直还没时间了,还没定方向了,陆老师有什么好的建议。” 陆闻想了想,说道:“我的研究方向是在房地产,所以我也建议你也定在这个方向,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喜好,而是房地产关系民生之本,很有可以钻研的东西所在。最好是能找一家有特色的房地产公司进行跟踪分析。” 舒夜点了点头:“我也是倾向这个方面,我会考虑考虑的。” 陆闻说道:“我还要去办公室。”陆闻还是不敢和舒夜有太长的交谈。 舒夜一点头,眼光中闪现出一丝莫名的东西,轻声说道:“加油啊,陆老师!” 说完,二人错身,舒夜走向校门,陆闻往里走。 陆闻眼睛湿润了,人啊,有时候别人普通的一句安慰、鼓励的话,就让自己不禁热泪盈眶。陆闻脚步不禁快而轻松起来,心中充满感动,主干道两旁积极“哟喝”的各协会的年轻学生的声音也变得清亮起来。 二○○六年十月十号的上午第二堂课,06级经济系本科班,舒夜正好路过,不禁驻足。陆闻站在讲台上,挺直了腰杆,滔滔不绝讲着,台下时不时掌声雷动。 陆闻大声地说着:“效用这概念,是人对某一商品的心理满意程度,我们很难去定量衡量,但我们可以去比较,去观察它的变化。正像我们无比饥饿的时候吃的第一块面包,这块面包给我们的效用是最大的,因为什么?因为它是救命的。但是第二块,效用就会降低,一直到我们吃饱了,如果还要我们吃第十块,第n块面包,我们就会觉得不快乐了,相反,我们会觉得恶心,难过,这就是效用降低原理。但最近,我想把效用概念推广下,对于人类的之情感,她的效用又当如何,是不是降低的呢?我个人以为,她不是效用降低的,相反,应该是效用不断增加的。正如两个人的爱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应该是越来越牢固,越来越给双方带来更多来自身心愉悦的,真正的爱情是如此的,真正的友情也是如此,这完全不同我们现在这个繁华的物质时代,不同我们这个灯红酒绿的年代中的商品,美食,美酒,美色,这些作为商品,效用是降低的。” 陆闻边说边大力做着手势。舒夜在窗户外看到此景,心中充满做感动,原来那个旁征博引,谈笑风声的陆闻教授回来了。 是啊,教授归来了。 第十五章 迎新篮球赛 林晓这个新上任的05级经济文体委员,在应付完迎新晚会后,遇到了他第一个尴尬——楚大迎新篮球赛。庆幸的是这不是05级的尴尬,而是整个经济系的。整个经济系的体育运动水平在全校来讲都是中下的。 那一天晚上,林晓被通知去系学生会开会。到了会场,系学生会体育部长赵飞对他说05级要出一到二名篮球队员,和其他班抽调出来的共同组成系篮球队。 去年,他们是新生,系篮球队也就没叫上他们,今年不同,系里两个篮球主力毕业走人了,篮球队正青黄不接,需要林晓这个班补血。但赵飞也没抱多大希望,他留心了一下05级的同学,并没有多少合适的人选。在他心里,拿名次那是奢望,能完成整个赛程就不错了。 第二天,林晓在课间休息时向全班宣布了这个消息,呼吁班上的同学根据自己专长报名参加系篮球队,并言道:参加比赛者可以总评加分。 大学生每学期都会有总评测定,根据这个排名来定奖学金有无、高低。总评分智、德、体,其中体就包括文体,占总评10%。 林晓等了一天,没人报名。班上还是有几个会打篮球的,虽然比目前系篮球队员的水平要差一些,但上场还不会至于太难看的。 林晓主动找那些平时爱打篮球的同学,希望他们报名,但他们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那几个男生都是高辉同宿舍的,林晓不认为这是偶然,高辉对他似乎心存芥蒂的,以至他同宿舍的同学与林晓的交往,也显得有那么一点划清界限的味道。 林晓并没放在心上,大学时代还谈不上什么勾心斗角,就算有,那能整出什么动静来?不像在商场上,动不动就弄个倾家荡产,血本无归,那才真叫惨烈了。林晓知道高辉还是在姚雪的事情上对他有些意见,这个他很可以理解的。 林晓再次面向全班动员了一次,上升到为系里,班集体争夺荣誉的高度,这个时候,台下就有同学喊道:“林晓,干脆就你去参加吧。” 话说到这份上,林晓还有什么好说的,无疑是那人要林晓难堪。林晓看到那同学说这话的时候,坐在旁边高辉拉了一下同学,林晓明白高辉有这么一帮子哥们,高辉不急,他们急,林晓说道:“既然这么好的一个可以加分的机会大家不要,那我就去了,不过希望届时各位同学能来加油助威!” 公元二○○六年度楚天大的学迎新生篮球赛,在校内轰轰烈烈地在各个院系展开,而经济系这边,显得多少有些冷清。 再过三天就要开赛,系里连球服都没发下来,看来这篮球赛事,系里还真是不重视。 林晓这三天每天下午五点要到篮球场上集训,临阵磨枪总比一点不磨好些。前两天练习的是运球、传球、三步上蓝等基本动作,第三天团队练习,练习突破和与防守。 时间太过短暂,大家也只能初步磨合了一下。林晓是初来乍到,其他的人则经常在一起打球。队长赵飞在看过林晓运球,突破,投篮等个人技术之后,决定让其做替补。 经济系篮球队总共才七位队员,林晓和他认识的秦大江都是替补。秦大江是替补,是因为他技术要明显要弱于其他队员,但他的特点是体力很强,能全场紧逼对方主力得分手。 林晓做替补则是因为他的打法并不正规,非常怪异,但身法非常灵活,往我两个队员也逼不住的,而且投篮非常准,但队长赵飞心里拿不准,上场后的林晓是不是还这样的水平?要知道,场下打球跟上场不同。现有五个队员一起磨合已有两三年了,撤下一个,换上林晓,恐对整个队打法多有重大变化,赵飞是比较求稳的人,所以要林晓先坐冷板凳,关键时刻,盯不住的时候用上林晓,己方配合固然存在问题,但对方应对林晓也会不适应。凭心而论,赵飞这样安排是妥当的。 经济系篮球队去年最后的成绩是小组第五名,只差一名进复赛,虽然赵飞心里没有什么高目标,但不怎么关心赛事的系领导还是下达了保五争四的目标。但今年走了两位主力,赵飞确实是不怎么看好,但他是个认真的人,既然是比赛,那就要打好每一场比赛,体育的拼搏精神还是要讲的。去年,他们遇到强大的中文系,他们有体育特招生,三四个都有一米九,打得他根本就想放弃,但他还是坚持下来,虽然那已是一场不能改变经济系篮球队命运的比赛。 而对于林晓,篮球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摸过了。高中他曾经是校队的,但他们的体育老师却是足球专业毕业的,并没有教他们多少基本动作和技术。后来打工在工地时玩过,整个人更是打散了,打乱了。 那时闲来没事,比如说工地因为材料未到齐等原因停工,精力无法发泄的工友们就会分成两个队,在附近破旧的篮球场上较量。那样的篮球赛,比眼下校园里如火如荼举行的篮球赛要凶狠、野蛮得多,那简直是在打架!林晓也常参加,那时候,一球在手,过关斩将,短兵相接,双方对抗强度非常高,经常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发生,不过往往打完之后又继续比赛。 林晓摸着火车头牌的篮球,手中有久违了一种“圆”的感觉。他经过三天的训练,还没恢复当年的最高水平了,不过林晓学习速度很快,相信自己会越打越好。 第一场就是经济系vs中文系,这是场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赛。很显然,双方队长对做了保存实力,文明打球的指示。 偌大的篮球场,同时有四支球队在比赛,他们这场看的人特别很多,很大一部分是外系的女生,来看中文系那几个一米九以上高大威猛的大帅哥。 经济系的拉拉队也很多,但05级特少,就是吴燕他们几个眼下和林晓玩得还好的同学在场。 舒夜老师废除了总评中德这一项目若干项,比如说做好事可以加分,积极参加班务、系务可以加分,经济系的其他班把同学上球场看球,做拉拉队也放在德评里,也可以加分。舒夜老师废除了这些加分僵硬的项目,她认为,比赛时间,同学们愿意看就会去看,愿意做别的就会做别的,并不能表示他有没有班级荣誉感,舒夜老师捍卫的是学生自由的业余时间,她觉得这个才是最重要。而一个班级的整体荣誉感是自发形成的,而不能用什么作为奖励而促成的。林晓从心底是赞成舒夜老师这种做法,这才是人性化的管理。因此,他对本班没来什么拉拉队一点也不以为意。 一开场,双方打得都很节制和放松,中文系犯不着和弱队进行激烈的拼抢,经济系也知道自己的差距,重点是应付下面的比赛。两节比赛下来:0:1。 第三节赵飞换上林晓和秦大江,让他们俩上去试试身手,没下什么指示,叫他们随意打,这是赵飞的高明之处。 这两人一上场就积极地拼抢起来,节奏顿时加快起来。 秦大江瘦高的个子之所以豁出去了,是因为刘文妹也在场。刚才二人坐冷板凳的时候,刘文妹和他们一起说话。 在与人群中其它女学生相比,刘文妹穿着打扮都算是比较土的,扎了两个辫子,从城市的审美观来看也说不上漂亮,但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可亲。 林晓看上场的秦大江如猛虎一般,自己当然要配合一下,以减少他那边压力。场面开始热闹好看起来,场外气氛高涨起来,没想到两个替补上来,打法大为改观。赵飞没有叫暂停,他知道这两个人都有他的用处,让他们尽情发挥,在今后的比赛中说不定是出奇制胜的法宝。 秦大江不干别的,就是紧盯着对方那个最高大的中锋,一步一不停留,对方虽然人高马大,但秦大江往往能及时卡到位置,虽然也能出手,但投篮命中率大为降低。对方中锋焦急起来,就不在那么节制了,动作大了起来,造秦大江的犯规。秦大江顽强抵住,结果代价是很快五次犯规被罚下场去。第三节结束时比分是46:0,比分缩小了。 第四节比赛铃声一开始,第三节一直默默无闻的林晓突然发彪,个人带球,对方都以为他会传球,他突然在三分外一停,手一抬,动作看起来不标准,也谈不上好看,但球忽悠诱的“嚓”的一声进网,连连在左、中、右三个位置上林晓果断三分远投,三个全中,比分顿时变成9:48。全场鸦雀无声,中文系也有些打蒙了,等好一会,经济系的观众率先拼命大叫起来。 中文系的教练及时叫了暂停。下场来赵飞对林晓说:“林晓,早看你远投很准,没想到上场远投还是那么准。” 林晓呼了一口气,说道:“下面就没这么容易,我只是偷了一个空,他们都我疏虞防范的。” 赵飞笑道:“在和中文系比赛中,我们能打出一个小**这已经不简单了,林晓你认为下面应该怎么打?” 林晓说道:“他们一定会盯紧我,那么我们得转移中心,由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到时候我传球给你,你的突破能力强,上蓝感觉好,我看机会给你球,你再投,如果你感觉到他们压过来,就转以我的远投。” 很快,铃声吹响,战斗继续进行。这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中文系人一认真打起来,经济系压力空前。林晓身法虽然灵活,但多年没运球,手感不好,手上慢,就跟不上身子,往往只能晃过对方一名求员,却被下一个给锁住了,几次传球都非常勉强。 林晓干脆不拿球,四下跑动,他的速度很快,往往会拉动对方两个队员,让对方严密的防守体系撕下个口子,赵飞抓住时机连上了两次蓝,成功! 但是,这都只是昙花一现,在对方身高,技术的绝对优势下,光靠林晓与赵飞两个终究是抵挡不住中文系狂风一般的进攻,终于在第四节以64:50比分失败。 比赛结束后对方的队长找到林晓,握手,称赞林晓球打得好,直言道如果经过正规的训练的话,中文系不一定能赢的。 林晓很有礼貌应对,心里知道自己打球确实技术不过关。更何况篮球最讲究的是整体配合,一个人再强也是不行的。所以,接下来的比赛中,怎么进行战术配合,让每一个人专长极大的发挥,那是最为关键。 再接下来的比赛,经济系篮球队士气高涨,因为遭遇去年的亚军队他们都没输得太难看。赵飞对林晓与秦大江的安排依然是前两节坐冷板凳,在第三节换上他们两个去冲一冲,若对方有明显得分手存在就会早一些换上秦大江去紧盯这个主力得分手。秦大江注意调整自己的位置,往往可以多挨一节才罚下场。林晓上场,几个三分球投中,打乱对方阵脚,挫伤对方士气,经济系竟然破天荒地连赢了两场比赛。 第四场遭遇的工学院。去年就是在与工学院争夺复赛的入场卷失利,赵飞告诉每一个队员,工学院动作大,拼抢力度非常大,要大家小心。 赵飞思索再上,第一场就叫上林晓。而这个时候,05级的同学风闻林晓打得不错,看的人也越来越多了。05经济的MM是全校出了名的,观众更是增多了。这么个场地,这么多美女,任谁的荷尔蒙都在迅速分泌。因此,还未开始比赛,气氛就空前紧张而热烈。 第十六章 最后一击 林晓能感觉到对方队员投来的凶狠眼神。显然,他是要被主盯的。果然,林晓一上场,就有工学院一个球员专门紧盯着他。这个队员不高,不到一米七,脚底下居然穿着一双足球鞋,看来是名足球运动爱好者,看他小腿肌肉特别发达,应属于满场飞奔的那种,与秦大江属同一类型,但显然更为强悍。 打球是一种节奏,节奏若让人掌握了,那行动就被人家制约了。所以,林晓的步伐或缓或快,或一个急停,或一个急转,一下摆脱这个猴子一样的队员,但对方反应也是奇快,一转身马上又能跟上,林晓不及做出动作。林晓即使能摆脱这个,面前往往又会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队员,正面硬撼林晓。若是旁人硬上,非弄出伤来不可。林晓经过两场的磨练,手感强了许多,球也能跟上身法,正对着大个队员过去,身子晃了几晃,骗得对方做出转体拦截的动作,林晓顺利突破上蓝,进网!干脆利落,全场轰动。 工学院队员没想到一向远投的林晓突然搞起突破,章法一下有些乱了,但工学院不愧是作风强悍的一支队伍,仍然外派那位猴子一般灵活的队员紧跟林晓,其他则收缩防线,协防得滴水不漏。林晓与秦大江诱骗性的来往穿插跑动,对对方的阵营并没有多少扰乱,一时间来,双方呈现攻防的拉锯状态。 前两节,经济系略领先。第三节,队员体力下降得快,工学院不断换人,而且换上的人风格、水平都相当接近,在第三节的时候,分数开始反超,比赛一下进入白热化阶段。 林晓运着球,球砸在水泥地上,咚咚作响,心也跟着霍霍地跳动。 林晓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处在一种高度亢奋状态下。工学院学生的强悍,让他有些回到到当年与工友们浴血拼杀的酣畅淋漓感觉,真是爽快,然而,其他队员的疲态让林晓也渐渐独木难支。 场外的05级经济同学见场上的林晓浑不同平时的温和,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都大为吃惊,那些平时爱玩篮球又没参加比赛同学这时看到,心里也不得不服气。 5:54,只差二分,还有三十秒就结束整场比赛。林晓控球。 篮球比赛进行到这个时分,场外的喝彩叫喊已达沸腾,一浪高过一浪,林晓反而沉静下来,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可能地饶过对方的阻击,开始迅速而大范围地跑动。 0秒。林晓带球跑到左下场,对方两个队员阻截,绝不让林晓出手。这个时候,有两种策略,一是林晓带球突破上蓝进球造对方犯规,进球再罚中一个,即可取得胜利;另一种就是三分外来回运球、传球,瞅准机会三分远投,一锤定音。 18秒。林晓没有带球突破,进攻路线已经完全封死,对方有三人在严防自己,而己方人却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行动迟缓,都没有站到好的位置上,只有体力尚可的秦大江在三分外中区接应。 15秒。林晓小范围运球一番,最后被对方盯在原地。林晓背对着压他的两个队员起跳了,空中一个转体,对方两个高大队员同时起跳,手伸向高空,投篮路线封死。另一在右侧的对方队员亦被吸引过来,下意识地侧身过来保护。 14秒。林晓在空中,手腕忽一折,从那跑动过来的队员留出的空隙把球传给了秦大江。 1.5秒。林晓落地。秦大江得球。拦阻林晓的三人本能地望向秦大江。 1秒。林晓启动,蓝下穿插跑。 11秒。林晓由左侧跑到蓝下右侧三分外。秦大江不等对方队员上来,几乎看也没看顺手就把球甩了过来。 10秒。林晓起跳。 9秒。林晓接球。秦大江传球稍微猛了一些,林晓在球欲出底线高空中拦截住球。 8秒。林晓落地,身子有些歪向底线。 7秒。林晓调整好身子。对方已经扑来,离林晓还有一步之遥。林晓果断起跳。对方发出野兽般怒喉欲干扰林晓投篮。 林晓在空中,手腕一抖,球飞了出去。 一刹那间,所有人凝神看着那球,工学院的队员也都齐齐仰头看球。仿佛是经过漫长的一个世纪,短短的几秒在在场所有人心目中拉长,定格。 嚓的一声,球应声落网。全场观众一起拍手,高跳呼喊。裁判员适时吹哨,喊道:“时间到!” 55:54,经济系以一分之差险胜工学院。这太过戏剧化一幕了。工学院队员虽然输得不甘心,但还是对林晓的最后一击口服心服。对方队长找到赵飞问你们经济系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比赛完了,校广播台的记者立时上来找到林晓做了一个现场采访。 采访结束,05级班上的同学围了上来,男生说林晓是最后一球定乾坤,力挽狂澜;女生则说林晓最后出球的动作太帅了,简直看呆了。到这时候,林晓唱歌唱得好,玩球玩得漂亮看来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文体委员。 再接下来的比赛当中,林晓越打越顺畅,经济系篮球队配合也越来越好,以小组第二名形式进入复赛。复赛为淘汰赛,因而赛况也更为激烈。然高手如云,经济系只是因为林晓临时加入成了一匹黑马,终因团队战术配合差人家许多而没能杀入决赛。即使这样,经济系篮球队亦算取得近年来最好成绩了。 男子篮球迎新赛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女子排球迎新赛,在林晓的推荐下,05级两位女生的加入系排球队,结果一路杀到了决赛,取得了全校第三名的好成绩。 两个多星期过去,转眼就到了十月底,日子可过得真快啊。 十月二十二日,星期天,林晓抽空去了一趟刘长江的打工子弟学校。林晓要把由成都意外获利的五万钱捐给刘长江校长。 林晓对刘长江校长是发自内心敬佩的。 林晓过去转折在各大城市打工,见多了周围拖家带口工友儿女没有书读的惨景,他往往自己把孩子组织起来,在工地一个简陋的棚子,利用闲暇时间断断续续地教他们识字,能教一点是一点。 林晓按段天所说的地址找到了学校,庆幸的是,学校还在! 林晓找到刘校长,说明来意,刘校长紧握着林晓的手,激动地直说是雪中送碳啊。 林晓问起学校怎么保留下来了。刘校长说是他哥哥帮忙的。 刘长江说的轻描淡写,可林晓能想象出他心里受到过怎样的煎熬,他既然不愿说,那林晓自然不问,何苦揭人伤疤呢? 那个暑假啊,刘长江整天奔波在各行政部门之间,昔日重点校长的他,就像一条狗一样被人呼来喝去。为了孩子他却不得不一再忍受屈辱,求爷爷告奶奶。可是,不行,还是不行!眼看勒令停校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刘长江急得快要疯了!夜夜睡不着。刘长江那个恨啊,满胸的恨意,他有时候气得来就想抱一个炸药包把那些官僚们炸了。 最后没办法,他冲进哥哥的办公室。 刘长青看到二弟两个月不见瘦得不成人样,毕竟是一个娘生的,吓了一跳,急问他怎么呢?刘长江说你什么也别说,你放下所有的事,跟我走一趟。 刘长青赶紧放下所有的事,跟着他出来。 刘长江把大哥领到了打工学校,站在窗户口,指着那帮正抓紧可能是最后一点学习机会、拼命、努力学习的孩子们,热泪纵横地述说事情缘由。 刘长青烦二弟一次一次向他借钱,这么多年来,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二弟在做什么。然而,当他站在这个破败的学校里,看到弟弟如此痛苦地讲述,心头渐渐涌上一股久违热浪。他们刘家三兄弟,也是苦中煎熬过来的! 刘长江说道:“兄弟今天叫大哥过来,只为了让大哥知道,这学校,这学校就是我的生命。学校没了,我也就没了。想我们刘家三兄弟,也是苦巴巴的日子过来的,人过好了,不能忘本啊。” 刘长青看兄弟说到这份上了,也激动了,拍了拍兄弟肩膀,说道:“我这人,也算是做了不少坏事,也该做做好事。这事就交给我了,不就是市教育部门那些人,我替你摆平他们了。别的你别管,就是管好学校。” 通过刘长青公关,事情就这样轻松地搞定了。 林晓环顾左右,看学校硬件确实落后,就问刘长江:“刘校长,你怎么不想办法找人投资学校呢?” 刘长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也不愿。找人投资,哪个投资不希望回报的。有投资,学费就高,那这帮孩子就读不起。老实说,有人出几十万的年薪找我当校长,可那是贵族学校,我去做什么,当初呆在重点学校就不要出来了。曾经就有一个人打着某教育家名义办学校的,那教育家轻易地相信他是真正办教育的人,结果那人后来卷款跑了,把老教育家的心伤透了。我说啊,严格意义上还没出现真正体现教育目的宗旨的投资,特别是义务教育,更不能谈投资,一投资就变质了,只能是捐款。义务教育是捐款,以后各大学也要靠捐款。段天一直在研究高等教育,我想高等教育也要财源上多元化,现在一靠国家投入,二靠学生学费。国家投入少,学生学费就高,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应该还有很大部分是来自社会的捐款,公司、个人,可惜现在很多人只是捐给慈善基金了事了,没想到到中国教育事业是最慈善的事业。” 刘长江说起教育,神采飞扬,完全换了一个人。 林晓心里头琢磨刘长江的话,觉得非常在理,林晓想到自己以后可以考虑做做这教育慈善事业。但他对刘长江惧怕投资的想法有些不同的看法,不投资就无法做大。要有一个教育投资基金会,一方面与稳健的投资方法进行组合投资,获得尽可能多的商业利益,然后投资所得反哺学校,学校做得好,吸引更多的捐款,如此才是良性循环,不过说说容易,这需要教育人才与商业人才的真诚合作,他们都必须要有相同的为教育服务的理念,为公众事业牺牲自我利益的精神。 从刘长江回到学校的林晓,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一段时间抄录书稿,让他明白中国发展教育的迫切性,作为中华儿女,怎能为之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责无旁贷啊。可每个人都有所专长,搞教育是段天的专长,可眼下他在彩虹坪了。想起段天来,林晓就来气,这小子,《大学之道》的抄录版早已寄给他了,也发了短信给他,却一直没见这小子回信。 十月二十四号上午上课时,生活委员喊道:“林晓,你的信。” 林晓接过来一看,是段天的信,赶紧拆开看,第一句就是:林晓:不好意思,我的手机掉了。 第十七章 段天的幸福生活 九月十号教师节那天,段天的手机掉了。 手机在段天向上攀爬中从他的裤兜滑出,摔在地上,然后一个小小的翻身,滚落山涧,听着远远传来清脆的声响,粉身碎骨了。段天不愁反喜,想是命运要他与外界彻底隔离吧。 方芸受不了段天掉了手机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那你怎么和林晓他们联系?” 段天回答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可以和他们写信啊,很久没给人写信了,感觉也是不错。” 在方芸向乡里申请后,段天成了一名代课老师,一个月一百元,与方芸这个正式老师的月五百的收入相比,差远了。段天就这个工资待遇的严重不对等和方芸,彩虹小学的校长,展开了“严肃”的交涉。 方芸说没什么好说的,全县那么多干了几十年的老代课老师还都是一百多块了。 方芸说道:“虽然你是硕士生,但我看你在短期内,你的教学效果是比不上这些初中、高中毕业代课老师的。” 段天有些不服气,说道:“我是教育类专业研究生,熟悉教学规律,也有七、八年教学经验,怎么可能会差?” 方芸笑着就没说什么。 等到段天真正走上课堂,才发觉感觉不一样。两个班级在一个教室,这样复式教学段天上课前是做了许多准备,譬如怎么安排时间,这个班做什么,那个班做什么,原则是两班的学生都不能闲着。段天原本是这样安排的,在一个班讲授新课内容的时候,另外那个班则可安排他们朗读课文,或叫班长帮忙听写新字,或者上数学课用小黑板用早写好的练习题目让学生们先做。 段天讲完一段课文时候,让学生默记,赶紧到下一个班讲解数学题,讲完之后又到回来带读课文。段天的安排是通过方芸预审的,可一天下来,段天累得够戗,颇感分身乏数,恨无三头六臂。 方芸看了段天忙得前脚打后脚的那副模样心中发笑,之前已把自己的教学心得详细说给段天听,但他能掌握多少,还要靠实践了,不管怎样,方芸看到这教室里有一个还算英俊,偶尔闹出个笑话会弄出个大红脸的男教师站在其中中,心里有一种很塌实的感觉。她甚至有一种错觉,教室里是父亲在上课,而凝望着他的自己是当年的母亲,多么美好的一幕啊?方芸摇了摇头,心中道这个一时头脑发热的大男生终究也是要走的啊。 在段天心头,无法想象方芸过去五个班一同上课的情景。 方芸解释道:“关键是要安排好课程,最多三个班级在一个教室里上。一个班在教室外上体育课,一个班在教室外上自然课或者美术音乐课。孩子们都很配合的,平时很调皮的,但绝不会在上课时捣乱,班长、学习好的学生都会积极配合老师教学,很多事都可以指派他们代做的。” 真是不简单,太需要统筹安排合理利用时间了。 上了一周课,段天毕竟有着上课的天分,边上边琢磨边调整,每天还记录了密密麻麻的教学体会,晚上时不时地来方芸的房间找她探讨教学心得。 忙碌了一周,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每周星期六那天去彩虹瀑下的小学种植棚。 九月三十号那一天,方芸、段天领着家远在学校住宿的七个孩子们上山了。方芸走在前面,像母亲一样小声地叮嘱着他们不要跑远了。 孩子们却不管,跑得没影,留下方芸和段天两个人静静地走在山路上。 两个人,仿佛都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山林间弥漫。 段天走着走着,突然很激动,走上几步,想抓住方芸甩在身后的手,却被方芸挣脱了。二人又回到原距离,默声前进。 爱情啊,爱情,当她到来时,给人心灵造成多大慌乱?! 两个人一路无话,来到种植棚,看到孩子们已经在开始做事了。孩子们他们两个过来,奔过来,手里一人拿着一个缀满黄色、紫色、白色小花的花环,把最好看的两个戴在两位可爱可亲老师的头上,秋日柔和的光芒掠过山崖,温情地照在所有的人的身上。 活做完了,用中饭,依然竹筒饭,腊肉咸菜。段天吃得眉飞色舞。孩子们一个个吃饱,方芸老师放他们的假,都出去耍去了。方芸是不用担心他们的,山里的孩子熟悉大山就像熟悉自己的家一样。 午时的阳光最是热烈,照射在山崖下的瀑布,在弥漫的水气上映出一道模糊的七彩光环,虽没夏日暴雨后放晴后出现的彩虹壮观瑰丽,但亦别有一番滋味。 种植棚临水而建,二人坐在上面,腾出脚了,望向那潺潺的流水,倾听大自然美妙的各种声响,一时间,都无语了。 段天心里充满了感动。许久,他嘴唇颤抖地说道:“我愿永远住在这。” 方芸没有答话,只是绞着手指。 段天整个人处在一种巨大情感冲击下的战栗中,他再忍不住,伸出手。 仿佛是很长的距离,终于,终于,段天的手按在方芸的肩上。方芸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跳起身子躲开,任由段天的宽厚的手按在自己的肩上,方芸心底的幸福的颤抖迅速扩展全身。方芸眼泪出来了,泪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颗颗闪耀的珍珠。 方芸身上不可遏止地颤抖传到段天的手心上,传到段天的心上,原来,原来,方芸是爱着自己的啊。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幸福潮流涌上心头,让他快乐得几乎要呻吟出来。他两手按过去,缓缓用力,让方芸转过身面对着自己。 方芸垂着头。 段天的头,一寸一寸地凑了过去,嘴唇终于碰到方芸的象牙一般圣洁的额头。山林间的一切声响都仿佛停止,两人清晰地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 段天嘴唇继续往下,亲到那湿润的眼睛,秀巧的鼻子,终于,终于……段天咬到了方芸的嘴唇。一旦咬到,就像一切都开启了,段天大力搂过方芸,尽情地吻了起来。 啊,又甜、用香的嘴唇,又滑又灵巧的小舌。 方芸的玉牙抵不住段天的进攻,终于放行,方芸头微仰着,手则僵硬而紧紧地抓着段天的衣服。 天啊,吻,原来是这个滋味,这太让人受不了啊!可是段天,仿佛没有停止的念头,随他了吧,这个、这个冤家……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喊道:“哎呀,方老师和段老师在亲嘴了!” 两个人立时松开,看到一个最是调皮的男孩在那里叫。 男孩“哎呀”了一声,蒙住自己的嘴巴说道:“我妈说看不得大人亲嘴的,看了会烂嘴巴。”想是男孩的母亲为防儿子偷看自己而老公亲热这样吓唬男孩的。 男孩一溜烟地跑走了。方芸面色酡红,红晕顺着脖子一直到那晶莹洁白的肌肤,界限非常明显,段天看了忍不住吞了口水,方芸“气”得一拳打过来。 段天双手搂过的腰,唇又碰了下方芸的唇,方芸躲了一下,但没挣脱段天怀抱。段天手一用力,居然抱起方芸来。 方芸被段天这个孟浪的举动吓坏了,呼道:“段天,段天,快放我下来。” 段天心中得意极了,抱着方芸下到草地上,旋转起来,大声说道:“方芸,方芸,我爱你!我爱你!!!” 山谷回音,方芸羞得没法,喝道:“让学生听到了,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真要生气。” 段天刚把方芸放下来,从山林远远钻出七个学生头来,头戴着各色的花环,他们快乐地奔过来,边跑边傻呵呵地笑道:“方老师,方老师,我们也爱你哩!” 傍晚,段天看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方芸给孩子们依次做晚餐,布置作业,心头填满了幸福,啊,这个小小的彩虹坪,他段天寻到了他志同道合的爱人,命运啊,他要感谢命运,感谢林晓的西行的提议,感谢张勇的支援,感谢西行路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他最直接要感谢的就是那次塌方,没有那次塌方他们是不会拐到这里来,他甚至要感谢那让自己狠狠摔一交的石头,没有它自己怎么会在这啊,当段天回忆西行的路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候,行程的稍微改变都会使他与爱人失之交臂。段天现在快乐地想哭,想叫,想呼喊。 方芸不理他的疯样,兀自忙着,等段天看到方芸手中从教室里拿出段天睡觉的睡袋等事物的时候段天结束自己的幸福的胡思乱想,忙过去,问道:“方芸,你这是做什么?” 方芸脸微红,没说话,把这些东西径直搬到自己的小木屋子。段天胸堵得慌,预感到什么。 方芸把东西归好,放置好,段天的睡袋放到了自己床上,轻轻一个转身,对着段天,坚定地说道:“段天,这是你的家。” 段天的眼泪一下倾泄下来。 家啊,一个近三十岁男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 方芸准备好了,她不管那么多了,她不再理性地分析了。虽然她做好了为了孩子们牺牲自己一辈子幸福的打算,可是,上天怜她,送上个可爱的男人给她,她从来不是犹豫的人,哪怕是这个男人今后离开彩虹坪,方芸只愿自己的生命过程中,有过爱情的颜色。 方芸站在那一动不动,窗外夜色渐浓。 段天毫不犹豫走了过去,拥抱他心目中的女神。被段天一抱,方芸的眼泪也一下出来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女神向段天坦呈她那圣洁躯体的时候,段天身处在一种疯狂的激动状态,而心灵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唐突委屈了她。 方芸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段天那双宽厚温热的手微微抖动着。爱人的手啊,你慢慢的哟。 呻吟,发自内心**的呻吟声,在寂静的夜晚比雷声还要响。方芸不想去听,想压抑住,却压制不住,这是自己的声音吗?怎么、怎么这样的…… 方芸面色潮红。方芸想自己身子是红了一片吧。 身子忽然向上弓了一下,段天,手居然抚摩到自己胸前的两花蕾。 …… ………… …………………… 方芸呻吟道:“天,你会不会弄啊?”说到后面,声音小得不能再小,羞得不能再羞。 段天脑袋发晕,冒出一句:“好久没弄了,我……”刚刚说到,方芸用力地咬着段天的唇,咬得段天剧疼。段天不敢动,知道说了一句浑话。 终于,终于方芸感觉身下立时充盈起来,伴随着是一种剧痛。 疼痛只是暂时的,当两个人真正融合在一起,快乐的招引下让两个人忘了一切,疯狂起来。 方芸品尝到人生的极乐,她望着身边睡得死猪一般的段天心头柔情万千。这个刚刚使自己从姑娘变成妇人的男人,现在没事人一样安睡着。方芸却睡不着,手指俏皮地去捏段天的鼻子,看他不耐,又轻轻抚他那嘴唇上胡茬子,啊,这个男人啊,我的男人,方芸幸福的泪又滴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方芸睡着了。 第二天国庆节,方芸早早醒来,梳妆清洗了一番,跟当地妇人一般在头上挽了起来。看来是个大雾天气,有少许山雾从木屋的间隙透了进来。 方芸推开门,忽然看到门口放着三篮子鸡蛋,咸肉各种东西堆力堆,脸顿时红布一般。方芸想跑到校门口去看看,刚刚迈起步子,下身一疼,脸上更羞了。等方芸走到校门,向那条路看去,影影绰绰看到五、六个婆姨往下走,边走边笑闹着。方芸心头一阵阵暖流流过。 这时,段天起来了,在后面叫到:“芸,多穿点衣服,有冷。” 方芸转过身看到依着门站着的段天。段天也看到脚下的一堆的东西,奇道:“芸,这是怎么回事?” 方芸走回去,咬着嘴唇说道:“是家长偷偷放下的吧。”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放下的?” 方芸没接段天的话,她想起去年彩虹坪王英大嫂对她说:“什么时候妹子把自己事给办了,什么时候送上一篮子鸡蛋了。” 方芸走到厨房里,越想越羞,定是自己昨晚把段天的东西搬回自己屋子里被村里的人看到了,于是一传十,都传开了,说不定有好事的乡亲在他们屋子旁听呢。方芸正胡思乱想之间,段天展开臂膀从后抱着她,问道:“想什么呢?” 方芸忽然一个转身,钻在段天怀里,拳头一个劲地捶在段天胸上,不停地说道:“都怪你,都怪你……” 第十八章 11/11 情人节 (写这章,发上这章的日子正好是11月11号,于是自己就胡诌了这个11/11情人节日,今天是正了八经的情人节日,特解禁此章,在这里,祝大家情人节日快乐,还单身着的朋友今年好运,学会等待,真正的爱情就会到来!) 二月十四号是西方情人节,这洋人浪漫的情人节早在中国大地大大小小的城市流行。这一天,商家忙得不亦乐乎。这一天,单恋的人可送上一束玫瑰,一表衷肠,平时不敢说的话,这个时节最好说出。 那么错过这一天,怎么办? 那就等待中国的情人节——七夕。 除了七夕,还有两个新兴的准情人节。 一个是四月一号的愚人节。这一天,最好向渴慕已久的对象进行试探、表达,对方若是拒绝则可说是愚人节,彼此哈哈一笑,也就了事。如果对方有意,接受求爱,往往这样回答:我知道今天是愚人节,但我希望每天都是愚人节。 还有一个就十一月十一号,光棍节,其实这亦可转换成情人节。 怎么解? 譬如民间盛传05年是寡妇年,年份有寡妇年,月份也有,若是你在寡妇年寡妇月结婚,民间的说法是你是死上找死。 11/11的日子,也可以照这样理解。11是一个跟一个,是一对,一对人干什么?当然是谈恋爱了。月份是情人月,日子也是11,是情人日,所以这天,应是双重的情人节。这样一解释,似乎就意味着光棍们应该在这一天出手了。 秦大江在错过了暑假七夕之后,绞尽脑汁做了如上论证了,决定在这个日子向刘文妹表白。秦大江在校园再也没碰到过去的女友,那个骄傲的公主了,或许是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强烈转移的缘故。 每一天,秦大江去学生超市都怀着一种雀跃的欢欣,他急切地想看到刘文妹,这个并不漂亮但让他觉得无比亲切的姑娘。 最初的交往,他和刘文妹由于有着类似的背景,使得他们迅速无话不谈。暑假时,秦大江问刘文妹是继续留在楚天还是回家,刘文妹说回家,这让秦大江感到失望,因为他不得不留在楚天。秦大江兼了许多份家教,努力地赚钱。 开学了,他再次看到刘文妹,两个月的等待让他心头的感情呼之欲出,刘文妹察觉到这一点,开始有些躲避他,这让秦大江非常苦恼。 这次学校篮球赛应该算个转机,秦大江希望文妹能到场去给他加油助威。刘文妹答应了,这让秦大江很高兴。于是,在赛场上,人们才见到勇猛不同平时的秦大江。在中场休息时,刘文妹又说出秦大江不要那么拼命,小心之类的话,这更让秦大江高兴了。种种迹象表明,刘文妹对他有感觉的。比赛完了,秦大江一直想向她表白,可要不就没有合适的机会,要么就是心理还没准备好,话到嘴边又溜走了。 秦大江的这些细微变化看在刘文妹心里,然而她心里却矛盾、痛苦得要命。 林晓在篮球比赛看到刘文妹对秦大江的关切溢于言表,他们俩的关系,似乎到了只需捅开一层窗户纸的程度了。 二○○六年十一月十一号的晚上,到了下班时间,秦大江和刘文妹都向林晓说了一声下班了。 林晓应了一声,看着两个人走出的身影,若即若离的样子,心中好笑。 林晓整理了一下财务报表,花了二十来分钟,随后也从学生超市下班出来。秋风有些凉了,林晓的研究生宿舍是要经过女生宿舍区的。林晓走在主干道上,临近女生宿舍区处有几个路灯坏了,后勤的人还没来修,因而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林晓并没有看到秦大江和刘文妹在女生宿舍门口发生的一幕。 刘文妹要进宿舍了,一路上不敢说话的秦大江终于开口说话了:“文妹,我有样东西要送你。”刘文妹转过身,咬着唇,神色略有些紧张地看着秦大江。 秦大江在裤兜里摸摸索索地掏出了一个发卡,一个蝴蝶发卡,宽大的翅膀上缀满了光亮的玻璃珠,秦大江在一次和刘文妹逛学生街时,发现刘文妹似是喜欢这发卡的。 刘文妹身子一动,神色更是紧张了。 秦大江被刘文妹的紧张感染了,把蝴蝶发卡递过去,嘴里说道:“这个、这个给你。” 刘文妹接过,还是没说一句话。秦大江急得头上冒汗了,那三个字到舌头上,翻来压去的,就是出不来。刘文妹似呼出一口长气,说道:“谢谢,那我进去了。”说完,转身欲进去。秦大江终于说出来:“文妹,我爱你!”声音很小,但刘文妹听得真切,身子顿了顿,却不回顾,飞一般地跑进去。 秦大江看着刘文妹跑进去的身影,人傻傻地站在那。 秦大江刚走,林晓就过来了。林晓看到从女生宿舍跑出一个女生。女生捂着嘴,压抑不住自己的哭泣声,直往那青兰湖方向跑去。 林晓看得清楚,是刘文妹,怎么回事?林晓怕出事,赶紧跟过去。 冲进女生宿舍的刘文妹一直跑到公共卫生间,在那身子一蹲,放声痛哭,她最想听又最怕听的一句话,秦大江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刘文妹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哭得是越发伤心。很快,有其她女生过来安慰她,以为她是失恋了。刘文妹不想和别人多说,在楼口看了看秦大江不在,就冲了出来。 青兰湖水,你是恋人的眼泪汇成。 诗人用这样的话来赞誉她。 刘文妹坐在一石凳上,手扶着旁边的一株松树,泪像决堤了一般涌出,双肩一个劲地抖动。曾经是多么渴望幸福,现在,幸福就触手可及,可刘文妹怕,真得很怕,这个女孩,内心承载了外人所不知的太多太多。 她根本不是大学生。 她只是一个打工妹,一个从小做着憧憬大学梦的山村女孩。她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十六岁就走出山村,来到大城市里给人家做保姆。 去年上半年,她刚刚来楚天大学附近,给一家中年夫妇做保姆,当她一次有空,第一次胆战心惊地踏进这个美丽校园,她生怕被学校的保安拎了出来。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心里羡慕死那些漂亮大方衣着时新的女大学生,要是自己能够在这里读书,那该多美啊?! 第一次发工资,刘文妹一咬牙照着那些女生的样买了一件衣裳。有了这件“昂贵”的衣裳,走在这个校园里似乎理直气壮一些。也正在这个时候,刘文妹看到学生超市的一则招聘告示。刘文妹做了一个她长这么大以来最大胆的决定:应聘。 超市总经理李辉问她是哪个系的,刘文妹含糊地说:“外语,外语系的。” 刘文妹听得自己蚊子一般的声音却像惊雷一般在自己耳边响起,又像什么狠狠地抽在脸上,刘文妹的脸立即红的滚烫,第一次撒谎啊,叫这个淳朴的女孩怎么能控制得了情绪? 李辉笑了笑,递过一张报表,说道:“不要紧张。” 面试顺利通过,刘文妹到现在都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大胆。也许是总经理的和颜悦色,也许是其他应聘人对她的鼓励,刘文妹真的、真的就成为一个学生超市的员工了啊,白天她回到那家人家做家务,打扫卫生,晚上就到超市来上班,这就是刘文妹的生活,不为人知的生活。 在超市这个集体,人人友爱互助,一年了,刘文妹有时会忘了自己是个打工妹了,真得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可以自信地和他们说话,大多时候却想到自己只是个打工妹。 为了圆开初说自己是外语系的慌,刘文妹不得不整天抱着英语单词背,这一年来,从茫然不知何物,到越来越纯熟,没有人像刘文妹这样学英语的,她是一天到晚的学习。 现在,刘文妹坐在这微风吹拂的湖边,哭得伤心欲绝,秦大江向她表白了,她也是爱秦大江这个热心善良的小伙子的,可是,她却骗了他,她不是什么外语系的女生,不是的!刘文妹摇着头,眼泪一滴滴洒落,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不想欺骗秦大江,长久以来,这种负疚感已经很是折磨她了,而到这个时候,终于彻底爆发了。 林晓看着刘文妹痛哭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一阵阵扯痛,他意识到刘文妹一定是遇到什么特别特别伤心的事。 林晓走过去,脚踏在落叶上,发出声响,他唤道:“刘文妹,刘文妹。” 刘文妹抬起头,看是林晓,连忙擦了一把眼,因为哭泣呼吸已乱,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晓说道:“文妹子,你怎么呢?是不是秦大江欺负你呢?” “不!”刘文妹连忙摇摇头,哽咽道:“不是他,不是他。” 林晓蹲下身子,怜爱地望着刘文妹说道:“文妹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说给林大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我!”刘文妹欲言又止。一直以来,林晓在她心目中就像她大哥一样,因为林晓有十年的打工经历,然后重考回大学的,在某种程度上,林晓就是她的榜样。 林晓说道:“说吧,有大哥在,没什么不能解决的。是不是因为秦大江?你不喜欢他?” “不!”刘文妹摇了摇头。刘文妹心里七上八下,如果她心底的秘密能找一个人说说的话,林晓就是最合适的。刘文妹不哭了,她决定说出来,就把自己怎么不是大学生只是个打工妹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林晓听着听着,眼睛湿润了,眼前这个文妹子,平时快乐活泼的文妹子,却不知她心底藏了这么多沉重的事。 刘文妹说到最后:“林大哥,我是不是很无耻,我欺骗了大家。” 林晓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文妹子,相反,你很伟大!相信我,超市里每一个人都会这样认为的。现在,是你对大家说出真相的时候,不要让它一直藏在心里,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打工妹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幸福吗?明天晚上是月中总结会议,你就在会议对大家说,好吗?看看秦大江他怎么反应。如果他依然喜欢你、爱你,那他,就是你一辈子的伴侣,如果他躲避你,那也没什么,真正爱你的人还没有出现而已,对于爱情,对于幸福,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不是吗?” 刘文妹擦干泪水,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晓笑了,他心底很快乐,这个勇敢而坚强的女孩,他看到从这一刻开始,文妹子的今后的命运将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十一月十二号晚上上班时,当刘文妹心神不宁的时候,望向林晓,往往会遇到林晓鼓励的眼神。 到了下班时候大家都没走,超市有这样的习惯,月中一次会议,总结与通报。当关于超市里都讨论完了,主持会议的林晓说道:“今天的讨论算是结束了,最后,我们的文妹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大家欢迎。”大家伙虽然不明白刘文妹这个时候有什么话要说的,但都热情地鼓掌起来。秦大江也心里嘀咕,不知刘文妹要说什么。 刘文妹站起来,深深地向大家鞠了躬,说道:“我谢谢大家一年来对我的照顾,我很高兴认识大家。”说到这,大家惊异地发现文妹子眼睛里有了泪水。秦大江心中一痛,以为是要说到自己,难道是自己使得她这么难过吗? 刘文妹说道:“对不起大家,我一直欺骗了大家,我、我不是楚天大学的学生,我只是个打工妹,初中毕业的打工妹。” 大家一听这话,心里都很吃惊,一年来,没人去文妹子宿舍玩,没人打电话给她。 刘文妹说到这个时候,心里轻松了许多,再不害怕,讲着自己是怎么初中毕业后辍学,怎么出来打工,怎么给人当保姆,怎么冒充大学生来学生超市打工的。 有些女生听着听着就开始流眼泪了,原来一年来相处的姐妹居然有这么苦的身世。 刘文妹最后说道:“对不起,大家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骗大家,只是,只是,当时真的、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呆在这里,呆在学校里。”说到这,刘文妹的眼泪再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她不敢去看秦大江,能完整地说出这些话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了,她再没剩余的力量去看秦大江了。 而这时的秦大江,已泪流满面了。 刘文妹讲完,小小的房间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总经理李辉站起来了,难见他那么激动,他说道:“文妹子啊,你早说啊,你难道觉得我们都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憋在心里一年,那该有多苦啊,你放心,你永远是我们的学生超市的最优秀的员工,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刘文妹终忍不住,趴在桌上大声抽泣起来。旁边的女生赶紧离座,把文妹子头抱在怀里,结果文妹子终于痛哭时候,一年了,一年的负疚,每天害怕自己被赶出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学校。 在场的女生也都哭了,她们也多是出自家境贫寒,所以对刘文妹是感同身受;男生一个个满含热泪,特别是秦大江已无法自抑了,他现在已处在一种深深的自责中:为什么他就没有看出文妹子内心深处所受的煎熬来呢?是啊,有时候他会看到文妹子笑过之后脸上突现的一种忧伤,他都没往深了想。 林晓走到秦大江旁,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傻小子,还等什么。” 秦大江胸中顿时燃烧着男人的火,走了过去,搂着文妹子的女生见他来,让开。刘文妹依然哭着,垂着头。秦大江情不自禁地牵起文妹子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说道:“文妹,我爱你!你知道吗,现在,我比以往还要更爱你,我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配得上你?你是这么的坚强,这么的勤奋……” 秦大江的一席话就像催泪瓦斯一样,让女生们眼泪再次流出来。 再没有比这样更好的结局了。 秦大江一把搂过文妹,喃喃道:“相信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 掌声再次热烈响起。 爱情啊,幸福,人是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努力才能得到。林晓的热泪终于涌出来了,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努力,林晓相信,属于自己的幸福终会到来的。 第十九章 谁比谁色 刘玲带着四位姐妹在骄海这一呆就是一个月。 刘玲此行的目的并非是来做生意,凑热闹,骄海这个国际化的大多的是一流的夜总会。她是带姐妹们见识这等盛会中各式各样的男人,成功男人!男人是玫瑰人间的女人必修功课,而在国际博艺会期间,平常稀缺的男人变得不再稀缺。所以,刘玲领着众女频繁出入各类酒会,如蝴蝶一般穿梭其间,在世界各国的佳丽云集的盛会中也颇为惹人注目。 刘玲领姐妹们借住在昔日同坊好友贾雯丽——人称丽三娘的香水人家夜总会。 丽三娘曾与刘玲同为某酒店当家两花旦,二人的关系好得如同姐妹。只是她们风格不同,最终没有在一起发展,在业内,两位的带领下,颇有“东有香水人家,西有玫瑰人间”之称。 刘玲主张以情动人,认为男人最需要的并不是**的放纵,对于来高级夜总会的男人,他们已经饱受各种各样、新奇古怪的性服务,他们需要更高级的服务,那就是心灵的安慰,情感上的打动。丽三娘则完全认为刘玲所谓以情动人是欺人之谈,根本就是她们这一行的歧途,她们这一行提供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服务,开发男人全部感官的感知潜力,因此,丽三娘这一派自谓是“纯技巧派”,称刘玲则属情感派。虽然风格不同,但两派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提倡良好的职业素质,所以,那些贪图虚荣,好吃懒做,光有好脸蛋、好身段的女人,是根本就进不了她们这两家的夜总会。 一旦树立起一个品牌,就会有更大的附加值,这两个聪明的女人都深知这一点。 刘玲和丽三娘已有一年没见,两人见面非常亲切,一见面就探讨她们这一行的发展以及彼此这一年来夜总会的经营经验。 刘玲带着众女参观了丽三娘的香水人家的地下训练馆,那真是个活色生香的场所!看得四大美女心里都有些把持了。人一走进去,就看见一个挨个训练小间,香水人家的姑娘们都在勤学苦练各种技巧,分基本技巧、中级、高级技巧,有特殊、特色技巧,真是眼花缭乱,按刘玲的话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性服务博物馆。 丽三娘骄傲地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要让在男人到我们这充电,恢复他们的自信和尊严的,使得他们能够重返社会上拼杀,为我们赚钱。” 这些“参观学习”完了之后,刘玲就放了众女的假,让她们随意去逛街,这个极具人性化的命令让众女欣喜若狂,那一刻,她们回复普通女孩所具有的兴奋神情。刘玲和丽三娘对视一下,没有说话,但心底是同一个声音,那就是:我们都老了。 丽三娘挽着刘玲的手,说道:“我们去玩我们的。我知道骄海一些很纯净很有个性的酒吧,我们去那坐坐。”刘玲丽三娘所说的很纯净的就是指不提供****服务的酒吧。 在一家名为老人的酒吧,两个美丽的女子奇异地出现在酒吧,但并没有引起轰动。这个酒吧来的多是一些老人,或者心态比较老的人。 丽三娘和刘玲安静地坐在一张临街的桌子旁,透过明亮的玻璃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该说说一些私人的事了。 刘玲问道:“怎么样,三娘,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 丽三娘摇了摇头说道:“每次来你都要问这个问题,看来刘玲你骨子里还是传统的女人,认为女人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你我入这一行这么久了。男人见得多了,看一个男人,一眼就看到他骨子里,实在是提不起什么趣味。” 刘玲微笑着没说话,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姐妹的伤心往事。 丽三娘原来是一个厂的职工,下岗后到沿海一家外资企业打工,被车间主任强奸,后来也就破罐子破摔入了这一行。丽三娘赚的钱都寄往丈夫及婆家里。后来,钱赚够了,丽三娘就回家不干了。丈夫人也聪明,用她的钱开了个店,生意越做越好。 丽三娘回到家收心做一个贤妻良母,觉得这些年亏欠丈夫的。但是,随着丈夫成了老板,老总,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少回来。终于,有一次,丽三娘在家乡最好的宾馆把丈夫和那宾馆里的头牌捉奸在床。丽三娘二话没说,把衣服脱光,在床上,轻松施了手段,让已经大泄特泄了的丈夫又忍不住和她翻云覆雨了一翻,那一次可谓欲仙欲死,而那宾馆所谓的头牌像足了一个小学妹在旁观摩,做完了,丽三娘就走人,没有小孩,走得一身轻松。丽三娘后来每每和姐妹们说这事,都笑得眼泪直流。 丽三娘叹了一口气,说道:“刘玲,我为什么重新回到这个行当?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世界的女人,结不结婚都一样。男人,很难是一个女人的一颗心,一个身体能困住的,到处都是乌鸦一片黑,我是挺羡慕你,你心中还有一个惦记的对象,你没有和他正式交往过,没有恋爱,没有那个过程,所以把他想象得非常完美,但你真的和他交往,你会失望,甚至绝望。”对于刘玲的故事,丽三娘也听过许多遍。两个可怜的女人,不忙的时候就幸福地讲她们爱或恨的男人。 这次,轮到刘玲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在楚天看到他了。” “什么?你居然看到他呢?真是,呵呵,那怎么办?你们有没有上床?” 刘玲脸红了,啐道:“没有啦。他还是那样,一双忧郁的眼睛,但比八年前更沉稳,更有男人味了。他不是那种一眼能看穿的男人,有很多很深的东西。” “看来你是旧情复燃了。” 刘玲甩了甩一头的秀发,说道:“不会了,我不会这么傻的。我只是对他有些好奇。” 丽三娘动作幽雅地往吃着水果,说道:“别骗我了,你的眼神瞒不过我的,你一提到他,眼神就变了。他叫林晓吧,在我记忆中。” “你记忆力真不错。” 丽三娘笑道:“不是我记忆力不错,而是你在我耳边说过他的名字不下一百遍了。我是被强迫记忆的。” 在酒吧坐得无聊了,两个女人就满世界地疯玩,没有男人的世界多么自由自在啊。 晚上,回到丽三娘的家,两个人睡在一起,丽三娘笑道:“玲玲,看看你的技艺有没有长进?”说着手就伸了过来。刘玲水蛇一样身子赶紧躲开,笑道:“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行,你手一过来,我就痒。” 丽三娘装作男人的声音念道:“是我,只有我才能开启你身体的秘密,来吧,妹妹,eon!”两个女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团。这两个女人,这世界上似乎只有她们两个能彼此安慰。 笑毕,刘玲问道:“三娘,你真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不啊。”丽三娘起身走进书房,一会过来手头拿着一叠材料,放在刘玲面前,说道:“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各大城市未婚的青年才俊,挑选其中合意的,追踪观察一两年,确定目标,然后我再以一各绝世淑女的形式凑巧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然后……?” 刘玲问道:“你还打算嫁入豪门啊。” 丽三娘点头说道:“如果是嫁,那就嫁豪门,我们富贵惯了,哪还能过去清苦的生活?再说嫁一个普通男人,我的丰厚嫁妆迟早会引起他的怀疑的,豪门就不一样。当然,也是有难度的。” 丽三娘又说道:“我们一起看看,说不定这里面有你中意的了。” 刘玲笑着翻看这些资料,资料里各方面的信息非常详尽,细到该人一些生活细节,动作习惯方面,刘玲说道:“三娘,我看你可以改行干私家侦探了。” 丽三娘说道:“也不错啊,很是刺激。刘玲你看这一份,名字和你的那个男人一个样了,当时我就收集过来,看他的各方面的资料蛮适合我的,没有显赫的家世,全靠自己努力奋斗建立了自己的房地产集团公司。” 刘玲接过一看,果然是一份名字也叫林晓人的资料,上面赫然是腾龙房地产有限公司,刘玲看得走神。丽三娘说道:“可惜这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没有他公开的照片,资料也不是全的。怎么,有没有兴趣?可比你那个林晓强多了。” 刘玲问道:“三娘,想办法弄他的照片过来。” “怎么,还真对他有兴趣啊。” “不是,我有一种怀疑。” “怀疑什么啊,此林晓是那林晓。”丽三娘很能猜刘玲的心思,继续说道:“人家现在正在欧洲做两年的市场考察了。”丽三娘所说的是腾龙公司的官方解释。 刘玲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啊。” 丽三娘放下这些照片来,突然说道:“刘玲,你还过来骄海和我一起做吧,一个人挺寂寞的。” 刘玲笑了笑,她能体味一个人在一座大城市里的孤独滋味,在没有爱情的天空里,友情就变得弥足珍贵,丽三娘也只有在她刘玲面前才暴露她的脆弱。刘玲笑道:“不要啦,我们俩在一起,说不定天天吵,为夜总会的经营方式,又说不定来一个帅哥,我们都爱上了,不要搞得姐妹都没得做了。” 丽三娘想了想,说道:“你总是在理。” 夜色,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一点也不浓,人们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两个精于夜生活的女人居然感到疲倦了,一个个睡着了。 第二天,刘玲没让丽三娘继续陪自己,她有她的事要忙。玫瑰人间完全交给她的副手阿香打理,她会每天一个电话向刘玲汇报,刘玲对她很是放心的。 啊,白天,城市的白天,太阳初升,比以往看得都要大,都要红艳艳的,就想挂在远处摩天大楼的旁边一样,透过晨雾照射下来。忙碌的城市啊,各式各样的车辆川流不息,人来人往,都不知道忙着什么。刘玲今天特意穿得很朴素,有些像那次见林晓女大学生的装扮。 她打车来到博艺展览中心,她想去看看。她在人群中穿梭,等自己站在房地产展览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想找腾龙集团公司的展厅。刘玲在听到丽三娘说林晓的名字的声音,她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似乎觉得这两个人有一种联系。刘玲反正正好没事,过来看看。刘玲找到了腾龙集团的展厅。啊,真是漂亮!刘玲看着腾龙推出一批批的楼盘,从地段、建筑风格、景观、物业服务都非常让人动心。 一位小姐非常礼貌地递给她一份精美的材料。刘玲一看,腾龙公司是六年前注册一千万资金成立的,经过六年的发展,已成为资产几十亿的涉及房地产、物业管理、装潢、建材业的集团公司。 刘玲并没有看到展览厅任何关于林晓的照片。 刘玲随口问了一句:“你们的总裁是林晓?” 小姐回答道:“是的,不过他出国考察去了,现在的执行总裁是我们的苏总。”刘玲点了点头,她所能知道看来就是这些了。她转身走了,她并没有真的指望这两个人能重合,只是因为这家集团公司总裁的名字叫林晓而已。 二○○六年的十一月十二日凌晨一点,刘玲回到楚天。这个时分,骄海是热闹非凡,而中部城市的楚天却要冷寂得多了。宽敞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她驾车还去了玫瑰人间看了一下,凌晨两点,她又驾车回来。 车里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NeverAgainAllTheLife。 突然,刘玲一个急刹车。刘玲止住呼吸,心情像见到鬼一样。她把车缓缓地后退,从车的反光镜里她看到一个女孩,一个赤足前行女孩,身子裹着一袭黑袍,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刘玲下车,心情很是紧张,她几乎不敢正眼去看那女孩,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一瞥之下,全身上的血一下都涌了上来,不可遏止心头的激动,这是媚若天成又天使一般美丽的女孩。 第二十章 外面的世界 林晓回宿舍,突见一人立在自己宿舍门口。 这人是一头垂到肩上的长发,背对着林晓。林晓知道这是个男人,而且是自己认识的男人。 男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脸,目光深邃,凝视着林晓,轻轻唤道:“林晓。” 是冯国放,领着林晓与段天到那鬼眼天坑,一同度过那难忘七天七夜的冯国放。 他怎么来到楚天的?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冯国放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找他,林晓知道,冯村的人若不是要紧的事是不会出外的。 一进门,冯国放就对林晓说道:“家妹她跑出来了。” 林晓楞住了。 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充满了不可遏止的好奇与求知欲的。十四岁的冯家妹,无疑正处在这个年龄层次,而她的好奇与求知欲,又似乎更要比其他同龄人多上十倍。 姚卫大哥的到来,就在这个小女孩心头点燃了一把火。 姚卫无法拒绝家妹的问题,他把他所知到外面世界的精彩说给了她听: 天上有飞机在飞,地上有长长的火车吼着奔跑,江河上有巨型的轮船悠悠行驶,外面的世界的种种都是被机械迅速而有力地推动着;城市的繁华,丰富的物质世界。但是,姚卫还来不及讲外面世界的风雨与险恶,就匆匆走了。 冯家妹不是没在村里学堂上听过关于外面世界的描述,但老师的语气远没有姚卫大哥来得那么生动,那么有吸引力。 姚卫这个来自外面纷杂世界的人,他的心灵深处却非常渴望一种宁静而悠悠的生活方式。而与之相反,一个年少鲜活的生命,由于封闭而受保护的天性,又是多么热烈地向往外面的世界啊! 悠悠的生活方式,本质上是属于中年和老年人的,是那些经历过许多,看透了许多的人心甘情愿的一种选择,然而,冯家妹做不到。 事实上,冯村人有着一千多年的教育经验专门来对付年轻人的冒险和好奇精神。这一千年来,冯村整体的无为环境就是一种润物细无声,化解一代又一代青少年冲动的天性。然而,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冯村的保守与安宁,冯村保守的教育方式,受到越来越严峻的挑战。 林晓他们的到来,让冯家妹心中的那团火烧得更旺。在他们嘴里,冯家妹听得最多的是楚天。那座位于长江中游由三座城市会聚而成的巨大的城市,人流、物流川流不息。 林晓他们走的时候冯家妹就决定了,她等不到十七岁参加村里传统意义的外派考试了(通过这种考试,冯村会选派他们的优秀而坚定的子弟外出学习,冯家妹的父亲冯国放曾经就是这样的外派人员)。 冯家妹走了,她偷偷带上准备好的干粮走的和几件衣物裹成里个小包走的。 冯国放回到家发现女儿不见了,到处找不到,最后在她房间发现了一封写给她的信。看完之后赶紧去找七公。 “七公,家妹她走了。” 七公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缓缓说道:“她还是走了。” 冯国放点点头。七公叹息了一声,说道:“这孩子,心头的执念太强了。” 冯国放心疼这个女儿,说道:“七公,我去把她追回来了。” 七公点了点头,说道:“你带一队人去追吧,不过,我估计你们追不到。这丫头鬼着了,捉迷藏的时候没人能找得出来。追出一百公里里若没追到你就叫其他人回来,你径直去楚天。” 冯国放问道:“七公,您认为家妹会去楚天?” 七公道:“很可能。也是这孩子该有的一次劫难,天命如此,勉强不来。” “七公,您卜过卦呢?” “你刚来之前我就卜过了,虽有些凶险,但还算是能平安。” 冯国放听素来肯定而充满权威的七公说得仿佛并不怎么肯定,心知七公卜卦乃是为最心爱的重孙女卜卦,心灵失去安宁,准和不准是个问题,冯国放连忙说道:“那我赶紧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七公望着有些乱了方寸的长孙,缓缓说道:“冯村不是强迫人的所在,她若不愿归来也不用勉强的,你为人父母,疼爱子女是天性,但不可代其选择人生,她的人生还是让她选择吧。你放心,家妹有能力能够保护她自己的。” 就是这样,冯国放出现在林晓面前。 楚天市他有十多年没来了,城市变化之巨大令他也大为震惊,他心中焦急,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儿家妹又该是怎样的震惊,这使得他下定决心尽快找回女儿。 林晓听冯国放这么一说,感觉事态严重,外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贪欲之人,想当初自己一见冯家妹之下都几难把持,更何况其他人了?林晓似乎看到无数的黑手在伸向这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 冯国放说道:“我想家妹有可能来楚大找你,所以先来告诉你一声,你若见到她,通知我。” 可林晓知道了又如何通知冯国放呢?这是一个问题,林晓把自己的那老式的手机交给冯国放,说有事他可通过这电话找他。冯国放早见姚卫有这东西,所以林晓稍微教一下他就学会怎么用了。两人再商谈了一下,冯国放就急急走了。 冯国放走后,林晓就想,这茫茫人海中去找一个人无异是大海捞针啊。 此时,林晓却没想到,冯家妹正在他的“老相识”刘玲的山水民居的家中。 这天大胆子的冯家妹一路走来,或者步行,或者搭乘别人的卡车,非常幸运,她并没有遇到什么坏人,也许坏人在偏僻的乡村分布得就是少一些,她倒是遇到不少好心的爷爷奶奶,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到处乱走,实在是危险,都劝家妹回家。 冯家妹说是要去楚天找表哥,好心的爷爷奶奶们见她是投奔亲戚,也就不说别的,忙着帮她指路,并给她准备一些事物。 当冯家妹到了楚天,就傻了,在这个钢筋水泥构成的森林,她短暂的迷路了。不过,很快,天资聪明的她迅速搞清楚了东南西北,她甚至拾到一份地图,没有人教,她也就看懂了。她赫然看到了楚天大学,她原本是想去楚天大学找林晓大哥的,但她很快想到,知女莫如父,说不定父亲就猜着她会去那,冯家妹仗着七公对她的疼爱,临时决定不去找林晓大哥了,而是要在大城市好好地玩一玩。 冯家妹很快不去这个问题了,她睁大了她那双好奇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城市里的一切太过奇怪了。而在城市里的人眼中,则把冯家妹当成一个少数民族的姑娘。 的繁华,各式各样装扮的人,时髦的女郎,西装笔挺的男人,琳琅满目的商店,奔跑着各式的车辆让冯家妹充满了好奇。冯家妹穿梭其间,闹腾了几次才明白红灯不可前行,绿灯通行的道理。城市生活充满了规则和约束。 很快,她在广场遇到了坏人,那是三个在广场上长年累月干拐卖妇女儿童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他们彼此掩护,在广场上行走,趁人家不注意瞅个空就抱走人家孩子。 那时,冯家妹在广场上好奇地看着音乐喷泉,想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呼救,发现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小孩迅速地跑走,她的母亲看到喊着追去,却被一个凶恶的男人挡住,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冯家妹也没多想,就追上那个妇女,不想又一个男人钻出来拦住了冯家妹的去路。冯家妹仿佛没看到那男人,继续前冲,男人露出凶恶的笑,露了一半,就看到人一晃,自己头晕倒下。冯家妹很顺利地把妇女手中的小孩抢回来,周围的群众也把这个三个人打倒在地,由于对于人贩子的疼恨,已经自发地在那痛打了。 冯家妹把小孩交给母亲手中,母亲感动地说不出话。冯家妹就觉得突然电闪了一下,骇极,赶紧钻出人群跑了。她不知道,是有记者看到这事,正好按下快门。 冯家妹跑了之后继续在这个城市流浪,她带的冯氏自制干粮还足够她吃上十多天了,所以她并不急,渴了就向饮食小店要一点水,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话有甜美,讨点东西是不难的。 晚上,她也不急着找地方睡,这城市的灯火太过辉煌了,让她激动不已,女孩子天性对璀璨的灯火激动。她就一直逛一直逛,直到遇到了刘玲。 刘玲下车看到冯家妹,心中是异样的激动,这些年来,她见过不少的女孩,漂亮的,有气质的,就在刚刚参加的世界博艺会,全世界的佳丽她赏析过不少,然她所见的和眼前的这小女孩比起来,实在云泥之别。刘玲的激动,是因为她看到女人中的一个完美,一个神话,不,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假以时日,根本不需要特别的训练,她会红遍大江南北的。刘玲不得不强压下心头这种念头,但她无法压抑自己用职业的眼光去评价,估摸眼前这个女孩的价值。 第二十一章 校友录 世俗的绝色与出尘的绝美一旦相遇,双方即对对方产生惺惺相惜之感,这发生在两人的刹那间对视间,不需要言语。 冯家妹心道:这个姐姐真美。 虽然冯家妹并不具备现代服饰的知识,她更不会知道今年城市流行什么颜色,她只是凭直觉,眼前的姐姐美丽的耀眼,光芒赛过了城市五彩的霓红灯。所以,当刘玲知道她“无家可回”时问她要不要到姐姐家时,冯家妹点头答应了。 丽人的装扮与气质,对冯家妹产生天性的吸引。 冯家妹进得玲家,觉得处处透着新鲜。这是一个真正属于女人的世界,有数不清的女人的用品,当冯家妹拾起那些让男人眼花缭乱的物件时,有些能准确地猜出它的用处,而有些却怎么也猜不着。 刘玲则在浴缸里放好水,试好温度,洒下芳香的沐浴露,拿好毛巾,拿上自己的换洗衣裳,就出来叫冯家妹来洗澡。 刘玲仔细教冯家妹怎么调水,以她多年的经验,看得出眼前这个漂亮得不真实的小女孩,对她周围的一切似乎全然不知。 一个小时后,当家妹穿着刘玲那件紫色微透的睡衣走出来的时候,刘玲的呼吸一下停止了。真是个绝代的尤物啊! 冯家妹这种妖媚与纯真完美融合一体的气质,不禁让刘玲感到一种深深的沮丧,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冯家妹的这种气质。 气质乃是天成,后天努力只可能模仿、接近,却无法自然。刘玲一刹那间心神恍惚,要是让家妹来玫瑰人间,她会创造一个奇迹,会让楚天的男人全部疯狂的。 不! 刘玲很辛苦地按下去这个念头。她不能这样做!她不能逼良为娼,不能诱良为娼。 可是,刘玲忍得很辛苦。自从她接手玫瑰人间之后,现有的小姐都是经她严格挑选出来,她几乎落下了这样的一个毛病,那就是走在街上,看到漂亮、气质好的女孩,就在心中衡量适合不适合做自己这一行。 晚上,刘玲和冯家妹睡一张床。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一股独有的天然的体香,让人止不住心动神摇。天啊,身为女人的刘玲都几难克制,再别说男人了。刘玲兴奋地几乎睡不着了。 对于寻找冯家妹,我们的林晓虽然着急,但是毫无办法。他想过去登报,想过托私家侦探,都感觉渺茫,这一切都还不如自己老老实实地在宿舍里呆着有效。说不定哪一天,哪个时候,这个丫头就鬼精灵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林晓没事尽量就呆在宿舍里,出去有事就会拿粉笔在宿舍门上写明自己去办什么事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林晓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冯家妹的出走,引起了林晓的深思。 段天不堪世俗的纷扰,退隐在彩虹坪安心做他的小学老师和他的学问;冯家妹则无法忍受冯村的冷清孤僻而毅然走出,他们都是不满现状而做出重大的选择,而他林晓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他不堪忍受商场上的铁面无情,时刻的警惕与高度的紧张,来到了大学。因此,从内心深处,林晓能理解冯家妹的这冲动的选择,可冲动,往往会付出代价的。 十一月十五号晚上十点,在宿舍的林晓接到陈杰的一个电话。自从上次到医院找陈杰之后他们就没再有见过面,这期间,林晓给陈杰打过一次电话,那次留下了他宿舍的电话。 电话中,陈杰叫林晓明天中午到他家吃饭,林晓答应了。一晃两个月了,老同学在同一个城市,不来往说不过去。 十六号是星期六,十一点,林晓照例在宿舍的门上留了言,就出了校门搭上公交车。 一个小时后,林晓来到陈杰家。 陈杰家在楚天人民医院后的宿舍区,他住的单位的房子,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是那种老式的房子。 陈杰打开门时腰上围着围裙,手挥着一不锈钢的炒勺,浑身上下一股油烟味。林晓笑道:“陈杰,你可是典型的家庭主男啊。” 陈杰笑了笑,说道:“多日不弄,手生了,以前都在医院食堂吃,懒得弄,今天叫你来,是想弄一些家乡的辣椒菜,看看味道变了没?” 林晓四周看了一看,说道:“不错,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就差一位女主人了。” 陈杰干干地笑道:“是啊,我也是觉得,可是这事急不来,毕竟楚天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说着,招呼林晓坐下就又进厨房了。陈杰是两年前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后来倒楚天的,所以他所说的人生地不熟也是准确的。 过了一会,三菜一汤端了上来,都是些家常菜,辣椒炒牛肉、红烧肉、清炒小白菜,汤是鱼片皮蛋汤,汤色纯清,倒是横山没有的菜。林晓问了问,陈杰说道:“这是本地菜,取草鱼鱼腹片,与皮蛋一起制汤,鱼的腥味和皮蛋的刺激味在一起,两两相冲,彼此的味道都冲淡,会有种奇怪的鲜味,林晓你尝尝。” 林晓拿起勺子舀了一些尝了尝,说道:“陈杰,行啊,还真不错,厨艺不错啊。” 陈杰嘿嘿地笑道:“还行吧,自己一个人,弄菜总得对得起自己吧。”说着,又到厨房里拿了两瓶啤酒,给林晓满上,然后自己满上,然后举杯,说道:“先干了。” 林晓看陈杰一饮而尽,也仰头喝了。 两个人吃着、喝着,过了一会,陈杰问道:“林晓,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在超市上班啊。” “你别骗我了,我查了你房间的号码。” 林晓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在楚天大学。”林晓不准备对陈杰隐瞒。 “真的在那?” 林晓说道:“是啊,我去年考上楚天大学经济系。” 陈杰眼睛一下红了,狠狠干了一杯,说道:“你还是那么痴情。你既然还这么想韩冰,你怎么不去找她?你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狠心不肯与她联系,还不肯与班上任何人联系?” 林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楚天大学的事,还请你为我保密,我不想其他同学知道,我只是想到楚天大学里去,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同学了,我不瞒你,我是还想着韩冰,但这是原因之一,另外也是我母亲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我想也是对她老人家在天之灵的告慰吧。再说,韩冰已经结婚了,我也不想她知道我现在在楚天,她知道了,心里也一定不好受的,没必要打扰她。” “怎么韩冰结婚了吗?我怎么没听班上任何人说起过。你知道吧,我们班在网上有一个校友录,大家经常在上面留言,留照片什么的,联系还是很紧密的,就听说韩冰在美国纽约,没听说过她结婚了啊。” 林晓问道:“也许她不想告诉你们的缘故。” “也是,告诉我们,我们都为你们难过的。她不怎么上那个校友录,最近的记录还是前年的。林晓,你和韩冰是我们全班最希望能在一起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女同学在一起聊起你们的事就会忍不住哭。” 林晓说道:“别说这么多了,我这辈子是和她无缘了,干了。” 陈杰喝得两脸通红,还是那么容易上脸,喝干了这一杯,他说道:“林晓,你别那么轻易放弃,就算她现在结婚了又怎样,把她抢过来啊。我看你现在应该也混得不错,拿出点男子汉勇气来。” 这个昔日的“假女哩”居然“教训”起林晓,要他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来了,林晓没觉得话有什么刺耳,反是在心头有一种温热的东西流动。 林晓道:“我伤她太深,我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爱啊。” 陈杰想了想:“也是,我们都知道你们闹分手。听说是你写了封信给韩冰。韩冰去找过你却找不到,那时,韩冰几乎向每一个同学打听你在哪里,你够狠的。” 林晓心疼得厉害,只是大口大口地喝酒,酒精一波一波涌上脑袋,林晓又放任这种感觉,有些醉了,说道:“没办法,那时候我太难了,对前途没一点信心,我不能拖累她。” 陈杰盯着林晓看了一会,说道:“我觉得你小看了韩冰,她不是那种人。” 林晓说道:“我知道她不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是个男人,如果我不能给她幸福的话,我就只有走开。” 其实在林晓心里,他何尝没后悔过?如果那时不发那封信,经过自己的努力拼搏,有了现在的地位,和韩冰在一起,那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对啊!可是,现在说一切都晚了,韩冰她结婚了。 陈杰本来是怨恨林晓的,因为林晓曾经使韩冰是那么痛苦。在高中时代,陈杰是被同学们笑认为韩冰干弟的,可现在看林晓难过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两个人喝完一箱酒,一起进卧室。 陈杰打开电脑,说道:“林晓,我带你上校友录。怎么样?注册一个,让大家都知道你的近况。” 林晓连忙一摆手说道:“算了吧。我不想遭骂。别说我在这里。” 林晓说完就找床躺下睡了,陈杰还在那兴奋地上网。 第二十二章 凤凰湖上学习社 林晓从陈杰那出来的时已是下午五点。陈杰一个要留他一起吃晚饭,林晓推说还要上超市报到,要先行一步了。 林晓临走时不忘嘱托陈杰千万、千万不要对其他同学说起他在楚天大学,在林晓内心,极是害怕让其他同学知道,这等于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高三四班的七十位同学面前,而对于同城的陈杰,刻意地去隐瞒,又实在有些有着相了。 陈杰向林晓保证不会,然而他忘记了,在他喝得非常兴奋上网时,在校友录上发下这留言:你们知道我现在正和谁在一起吗?猜一猜!哈哈! 林晓乘车回到学校,先回宿舍。中午吃得太撑了,肚子里的货似乎还没消化干净,所以林晓不想这么早去食堂吃晚饭了,准备超市下班回来随便到哪家店里煮一点面条吃就可以了。林晓走到宿舍门口,发现宿舍门上有一则留言,不是冯国放的,却是刘玲留下的: 林晓: 本想今天请你吃一起吃个晚饭的,不想你不在,明天晚上可不许躲我了,在宿舍里等我。 爱你的刘玲 林晓看了顿时头大,不知道这刘玲什么时候过来的。刘玲有一个月没找他了,林晓以为她渐渐忘了他了。看这宿舍过道上人来人往的,不知道他们看到了心中做何想? 林晓不知道,他的辅导员老师——舒夜,也看到了门上的留言。 这些日子来,舒夜的毕业论文的大方向已确定在房地产上了。她征求了许多老师的意见,希望他们能给予自己启示,看了些专业书,做了大量的笔记,除此之外,就是大量浏览网上关于房地产方面的文章,有好些来自民间的博客文章,相当的不错哩。 最后,舒夜想到了林晓。她已知道林晓的十年打工生涯大多是在建筑工地度过的,而这十年,正是中国房地产业飞速发展的十年,他应该对房地产发展有切身的感受,林晓思考的深度与力度,时至今日,已不容舒夜小觑,所以,舒夜就想找林晓随便聊一聊他对房地产的观想。 不想人没找到,却看到宿舍门上一爱他的“暧昧”女人的留言。 舒夜有些懊恼,同时条件反射式的警惕起来,这个叫刘玲的女人是谁?舒夜联想起上次外出捐款回来后,一位女生无意中向她提起有位非常漂亮的小姐曾打听过林晓了,看来,这个林晓,有着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的人际关系,作为辅导员,是需要注意这个问题的。 而刘玲之所以留下那“爱你的…”留言,是因为十六号的一个下午,刘玲都在家装扮自己。 冯家妹则充当助手。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刘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仿佛生怕遗落了似的。 刘玲边装扮边说道:“这女人啊,就需要打扮。家妹别动,你不需要的。”刘玲看家妹试着往自己嘴上涂唇膏,连忙制止了她。 冯家妹问道:“刘玲姐,我不是女人吗?” 刘玲笑道:“你是啊,你是个小女人。但你不需要的,化妆品对你来说都是多余的,你的皮肤,你的嘴唇,你的眼角眉梢,都是天然的完美,不需要的。姐姐不同,上了年纪就需要化妆。” 冯家妹喜滋滋地放下唇膏。这些天她就在呆在刘玲家中,帮她看着房子,顺便整理房间什么的,吃得好,睡得好,且这房间里的奥秘,够上冯家妹花一阵子研究了,她暂时对屋外的世界,失去了兴趣。 刘玲继续说道:“但这化妆啊可也不一般。它是一种雕饰,把身上的美给雕出来,它跟你今天什么心情,要见什么人,要想展现自己的哪一方面的美,都很有关系。” “刘玲姐你是要见一个男人吗?” “是啊,你可真是鬼精灵,算你猜对了。” “那我也要去。”冯家妹撒娇道。 刘玲听到家妹央求的话语心几乎一软就答应了,忍不住刮了一下家妹的鼻子,说道:“小小年纪,就想和姐姐抢男人是吧。” 冯家妹脸一下红了,连忙说道:“不是嘛,不是嘛,我想看看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嘛。” 刘玲看家妹脸上浮现的两朵红云,心颤不已,大呼受不了,说道:“下次,下次吧,你一个人在家先看看电视,多看看楚天电视台,多看看新闻,别老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出去,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刘玲是把冯家妹从大街上“拣”回来后,初步判断冯家妹是个城市白痴。 刘玲走后,冯家妹就看起了电视。怎么开电视和选台刘玲都教给她了,刘玲对电视颇感兴趣,看着、看着,也就忘了因刘玲不带她出去玩引起的不快。 突然,冯家妹在电视里看到了自己,吓了一跳。她对电视里有人出现已经能够心理接受了,但乍一看到自己也出现在那电视里,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吓到了。 冯家妹透过手指缝隙,看着。原来电视台播的正是那天在广场上冯家妹救下小孩的镜头,这是一组关于楚天市打击拐卖妇女儿童专题新闻。电视台还给了她一个镜头,主持人说道:广大市民若认识这位见义勇为女孩的话,可以打屏幕下的电话。 冯家妹想也没想,拿起旁边的电话,按那数字拨一通,嘟嘟响了三声后,有人声在里面:“您好,这是楚天电视台现场新闻热线,您有什么新闻线索吗?” 冯家妹觉得话筒里面有声音很好玩,她早想试一试,赶紧说道:“我就是那个救人的女孩,哈哈!”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接线员一皱眉,看来又是个玩恶作剧的小女孩。 冯家妹很快忘了电话,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城市的生活,几乎都浓缩在这电视之中,冯家妹高兴地看着,脑袋里海面吸水一样把那些影音信息输入。 刘玲在楚天大学没遇到林晓,颇有些气恼,准备了一个下午,没派上用场,看着林晓在宿舍门给访客的留言,她也就拿窗台上的放的粉笔写了自己的留言。写着,写着就留下一个“爱你的刘玲”署名,算是小小地报复一下。 十七号一大清早,自行车协会的五大会长推着他们各式各样的车,齐齐到研究生宿舍门口集合。按照原计划,每周的星期天,自行车协会是要搞一个小小的自行车聚会的。这一周,他们是要去楚天的凤凰湖。 已入冬的楚天,清晨还是有足够的寒意。但只要太阳一出来,寒意就会马上被驱散,随之将会是暖洋洋的好天气。 两个半小时的骑行,一行六人来到了凤凰湖。 凤凰湖位于楚天西南面,是自然湖,这里湖光山色,四季宜人。林晓他们到的这个时分,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湖水开阔,波光粼粼,远处的摩天大楼零星呈现,没有逼仄人的味道,靠湖的边缘已开始大规模新建住宅区,但还没有形成气候,因而这个时候景象还是最自然,气氛也是难得宁静的。 林晓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停放好自行车,穿过十里长堤来到了湖心小岛。 湖心小岛是观赏全湖景色绝佳的地方。要是春天到此,草长莺飞,一派苍翠天地,万物生机勃勃,令人心旷神怡。而此时,初冬季节,也是不错。湖心小岛上一片苍黄,天上时不时有大雁排着“一”字或“人”字继续南飞,给人旅人的怀思。林晓想起J省的鄱阳湖,此时应是“飞时遮尽云和月,落时不见湖边草”的壮丽美景吧。 作为会长,林晓每一周都会安排一次骑行。他认真去做这一件事,是想尝试一种新的方式,他并不想单纯地去拉练,去开展自行车活动,既然他的协会一下来了五位可谓楚大的翘楚人物,那就应该好好利用起来了。林晓决定把这五人组织起来,每一周去个地方,骑车,先让身体热起来,到了一个好的场所,让某一位发言,他所说应该集中体现其思、其想,应体现智慧,深度,或迷惑,可是他的专业领域,也可以是他喜欢的“旁门左道”。发言完毕,回答其他人的回答,最后一起讨论。 林晓认为人学习一定程度,死读书和一个人钻研往往收效甚微,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学习团体,相互交流,可以是都感兴趣的,也可以是之前你完全不知的领域,这样一来,互通有无,对扩大知识面,拓宽思路都非常有益。这是一种思维的碰撞。 林晓把他的设想一提出,就得到这五位的积极拥护,他们正需要这样的一种形式,把他们从日常习惯的学习、生活环境拉出来,通过体力与脑力活动的交替,使人获得一种全面的发展。这个所谓全面发展论,是言辞犀利有外交家风范的穆琴总结出来的。 这一周,该轮到诗人杜笑白发言了。 第二十三章 表达爱情的六种方式 诗人杜笑白发言的主题是语言。 杜笑白这一段时间来都深深为语言上的问题所困扰着。那一日,他翻出他高中时代写的诗歌集,他竟不认识那些诗了! 这些诗,是自己写的吗?杜笑白看不懂。他的心灵深处,感觉到一种莫大的恐惧。以此类推,他现在所写的,以后自己也还会看不懂吗?他对自己写诗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这些诗歌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情感?为什么自己心里无法再现?过去的“我”,为什么和现在的“我”出现了断层? 自己的诗无法打动自己,谈何去打动别人? 杜笑白把上述迷惑表示出来后说道:“语言,真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它一边表情达意,却一边总是包含在莫名的东西,让人曲解,让人误会。我想来想去,认为语言实在是一种相对独立的东西。当一个人自以为按照自己的意思说出来,或者写出来的时候,这其中,其实就已经包含了歧义。比如说,爱人之间的话语,原本可能是赞美,但听到对方耳里,却有可能变成讽刺。” 众人听他谈及“语言”这一根本问题,也都各自露出思索的神色。 穆琴美目一亮,先说道:“笑白,就你的疑惑而言,我想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它整体既是个连续过程,但又可能在若干时段出现跳跃,感觉是一种蜕变,在这个时段前后对比,确实有很大的不同。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凤说道:“像我们女孩子,身体上的变化让原本开朗的我们可能会变得内向,害羞而有些神经质。” 杜笑白脸红,嚷道:“走题,走题,我说的是语言的相对独立性,不是个人的发展连续与间断过程。” 穆琴笑道:“那就说语言。一部《红楼梦》写出来,一千个人看有一千个想法。这是因为作者把内心的红楼梦世界化成一个语言的红楼梦世界,如果仅仅是内心的,那就是作者独有的,可一旦化成语言,那么语言本身的力量会使得红楼梦获得持久的生命力。” 杜笑白问道:“穆琴,你是说语言本身就有生命?” 穆琴点点头,说道:“我是这样认为的,那些经典的http:// 文学作品,就是因为作者不但抓住人生、社会重大命题,而且他们还清楚地认识到语言本身生命力所在,在创作过程中,他们甚至一度听任语言本身的创作。” 杜笑白眼睛一亮,说道:“这就是历史上http:// 文学典故中所说的神来之笔,妙句天成吧。” 林晓说道:“在我看来,语言是个人表达自我的一种方式,人是地球上最害怕孤独寂寞的动物,除了那些超犯脱俗的圣人、仙人,没有人不渴望交流的。但语言有准确与模糊两个极端。像科学论文,需要对某种现象进行论断时,那就得准确,不能有含糊和歧义在里面。而像外交家的辞令,最是摸棱两可,说的漂亮,却什么也等于没说,我想,对于这个,穆琴同学最有感受。” 穆琴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外交家,她已经准备报考北京外国语学院的研究生了,她接过林晓的话,说道:“是的,这就是语言的技巧。有些词汇生来就是摸棱两可的,它的作用就在于怎么拒绝他人的同时又能做到彬彬有礼。” 吴明忍不住插话,他说话之前总会伴随着手指仿佛虚点键盘的小动作,他说道:“对于语言的生命,我是有感触的。我是一个程序员。我手中的代码就是我能调动的千军万马。大多时候,我渴望用一种简单明了的语言来完成我的设想,可是,很多时候我却不得不迂回包抄。” 吴明的网络剑客身份让其他的人颇觉神秘,所以对他所说的也格外注意。 吴明看着大家都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计算机语言是人类语言与物质结合的一种语言,有其自身的特点,语言依附在物质上,因而具有类似生物的属性,比如说计算机病毒的侵入、复制属性。” 李凤问道:“那我们的将来会不会像《黑客帝国》演的那样?”李凤是基努李维斯铁杆影迷,忍不住插话问道。 穆琴也说道:“既然有计算机病毒,那么是否有可能进化成更复杂的生物,直到超过人类。” 一直没说话帅青这时说道:“穆琴,你不知道,实际上,病毒才是威力最为强大生物。”帅青的父母都是生物科学家,他之所以选择物理专业,是因为物理是是少数几个敢以直问宇宙根本问题的学科之一,而生物学知识,他自认为已经掌握的足够了。 穆琴转过脸去,一双美目望向帅青,等着他下面的话。 帅青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意察觉的红晕,他说道:“人类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为疯狂同时又最为理性的动物,他的力量强大得其它生物无法撼动,他构造精致趋近完美,大脑复杂程度可谓世界上最为复杂的物件,然而,病毒却是另一种极端,它是极疯狂而又崇尚简单直接方式解决问题的一群,当条件许可,有合适目标,它将疯狂地进攻,复制再复制。” 李凤一吐舌头,说道:“你说得也太恐怖了,像那些美国的恐怖片。” 帅青说道:“地球上强大的两种生物就是人类与病毒,长期以来,他们相安无事,可是,一旦他们侵入对方的领域,必将在地球上引起掀然大波。一种又一种致命而未知的病毒的出现,是人类的行动影响病毒的生长环境,逼迫得他们发生突变,而突变一旦完成,必将恶狠狠地报复人类。” 话题由语言导向病毒,杜笑白不干了,说道:“帅青,我们回到正题啊。” 帅青说道:“病毒也是语言啊,那就是简单直接。” 穆琴抓住帅青的话笑道:“这不是语言,帅青同学的语言可没表达清楚哦,应该是病毒的行事风格。” 帅青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然后偷偷地看了穆琴一眼。 林晓看在眼里,咳了一声,说道:“还是回到语言吧。我们可以突破文字语言的方式。像吴名擅长程序语言,在计算机语言中,会体现他的思想,他的设计,他的意图,是攻击还是防守?帅青喜欢音乐,喜欢弹吉他,这本身也是一种语言,是一种比用口表达更为感性更为浪漫的一种方式。而李凤热爱舞蹈,舞蹈是一种动作语言,通过肢体表现自我思想和情感的一种方式。” 林晓看大家都在认真听他的话,就说道:“所以,我提议大家用自己擅长的表达方式来表达下面一个场景,那就是向你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表达爱意。吴明,你先来说!” 林晓这个提议好,众人都把头扭向吴明,看吴明怎么回答。 吴明说道:“我想为我的爱人设计一个爱情游戏,这个游戏的玩家就是我和她,其他人物都是虚拟的。在这个虚拟时空里,让我们的爱真正实现一种永恒。” 两个女孩一副憧憬的样子,李凤更是忍不住补充道:“在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浪漫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每天都有动人浪漫的音乐,两个人牵着手,走在洒满玫瑰花瓣的小径路上,慢慢体味着爱情在心头怎么发芽,怎么成长,怎么经历风雨,有现实的磨难,但结局不可能悲剧,是永恒的美丽,多好啊。” 众人都被李凤所描述所深深打动了。 林晓扮演的是主持人的角色,他对帅青说道:“帅青,你大概是要用你的歌声和琴声来打动她吧。” 帅青点了点头,说道:“我所爱的人,必得她能懂得我的音乐,能从我的琴声中听出我的情感与情绪,我会为她每天弹奏我最美的音乐。” 穆琴说道:“帅青,我怎么感觉你重点是在说你的征婚条件啊?”说着,眼睛满是狡意地望着她。帅青终于脸红了,说道:“我会献上我的吉他,吉他是我的最爱,而当我愿意把我的吉他献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我找到我的爱人。” 林晓则对穆琴说道:“穆琴你呢?” 穆琴看说到自己,眼睛望着天空,说道:“如果我很幸运地找到我所爱的人,我会走上前对他说:我的自由,在你手中。” 林晓笑道:“你和帅青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穆琴诧道:“怎么会呢?” 林晓想了想,说道:“帅青愿意把自己最珍爱的音乐交给对方,让对方来决定帅青对音乐是继续选择热爱还是放弃,而你,最崇尚女性的自由,如果你找到你最心爱的人,那就意味着你愿意把自己最珍视的自由交给他,有他去判定,是给你自由,还是做他一辈子的‘囚徒’。” 林晓这么一说,穆琴脸也禁不住红了,说道:“哪有啊,林晓你胡掰。”其他人一听就知道林晓在调侃他们两个,一齐极配合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俩。 一阵打闹之后,穆琴转移话题问道:“李凤,你呢?” 李凤说道:“我给我最心爱的人跳段裸舞。” “傩(luo)舞?”林晓疑道:“戴面具祭鬼神的那种?”林晓的家乡横山附近就盛行这种原始的舞蹈,林晓首先想到那去了。 吴明说道:“林晓,不是你说的那种,是脱光光的那种。我说李凤,你这可是艳舞,你怎么能这样呢?” 李凤瞪了吴明一眼,说道:“我又不是跳给你看的!”李凤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全部的身心展现给心爱之人。 吴明哈哈一笑,不再说话。而开始发言人杜笑白终于说道:“啊,爱情,我要用诗歌来赞美你啊!” 众人齐道:“切!” 杜笑白老脸一红,自嘲道:“听诸位的爱情表达,看来表达爱情,文字变成最老土的东西了,拿不出手啊,可我不写诗来表白心迹,又能用什么呢?” 穆琴说道:“笑白不用苦恼,其实老土的东西也不错,你若能给一个姑娘一天一首情诗,应该也是很浪漫的事,现在能这样做的人反而少了,物以稀为贵嘛。林晓,你说是吗?你的表达方式呢?” 林晓这个聪慧的女孩把球踢回了自己,他笑着站起身,从草丛里摸出一块断砖头,在两位姑娘头上晃动着,故作凶样,说道:“两位,接受不接受我最真挚的表白?不接受,挨我一板砖先!” 两位姑娘立时大叫,惊起远处的一群白鹭飞向天空。 第二十四章 较量与妥协 十七号下午五点林晓回到家,在卫生间冲了一个澡。林晓坚持一年四季都用冷水冲凉,这样可以时刻刺激自己。 林晓在淋浴头下擦拭着的身体,想起段天也是洗冷水澡的,不过他不像自己这么安静,这种季节,他一定是一直吼着洗完为止的,这个书呆子,如今正在彩虹坪过着与方芸双宿双飞的幸福生活。 段天的幸福感染了林晓,使得林晓心头某种东西似乎也破土发芽了,这种感觉很朴素,就像农民对庄稼收成满怀希望一样。 林晓洗完了出来,就开始练习书法,这个则是他十一月份刚刚恢复的习惯。 少时林晓书法临摹的并非四大名家,而是虞世南。虞世南的字含蓄深沉,外柔内刚,林晓的父亲独爱他的字,于是也叫林晓习他。 林晓在桌子上摊开一张白纸,手执毛笔,蘸上墨汁,凝神写了起来。适才一通冷水刺激,体内已是一股温热,**放松之际,心神也能安宁起来。 林晓写完着“心”字的最后一点,响起了敲门声,最后一笔微微抖了一下,林晓心中叹了一口气,功夫还是没到家啊。 林晓打开门,一眼看到刘玲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刘玲这样的装扮,从外形、气质都很像女大学生了,然而骨子里的媚态林晓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也许是林晓眼睛太过锐利了,或者是林晓在见识过舒夜、姚雪这些女生的缘故。但林晓不得不承认刘玲的装扮是成功的,现代女大学生,外纯内媚的气质也不是没有,林晓佩服的是刘玲总是能巧妙地把自己溶入一个环境中。 林晓把刘玲让进门来的这一幕,他并不知道,让三楼对面的舒夜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舒夜看到的是刘玲的背影,凭她的直觉,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再观察她向室内迈动的几步,步态优美似乎经受专业训练的,等到门关上,舒夜的心就紧张起来。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留言的刘玲? 大概是,因为那个刘玲留言说今天要过来的。 舒夜原本要去图书馆继续她工程浩大的毕业论文准备工作的,然而,她现在不想去了,她决定还是在宿舍里看书。 宿舍里看书看不进,舒夜心里七上八下,舒夜害怕什么?害怕那个女人在林晓宿舍里留宿。如果是这样,那可不好,非常的不好。怎么个不好,舒夜说不上来,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甚至,甚至有一些恶心,一刹那,她似乎已经看到那恶心的场面,赶紧不往下想了。 班上的其他学生,舒夜是不用担心,他们都是集体宿舍,有相互监督,管理也相对严格,而在研究生宿舍里,林晓正好一个人一个宿舍,他关起门来胡天胡地,是没人知晓的。 这个林晓啊。 舒夜又想那女人的来历,虽然只是后面一瞥,舒夜隐隐感觉是很富有的那种。最后,我们的舒夜的老师,竟然想到林晓有可能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像很多报纸报道的那样傍上了一富婆。刚想到这,舒夜的脸就红了,所谓关心则乱,她觉得自己像个多事的婆婆一样瞎想,应该信任林晓的,但不管怎样,敏感的舒夜是闻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林晓给刘玲泡倒上一杯白开水,刘玲接过来喝了一口,看到桌上摊开的纸,说道:“你在写字啊,我看看。” 林晓答道:“没事乱涂的。”说着,重新来到桌旁,拿起笔,继续写下去。林晓要写的是“心远地自偏”的几个大字。 刘玲身子款款站起来,在林晓旁边,认真地看着。 林晓的脖子能感受着对方阵阵呼吸之气,一种媚甜的气息随即弥漫在整个室内。 而刘玲,似乎醉了,人有些无力地要靠上林晓,但实际上并没有靠上。这个男人,一定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身上则由于刚刚洗过澡,男人身上那股特有的气息,越发浓烈而又清爽地散发出来,刘玲轻轻咬了一下薄唇,脑海里想象出林晓洗澡的“动人”情景,脸上不禁绯红,刘玲在一刹那真得很想,很想抱住眼前这个男人,但想到一定会被他看轻的,强忍住了。 林晓写完了,转回首看到发愣的刘玲问道:“写得如何?” 刘玲“哦”了一声,看了一下林晓秀拔刚挺的字,说道:“真是写得好,可惜我不怎么懂得欣赏,只是感觉很有气势,仿佛不合这些字的意思。” 林晓眼睛一亮,问道:“怎么呢?” 刘玲笑声如银玲般好听,说道:“看来你这个大学生考我啊。陶渊明的这首诗高中还是学过的,不过现在不记得诗名了,但记得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句,感觉是向往安宁生活的,但林晓你写的字太过有气势了,就是…?”刘玲见林晓专心听她讲的样子脸不禁一红,仿佛看到高中时代前后桌男生转过身问她问题的情景,心中有难得的欢喜,连忙打住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吗?要知道,我们这一行,古代可都是才女啊。” 林晓噗嗤乐了出来,不想自己的逼视让刘玲冒出这么一句话,刘玲也是这句话刚出口,才发现大大的不对,顿感大窘,全失了平时玲珑八面场子上的大姐风范,一跺脚,咬牙道:“不行,你笑话我,得罚你陪我吃饭,然后陪我逛街。” “什么?!”林晓顿时大叫道。 舒夜老师在宿舍里看书看得个六神无主,于是推开门在走廊上看了看,正好看到林晓和女的一起走出宿舍的情景。 他们是要去哪? 舒夜不想这么八婆,但真得几乎想跟了下去,舒夜想等林晓回转,一定得好好问他与什么人交往,若是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那一定要坚决制止,要知道舒夜的本科时代,就听闻别的系的一位男生,由于结交上社会上的一个富姐,后来弄得学业无法完成惨淡收场的事情。 出了校门,林晓没看到刘玲的宝马,就问道:“刘玲,你的车呢?” 刘玲说道:“不想让你的同学看到你出入有美女香车的,这样会遭人嫉恨的。” 林晓惟有苦笑,这从宿舍楼走出,主干道一路上已是遇到不少同学了,他们一个个对林晓大眼瞪小眼的,看来很快就会有关于自己结交某女的各种版本的故事流传开来了。 刘玲的车放在学校附近一个大型商场地下车库里,等她开车出来,载着林晓到吃晚饭的地方时,让林晓意外的是并非上次西式的浪漫型的高贵餐厅,就是寻常的,哟喝声满街的饮食街中的一家。 刘玲在街里艰难地停好车,下车后喜道:“啊,好久没来这地方吃东西了。” 林晓下车,环顾四周,家家都在热火朝天地炒着菜、焖着汤,阵阵香味争先恐后地扑进鼻里,顿时食欲大增。 刘玲挑得这家门面大一些,楼上有雅座,不怎么受油烟熏扰。 刘玲先向老板点一碟水煮毛豆,服务员刚一端上桌,手指灵巧而快速地从汤汁里拈起一枚毛豆,剥去壳,津津有味吃起来。 林晓心中一动,刘玲是向他出招了! 刘玲今日表现处处无意流露普通女孩的一面,林晓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烦恼还少不了。 “你吃啊?!”刘玲对林晓说道。 林晓答了一声,也吃了起来。 确实,刘玲这个晚上,忘了自己是玫瑰人间老板这一显贵身份。她把手机关了,怕姐妹来打扰自己,她想以一个平常女孩去与林晓交往,看行不行?她心里没底,看到林晓依然是那副淡定的模样,心里更有些慌,又有些气恼,但这些都没有表现在她的脸上。 菜都陆续上齐,有干烧鲶鱼、清蒸鄂州鱼… 林晓说道:“看来你很喜欢鱼。” 刘玲点点头,说道:“我是属猫的。” 吃完饭后,刘玲拖着林晓在楚天步行街中山路逛开了。 各式各样的女性服饰店,从几百元一件到几千元一件不等,刘玲并不买太贵的衣服,只是一个店一个店不知疲倦地逛下去,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 三个小时过去,城市里一片灯火阑珊、五彩斑斓,刘玲兴致不减,林晓心中叫苦,但却撑着没表现在脸上。 刘玲看林晓脸上并没有疲倦和不耐之感,觉得眼下的林晓她是越发看不透了。 自打进林晓宿舍下午一开始,刘玲就开始仔细观察林晓。她想找到这个男人的一个漏洞,然后钻进去,然后俘虏他,可刘玲没找到。林晓眼下对自己的态度应属极成熟的男子的,但那种极成熟的男子往往属于温文尔雅,阅尽沧桑类型,他们身上是不会有男人这么浓烈的气息。刘玲深深疑惑了,林晓身上明明有极浓厚的男人气息,却对自己似乎没有强烈的欲求,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还不够魅力吗?想到这,刘玲就有一阵类似屈辱般的气恼。 刘玲不甘心,在疯狂购物结束后请林晓到茶座坐坐,想继续观察这个男人。对于以观察、研究男人为职业的刘玲来说,即使不从个人情感层面上说,林晓就已经引起她足够的好奇。人啊,都是一样,往往是对不能玩弄与股掌之间的东西念念不忘,刘玲虽然不全是这种心理,但也不远矣。 来到一幽雅的茶座,昏暗迷离的灯光,轻佻的音乐,隐隐见红男绿女在舞池里跳舞。 刘玲拉林晓跳了几支舞,极富弹性的身子几乎整个贴在林晓身上,手指轻抚下有意无意触动刘玲专业知识所知晓的男人身上几乎所有敏感区。 抛开别的不说,这样一个美人抱在怀里,接受舞池里旁的男人投来的嫉妒得能杀人的眼神,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林晓不是普通男人。如果把人的心比作湖,那林晓这块湖最深处结的是冰!除了上次在雪山顶异样的疯狂,让林晓意外地突破过一次这层深深的冰之后,林晓不相信,在这现实中的生活有谁,有什么事能让他放纵得忘乎所以的。 跳着,跳着,刘玲就感觉来自心底涌上的一丝悲哀,悲哀的颜色随着舞曲的暧昧变得越来越浓厚,刘玲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林晓肩说道,轻轻呢喃道:“林晓啊,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啊。” 林晓心里一疼,忍不住搂紧了刘玲。他和刘玲都挣扎在社会最底层,他们的命运其实很相象,只不过刘玲是个女人,而社会对男人往往更加宽容。社会能够轻易原谅一个男人成功之前的原罪,却难忘,且会津津乐道着一个女人成功之前的不洁与淫荡。 舞跳完之后,两个人退回座位上,林晓看到刘玲眼里闪现的泪花,说道:“刘玲,还是别干这一行了,退出吧。” 林晓刚才的那一搂让刘玲宽慰不少,这个男人还是有些关心自己的。刘玲仰头把那葡萄酒都干了,说道:“我也想退,但不知道退下来去做什么,一方面厌倦现在的生活,另一方面又离不开。林晓,要不你帮我设想一下?” 林晓说道:“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一个爱你的男人嫁给他,生子做母亲,但永远也不要告诉他你有多少钱,小富即安,相遇,相爱一切都安排得像老天注定一样。” 刘玲“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泪流出来,说道:“林、林晓,你说的像小说一样。” 林晓说道:“我是学经济的,经济学讲究风险。以我所知,你现在所处的地位,知晓许多常人不知的秘密,你再会做人,终有摆不平的时候,这个风险与你托付终身给一个人的风险相比,应该差不多。”林晓真心为刘玲出主意,他其实有一句话说没说出来,那就是此时的刘玲根本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因此,日后即使受到男人的背弃,这其中带来的伤害并不会很深。 刘玲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说着把手放在林晓手上,说道:“林晓,你是我唯一信任的男人,我想以后把我的财产交给你,储着也好,投资也好,只要保证一定盈利,也算给我以及我未来的孩子一个经济保障。” 林晓笑着并没做声。 刘玲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终于放松了许多,可心里又冒出一丝不甘,难道真的就这样放手了吗? 刘玲突然说道:“林晓啊,我倒是很希望你是我孩子的父亲。” “什么?!”林晓听得头皮发麻,再看刘玲的眼神,生平第一次被这么一个漂亮女人色色地盯着,大感尴尬。 刘玲看林晓一副狼狈的模样,终觉有些出了气,噗嗤乐道:“算了,饶过你了。不过,你改变了主意的话,可随时call我。”刘玲那副“你一个电话我就过来和你上床”的架势终让林晓溃不成军了。 刘玲送林晓回学校后驾车归家,开着开着突然想到:家中不是正有个美丽得诡异的家妹妹妹吗?不知道这俩人遭遇,又会怎样?一念及此,刘玲立时大大好奇起来,想办法在一个场合安排这两位,那一定好玩,刘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家妹总是要由女孩变女人的,如果是林晓的话,那应该也不错。对,就这样办! 此时,认为已经和刘玲达成某种“君子协议”暂时安全的林晓还不知,一场针对他的****,不屈不饶地展开了。 第二十五章 谈话的艺术 林晓回宿舍没多久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宿舍楼的大门已关,刘玲应没这么大胆溜进来吧。这一夜,林晓应付得有些辛苦,他并不是抗拒不住刘玲的诱惑,而是他不想再无端欠人家一笔情债。 林晓打开门,竟是舒夜老师!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林晓有些猜到舒夜为什么找他了。刘玲几次在研究生宿舍楼找他,舒夜老师说不定看到了,她这个尽职的辅导员定会找他林晓谈心的。 然而舒夜开口说的并不是这件事。原本舒夜也是想开门见山问林晓的,不想话到嘴边一转,却变成向林晓咨询有关房地产的事情了。 林晓听舒老师要自己就十年来的打工生涯,谈谈房地产行业的看法和感受,说道:“舒老师,你这么晚来就是问这个?” “是啊。”舒老师说道。 林晓把舒老师让进房间,林晓赶紧洗好一个杯子,泡好茶后放在舒老师面前说:“那我可真没什么好说的,从前在一些建筑工地上做活,看得多的是老板怎么克扣我们工资的事,舒老师若是做社会调查,调查民工生存方面的倒是找对人了,若是要从经济方面谈房地产,我谈不出什么道道来的。” 舒夜接过茶杯,这个天气还真是有些冷,舒夜把手捂在茶杯上,对林晓鼓励道:“不要紧,你有切身的体会,就谈谈你在这一行当的感受吧,随便聊一聊,再说你现在也是经济学专业学生了,也该学会用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分析过去的事情,你有十年的社会经历,与其他同学相比,是一笔难得的财富。” 此时的舒夜,其实心里很想很想知道林晓与那女人是怎么一个情况,但一转念间,舒夜还是决定从房地产方面随便聊聊开始,再说,舒夜确实在这方面想听听林晓的建议。 林晓笑道:“那我就随便说吧。房地产,在我的印象中,那就是富人的资本游戏。房地产的暴利全落在他们腰包了,而我们这些建筑工人,干的是最苦最累的重活,拿的却是最低微的工资。我们每建一幢高楼,几乎都有一两个兄弟要出事,轻者重伤,重者死亡。每一次开工之前,兄弟们都会自发地在一起聚餐,完了之后就会拜祭各方神灵,凡是略有些神通,各地的神仙,土地,兄弟们都拜,希望保佑他们平安无事,能带着钞票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我们私下里一起玩闹时说,这幢大楼不知道要轮到哪位兄弟要在这报帐了。” 林晓说起这个话题无法不沉重,因此,他再不能装作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舒夜老师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跟她说说也是不错。 舒夜一边听边记笔记,心头是非常震撼,她心头想象着那帮汉子互相开玩笑的情景,说不定过几天真有人从楼上掉下来,那样强度的施工,人很容易疲倦而注意力分散的。 林晓继续说道:“有一次,在我头上两层脚手架的一位大哥摔了下来。” “啊?!”舒夜惊道:“那怎么办?” “我抓住了他,但我也站不住,我们俩就一齐往下掉。” “那!?” 林晓笑道:“舒夜老师,你想象不到,也许是激发人体潜能,我一手抓住这位大哥,另一手稳稳抓在下一层脚手架上,很快,我们被其他兄弟给拽起来了。” 舒夜惊得嘴张成半开,没想到叫林晓随便谈谈感受,就谈出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舒夜不禁问道:“林晓你当时在多少层?” “五十五层。” “天啦,那摔下去不得了。” “是啊,我命大。”其实,事实并没有林晓说得这么惊心动魄,林晓有意说得这么夸张是想打压舒夜下面的话头。当时,那位大哥掉下来,林晓反应快,一手抓住大哥的手臂,腰一沉,身子跟着一旋,卸去不少的力道,他站不住摔下去,自己手臂力量大,终稳稳当当抓住下层的脚手架,算是是有惊无险。 林晓和舒夜关于房地产闲谈了半个小时,舒夜老师合上了笔记,说道:“林晓,还有一个事要和你说。” 林晓心道正题来了。 没想到,还不是。 舒夜说道:“我已经向系主任提交辞去辅导员工作的报告,马上就会批下来。” 林晓十分惊讶道:“舒老师,你不当我们辅导员,那怎么行?”看着林晓一副焦急的样子,舒夜心里竟然有一种满足感,她说道:“原本当年系主任要我当辅导员时就答应我只担任一年的,现在我各方面时间比较紧,要做毕业论文,实在没这个时间,虽然不做辅导员,我有时间仍会常来班上的。况且,不做辅导员,我也不是你们老师了,也就不用一天到晚扮老师样了。”说到这,舒夜笑了,做辅导员必然要操一些不必要的心,一年来,人也变得有些中规中矩的,这可不是舒夜愿意看到的,所以,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要辞掉这个职务去。 林晓以为舒夜猜出自己心里对这个小老师的那些藏在肚子里的闲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林晓问道:“那谁来当我们的辅导员呢?”一个美丽而富有个性的辅导员可以为大学时代增添不少的色彩,林晓可不希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或者,来一个婆妈级的,说不定为了好管理,把自己赶到班上男生宿舍一起住,那可真是不爽。 舒夜摇了摇头,说道:“我对系主任要求不给你们班派辅导员。” “为什么?” 舒夜笑道:“林晓同学,你觉得你现在需要辅导员吗?” 林晓被舒夜问得一时答不上话了。 舒夜说道:“其实大学到了大二,就不需要辅导员,特别是政治性辅导员,让大家在大学时代有着更加个性的发展,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况且我们班上有非常自治的班委,他们应该完全可以抓起班上的方方面面事情,这一点,我信任他们,无论是为人还是能力。我们是经济系专业,学的经济学,学的管理,这点特色还是要体现的。” 其实,在楚大的历史上就曾经取消过辅导员制而改为导师制,但由于锐意改革的校长突然撤换,再加上全国高校开始整顿学风、纪律的大环境,又恢复了辅导员制度。现在高校的辅导员来源一是教师兼做,主要是思政专业方面的教师;二是校职工家属;三是本科毕业留校生,这个阶层特点是年轻,学历不高,难定要性子来,所以做思想政治工作缺乏力度深度和说服力,像舒夜这样年轻,学历高,有思想的辅导员在楚大是凤毛麟角的。 林晓则充分认识到舒夜这种辅导员的稀缺性,说道:“我也觉得不需要辅导员,但是舒老师不同,应该是楚大每一个班求之不得的辅导员,因你的存在,我们的大学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舒夜有些感动了,没想到林晓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晓真挚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觉得再没有比舒老师更细心,更耐心,有爱心,而且懂得教育方法,懂得珍重学生个性自由的辅导员老师了。” 舒夜眼睛有些红了,说实在,要她离开05经济本科班还真有些不舍,可自己的离去一是有自身的原因,二是能换得他们更好地发展,所以她的离去变得势在必行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把自己心中的担心说出来:“林晓,我有一个担心,你的能力现在是有目共睹的,而且现在威望也越来越高,这当然好,但是……” 林晓立刻明白舒夜老师的担心,说道:“请舒夜老师放心,我一定紧紧团结在以高辉同志为核心的班委周围。” 舒夜没好气地瞪了林晓一眼,说道:“你这样说我既放心又不放心。团结归团结,但不要失去自己的东西,班委有你的加入,是要你在团结的背景下发挥你独有的作用。” 忽然间,林晓觉得舒夜最适合去做的党政机关组织部工作,或者集团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知人用人应是舒夜最擅长的了。 一股念头突然从林晓心底冒出,眼前的舒夜小姐不是快毕业,她若是能到腾龙公司就职,那苏丽姐得这一助手,可谓如虎添翼啊。在今后的日子,苏丽也有可能遇到个人问题,她可能要恋爱,要结婚,那公司怎么办,林晓可以抛下公司的大小事情而专注个人的发展,苏丽也是可以的,这些问题林晓不是没想过,而是想等自己安静地过完大学生活回去再把重担挑起来,看来培养公司的第二梯队是刻不容缓的事,眼前的舒夜,似乎就是不错的人选。她聪慧过人,非常理性,善于分析,善于与人沟通,善于组织团队运做,具备全局战略眼光,而且很果断,更主要的是舒夜充满同情心而富有正义感,这是腾龙所最需要的精神品质,林晓想着想着,心下激动,却不露神色,嘴里说道:“是的,是的。” 舒夜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林晓客气地说道:“舒老师,就要走了啊,不多坐一会。” 舒夜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说完转身欲走,忽又转身问林晓:“哦,对了,林晓,今天我无意看到你和一女孩走出宿舍,她是谁?能告诉我吗?”舒夜做足了动作,这时候才说起,仿佛是无意中问起,林晓是领略舒夜的谈话艺术。 林晓看终于问到正题,表情“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一老乡,最近才在楚天遇到的,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 “能告诉我她是做什么的吗?” 林晓当然不能告诉她是某性产业集团公司的“执行总裁”,嘴里说道:“是一家公司搞广告营销的。” “蛮漂亮的嘛。” “呵,没舒老师漂亮。” 林晓虽然是非常拙劣的赞美,但我们的舒老师听到心里还是一喜。舒夜说道:“我也知道,这世界上,除了韩学姐,其他的异性朋友都只能是你普通朋友。”说完,舒老师真得要转身走了,这次,却是林晓问道:“舒老师,对了,我觉得,你那房地产方面论文莫如选一个城市做样板吧。” 舒夜再次转过身子,望着林晓说道:“林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几天我把东南西北的几大城市的数据,图表一一做比对了,正在犹豫了,你觉得选哪一个城市好呢?” 林晓不动声色地说道:“骄海。我觉得这个城市浓缩了中国房地产十年的城市。”林晓知道,一旦选择骄海,腾龙是绕不过的,一定会进入舒夜的慧眼的,而接下来该如何操作,林晓非常清楚。 第二十六章 是学业还是创业 十一月底,一个平常的日子,舒夜在教室里向全班宣布她辞去辅导员一职之事,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一个星期之前,舒夜召开最后一次班委委员会议。在会上,舒夜通报了自己辞去辅导员一事,并告诉大家05级不再派辅导员,舒夜说道:“05级经济本科班,现在,就在你们手中。” 舒夜很平实的一句话,转移了同学们因她离去的伤感,成功地在在座每一个心灵上制造出一个不大不少的地震。 舒夜说道:“说说你们有什么打算?” 大家都望到班长高辉,高辉知道这个时刻是考验自己的时候,想了一会说道:“班委要实习改革,不应该成为一个准官僚的组织,而应该是类公司的管理委员会,它应该真正面向全体同学,为全体同学服务。” 舒夜对高辉能说出这番话,感到十分满意。 她做辅导员的时候,虽然很民主,但05级经济本科班充其量是属于民主式的家长管理制之下而已,她希望自己的离去05级经济本科班能成为一个真正民主、自由、具良好学风的一个集体,而不是成为某一个人的独言堂,舒夜之所以早早拉进林晓进入班委,就在于她心头一直有这么一个隐忧。林晓的加入,使得05级的管理更具有多种声音的生机,而林晓的平民身份,隐然代表着班上来自普通家庭同学的利益。舒夜不大的年纪,却暗暗小试着自己领悟的领导艺术哩。 舒夜对林晓说道:“林晓,你怎么看?” 其他年轻的班委,毕竟是学生,他们不能像在职的人那样,对职场上的人和事敏感,他们并未觉得舒夜此时问林晓有什么不妥,而林晓却知道,舒夜让自己公开发言,是表示她舒夜老师愿意倾听自己的意见,潜意识中则在其他委员心中留下舒老师尊重林晓意见的印象。 林晓知道是该自己表态的时候了,他心里对舒夜老师这样的“良苦用心”暗暗发笑。 林晓说道:“我很同意高辉对班委所做的定位,应该说,是非常准确!把一个班级比作一个公司的话,那每一个同学都是股东,他们入股的不是金钱,而是他们的信任,全班七十一名同学把他们的信任交给我们,让我们就必须对我们的股东负责,如果我们对不起这份信任,那我们就得下台。” 林晓的比喻很是新颖,大家都听得仔细,列席会议的团委书记王明则习惯性记起了笔记来。 高辉听完林晓的发言,感觉到在会场上林晓是在与他配合的,他模糊感觉到舒夜的用心。现在的林晓,已完全不同大一时的默默无闻,是班上不可绕过的人物了,为了05级的发展,两个人必须精诚团结,通力合作。高辉亦非等闲人物,迅速做出心态上的调整,虽然他心里对林晓多少存在些芥蒂。高辉说道:“林晓比喻得非常深刻,我想班委的功能,一方面继续传达校方管理思想,这方面的功能在今后恐怕不再是重点了。”高辉望了舒夜老师一眼,看到她鼓励的眼神,受到鼓舞,继续说道:“而更为重要的是要体现我们自己的管理特色,毕竟我们的专业就是经济管理,我们班上同学今后毕业走出校门,所从事的岗位也大多是管理方面。我想班委只是提供一个平台,最根本的目的要达到人人都参与管理。” 舒夜最终想听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由于事先和班委打了招呼,班委们一个个回去自然会道出舒夜老师即将不再担当辅导员之职的事。伤感了一个星期,等到舒夜正式通知的时候,同学们已能心态平和地接受这一事实了,而另一方面,他们则沉浸在05自治的喜悦之中。 其实,在舒夜心里,大学学生管理最好是实行导师管理制度。可什么是导师?既是知识之师,又是为人之师,这种人才实在是太缺了,所以还不如让他们自治。05级经济本科班的全体同学恐怕都不知,他们的舒夜老师为了他们能自治管理的事情反复与系领导交涉,他们的这一片自由天空,是舒夜力争得来的。 自十一月底到十二月初,楚天的天没一天放晴的,天空总是阴云密布,却总不肯爽快地滴下几滴冷雨来,总是北风阵阵,寒意逼骨,在这样一个万物衰败的季节里,05级的同学们缺一直处在一种高度的兴奋状态中,一波一波的讨论如春潮一般涌动。 经过短暂无序的吵闹之后,意见大抵清晰,分为两派。一派的目标是把05班打造成全校乃至全国高校中的明星班,无论在文体、学术等诸多方面都要出璀璨成果的一个班集体,班上气氛要自由、民主,人人友爱互助;而另一派的意见是要进行大学阶段的创业,他们的理由是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大多二十二岁左右,对创业来讲,出道仍然算是晚的,应该要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创业,成立05创业实体,人人入股,让这个过程体现创造力和年轻独有的激情和冲力,希望通过这个过程及早地体会创业中的百般滋味。 这两派意见渐成对立,但并没有非理性的相互攻击,他们只是对对方所持的意见表示谨慎的担忧和怀疑。 是学业还是创业? 两者可不可兼得? 两个星期以来同学们争论得越来越热烈。 这期间,班委反应迅速,把前者为姚雪募捐而专建的网站立即改成05级经济管理班的网络家园,使得讨论从课堂争辩一直发展到在宿舍里上网继续讨论。 舒夜老师在准备论文的百忙之际也会饶有兴致地登陆他们的网站,看着同学们在BBS里那闪现着智慧与机辩的争论。 舒夜是打定主意一言不发的,她可不想做那个垂帘听政的那丑老太婆。她最近心情非常不错,当她刚刚把研究城市定在骄海的时候,一张来自骄海腾龙房地产集团公司的公函发到他们系里。 公函里说该公司正承接着一关于房地产经济调查方面的国家大型课题,鉴于楚大经济系在房地产方面雄厚的学术力量,希望他们系能推荐他们的研究生到他们公司进行为期半年的学术合作,该人员应具备下列条件等等。 系主任看那公函罗列出一堆的条件后,他笑了,这是给舒夜量身定作的一个天好的机会。宽厚的系主任马上想到舒夜也正在做这方面的毕业论文,立即就把舒夜叫来,把这个公函给舒夜,问她愿不愿意去。 舒夜一见之下喜出望外,这是一次到国家一流房地产公司实践机会,舒夜深知自己最缺少的就是这个。而这个腾龙公司,在舒夜粗略的翻查资料中就有了不错印象,再看对方甚至提出可以到几个部门副总职位挂职的优厚条件,比如说人力资源部副总,公共关系部副总等等,这真是太适合舒夜不过的机会。 这一切背后的“黑手”,当然,就是林晓了。 很快,舒夜把自己简历发过去了,对方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对方回函说建议舒夜早过去报到,挂职人力资源部副总。舒夜对腾龙这种有些违反常规的做法并未见疑,反以为正是该公司与众不同之处,于是舒夜最近就是查找资料,开始列论文大纲,确定研究重点,一切进展顺利,因此,舒夜有足够轻松心情坐下来,泡上一杯热咖啡,旁观着网上的激战。 林晓也处在一种激动的状态之中,在校园里,他很容易投入到这种年轻的激动氛围之中,而在职场上,他是那种冷静得吓人的典型。 所谓不争不明。这场争论完全不同辩论赛上的口舌之争。渐渐,两方意见融合,接受两者都可兼得。甚至,这些家伙发展出一套统计系统,这让舒夜大为惊讶,果然自治的威力不凡啊。 他们把学业与创业为两项目,各有一套统计数据。比如说指学业,指标分为挂科率、及格率、优秀率、奖学金获得情况描述、班级文体成果统计、班级学术成果统计,最后是班级综合指数,一个学期结束如果达到不了预期的增长,则要紧缩创业投入,具体指的是创业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学业为基础,也创业为发展而带动全局,这一帮“孩子”看来离开了自己真的要飞起来一样,不简单啊。舒夜想到人的潜力激发,需要一个能够让他们自主创造的机制和环境的。 与舒夜一样,林晓积极关注,但很少参与讨论。从某一程度上说,林晓实际是不属于学生阶层的,特别是在创业方面,他是高级管理者和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他若参与,这个纯学生自治的意义就会降低,所以他衷心地拥戴高辉,愿意成为某一事件的执行者,而不参与全局的策划,而同学们激情的讨论结果,也确确实实让他也大吃一惊,他所在的在这个班,只能用“太强”两个字来形容了。 最终结果是决定每人以一百元一股入股,共七千一百元,成立零伍营销策划公司,主营调查、市场分析、营销策划等方面,目标公司初步定专门生产针对学生及年轻人群体产品的公司。反复商讨具体方案,落实到层层细节,班长高辉和副班长就带着报告直奔校长办公室了。 第二十七章 色诱(上) 班长高辉和副班长的“直闯”校长办公室一事,成为05级经济本科班历史上的一段佳话。 其实,校长办公室并非守卫森严,只是一般的学生憷这位学校的老大,寻常时不敢进入,非有“惊天动地”的“冤屈”才敢直奔校长办公室拼了的。 当然,学校学生会中的头头脑脑则不同,校长副校长之类的办公室他们是常去的,然高辉他们显然还没达到这个级别。所以,高辉在去的一路上,心里也有些打鼓,只是全班的同学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怎能示弱。等到一见面,高辉才发现校长其实是一个非常和气非常容易相处的人,说了几句开头的话话,立时就不紧张了。 校长仔细听了高辉同学的关于学生创业要兴办公司的事,表示非常感兴趣。 现如今,在校生创业,已经不是个新鲜的话题了,但像这种全班一起要兴办一个经济实体创业的情况,在他的校长生涯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于校长来说,他个人心底是同意的。 校长接着就创业与学业上是否会造成冲突详细问了高辉。 当高辉回答他们有一个统计系统说若学业整体出现滑落的时候将会紧缩创业时候,校长听得非常高兴,看来这一群学生并非是一时冲动。最后,高辉举了学生超市的例子,说明在校长的大力支持下,楚大的学生创业曾经就走在了全国高校的前列。 这话让年近花甲的校长听了颇为高兴,虽然在全国高校校长中,他的年龄算是偏大了的,但锐意改革,敢以尝试新鲜事物却从不肯落人于后。 此时的高辉,已是口若悬河了,他说道:“校长,学生超市在解决校内就业人口,稳定物价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其内部管理也极具现代企业特点,甚至还有更为先进与人性之处,但由于学生超市只是面向校内,并没有真正走出校门,因而并没有彻底经历市场的风雨。所以,我们打算成立这个营销策划公司,就可以更加全面地与社会各界接触,经受更加完整的市场经济的洗礼,对其他院系的同学兴办这样的企业,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学业,但我们不会,应该说是学以致用,关于这个,我们全班已经进行了非常细致深入地讨论,这是我们班讨论的简要稿。”说着,高辉就把从在网络大讨论整理出来的讨论精华打印稿,递给了校长,校长接过来,戴起老花眼镜,“哦”了一句,说道:“你们还有自己的网站?” “是的。”高辉答道。 校长看得速度非常快,基本上是一目十行,很快他激动起来,说道:“看来你们已经做足了功夫,已经预计到了种种可能出现风险。”说着,就站起身来,伸出手,高辉赶紧伸过手去,握在一起。校长说道:“作为校长,我大力支持你们。对了,你们经济管理系不正管理着李明远博士创业基金会吗?你们可以向基金会提出申请,拿出你们创业方案来,这样你们的启动资金将会更为充裕一些。” 高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说道:“谢谢校长提醒,我们会马上去申请的。” 校长笑道:“后生可畏啊,你们的辅导员是谁啊?” “是舒夜老师。” “哦,是她,楚大的第一才女,难怪啊,强将手下无弱兵。” 高辉说道:“舒老师因为忙毕业已经辞去辅导员了。” “哦?”校长说道:“她不当,我来当你们的辅导员,怎么样啊?” 高辉早听说校长是个走两极端的人,训斥起人来如狂风暴雨,往往下属吓得大气不敢吭,但平常待人却又毫无校长架子,和几个副校长和书记风格完全不一样。 高辉听傻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校长有力地一挥手,说道:“要是不当这个校长,我还真想和你们在一起,人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比创业更激动人心的了。但你们要注意啊,创业是为了什么?不仅仅是为了积累金钱财富,还有道德财富,还有心灵财富。”校长说着拍着自己的胸脯。 校长的谆谆教诲让高辉他们很是感动。 零伍营销策划公司在校长的大力“干涉”之下,顺利挂牌,并在公司名前冠“楚天大学”,所以公司全称是“楚天大学零伍营销策划公司”,也因此,营销策划公司与校方签定相关协议,学校以冠名及提供办公场等所入股百分之二十。校长支持归支持,是一定亏也不会吃的,真是个“老狐狸”,不过这样的老狐狸,大家都比较喜欢。 仅仅是一天,公司就在学生街的后勤管理处分管处的一间临街办公室里正式挂牌对外运营了,目前客户主要针对对想进入学校市场的企业公司做市场调查,营销策划等业务。 在班委的交涉下,课程表做了相应调整,所有的课都在上午,下午一律没课,这样就有了固定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的办公时间。 班委已经积极向系里托管的李明远创业基金会提出申请,估计问题不大,届时又会有一万元到帐。林晓心下则觉得有些古怪,不想自己所在班级的创业,要借助昔日最大竞争对手李明远的创业基金帮助。 05级经济本科班的创业,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 这两个星期来,冯国放来过林晓宿舍两次,每次来都是深夜。他们交换一下彼此知晓的情况。冯国放说已经确定家妹她人正在楚天了,因为他一天看到街头报亭里的各种楚天当地的报纸都头条报导“寻找一个见义勇为的女孩”,那则新闻上还附了照片,照片里正是自己的女儿——冯家妹。 林晓又问冯国放这些天在城市里怎么过来的,需不需要钱? 冯国放说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毕竟二十年前出来过,适应能力要比家妹强,至于钱方面的事,则林晓不用担心。 也是这两个星期来,刘玲没来“骚扰”林晓,白天她一般都会带着冯家妹在这个城市中疯狂地购衣服。 虽然刘玲也很喜欢冯家妹自带的那套黑色银边类似少数民族服饰的衣服,但在寒冷的冬季,显然是不适合再穿那衣服,而且就那一套来来回回的穿,也太过单调了。刘玲要让冯家妹,这个单纯妹子见识见识这个城市的女人世界。 这两个星期来,冯家妹整个看傻了,看呆了,她不知道,人的衣服,女人的衣服竟可以演变成如此之多花样?!做这个时代的女人,特别是有钱的女人,太过幸福了!她们可以没理性地,没道理地购买一切她们所喜爱的衣服,虽然她们可能买来之后从来也不会去穿了。 一件件知名品牌衣服试穿在冯家妹身上,或灵动风格,或纯真风格,或狂放风格……刘玲也看傻了,看呆了,冯家妹的魅力不可阻挡,每每她换衣出来,就会惹得路人驻足观看,久久不肯离去,稍微呆久一些,就会聚集一团,到了后来,已经跟着一大堆人,已经有不少样貌委琐的男子拿着某演艺公司的名片向冯家妹和刘玲“兜售”着,都被刘玲巧以言辞挡了回去。 已换上现代服饰的冯家妹,无人能把她和报纸上寻找的那位见义勇为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刘玲看着脸上压抑不住的雀跃兴奋之情,心里微微觉得有些愧疚,她之所以所以带着冯家妹狂逛,狂购物,是因为心中有一个“歹毒”的念头。她想在潜意识用“物欲”勾起冯家妹其它的**。 在刘玲的**哲学里,**总是相通的,只要勾起其中之一,其它就会不可遏止地爆发出来,其猛烈程度在这个从未涉世的少女身上自然会爆发得更猛烈一些。刘玲就是要等冯家妹的妖媚气质达到颠峰之际,再安排她与林晓见面,对于林晓,自己无法但并不代表刘玲放弃,她要看着林晓低下高傲的头,让他能在以后的日子真心真意、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的以后服务。刘玲虽然口里说信任林晓,心里认为信任林晓,但她的行为总会下意识地想去考验林晓。 考验用什么办法最好? ****。 刘玲的本性是善良的,然而十年的风尘日子,使得她的这种善良,是不牺牲自身利益情况下才能表现出来的。 对于首先物诱家妹,刘玲心头有一种自圆其说的说法。那就是像家妹这样漂亮的少女若不是在自己这里,落在别人手里,境遇恐怕就要变得非常凄惨。刘玲生活在灯红酒绿之间,是最明白那灯红酒绿后面的罪恶的。这个城市存在多少逼良为娼的事啊,她们做到这一步,境遇相对好一些,只是她们在选择**对象时候拥有一定的自主权,这种权利对她们是弥足珍贵的,也使得她们有了些许的自尊。 不知人世的家妹总会成长的,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这其中的代价是必然要付得,既然要付,那就在她刘玲手中掌控,这样能伤害降低一些。而另一方面,刘玲自身的隐退是必然的事情了,可她有不想彻底地放弃玫瑰人间,在她看来,家妹是最合适的当家人。当然,这一切都是刘玲心头心里转来转去的念头,如果事情发展并未按自己心头进行,刘玲也绝不打算勉强的。所以,善于诱导训练一个女性的刘玲让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 第二十八章 色诱(中) 冯家妹在冯村少年一代中是出类拔萃的,从小她就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姚雪的哥哥姚卫就发现了其中一个。 他发现这个女孩对颜色有着不同寻常的敏锐,而这些,即使是经过严格专业训练的他也是自叹不如的。 姚卫曾做过这么一个实验,那就是背对着冯家妹进行明度、色相和饱和度随意组合的调色,调好了之后让冯家妹自己也来调,冯家妹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再调出来,这太厉害了。 除了对色彩的敏感让姚卫惊讶之外,冯家妹的那双眼睛里总是燃烧着团团火焰,也让姚卫感受到一种格外的震撼。 那火焰,是代表对未知世界的强烈渴求。正是这团火焰,让冯家妹从生她养她的冯村跑了出来,她不顾一切,她内心的火焰驱使得她不停地行走。出来的每一天,她都在迅速地学习,学习这外面的世界。 譬如现在,她站在刘玲姐的身后看着她上网,充满了好奇。虽然在学堂里学了一些西方的科学知识,但这些物件真正摆在面前,它的功用真实地在那发挥的时候,她依然感到不可思异,更何况网络这种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了。 她看着刘玲姐和远方的人聊着天,说笑着,**着。她就问刘玲姐这有什么好玩的。 刘玲就告诉网络上可以和完全陌生人随意聊天,有的人甚至脱光光聊了。说这个的时候刘玲注意观察家妹的表情,见她表情没什么异样,继续说网络上还可以玩很多游戏,比如一夜情之类的。 冯家妹问:“什么是一夜情?” 刘玲暧昧地说道:“一夜情,就是两个不认识的男女,见面,然后睡在一起,第二天就分开,谁也不管谁的。”刘玲看到家妹的脸色有些红,看来睡觉的意思她还是懂的的,心里满意了,口里说道:“你小女孩家家,别管大人玩什么,快回房间睡觉去!” 已来城市近一个月的冯家妹,现在的她并没有以前那么好奇了。 冯家妹在城市的每一天都会有新奇的事物涌现,正是这不断地涌现开始降低冯家妹的好奇程度了,而与此同时,冯村所受的教育开始发挥作用了。 世间繁杂,只要做合理的归类,其中的奥秘虽然不能了解透彻,但心头原有的那一份惊异而惧怕却已经渐渐淡味了。比如说眼前的网络,这东西无非就是人与人的一种新的沟通手段,比过去更快,交流的层面更广而已。 冯家妹虽然“逃离”了冯村,但冯村教给她的观念根深蒂固,使得她开始去利用这些去评价外面世界的人和事了,她在惊喜好奇之余,有些时候,她也开始表示不屑和轻蔑。在家妹眼里,城市的人,特别是男人,大多丑陋而缺乏耐心,他们总是在拥挤的人群中,在等待中不停地抱怨;他们还大多不太友好,特别是对待外乡人,当确定一个人是外乡人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面目狰狞起来,群起攻之,这些可以从一些人对待人民广场上的一些乞丐的态度看出来。冯家妹开始想念冯村的老老少少,一村的人就是一家人,他们相亲相爱地守着自己一片小天地。从小就爱胡思乱想的冯家妹,在经历着出走、叛逆这般青春期的大事之后,开始有些理性地分析自己的行为,开始反思起来。 冯家妹并没有把这些情绪暴露出来,也没有露出思索的神色,冯村人特有的隐忍让她轻易地克制了这些,而一种来源悠久传统文化的骄傲心理,开始在冯家妹这个女孩身上慢慢体现出来。外面的世界,其实并非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精彩。 已是凌晨两点,这时,骄海的丽三娘上了QQ,真是难得,两人聊了起来。刘玲不想让冯家妹看到她们的聊天,加速催促冯家妹回房睡觉。冯家妹听话地回房睡觉去了。 刘玲心里想着该怎么慢慢启发这孩子,让她开窍,因为刘玲感觉到冯家妹在对这世界充满好奇和喜悦的同时又隐隐有一种拒绝。刘玲并没多想,觉得这是一个背井离乡的女孩的正常心理,她不知,她以为的少女无知的冯家妹,所思所想,已远超出她刘玲原本想象的范围。 刘玲赶走了冯家妹正胡思乱想之际,丽三娘qq头像闪动,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怎么,不理我?还在想你的林晓哥? 紧接着qq对话框里出现一个文件接收的请求。 刘玲纤指一敲,回道:是什么? 你的林晓哥的照片啊! 刘玲点了接收,不一会就下到自己的硬盘。 又是丽三娘的一行字: 是腾龙公司的总裁林晓的照片,只是一个侧面,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发给你看看,看此林晓和你的林晓有没有得一拼。 刘玲点开那章jpg格式的照片,一看之下,呆了。 丽三娘道: 怎么样?这下看呆了吧。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以你的眼力,应该看得出,这个男人实在男人中的极品。 刘玲嘴角牵动了一下,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确实,照片上的男人只是一个侧面;确实,以她和丽三娘如今练出来的火眼金睛,足以判断这个男人是个极品男人。这个男人,若是他人,仅仅是一个侧面他还不能做出任何有意义的判断,可刘玲,对男人有一种近乎恐怖的直觉,她一刹那间已经立即判断:照片上的林晓,正是目下在楚大经济系学习的林晓。 “靠,去他娘什么的欧洲访问?” 刘玲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自己着着实实被林晓耍了,难怪他身上总有那股着淡定从容的滋味。真是不得不感叹人生境遇啊,自己成了一代艳女,而林晓也成为房地产界的巨星。刘玲忽然鼻子一酸,手一下捂住鼻子,泪流了出来:他,终于成功了。 刘玲一下子,忍不住,不禁,无法不想起八年前与林晓的那场风流仗。林晓骑在自己身上那三分悔恨,三分凄楚,三分不愤的眼神。那时候,林晓的那股疯劲,那股冲劲让刘玲觉得他是全世界的统帅,自己的柔弱的身体只能任其驰骋,那般滋味啊。刘玲擦了一下泪,他终于混出来了。 刘玲连忙打字回道:是蛮帅的,三娘好好加油哦。 和丽三娘结束聊天后,刘玲心情仍久久难以平复。她一袭长裙,半掩半盖,懒懒地躺在阳台上的柔沙发上,屋内一片漆黑,刘玲拉开窗帘。窗外也是一片漆黑,这冬季漫长的夜啊,还要大概四、五个钟头才能天亮。 太热了。刘玲有些受不了心头的燥热。她索性站起来,来到阳台,拉开厚厚的窗户。一阵寒风顿时侵来,刘玲身体一个抖颤,却又马上挺直了。 刘玲的身材真好,前凸后厥,此时,前胸大半露出来。即使这样,刘玲还是热得受不了,手开始不自觉地抚摩着自己,从颈、肩窝、胸、久久盘旋了一阵,手径直下滑,长袍落地,一躯绝美的玉体展现在漆黑无边的夜晚,喘息声随着白晃晃的身体起伏,刘玲终于又回到当年被林晓猛烈冲击的那一刻,口中再忍不住发出阵阵的颤音:“晓!晓啊!!晓啊啊!!!” 刘玲在阵阵**中软倒在地毯上,泪水再忍不住倾泄而出,自己,原来还是这么爱着林晓。刘玲无法相信,不敢相信,可泪流满面的真实,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已是千人、万人骑过,早已失去享受爱情的权利。刘玲心头再压抑不住把冯家妹呈献给林晓的念头,在她潜意识中,此刻,冯家妹成了自己的替身,是啊,她是再完美不过的处子,林晓一定会喜欢的!爱情,令这个有着八年风尘场上的职业女性,疯狂了。 刘玲娇庸的身子缓缓起来,抬起手,做了一个枪状,向着她以为的楚大的方向做了一个射击动作:林晓啊,这一次你是在劫难逃了! 此时此刻的林晓,睡得正是极安稳,他没曾想到,此时此刻,一场无处可逃的色劫正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 即使是冬天,楚大的作息还是六点半就开始响起令全体学生憎恨的运动员进行曲。学子们顶着寒风,从各大宿舍口涌了出来。路上行走的同学们,照例见面就说着学校这太不人性化的规定。中国古人讲究秋收冬藏,适当睡睡懒觉是有利身体健康的。 埋怨归埋怨,早操还是要做的。迟到缺席n多次之后就文体这一块的积分就会扣光,学习再好也与奖学金无缘。 林晓有早起的习惯,所以对于这一切并不觉得难受。冬日早起,也算锻炼人意志的一个方面。当这些学子们毕业后,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倒是会回过头怀念在学校那很有规律的生活起来的。 自行车协会经林晓手发展到现在,已变相成为一个多学科讨论学习的社团了。 每周的星期天他们都会一批一批地骑车出去,或者郊游,或者城市游,走遍楚天的大街小巷。对于后者,这个原本就是林晓从前爱干的。 到一个计划的目的地,会员们就停下来,用过中饭,然后开始讨论,每一次都有一个人准备发言,他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发言完毕接受众人的提问,之后是讨论,最后是主持人总结。每一次都有人做记录。林晓一旦开展这个活动起来,就真切感受到这其中的乐趣,让观点与观点碰撞,让思想擦出火花,这比一个人呆坐看书效果要好得多,而最重要的是,林晓置身其中,从这些热血沸腾的,比他小一轮的年轻人身上感染着激情、理想、不竭的创新力,而林晓的博文见识,评价往往一针见血,也越来越得到会员们的敬佩。 到后来,发展到许多人要求加入自行车协会,而讨论的时间则由一星期一次改成两次。星期三晚上则在人文楼大教室里进行讨论。星期三的晚上,林晓参加完讨论后正好可到超市值夜班,加上班上的创业,林晓的时间安排变得更加紧凑起来,但与从前商场相比,林晓应对的还是游刃有余。 与之相比,零伍营销策划公司林晓并没有怎么出力,他表现出一个普通参与者的参与程度。一方面,还是那个老原因,他不想自己过来的经验来左右着这帮年轻人的方向,他不作为相反就是他们的更大的作为,由这个过程中,他也能领略新一代创业的创业方式。而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没时间参与策划公司的全盘运作,他现在已是学生超市的副总,对于这个,高辉很是理解。 第二十九章 色诱(下) 一转眼就到了这年的十二月月底,校内校外处洋溢处着一派圣诞的颜色,已经有圣诞老人在学校内快乐地跑着,那是来自西方国家的留学生们。 林晓这半个月来日子倒过得清净。舒夜没来咨询过他,刘玲没来骚扰过他,冯国放大哥不知道流落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同学们则眉飞色舞地商讨着零伍策划公司的事宜。 林晓不紧不慢地做着自己的事,周三夜晚的学术讨论,星期天的骑行,他都是照样去的,只是现在人数少了些,圣诞与元旦,是人交际的旺季。 没课时林晓就会上图书馆去看书,那已经有了他的一个固定的位子。他重点关注还是城镇发展方面的书籍,这近一个学期以来,他做过不少心得笔记,也有许多思考,但他并没把自己的这些思考放在周三的学术讨论,他还觉得不成熟。除此之外,他看的书很杂,哲学、http:// 文学、艺术、法律、自然科普,他都看,他其实和段天一样爱看书,只是从前时间不允许,现在有时间,静下心来,看好书,与书中的人沟通,其乐也无穷啊。 林晓会陆续收到段天的信,大概一个星期或者十天一次,晚一点的三个星期一次两封这样送过来。林晓喜欢看段天的信,他觉得段天的生活,是他现在生活对应的坐标。 他从商场逃到了大学,而段天从大学逃到彩虹坪小学。从别人的生活里,总能看到自己所希望出现的部分,这样,朋友的生活,成了自己现有生活缺陷的一种弥补。于是,他在段天的信中,分享着他的激情和快乐。 段天十一月下旬曾代表彩虹乡到县里参加全县小学语文优质课竞赛,这以前是要方芸去参加比赛的,但方芸去年以走不开为理由婉拒了。今年不同了,他们彩虹坪小学有两位教师了,呵,真是了不起啊。 段天一去就得了一等奖,不是因为他这个未毕业的硕士头衔吓人,而是他真教得好。他还受到县长的热烈接见哩。段天在来信中夹了一张他披红挂绿的照片,样子是那种老土的帅。 看照片里的段天,林晓能感觉得到他很满足。是啊,一个人找到这世界上他最心爱的人,又可以静下心来做自己喜欢的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最近的一封信中,段天说他将会带着方芸一起回家过年,希望过年时林晓能过去他家去玩。 啊,真是快啊!这小子下手真是快啊。当年,若是自己也能这么果决,相信自己未来一片光明,就不会那么痛苦地放弃了。爱情,对于一个混战商场的男人来说,也许真的不需要了,这一点,和混迹风尘中的刘玲,真的仿佛没什么区别的。 在林晓这一段相对清净的日子里,刘玲却是在忙碌着,她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启蒙导师这一角色。 在激发人的**方面,刘玲是如此循循善诱的大师。是的,玫瑰人间一多半的女孩,在刚刚进来的时候她们几乎都还不认识什么是**,什么是男人,她们勾引男人的套路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套,而今,在刘玲的教导一下,可以把一个死火山一般的男人,变成活火山,然后给一个瞬间的助燃,让他爆发,让他整个人飘在云端。 可是,冯家妹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刘玲苦苦思索以后恍然大悟。原来冯家妹根本不需要教导。 当这个女孩静下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她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你会体会什么是真正的静若处子。而当她一开始动起来了,她的眼角眉梢,她的芳香的气息就把周围的空气也一起搅动起来。刘玲终于沮丧地发现,冯家妹已达到她梦寐以求却达不到的境界,那就是媚自天然。刘玲一辈子在学习这个,也许可以无限地接近,却永远也无法达到。 刘玲打消了由教导冯家妹的念头,冯家妹只要站在那,男人就会疯狂的。 刘玲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出来口的。 “家妹,你这样样子男人是为你疯狂的。” “为什么?” “因为,你太美了,但这样不好。” “为什么?很多人喜欢我不好吗?” “因为城市是由贪婪的男人组成的,他们会争夺你的。” “哦,男人就是这样的吗?这里的男人和我们村里的就是不一样。” “不过有一个男人可能例外,他不会被你的美貌的打动的,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痴情的男人,他只爱一个女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女人。” “哦,是吗?” “我们去见见这个奇怪的男人,好不好?” “好啊!” 家妹看着刘玲在说起那个男人时一脸的凄楚样,有些本能的好奇。 刘玲以此名义一次次去玫瑰人间找那男人,当然,那男人,林晓总是不在的,而去玫瑰人间的目的是要让冯家妹见识一下这城市中最骚动最诱惑最媚色的地方。 十二月二十三号的晚上,刘玲给林晓宿舍打去电话,说有要事要林晓到玫瑰人间商谈。林晓在电话问刘玲是什么事,她却不肯说。林晓心下狐疑,放下话筒,想了一会,决定还是准时赴约。 玫瑰人间,晚上八点,场子似乎达到疯狂。纷乱的灯光,躁动的音乐。冯家妹则安静地呆在刘玲办公室的那个里间,那间满是男人眼睛的房间。 刘玲刚刚打完电话,她的副手刘红推门进来,对刘玲说道:“玲姐,前面场子两派人在吵架,快动起手来了。” 刘玲一皱眉,说道:“你应付不了吗?” 刘红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刘玲站起身,说道:“刘红,你帮我照顾一下家妹,不许乱跑,知道吗?” 刘红点点头,刘玲对冯家妹说道:“家妹就呆在这,玲姐姐现在出去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冯家妹点了点头。 刘玲出去后。刘红对冯家妹说道:“家妹,你渴了吧,姐姐给你倒杯茶。”冯家妹到玫瑰人间,发现这里有一种茶很像家乡的茶,所以每次来都要喝。 刘红转过身,背对着冯家妹,给她冲茶,趁这个机会,手一抖,绿色的一颗小yao丸掉到水里,这杯茶,仍是原来茶味,却是世界上最猛烈的催*yao。 刘红不想这么做,但害怕那逼迫自己的那方势力,才不得不这么做。 这还要从上一次省里二把手的公子邹初生与汪旺(就是人民广场耍阔的汪旺)来玫瑰人间玩说起。汪旺陪同邹初生来玫瑰人间,不走正门,走后面,以显示汪旺的熟门熟路,正巧侧面看到刘玲旁边的冯家妹,两人顿时失了魂,他俩走过大江南北,也没见过冯家妹这样不用媚人的,就起了坏主意。汪旺找到刘红,说起这个事,刘红说那是老板娘的妹妹,不是小姐。 一听说还是处女,两人更来劲,一顿威逼利诱,刘红无奈地答应他们。 所以,邹初生与汪旺在前场吵架,引得刘玲出面劝合,然后刘红行事。目的地达到后,把家妹转移到别的房间,就地正法,事后给刘玲一大笔钱,相信她也不会怎么为难他们的,这场子里的人是,谁还会在乎那薄薄的一层膜啊。 刘玲浑然不知,因为自己的的私心而正让冯家妹陷入了险地,还满面春风地款款地走向前场去圆场。 刘红不得不惊叹刘玲姐这不知从哪找来的小女孩,她太厉害了,男人见到她没一个不酥骨的。 在冯家妹心里,根本还没有坏人的概念。 看着冯家妹把茶水都喝了,刘红才放下心了。她有些同情家妹了,马上她就会遭受女人最惨痛的经历。可是,有什么法子了,女人就是靠这个来认识世界的。刘红本性善良,但本性更为自私,她可不会为了自己的善良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她只是害怕老板刘玲知道后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她。得想一个办法,撇开这事情。假装上洗手间,或者接一个重要的电话,什么理由都可以。 刘红对冯家妹说了一声有事就走了,到了外面就打电话通知那俩男人。于是前场继续吵闹,一片混乱,两个公子趁乱溜了进来,变成两边粗鲁的手下人吵闹,刘玲更有些收拾不住场子。 而这时,林晓正在赶在玫瑰人间的路上。 林晓到了玫瑰人间,在外面的电话亭了给刘玲挂了一个电话。刘玲场子里的混乱基本摆平了,出来接林晓。等二人来到办公室,刘玲就发现不对劲,看门掩着,赶紧推门进去,看见坐在地板上有些吓傻的冯家妹,她身边还躺着两个男人,正是刚才原本在吵架的那两位公子哥。 刘玲马上意识到事情发生了自己不可控制的局面,问道:“家妹,你怎么样,怎么回事?” 后进来的林晓,一看之下,竟是千般寻找不到的冯家妹,连忙过去,蹲下身子问道:“家妹,家妹,我是林晓大哥啊,家妹。” 冯家妹一看是熟悉的林晓大哥,像是遇到亲人,一下扑到林晓怀里大哭起来。 林晓心里发紧,这种地方,难道是家妹受到什么伤害? 刘玲脑袋晕极了,没想到林晓早就认识冯家妹,她这是在干什么,刘玲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弄巧成拙了。果然,林晓愤怒地对刘玲说道:“刘玲,你带家妹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只是带她过来见你的。”刘玲反应奇快。 “见我?”林晓说道:“家妹对你说起过我?”刘玲赶紧点头:“是的,是的。家妹,我不是说带你来见一个人的。” “可我没说过林晓大哥的名字啊。” “我听你说梦话时说过的。”饶是刘玲玲珑八面,此时也是应付的极为困难,她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林晓,先别说这些,先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冯家妹脸色潮红,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好象中毒了。” “中毒?” 冯家妹点点头。刘玲看冯家妹神色不对,再看地上两个男人,说道:“天啦,他们给你吃了yao?” 冯家妹摇了摇头,说道:“我就喝了一杯茶,然后就感觉丹田处有火冒出。然后就这两个下流的男人冲进来,他们真不要脸。” 林晓说道:“家妹,你把他们怎么呢?” 冯家妹又哭出来,说道:“我不知道,我想我把他们打死了。”原来家妹哭是以为打死了这两个男人啊。看来来得还算及时,林晓扶正冯家妹,然后在那两个浪荡公子颈,鼻子摸了一摸,最后摸了摸脉搏,说道:“刘玲,你快去叫辆救护车,这两个人受比较重的内伤。但还死不了,躺一两个月是估计少不了的。” 冯家妹一听人没死,也就没哭了,只是觉得身体一阵阵发热。 刘玲说道:“好的,好的,我会叫人处理。”刘玲又一副急着招呼林晓好象有话要讲的样子。林晓站起身来,刘玲凑到林晓耳边说:“家妹好象吃了那yao。” “什么yao?” “男人使坏给女人吃的那种,而且看来是非常厉害的那种。” “先不管,你先叫辆车我送冯家妹出去。” “那我送你,就到我家去。” 晚上十点,刘玲家中。刘玲打电话给刘红,在严厉逼问下问出了实情。 刘玲心下惶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对林晓说出一五一十经过。林晓气道:“刘玲,你根本就不应该带家妹到玫瑰人间去,你糊涂啊。” “林晓,别说这个,这yao和厉害,若是不男女交合的话,她会陷入疯狂的。” “你说什么啊?”林晓没想到刘玲叫他过来会碰到这么一连串的事情。 刘玲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事情有些意外,但结果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刘玲说道:“林晓,这里只有你是男人,你救救家妹吧。” “你?!”林晓看刘玲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说道:“刘玲,我总觉得你前面说的话不可信,带家妹见我到你家来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到玫瑰人间见呢?” “我也有些公事想和你谈谈。” “我们不扯这些,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林晓忽然要刘玲看着他的眼睛,刘玲看了一会,受不了,低下头去,在林晓强大的气势下,自己的理亏,根本不能与之坦然面对。 林晓转过头去,恨恨地骂道:“妈的,你就是在说谎。”林晓真想动手打眼前这个女人,实在忍不过把沙发靠垫远远地扔了出来,说道:“你一定有私心在,一定有,你别想瞒我。”在林晓心里,冯家妹是童话里的小仙女,现在受到这样的惊吓,又遭受yao物的折磨,实在是令林晓愤怒了。 刘玲看着林晓愤怒的样子,心里一酸,叫道:“是的,这都是我弄的鬼,我根本不知道家妹和你认识,我就是想让你们俩认识,让你们俩好,我就是想送一个世界最完美的处女给你,我知道,你和我的那一次,是你的第一次,算我欠你的!我刘玲没什么本事,只能去骗去哄一个女孩子来。”说着,说着,刘玲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林晓没想到刘玲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楞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这时,卧室里的冯家妹的呻吟声又大了。 林晓声音低了一些,问道:“好了,不说这些,现在怎么办?” 刘玲擦了一把眼泪,说道:“怎么办?你和她**。” 林晓又一次吼道:“去你妈的!” 第三十章 黑白世界 楚天人民医院住院二部。 这一夜,对林晓、刘玲、冯家妹来说,都过得无比漫长。 东方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刘玲睡着了。她这夜流了许多的泪,累了,侧靠在病房的一张椅子上,她知道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了。 林晓一直守着冯家妹床头,他趴在床头也已打着盹。 当林晓进卧室的时候,发觉家妹的呻吟并不是媚态的呻吟,而是真的透着痛苦。林晓并不知道,家妹不同常人的体质,使得她并不惧怕毒素的入侵,从小蛇虫咬都没事的,只是这一次,现代高科技的催*yao,在家妹体内虽然并没有催情,却引发着身体另一种痛楚,这种痛直逼眼睛,让家妹只感觉到一阵阵钻心的痛。 林晓给冯国放打电话,他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可电话那头却提示对方已关机,想是没电的缘故。林晓摸家妹的脉搏,气息很乱,觉得自己无法处理,赶紧要刘玲开车送他们到楚天人民医院去。 现代医学对这种症状也没什么办法,血液等常规化学检查完毕后也就输入一些加速肝解毒功能yao物。本质上,还是得冯家妹自己扛过去了。 输了解毒的yao物后护士又接着输镇静安眠的yao物,凌晨四、五点,冯家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护士好象来过一次看体温的;八点多彻底地被病房外的声音吵醒。林晓起身走出病房,看到刘玲在走廊上接电话。原来刘玲接到刘红打来的电话,说玫瑰人间来了警察,要找她调查伤人事件,问她现在在哪。 刘玲在电话里对刘红说道:“你不要管我现在在哪?你就跟他们说,玫瑰人间来了两个客人,想诱奸一个女孩,那女孩是正当防卫才打伤了他们,这里面的事,揭开了对谁都没好处。” 刘红在电话里哦了一句,说道:“那玲姐你自己小心啊。” 刘玲转过身,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林晓,轻声说道:“她醒了吗?” 林晓摇了摇头,看着刘玲浮肿的眼睛,心里有一丝不忍,问道:“那两个人背景很大?” 刘玲苦笑了一声,说道:“到我们那的哪一个背景不大,放心,我应付得来。”刘玲接着又拨了一个号码,人走开,林晓远远听到刘玲非常发嗲的声音从过道那边飘来。 刘玲拨通了几个市、省两级政届要人的电话,巧妙地把事情上升到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层次上来,说自己再怎么说,以及玫瑰人间也是某某领导下的,他们不可说怎样就怎样的,说一通了之后,已得到马上就去干涉现在在玫瑰人间的警察行动的承诺。刘玲放心了,做她们这一行,不可能处处讨好,总要得罪一些人,出事就得找这些人的对头、敌人来帮忙,来达到一种制衡。没什么,只是要日后在床上卖力一些而已。 刘玲用纸巾擦了把泪,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心头真是什么滋味都有。她算是认清了林晓这个人了,他就算是看着冯家妹发疯发狂,也不会动她的。这个女孩在他心目中,是神圣无比的。刘玲又胡思乱想着,若是换成自己,若是也这样中了别人的yao物,林晓可能是二话不说就上了自己的吧,既救了人的命,又快活了,何乐不为呢?处女在男人心目中就是不一样,想着,想着,刘玲心中有难当的凄苦,不禁转过脸,又拿纸巾抹泪。 刘玲到洗手间把脸洗净,然后快步走回病房。 刘玲悄然到林晓身旁,问情况如何。林晓说还好,就是眼睛有些痛。刘玲说出去买早点,然后转身要走。 林晓忽然叫住刘玲。 刘玲停住身子,并未转身。 林晓小声说道:“昨天晚上,对不起。” 刘玲说道:“没事的。”然后出去。 冯家妹醒来的时候,仍然叫眼睛痛,其他的症状都没了。主治医生过来拿小电筒照了照,说可能是yao物遗留的反应,继续临床观察一阵再说。 下午,林晓让刘玲守冯着家妹,自己则回学校,在宿舍门口留言:已找到家妹,请速联系。林晓留下刘玲的电话和医院地址。这一天是星期天,还好不要上课。看样子,要请假一阵子了。 晚上,林晓和刘玲一起在病房守夜,家妹的眼睛痛感有所降低。 等冯国放来到病房的时候已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正好这天来找林晓,发现留言就马上过来了。 冯国放身上有着一种古朴的魅力,这种魅力和家妹一样,仿佛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可是刘玲已经无暇去注意冯国放,这个原本应该引起她足够好奇的男人,她是害怕,竟然家妹的父亲就在这个城市,那么他会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惩罚吗? 两天后,医生给冯家妹做了全身检查,最后告诉林晓、冯国放、刘玲冯家妹的眼睛出了一些状况。原来的主治医生加上医院的眼科主任医生一起向他们说明病情:经过视力检测,冯家妹的色觉消失了。医生的专业解释是冯家妹双眼视网膜中央区域的视锥细胞失效了,不再发挥感知色彩的功能。也就是说,现在的冯家妹眼中的世界,就是黑白程度不一的世界。 林晓没想到竟会这样,心里十分难过,刘玲更是心下愧疚,当场央求求医生一定要治好冯家妹,花多少钱也愿意。 冯家妹的父亲,冯国放却没说什么,只是说把家妹接出医院吧。 就这样,四人出了医院,回到刘玲的家。冯家妹见父亲来到身边,虽然心里害怕得紧,但心却觉得安稳了,有父亲在,一切都不需要担忧的。冯国放并没有责骂家妹,只是让冯家妹早早睡了,家妹很乖地听话了,她可不想再惹父亲生气。 林晓看着冯国放用一些特殊的手法按着冯家妹,略微有些放下心来了。等家妹睡熟了,三人退出卧室,来到客厅分别坐下。 林晓说道:“冯大哥,家妹弄成这样,我有责任。”林晓已经把事情简要说给冯国放大哥听,当然,他把刘玲那些想把处子献给他的混帐话省去了。 冯国放摆手说道:“这不是你的过错,是这丫头的劫数,她是必定要遭受此劫的。来之前,七公卜过卦,说家妹有些凶险,但最终会平安的。我还要感谢你的,亏你及时赶到。” 刘玲则眼睛红红地对冯国放说:“冯大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家妹到那种地方去的。” 冯国放说道:“不怪你,我要多谢你这些天收留了家妹,让她在这城市没有饱受风餐露宿之苦。我的女儿我清楚,所以,她最适合的地方还就只有冯村,这次出来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林晓说道:“可这教训也太大了。” 冯国放笑道:“冯村人,疾病痛苦来临之时,都会淡然处之的,这没什么,人生少不了这些东西,只是或早或晚,或多或少发生而已。” 刘玲有些感动,冯大哥竟这么好说话。 冯国放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冥冥中有天意。林晓,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盲女的故事吗?” 林晓连忙点头。 冯国放语调有些悠远,说道:“那个故事的冯家子弟,其实就是我们的祖先,我们是他的嫡系。后来,他们又回到冯村生活,在村里就发展成我们这一支。在我们这一支各代人中,只出现一个失去色觉的例子,很久以来,我们这一支都与常人无异,只是生下家妹后,我们发现她身上,有许多不同常人的地方。” 林晓插话道:“冯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家妹没有色觉,是因为有遗传因素在里面的缘故。” 冯国放点点头说道:“是的,在医院我听医生一说,就觉得是这样。按照现代生物学的理论来说,基因是一种记忆,在家妹身上的基因记忆着上代人曾为盲女的事情,我想,在奇怪的yao物刺激之下,家妹记忆的基因得到释放,于是她失去了色觉。” 林晓觉得冯国放的话很有些道理,一时候想得呆了,而刘玲则在旁听得发愣,不太明白两个男人说着什么,起身到厨房给他们弄吃的去了。 冯国放说道:“所以说,对于家妹失去色觉,不必太过介怀。失去色觉,在她以后的世界里,就是简单的黑白世界,这样也许更好,五色徒乱人心而已。” 冯国放的豁达让林晓佩服不已,而其最后所说的“黑白世界不是更好”的论调更引起林晓思索。冯大哥的意思是说,对于家妹而言,黑白的世界似乎更好一些。 啊,黑白世界。林晓不禁抬头看着头顶那华丽的吊灯,正发出橘黄色的柔和的光芒,他真难想象失去色彩,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像黑白照片里那样吗?这个世界会变得寡然无味吗? 黑白的艺术照,给人一种冷俊的美,可谁希望永远不知道色彩呢?如果是生来就不知道色彩的概念那还好,但是曾经拥有,突然失去那感觉肯定是很糟糕。 但是,反观这个物质世界,色彩又是否太过繁杂呢?现代人,似乎对身边各式各样色彩已经有一种厌烦感呢? 第三十一章 离别的站台 二○○六年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十一点,楚天火车站。 冯家妹在城市中最后的一个心愿,居然是坐一次火车,她的父亲冯国放爽快地答应了女儿。 林晓去火车站送这对父女。 刘玲没有去,她这晚走不开,她在有关人士的撮合下在宏福楼摆下了盛大的一桌,和邹、汪两家要和解此事。 火车站候车大厅,由于已接近凌晨,人并不多,大多是腿边放了大包小包的,奔波于城市之间的民工们。他们有的横七竖八地躺在椅子上,有的则四五个聚在一起,小声地打着扑克牌。 随着大厅里广播里女播音员软软的声音一阵阵响起,冯家妹的表情一次一次地兴奋起来,她缠着父亲问是不是他们那列火车来了。 冯家妹在农村走向城市的路上,就看到过这黑色的长龙,看到它疯狂地呼啸着从自己身旁轰隆隆开过。家妹还在那长长的铁轨之间跳着走了很久了。 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失去色彩的感知能力,就好象她从来就没有过这种能力一般。这让林晓非常佩服,这样的心境,林晓未必达得到,或许这就是冯村的魅力吧,她让人无为、不争;让人忍耐、不惊。 冯家妹的眼睛看在林晓眼里,也许是心理作用,林晓觉得更加黑白分明了,静看时更有一种夺人魂魄的力量,在眼睛转动间,观察事物时,却稍比从前要迟钝一些。 终于,终于他们的那列火车要进站了,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开始剪票,人们井然有序地排起队,林晓买了站台票跟了这对父女进去了。 冯家妹亲眼看到火车粗喘着气,缓缓向他们开过来的时候,兴奋地叫了起来。 火车终于停稳了,冯家妹和父亲上了车,找好位子,打开窗户,家妹一个劲地向林晓招手。林晓也招手,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火车从不等人,不等人把心头的离愁别绪彻底抒发干净。很快,火车整个猛然抖动了一下,一阵长鸣之后,庞大的身躯缓缓开出了站台。 随着铁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越来越铿锵有力,火车越开越远,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冯家父女坐的是中途车,到襄樊他们就会下车,然后经过三天三夜的徒步回到冯村,回到那个纤尘不染的世外桃源。那个遥远的冯村啊,那个保守却又生命力依然强盛的冯村,不知道还能把这种风骨保留多少年,多少代? 林晓一个人站在站台上,望着黑暗中延伸出去的轨道两旁的指示灯,出神。 他的心一下觉得空了许多。并非是为了冯家妹的离去,而是因为离去本身,勾起林晓许多回忆。 那一年,自己从曹山下来,打定主意要到外面的世界闯出一分自己的天地来。他告别了父亲,独自一个人来到县长途汽车站,满怀着悲壮,坐上开往深圳宝安的长途客车。当车开动的时候,开出车站的时候,林晓突然看到一个亲爱的身影在奔跑着:是韩冰啊! 考场舞弊被驱赶出来,在父亲痛心疾首地责骂之下,林晓万念皆空,跪去曹山。那时,韩冰刚刚放暑假回来。回来就知道林晓的事,发疯一样去寻找林晓,可就是找不到,因为林晓无法面对韩冰。 整个暑假都快要过去了,韩冰去过林家无数次,都没看到林晓。要不是韩冰常去,林晓的父亲,每天在失去儿子、愧对亡妻的心理煎熬下,恐早支撑不下去了。 韩冰刚刚听说林晓去了长途汽车站就跑来了。可车啊,也是不停的啊,不容得这一对年少的恋人说上几句可以一辈子回味的话。 林晓拉开窗户,拼命向韩冰挥手。韩冰喊着:“林晓,记得给我写信啊,一定写信,你不写,我永远也不能饶恕你的!” 隔了那么远,林晓依然清晰地看到韩冰两行清泪猛然流下。 林晓猛点头。 啊,那一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我最爱的人! 可是,现实的残酷,城市人对他的鄙夷,让他在强大的充满诱惑物质世界中渐渐失去对自己失去信心,对他们的爱情失去信心。林晓那时只知道闷头做事,永远看不到出路,永远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机会,林晓的一辈子看来只能是一个揽工汉了,于是,他放弃了。 现在看来,这懦弱的选择激起林晓最后的死志,他再没什么了,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都不是他的,他深刻知道,自己的每一分钱都要通过自己的血汗来赚得,于是他更加玩命地干活,以他的聪明才智,以他在众揽工汉们的威望,他逐渐在一年后带领着一帮兄弟可以单独揽上一些小活。这一条充满荆棘的发展道路啊,如今看来,若不是关键的几个时刻得贵人相助,他林晓至多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工头而已。 林晓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看到铁轨对面的那个站台正站着舒夜。昏黄的路灯下,她一个人俏立在那,穿着黑色的呢子风衣,内高领的绿色羊毛衫,下穿藏蓝色牛仔裤,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子,夜风吹拂之下,长发飘拂,腰带跟着飘,白净的脸庞在橘黄的灯光下有着一种象牙一般的光芒散射出来,美极了。这美丽的辅导员是要去骄海吧。林晓心头马上反应过来。 林晓高声大叫道:“舒老师!你这是去哪啊?”林晓是明知故问。 舒夜在和同学们圣诞狂欢之后就决定在这天,二○○七年的第一天坐上火车去骄海。她走得悄无声息,她不想让自己离去的时候淹没在离愁别绪里。她是带着梦想和激情去的,在她一次又一次教导学生要树立怎样的人生观,怎样的事业观时候,她,舒夜,正要开始自己的事业的起点了,这本身是一件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啊。这么多年书读来,让舒夜拥有一种无形的自信,她相信在那国际化大骄海会有属于她的大舞台的,在那里,她不会比任何优秀的男企业家差。 每每想到即将的骄海之行,舒夜就会忍不住激动好一会。是的,她不需要同学们送她的。她要一个人悄悄地走,不告诉任何人,走的有一些悲壮色彩,这样内心才能填充更多一些勇气。 当舒夜孤立在这站台的时候,更是感觉到这种悲壮。然而,她听到一个人在呼喊她。舒夜寻着声音看去,看到对面站台上赫然站在林晓! 舒夜笑了,没来由地笑,即使是她,若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这种笑,也会觉得有一丝诡异。 是的,当舒夜小姐拖着行李箱经过林晓宿舍门口的时候,她有一种敲开门告诉自己就要走了、就要离开了、去骄海的冲动。可舒夜忍住了,没想到林晓却就在火车站里,这真是奇怪啊。 舒夜叫道:“我去骄海,去一家房地产公司实习!” “哦,那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不知道呀!” “为写好论文吗?” “是的。” “那祝舒老师一路顺风啊!” “谢谢!林晓,你在这做什么?” “我送两个朋友!”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铁路大喊着,声音穿透浓重的夜雾,舒夜心头不禁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头缓缓流动。 大地震动着,两人依然大喊着,让少有的几个旁观者看到,误以为这是一对情侣,此时此情,是别样的浪漫。 列车缓缓开进了,挡住林、舒二人的视线。五分钟后,火车又是猛烈地抖了一下,像剧烈的咳嗽,很快火车气顺了,呼啸着开走了。 一列向西,一列向东,带走了两个女人。 两个与林晓什么关系的女人呢? 林晓摇了摇头,转身下地道,走出火车站。火车站外还执着停着十多辆出租车,司机大哥们在寒风中依然热情地向他招呼着。林晓却不想坐车,只是一个人走着,他想一个人在这城市里走一走,像冯国放大哥这些日子以来在城市里飘荡一样。 冯大哥向他描述着: 夜深,我在这个城市像幽灵一样飘动着。在这巨大的城市里,我闻不到泥土的气息,闻不到花草自然的芳香,听不到虫儿的喧闹,鸟儿睡觉时不安分的翅膀扑扑声。 城市里的每一个人,生活在壁垒森严的房子里,警惕地睡着,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们惊醒。城市里的狗,一只只委琐而贪婪。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园,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们倾听不到自然之音,只是一片人世的糟杂…… 真的像冯大哥所描述的那样吗? 城市啊城市。 新的一年已到了,遥远的地方偶而一枚烟花歪歪扭扭地窜向空中,随着爆炸声响过后,在夜空中留下一朵不大不小烟花。城市的人,这过去传统的乐趣,为了安全也变得小心翼翼地燃放着。 出了火车站,摆脱了的哥们,摆脱了火车站附近一个个喊着要林晓住宿穿着妖艳的女人。林晓向前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人民广场。 广场寂静十分,然而依然五光十色,此时仿佛是专属于他林晓一个人的,这整个城市都仿佛属于他了。 林晓打了几个电话给刘玲,都没人接,想是她还忙吧,她手头的事也真够让她棘手了。 林晓在人民英雄纪念碑背风的一面坐下,寒意很浓了,让他不得不运气去抵抗它。很快,他一眼扫到那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个乞丐。 乞丐全身抱成一团,穿得是一身破棉袄,身上找了许多报纸盖着,睡得酣却时不时剧烈地全身颤抖一下。林晓不不得不感叹人之潜力巨大。 第三十二章 最后一次 林晓没有在广场上坐等天明,而是选择踢老同学陈杰宿舍的门。好一阵陈杰才揉着惺忪的眼睛开开门,看是林晓才止住了嘴中略显粗鲁的漫骂,把林晓让进屋子里来。 林晓就在陈杰客厅的沙发里睡下了。 这一夜,刘玲没有睡着,她被那变态的老家伙折腾了一晚上。 无论是哪一个动作,刘玲都要曲意逢迎,都要装出一副无比下贱、淫荡,无比享受的模样来。这代价,她早知道要付出的。可这在过去,根本不算是代价的。她原本以为在整个过程中,她是可以真得很尽兴,**真的可以一波一波的迭起,可是,这一次,她无法做到。一种类似八年前,第一次出卖**被人粗暴“强奸”式的痛楚与屈辱感,竟然又从她的心灵深处浮出来了。 她口里一次次不停地发出淫词荡语,心,却在滴血。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状况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有着八年欢场实战的她身上呢?难道是林晓的出现,勾起她对纯真的回忆,对爱情和家庭的向往?她应该早断绝这些奢望的,可为什么现在却无法压抑地要冒上来? 刘玲终于回到家,带着一身的伤痕,带着疲惫无比的心灵回到自己的家,一遍一遍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任由眼泪随着水流滑过脸颊,滚落。 一月初,林晓和其他楚大的学子一样,停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全力应付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在得知事情已经妥善摆平之后,他和刘玲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联系了。 转眼又是一周的周末,林晓走出研究生宿舍正准备去图书馆看书,看到穿着一身黑色优雅套装的刘玲站在了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晓上了刘玲的车。 车缓缓开出学校,然后迫不及待地直奔刘玲家。 到了刘玲家,刘玲又换上一套家装,系上围裙后让林晓在客厅坐,她则去厨房里热菜。 从在宿舍门口第一眼看到刘玲,林晓就从她的眉宇间看到那无法掩藏的凄楚与悲哀,而她对林晓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让人心酸的央求意味,让林晓无法拒绝。 此时此刻,以暖色调为主,华丽而不奢华的客厅里缓缓放着动人的轻音乐,林晓偶听到厨房里发出一阵锅勺相碰的声音,让他颇有些奇异的感觉。他像个丈夫? 很快,菜陆续端上来,林晓看了一眼,色、香、味具全,竟都是刘玲亲自弄出来了! 刘玲看到林晓有些惊异的神色,甩甩了秀发,笑道:“林晓,你不知道我有一手好厨艺吧。”说着,拿一支红酒准备旋开。林晓赶紧伸手拿过红酒他来开。 林晓点点头,说道:“是有些奇怪,你怎么有时间学这个?” 刘玲语气看似轻松道:“打算以后要从良,不管嫁不嫁人,都是过自己的日子,不会弄一手好菜,又不想到外面吃,那日子真是要过得乱七八糟了。” “也是。”林晓觉察出刘玲话语中隐有退意。 橡木塞子“砰“的一声打开,林晓晃了晃酒瓶,给刘玲斟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上。林晓端起酒杯,刘玲也举起杯。酒杯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举杯,吃菜。刘玲总是劝林晓多吃一些,而自己却很少动筷子,只是喝着酒和看着林晓吃。 林晓要刘玲不要光喝酒,吃点菜。刘玲温柔地看着林晓,说道:“看着你这样吃,我很高兴。” 林晓总感觉空气中有什么要一触即发,所以他吃得有些狼吞虎咽。林晓点头,支吾道:“你做的菜真好吃。” “是吗?”刘玲银玲一般的笑声响起。 用过饭菜,两人坐到阳台上继续饮着红酒。 刘玲已换上她纯白吊带蕾丝睡裙,曼妙的身体若隐若现。林晓知道,睡裙里,刘玲什么都没穿。林晓不禁丹田一热,有些反应,心头实在有些惊讶,暗长吸了一口气,心才镇定下来。 刘玲款款走过来,双臂一展,一转身,娇道:“林晓,你看我漂亮吗?” 林晓知道必须面对,眼睛直视着刘玲,眼光似随着刘玲身体的曲线上下起伏,呆了半会,说道:“很漂亮。”此时的刘玲显然比刚才那绝好的菜更要色、香、味具全,令林晓自己意外的是自己不仅咽了一下口水。 “比八年前呢?” 林晓脑袋有些晕,说道:“八年前的更多的是女孩的纯真,现在的你,是成熟的妩媚,这是两种不同的美丽。” “林晓,你可真会说话。”刘玲说着走了过来,拿起酒杯端在林晓面前,碰杯,喝了一小口,放下,整个动作优雅至极。 刘玲美目深情地望着林晓说道:“一个女人两种最美的时候,都让同一个男人看到了,你说,在那女人心中,该怎样想那个男人?” 刘玲的眼睛燃烧着火,这让林晓受不了。 刘玲噗嗤一声乐了,看林晓表情,心下有些得意,说道:“你啊,来喝酒。” 喝完一支红酒,刘玲又要开一支,林晓拦住她。刘玲说道:“今天要尽兴,好不好?” 林晓见拦不住,也就只有由着她继续了,这似乎有些最后的疯狂意味。 又喝完一支,刘玲脸上酡红,像玫瑰花盛开,身上原本的香味与酒香混杂在一起,给人一样的刺激,而刘玲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看似无意,但从林晓的视角,总能看到让人遐想联翩的嫩白肌肤。 林晓不能转过脸去,不能回避,因为一旦别过脸去,低下头去,那就意味着他输了,他难以挡住刘玲的诱惑。 屋子里静了一会,室内的温度有些升高,刘玲忽然开口说道:“我把玫瑰人间转了。” 林晓说道:“不做了?” 刘玲点了点头,说道:“太累了,混在官场,商场之间,太累了。我想,做一个纯粹的一个女人。” 林晓问道:“受家妹的事情影响?” 刘玲也没回避,说道:“有些吧。”说着,人坐了过来,坐在林晓的身边,说道:“现在只想做回我自己,却不知道还找不找回我自己?” 林晓说道:“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这套房子我已经挂在中介公司了。不管怎样,先离开楚天吧。” 林晓没答话,也没看刘玲。 刘玲的手缠了过来,轻抚着林晓的下巴,把林晓的头转过来,然后,然后,红润的嘴唇凑了上去。林晓真不知道怎么办,推开刘玲,却怕伤到她的自尊,很明显,现在的刘玲处在极其脆弱的时刻。 刘玲的气息越来越近。林晓心头也渐渐燃起一种**。 两片唇终于碰在一起。一旦挨上,刘玲就像找到一个倾泄口一样,疯狂地捉着林晓的唇吻着。 良久,唇分开。刘玲望着林晓,说道:“我爱你,林晓。” 林晓心里突的一疼,手不禁伸过去,抚着刘玲的青丝,眼神中充满怜爱。 刘玲身子一颤,立即投入林晓怀抱里,双手紧紧地箍着林晓的腰,颤声道:“晓,有你刚才的眼神,够了。”说着,再忍不住,这些天来心头的酸楚一起袭来,抽泣起来。 许久,刘玲停止了哭泣,接过林晓递过来的纸巾擦尽泪水,抬起头来深情地凝视着林晓,说道:“晓,我要走了。走之前,我有最后的一次心愿。”说着,缓缓牵起林晓的手,让它探入自己的睡裙内,让它覆盖在自己的**上。 “林晓,我没什么给你的了。你的第一次给了我,我就把我的最后一次给你,这之后,我就再也不会想男女之间的这事了,我已经把我这一辈子的**都透支,和任何别的男人我都没有**,惟独你不同,晓,今夜我想和你**啊。” 说完,刘玲望着林晓,像等待审判的犯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畏惧。 两个人就这样僵硬着身子一动也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晓动了,林晓的手开始爱抚着刘玲的**。 刘玲眼泪出来了。 屋外是寒冷的黑夜,屋内沸点一般温度。两人除去一切衣物,一次次疯狂地交媾,一次次。 仿佛是用一辈子的爱与力量来做一次爱,再没比这更激烈的打斗和缠绵。血与玫瑰的色彩共溢,长久吟唱盖住世上最好的音乐。 清晨,林晓醒来,裸身走到阳台旁,拉开窗帘。此时朝阳已出,凤凰湖水与朝霞相接,灿烂若锦,白鹭、鹤迎着朝阳扑翅飞起。 林晓知道,刘玲偷偷地走了。林晓拿起刘玲放在他床头的纸条,纸条上写道: 晓: 谢谢你!我爱你!我走到天涯海角也会祝福你,希望你早些快乐起来,不要总是那么迷茫,那么忧郁。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还记得八年前来工地找你吗?其实,那一天,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找你。她是那么纯真那么漂亮,像个仙女,看得出,她很爱很爱你,可我恨这样的仙女,我告诉她我是你的相好,大概是我把她气走了吧。也许,她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人吧。如果是这样,那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了。 我走了,偶尔也会想起我吗?晓。 我爱你啊,晓。 ………… 纸条飘落在地毯上,林晓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世界最苦是痴情。 (第三卷完) 第一章 两个女人历史性的会面 舒夜的卧铺靠向站台,因而她无法拉开窗帘,向林晓招手告别。 那时的林晓,并不是林晓,在舒夜的心头,他已经变成一个象征符号。 他可以象征着舒夜的大学时代,也可以象征校园里那青青涩涩的感情。 舒夜除了短暂的、对她的导师有过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之外,她的情感世界几乎是一片空白。 哪个女孩不渴望心中的白马王子早日到来?舒夜也不例外。 但对她而言,女性的独立与自主,相对更重要。她想也没想过自己会为了爱情而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世界很精彩,但并不是爱情就能全部描绘。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很羡慕林晓那样程度的爱情,也许她这一辈子也无法遇到这样绵长而深刻,轰轰而烈烈的爱情,她的爱情也许就只能如她所生长的江南一样:小桥流水,一切缓缓而自在地流动。 从另外的角度来说,她却又有些瞧不起林晓。他一味地沉浸在过去而无法自拔,他并不知道,他这种曾经沧海的男人,对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实在是一种毒。姚雪不就中了他的毒吗?他沉浸过去,透支着未来,这非常不好。舒夜自觉地认为,作为他的前任辅导员和朋友,自己有责任开导他。 于是,舒夜决定到了骄海要给林晓写信,用这种比较传统的方式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很精彩。 舒夜老师这种“好为人师”的感觉,并没有因为辅导员的卸任而消失。 随着火车的开动,舒夜却睡不着,心里默记着腾龙公司给她传来的公司资料。她要尽快背出这些资料来,因为她知道,一旦脚踏上骄海的土地,一切都会变得明快而紧凑起来。 腾龙给的资料中,关于公司现在的状况以及未来的发展理念介绍得很详细,但对于过去,公司的发展却是寥寥几笔。 一月一日下午三点,公元二○○七年的第一天,舒夜终踏到了骄海的土地。 四点半,舒夜随接她的腾龙公司工作人员乘车来到腾龙集团公司总部。 广厦大楼,腾龙倾力打造的骄海市经典写字楼,临江望海,极具气势。腾龙公司就在这幢大楼的第五十四层。舒夜乘电梯直上,眼中只见摩天高楼林立,现代气派十足,比之楚天,显然更具国际化气派。 下方长江滚滚,长江由此汇入大海。舒夜想起楚天,一个在长江中,一个在长江尾,可惜,舒夜并没有可以思念的人,在这娇美如花的年纪,多少是一种遗憾吧。 苏晴这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走不开,否则她是要亲自到火车站去接这楚大第一才女的。 这个被林晓赞不绝口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苏晴看过舒夜简历上她的照片,其灵慧之气扑面而来,好一个女孩!难怪林晓如此推崇。苏晴商场阅人无数,一眼看过去,就能在心中得个大概,可要再详细深入的,还得亲自见识过,照片只是瞬间,是个人的精、气、神片面反映,还得最后综合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舒夜走进总裁办公室,苏晴已站起身,迎了过来,二女握手,腾龙集团公司苏晴与舒夜时代,即大S与小S时代,由此,宣告到来! 二女眼光空中一碰,暗自打量对方。苏晴凭的是职场经验,舒夜则是理性分析。 无疑,眼前的这位苏总,发型、穿着都配合其干练敏捷的风格而来,但站在女人的角度来看,又不失女性独有的妩媚,引人入胜,却一切点到为止。 在苏晴心中,计算的却不是舒夜是否胜任工作。 苏晴的思想竟然开了个小差,她在一刹那间,觉得这个女孩很适合林晓。 美丽而朴素,聪敏而机智,果敢而独立,这样的女性正适合林晓,林晓之所以推荐她也是因为真心欣赏她,只是林晓一味沉浸在伤心往事,苏晴也常常恼怒林晓这一点。 苏晴心里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亲热地握着舒夜的手,说道:“林晓对你赞不绝口,我初始有些怀疑,这样完美的人儿,世间少有,今天一见,楚大才女,果不其然。” 舒夜一楞,心道:林晓?哪个林晓? 苏晴也是坏心眼,知道林晓不希望让舒夜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可是,苏晴对林晓的撂挑子一个人躲在大学里过清净生活多少有些不忿,今天就偏不如他意,难道一切都要顺从他的安排吗?苏晴决定借机也耍弄一下他,揭破他的身份,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 而另一方面,苏晴十分想知道这位聪慧的女孩,林晓的前辅导员老师,在突然得知她的学生居然就是腾龙的幕后老总时的表情,在这非常情况下,实在可测知舒夜的临场反应能力。 舒夜表情很快恢复正常,问道:“哪一个林晓?” 苏晴对舒夜的反应颇感满意,说道:“腾龙集团其实有两个老总,一个是我,多做前台工作,当然,现在是独撑局面了,大家都知道我;另一个是幕后的老总,不喜欢抛头露面。有一天他对我说他要去读大学,因为他只是高中毕业,读大学是他一直的心愿,于是他就去读大学了,这个人,就是林晓。” 苏晴说得很平静,舒夜听时表情也努力维持平静,可心里却沸腾了,林晓居然是腾龙的幕后老板,这真、真不可思议! 刹那间,百般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而这百般滋味中,舒夜最主要感到的是愤怒和屈辱! 他林晓凭什么这样做? 他以为自己是个老总就了不起! 他是不是特想看到自己一旦知道自己就职的公司的幕后老总是他之后惊讶、震惊的表情! 舒夜颇有些抓狂的感觉,如果这时林晓就在她面前,舒夜说不定会抛弃一向知识女性的温婉作风,用女人特有的武器给这个骄傲的男人一个好瞧。 苏晴看出舒夜忿忿不平,赶紧说道:“舒夜,林晓推荐你过来并非是出自他的私心,而是他见识过你的能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跟我说,你已经具备世界一流企业家的素质,所差的就是历练,他希望你事业的起点在腾龙,这一点对他来说,他感到非常荣幸。” 听到苏总说的番话,舒夜心里稍微觉得好受一些,林晓真是这样说的吗?但舒夜仍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来,她还是很抓狂,难受的是她不能当着这个苏总面前发作。 苏晴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狡意,说道:“舒夜,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要谅解林晓,林晓他不想别人知道,也是有原因的,他想好好在学校里学习,清净的呆上一阵时间,他怕说出真实身份,你不来我们公司,所以才苦心设这样一个局,希望你能够理解。” 舒夜想起在火车站站台和林晓对喊的情景,这个男人到那时候还装作没事人一样,舒夜忍不住说道:“他这个人,实在是可恶。” 苏晴笑道:“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他这个人有些傲。不让我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但我偏不这样,我以为这样继续不好,好象一个灰姑娘在等待一个无名王子未定期的约会一样。”苏晴说得有些拗口,舒夜却听懂了她的意思,脸上一红。 如果舒夜她一直蒙在鼓里,在这个公司兢兢业业地工作。这期间,通过别人,她会或多或少知道公司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老板的一些事情,知道他的如何如何创业的故事,于是深受感动,心中颇有渴慕一见的机会。N年后,在一次工作会议上,她终于见到这位幕后老板,却发现他原来是林晓,多么富有戏剧性啊。 然后,然后…… 苏晴并没有想到就这一瞬间,在舒夜脑海里就联想了这么多剧情,只是看到舒夜脸有些微红,心下有些奇怪,却也没加以注意,继续说道:“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所告诉你,但我不希望你告诉林晓是我告诉你的,我希望,你还是假装什么都知道,因为这样,这样、” 舒夜笑了,说道:“苏总,你别说了,我明白。” 聪明人说话就不需要多费口舌,舒夜明白苏晴的意思,那就是假装不知,这不更好玩吗?谁掌握真相,谁就掌握主动权。 的确,舒夜心里已经决定按原计划给林晓定期写信,以一个更加严厉的辅导员身份写信。 苏晴看到舒夜嘴角溢出的笑意,知道这个女孩真的明白她的意思,估计林晓有得受了。林晓的情感世界一直暗淡无光,这必然最终影响他商场上的斗志,苏晴不管他林晓如何看待他的美丽而漂亮的辅导员老师,她苏晴先一句话挑明了,实在有些催化的作用。 接下来,苏晴给舒夜就工作上的安排做了一些介绍。 舒夜一听,不是所谓的挂职,而是实实在在的做事。但舒夜并不需要像公司其他员工一样要严格遵守着考勤制度。她只需在规定时间内做完苏总直接下达的任务,就可以在剩余的时间内做自己的研究和调查。对于,这一点,苏总已经答应了舒夜需要什么各单位都会做出积极地配合。而令舒夜感动的是苏总已经着人给她办好了骄海市图书馆、骄海大学图书馆两张临时借书证,有了这个,舒夜可以继续查阅大量的文献和资料,几乎与在楚大无异。 在苏总的亲自陪同下,舒夜参观了腾龙总部各部门,与各位正副职及骨干人员见面,渐渐,她把因林晓的刻意隐瞒所带来的不快抛到了脑后,心情重归激动和兴奋起来。 啊,骄海,我来了! 第二章 与市长一起打架 林晓并不知道苏晴一见到舒夜就暴了他的底。 三位女性的离开,林晓的生活变得清净了许多。 一月七号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林晓出了校门,准备去买点年货回家,顺便给老父买点东西。 天正飘飘洒洒下着小雪花了。这雪已经从早上一直下到现在了。 林晓穿着黑色的套鞋,咯吱咯吱地踩在棉絮一般厚厚的雪上,心情不错。 远处是一对情侣,都穿着臃肿厚实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显眼的大红的围巾。他们追打着,雪团砰砰地砸在各自身上,甚至溅到脖子里,他们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 大学的围墙,像一个有力的屏障,保护围墙内纯真的爱情。 林晓迷蒙地想,多年后,也许他们只是其中一个回到这,一个人站在雪地了发呆,凭吊着青春的爱情。林晓有些嫉妒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单纯快乐了。 走出大学,就是这座拥有八百多万人口的巨大城市,雪并没有阻碍人们匆匆行走的步伐。街道上早已经清扫出干净的地面,人行道上也已被人踩出不宽不窄的一条小路。不同的是,学校内是大片纯白的覆盖,而在这街道上,多是白雪与浑浊的泥水混战的场面,凌乱的脚印,车轮印,让人看了比平时更觉污浊。 林晓信步走着,心里并没决定好买什么,就在这时,一辆越野车突然从巷口冲出。车速快,雪地滑,又是转弯,车冲上人行道上。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书店出来,本能地往回一跳,人却没站住,手中拿的几本书掉在地上。而在人行道上走着一个老太太吓坏了,一屁股坐下,看着车身瞬间放大在自己面前,老太太把眼睛一闭。 车嘎然停住,显示出该车的优良性能,却仍是撞了老太太一下,老太太身子在雪地上滑了出去。 林晓赶紧上前,那个掉书的男人也没来得及顾自己的书,抢先一步来到老太太身边。这时从越野车走下一个人,林晓一看,老朋友:汪旺。 林晓站住,没有上前。林晓心想汪旺在自己面前栽过跟头,说不定还记得自己,自己上前,说不定对老太太被撞之事没有好处,还是在一旁静观,看这个恶少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汪旺却说道:“老太太,走路怎么不看道的?” 林晓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这家伙就是不会说人话。 林晓想上前,那个在老太太身旁的男人说道:“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明明是你的车冲到人行道上了。你快把老太太送到医院。” 汪旺一副无赖样,斜眼看了一下那男子,说道:“谁看到我的车撞了这个老太太啊?是这老太太撞到我的车上!我的车值多少钱,你知道吗?我没叫老太太陪钱就不错了。” 那男子看来气得不轻,林晓都看得他的身子直哆嗦,只听得他气道:“你这个人真是蛮不讲理,明明是你撞人家老太太。” 汪旺直着脖子对周围看了看,叫道:“有谁,有谁看到我开车撞人呢?” 汪旺看半天没人敢吭声,得意了,说道:“看看,就你一个人看到了,你是老太太的儿子吧,想讹我的钱是吧。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缺钱没事就往一些好车上撞,大爷我有的是钱,但也不能花在你们这些人身上。” 男子看着后来的不明真相的观众看着汪旺正义凛然的样子,还真有些信他,气道:“我也不跟多废话,我抄下你的车牌号,让交警处理这件事。” 汪旺乐了,说道:“兄弟,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车牌,交警不一直在那十字路口吗?刚才他不是没看到,他就是不过来处理,兄弟该明白了吧。” 男子说道:“警牌就有什么了不起,撞了人照样赔偿。” 这时候,那哎哟的老太太挣扎着想爬起来,说道:“同志,算了,没什么……” 汪旺一看,嘿嘿一笑,转身就要上车走人,那男子不肯了,过去一把就拽住了汪旺不放。汪旺立时嚷道:“党员打人了,党员打人了!”汪旺早看到男子胸口挂着党徽了。 男子大怒:“你不提还好,你提我今天还真要揍你,我不揍你我还真不配戴这党徽了。” 林晓一听就乐了,这男子一骂人,就夹杂着昌城和横山的口音,看来是老乡啊。 男子不客气,当真一拳挥过去,汪旺想也没想到在这地头上还有人打他,忘了躲避,直看到那大拳头砸在脸上,一个趔趄就摔倒在雪地上。汪旺迅速爬起,嗷嗷怪叫就扑了过来,突然不知从哪飞来一枚巨大的雪球重重地砸在他脸上,汪旺顿时头晕目眩,重重地再次栽在污浊的雪地里。 林晓从围观的人群中窜进来,用横山话对那男子说道:“兄弟,我们一起捶他一顿。”那男子一听是乡音,二话没说,并肩上,对倒在地上的汪旺好一阵拳打脚踢。 林晓拍完之后,对那男子使一眼色,林晓回过头牵起老太太,男子拾起自己的书,二人在路口拦上了一辆的士,迅速把老太太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一检查,还好,老太太是一些轻伤,不碍事。 两个人付完了医药费给老太太家属打了电话后就一起从医院出来。林晓这才看清楚这个男子,身高和他一般高,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相貌堂堂,眉宇间隐隐有一种威严,双目澄净而有神。 林晓自我介绍道:“我叫林晓,J省横山人,现在楚天大学经济系大二学生。” 那男子笑道:“我叫李向南,我外公家也在横山,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老乡了,而且还打了一架,真是痛快!” 李向南?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说过。 林晓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在哪听到“李向南”这个名字了,原来是老同学宋诚那听他提到过即将要到横山主持大局的市委书记正是叫“李向南”,莫非就是眼前这位?若是他,那他又是怎么来到楚天呢? 若搁在以前,林晓必定假装不知,继续与平常人平常心相待,等对方真实身份揭破,假装惊讶和疏远,这样一来,即能形成较为稳固和真诚的关系。但现在的林晓,却不想如此,眼见李向南以堂堂书记身份竟敢街头痛殴恶少,身上自有其他官员所没有的气魄和胆识,如此之人,一开始相交,就应该与诚相待,若自己躲躲藏藏,在气势上就弱了对方。 林晓拍了拍自己脑袋,说道:“李向南,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啊。我听人说我们横山新上任的市委书记也叫李向南,不会就是李大哥你吧?” 李向南点了点头。 林晓笑了,说道:“没曾想刚刚和市委书记一起打了场架。书记怎么会来楚天呢?” 李向南说道:“在正式任命之前,中组部在楚大办了一个MPA进修班,为期两个月。省组部就先让我来这学习。”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当初林晓在老同学那听到李向南介绍,就生了结交之心,只是一直以来在楚大,这结交也就无从谈起,没想到老天把横山的这位父母官以这样一种情境送到自己面前。 林晓看来是要感谢老天的,于公于私都要和眼前这李书记好好结交一番。 林晓说道:“身为横山子民,不知书记能否赏脸吃个晚饭?” 李向南笑道:“林晓不要客气,我只是个普通党员而已,在这里只是一个学员。林晓你也在楚大,这样算起来我们算校友了。我看你年纪较大,怎么才读大二呢?” 林晓把自己先打工后上大学的事简单地说给李向南听。李向南连说道:“不容易啊,真不容易。” 二人说着就寻到一家小炒店吃饭。吃喝着聊起来,原来两个人买好同一天同一列同一节车厢的回J省的火车票,事实上,两个人都是在学校的车票售票点买的,因此买在一起的可能性确实较大。两个人大呼有缘,兴奋地干杯喝酒。 第三章 中部崛起 一直以来,李向南给人留的印象是这个干部年轻,有魄力,有胆识,勇于进取,敢以开拓,为人正派,家世虽不显赫,但其外公是老红军战士,可谓根正红苗。 三年内,J省内新修的一条东西贯通,一条南北走向的高速公路一前一后都要在横山市内通过,横山市即将迎来巨大的历史发展机遇。省里把横山定位为承接沿海开放地区产业的桥头堡,下决心加快横山市的发展步伐,首当其冲的就是调整横山市的领导班子,这成了横山市发展的急中又急的问题。 李向南高中之前都在横山生活,跟随外公外婆,他的外公在横山乃至全省的退休老干部中颇有些影响,把李向南同志放到横山市,会得到老干部和一些群众支持的。而横山市原有的班底在省委领导眼里,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而更令人担忧的是,据一些干部群众反映,横山市存在重大的**问题,省纪委几次要动,但都因为要动一发而牵全身,怕影响了横山发展大局,就迟迟未动。 这一次省组织部一宣布李向南同志为横山市市委书记,兼市长,所遇横山市干部的反弹非常之大,谣言、小报告,百多名干部联名上书推荐原副市长任长庚同志为市长,省里才感觉到横山干部关系的盘根错节程度已远远超过所预想的程度。 省里出于对李向南同志的爱护,并没有急急让他上任,而是让他先参加一个中组部在楚大办的华中地区MPA学习班学习,利用这一期间,李向南先熟悉一下横山市的干群关系。来楚大学习之前,省有关领导都找李向南谈了几次话,希望他到任后既要大胆工作,又要团结当地干部群众。 林晓与李向南的偶尔相遇,他并没有马上兴奋地和自己的一些想法联系起来,越是仿佛各种条件具备,事物发展方向已经越是仿佛明了的时候,林晓就越发谨慎起来。林晓手头有足够的资金调配,有优秀的人才在昌城市储备,如果攀上李向南这么铁的关系,他在横山的商业运作将会畅行无阻。 林晓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虽然腾龙公司具备开发大型房地产项目的经验,但经营城市却始终停留在理论探讨层面上,没有付诸行动。况且,经营城市,并非是个新鲜话题,从政府倡导到企业参与,这些年在一些城市都在实践中,但现有的例子缺乏与当地地理、文化的深度结合。 林晓是横山人,熟悉那里的一切,这是他的优势,但要高度提炼与概括,却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坦率地说,他心中还没有个清晰的概念,没有个成熟的方案,虽然外在条件似乎正在逐渐具备,但现在谈一切都还早。 林晓商场风格历来是顺势而为,然此次兴起经营城市的想法,实乃造势、引势,与顺势截然不同,林晓必要经过长期的调查与论证,慎之慎。 抛开公事,就个人而言,林晓对李向南是大感兴趣,因为,谁听说一个堂堂市委书记在街上和人干架的事?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李向南是行事果决,个性鲜明之人。 个性鲜明,好处在于往往能排除众异,接受己方一些新奇大胆的主张;坏处在于,往往他自有一套施政方针政策,若两相重大冲突,腾龙在横山就难有作为,看来,林晓若要在横山有所行为的话,无论如何这李向南是无法绕过的人物,因此,与之交往,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 李向南揍汪旺也是一时气头上,那种人讲道理实在是多余,叫警察估计见他还说不定要敬一个礼的,干脆锤了再说,反正在楚天,无人认识他李向南。人在陌生环境,往往更容易放得开一些。 从那小炒店出来,林晓就问到了这个问题:如果你李向南在昌城,或者是在横山,还敢不敢这样动手打架? 李向南很坦率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需要,可以采取很多方式。” 两个人冒着雪花一路回楚大,聊得很投机。李向南住的楚大招待所,也在学校里面,到了招待所门口李向南邀请林晓进去坐一坐,林晓说不去,说还要去超市上班去。李向南就说明天晚上八点在林晓所在经济管理系的小报告厅有一场关于中部崛起的公开讨论会,会上有他发言,希望林晓能到时去听一听。 这对林晓来说,算是一个邀请。 很显然,李向南很看重林晓。他一眼就觉出林晓不凡,他看出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领袖般的气质。李向南与各种高官打个交道,没有官帽子却这么大气的人还是少见的。 李向南凭直觉,这个林晓一定是值得深交的一个人。 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横山市街头遇到林晓,与之交往,李向南心里肯定会更多一份警惕,这警惕并非是针对林晓,而是所有人。 一月八号晚上七点半,林晓提前到了系里的报告厅。事实上,这场讨论会在系大厅宣传栏上贴了海报,是公开的讨论,系里的一些同学考试完了没事也去了,林晓和他们一起坐在后面。这些同学,大多和自己一样,来自中部地区的,对话题都感兴趣。 八点钟到了,讨论会正式开始,有一主持人,一主题发言人,主讲大概不到半个小时,然后是自由讨论。林晓没想到李向南就是主题发言人。 此刻,坐在主持人旁的李向南气定神闲,与昨日截然不同,这应该就是他日常面貌吧,林晓心里暗笑,估计昨天的举止应是李向南书记最疯狂的,不想被自己有幸一起参与。 主持人先说道:“众所周知,近年来,随着国家西部大开发政策出台,以及振兴老东北的口号喊出,中部地区从政府到民间的一些人谈到中部塌陷这个话题,因为中部地区,一不比沿海地区,有优越的地理环境,国家特许的政策;二不像西部地区,有国家政策上,资金上的扶持与人力上的支援,所谓东不东,西不西,被民间戏称不是东西。今天我们请来国家华中地区干部MPA学习班的学员,李向南同志,来谈一谈这个问题。” 大家一通稀稀拉拉的鼓掌,林晓走神:若是在横山的市委报告厅,那肯定是掌声如雷。 李向南清了请嗓子,说道:“我不同意中部塌陷这个说法。这个说法只是片面的抱怨之词,而且过于消极。事实上,东部发达了,西部发展了,中部不可能塌陷的。现在全国的经济局面早过了一枝独秀的情况。我们中部地区也不是等着两边发展,靠两边的帮衬拉起来,我们会主动起来的,现在应该说,是中部发展难得的机遇。现在报纸里常说中部崛起这个话题,并非是一个安慰人的话语,而是我们确确实实看到这个历史以来绝好的时机摆在我们面前。中部要崛起,不仅仅是做好物流,信息交流,做东西的承接,更主要是发展我们的特色经济,我们有我们的特色,我们是内陆,有众多的江河湖泊,有丰富的自然资源,这都是我们的特色,但更主要的是人力……” 李向南洋洋洒洒的讲话持续了二十来分钟,语言表达准确生动,没有一句领导式的哼啊类的词语,严谨的推理论证过程中不乏大胆的想象和预测。 李向南最后说道:“我们要摆脱过去靠天吃饭,靠地吃饭的简单生活、生产方式,要变成靠人吃饭。我们这一片土地,自古能人倍出,出了数不清的科学家,http:// 文学家、艺术家,中部要发展,对外就要引进人才,对内就要注重人才的教育和培养。而我们楚大,全国一流大学,就是这个教育机构,智力生产机构,非常了不起啊,出了许多的经济学家,法学家,还有理科方面的,这个我就不是太了解。可以说楚大的存在,相当于H省拥有一个高智商的大脑,如果一个省,找遍全省,没有一座象样的的大学,它的经济再热,按照我们中医的说法,这是一种虚火,最后是会伤身的。” 李向南发言完毕,剩下的是自由讨论,话题主要集中在:在新的历史时期,楚天如何发展?中部地区城市发展是一个中心论还是多中心论?中部地区的县级城市的发展之道…… 参与讨论的主要是学习班的学员,看来都是来自各地县、市两级的领导。是官不是官,林晓还是能清楚地看出来的。 讨论进行的非常热烈,各位的发言都非常有针对性,很少有泛泛之谈,说大话的。林晓喜欢这样的气氛,坐在后面,和其他同学一样,不发言,记笔记。 当有人提出“经营城市,如何看待政府、企业、民间团体所起的作用?”时,林晓不禁竖起了耳朵。 第四章 腊梅花开 李向南就经营城市这个问题谈了自己的一点看法。 他说道:“政府应该起到主导作用,企业应该起到主力作用,民间团体及群众应该真正起到‘自己家园自己建’的主人翁作用。简言之,就是政府搭台,企业唱戏,群众看戏。群众看得不满意可以轰企业下台,可拆了政府的台,让政府领导都下不了台。城市的主体是人,是群众,是他们生活、生产所在,他们不满意,那政府的工作就是不及格,企业就是不合格,所以,政府形成一定经营思路之前,要多听取各方面群众意见,多调查多讨论,以形成正确科学的发展观,然后再引得实力强,质量可靠,有信誉,有一定经营理念的企业过来,让利企业,一同经营城市,实现双赢。” 对于李向南的“三主”言论——强调政府主导,企业主力开发,群众主人翁地位,虽然在林晓心里,一方面讨厌那些用数字高度概括的,譬如一个根本,两个主要,三个关键,四个重点等等频频出现在政府报告等官面文章里的文字,但心里另一头却不得不承认,李向南描述全面而准确。但全面和准确是一回事,真正贯彻到现实中去又是另一回事。 讨论会结束后,林晓走到李向南跟前,说道:“李书记,你的发言精辟而生动,富有感染力。” 李向南谦虚地说道:“只是夸夸其谈而已,没有充分调查,就没有充分发言权,我这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林晓笑道:“作为横山子民,虽身在外乡,但还是很关心家乡建设,实在想听听李书记关于横山之发展,有没有大概的框架?如果方便说的话……” 李向南说道:“不要叫我李书记,就直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李大哥也可以。我们一边走一边谈这个问题。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会场,走向李向南“下榻”的楚天大学招待所。 招待所是幢五层楼上个世纪的建筑,紧挨着学校东侧门。招待所五楼是比较不错的套间,那是来学校讲学的教授,以及一些贵宾住的,当然,更重要的客人则住在楚天的钓鱼台宾馆,那是学校定点高级宾馆。 李向南这一期学员住在二、三楼,标准间,两个人一间。他们这些来自各县市的领导,然而,就行政级别上而言,兴许没这里一个后勤管理处的干部高了。 李向南走得很快,林晓得稍微跟紧一些才能保持平行。林晓以前走路比这还要快,在学校就是不一样,不需要争分夺秒,一年下来,步速缓下了不少来。 李向南边走边说道:“林晓,我看你刚才对我发言的评价可有些言不由衷啊。” 林晓问道:“怎么讲?” 李向南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说话有一个特点,就是眼神不怎么随自己说话的语气与情绪变化,给人与语言脱节之感,但我感觉你眼神中,似乎有更多的东西,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林晓笑道:“李大哥是想说我说话时面无表情吧。”林晓想了想,还是直呼李大哥,定了这个调,以后就好说话了,“李大哥的发言确实很全面而准确。我只是心存怀疑,说得好,不一定做得好,要真正贯彻政府主导,企业主力,群众主人翁,我觉得比较难,特别是最后一点,群众的主人翁地位最难。现在一个城市的居民,往往是被政府,企业牵着鼻子走,对于发展建设城市,他们实在是很少有说话的权利。” 李向南说道:“对!林晓,你所说的正是切中时弊,我之所以提出群众的主人翁地位,也正是有感于目前许多城市忽视这一点。现代化城市并不是标准化城市,一个城市要有它的名片,有它的特色,这特色来自民风,民意,来自城市历史文化的积淀,这个都需要群众一起来挖掘。”李向南说得铿锵有力。 二人说着说着进了李向南所在的客房。 李向南给了林晓倒了一杯茶,说道:“林晓,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投缘,你这个人身上,有一种非常坚定很男子气的力量,我很喜欢这一点。我们一起干过架,说实话,揍人的感觉,让我找到原来在初中时代和同学一起和校外的‘罗汉’(罗汉指地痞流氓,专干敲诈等勾当)干架的畅快感觉。林晓,你是在横山中学读的书吧?” 林晓眼睛自然现出一片忧伤之色,点点头,说道:“是的,横山中学。” 李向南说道:“是啊!我也在那读初中,后来读高中全家到昌城了,我们算起来也是校友了。对了,我表妹十年前也在楚天大学读书,也是经济系,她也是横山出来的,也许你们认识。” 林晓心突地一颤,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叫韩冰。我外公家姓韩,她的父亲是我的舅父。看年纪,你们应该认识,至少听说过,我表妹据说很有名的,不过我不是很清楚这点。”李向南说着,脸上带着笑意。 “我们是同班同学。”林晓的脸部肌肉有些扭曲。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李向南竟然是韩冰的表哥,从前,他可从来没有听韩冰说起过。实际上,那时,李向南的父亲已是省里厅级的干部,在横山人眼中算是外面最大的官,韩冰平白说起表哥家来,似有夸耀的嫌疑,因而林晓并不知晓。 李向南察觉出林晓表情有些异样,但他并未深想,他没听说过韩冰表妹高中时期有过一个恋人。他们那个时代人,是少听说这样事情的。他更不会去专门过问表妹的私人问题。只是几次过年时,舅妈来自己家,和母亲谈起韩冰的老大难问题,说她一个人在美国怎么怎么,操心的不得了,李向南还总是会安慰舅妈几句。 李向南说道:“你是韩冰的高中同学啊,那可真是巧啊。韩冰在美国,说来不好意思,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你知道她近况吗?” 知道林晓是表妹的高中同学,同处在异乡之地,又是传统的春节即将来临的日子,李向南对林晓越发感觉亲切起来。 林晓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她几乎和我们班上同学断了联系。” 李向南哦了一句,说道:“她啊,从小就是非常聪明,可能是人太聪明,不怎么合群吧。” 林晓轻声争辩道:“不,她挺开朗的,班上所有同学都喜欢她。” 李向南不再闲扯了,他想知道林晓一些关于横山发展的看法。 林晓在横山长大,熟悉横山,又有出外十年的经历,现在求学在楚大,应该说见了一些世面,是个有想法的人,他这个市委书记兼市长,到横山之后就是要征询社会各界对发展横山的意见,那么就从眼前的林晓开始吧。 听了李向南的问题,林晓说道:“要我说,横山目前面临着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遇……” 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考试已经结束了,宿舍大门会通宵不关。所以,林晓走在校园小道上不急。 这条东西走向的小道不同主干道的阔气,但值得一提的是两旁齐齐整整种着腊梅。此时,月儿正明,清亮的月光洒在积雪上,反射回来,让人似乎能看得到那冰冷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肆意。这一片彻底冰冷的雪夜里,林晓的身躯内,却燃烧着火。林晓一抬头,就看到那怒放的黄色、白色的腊梅,像一个个精灵屹立在干枯弯曲的树枝。林晓忍不住伸手摘了一朵,顺手斜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在韩冰写给林晓的信中,是有这样的场景。 十年前,是韩冰;十年后,是林晓。 刚才在招待所的时候,林晓很想托李向南打听一下韩冰,就说是高中的老同学都惦记着她啊,可是,李向南势必会说起林晓,说起十年后的林晓也在楚大校园里学习和思念着一个人。 林晓又摘下一朵,放在鼻尖,贪婪地闻着,像闻到爱人的气息。 一月十五号,火车一声巨响开出了楚天。 在同一列车厢,林晓和李向南坐在不同的位子上。他们想把位子换在一起,但被人拒绝了,因为他们位子旁坐的都是一对对从楚天返乡的打工夫妻,他们怎么舍得拆开? 两人相视一笑,安心坐下各自位子。人涌上来越来越多,半个小时到了一个车站,又塞上了一批人,车厢是彻底爆满了,人要起来上个厕所是不可能的,没办法,春运期间,铁路运输就是这样的。林晓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些打工夫妻,他们相互剥着橘子皮,塞给对方吃。虽然过道上,车茶几上站满人,但挡不住他们的温馨的一幕。林晓想着自己曾经也非常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成为他们,也许命运更加颠沛流离,但能收获一份患难相守的恋情,一种简单而质朴的生活,只要他足够小心翼翼,就可以躲开命运给他们降临的大多数灾难。是的,如果林晓的高中时代不与韩冰相恋的话,林晓的一生是可能这样度过的。林晓现在的生活,充满了传奇色彩,可越是传奇,人越是难获得平淡而稳定的情感。 过了长江,林晓勉强站起身,把位子让给新上来的一个老汉坐。 林晓站在过道,隔着n个人的头,看到了李向南,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站起来让位子了。他看到林晓也站起来,兴奋地打招呼,那样子,哪像个市委书记啊。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站到了昌城,这座人民军队诞生地的城市。 第五章 微服私访 林晓和李向南随着人流,一起出了昌城市火车站。令林晓惊讶的是,火车站外并没有来接李向南同志的人员。 李向南问林晓是否在昌城停留。林晓回答不,准备就在火车站搭上开往横山的客车。李向南说他也一同去。这令林晓更感奇怪了。林晓嘴里说道:“李书记是要微服私访横山吧。” 李向南说道:“林晓,不是叫你不要叫我书记了吗?” 林晓笑道:“这越到你的地界,就越不自觉地要叫李书记了,官民关系,是最紧张的人际关系。” 李向南忍不住笑道:“还是叫李大哥吧,韩冰和你是同学,叫我大哥也没错。”李向南知道林晓心中其实并不怯官的。 上了客车,找好位子,林晓问道:“李大哥怎么这么急着去横山?我想你怎么也得在省城停留一些日子,向有关领导汇报工作什么的吧。” 李向南说道:“我已请示省里领导了,领导要我立即到横山报道,有一重要外商正在横山考察项目,很多事情需要我料理,再说…”李向南忽然尴尬一笑,说道:“我爱人一直横山市小学工作,过年了,也该回去了。” 林晓忍不住笑道:“我说这后面才是重点吧,怕是嫂子等急了。” 李向南看林晓笑得邪气,也拿他没办法,苦笑道:“等你以后结婚了,你就知道其中滋味了。” 林晓心想自己大概很难结婚的,也就无福享受这痛苦与幸福的折磨了。 车开动了,两个人坐在后面座位上。这火车一路上,两人几乎都光是在行注目礼了,很少交谈,平白使旅途过得枯燥无味,这会子坐在一起,两个人有得聊了。虽然有得聊,但林晓注意到,一路上,李向南说话就没在楚天那么张扬和随意了,逐渐收敛起来。林晓的语气也就配合李向南同志的这种变化。林晓心想,等到了横山,李向南同志个人一些叫作“威严”的东西就会膨胀起来,这不是他个人品质问题,而是作为地方上的一把手,他原有在省城所应有的谦逊,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然而然地就会变得威严起来。 林晓从李向南言语中,大约获知是韩国的一家大型制药企业拟在中国投资新建大型中药材种植园,并在当地进行加工生产成药,这项投资据说上十亿人民币。省里争取到该公司考察团来J省考察,重点则落在横山以及附近一些城市。 这个消息,李向南也是刚刚得知。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若是能争取到这个投资项目,横山的中草药种植加工,以及中成药制造业都有望获得跨越性发展,所以他要急急赶往横山。他的想法很单纯,那就是想尽办法争取项目落户横山。 林晓对横山历史上的中草药种植及加工是素有耳闻的。他的家乡,上、下林村都有种植中草药的悠久传统,只是这一传统,曾在上个世纪文化大革命时期中断过将近二十年,八十年代中期才恢复起来。想当年,林晓的父亲为了赚足自己复读的学费,在村小学教书之外,经常进山去采集药材。 林晓心想,在横山的产业结构中,中草药种植、加工、制备产业,确实是一张可以打的牌,搞得好,将会形成横山市一大支柱产业。林晓对中草药也是颇为感兴趣,和李向南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但没有深谈,他的心力还是放在横山的城市建设,房地产方面。 林晓已经知道,这一年来,招商局局长任青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已经开发出他们的第一个楼盘——临江花园,并成功地使房价从去年过年时期的均价一千左右,上升到现在的一千五左右,而且春节前后,房价还在飚。任青的另一个楼盘已经开工了,他把现有城区繁华路段的土地,以各种名义几乎都拿走了。 林晓并没有谈这些问题,这个问题相信李向南是到任就会清楚的。作为政府,最具运作的资源就是土地,而这个年轻有为的父母官一旦上任,却发现自己手中实际可以操作的土地,却少之又少,如此一来,矛盾必然会到来,是相互妥协合流还是对抗,这都要看李向南的态度了。林晓心想年轻的李向南意外到来,使得横山原有的政治、经济格局发生巨大的变化,可谓吹皱一池水,一切拭目以待吧。 五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横山。虽然一年没见,但林晓经常从腾龙在横山的分公司传来的资料可以看到一些反映横山变化的新照,因此不以为奇。倒是李向南有两年多没回横山,有些惊讶。事实上,在李向南这个即将上任的父母官眼里,横山市充满了生机,但这种生机是一种凌乱的生机,又隐藏着危机。 啊,这个城市在大兴土木,可是似乎就像附着着岩石上的真菌一样,毫无目的地四处扩散,缺乏一个整体的规划。 李向南对他的前任所为谨慎地在心里回避评价,他在心里想,也许这些都建好了,样子当不是这样吧。 下了车,出了车站,林晓和李向南“友好”地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然后各奔一方。林晓看着李向南同志走的,那一刹那,在嘴边要托他打听韩冰近况的话还是咽下了。 李向南要去市政府报道,然后找相关人员了解一下韩国考察团的考察情况。而林晓则打电话给同学兼堂妹夫周复打电话。 十分钟不到,周复开车过来,原来他就在附近,抽调着配合省电视台的同行们跟踪采访韩国大方制药公司考察团一行人的考察活动。林晓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淡出一个鸟来,他的所谓配合,根本就是打杂,省电视台的人就是大爷。因此,林晓的电话一响,他赶紧告假一声,溜之大吉。 周复的奇瑞小车停在林晓身边,下车和林晓“亲热”地拥抱了一下,然后二人上车,一溜烟往横河方向开去。 去年寒假的时候,林晓在堂哥的推荐下买了一套靠河的房子的三居室,房子装修好了之后一直由周复代管着。此次,林晓算是第一次回自己在横山的家。 林晓到到了自己的房子,走进去,看得出周复林燕两口子经常来打扫卫生,因此屋内干净整洁。装修的事宜是堂哥林强张罗的,注重简洁朴素,很对林晓的胃口,这房子日后是要接父亲过来住的,房子奢华,是要骂死林晓的。林强也是知道林晓父亲的脾气,所以装修没花什么钱。 林晓放下行李,径直走向阳台。林晓挑这套房子特别看中了这个大阳台。人或站或坐在这阳台上,对面就是清澈的横河,河边是巨大的樟树,寒冷的冬季里仍撑起一眼的绿意。河对岸就是“河南老街”,那是一溜的平房。林晓过世了的外婆就住在河南老街,在那里有过林晓三年的童年时光。不知道眼前这一片纯朴的老城风貌,还能保持多久,林晓知道,高速公路一旦铺成,这座城市的建设步伐必然大踏步前进,而一直被忽视的河南老街迟早就要进入政府的眼界。 林晓回到客厅,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说已回到横山,过几日就回去林村。电话里,父亲说林晓先别回来,他这几天到市里正好有些事,要他在他房子里等他。林晓心下有些奇怪,父亲很少跑市里的,看来一定是重要的事。林晓放下电话,就跟周复回他广电宿舍的家。林晓在堂妹妹夫家用过中饭之后,婉拒了周复的车送,说要一路走回家。 从周复家到林晓的家,不,现在还能说是个窝,几乎是从北到南整个穿过城市,因而能几乎见这个城市的大部分面貌。 在周复的广电宿舍楼后面,也就是城市的正北面,林晓看着正在大面积挖土方了,大幅的标语挂着:横北工业区建设工地。 这个工地去年来的时候并没看到,是06年下半年开始动工的,这个林晓清楚,是任青等人弄出来的,看来他在横山是越来越呼风唤雨了。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人们大多是骑着自行车,电动车,少有焦急匆忙神色的人。林晓放松地走在大街上,这是一条新建的横北大道,过路口,在报亭停了会,看了看《横山晚报》,然后继续前进,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迎面碰到李向南同志。 横山还真是小。 二人相互一笑,林晓问道:“李书记,看来还真是微服私访啊。” 李向南这回没有否认,说道:“林晓陪我逛一逛。” 林晓答道:“遵命。” 当李向南下车,到市政府报到。市委秘书长乔兴忙着为新任书记张罗。李向南却要他先汇报韩国大方制药集团公司考察团的情况,乔兴却敏感起来,回避这个话题,说这是副市长任长庚同志亲自在抓的的事,具体情况要等副市长回来之后由他汇报,又说现在任长庚同志正带着考察团去曹山考察去了。在乔兴心里,觉得已经宣布任命后两个月的市委书记,在考察团考察进程近半的这个当儿回来,是否有摘桃子的嫌疑。 李向南见乔兴没有正面回答,见他神色,提醒了自己,既然这事是副市长任长庚同志一直在抓,自己就不插手了,免得落人摘取他人果实的嫌疑,李向南也就没再询问了。乔兴说道:“李书记长途劳顿,我叫人送书记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好好安排一下接风。李书记你也真是的,来之前跟我们打个招呼的。” 李向南坐着市委的小车回到自己横山的家,当然,是她老婆的家。李向南并没有回家,看小车走远,就开始溜开了,这个时候老婆大人正在学校上课了,回家也见不着人。 事实上,林晓并不想和李向南走在一起,至少要减少这样的机会。任青父子看到他与新任书记在一起,会有联想,但看李向南兴趣很高,也就陪着走这么一回。 李向南与林晓二人在横山市区“微服私访”的同时,韩国大方制药集团公司总裁的女儿李晚熙,一个人也在横山市,中国这个从前她一无所知的小城里闲逛着。考察团正式人员忙着实地考察,她这个编外的考察人员则借考察之机行旅游之实,也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第六章 向左向右 李晚熙一头金色灿烂的头发垂在肩上,上身肥大橙色的羽绒服,下身宽松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这一身打扮,掩去她绝大多数的曲线,使得她在中国这座普通的城市中,并不那么惹眼。 可即便这样,李晚熙瞻仰也惹得不少人向她行注目礼。她的面目,让人模糊地感觉到某种异国的情调,李晚熙甚至听到旁边几个老大妈小声在说:这个姑娘有些像李英爱。 晕啊! 看来,这几个老大妈都是韩剧的爱好者,可李晚熙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像李英爱呢?李英爱的脸型很是圆润,和自己瘦巧可爱的脸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她的眼睛聪慧而娴静,和自己的灵动古怪完全走的不是同一路线。 李晚熙想不通,她不知道,这几位大妈在长期的韩片的熏陶中,逐渐形成了对韩国人容貌及气质的一种模糊直觉,于是,在一看到李晚熙,就觉得她像韩国人,而韩国人的代表,她们最熟悉的无疑是李英爱,因而把两人联系起来。 李晚熙这套宽松甚至略显邋遢的行头,仍引来不少的关注,,李晚熙想可能是这个城市的女孩大多不太漂亮的缘故吧。李晚熙留意过,这座城市的女孩确实并不怎么漂亮,即使漂亮,也往往衣着土气,只在大约是高中生年龄档次的看到一些的可人儿,而与之相反,倒是见到不少衣着朴实,英俊的小伙子,常常让李晚熙眼中一亮。 其实,李晚熙不知道,只要再过上三天,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就会突然涌出衣着时鲜的各式各样的美女。她们来自中国各大城市,因而身上会沾染上各式各样城市的风致。她们是从这座小城走出的,每到过年时分,又纷纷涌了回来,像是刮风一样把外界流行的,时髦的东西带回到这个小城里。 她们中大多有在读大学,或大学毕业在外头工作的,也有随夫家移居外地甚至外国的。当然,不容回避的是,也有出去做那一行的。不管怎么说,小城市的过年,就像上个世纪计划经济下的物资交流会一样热闹,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分,小城市的宁静被打破了,呈现出一种新时期的喜庆热闹起来。 李晚熙小姐的任性妄为,在李氏家族是出了名的,谁叫她的父亲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 二○○六年的七月,父亲硬要李晚熙和某集团某公子相亲,李晚熙一气之下就跑到她向往的中国,而且这一跑就来到中国的乃至世界的颠峰——青藏高原。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决定了骑车走川藏。在那个如女子般秀丽的城市,在那些来自五湖四海人激情诗意地描述天堂一般的诱惑下,她迅速地准备好了一切,一个人,出发了! 在韩国,李晚熙是出了名户外运动者,当然,长辈人的口中说她是出名的疯癫,不过,李晚熙曾是韩国铁人三项赛的女子冠军,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不是一条路吗?是路就得让人走,不是每天有人来来往往这条路上吗?李晚熙认为别人能做到的,对她来说怎么可能就会做不到呢? 但是,连夜翻越喜多雪山的那趟,几乎让她丧命。她太过大意,以为自己能趁夜黑之前翻过雪山。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太可怕了,这让李晚熙很受了一次教训,以致她现在的为人,多少没有从前那么嚣张。但是,反过来仔细想一想,若没有那次的冲动,也不会遭遇那个奇怪的中国男人,也不会有那么疯狂的一次了。 是啊,在李晚熙绝望得自杀,痛苦得要全不顾大小姐风范喊爹喊娘的时候,突然听到山顶上头有人,有个男人在呼喊着。她的那个兴奋啊,再没有比在绝境中能听到人类同伴的声响更让人激动的了。 等她看到了林晓的帐篷,二话没说,迅速钻了进去,打开自己的睡袋,立时套了进去。她太需要休息,太需要在四处绝寒的地方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小窝了。 等到那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晚熙心跳得也越来越厉害,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坚定的男人的脚步声。 等男人拉开帐篷的时候,李晚熙立时迎上去,吻了那个男人。 是的,一开始她只想是好好地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感谢那个男人的。她都要感动得哭了,她想,言语对两个走在川藏路上的孤男寡女来说,实在是多余的。 结果,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李晚熙生命中最激情的**发生,太刻骨铭心了,仿佛人第二天就会死去。那场**的后遗症就是李晚熙回国后,在有机会亲见那原本要发出尖叫声的韩国英俊男星时,心情平淡至极。 李晚熙害怕了,她不是很保守的人,她要享受上帝赋予人类来自身体的礼物,可是,经过与林晓的那一次后,李晚熙几乎对其他男人提不起一点兴趣了,这可真糟糕!她经常在深夜回忆那次**蚀骨的那场翻云覆雨的点点滴滴。那可是真正的翻云覆雨,因为**就在他们身旁。 李晚熙回国后,遭到老爸有史以来最严厉的一次申斥之后,老老实实地在家待了五六个月后。李晚熙呆在家,应酬着,即使她依然感受着阳光,但她觉得自己霉得要发绿了,她的天性驱使得她总想往外跑。 这一次要来中国考察中药材种植与加工项目,她千方百计央求着要参加,并动听地说自己年纪不小了,也该为父亲做点什么了,要为家族做一些事了。她老爸虽然知道女儿肚子里想什么,但乖巧了近半年,考察团里有得力的副手宋承先先生在,怕女儿憋坏了,也就答应了。就这样,李晚熙来到了中国,一来就来到林晓的家乡——横山。 李晚熙几乎都在横山河南老街逛着,她喜欢极了这个老街的味道,这个普通的老街,从东到西,家家房子似乎都连在一起,临街都是店面,卖都是老式的糕点,零食,比如说油灯盏,那种人用铁皮做成油灯的样式,往“油灯”里倒上活好的上葱的面粉,人手拎着,放在油锅里炸。 似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对油炸的东西有种独特青睐,况且那师傅炸的好玩,李晚熙瞪着眼睛在一旁看了许久。 李晚熙小姐口角不雅地流着口水的同时,李向南和林晓进行着他们的微服私访。 李向南拉上林晓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觉得和这个表妹的高中同学特投缘,看见之下就约他同行。 如林晓所想,李向南主要是在一些楼盘地转来转去,林晓正好也借此机会看看情况。 林晓是专家,这一次,他并没有隐藏自己在这方面估算能力。林晓在参观完每一个楼盘,都会给李向南精心算一笔帐,得出其大致的成本,房地产的暴利还不在这里,更在于一些恶意炒作的投机分子,他们混水摸鱼,想着许多花招,自己获利,让老百姓和银行承担风险。 林晓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李向南惊异林晓的计算能力,没想到林晓竟是专家,无意中拉他一起走走,居然拉对了。林晓对建材市场,建筑施工细节,房地产土地、资金运作,后期营销方面可谓知之甚详。 李向南问林晓怎么知道这么仔细。 林晓的回答是他上楚天大学之前就一直在建筑这一行,可谓摸爬滚打,上大学读的经济系专业,对房地产经济也格外留心。李向南心中感叹:横山目下就是缺这样的人才啊。 两人在横河北区逛了一个遍,已是下午五点了,于是往回踱,走着,走着,林晓看似无意地问道:“韩冰今年过年会不会回来?” 李向南没觉察出林晓的话语有一丝颤抖,他在想着心事,眉毛紧锁着,听林晓这么一问,啊了一句,说道:“不知道,这个我倒不知道。如果韩冰有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林晓脸上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过年时分,高中同学想聚一聚,她若是回来,那真是好,大家都盼着她回来了,许久没见面了。” 林晓回到自己的窝,房间里空气清新气的味道已经散了。林晓想着等自己房子住上两三天,就有人气了。 林晓不急着找腾龙设在横山的办事处。事实上,腾龙为期一年的调查差不多已经结束,只留下一两个,其他的则返回昌城紧锣密鼓地进行昌城的新城生活项目建设,公司人手紧张了! 林晓最好能自己能拉上一帮人马做起来,所以,他特别倚重林强堂哥,通过他的关系他也已经购得了不少的土地。时机成熟,林晓就会和堂哥商谈收购他名下的房地产公司的事宜,他依然是公司的总经理,然后给他派下个副总经理和一个建筑师以及公司内部高级培训师,对其进行腾龙房产理念的灌输。这个应不成问题。林晓估算整个收编大概要两个月可以完成,然后全面接手林强手上的楼盘,在现有基础之上,进行免费升级,包括提供优质的物业管理等等,树立腾龙在横山良好的公众形象,然后正式启动腾龙在横山的楼盘。林晓心中的并没有十分具体的计划,但他不能等了,让父老乡亲住上好房,算是他对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的一个回报。从西藏回来后,林晓渐渐打消原来对付任青的想法,他相信一个人最终是为他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林晓思前想后,肚子发出一阵咕咕的抗议声。林晓决定去河对面的老街去好好尝一下那里的小吃,好久没吃那里的东西。还记得小时候,被外婆牵着小手在老街上转悠,对他宝贝得不行的外婆不停地往他嘴里塞好吃的东西,以致妈妈经常责怪外婆要把他塞成胖子了。 啊,可爱的外婆,还有妈妈…… 林晓过横河桥,从前河面上是有浮桥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被人拆了,真是遗憾。 过桥没几步,林晓就踏在老街上。林晓发现,这里凝固着时间,林晓眼睛有些湿润了,楞了一会,快步走了进去。 林晓同样也喜欢油灯盏,也在李晚熙曾经停留过的那个摊子非常愉快地吃了两块。然后在一穿着青色布衫的老婆婆那买上半斤的炸得金黄的红薯丸子。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老街两旁路灯亮了,但与河北相比起来,很少霓红的色彩。 林晓在一个路口停了一下,他的前面站着一位身上穿橙色的羽绒服,下是牛仔裤的金黄色头发的女孩。女孩正在用一精致的小摄象机在拍着什么。 女孩正转过身,镜头对着了林晓,很快又移动过去。女孩小声叽里咕噜里说着,像是在解说,想是在拍什么个人游记吧。女孩的声音在林晓心里产生一种痒痒的感觉,但他却没有在意。林晓只是看了一下女孩的脸,觉得女孩很漂亮,却没多想,他楞了一下,心里斗争着决定走哪里,最后他决定向右拐,进那条弄堂,记忆中那有一家不错的豆浆油条摊子。 李晚熙一个转身拍完这个巷口,左拐,进了巷子。刚才和这的一位大妈闲聊起来,说这巷子进去,有一座民国时期的老建筑,很有些看头。 李晚熙刚才对着摄象机小声说着:“这是中国一条保持比较完整上个世纪风格的老街,河对面这座城市正在进行着现代化建设,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条老街就随着推土机的声音而轰塌成一片碎瓦破砖,现在,我要进这条巷子去寻找一座据说是民国时期的建筑,房子主人曾经留过洋。” 人生有很多相遇,也有很多错过。人们不知道,哪一次的相遇才是至关重要;哪一次的错过才是抱憾终生。人们不知道,于是不断地相遇,不断地错过。 第七章 敲山震虎 林晓是晚上十点左右回到自己的窝的。 从“河南”老街走回住所一路上,他见到两个高中同学。他们亲密地搀扶在一起,在桥上走着,女同学挺着大肚子。 这情景落在林晓眼里,真是感慨许久。他们这一代人还没老去,新的一代,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冒出来。这两个高中同学,说起来还算是晚的,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一起了。 林晓没有被他们看到,这两个人专心致志地看着路面走。 即便是看到了,林晓消失得太久了,一时间也认不出来。 林晓躺在床上,从不认床的他,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横山,这是他自己的家,自己的床,这些原本应该在女人心中细腻的东西,却在这个大男人心头流动。 横山,他的家啊。 李晚熙是晚上九点回横河宾馆的。她也睡不着,只不过她是兴奋的睡不着。今天一天的收获很多,她迫不及待地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她这一天影象记录,她答应了好友,给一家电视台的旅游专题节目做DV的。 十点左右,考察团团长宋承先大哥敲开她的门。 这是他的例行公事,每晚上都会过来询问一下她这一天的游玩记录。而李晚熙为证明自己不是游玩的,着重介绍这座城市的民俗风情,当地老百姓的生活习性和待人态度,总之,这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城市,节奏不快,人人对待外人友善等等。 宋承先听李晚熙小姐东一句西一句地介绍,皱起眉,建议李晚熙小姐走访这个城市传统的制药作坊以及相关的人和事,相信这个会比较有趣,且与考察目的结合在一起。 李晚熙乖巧地点头,她可不希望这位严肃得要命的宋大哥,到父亲那告她的黑状。 而我们的李向南书记回到家时大概九点左右。 他有些喝多了,专为他接风的酒席宴上人们频频向他举杯。李向南隐隐感觉到以任副市长为首的那帮人,对他有些敌意,虽然表面尊敬,暗里却在灌酒。这倒也有趣,从有人试图灌他李向南酒,也有人愿意为李向南出来保驾护航喝酒,通过这个,实在可以看出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任长庚副市长,副书记,是最后敬酒的一个,他端的却是大杯,说道:“我用大杯敬我们的市委书记、市长李向南同志,年少有为啊,希望横山市能在你们这些有闯劲的年轻人身上再造辉煌。” 看着富态的老市长换了大杯,李向南虽然不愿意,却也没办法,人家是前辈,场面上要应付过去,看他说话,他是在摆老资格。 在李向南心里的干部档案里,这位任长庚同志,任过横山教育局长,政府秘书长,组织部长,特别是组织部长,这些年下来,横山大半实权干部都是任长庚提拔的。 李向南感觉到任长庚对他的复杂情绪,这个他非常能够理解。因为之前,任长庚对横山市长一职呼声最高,没想到省里最后空投了李向南过来,而且一来就占了两个位置,这说明什么?说明省里对横山这几年的发展是不满意的,省里急切要横山出现一个新局面,才一改以前稳健的用人方式,大胆地启用李向南。 对于任长庚而言,省里对横山之前的工作做了负面的评价,他并没觉得惭愧,横山的工作还有前任市委书记了,轮不到他来担当这个责任。他难过的是自己的政治生涯也许就只能停留在这个副市长和副书记上了。试问,他怎么不对眼前意气风发,前途似锦的李向南产生深深的嫉妒呢? 这一此年轻书记的突然上任,任长庚手下人在一边说:韩国这个项目若是拿下了,那是他李向南这个一把手的功劳;没拿下来,是他这个一直在负责此事常务副市长副书记的过失。任长庚这样一想,就更来气,因此在最后换大杯。 李向南想着横山要发展,非要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齐心合力才好,所以,虽然胃里已经在翻腾了,怎么也得喝下这大杯。 李向南硬撑着没让人看出破绽来离场。 打开家门,发现妻子就站在门口,李向南咧开嘴想笑,妻子对着李向南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啊?!” 李向南的酒一下全醒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老婆大人,身子禁不住被老婆大人一拽,赶紧进屋去了。 二○○七年的一月十七号早上七点,林晓就起来了,他没有睡,干脆静坐,思考了许多问题。到了八点,他就去了林强的公司。在看了横山城市建设的现状之后,林晓心里有一种急迫感。 林晓的这位堂兄,这一年来,忙坏了。 横山的房地产市场狼来了,任青联合他在和州的同学齐高在横山注册了中州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这一年来,他们通过明的大兴土木,暗里媒体造势,使得房价到年底上涨到一千五左右了。 林强心情复杂。 一方面,房价的上涨给他带来大幅增长的利润;而另一方面,他的内心并不觉得爽,跟着任青这小子后面拣挂落实在是遭人唾骂的事,所以他名下的广厦房地产的楼盘要比任青他们的每平方低上两百元左右。 任青一开始着人来谈房价事宜,后来见谈不拢,就亲自找林强,希望他把房价升上去,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林强打哈哈敷衍过去,仍是不升,任青就叫齐高找人来购买林强的商品房。林强一没注意,自己的低价房子落在炒房人手里,最终还是没落在横山真正需要买房的人手中,着实气了一阵子,没办法,就把房价也相应提高了一些。 林强正郁闷着,看到林晓的到来,非常高兴。他心里憋足了劲,许是林家人的血脉相通,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堂弟要动手。 这一年,林晓一直通过他的关系买大量的城郊地,林强是着实见识了林晓的实力,而就在最近,他才知道林晓居然就是腾龙公司的老板。干房地产这一行,用一点心的人都知道腾龙集团。那是超强的房地产企业,是为数不多实实在在给人建房子的企业。 林晓和林强一谈合并他名下广厦房地产公司的事,林强当即就表示同意。他有这个心理准备,林晓从前在电话里虽没明说,但他感觉出有这个意思。林强现在一听林晓说明了,就知道林晓要大干起来。 是时候了,要是等任青的房子都做起来,这个城市的面貌恐要破坏殆尽了。 上午十一点,腾龙J省总经理宋云生带着几员骨干大将风风火火来到横山。 宋云山是腾龙的五虎上将之一,是个外表猛张飞,其实心细如发的人物,他一见到林晓就说道:“林总,横山的计划要启动了。”林晓严肃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没在林强办公室,转到林晓的家中商量大事。 林晓当着一年半多没见的属下,说道:“横山要动起来,而且要大动。别以为横山现在只是座准地级的城市,但两年后,两条高速公路相继通车,这里就不得了,是黄金码头,是J、Z、F三省相通的要塞城市。从商业利润上讲,值得一做;从我个人感情上说,我也愿意为家乡做点事,当然,这里面有我的私心。” 宋云山说道:“林总,别客气。这一年,横山的局势我们也一直在跟踪分析,也在做横山上下的关系,我个人以及调研人员的感觉,在这座城市,我们公司是大有可为的,其意义甚至要超过现在省城的‘新城市生活’项目,那只是个准卫星城的操作,而在横山,我们很可能会引领这个城市的发展方向,有些像独立操作一个城市。” 林晓点点头:“宋总的说法比较准确,一直以来,公司操作的项目,从地域来讲,是局部的,这一次,我们要操作一个城市,这里面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移植我们过去成功经验的问题,更有深层次的思考,只有在深刻了解当地经济、文化环境,历史的基础上,才能做出准确而果断的战略判断,从现在开始,我要求各位先动起来。政策公关、媒体宣传,铺天盖地,让全城百姓都知道我们,议论我们,我们要告诉他们,在明年,即将要大批量的优质价廉的房子出售!” 商场上的林晓,与校园中的他判若两人! 林晓就是要先敲山震虎! 兵马未到,声势先来。这样一来,任青的中州房地产就会面临巨大的压力。 当一个市场为一个寡头市场的时候,这个寡头可以在这个市场呼风唤雨;可这个市场突然进入一个更强大的对手,那么他的原有的策略就不再是如何从消费者口袋掏钱了,而要围着这个对手的策略展开了。 林晓深知其中的道理。 林晓就是要亮出腾龙着张牌,让任青以及他背后的和州财团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这样一来,他们原本疯狂扩张必然要受到强有力的遏制。 三天后,任青看到横山市铺天盖地的关于腾龙公司的广告宣传,整个人傻了。他事先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就像一个人,在年底,清点着手头的大把大把的钞票,啧啧有声乐在其中时,突然来了一阵大风,钞票被刮得无影无踪。 任青看到横山电视台播放腾龙与广厦及五个小房地产公司签定协议,腾龙J省总经理正式对外宣布进入横山房地产的消息时,就有这种感觉。 广厦还算有实力,但任青并没放在眼里,一群土包子,光有人缘,没先进理念,先进设计,没资金,怎么跟自己斗? 那几家小公司那更是不看在眼里,他们零零碎碎买土地,虽然多,但成不了气候,可现在不一样,这样一股脑并入腾龙,腾龙立时在城北郊区的储备土地连成一片。等到明年腾龙房子做起来,其对外宣传的价位,其房地产业界的品牌效应,确实极具诱惑。任青想到这一点,立时觉得自己楼盘的原本大好销售形势将要看跌了,而跟随着自己的那些炒房的人风险则会加大了,前景变得不明郎起来。 任青急得心急火燎的,但没丧失理智。他马上想到了几条对策。 一是尽全力调查腾龙公司在横山的意图,看是否有合作操纵横山房地产的可能。应该有这个可能,大家都是做房地产的,谁不希望行情看涨? 二是对方若不愿意和己方合作,则找齐高帮忙,若腾龙的房子确实物美价廉,让和州的炒房团蜂拥而去。 三是自己这方也要加强春节宣传攻势,但对方明白聪明的强龙是不压地头的。 四是利用自己在政府的关系,尽一切力量拖延腾龙在横山的施工,增大他们的项目周期。他们无奈之下,就会寻求与自己合作。 任青狠狠地想:一手要软,一手要硬,才能办成大事。 任青在这合计,宋云山则在与横山市政府进行公关,两方面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林晓却陪着老爸去横山市团校看老爸的一位故人。 老爸来了有要事,林晓就得放下手头的事去陪他,不过他也正适合消失几天,等回来,宋云生会安排他与市委书记兼市长李向南同志的见面。 他林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既然打算出招,就要招招出奇,争取这位老大的支持,腾龙在政府部门可能遇到的卡、要、拿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而对于说服李向南同志,林晓是胸有成竹。 第八章 共大之行 共大,全称**劳动大学,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在J省兴起,属半工半读制学校。总校大专,分校中专。兴盛期,J省每一个县市都有分校。在那段历史时期,为农村、山区输送大量人才,随着时代的发展,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现在,原有的共大分校,在其校址上或改成普通制的高中,或改成职业技术学校。 横山共大分校,就是这么一所职业技术学校。 林父的老友丁学良为横山共大分校最后一任校长,退休多年。 林父最近才从另外的朋友的口中得知老友卧床不起,赶紧过来看看。林父要儿子林晓陪他一同去,是有他的打算,林父希望儿子能帮一把他的丁叔叔。 共大离县城东南十公里处,在大城市里并不算远,但相对横山,算是很偏僻的。 原先选校址的人就是考虑要把学校建的远离城市,这样学生才好一边学习,一边开垦荒地荒山,实现在劳动中学习的教育思想。在那个激情年代,共大一批批学生在学校里一边学习社会主义各项事业急需的应用技术,一边把他们的校园建立成美丽如画的园林学校。 当客车在这条共大通往城市唯一的略显破旧的水泥公路上前进时,林晓看到车窗晃过的是满山憔悴的绿。 一路上,老爸简单给林晓说了说丁叔叔的事情。 原来,丁学良校长退休后,心却没退下来,看着共大是一天天地没落,心里是干着急。三年前,丁老校长从前的一个学生找到他,愿意投资学校,把学校建设成适应现代化经济建设需要的职业技术教育基地。 丁老校长原本就有这方面的思考。学校从前主要是为农业方面输送人才,目前,J省有着大量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要向沿海输送,学校就应该转而以面向工业、服务业等行业的人才为培养目标,这才是学校的生存和发展之道。 丁老校长当下就答应了那位学生的要求,出山再任校长。共大则在这位能量大的学生周旋下,挂牌成了横山职业技术学校。 然而就在二○○六年十月的一日,丁老校长在办公室办公,财务科长忽然跑过来对他说帐面上没钱了。丁老校长不明所以,赶紧查证。原来他的那位好学生在生意场上失败,突然把职业技术学校帐面上的资金全部提走,跑了! 真是五雷轰顶啊,老校长哪经过这个,一下子呆了。开学时每一位学生每人刚交的一千元都没了,老师工资没得发,学校各方面运转的费用一下全没了着落。老校长多方筹措,多方呼吁,却无人回应,有的也只是奚落式的同情,这一下就把倔强的丁老校长击倒了。 林晓听父亲讲完,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位丁叔叔清瘦的形象。 自己小时侯还被他高高抱起,被他胡子扎得生疼生疼。 这位丁叔叔,可是横山教育界的名人,提起他来,横山没人不知道,一生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不想临老栽这么大跟头。老头子是好人,就觉得这满世界都是好人,他是那种都不知道什么是坏心思,想不通坏心思怎么可能从一个人心里冒出来的人。 林晓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知道自己有钱,希望他出钱帮丁叔叔挨过难关。父亲不会求人,自己儿子也是开不了口,这会丁叔叔估计是病急了,父亲也急了,就想着把林晓领过去一起去看看,父亲是用心良苦啊。 林晓当即对父亲说道:“爸,呆会你先去看丁叔叔,我先到这职业技术学校走走,我看大概需要多少资金学校重新运转起来。你先跟丁叔叔讲,叫他放心,这学校要继续办下去,不但是办而且要大办,而且还要大发展。” 林父听了儿子的保证,就放宽心了,儿子是不会说假话的。 说话间,车就到了。 父子俩下了车。林父急着给老友通报好消息,林晓则一个人先从公路侧的一条小路上上去。走了半个小时,林晓上了一个百多米高的山坡,往四外望去。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吹得林晓身体里热流滚滚。林晓放眼望去,两条巨大的山脉,就像两只结实粗壮的手臂温柔地拥着山下的共大。山上遍种着翠竹,风吹过,竹尖儿跳跃汇集成一波一波的竹浪,煞是好看。远远可听得淙淙的泉水声,并见水气蒸腾,林晓知道那是温泉,小时候他曾生过一背的疖子,在那泡过后才好的。 共大校园,在苍翠的树木掩映着,旧式学校的砖瓦建筑若隐若现。 林晓初略看了看,山谷这一块平坦之地十分开阔,现有的共大校园利用只不过也三分之一而已。林晓忍不住激动起来,双手握紧,这真是一块福地,一定要买下来。 买下来做什么? 办教育,要办J省乃至全国最有名的职业教育学校! 办温泉休闲旅游开发…… 这并不是林晓一时冲动的想法,事实上,当林晓欲摆脱单一房地产开发商的角色而要站在横山发展的全局去思考问题的时,房地产就只是其中最大的项目而已。 林晓不但要做好这个安居工程,还要做教育行业,旅游开发,物业流通,争取制药产业方面也要有所涉及。这样一来,腾龙未来的发展道理就渐渐清晰了。 苏晴、姚卫,还有五虎上将们,他们专心做好房地产项目,精益求精,实现公司在房地产行业由强大向卓越目标的挺进。而自己,则专心做好城市运营方面。他林晓,将要拉起另一帮子人马在城市的其他行业开花。 当腾龙已经伸出一个强有力的拳头引起业界的震撼之后,另一个拳头,也即将要伸出去了。林晓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遁入校园,不正是为公司的发展寻求另一条出路? 这不是简单的跨行业、多种经营发展道路,林晓用了一年半的心态明白自己所要求什么,他所做的工作其实是把个人的事业、情感再次与公司的发展方向合二为一,只有彻底的融合,才能爆发出强大的动力。他林晓,绝不是仅仅为了追求利润而去涉及其它行业。 林晓知道,越是激动,就越是要清醒。想了一会,林晓心情平复,转身下山,先好好看看这个学校吧。 两个小时后,林晓转遍了学校。他随便问了一下路人,路人就给他指出老校长丁学良的家所在。 林晓来到学校西南角的一栋平房建筑前。仔细问了是哪一间,就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父亲和丁叔叔。 父亲笑着说:“你丁叔叔一直在等你了。我刚刚进门就跟你丁叔叔说你会帮他解决资金上的问题,没见过他这样的,就从床上爬起来要去找你,好说歹说被我拦住了。” 丁叔叔与父亲同龄,眼下的样子却仿佛要比父亲老上十岁。身子比记忆中的更是清瘦,越发像一根竹竿了,一脸病容只是双眼炯炯有神,燃烧着火。 丁叔叔干瘦的手一下握住林晓,嗓音嘶哑道:“林晓啊,你要帮我解决这个问题,要我给你下跪都可以。”说着,腿就发软。林晓吓得不行,赶紧用力扶起丁叔叔,看来丁叔叔真的是求爹爹告奶奶过啊。 林晓鼻子有些发酸,说道:“丁叔叔,您放心,咱们求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还要大干一场了。” 丁叔叔的爱人王阿姨则在旁抹眼泪,丈夫这些日夜心身所受的煎熬在这个善良的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心上更受折磨。 三人进屋,就进卧室在床头说开了。 林晓说道:“丁叔叔,我看学校下个学期要正常运转,估计要五十万这个数字,丁叔叔提供一个帐号,我马上把五十万打过来。” 丁学良连连点头说道:“好啊,好啊。”脸上泛起红光。 林父看着儿子出息了,能帮人了,心里特高兴啊。 林晓说道:“这还是先期垫付的。丁叔叔,但有些话我要说,希望你能够理解。学校之所以出现这个事,就是产权不明,财务管理紊乱导致。” 丁学良连连点头,叹道:“教训惨重啊。” 林晓说道:“事实上,您的那个学生也许一开始是想投资教育,您没信任错他,只是缺乏严格的财务管理制度,您的学生生意失败,而学校这边钱随手可拿,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呢?打个比方说,就像原本不是贼,但很需要钱的人,钱放在他面前,没人看管,他也会忍不住动心,忍不住拿的。所以好人和坏人是很难通过一件事来界定的。一个严格的制度既是杜绝坏人动坏心思,同时也是保证好人不变成坏人。” 林晓之所以说这些话,是看出丁叔叔还有一个很大的心结,那就是受到学生的欺骗,这个欺骗对他打击很大,使得他对人性产生了怀疑,林晓要解开他的心结。 丁学良一拍大腿说道:“还是晓娃子说得中听啊,那学生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那样的事啊!是我疏忽啊,你说得对啊,一个严格的制度既是防范坏人也是保护好人啊,我几十岁的人,明白的道理还没有你晓娃子的透彻。林兄啊,你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啊。” 林父在旁笑着没说话。 林晓说道:“丁叔叔,您就别客气了。” 第九章 发展蓝 腾龙房地产集团公司与横山本土广厦等房地产公司闪电般联姻,旋即对外宣布二○○七年的雄伟开发计划,可谓先声夺人,而事先,政府相关部门竟一无所知。书记李向南觉得他们这样做,实在有违常规。 书记李向南对韩国考察团的考察进程表示时刻的关注,十亿的大项目若能花落横山,自是天大的喜事,但目前似乎一切都还不明朗。 书记李向南心里着急,却知道急也是没办法,他索性放手让副市长他们去做这些事情,而他自己,一口气主持召开了好几个会议。 一个是与市政协代表共商横山发展的献计献策会,马上要召开市政协会议和市人民代表大会,正好可听听代表们的意见;二是与横山工商界人士的座谈会,共商横山经济发展大计;三是召集工商、防疫、公安、消防等系统会议,就春节时期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财产安全问题,谈了自己的几点要求和建议。 这些会议是新书记正式亮相横山舞台的开始。 李向南务实、迅捷的工作作风及谦谦温和的态度,给广大中层干部及群众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 李书记有一绝,就是几乎能准确地说出每一位与会者的名字,并会在只言片语中有意无意地提及他们过去工作的得与失,这既令人感到高兴又感到惶恐。 李向南是下了苦功夫的,早在楚天上学习班的时他就对横山的干部群众进行了细致深入的“备课”功夫,他在心中已经建立属于自己,按照自己的分类法编排的横山干部档案。通过这一手,年轻的书记在干部群众面前初步建立了有形象。 每天从市政府下班(李向南现在在市政府办公),乘专车回家时都会在中途下车,且拒绝人陪同。他要进商场看看,或者去菜市场转转,要趁着还没多少人认识他的时候,深入到老百姓中间去,听听他们的家常里短的实在的话。 李向南对家里的事他不用操心。 许多官员后院经常失火,而李向南的家却绝不可能。他的妻子“柳氏”,是一个比他还富有正义感的人,若是有人上门送礼送钱什么,那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李向南担任市委兼书记的消息还没广为流传,就所谓消息灵通人士络绎不绝地找上门来送礼拜访,都被李向南的妻子一一给吼得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于是,在横山人民还不知他们的这位“父母官”姓甚名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河东柳氏的官太太,对待送礼的人态度凶悍无比,其间颇有一两件送礼的事在大街小巷里传谈了。老百姓看热闹,送礼的也断了念头,渐渐少敢登门的了。 李向南觉得腾龙在横山投资开发居然不与政府打个招呼,心里颇闹不清怎么一回事,就在电视台播放签约仪式的第二天,J省腾龙公司宋云生总经理就通过他的政府秘书长就找上门来。 腾龙公司,李向南在昌城也是闻过其名的。在他记忆中,似乎是全国房地产十强企业。他们一直在省会以上的大城市运作,突然进军横山市,着实在让人有些意外。虽说横山前景看好,有可观的利润,但目前为止,似乎还不具备吸引全国知名企业的卖点。 李向南自己当家自己知道,横山政府目下机构臃肿,办事效率低下,如此软环境,硬环境又跟不上,这也是韩国大名集团久决不下的问题。 李向南与宋总在市长办公室做了一个简短的会面。 宋云生略谈了一下腾龙在横山的投资规模,第一期大约二到三个亿。这个数字立时令李向南兴奋起来,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迅速判断,这是件大好事,腾龙的进入,对横山的城市建设的推动,将会有有非常大的动力,这将不会亚于韩国考察团的投资项目意义。而韩国的投资项目目前还是雾里看花,而腾龙就在眼前,李向南暗下决心要抓住这大鱼,自己亲自负责此事情。 作为新上任的市长与市委书记,可以理解李向南急切想抓住一个大项目的心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在横山站稳脚跟。政绩这个东西,他不能不看重,若没有能和副市长任长庚抗衡的项目,他这个市长、书记今后的工作就难做了。对于官场上的事,李向南虽然年轻轻,却是知道这其中玄妙的。 李向南虽然兴奋,但并不妨碍他理智分析的正常进行,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警惕,他必须全盘了解腾龙的开发计划,而这个计划又要与自己心中的蓝图相符合,不能相差太远,惟有如此,政府才能和企业形成合力。 林晓从共大回来后,宋云生已通过秘书长安排了与李书记的特殊约会,地点就在李向南的家。 这天晚上八点到九点,宋云生总经理向李向南做了详细的腾龙开发横山计划介绍。 李向南看着宋总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三维图画,深感震惊。 腾龙的计划非常宏大,计划大抵是以现横山市委为中心,扇形环绕,层层展开,在市东北、西北两厢形成两个大的建筑新区。两大建筑新区与中间的横北工业园区预留了不少距离。宋总解释说是不知道工业园区会进入什么企业,万一是污染性的企业,这两片建筑就不靠拢,而是各自向外,呈两翼形向外扩展。这样延伸是符合横山地貌的。 说实话,李向南很是动心。 接下来,宋总又向李书记介绍公司以往的开发项目。从骄海、杭城、昌城省会城市及其卫星城项目说明,腾龙不但具备开发高级住宅楼、写字楼,别墅楼的实力,同样也具备在小型城市开发楼盘的能力与经验。 李向南为这次在家中会谈事先做了详细的准备的,这是他的基本准则。他详查了腾龙公司的资料,知道这是一家国家一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业届十强,而且他发现这家公司的理念相当人性化,似乎真正是在为消费者服务的。 宋云生看介绍的差不多就说道:“李书记,我们公司不同其他公司,不是哪里有钱赚就到哪里投资,而是哪里有事业我们就到哪投资。我们公司战略分析部门认为,未来五年横山就会进入一个跨越性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公司希望能非常荣幸地参与贵市的经济建设浪潮。”说完,宋云生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指针正指到十点位置,说道:“李书记,我们选择横山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们的老总,就是横山人,他是一个有着强烈爱国爱乡情怀的人,现在他,已经到了你家门口了。” 李向南一听原来横山的老总就是横山人,心中的疑问顿释,又听宋总说人就在门外,赶紧站起身来,这样的财神爷,一定好好迎接一下。 李向南亲自打开门,看到门外的林晓,楞了一下,毕竟也是聪明绝顶的人,很快就握住林晓的手:“啊,林总,你可瞒得我好苦啊。” 林晓进门说道:“李大哥,不好意思,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不好说出来。” 已是凌晨一点,李向南兴奋的睡不着,很明显,横山发展最好的机遇就在自己面前。 林晓是一见之下就非常投缘的人,以他的眼力,判定林晓是一个正直、勇敢、善良的人,特别是他谈起他在公司事业发展鼎盛期突然决定隐退而去读书时,李向南是深感佩服。这样做非得有大智慧大勇气。事业发展鼎盛,却往蕴藏致命危机,这时引退,实是未雨绸缪。李向南非常感慨,林晓如此年纪,就识得人世间进退,非常不简单,要知道,在官场上,这一进一退,实是最高深的学问。 林晓率领的腾龙房地产公司素来以人为本,早在一年就做好了横山市场调查,他们所建设也正是横山人民所需要的房子,他们深恶痛绝炒房人,也有对付这些人经验和方法,那么,对于这么一个有实力,有能力,有责任心,有爱心的企业的进入,他市委、市政府的态度怎能不倒履相迎呢? 而在林晓的谈话中,提到了任青,即现副市长任长庚的公子。林晓毫不隐晦地说出过去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李向南没想到原来副市长的为人是如此卑鄙。林晓说得是轻描淡写,但李向南能想象到当时林晓所遭受的屈辱。当林晓说到任青联合炒房人一起欲操作横山房地产时候,李向南就愤怒了。对于一位市长、书记,看到一边是大量的居住条件简陋的老百姓,而城市另一边却是大量的空闲高价房子在,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一个市长愤恨的呢?李向南立时下定决心,要为腾龙在横山的商业活动大开绿灯。 除此之外,林晓还提出把愿意为城东南老工业区的搬迁与改造,以及原共大的改制出一份力。这可真让李向南喜出望外。目前,摆在他面前,今年上半年急待解决的的诸事中就有这么两件。 城东南老工业区,有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沿河兴建的磷肥厂,造纸厂,这些厂曾经为横山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但现在,由于生产设备的老化,厂子生存日益艰难,而污染情况越来越严重,周围群众很是有意见,关停并转是必然的。可是那没多厂房的拆迁,人员的安置对市政府来说实在是不小的压力。林晓则提出在城东北的住宅区划出一片地区,专门兴建这些职工的经济适用房,并承诺吸纳他们成为腾龙横山物业公司成员,解决他们的再就业问题。当然,林晓是有条件的,那就东南老工业园区的商住楼开发权要拿到手,但是算一帐,政府还是划得来。 原共大现横山职业技术学校原校董事卷款逃跑一事,李向南也是知道的,现在三百多校职工以及两千多学生都在吵闹着政府给个说法了,这也是个非常头疼的问题。 林晓提出的方案是全面接手横山职业技术学校,彻底民营化,妥善安排原有教职工。林晓提出兴建J省乃至全国有名的职业技术学校,这颇让李向南心动。 适应市场的应用人才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那可真是“面对沿海,春暖花开。” 林晓提出的条件是把那一带的开发权交给他,进行别墅楼盘开发及温泉旅游开发。林晓并建议政府通过土地运作获得的资金进行“河南老街”的改造,秉着不拆,不翻新的原则,真正扶持个体传统工艺,打造个性手工艺业,让老街上重涣新貌,成为特色消费特色旅游的地方。 李向南被林晓这么一描述,比先前和代表开的两个会更是豁然开朗,他不仅笑道:“林晓,我这个市长该让你来当才好。” 林晓说道:“李大哥说笑了,一开始想法我很单纯,我是心急,我可不希望横山面目全非,不希望父老乡亲没房子住,现在深入一想,不商业运作是无法做大,而商业运作的同时,我们城市的特色不能丢,这里面就很有需要论证的东西在。我只是大抵的计划,还有许多细节要落实下去。” 李向南叹道:“看来我还要感谢任青,若非是他,也不会激得你这条大鱼游回家。”接着,他充满感情地说道:“生我们养我们的横山,现在就在我们手中了,我们一起努力,让她更加美丽富饶,让她温情款款,让她更和谐更健康。请你们尽快做好更详细的计划书,我将直呈给省委有关领导,希望老工业区能给你们直接审批,而不走竞标的程序。横山职业技术学校你们大可直接和校方谈,那里的土地是他们学校自有,市委市政府全力支持!” 最后,李向南亲自送林晓出门,握手说道:“林晓,看来这个春节注定是非常忙碌的春节。让我们忙碌起来,让横山也忙碌起来吧。” 凌晨四点,李向南就起床,在阳台抽上一根烟,陷入了思索。 他虽然年轻,但却有着丰厚的政治经验。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现在站在自己事业发展的一个关键点上。 他与林晓无形中达成了一个联盟,虽然他们内心的出发点是纯朴和良好的,是为了横山的发展和横山的人民的,但他们的联盟很容易为人所诟病,这会给他们前进道路上造成不小阻力。争取横山中下层干部群众的支持,他李向南不成问题,因为这一拨大多也是中青年,在论资排辈上受到挤压。而市两套班子的上层干部通过接触,他李向南可以小心分化,逐步团结。但现在看来,这个过程未免长了一些,要有只争朝夕的迫切感。 显然,任长庚副书记副市长他们将自己他最大的阻力。李向南抽完烟,仔细思考一下,决定动用自己的一切关系让这个老人靠边站,或者调其学习,或者劝其体面退休。横山不据群众反映有重大的**问题吗?那就明天召开公、检、法、反贪局来一个反腐倡廉会议,从上到下,杜绝春节请客送礼歪风,并从一些旧日案件翻起,来一个鸡飞狗跳。李向南不想成为争权夺利之人,但如果这权利争夺过来是为了人民的话,那就不得不夺! 横山人民的这一夜,再平常不过的一夜,然而,巨大的变革,正在悄悄酝酿。 第十章 明知山有虎 林晓与父亲是在一片爆竹声中回村的。这天,正好大年初一。 林晓远离横山市的热闹,是因为他确实不适合出现在那。他这个腾龙幕后老板的身份,要继续保密下去,虽然看起来这个秘密难以保持下去,终究任青会知道,但晚一天知道,就为李向南争取了时间。 在与书记李向南深谈之后,林晓知道李向南要动用一切关系,向省委要“绝对权力”了。事实上,市委书记与市长的兼任是罕见的。然而李向南恰恰兼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李向南从一开始就向省里要了绝对权力,而省里也清楚的知道,处在两省交界处的横山市,之所以有些不在省委的领导,颇有些小山头的架势,就是因为横山有那么一拨抱成团的党内的宗派势力在。省里派李向南下去就是要下决心打破这个局面,是给了李向南尚方宝剑的。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让任长庚担任市长,就是要给这些人敲一个警钟。 横山市的一月,因李向南的到来而引起政治上的震荡。人们纷纷在审视自己,小心自己的脚,不要站错了地方。大胆的投机分子已经开始行动了;谨小慎微者则依然在那观望;而真正做事的却不管谁当权,反正做事总是他们,一如既往地做事。 横山市的一月,因为韩国大名考察团的到来,腾龙公司的突然宣布进军,在老百姓中,在街头巷尾,着实热闹开了。可是,除了这两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是老百姓谈论的,甚至更为津津乐道的是,那就是横山岭上出现老虎了。 上个世纪五、六、七十年代,老虎在横山岭是满山跑,叫得震天响。 这样不行,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政府一声令下:打! 于是猎户们上山打虎,好不热闹,着实出了不少打虎英雄。 这一打就没了,二十、三十年,老虎毛都没见着。 所以,这条“山上有老虎”的消息,在二○○七年的一月,着实让市里面的人沸腾,不仅是市里,就是横山的各级乡村的人,都听着新鲜。 这老虎,无疑是华南虎,只中国才有,又叫中国虎,全世界才五十多头。听目击者说还不止一头,是两头成年虎,这可真是大新闻,够震动横山了,跟着,震动了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界。 林晓一回到村就听到人们说起这事,因为村子的就有人看到过老虎,而这人正是上个世纪的打虎英雄林子安。 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眼不花,耳不聋,上山下山比年轻人还利索。打完了虎之后他就在山上看林,离村子有好几十里路,这不过年回村子里,对人一说看到了老虎,消息就传开了。老猎户说是老虎,那就一准没错。 横山人民都谈论着老虎,这可真让人害怕又兴奋。 人们说着说着,夹一个个的绘声绘色和添油加醋,一时间,盖过了考察团和腾龙这两件事的风头。没办法,自古的兽中之王,在人间是余威犹在。 老虎来了,滞留在横山的李晚熙一听之下,来了劲,立时在宾馆留下便条给宋大哥说去寻虎云云。 宋承先一看便条,惊出一身冷汗,小姐又蛮干,赶紧知会横山政府,并自己带队立即出发。 这还得了,大小姐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有了毫发的损伤,那也是他吃罪不起的。他们去的目的地,当然就是最新传说老虎出现的地方——林村。 特立独行的李晚熙小姐;心惊胆战的宋承先以及率领的保镖及翻译一行五人;市政府命令之下出动的武警公安;省及国家闻风而动的立即组成的华南虎专家考察团,几路人马前前后后就要杀来,林村眼看着就要热闹起来。不管如何,李晚熙小姐是先行了一步,她刚刚进林村的时候,还是一片热闹和祥合。 林村人并没表现出太多的不安,婆姨们叮嘱好自己的孩子不要乱跑;年轻的会两下功夫的林家子弟们则有些摩拳擦掌;老人们聚集在一起啧啧有声地抽着水烟,说这算个鸟,年轻时候老虎多的是云云,一切如中国其它农村一般。 林晓上午到林村,李晚熙晚上到了林村。她的便条让宋大哥很晚才能看到,这样他就不能及时追来。她已经在路上想好了说辞,在村里找向导,组成一支队伍去寻找那可爱的大老虎,这可太让人兴奋。 李晚熙这样一个金发、身材高挑的女孩走进林村,引起不少村民的围观。倒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她穿着古怪,还背着个大包,让村民十分好奇。 小孩围着转,调皮的还扔过去几个爆竹过去。 李晚熙吓了一跳,却没表现在脸上。她知道自己一旦示弱,爆竹将会源源不断地扔过来,她太清楚这些调皮的小孩了。她有她的着,李晚熙笑嘻嘻地给孩子们分洒着糖。出门在外,口袋就要抓一把糖,讨好了小孩,大人也就好说话了。 趁着小孩争抢时分,李晚熙在村人的指点下,在村里转来转去,终于转到村委会。村委会正聚着许多老人,闲聊着,谈的最多还是老虎。 李晚熙找到村长,说明自己去曹山云居寺朝拜之意。李晚熙现在的汉语,比半年前要流利许多了。 村长一听,就说:“哎呀,姑娘,你是走岔了,从我们这边上云居寺尽是山路,又远,你应该从市里坐车直上去就是。” 李晚熙摇摇头说道:“家父是曹洞宗弟子,现在重兵(病),就是要走这条,这条礼、佛、固(古)道,才显诚意。”说着,李晚熙夸张在眼圈里转着泪。 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是上山寻虎的,那一准是不答应,反正老爸是曹洞宗弟子这个没错,算不上说谎。 村长看李晚熙“着急”的样子,说道:“你这个姑娘,还蛮有孝心的。可是现在不行啊,山上最近闹老虎啊,你可不能去啊。” 李晚熙“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 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孤身走过那么多地方,没有一点打动人的本领是不行的。李晚熙给村长行一个韩式的大礼,慌得村长赶紧扶起她来。 李晚熙说道:“那请村长派些向导,人一多,老虎害怕的,我愿意付每人一天一百美金酬劳的。请一定一定成全。”这可是一大笔钱啊,要是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林村人不重这个,林村人最敬的是孝道。旁边老人们见姑娘这么有孝心,就在旁纷纷插话,劝村长。 巧了,正好林子安也在。 老人是无儿无女,看着李晚熙这么孝敬父亲,心中着实感动,就拍着胸脯说道:“我带她去,这条路我闭着眼睛也找得来,带上我的猎枪,再带上个后生,保证没问题。” 村长有些迟疑,正好林晓走了进来,和诸位长辈问好。 林晓说的林村土话,因此听到李晚熙耳里隐隐有些异样,但并没注意。 林子安看到林晓,忙说道:“林晓,你也去,你村里后生身手最好的。就是碰到老虎,估计也没问题。再说,你和云居寺的老和尚熟。” 林晓看子安老伯开口,忙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屋堂里的老人们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林晓理出个头绪,看了眼前这个姑娘一眼,很明显,冲锋衣,内有扎绒,大包是顶级的背包,居然是八十公升,这女孩,从头到脚是个地道的户外运动爱好者啊。 但也许是姑娘为走这条山路准备的。 林晓偷眼看姑娘的眼睛里挂着泪花,却有藏着一丝不人察觉的狡黠。林晓估计这个姑娘是在说谎,朝拜是假,看老虎是真,于是说道:“我建议还是不去,大过年的,还有两头老虎在山上,实在危险。”再说,林晓回村还带回可以无线上网的笔记本电脑,通过这个他和公司其他人联系。这一段时间算忙的了,哪有时间去翻横山岭啊。 李晚熙听不懂当地话,但看出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是不赞成出行,就走了过去,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着林晓说道:“这位大哥,你一定得帮忙。我在中国的签证时间不多,我明天一定要出发的。” 林晓听了立时打了一个激灵,这嗓音听着这么耳熟。 林晓的思维反应迟钝,脸上却先红了起来。 这脸一红,林晓就想起来了,这嗓音怎么和那喜多山上那女孩的嗓音那么相象。 李晚熙看着这个男人脸突然红了,以为是被自己魅力电的,洋洋得意。 林晓心下一转念,未说话先咳嗽了一声,变得有些嘶哑,用普通话说道:“姑娘,那我也算一个吧。” 村长是看着林晓长大,知道他做事情最是牢靠,自己拦着不让去,说不定这姑娘自己走家窜户找人,她出钱总有人肯去的,于是也就点头答应了。 一支明是朝圣,实则找虎的队伍就这样简单地拉起来了。 第十一章 偏向虎山行 大年初二的一大清早,李晚熙和她的“朝圣”队就出发了。 朝圣队其实就三个人,她,林子安和林晓。李晚熙只要了这两个人,人多了反而行动迟缓,再说,她包里的那顶帐篷也只能容纳三个人。 林老头走在前头,李晚熙走在中间,林晓则断后。林晓很想弄清楚这个女孩,到底是不是雪山上的那个女孩?虽然嗓音相似的人许多,但这么相似,就叫林晓不得不有些相信,林晓听觉记忆一向甚佳。然而,喜多雪山上的相遇,原本就已是一次非常非常偶然的相遇,再相见,这几乎是几率等于零的事,从理性的角度分析,林晓是不太相信的。 林晓耐不住心头的好奇,晚上回家安排好手头的事之后,准备了一些干粮和一捆好的军用被子,跟着上路了。 林子安老头看李晚熙背着个大包,抢着要背,却被李晚熙婉拒了。林晓看着热情的老头心里发笑,这么宝贝的包,怎会舍得让别人来背? 林晓在一路上是少言寡语,竖起耳朵来听李晚熙说话,仔细咂味,越听越像,可越像却又越不敢相信。林晓想,若是能与这小姐**纠缠一番,倒是可以进一步验证,但这显然是一相情愿,不仅是一相情愿,简直是有些下流。林晓忽然这么一想时,就止不住心里头的**腾地上来,下面的物件,竟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林晓大惊。 他一向能很好地控制心头的**,即使美艳不可方物的刘玲,面对她的一再挑逗,他都能坚持住,可仅仅是瞟了几眼穿着臃肿得像个狗熊一样的李晚熙,林晓心里就冒火。林晓赶紧眼观鼻、鼻观心了一会,心情才平复下来。林晓心中直呼奇怪,看来,是那晚缠绵得太过疯狂、太过忘情、太过令人回味的心理遗像还在作祟。 山路并不难走,因为走的人并不少,看林的这个林老头就经常走,还有那些出嫁了的林家女人和嫁到了林村的婆姨回娘家,也经常翻山越岭走这条山路,所以山路看起来很清晰,但现在少见路人,原因当然是那两头老虎。 林老头扛着把猎枪,威风凛凛的样子走在前面,看李晚熙端着她的“大炮”相机,十分爽快地摆上几个英勇的姿势让她拍照。 山中空气虽然清冷,但天气晴朗,算是不错的天气。 横山岭山脉从西北走东南向,斜斜地穿过横山市,直到F省境,再过去就是著名的武夷山风景区了。这一带群山连绵,植被茂密,溪流沟涧,颇有些原始森林的味道。 李晚熙心里想着,这地方确实适合老虎安家,一路上,飞禽走兽见了不少。 李晚熙故意套林老头的话,问道:“林伯伯,您看过老虎?” 林老头嘿嘿一笑,摸着黑亮的猎枪抢管说道:“不但见过,而且打过。” 李晚熙讶道:“老虎能打吗?” 林老头说道:“那时候不是老虎多嘛,老虎一多,山区的老百姓就无法正常的生产劳作了,所以政府号召,我们就上山打。那老虎,可是威风了,一个人一杆枪是不敢对付。” 李晚熙接话道:“那野生老虎和动物园的老虎不一样吧。” 林老头晃头道:“那可不一样!与野生的比起来,动物园的老虎,那就是一只病猫!那没得比,你要见到老虎。最好是别吱声,旁边有树就赶紧爬上去。不要惹怒它。” 林晓看着林老头给李晚熙喋喋不休地传授着他的宝贝户外经验的样子,觉得有趣,当他讲起他那的传统段子“一头老虎正面向他扑来,他一闪,老虎栽下了山崖”时,林晓知道,这个好讲的老人又开始吹牛了。 在李晚熙诱导下,林老头时不时走一些兽道,那些都是一些麂子、野猪走的兽道。老头托大,一点不在意,尽量满足姑娘的好奇心。 林晓知道老虎昼伏夜出,白天极少见,也不担心,依然不吭声地跟着他们后面。 走着走着,李晚熙忽然回望看了林晓一眼,身子停了下来。 等林晓走过来,李晚熙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晓,说道:“林老伯刚才说有你在,就不怕老虎,说你打得老虎死。”李晚熙是模仿林老头说话的腔调,说得后面,自己禁不住笑了起来。 林晓笑了笑,并未做答。 艺高人胆大,老虎来林晓可能真的不害怕,但要撂倒老虎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样一想,林晓心头还颇有些渴望遇到老虎,这样倒可以和这个森林之王斗上一斗。 男人在漂亮的异性面前,总是不自觉地要表现自己,七老八十的林老头不例外,林晓也不能例外,虽然他一直不吭声。 一路上,林晓注意着李晚熙。 李晚熙全身上下有着一种与原始完美融合的独特气质。她走起路来,像头轻盈的猎豹,非常有韵律。林晓知道,只有经过长途徒步训练过来的人,走路的节奏,以及所迈的步伐大小才能那么自如的掌控,做到尽量降低体力消耗。 由于李晚熙时不时走岔路,结果走到夜黑了仍还没到达老林头看林的小屋。林晓立时提议就地安营,要知道,月高风清,正是老虎出没的好时候,再走就危险了,宁肯停下来。 林晓提议安营的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这块地势平整,有一层厚厚的宽阔的落叶铺垫;背风,且远离水源。 光线像被一个黑袋子迅速地收去,冬天的夜总是黑得这么早,李晚熙赶紧从包里拿出帐篷,林晓则过来帮她一起动手搭起帐篷。 林晓动作娴熟引起李晚熙的注意,但她并没说什么。林晓注意到李晚熙小姐脸色的变化,似笑非笑地说道:“李小姐,你爱好户外运动吧?” 李晚熙看着对方笑得邪气,知道这个人有些怀疑自己,胆大的她没来由心里一慌,说道:“我是、我是为此次出行专门做好准备的。” 说话间,林老头抱来了许多干柴,在帐篷前围起一个炉子来,小心地烧起来。 三人用过干粮后,围坐在一起,林晓知道,这个时候是林老头的故事会时间。林老头是讲故事的能手,他原本最擅长的就是《三国演义》里故事,每每讲起刘、关、张来,那是唾沫横飞,而现在,林老头要讲的自然是与老虎有关的故事。 李晚熙问道:“林伯伯,你说那老虎怎么到你的小屋里来叼东西吃呢?”刚才在路上,林老头正讲着老虎怎么进他的储备屋偷东西吃。 林老头说道:“那肯定是饿!如今的老虎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捕食能力不行,才会想到人居住的地方偷东西吃,要知道,老虎也是很怕人哩。” 原来林老头上了年纪,晚上要起来撒尿,在一夜凌晨两点间撒尿完了之后看到两团毛茸茸的东西在就的那间储备的了干粮腊肉的房间里窜出来。林老头冲了上去欲大喝一声,却听到“嗷呜”一声叫,一哆嗦,赶紧回屋子顶住门,抱着猎枪,一夜楞没闭过眼。 林晓在旁说道:“伯伯,夜黑了,您别是把两只山猫看成老虎了吧。” 林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白天我起来看到它们留的脚印,还有毛发,绝对是老虎,没错,我的眼神,没错!” 林晓笑了笑,说道:“也许现在这两头老虎就在旁看着我们了。” 林晓这么突然一说,让李晚熙脊背一阵发凉,情不自禁地往火堆坐近了一些。 林晓说道:“这些老虎,其实也够可怜的。李晚熙,你们韩国有没有老虎?” 李晚熙摇了摇头,说道:“动物园有,野生的没有。”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火苗东倒西歪的。林晓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林晓的紧张传染了李晚熙,她突然有些后怕起来,万一老虎真得来,而且据说是两头,这个林晓就算是有武松之能,也只能应付一头啊。 林老头看李晚熙紧张的样子,笑道:“姑娘,不要害怕,有我们这两人在。” 一个人将自己的生命贸然地托付给两个不认识的人手中,这仔细推敲起来,不容人不害怕。李晚熙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的心理,但脸上不能示怯。 李晚熙说道:“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林晓对李晚熙说道:“你来安排。” 李晚熙说道:“大家都进帐篷啊,野外没什么讲究了。” 林老头说道:“我来守夜。” 林晓说道:“一个人守夜不安全,我陪伯伯一起守。” “不!”李晚熙喊出来。林晓转过头看着李晚熙。 李晚熙神色紧张地望着林晓,嘴唇有些打抖,说道:“我、我害怕。”林晓说道:“那怎么办?” 李晚熙说道:“你和林伯伯一起进帐篷。伯伯年纪这么大了,这么冷的天,受不了的,大家莫如挤在一起,有什么事可有照应。” 林老头一摆手,说道:“我没那么娇贵,再说我睡觉打呼噜了,那可不行。”林晓想起林子安的呼噜,笑道:“伯伯还是进帐篷睡吧,你的呼噜一起,估计什么都给吓跑了。” 林老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这小子就是揭我的底。” 在商量了半天之后,三人终于达成协议,一同进帐篷睡觉,在野外,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一个人守在外面,确实够戗,把火烧旺,余留的碳火应该可以支持到天亮。 帐篷里,李晚熙睡中间,说:“一边是伯伯,一边是大哥,你们两个要保护我。” 李晚熙钻的是睡袋,林晓和林老头盖的军被子。 林老头头一挨地,呼噜声就扯风箱一样的起来。半个小时后,李晚熙有一种想冲出帐篷宁愿被老虎咬的冲动。 林晓小声地对李晚熙说道:“我跟你换换吧,我睡中间。” 李晚熙小声答应了一句,和林晓调整了位置,隔着林晓感觉好了些。 在林老头的呼噜声背景音乐下,两个人开始感受到旁边这个人呼吸。 林晓的呼吸沉而悠长,李晚熙呼吸轻盈而平和,两个人心头都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半个多小时后,两个人终睡着了。 然而,就在刚刚入睡没多久,鼾声高起的林老头竟又开始不安分,东转西侧,侧过身抱着林晓。林晓睡梦中本能地躲避,头偏向李晚熙。于是,睡梦中,两个人都梦到了甜蜜的甘泉,忘情地吮吸着。 林晓先一秒醒过来,这醒是半梦半醒,他发现自己啄着李晚熙的两片嘴唇拼命地吮着,甘甜的泉水正是来自对方。 林晓觉得这样不对,很不对,但无法放弃与对方亲吻,对方唇齿留香的感觉与喜多雪山上的无二。 李晚熙其实这时也醒了,她睡着睡着,很自然地依偎着这个可以给人依靠的男人身边。她发现自己的嘴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像火一样烫,怎么能这样和陌生男人就这样呢? 然而,她也不想放弃,继续和这个叫林晓,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似乎有满腹心事,时不时瞟自己几眼还以为自己不晓得的男人亲吻。 啊,这种感觉,美妙极了,李晚熙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次喜多雪山与那男人缠绵的滋味,天啊,一模一样!难道中国男人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吗? 还是李晚熙最先恢复过来,不能让对方总得这个便宜,虽然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滋味,但作为女孩子,终究是有些吃亏。李晚熙的两片嫩唇离开了林晓的唇,带着微微的喘息声,就在此时,她听到这个林晓说了一句:“你带了氧气瓶吗?” 李晚熙快要晕了! 她有一种瞬间倒地的感觉,虽然她已经是倒在地上。 这个男人,居然就是与自己在喜多雪山上胡天胡帝的那个男人!这怎么可能?这太过巧合了,真是难以相信。李晚熙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晚熙长久没说话,林晓以为自己试探说出的这句话对方没有听明白,正要说对不起,不好意思的话,李晚熙的手掌轻轻地抚摩着林晓脸颊细细的胡茬子,叹道:“我那块手帕,还是没遮住你的脸。” 第十二章 女人是老虎 人终究很难每时每刻都管住自己。 林晓不知道怎么办,知道李晚熙是那个女孩后该怎么办。他楞在那,脑海里不停地放映着那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幕。 男女间**的纠缠,竟可达到那种地步?! 如果有一种爱从性开始,那么林晓似乎遇到了。那种爱,纯是做出来的,不需要言语,只要彻底放松,用身体去感触对方的心灵。这种奇妙感觉的积蓄,在某一种程度上说,使得林晓在面对来自刘玲的诱惑,具有一定的免疫力。 那是种瞬间的奔泻,林晓曾以为相信那种感觉不会再有了,却没想到,再次遇到这个奇异的女孩。林晓苦等的总是等不到,而一些不知是幸福还是痛苦的,却总是不期而遇,人生,就是这么叫人哭笑不得。 林晓彻底的傻了,失了下一步行动的能力,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傻得像一个小男孩。而笨拙往往与纯朴同义,他不动,李晚熙则先动了。 李晚熙探出手,牵引着林晓的手,伸进睡袋,探到她柔暖的绒衣里,那原本秀挺骄傲、温暖柔软的“小兔”,一下就在林晓的手里。林晓的手一哆嗦,却像被“蛇”咬了一般,林晓整个人僵住了。 刷的一声,李晚熙另一只手开始在拉开睡袋的拉链了。 这怎么能行? “林伯伯睡觉即使是打雷、地震,他都不醒的。”李晚熙小声地说道。 想是她白天与林老头闲扯的时候聊到的。听李晚熙这么一说,林晓倒也确实想起这林老头是个雷打不醒的角色,但他心理上这一关过不了。 李晚熙忽然大声喊道:“林伯伯!” 林晓没被吓死。可等李晚熙叫过之后,帐篷里鼓荡的仍是林老头高起低落的超级呼噜声。 林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女方一扯,身子一半被扯进了睡袋。 这个女人可真大力气。 两个人紧紧地搂在一起,唇舌交战,激情地吻在一起。 “不,不行。”在李晚熙的进一步动手动脚之下,林晓情急中说道。 李晚熙轻声在林晓耳边,说道:“我是老虎吗?” 女人吹着气在耳边,有种痒痒的感觉,更有一种醉人的气息,林晓说道:“这样不好,长辈在这里?”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天啊,李晚熙小姐不是要和他林晓在这帐篷里,就在林老头侧卧在旁的情况下**吧?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瞬间,林晓竟起了一脚把老头踹出帐篷外的“歹毒”念头。 “别,别,这样不好。”林晓仍是挣扎道。李晚熙的十指已经在在林晓上的身子来回的揉摸,真是有趣,仿佛是男女换位,李晚熙成了积极主动一方,而林晓,则是挡得十分辛苦的一方,此时此景,心理的尴尬与**之火同步攀升,李晚熙大觉好玩,不断“调戏”着这个又想又怕的“男人”。 伴随着林老头酣畅淋漓的呼噜声,两个奇怪的男女在睡袋展开了一场奇异的战争。 林晓被攻得欲火攻心,实在受不了了,连忙喊停,喘息着,说道:“李、李晚熙!” “叫我晚熙!”李晚熙柔声道。 “好,晚熙,听我一言。” “好,你说。” 林晓辛苦地说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什么意思啊?”以李晚熙现在的水平,还未达到理解汉语这等俗语的地步。 林晓就是要借这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赶紧说道:“这句话实际上是描述中国古代男子对**的渴望程度。妻子就是老婆,长年累月在一起,彼此太过熟悉,就会生厌倦,而小妾,你知道妾是什么意思?”林晓抛出问题,让李晚熙思考。 李晚熙脱口说道:“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小老婆嘛。” 林晓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小老婆一般年轻貌美,愿意刻意逢迎丈夫。” “逢迎?” 林晓说道:“就是什么动作都愿意做。” 李晚熙咬了咬嘴唇,把烫得像火一样的脸紧紧地贴到林晓脸上,用蚊呐一般的声音说道:“我、我也什么动作都愿意做。” 乖乖,林晓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线又差点失守,连忙说道:“不、不要岔开话题。你还想不想听下面的呢?” “我听哦。”李晚熙乖巧地点头道,对于学习汉语她也十分的感兴趣,就当是前戏。 林晓强忍着身体内剧烈的反应,艰苦地说道:“与小老婆做不如去偷,是因为,偷的感觉却更加刺激。” “偷什么呢?” 林晓脑门子有些出汗了,说道:“别如说和别人的漂亮老婆**,既刺激,又可以给别人男人蒙上羞辱;再一个就是像我们这样在野外偷偷地做,别人可能察觉的情况下,也是非常刺激啊。” “恩,你说得有道理哦。那我们开始吧。” 林晓又是一阵慌手慌脚,好不容易阻挡李晚熙的八脚鱼一般的缠绕,林晓说道:“我还没说最后一个境界了,那就是天天想偷但又偷不到,那滋味就更加厉害。” 李晚熙摇了摇头说道:“不懂,这么复杂,偷不着那怎么会有滋味呢?” 林晓急了,口不择言道:“譬如我们现在就是想偷偷地**,但都忍住不偷,明天,明天再偷,感觉一定更好。”再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女人能逼迫的堂堂的林晓说出这些的话来,林晓话一出口,就羞愧得欲钻到地里去。 李晚熙想了一会,说道:“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把**存起来,明天连利息一起取出来,是这样吧。” 林晓大汗,说道:“我也没指就是明天,我刚才所说的明天,在我们汉语的这里的意思就是泛指未来某天的意思。” “这么麻烦,我不管,那就明天,明天可不许撒赖,要不我就吃了你,回你们村子告诉全村的人说你强奸我!”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辩论”之后,二人终于达成明天晚上再做的“君子”协议,林晓终于暂时逃过了这夜的桃花劫,可李晚熙要求是他抱着她睡觉,这让林晓没办法。 啊,这一夜真是睡得胆战心惊,虽明知林老头睡得死沉却心里胆怯,说实话,林晓此时的心态,正应了小偷的心态。 夜深人静,人语渐无的时候,帐篷对面的那个小山岭上,两双绿荧荧像四盏绿色的灯笼,在黑幕中,随着山谷时不时飘来的云雾而闪耀不定。这一雄一雌两头老虎看了一会,摇了摇尾巴,悄无声息的下山,一会,就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 第二天,在一阵鸟儿啁鸣中林晓醒来。林晓手按在地席上,突觉旁边空了,李晚熙不在!林晓转头一看,林老头还在酣睡。林晓赶紧探出头,正看着李晚熙穿戴整齐地站在篝火旁正拨弄着那些灰烬。林晓埋怨道:“你起来怎么不叫我啊?” “我起来天已经亮了,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 李晚熙依然是臃肿的大衣披着,而经过了昨夜,林晓却能清楚地想象出那大衣里藏的娇躯是如何的玲珑动人。此时,阳光透过松树的针叶照射过来,落在李晚熙身上,她甩了甩头,一头金色的秀发波浪一般起伏,与金黄色的阳光交相辉映,啊,这即将立春的日子里,阳光仿佛是照应人的心情,提前明媚了起来。 林晓看得食指大动,咽下口水,赶紧穿衣出帐。 林晓一边穿着一边想自己与李晚熙小姐关系的界定。林晓是个趋向保守的男人,但他也不是那种和女人发生一次关系就要娶她的那种守旧男人。这点点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顺其自然吧。 李晚熙看林晓出来,喜滋滋地说道:“晓,我在想逢迎这个词了。” 林晓老脸一红,还好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李晚熙说道:“我们这样就是叫逢迎,汉字可真有意思,组装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句子。你看啊,我们相逢,然后心里都、都对、对方欢迎。晓,你不欢迎我吗?” 林晓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李晚熙这样歪解有些好笑,但却没敢表露在脸上。 李晚熙笑道:“我们相逢,欢迎,所以我们昨夜逢迎了耶。” 林晓讪讪一笑,把话题岔开:“林伯还没醒啊。” 李晚熙马上高兴起来,说道:“我去弄醒他。” 林晓看李晚熙拿一个草棍进帐篷了,就知道她一定可以弄醒林老头。果然,过了没多久,一阵惊天的喷嚏声,紧接着就是林老头的声音,这个老头终于醒了。 林子安出帐篷,一看是个大好的天气,加上昨晚睡得舒服,心情大好,哼着老调收拾帐篷,一行三人,用过早餐之后又开始上路,不出意外的,晚上就可以到云居寺。 林老头对李晚熙说道:“李姑娘,今天可不要走慢了,抓紧点时间,到云居寺去吃那老和尚的斋饭去,那老和尚的斋饭可是真好吃。” 林老头一个人在前面边走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他以为李晚熙还愿意像昨天那样喜欢听他的絮絮叨叨,却没想到李晚熙在后面有心没心地听着,时不时偷偷跳转身亲林晓一下。 老虎,李晚熙这个时候可没什么兴趣了。她这一天,都在打量着身后的这个男人,这个棱角分明,眼神时而清澈时而浑浊的男人。她心里很想知道这个男人过去的经历,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啊,她李晚熙是爱过许多人的。她的爱来得快也去得快。那是少女时代的梦,是校园,是里的游戏,当她的年纪大到要父母一本正经地给她安排相亲的时候,她就跑了,从小叛逆的她可不想像同龄的那些嫁前嫁后两样的姐妹们。她自小爱旅游,于是疯狂地爱上户外人,最经典的浪漫几乎都在旅途中发生的,不是吗? 李晚熙在阳光照射下,有一种找到自己心爱之人的感觉。在雪山的疯狂,最后,她可以制造一种浪漫,那就是用手帕蒙着对方的脸,让这个人,这一夜,一辈子怀念,真是没想到,他们还能再遇,命运太过奇妙了。李晚熙走着,走着,是满心的幸福,她急切的盼望着目的地到达,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和这个男人疯狂一把,逢迎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李晚熙咬着嘴唇胡思乱想,脸上是异样的红。林晓感染到李晚熙的情绪,感觉到她躁动的心,她年轻活泼性感的**正散发着一种只有林晓才能察觉的香味,而这种这香味像是越积越浓,越来越让人垂涎欲滴。 这一条路上,走得从来没这么惊心动魄过。林老头钻林方便,李晚熙立即回首与林晓迫不及待地缠绵、接吻、抚摩、揉搓。一开始林晓还能自持,可架不住林老头尿频,心头欲火被调得越来越旺。 下午五点时分,三人到了云居寺。 林晓想到即将见积云大和尚,心情稍微平静下来。积云和尚在庙上,林晓来巧了,闭关一个月刚出来。积云老和尚,白须在胸前飘洒,身体是越发得硬朗来了,看到林晓来了,非常高兴,并着沙弥下到半山去把那专门迎来外客的房子打扫一下,床被整备一下。 积云和尚洞察世情,看林晓与和他同来的女娃子眉梢传情,似有真火在烧动。老和尚虽是持戒,但亦知人事,心下了然。积云和尚的安排是林老头就留宿寺中,女客在山腰的客房安息,为安全起见,林晓也到那招待所住。 晚上用斋饭,李晚熙学林晓样把碗里饭菜吃得一干一净,连一粒米饭也不放过。吃完,李晚熙怪怪地问道:“晓,你可吃得真多,是担心晚上消耗太多吧。” 李晚熙如此直接真让林晓受不了,林晓手一指斋堂里两根柱子上贴的字条。李晚熙跑过去看着,一字一句地念道:“一担一食当思来之不易,一票一饮需知物力维艰” 林晓道:“是一箪一食当思来之不易,一瓢一饮需知物力维艰。” “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浪费。” 用过饭,他们两个就急急往山腰的招待所赶。 晚上九点,两人被安排一人一个房间,隔壁。沙弥一走。李晚熙立时就咚咚作响地敲着墙壁了。 林晓走出自己的门,转身,叩响李晚熙门的那一刹那,心里颇有些应召男郎的感觉。 第十三章 龙腾虎跃 两人再不说多余的话,衣服迅速剥落,远远抛去,**的两具身体抱在一起,冰冷的室内,顿时升腾着一片带有异样气味的水雾。 “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倒在床上。床立马“不堪其辱”地发出愤怒的回应声。 天啊,这可是佛门净地的山门。 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狂暴暂停了一会。林晓直起身子来,手掌久久地停滞在李晚熙乳鸽一般的**,在其乳晕上轻轻的画着圈。 狂风突变成细雨,李晚熙的身子一阵颤抖,口微喘着,媚眼微张。 林晓爱不释手地爱抚了一阵,曼妙无比的感觉在肌肤与肌肤之间如电流一般产生,李晚熙的脸、脖子和胸前,是一片片诱人的玫瑰红色。 林晓的坏手逐渐下伸向了李晚熙的下身,李晚熙一弓身,嘴中强忍住的呻吟终于突破喉咙、舌头而出。 李晚熙并不只守不攻,她的玉指也同时抚摩着这个男人,他的脸,颈脖,在他胸前轻扫,然后探手下去。林晓顿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与李晚熙**更有自然的意味,而与刘玲的疯狂更多的是一种施与,一种对过去的追忆。 林晓再忍不住,一个翻身,深深进入李晚熙体内,李晚熙立时发出一声惊天的长吟,这并没有惊吓到林晓,相反全面刺激了他,令他甫一进入,立时疯狂而富有变化地抽动起来。 李晚熙的极尽痛苦极近快乐不再掩饰的呻吟,远远传出,两人之大胆疯狂令人叹为观止,庆幸的是并没有人在旁叹为观止。 人是没有,老虎却倒有两头。 这是一对年轻的老虎,它们自小在F省梅花山华南虎保护基地长大,一年前放养在野外,两个月前,它们流窜到了横山岭。 经过一年的实践,它们已初步掌握了野外捕食的基本技能,不用像刚刚放养的那段时期,时不时要溜到人类居住的地方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现在,这队年轻的雌虎、雄虎,已经具备一定山大王的气概,当它们站在高高的一山岭上时,咆哮一声,山林四处,颇有些鸟惊兽走的慌乱景象出现。 在这个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已经来临的时节,它们的心里,开始像虎抓了一样难受。两头老虎白日夜晚的嬉耍、纠缠,可是,它们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无法深入。 这可是奇闻! 有多少人眼红着老虎下那庞大而威猛的玩意,可谁知道这头楞头青一样的雄虎却不知道动用自己的法宝?几番尝试下来,自小一起长大的雄虎、雌虎只觉有趣,并不觉激动,许是它们自小一块长大太过熟悉的缘故,又或许曾经豢养的老虎要比野外的老虎成熟得晚一些,它们还未真正成年,未解风情。 这一对老虎并非有意尾随着林晓他们而来,它们只是在山林散步,偶至于此。 深夜中,人类**发出的阵阵酣畅淋漓的呻吟声,夹在山风中,若有若无传到雄虎耳里,雄虎耳朵一竖,仿佛醍醐灌顶,突然全身毛发一竖,两只前爪立时搭在雌虎的臀部,动作快极。雌虎也似乎同时来劲,后爪微张,臀部一拱,雄虎立时挺进,一记震天的吼叫声,响彻山谷。而恰在这时,林晓与李晚熙的姿势正与这对老虎的姿势颇有些类同。 这两个人儿酣畅之时,全身的感觉器官都放在体味对方身体与心灵对自身带来的冲击,竟未听到这声响。这时候的他们,不仅是听不到虎啸,就是外面有地震、海啸、台风,他们也听不到,因为他们就在地震,就在经历在海啸,刮台风。于是,这一对奇异的**,在山林中,隔着漫长的黑幕,此起彼伏地而似有些竞赛意味地展开。 空气似被搅动,山风阵阵猛地吹来,不知是人类诱导了虎类的**,还是虎类的气息刺激和助长人类的**。 反正这个时候,林晓已彻底丧失理智而陷入一种疯狂的颠峰状态。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自己为何会这么放任自己?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叫李晚熙的女人一触之下他坚实的防线就土崩瓦解呢?是不是他等得太辛苦,压抑得太辛苦的缘故?这一切一切的问题都来不及想。林晓只想深入、再深入这个女人身体,这个女人心灵。 而对于这一次,李晚熙显然发挥了全部乃至全部的潜力。上一次,虽然消魂刻骨,但每到关键处自己氧气就跟不上,为了生命安全而不得不缓下来,而这一次,李晚熙全力迎合着林晓的冲刺,让身上的这个男人快乐无比,同时,也让自己快乐无比。 就这样,不知道换了多少姿势,也不知道缠绵了多久,林晓与李晚熙从一个**走上另一个**,来自趾骨的碰撞,兴奋愉悦一**传上来,两人紧紧地缠绵在一起,融合在一起,此刻,床的声响不再杂乱而是富有韵律了。 第二天清晨。林晓是被李晚熙拨弄醒的。林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如羔羊一般雪白的李晚熙的身体。林晓拨开李晚熙顽皮的手,说道:“别闹了,今天你还要替你父亲礼佛了。” “不礼了。” “为什么?” “我们昨晚那么疯狂,佛主会怪我们不敬的,我们就是普通的游客。” 林晓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我猜你就不是什么礼佛,而是想来探究横山岭的老虎的。” 李晚熙点头道:“是啊。”说着话眼睛瞪起来,一副“就是你最聪明”的样子。李晚熙好象想起什么,问道:“晓,你昨晚听到老虎叫了吗?” “没有啊。”林晓做完之后没多久就睡得死猪一样,不管什么样的男人,这个之后都一个德性。 李晚熙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做梦?” 两个人在床上纠缠了一会,差点又忍不住,但终究还是守住,大清早的,光明世界,寺庙之前,再做这样的事,多少不妥。两个人换了衣服,沐浴之后,牵着手沿台阶而上。 林晓他们住的招待所可通公路,而从招待所上云居寺就要沿着这条由麻石条铺成的阶梯而上,两旁是青青的翠竹,非常幽静的一条山路。李晚熙看林晓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跳过来亲林晓,而林晓此时心情复杂。 林晓和李晚熙走进山门,穿过天王殿,弥勒菩萨堂,在大雄宝殿门口站住。 和尚们正在做早课,齐声念经。两人心中皆受经声所感,互望了一眼,对昨晚的风流不禁都有些脸红耳赤。 林晓看和尚还要念上一段时间,就先领着李晚熙在寺里转上一转,由他充当导游。大雄宝殿后是藏经阁,藏经阁后面就是云居寺历代长老的舍利塔。从前堂,中殿到后殿,寺内种植了高大苍翠的柏树。参观了这些主建筑后,然后走两厢,东厢为和尚的斋堂,接待外宾室以及寺的一些相关历史介绍的陈列室。李晚熙看着斋堂前悬挂着大木鱼与大铁牌,就想去敲,慌得林晓马上拦阻了她。 西厢是和尚们的禅房,包括住持长老的禅房也在那。 李晚熙嘴里念叨着:“西厢,西厢,晓,你们中国不是有一本很著名的http:// 言情小说叫《西厢记》吗?这些和尚住在西厢,是不是凡心仍在哦。” 林晓屡屡被李晚熙小姐这些东一榔头西一脚的话语搞得苦笑不得。 二人再转到大雄宝殿的时候,和尚们做完了功课,一个个鱼贯而出,住持积云和尚最后一个出来,看到林、李二人,颔首而笑,说道:“两位施主,昨晚睡得可好?”两人不约而脸红了。 下午时分,韩国考察团团长宋承先率领着几个保镖赶来。他们匆匆礼佛完毕,就拉着李晚熙小姐要走,这一会,似乎宋承先得了李晚熙老爸的死命令,李晚熙一看这个架势就是非走不可了。她可不在宋承先面前表露出与林晓的暧昧关系,在装模装样付给林晓他们向导工钱的时候偷偷对林晓说:“我住在横山宾馆50。”话没说完,就被拖走了,看来这会他们是不惜用“暴力”了。原来宋承先向老头子汇报李晚熙小姐擅自要去找老虎,就被老头子骂得狗血喷头,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拖也要把这个任性的小姐拖回去。于是,他们在一夜的亲密疯狂之后,短短不到八个小时,他们就要分开。 看着这行人远去,积云老和尚站在林晓旁边说道:“林晓,还不快追过去,虽然眼前的未必就是你真正的幸福,但至少是眼前的幸福。”老和尚说得话很怪异,但却说动了林晓。 积云看出林晓的神色,就知道他想什么,乐呵呵地说道:“不要管老和尚我了,我们见与不见,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而那个女孩,未来如何自有命运安排了,人事不可不尽。” 林晓知老和尚已了然他和李晚熙之间的关系,拜别了老和尚,大步下山了。走了不多久,搭上一辆下山买化肥的卡车,颠三颠四地向县城开去。 当林晓来到横山宾馆,上到五楼,敲了一阵门,却没人开。林晓又敲了一阵,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对林晓说道:“您好,您是林晓先生吧?” “是的,我就是。” “哦,李晚熙小姐已经走了,她让我交给您一封信。”说着,递给林晓一封信。 人就走了?! 林晓怅然若失地接过信。 信上歪歪扭扭地写道: 晓:我走了,回韩国了。我没想到一回横山他们就已经把我的行李准备好了。我骗他们说房间里还有我的东西。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曾经以为不会再见,是对方永远的怀念,但我们再见了,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至少我现在知道你的老家是在林村,你对我来说,不再是蒙面左罗了。啊,希望这一次老爸不把我关太久。 晓,你睡的时候像个小孩。加起来,我和你睡了三个晚上,每个晚上你睡着就会叫一个韩冰的人,我想她是你的初恋情人吧,你一定很爱她吧。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很爱你,我不知道,让时间去检验吧。 晚熙留字。 林晓看完,望着空荡荡的宾馆走廊,心里也空荡荡的。 第十四章 情场商场 李晚熙走后,林晓的思维陷入自踏入大学以来最大的混乱。 从前,林晓感到四周压抑和窒息时,他就会独自出去,避开城市中所有认识他的人,选择在城市的一个偏僻角落喝酒,或者重新套上那身破烂的建筑工人服,骑着自行车,在陌生而熟悉的城市中漫无目的地乱转。 虽然,在商业上取得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但并没有因此而冲淡他内心的苦闷。 他常苦苦思索: 什么是人生? 他的人生该怎么度过? 什么是幸福? 幸福是刹那的颠峰还是持久的平淡? 林晓思索了许久,终于决定放弃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发现,这些问题永远没有唯一的答案。在他的精神世界,更倾向信仰佛教,但是他无法做到像积云老和尚那样心如止水。 一年半以来,林晓已不记得他的生活中还存在这些烦恼的问题了。 现在的大学校园,虽然沾染了不少城市的烟火,但仍还单纯,仍还透澈,至少,在林晓眼里是这样的。在学校里,他可以避开商场上的烦恼,避开了城市的喧哗,安静地做一个无人知晓的大学生,读他的书,交一些与己毫无利益关系的朋友。 大学时光,在供人学习、恋爱同时,一定程度说,也是供人去挥霍的。 挥霍、青春,那真是无忧无虑地生活,还有什么比这舒服惬意的呢? 林晓来到大学,不就是要重拾过去的光阴吗? 他刻意地隐瞒自己的年龄,这不仅仅是应付当年高考补习班的问题,也是在他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在大学校园里能与那帮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在年龄,至少印在纸面的形式上达到一种接近。然而,林晓的沧桑,是无法掩盖的,这一点,异性尤为敏感,因此,这才有了舒夜老师在一开始安排宿舍时对他的警觉,也才有了姚雪同学对他莫名的爱意。 林晓从商场抽身出来,来到大学校园,想寻找他的爱。但现在看来,这种寻找实在是有些渺茫。当林晓看到韩冰走进礼堂的时候,刹那间,他失去了全部勇气。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心里是多么想去打听韩冰的消息,这个对他来说,并不难,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十年了,他林晓再回去找韩冰,是不是给人发达了之后再找人家炫耀自身富有与高贵? 林晓所认识的韩冰是绝不会这样想,可林晓没有把握,他真的没把握,他太知道这社会巨大熔炉的力量,对于林晓的过去,有多少次是在一线间,善与恶,上就是天堂,下就是地狱。 在与李晚熙激情缠绵之后,林晓的心头重新燃烧起了爱的火苗,他在心头问自己:他林晓能不能再爱一次呢? 一年半的心情平静后,烦恼终于又来了,该思索的问题还是出现在面前。 人生是什么? 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刹那的颠峰感觉还是持久的平淡? 林晓和李晚熙有没有可能产生真正的爱情?他们有没有未来?能不能在一起?林晓自个很清楚的知道李晚熙是韩国赴横山考察团的尊贵成员,是一个带着皇家血统的高贵家族。他们若是相恋,有很多实际的问题要处理,这些不容回避,但他们之间的这种爱,是否经得起等待和未可料的折磨? 李晚熙的留言,让林晓心空荡荡之余,也有了一些轻松,至少他现在务须去面对这些问题。那么,就让命运安排他们的第三次不期而遇吧。 不管如何,林晓同时意识到,过去校园式的快乐单纯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当腾龙在横山吹响进攻的号角的时候,他的大学时光,其实就已经提前结束了,虽然,他还是要回到大学去,去完成他的学业的。 林晓从宾馆出来之后,忍不住又到横山的“河南老街”转了转,因为他在李晚熙拍摄的关于老街DV里,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他们未在林村相遇时,命运其实就已经慷慨地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林晓走着,走着,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盯着走在前面那些身材高挑的女孩。林晓心里想:若是女孩回头对他嫣然一笑,那他希望这个女孩是谁呢?林晓心情复杂,若在以前,那一定是清晰的韩冰,而现在,似乎模糊起来了。 林晓明白目下自己的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在商业上做出任何决策和判断。他果断地把这里事宜交给宋云生处理,就目前的腾龙在横山投资的一期项目而言,宋云生是完全有能力驾御的。 就在林晓胡思乱想之际,林晓接到一个电话。他的手机卡是在横山换的,准备用完之后就给老爸。 林晓一看区号,是东阳的,林晓估计是段天的,这样一想,才发现自己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段天,这曾经的“战友”,曾经说好了过节去他那转一转的。 想起了段天,林晓心下温暖,这个书生与他的友情,在林晓心中,有不小支撑作用,特别在这个时刻,林晓特别愿意听到一个熟人声音的时刻。林晓赶紧一摁,电话那头,果然是段天的声音。 从到腾龙报名到过春节这二十来天,舒夜忙坏了。她只在家呆了三天。舒妈妈第一次看到她的宝贝女儿舒夜,是这般的忙碌。 舒妈妈慈爱地在旁看着,母亲眼中的那个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梳着两个小辫,从高中的齐耳短发,从大学披肩长发的漂亮女儿,印象一直捧着书读的女儿,要开始接触、涉足社会了!舒妈妈看在眼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舒夜在忙着苏总交给她的工作。这工作就是要分析、处理一大堆青年才俊的详细资料。 舒夜还从未看过这样的履历,虽然也是格式化的,但里面的内容之多之详细,令她深深组织者的功力。在舒夜眼里,这是非常人性化的履历,她还并不知道,这其实就是腾龙人事部门的表达风格。 她也不知道腾龙的昔日领导林晓,曾谆谆教导人事部门做事不要把一个人变成履历表上冷冰冰的数字和文字,而是要达到给让人一看这些文字,就能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人形象的效果。正是这种既客观又形象的表达方式,使得舒夜在挑选、分类以及思索得以迅速的进行。 骄南湾曾经是一片农家田,而现在,成为整个骄海经济最有活力的区域。在这里聚集着世界知名诸多公司,可谓商贾云集,是骄海,乃至整个长江下游真正的黄金码头。 林晓离职前腾龙争取的那块地皮位于骄南湾南端,离骄南湾中心只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腾龙开发的“快乐谷”楼盘经过一年半的建设,已接近尾声,即将进行轰轰烈烈的现房发售运动。 记者招待会上,有记者问苏晴,楼盘为什么取名“欢乐谷”这么一个平淡的名字。苏晴很大气地说道:“骄海乃一马平川之地,自古是中国最为富饶之地,然要做到富饶就要学会聚,谷即有聚之效应,商人讲聚财,我们做房地产的,是既聚人又要聚财。我们的欢乐谷,将是骄海发展这么多年来,优秀创业人才的聚集。人才的聚集,自然就是财富的聚集。谷又有回应之力,快乐谷,即快乐在这里传达回应,让快乐更加快乐,所以,简单一个谷字,实际就已经包括我公司的理念与服务宗旨。” 敏感的记者问道:“苏总,您刚才说是创业人才的聚集,是泛泛而谈,还是有所特指?” 苏晴说道:“我们公司对于来自外地,到骄海创业达五年以上的优秀创业人才,实行非常优惠的价格,具体怎么个优惠我现在不便透露,但一定会让公众吃惊,有天上掉下馅饼感觉。” 招待会刚刚过去五天,骄海各大媒体就出现铺天盖地的广告:首付!我来付! 只要您为我们的骄海工作了五年以上,您自认为富有拼搏与创造精神,无论您现在是老板,白领,还是依然籍籍无名,都可以来腾龙提出申请,腾龙给您的最大优惠就是腾龙为您首付。 这也太夸张了,这样算来一个人就可以免除二三十万的房款。 老百姓啧啧称奇,业界人士认为腾龙是疯了,政府却高兴,这等于说是帮市里留人才,虽然数量有限,但政府非常欢迎。一个副市长及时出面发表公开讲话,表示支持腾龙的这种做法。 副市长说:骄海正面临着一个飞速发展的新历史阶段,而这个发展时期,离开全国各地优秀人才的支持是不可能。因此要留住优秀人才,让他们能住下来,能生活好,工作开心,这不应仅仅是政府承担的事情,而应该在政府推动下,企业,特别是房地产企业要考虑这些优秀人才,为他们提供优秀的居住环境;广大市民更要重人才,重知识,过去那种小市民的歧视外地人的做法统统要抛去,要全社会上下一心,营造一个能引得人才进来,能让人才长期住下来,能让人才有尽展所长的舞台的新骄海。 副市长的这公开表态,无形中扩大了腾龙即将发售的“欢乐谷”的影响力和辐射度。 在各大网站新闻评论,个人房地产经济方面博客中则纷纷撰写文章,热情地赞扬腾龙公司此举。据一位资深的网络独立评论人言道:中国的房地产界,我长期跟踪调查,腾龙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不仅要解决把房子卖出去,而且要把房子卖给谁这两大问题的房地产商。长期以来,他们拒绝炒房,他们做的是品牌,做的是目标市场的细分,保证房子卖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因此,他们的楼盘入住率极高,人气非常高。在我认为,腾龙可谓中国房地产商的良心。 短短一个星期,申请单雪花片一样送到腾龙的人事部门,经过他们初步甄选,然后报给苏总,而苏总就把这些人的资料转给舒夜,一个个刚刚来实习挂着虚职的研究生。 虽然同事们已经注意到舒夜的优秀,但谁也不会想到,这么重大的权力会交给她! 当舒夜在苏总的办公室秘接到这个秘密任务的时都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重大的担子落在她这个“外人”身上。舒夜问道:“苏总,是因为林晓吗?” 苏晴微笑道:“不,是因为你的能力,你的客观。你现在还是一个外人,这就是你的优势所在,你可以站在你的角度去分析去甄选,而我看得出,你是一个非常理性而客观公正的人。舒夜,你若不是在商业领域,在法院等司法机关将是你最好的选择,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虽然是一个外人,但我和林晓,都非常信任你。” 舒夜说道:“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太胜任这么重要的工作。” 苏晴说道:“放心大胆地做。我支持你。你所甄选出来的人选报告会直接向董事会汇报,他们通过了就是通过了,所以,你应该以你的能力来打破别人对你的猜忌。相信在我们的腾龙,猜忌来得要比其他公司要少得多。” 还有什么可说的,舒夜当然就接下这分工作来,她感到一种即将施展才华的兴奋。 接下来之后,她发现原来工作并不只是在骄海,原来还包括腾龙在其他城市的楼盘。原来趁着这一次,总公司对旗下优秀人才一并奖励。 具体做法是在每一个公司有楼盘大城市里,腾龙总公司将拿出三套房子作为对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人的一种奖励。由于腾龙公司拒绝炒卖房子,所以奖励者一定得打定主意在该城市扎根发展,在规定时间内就得真得住进去。公司此举的深意,就是要有人像钉子一样打进某一个城市,这样,这些人将成为公司在该地发展重要力量。一个公司不能简单地在一个地方复制现代化楼盘,需要和当地的特色结合起来,而这结合的任务,就落在这些人身上了。 对于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则按房子现价九折现金奖励。这等于就是腾龙这十年发展来一次福利分房,而这权利交在舒夜手上,怎不让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然而,苏晴看中的除了舒夜的那双慧眼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对公司上下的人都不认识,正因为不认识,所以能做到客观。这事要是交给林晓和她做,虽然他们对这些员工的熟悉度远远高于舒夜,却会因为难以割舍反而难以选择。 当然,总公司除了这次福利分房之外,还对其他员工进行奖励,以体现公平与促进。 而对于欢乐谷的申请名单,有0%是有一个内定名单,这是腾龙通过一些著名猎头公司获得的一些特别人才的资料,在这些名单里舒夜要通过她的甄选,然后直接去找他们谈话,然后,直接告诉他们已经获得了入欢乐谷的钥匙。 这些人是精英的精英,但并非都是成功人士。舒夜要从五十个人名单中挑选二十位出来,而剩下的四十位则要从那些提出申请的名单的人通过初筛和面谈做出判断。这个工作量可大了去了,所以,舒夜才不得不日以继夜地看这些资料。 还好这些资料很是好看。看每一个人的资料,就像看到一个人的故事,舒夜能很轻易地融入这些人的喜怒哀乐中去。 对于过惯了校园悠闲生活的舒夜,一下就抛到紧张,但必须要求有序的工作气氛,对于其他人来说,似乎难以承担,而对于舒夜,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之后,很快就进行得如鱼得水。 苏晴随时了解舒夜的工作进程,很快,她彻底的放心了,舒夜天生就是一个伯乐,而林晓,是伯乐的伯乐。 苏晴在骄海重拳出击,林晓在横山全面架构,腾龙公司,自此进入飞速的扩张发展期。 第十五章 东阳之行 大年初五上午八点,林晓在长途汽车站搭上前往东阳的车。 段天是先给林晓家去电话,林父接到,就告诉了他林晓这个手机号码。 这个春节,对于段天来说,是非常喜庆的。从千里之遥,领着“新媳妇”回家,这可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事先,段天并没有告诉他的父母。 当段天父母意外地发现,站在门外的儿子旁,还悄然立着一位水灵灵的大姑娘时,真是喜出望外啊。已是而立之年的段天,终于带“媳妇”回家了! 两老爱极了方芸,按照老人的话,方芸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理,更重要的是,能像女儿一样贴老人心。一会功夫,段妈妈就和方芸亲近得不得了,马上把段天和他老爸撂在了一边。段妈妈可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啊,而失去父母双亲的方芸,也分外感受到段妈妈的这分母爱。于是,这个春节,一家四口人,走也乐,坐也乐,相互看着乐。 段天“骄傲”地对老妈说道:“妈,看儿子给您领回的姑娘,比您介绍的那些如何?” 段妈妈说道:“那可强太多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段天埋怨道:“那您还一个劲地催我与她们相亲?” 段妈妈瞪了段天一眼,说道:“你小子别得意,方芸姑娘愿意进我们家们,那是我们母女有缘,与你无关!那是我们有母女缘分。” 四天下来,段天带着方芸逛遍了亲戚家。方芸算是见识了小城颇为繁琐的礼节,春节作为是新人上门,走到每家每户,都是要“打发”的。方芸并不烦这些,因为在彩虹坪也是一样这么多礼节的。 方芸表现得体,尊重长辈,爱护幼小,立时获得段天的亲戚朋友的好评。当段天介绍方芸为了山区的孩童不失学而决定留在山区教书,众长辈纷纷夸赞这丫头仁义。 彩虹坪,这个之前与段家人毫无联系的地名,这会,频频在众人谈话间说起,被人描绘得犹如神仙居住一般的地方。 段妈妈更是无比骄傲对众人说:“地方虽是远了点,但风景好,空气好,我和段天爸爸都退休了,等他们生下小孩,我们就一起过去,一家人真是不得了的好过日子啊。”说完,段妈妈先掩着嘴笑开,然后,欣然接受众人羡慕的眼神。 段天这三十好几不结婚,眼见人家娃娃早生娃了,可把段妈妈急啊。早些年,就是怕过年,一怕在众亲戚面前被人问起段天的终身大事;二怕看别家的新人喜气洋洋拜访的心里受不了,这会子,儿子领回来的媳妇,把亲戚家的都远远地比了下去,段妈妈心里是乐开了花。 当走亲访友基本结束后,段天这才想起林晓了,这才给林晓打电话,邀他到东阳来玩。 一路上,林晓所搭乘的是一辆看起来跑了三四年的大客车,晃晃悠悠地穿过J省的丰樟平原,然后进入一片类似横山的丘陵地带,这就算进入东阳地界了。在这一片红土地上,林晓可以看到的是一片喜洋洋的节日气氛。 中午十一点,林晓到了东阳,一下车就看到段天和方芸。 两个人也看到了林晓,段天快步过来,先给林晓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林晓同样“激情”的回应。方芸则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微笑着看这两个人。 林晓心情一下快乐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好友脸上压抑不住的幸福表情,他说道:“段天,怎么样?感谢我提议骑自行车去西藏吧?没有我的提议,你怎么讨得这么好的媳妇回家了?” 段天答道:“哈,那才不是,我和方芸缘分乃是天定,不管怎样都会走在一起。” 林晓推开了段天对着方芸说道:“方芸,你看,你男人很得意啊。” 方芸笑道:“就让他得意这一会。” 林晓说道:“唉,为什么不是我摔一交啊,要不我也有漂亮媳妇带回家。” 三个人东一句西一句,挤上上了一辆三轮车,车嘟嘟一叫,开走。 段天问道:“林晓,我听说横山这些年发展很快,不像我们这里,城市建设还是很落后,城里横竖就是这么几条路。” 林晓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明嘛,想当年阳明先生在这设书院,授弟子,圣人教化一方,自古的书香门第,以读书盛名于J省,从前我们横山中学还组织过考察团到你们这里的中学来学习了。” 段天笑道:“这倒没错,只是人才虽出了不少,倒很少回来。” “不急,厚积薄发嘛。” 两人对话之间就来到了段天家。林晓一到段天家,即受到他父母极热情的招呼。段天已经说过林晓就是他的媒人。这不得了,原来这么好的媳妇有这个小伙子的功劳。 酒桌上,段天父母一个劲地给林晓夹菜,都快堆成小山了。 看着段天一家快快乐乐,林晓真是有些羡慕,他忽然想到,孤独的老爸实在需要一个老伴,老头相伴。林晓一想及这个问题,就发觉自己这些年来实在很少为老爸想过。看来回到横山托朋友替老爸物色一下,老爸不能总沉浸在对妈妈的记忆中。 “小林啊,快吃啊,这是土鸡,真正的土鸡,你吃啊!”段妈妈热情地招呼着。林晓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碗,说道:“阿姨,我哪能吃这么多啊。” 下午三点,段天陪林晓一起出去转转,而方芸却被段妈妈拉到不许出去,说外面凉,风大,别吹坏了脸。段妈妈对方芸是宝贝得不行。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在街上逛开了。 林晓首先问道:“段天,你还回学校了。” 段天摇头道:“不回了,学历文凭对我不再重要了。” 林晓不说替段天惋惜的话,因为换作是他也愿意和爱人终老山林的。啊,和爱人终老山林,这对林晓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梦想,还好,林晓看到他的朋友确实地实现着这个梦想,这让他心里多少感到有些安慰。林晓又问道:“那你老师的书稿整理得怎样呢?” 说到这个,段天兴奋了,说道:“看老师的书,如饮甘泉,又如饮烈酒,爽啊!这半年已经完成一期整理了。” 此时此刻,东阳县城街道两旁有卖着各种春节时新玩意的临时摊铺,烟花爆竹是其中最主要的,还有水果摊,卖对联的。 两人路过一个大型菜市场的时候,人空前得多起来,许多乡下的农民挑着胆子哟喝着。狭小的街道,大呼小叫,林晓见了不烦,很是喜欢小城的这种景象,因为这也是他所熟悉的景象。 二人离开闹市中心,往北走,段天专意要带林晓去参观一下东阳抗日烈士陵园。 半个小时后,林晓就远远看到由张爱萍将军题词的“抗日烈士陵园”几个大字的牌坊。那是一座馒头一样的小山,从牌坊穿过,拾阶而上即到,烈士陵园两旁是青翠的松柏。 走到牌坊门口,段天开始充当导游,说道:“首先我得介绍一下,这里的纪念碑和烈士名单及诗词碑文都是我老爸和我雕刻的。” 林晓笑道:“哪有你这样介绍的,你应该介绍这场会战的历史,介绍你们这的光荣历史,而不是你自家的荣耀。” 段天老脸一红,笑道:“我该讲的都在学校跟你讲了。我们一起上去了吧。”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走上去,直到烈士陵园的最高处,烈士的象征性坟墓。 段天说道:“这只是一个空坟,原先真的墓在文革时期被红卫兵抄掉,可怜烈士遗骨啊。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教育基地,不但要我们时刻记住中华民族遭受屈辱的那段历史,而且看到这座空坟,也让我们警惕,曾经的党派之争,让我们不知那段历史其实有更多的民族英雄。” 林晓接话道:“对了,我看到你们这一则新闻,说是一名九十多岁的老人说出自己曾是国民党兵,曾参加过这场轰轰烈烈的会战,要求得到政府民政部门的承认。” 段天叹道:“是啊,历史毕竟在前进,但记载历史的人是越来越少,所以得抓紧记录。” 林晓看段天一副触景生情的样子,转移话题问道:“段天,我们横山的一所职业学校需要改制发展,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段天来了兴趣,说道:“你说来听听。” 两个人就坐在石阶上,聊开了。林晓说了前因后果,当然,他并没有提到自己就是目前横山职业技术学校的投资方。 段天听完说道:“我的研究方向主要是高校,恐怕给不了你什么意见,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也是我老师的弟子,比我早十年毕业了,在南方一职业学校当校长,我最近听说他好象已经辞职不干了,如果横山这个学校确实如你所描述那样,有那么大发展前景的话,我可写信给他要他到横山职业技术学校去看一看,我相信,他会给以更专业的意见的。” 林晓笑道:“那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你先说说吧。” 段天讶道:“林晓你什么时候对教育感兴趣了?” 林晓说道:“老校长是我老爸的老同学,为办教育是鞠躬尽瘁,但没有好的思路,我想你虽然不是研究这个方向,应该也有一些想法的。” 段天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去阳明书院,一边走一边聊,那里更切合教育的主题。” 林晓看段天一聊起教育话题来,就颇有些指点江山的大将风度,深想此等人物埋没深山未免有些可惜了了啊。 林晓也站起来说道:“那就走吧。” 第十六章 城市发展的领导权问题 林晓在东阳呆了两天,整天和段天坐而论道,方芸说他们俩好得像一对情人。 两天后,林晓回横山,在家也只呆了两天,然后就赶回市里和宋云生他们共商大事,而利用这一段有限时间,林晓要和书记李向南同志好好增加“友谊”。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腾龙在横山的发展必须要争取李向南的全面支持,因为腾龙一开始是怀着经营城市的想法进入的,而不是简单的圈地赚钱,在经营城市层面上,李向南这个市长是有名正言顺的发言权的。 李向南施政纲领清晰而有力,若与林晓的想法吻合,则产生巨大推动力,若不相吻合,甚至冲突,那就会为日后埋下隐患,这些问题,按照林晓的商场习惯思维,都是要未雨绸缪的。 依以往的城市操作地产模式来看,往往是由市政府搬迁开始,吹起城市新一轮建设**的号角,。由于市政府的搬迁,使得一些荒废几乎谈不上价钱的地产价值百倍、千倍增长,而政治中心的搬迁,经济中心也随着转移。政府在其中起了重要的引领和炒作作用。 然而,在林晓心里,并大看好这种土地运作方式,因为一个不好,全局没有盘活反而形成僵局,即使盘活,往往需要较大的成本,而放心让企业来做的话,会节约不少成本。 林晓现在的思考焦点,是怎么围绕着原横山职业技术学校四周,打造一个集渡假、休闲、教育的中心集镇地带,依托腾龙强大的专业挖掘、加工、包装能力,使得地产价值飙升,这将是林晓的过河猛卒,探路。 林晓更多的是站在企业的角度去思考,而李向南则是站在政府立场上思考,两者可能会存在一个城市发展领导权的问题,而领导权问题一旦突显出来,李向南一旦意识到城市建设围绕着林晓走,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而他有一种屈辱感时候,那事情就不妙了。林晓很清醒地意识这一点,横山即将变革的首功当仁不让的应该是李向南同志。问题是林晓有着强烈地改变横山旧貌的愿望和主张,所以一定要得隐藏起来,林晓决定让自己的主张和意见,无形地体现在企业的行为上,让政府欣赏,让政府信任,直至政府对腾龙的企业行为放任,让一切都在市政府与市委的领导下进行,这才是他这个商人所需要摆正的位置。 李向南,成了于公于私都是必须结交的人物。 所以这些天,林晓经常去李向南家。林晓与李向南的交往也就变得不纯洁起来。然而,这有什么关系呢?生活,原本就是如此。 林晓在李向南家喝酒吃饭,继续以哥们相称,谈的说的都是职业技术学校改制和横山老工业区的搬迁问题,林晓知道这是李向南的老大问题,自己若是能替他解决这两个难题,李向南在横山也就站稳了。 说话间,林晓有节制地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抱负雄心,虽然凭他的直,李向南实在是可以倾心相交的仁,但李向南灼灼生辉的市委书记与市长的头衔,实在让林晓警惕,或者说,这是林晓这种商业人士对官场人士普遍的心理警惕吧。 李向南向林晓透露,三月份左右,任长庚同志将会自己提出来身体不适为由到外修养,实际上,这就是让权。 其中内幕林晓不需要追问,应该是省里重要人物找任长庚谈话,或者给他递了个强烈的信号。林晓知道李向南说这话,是在向他清晰地传达一个信息:当任长庚的体面退休之后,以任家为首的势力将树倒猢狲散,而他李向南,将真正横山真正的掌权者。 李向南语气轻松,看来他是朝中有人啊,但林晓心里并不这么乐观。 中央和地方,上级与下级并不是简单的服从关系,还有明里暗里的博弈关系。一个经济超强市的市长或书记,甚至是一个村,比如全国第一村之类的村长,在省里甚至中央说话都要非常有分的,轻易是动不得的。而这些地方长官,总是会有一些问题,不是经济问题,就是家长式的长官作风问题,要抓肯定有问题,可要是抓住这些问题动他们,往往坏了该地大好的经济局面,这些人也明白,所以历来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可是任长庚不一样,他所任职的横山虽然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也有自己强大的地方势力,然而他致命的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既让当地老百姓欢欣鼓舞,也没让上级满意的业绩来,所以,在横山要抓住大好机会大发展的历史时机面前,他的命运,似乎就早已确定了。任长庚自己也是模糊地认识到这一点,但并没有看透,还心存希望。而现在,这个希望似乎要彻底破灭了,任长庚的政治生涯不得不提前结束。 林晓之所以不感觉到轻松,是他意识到,虽然任长庚倒了,但他这么多年经营的盘根错节的关系却不是那么容易倒掉的。林晓希望李向南拿出雷厉风行的作风来,大刀向这个关系网切下去,因为时不我待。 事实上,这不用林晓担心,李向南对这个以利益、前途纠结在一起的关系网,是有足够的信心分化,破坏,最终形成横山以他李向南为核心的政治格局的。 此时此刻,林晓在横山看到的李向南,已经和在楚天所遇到的那个李向南难以重合在一起了,率性敢为不再体现在他个人的情绪与行为当中,而体现在其行政风格上,林晓观察了阵子,放心了,比他大五六岁的李向南在官场上表现得非常娴熟。每个人都有他胜任的大舞台。 二月二日中午一点,林晓搭上从昌城返楚天的火车。 林晓在火车上,细细地思索自己春节以来在横山的行动。 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在自己想法还没成熟时就出手了。这就是现实,世间上的人,不会等你想好了才行动的,很多人,正是用行动代替思考。 而正因为林晓的思索还不成熟,他不得不回到大学校园。这并不是说他在大学里就一定能获得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是在这喧哗的城市里,咨讯发达,人与人交流无畅而又相对安静的地方,唯在大学里才能寻到。况且,这也正是林晓一向以来的风格,大战越是迫临,他这个指挥员,就越是远离战场。 远离,容易获得一种胜不骄败不馁的心境。也正为以往远离,林晓才在他的那些商场上对手留下飘忽不定的印象以及心理上投射出神秘感。 林晓此番回校,带回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随时与宋云生他们取得联系。有了这台笔记本,在某种意义上,与他在横山无异,关于横山的资料与报告会源源不断地通过网络送过来。这时,林晓扮演更多的是一个资深顾问的角色,具体操作与实施就交给宋云生他们。林晓信任宋云生,他的能力包括他的人。很多方面,他做得比林晓更加出色。 当火车铿锵有力地开过长江大桥的时候,林晓忽然想起自己回到林村,回到横山这些日子来,又忘了向亲戚朋友说给老爸找老伴的事了。 林晓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堂哥林强发了一条短信,拜托他这个事。林晓想堂哥在横山城里乡下都很熟,应该有些办法。 林强很快就给林晓回了短信,说正好有一个同学的妈妈寡居多年,是原横山县采茶戏剧团的演员,人各方面条件不错,自己正有这个意思要和大叔说道说道了,又怕大叔介意。 林晓赶紧回短信说谢谢堂哥留心,请一定上心。 还真是凑巧,刚刚问堂哥,马上就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只是老爸在林村,还是要想办法把他骗到市里才好。 二月三号这一天报到,没课,下午班委开了一个会,对班上新学期的工作做了一个日程表,并讨论了班营企业即零伍营销策划公司新一年的发展。 林晓发表个人意见,希望公司不要急着去接业务,目下重要的同学熟悉市场操作的明规则和潜规则,多做学生相关的产品调查与策划。林晓的意见代表一部分人的意见,那就是趋向保守运作,他们与激进的那一部分人展开激烈而友好的讨论。 会后,生活委员递给林晓一封信,信封没有署名,但是腾龙公司专用信封,林晓不知道是谁写的,但看信封上娟秀的字体,林晓脑海忽然一闪念:舒夜。 林晓回到宿舍拆开信一看,果然是舒夜写的: 林晓: 你好! 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收到这封信应该是开学报到的第一天;我再猜的不错的话,你是在开完班委会后从生活委员手上接到这份信的。 林晓看到这个开头吓了一跳,还真说对了。 她知道报到的这一天,照例下午班委是会开一个会议的;生活委员照例是会去邮局拿积了一个寒假信件的;以生活委员的做事的风格是不会在开会前,开会时给众人发信的,照例是在开完会给众人发信的。林晓此时心头对舒夜的感觉,只一个“鬼”字来形容。 林晓继续往下看,心里有些不懂:舒夜为什么给他写信。 林晓,这些日子经历的人和事,我忽然很想找一个人倾述一番。你别误会,我只是需要文字要理清楚自己的思绪,需要一个人来倾听而已。 坦率地说,你是个不错倾听的对象。姚雪是有恋哥情节的,所以她喜欢上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大哥”式让人信任与亲近的气质。说实话,你这种气质很迷人,可惜你现在只是一个穷小子,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上你的。 我没想到会在站台上遇到你,我们隔着站台大喊,我觉得很有意思。 ………… 骄海如你所说,是一座生命力旺盛的城市,是中国商业气氛最浓的一座城市,我喜欢这里的氛围。 腾龙是一家富有传奇色彩的公司,据说创业者是白手起家,我敬佩所有诚实创业的人。 我之所以给你信,其实心里很难想象你十年前,一切都没准备好,就这样投入社会当中,不知可有迷茫,痛苦? 而我,似乎一切都准备好,学历与学位,知识与能力,可是面对滚滚的商业浪潮,争分夺秒的商业节奏,我心中还是有一些胆怯的。 ………… 林晓看完信,这是一封要求探讨涉世之初的信,是啊,这位能干的辅导员终于开始走出校门,林晓似乎有些理解舒夜信中所表达的复杂心情,但却觉得有些怪异:她为什么写信给自己呢? 第十七章 成功从有房开始 对于林晓就是腾龙幕后的大老板的事实,舒夜久久没有消化。 自二○○七年的一月到二月,舒夜白天晚上都在忙着苏总交给她的秘密甄选工作——整理、分类、初选、分析,这让她很少有时间去咂味林同学与林老板的事。舒夜忙着推敲着手头的人物的简历,她的心神都沉浸在这些人物的过去中,感受他们创业的艰辛,感受他们非凡的创造力和永不言弃的精神。 舒夜为这些在城市中打拼的同代人身上的执着而感动。 她间隔一个小时就会小憩一下,她是个讲究持续工作能力的人。这个时候,舒夜一双**的大眼睛,往往就会凝视着桌上摆放的一张张照片,看着这些人,舒夜仿佛能读到他们跳动活跃的心,他们的情感他们的乐与悲。舒夜心头就有一种迫切见到他们,与他们交谈的冲动。 是的,对于今年已经二十四岁的舒夜,一直在学校读书并未真正经过社会风雨的舒夜,她迫切希望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一些间接的社会经验,一种对人和事的态度。 这些人大多算不上成功人士,他们身上并没有光耀的头衔,没有别墅这些固定产,也没有香车、美女这些流动产,他们有的是一种永不放弃的创业精神。 舒夜深为苏晴的这个大手笔所折服,把这些人集中在腾龙的快乐谷中,那里就会立时充满朝气和生命力。从表面上看,腾龙此举是为了广告效应,为了突显公司与别家不同的经营理念,争取政府与市民的好感,而众多积极向上的青年的涌入,为使得快乐谷具有更有吸引力。可是,舒夜并不这么简单看这事,她感觉到腾龙公司不仅是在土地资本的运作,同样对人力资本的运作也似乎很感兴趣。 已是凌晨,当舒夜对她所甄选出来的人物全部过了一遍心理分析之后,她忽然想起林晓、林同学、林老板,这个如今之于她,有着多重角色的男人,他的经历,一点都不逊色舒夜手头资料显示的这些人。 林晓十八离家乡,只身来到大城市,然后,赤手空拳打下腾龙的江山,他的经历,又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舒夜忽然想到,若是能写下林晓的故事来,那一定会有很多人看,因为这个社会,他实在是一个很另类的人。 舒夜小的时候的梦想是长大后做一个作家,可以拿一支笔描述人间百态。 想到这,舒夜心里忽然不可遏止地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给林晓写传记。作为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青年企业家,他的过去,这本身就是不错的卖点。给商业界、经济界富有传奇色彩的人写传记,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可谓把爱好和现在的工作结合起来。事实上,不但是对于林晓,对于舒夜即将要访谈的那些对象,舒夜都有写他们的冲动,舒夜甚至想好了,等他们入住后,自己写一本关于他们的故事,书名叫什么好呢? 对了,就叫《城市流浪者列传》。 舒夜为自己这个瞬间想到的点子激动不已。在通过董事会审核之后,她将一一拜访这些人物,访谈,记录他们的故事与情感世界。舒夜已经激动地开始想书应该怎么出,怎么既突出这些人的个性色彩,又巧妙地为公司宣传了,甚至她已经动手在画书的封面,她决定这些人物的素描她亲手画,书中的插图也是她来,啊,这个将太有意思了。 而林晓,她现在是不准备写的,她也知道,林晓现在肯定是不愿意暴露在世人面前的。此时,林晓在舒夜这个梦想成为作家的女孩心里已经成了一条大鱼,她需要长期跟踪调查林晓,舒夜知道林晓这个男人,他的成就将远不止此的。 于是,舒夜每周都会给林晓一封平淡的信。信里的内容随便写,就像是自己的日记。 林晓每周会收到舒夜的信,他并不知道舒夜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在想,是什么使得舒夜老师立时觉得他是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是因为他和韩冰的关系?是因为他只是她的一个大龄学生?还是因为站台上的偶遇,让这个女孩有了什么浪漫的想法?换作是从前在工地上辛苦劳作,一天下来灰一层、土一层的林晓,是根本不会考虑会有异性看上他的,可现在的林晓,在经过艳遇不断的年末岁初时节后,林晓却有些吃不准。 林晓经常性地评价自己的知识结构、能力水平、心理素质方面,这种评价带有检修性质,看看在哪方面还有待加强,但他却很少对自己的男性魅力做评价,因此,老实说,林晓对自己在女性中受欢迎的程度是茫然不知的。 他穿着简朴,不赶潮流,他不需要,他不爱表现自己,不会玩弄一些新奇的花招和浪漫的技巧。可即使这样,也止不住姚雪对他盲目的爱,止不住刘玲对他疯狂的爱,止不住李晚熙对他消魂的爱。在短短的一年,林晓所经历的情感变故比过去十年的总合还有多,这让他多少有些相信自己确实到了一个成熟期,一个魅力期了,于是,他怀疑自己的魅力让舒夜老师也有些扛不住了。 当然,林晓只是一闪念这样想,但即使是一闪念,林晓潜意识中多少是有些自得的,但很快他断然否定这种自得,并认为这种自得实在是可鄙。女人和爱情,现在之于他,实在是个无穷麻烦事情。 譬如他和李晚熙。他对他和李晚熙的未来全然没有把握。所以,李晚熙的走,林晓心中虽然怅然,但同时也感到轻松,因为他不需要面对,至少现在不需要。他并非是不喜欢李晚熙,而是他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情,多少年来在商场养成的习惯已经渗透、延伸到林晓的各个私人的方面了。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情场和商场双丰收,实在不是能力所能解决的,没有命运的垂青,实在是要挑了一头丢了另一头。林晓准备在他的事业积极努力,而爱情、女人、婚姻,只能消极等待。 这样想了一通后,舒夜的来信在林晓心里变得正常了。当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特别美丽优雅聪慧的女人愿意向他吐露心声的时候,作为交换,林晓在回信也愿意偶尔暴露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有意思的是这一天,舒夜面向腾龙董事会对她所列出的初选名单做汇报。 刘丹红,中央美院毕业,长期在城市中流浪,从事过美术教师,广告设计行业,对色彩构图有非凡的天分,对文字有一种神秘的直觉,其设计的广告俗则大俗,雅则大雅,在骄海工作达六年,其作品曾得过去年骄海广告设计大奖赛金奖…… 罗高,高级工程师,有过目不忘之能力,精计算,逻辑性极强,其研究成果获得国家发明一等奖,不幸成果被其所在研究所单位领导剽窃,罗高愤而辞职,现住一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室…… 范丽,被一些地下舞蹈评论家评论为中国当代唯一用灵魂在跳舞的舞者…… 陈友富,骄海第一批外来民工,十多年来,其砌砖速度快而准,从不用垂直线。其人十年来打工所赚全寄回家乡为修建小学之用…… …………… 舒夜并不怯场,侃侃而谈。 苏晴很满意,她十分清楚自己人力资源部门的业务水平,而舒夜能在此基础上能好上加好,并处处有自己的观点和分析,这个女孩,可用“智慧女神”来描述。 舒夜的汇报结束后,获得满堂的掌声并一直通过舒夜的名单。 苏晴总结道:“非常感谢,舒大学者的给我们做的这个汇报,可以说,让我们见识了学院派的作风,耳目一新啊。两个字形容:完美!”苏晴之所以这么高评价舒夜,一方面她确实做得棒,另一方面是要加深董事会成员的印象,舒夜按林晓的想法,未来肯定是要进腾龙的高层的,所以先做一些铺垫。 苏晴继续说道:“天下英才,如滔滔长江。可我们一个公司,不可能揽尽天下英才。一直以来,我们是贯彻一句老话: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为什么只要一个建筑总设计师呢?两个,三个不是更好吗?我们不是出起这个钱。我们如果要两个,两个都是世界级的,都是顶刮刮的,可理念风格不同,那我们听谁的呢?等意见统一了,市场的良机也就没了。所以,并不是说人才越多越好,有才不一定有德,有才有德不一定有心胸。有才有德有心胸的,那是什么人才,那就是领袖人才。但是不是不是公司的人才就不可以利用呢?可以的。我在这里要仔细说明这些问题。” 舒夜第一次听苏总阐述人才观,格外用心听着,无形中苏晴成了她学习的榜样。 苏晴说道:“我们有些董事不明白公司为什么拿这么多套房子几乎白送给外人。以前,我不解释,现在想解释一下。我们给这些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在这个大里,有属于自己站睡的地方,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我们给他们这个住所,但并不要求他们为我们公司服务,我们是要这些公司外的顶尖级人才替我们去宣传。他们现在大多不算成功的,但他们的成功是早晚的,三五年,七八年,有了房子住,他们住的开心,劳动力、创造力的再生来得快,那么他们的成功是指日可待的,会缩短的。我们要打造的,并非是现在成功人士居住的高尚社区,而是他们住了我们的房子后,他们不久就成功了,我们要的是这个。” 舒夜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恍然大悟。 大多经典楼盘宣传的口径是:我们的社区,成功者的乐园,而少有像腾龙这般倒过来的思路:只要你住在我们社区,你就离成功不远。随着名单上人士越来越成功,腾龙房地产楼盘几乎会给人造成成功者孵化器的潜意识印象。高,实在是太高了! 虽然这其中有不少危险,但由于实现对一些入住者做了精心挑选,因此为使得成功率大大降低,这种“以人为本”的长线投资方式,反是风险最小的一种。 会后,舒夜找到苏总,激动地说道:“苏总,您这个创意太棒了,非常大气!” 苏晴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创意,实际上是林晓留下来的,我只是一个不折不扣地执行者而已。” 林晓?! 在舒夜心里通过心理分析刚刚有些清晰的林晓印象,瞬间又模糊了。 第十八章 情人节变奏曲 二月十四号,楚天大学是一片玫瑰色。 学校园里的爱情,在这个依然寒冷的时节里,盛开似火。 晚上十点,女生宿舍门口上演一幕一幕吻别热戏。 传达室看门阿姨看得真切。 10:01。 中文系一对情侣在门口停留十秒。看来,他们是今天刚刚确定关系的。 那个男同学憋红了脸,十分不情愿让那女同学就这样“白白”走进去。 女同学迈动步子走进去的时候,男同学脸上满是失望。 女同学走了两步。 女孩子突然转身,走到男同学面前。 女同学仰起头,闭上眼睛,男同学吃惊、发傻。 然后嘴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女同学象牙一般洁白的额头上。 女同学脸一下全红了,转身逃也似地跑回宿舍。看门阿姨看得清楚,女同学手中攥紧了九朵红得像火的玫瑰花。看门阿姨对女同学笑了笑。 10:05。 来的似是体育系的一对。两个人都有一米七多。那女生的两只细腿,看得看门阿姨眼睛有些花。 两人走到女生宿舍门口。女生手里捧着一束红极了的玫瑰花,和男生告别一声,身子就往往宿舍门里走。男生不依不舍,另一手依然牵着女生,待女生走到两手完全拉开,男声忽地手一扯,女生身子漂亮一旋,看门阿姨眼睛又是一花。 女生歪歪地转到男生怀抱,男生俯就下去,一阵唇舌大战,亲得啧啧做响。看门阿姨看得有些脸红,赶紧不偷看了。大约半分钟,女生昂首阔步走进宿舍门。 10:07。 一个漂亮骄傲的女生匆匆走进宿舍门口,一大捧漂亮的玫瑰从她手中抛出,落在离看门阿姨不远的一个垃圾箱边上。 看门阿姨走出,小心地捡起那一捧玫瑰,该有九十九朵吧。看门阿姨心中叹息:可惜了,不知道是哪个小伙子送的? 10:10。 宿舍门口人骤然多起来,前后脚来了三对。他们就在宿舍门口激情拥抱、吻别,亲得那个叫亲热,看门阿姨想着自己家里的男人倒是从未这么对过自己。等到看着一个小男生细细的手开始在女友的**上揉来揉去,看门阿姨心一阵发紧,口有些咽,赶紧不看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胆。 一直到十一点,还是不断有人来。宿舍门口的地面上,由开始零落着的几片玫瑰花瓣,渐渐演变成一片玫瑰色的狼籍了。明天一大清早,又是要好一通的清扫,这倒不要紧,就怕一堆避孕套出现,那可真叫人难以收拾。 在这个玫瑰色的夜晚,林晓似乎对校园里发生的浪漫毫无知觉。 他这一天晚上是九点去接班,然后就在学生超市里值夜班。 林晓去的时候,正看到下班的秦大江和刘文妹。他们挽着手,林晓看着文妹手中抓着一朵俏立的玫瑰花,这才想起这天原来是情人节。 林晓调侃道:“两位过情人节啊。” 林晓没想到,自己普通的一句话,居然就让文妹的脸,整个就红成了一块红布。看来,他们的爱情正在燃烧中。 林晓赶紧进超市,以免被这样的爱情无辜灼烧到。 林晓按以往巡视了一番后,就在超市门口和其他员工一起忙着卖着玫瑰花。 这是他最后在超市工作的一个月。过了二月份,林晓就打算辞职,他恐怕要辜负李辉的厚望了,大学里的时间,已经不容他挥霍了。 十点钟,林晓看到校干道上远远走来他的那些自行车协会会员们——五大前会长。 林晓有些看出来,帅青似乎有意穆琴;而吴明则老是跟屁虫一样跟在李凤后面;大诗人杜笑白虽然有些形影单吊,却似乎很享受这份高傲的孤独。 五个人走过来,看到超市门这么晚还在热卖玫瑰花,吴明起哄道:“到老大地盘,怎么也得照顾一下老大的生意啊,帅青,去买一支玫瑰送给穆琴。” 帅青顿时脸红了,但心里感激吴明的话,嘴里仿佛赌气道:“买就买,谁怕谁?” 高大英俊的帅青立时跑到超市门口来买玫瑰,引起旁边一些男生与女生好一阵侧目,想来他们是晓得帅青的。 帅青看到林晓正在,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开口。林晓笑道:“买玫瑰啊,来,我帮你剪一枝。一枝好,一心一意,又不浪费。“ 林晓剪好、包好递给帅青,帅青像接烫手山芋一样接过来,付了钱赶紧跑回去。 林晓看到帅青把玫瑰花递给穆琴,听他兀自死撑着说道:“作为女生,情人节这天怎么可以不收到玫瑰花呢?” 穆琴笑吟吟地说道:“等我回去,估计床头已摆满了玫瑰花了。” 穆琴说的是实情。 帅青神色有些尴尬,手捧着玫瑰递过去不是,收回来又不是。 李凤在旁用肘微碰了一下穆琴,意思要她不要难为帅青这个“我见犹怜”的大帅哥。 穆琴没理李凤,她要看帅青如何表现。 帅青憋了半天,终说出来一句话:“那你就独取我这一枝吧。再、再说,这花是我从老大那买的,你多少得给老大一些面子吧。” 穆琴本来很是满意帅青说的上半句话,可他的下半话让她颇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她伸手接过来,顺着话说道:“那就看老大的面子。”这个善于辞令的女生,在什么场合下都要运用她那片能砍杀人的薄薄的嘴唇。 看帅青的花送出去了,吴明挠了挠头说道:“李凤我也你送一枝,多了不行,全当给你这一路上撑撑门面。” 李凤“啐”了一声,吴明赶紧飞奔过来,对林晓说道:“老大,我也买一枝。” 大诗人杜笑白突然在后面扯开嗓子唱道:“想爱就爱啊要爱的响亮,就算没人为我的玫瑰买帐,至少我还能够让老大生意开张;想爱就爱啊不要爱得慌乱,就算没人为我的爱鼓掌,至少我还可以孤芳自赏……” 杜笑白的嗓音有一种独特的未老先衰的沧桑。 林晓看着这五人向他挥手告别,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暖意,这帮快乐着、忧郁着、放纵着、躲闪着的年轻人,让林晓很是喜欢。 也正在这十点,秦大江迎着冰冷的夜风走回来。 他刚刚送文妹回来。一路上,他还在激动地回味着那吻的滋味。 在文妹住的那家人家的楼道口,他们第一次接吻。虽然秦大江早已品尝过吻的滋味,但这次的吻,让他明白了什么是身心相悦?两个相爱人的,尽情地吻着,仿佛要到那地老天荒,那一时间,让他们忘却了所有,直到楼道上有人走下来,有人重重地咳嗽,文妹才慌得一把推开他,噔噔跑上了楼。 秦大江兴奋地向自己的宿舍楼走着,就在进宿舍楼门口,他突然刹车一般停住了,他看到他在这个校园里最不愿意看的人——他的前女友。 她站在那,一袭长长黑色风衣,依然是那么漂亮妖娆。看样子,她冷得不行,在那直跺脚。仿佛是等谁,可秦大江并没有发现她手中的玫瑰。 秦大江低着头,当作没看见,准备快步走过去,然而却躲不过去,前女友说话了:“大江,我等了你一晚上。” 秦大江没办法,停住了身子,对她说道:“哦,是你啊,你等我做什么?” “今天是情人节。”对方小声地说道。 是啊,去年的情人节日,是秦大江与她一起度过,两个人信誓旦旦相约永远,现在看来,年少发烧时说的誓言,真是轻易不能相信。秦大江“哦”了一句,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江,陪陪我好吗?” 秦大江马上说道:“宿舍门马上就要关了。” “我知道,今天,没人送我玫瑰花。” 秦大江说道:“你那男朋友呢?”秦大江脑海里立时浮现那个富家公子的形象,那个轻易粉碎他最真最美的梦的男人。 “别说他了,我们早吹了。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对我最好,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女孩的嗓音有一丝颤抖。 秦大江心一疼,突然有一种大声申斥她的冲动:叫你不要轻易相信社会上那些人,他们只是玩玩而已的,你偏不信! 巨大的冲动在秦大江躯体转了一圈,化作无声而沉重的叹息。 秦大江说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爱她,她也很爱我。” “不!”女孩声音陡然大了,“大江,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一直还是爱我的。那女孩我知道,她很普通,她甚至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只是,只是一个保姆。”女孩说到保姆的时候嗓音低了许多。 秦大江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和她一起,很轻松,很快乐,最重要的是一种塌实,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我相信能应对未来所有的困难,但和你,我从来没有塌实过,这样我累你也累,我们再在一起,无非是重复过去的老路而已。” “不!我会为你改变的。我已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感情。” 秦大江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说了,我太了解你了。你做不到的。我要进去了,我希望我还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说完,秦大江径直走进宿舍,留在女孩楞楞地站在那,女孩也许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她所需要的爱情到底是什么? 可是,女孩并没有想她真正需要什么爱情。她的身子簌簌发抖,她并不是冷,是心头被一种屈辱感所占据。她以为自己只需要服一下软,从前那个对她千肯万肯的秦大江就会回到她的身边。她所要做的,就是这还算寒冷的夜晚等上他一晚就可以了,她没想到自己竟不如那保姆?!她想不通,女孩转身走的时候,屈辱已催生了愤怒。 第十九章 社团风波 阳春三月,楚天大学一派春意融融。 林晓已辞去了超市副经理之职,这多少让李辉感觉到遗憾和不理解,要知道他原本是想着林晓做他接班人的。 林晓给出的解释是准备考研究生,要专心学习,这个理由虽并不充分,但还说得过去。 接着,林晓依然以需专心学习为由,向班委提交了文体委员辞职报告。不出意料,很快得到了批准。林晓最初在舒夜老师眼里,是一个值得警惕的人物,这个时候,林晓同样成了班委某些成员警惕的人物。林晓的辞职,使得舒夜临走前特意安排的相互牵制,多样声音并存的班委管理格局不复存在了,但这没有办法,林晓实在没这个兴趣和一帮“孩子们”玩过家家了。就这样,林晓转眼又成了普通一名大学生,当然,他还担着自行车协会会长这一似官非官的职务。 大二的下学期的课并不多,林晓和段天一样,不感兴趣的课干脆不听,而选择去泡图书馆。对于他的缺课,是没人管的。05经济本科班自治以来即倡导自主学习,不来听课是不会有个傻傻的,表情严肃的班干部站出来记下你的名字的。 一开学,05经济本科班上的同学,在班委的带领下忙着给营销策划公司做网站,拉业务,做调查,做宣传,忙得是不亦乐乎,林晓参与其中,但并没有积极参与,他似乎又回到刚入楚天的那会,无人关注,默默无闻,而这个,正是林晓所需要的。 所以,没人注意到现在林晓,已不用那老式的手机而换上最新款功能强大的手机了,当然,也没人会专意到林晓宿舍看他用着与其身份无法相称的笔记本电脑了。 林晓在图书馆的时间分两部分,一是查找自己所需要的资料;二是给横山市区发展做详细计划。 宋云生他们主持腾龙在城北的楼盘,这个林晓不用操心,他只是叮嘱宋云生预留下一些土地做经济房,而林晓自己的重心,则放在横山职业技术学校的改制,以及横山市东南老工业区的搬迁方面。 在横山的时候,他和李向南书记就已经谈得很深入很具体了,现在,他需要更加具体化,更合理化,以增加谈判成功的胜算。 对于横山职业技术学校区的综合开发,林晓一打旅游牌,将突出温泉游以及生态农业游两大特色,具体做法是: 一、投巨资兴建亚洲一流的温泉疗养院; 二、承包附近千亩荒山,遍种果树及特色树种,大兴建农庄,大搞生态农业游。 三、限量版的乡村别墅区开发。 这第一张牌,是集旅游、生态农业、高档别墅房地产的综合开发,其中第一和第二项的开发,足以吸纳原有职业技术学校在农业教学方面的教职员工。 林晓二打教育牌,准备改制原横山职业技术学校,雄心勃勃地要把其打造为一流的职业技术技术学校。以横山居三省之中的便利条件,向沿海发达地区源源不断输送技术人才。 在这个方面,林晓清楚地意识到学校要建好,关键在人才,而人才的关键在校长人选。 林晓打算腾龙成功收购学校后,德高望重的老校长丁学良任书记,而校长及相应管理人才,必须面向全国聘任。 过年时,林晓听段天介绍过他的那个师兄温尔良,初听一下感觉蛮不错,是个很有教育头脑和实践的人,尤其在职业教育上,很有一套。 林晓回来后专门找来该人资料,仔细分析之下,发现温尔良的是校长的绝佳之才,而凑巧的是,温尔良在去年十月,因他所在职业学校的董事会通过一项有违他教育理念决定,愤而辞职。林晓通过段天取得温尔良的联系方式,赶紧着人联系温尔良,邀请他近期来横山考察办校事宜,这事已经交宋云生处理。他们办事效率之快令林晓满意,据宋称,由于有段天推荐,温尔良同志已欣然在赶往横山的途中。 对于职业技术学校全盘策划,总之林晓做法是要让山成名山,让水成名水,让校成名校,名山、名水、名校相依,商业价值就会激增。 而对于城东南老工业区,林晓棘手的问题就是解决那些厂家原有职工的再就业问题。林晓可以通过组建腾龙物业管理公司,以及职业技术学校附近的荒山大开发来吸纳他们,林晓粗略算了一下,应大致可以解决。老工业区全面拆迁后,林晓手头多出许多临江的土地,届时,他将倾力打造出临江新城。新城建设将比目前城北的开发更具备超前意义,而这一块临江土地的到手,腾龙模糊的开发计划,就能把任青原有临江开发的楼盘逼仄到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 除这两项目,河南老街的老城旅游开发亦在林晓考虑范围在内。 这样一来,林晓的大致蓝图就已经绘制好了,但他不会一下急着表现出来。与政府打交道,既要学会吹牛,但又不可显现太多的势在必得,过早的张扬,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按林晓的估计,三月底将签定关于职业技术学校的收购协议,随后,林晓会巧妙地,有意无意地附带提出其附近的荒山承包要求,这样争取以极低廉的价格拿到那些土地,在商言商嘛。当然,对于温泉的开发,林晓是要准备放一些血的,因为它的开发价值已经越来越得到公认,青睐温泉的并不只林晓一家。 就在林晓忙着做他的伟大规划时,一份来自楚大社团管理委员会的莫名其妙的通知,寄到他的宿舍。 林晓拆开一看,内容如下: 依据《楚天大学社团管理条例》条,楚天大学自行车协会自二○○五年以来,会员发展不到二十,几乎没有活动开展,组织管理混乱,财务不清,且根据国家教育部最近出台关于大学生安全有关文献精神,社团管理委员会决定,于二○○七年四月一日起,撤消自行车协会,特此通告! 林晓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一一打电话给他的五大会员,通知他们晚上吃了饭后就过来。 晚上八点,五大会员齐聚在林晓宿舍里。 林晓给大家看了通告,要大家发表看法。 吴明看完之后,一口咬定道:“准是关风弄的鬼。” 关风,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林晓问道:“这人是谁?” 穆琴说道:“他是现任楚天大学学生会会长,专负责抓社联部。” 帅青笑道:“老大,你连他也不知道啊,二月二十八号,学生会搞了一次学生会会长选举,你当时选了谁?” 林晓一指穆琴,说道:“我选了她啊。” 穆琴笑道:“谢谢老大支持!” 听帅青这么一说,林晓就想起那个关风了。二月二十八的晚上,他被通知参加全校的学生会大会。林晓走了去,才知道是学生会会长换届选举,候选人一个是穆琴,另一个就是关风。 林晓一眼就对那个低眉顺眼的男生没什么好感,又深知穆琴的能力和为人,当然毫不客气地投了穆琴一票了。 林晓问道:“那又怎样呢?” 帅青说道:“老大,我想你也在选举之前接到关风的邀请吧。” 林晓一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他是接过关风的电话。当时电话里,那人说他是关风,要请林晓及其他协会会长去得意楼吃饭。林晓不认识关风,再说得意楼是楚天数得上的好酒楼,学生出入这样奢华的场所,林晓有一种本能的反感,林晓想也没想拒绝了。 吴明说道:“这就对了。这个关风仗着有背景,和团委老师关系好,事前对这些有一票之权的各协会会长大请大送,所以,现场竞选穆琴虽然占绝对优势,但选举出来的结果却还是关风。” 那天晚上,林晓投票完了之后就出来了,所以他并不知道结果,他也没有关心这个事情。 吴明继续说道:“我想关风这是打击报复,他拿自行车协会第一个开刀。” 林晓心下了然,情况应基本上属于吴明所说的。对于学校出现类似社会上的相互倾轧现象,林晓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林晓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吴明说道:“要么据理抗争,要么承认通告宣布解散。” 林晓问穆琴:“穆琴,你怎么看?” 穆琴说道:“当然是抗争,并非是为我们个人利益抗争,楚大的社团若是在这种气氛下发展,只能是万马齐暗的局面,作为热爱楚大的每一个学子,都应该为其自由的学习,自由的生活权利而抗争。”穆琴说这话的时候,眼光中闪烁着战斗的火花。 林晓心下赞许,转而问帅青的意见。帅青涨红了脸说道:“我赞同穆琴同学的意见!” 林晓叹道:“看来,我让你们从各自协会会长职位退下来是不妥的,不然的话我们一下就会有六大协会的力量支持。” 众人说不要紧,都表明其在各自协会都能说得上话的。 林晓说道:“那我们准备好一个申诉材料,把自行车协会以往举办的活动抖一抖,趁这次机会,明确协会内部组织管理,让人家无可挑剔。” 第二十章 我爱这土地 关风受家庭的熏陶,很早就学会了算计人。 他家是做生意的,在他们那个地方,算是最有钱的。然而,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鄙视父辈们身上的那股子土财主的味道。 他的理想是做官,做大官! 做大官的虽然帐面上没钱,却只须章起章落,亿万财富即随之而来。于是,关风从小立志要在官场上混迹,而对于他这个伟大理想,家里是全力支持。他们关家,做生意个个都是一把手,独独缺了这做官的。 关风自小就留心观察家里人与官场上人来往,注意学官儿的派头,学官儿的谈吐,学官儿的手段。关风很早就会耍官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两面作风,要是不识他老底的人,初次接触,还真会被他谦恭和诚恳的外表迷惑。 关风凭借自身的实力,考进了楚天大学。进入大学后,他非常积极参加学生会的各项活动,很快他崭露头角。在他大三下个学期,在动用校内、校外一切关系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学生会会长一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在这所百年的著名学府,在这云集全国各地精英学子之中,他成了领袖,这一感觉,对他来说,是何等重要! 关风虽然得意,却没有忘形。他记着那些没有投他票的人,那些不给以他支持的协会。关风必须采取活动,让他们知道,不支持他,会有什么下场! 关风决定挑选对象来一个杀鸡给猴看,以显示他新官上任的威严。他想来想去,想到了自行车协会。那夜他给林晓打电话的时,那个林晓,竟然仿佛从未听说他一样。挂了电话后的关风,忽然有一种屈辱感。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极聪明的人,然而他们往往气量狭小,无疑,关风就是这样一个人。很快,关风以整顿协会秩序为由,指派人罗列了自行车协会的种种“罪过”,而恰这个时候,省教育厅转中央教育部的一个文件,大意是在春光明媚时节,学生出外要注重安全之类的。关风抓住这个,加注上自己的理解,就成了自行车协会应该解散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是吗?他这个学生会会长,难道能容忍自行车协会屡屡外出郊游活动这一不可控的不稳定因素存在吗? 不!关风当着其他同学的面,说得正义凛然。 学生会的干部,大多属于那种耳提面命、一味唯上的人,对关风的意见自是赞成。 于是,关于撤消自行车协会的“公文”就这样轻易地下了下来。 虽然,自行车协会规模不大,也没做过年度工作报表以及财务报表,(这是林晓工作的失误。林晓之所以没交这些报表,是因为实际上许多协会都没有递交年度报表)但似乎还达不到如此严厉惩罚的地步。 林晓综合分析各方面反馈的消息,立即让穆琴他们补做了漂亮的报表之后。林晓拿着报表以及相关资料直接上学生会办公室找这个关风同学,而这隔林晓接到通告,仅过了一天。 学生会办公室在行政办公室一楼,学校方面专门在行政办公室里拨出两间办公室给校学生会。 林晓敲了敲门,里面说了声:“进来。” 林晓走了进去,看到一个男生坐在沙发椅上,正皱着眉思考什么,看也没看林晓一眼。 林晓看了看办公条件,规格还是颇高的,沙发是真皮沙发,办公桌椅等一套下来要五六千吧。 林晓说道:“请问,关风会长在吗?” “我就是!”男生抬起头看着林晓。林晓一打眼,眼前的男生是个长脸,眼神很是阴郁。 林晓笑了笑,说道:“我是自行车协会会长林晓,我想知道,我们协会为什么被通知解散了。” 关风并没有站起来,身子往后一靠,靠在了沙发上,眉头一皱道:“通知里不是说明了理由吗?” 林晓说道:“如果是年度报表没交,财务不清的问题,我们已经做好,现在补交,至于会员人数问题,我们正在……” 关风一挥手,说道:“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教育部针对最近连连发生大学生外出出事故发文,希望各学校加强学校安全防范意识。” 林晓道:“可这和我们协会……” 林晓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关风道:“自行车协会就是组织学生外出自行车骑行,路上出了事,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这会,轮到林晓眉头一皱了,但林晓还远没到难以容受的地步。事实上,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难说话的人比这厉害得多了,但令林晓实在想不通的是,只是个学生娃,端那么大的官架做什么? 林晓说道:“关风会长,你恐怕并不了解我们协会,我们协会有防范危险和处理意外的健全的机制,你可以看一看我们的资料。” 关风露出轻蔑之色,说道:“报表?!我想,只要上面需要什么报表,我们就可以做出什么报表来,我们需要的是务实的。” 林晓说道:“关风会长,务必看一下,有关条例我也是看过的,一个协会若是有所过错,先是会受到批评、降级等处罚,非得有重大过错才会取消。我希望,学生会社联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相信我们会做好的。” 关风望着林晓有些请求的语气,心中得意,看还不是来求我来了吗? 关风口里说道:“这个很难办,这事是大家在会上一致通过的,要改变恐怕很难。” 林晓见这个男生眼中露出的些许猫弄老鼠的味道,心头有些恼怒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道:“关风会长,自行车协会成立五年来,有着非常辉煌的过去,曾经与北大的山鹰社齐名,我们的学生会,应该关心爱护自己的协会。” 关风点头说道:“这我知道。可你刚才也说了是曾经,现在自行车协会,老实说,要活动没活动,要人气没人气,这样存在实在是浪费资源,协会也应该实行优胜劣汰。” 林晓说道:“不管怎样,我希望社联部重新考虑一下。” 关风说道:“不用考虑了。这是学生会励志改革中所必须付出的阵痛,希望你能够理解,并能对会员说明清楚,该理清楚的财务关系还是应该理清楚。” 林晓心里觉得好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官气十足的学生,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将保留申诉的权利。” 关风说道:“那是你们的权利,但相信学生申诉委员会会给出我们一样的答复。” 好狂啊! 林晓伸出手,突然笑道:“学生申诉委员会不行,还有校长接待日。” 林晓伸出手了,关风这才站起来,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关风立时感觉一阵吃痛,牙根一阵抽,却忍住没叫出来。 林晓说道:“现在改变决定还来得及。” 一刹那,这个态度一直谦卑有礼,高自己半个头的男生的双眼中,忽然放出两道寒光,这几乎令关风一哆嗦,总算是这些年来的历练没让他当场丢脸。 林晓仍然保持微笑说道:“我想会长会考虑一下的,是吧?同时,我们都很清楚,你为什么要解散自行车协会。” 林晓转身出门的时候,关风心头恼怒极了,这个男生太过蛮横了。这个男生的目光,很是可怕,关风刚才还以为林晓会揍他。 林晓等了三天,学生会与学生申诉委员会都没见动静。事实上,学生申诉委员会也在关风的把握之中,这个人,很是会弄权啊,林晓心中感叹。 二○○七年四月三号的上午,林晓带着材料直奔校长办公室。这一天,正是校长接待日。林晓在高辉那就听他们找校长谈兴办学生策划公司的全过程,感觉现任校长是个有气魄,有眼光,思维开阔同时平易近人的人。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到现如今楚天大学的掌舵人,去年暑假时分,也就是段天的导师何老逝世没多久,从教育部调来的周全校长。 周全校长今年五十八岁,早年留学美国,在楚大曾工作十年,后调教育部,在学术届和教育届都是权威,现在又调回楚天大学,在这近花甲之年,周全校长欲再振楚天大学百年雄风。 随着周全校长的上任,楚天大学渐呈一派欣欣向荣的中兴景象。 在周全校长知道陆闻教授的事后,亲自找他谈心,去了长期以来压在了陆闻心上思想包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林晓走进校长办公室,说实话,他有些紧张。以他的经历,见市长,见省长甚至再大的官,他都不紧张,可是见这百年名校的校长,他林晓不能不紧张。 大学校长这个位置,不是你有资历有贡献有能力有水平就能当上的,能在这个位置上安坐的人,必有大师一般的师范。林晓知道,中国的大学校长是不同书记的。 林晓走了进去,看着一个清瘦的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者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来。林晓赶紧快步走过去,两只手握在一起。 校长周全松开手,指旁边的位子示意林晓坐下,说道:“同学,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解决?” 林晓坐下,说道:“校长,我是自行车协会的会长林晓。” “哦?”周全来了兴趣,点头道:“自行车协会,我听说过。” 林晓一看校长的神色,心中就有底了,侃侃说道:“楚天大学自行车协会的成立,就是是当年几位学长有感于当代大学生只读万卷书而不行万里路现状而发起的。我们通过自行车协会,向广大大学生宣传、普及自行车这项运动让广大大学生走出教室,走出图书馆,利用节假日骑车穿过城市,深入农村,在祖国大地骑行,领略民风世貌,校长,这是我们历年来自行车活动的图文集,您先看看!”说着,林晓递过一大本厚厚的图册。 对于这个图册,林晓不得不佩服穆琴他们的心灵手巧,这简直就是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册。 周全校长接过来,马上打开眼镜盒,拿出老花眼镜翻看起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周全校长放下了图册,连连说道:“好啊!好啊!青海你们去过,西藏你们去过,云南的大峡谷你们走过,中国最险最美的地方你们都走过,而且不是简单地走,是用心地去走。图好,文字好,好啊!年轻人就是要这样,要敢走敢闯嘛!死读书,读不出国家栋梁来的。人不走出去,不了解民生,不了解祖国的壮阔绮丽,心中哪来对祖国深刻的爱。你看这里,这里的艾青同志的诗歌引得好啊!” 周全校长心情非常激动,现代的大学生居然能向他呈现这样一本图册,这勾起了他在红卫兵时代串联时走遍祖国大江南北时候的情景。 周全校长忍不住念道:“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周全校长念完后激动地说道:“好啊!我们的大学生,就应该这样,不应只是在课堂掌握应付现代化挑战的知识与能力,更应该走出去,看看我们的祖国各个角落在发生什么,只有深刻的了解,才可能有深沉的爱,只有深沉的爱,才可能萌发改变祖国落后现状的伟大理想,年轻人,你让我刮目相看啊。” 林晓在校长用他独特嘶哑的声音朗诵着艾青的诗《我爱这土地》时,眼睛湿润了,这个校长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 林晓见校长跟他说话,紧张地从座位站起来,说道:“校长,这些都是前辈们留下的图文,不过您刚才念的是我们去年暑假期,我和另一位同学骑车去西藏路上有感而写下的。” 周全校长说道:“你们不是用嘶哑的喉咙歌唱,是用响亮的喉咙在歌唱!” 林晓趁机说道:“校长,可是现在,自行车协会要被解散了。” 周全校长眉头一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晓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但他并没有把关风是为报私愤的事说出来,因为这个至少在表面上还属于林晓等人臆想部分。 校长听完林晓介绍,说道:“这事应该大力支持,我草拟意见,建议团委要学生会社联部撤消通告,恢复你们的合法地位,不但要恢复,而且要大力支持。你们这图册做得非常之好,能不能都保证是原创?” 林晓赶紧点了点头。 周全校长说道:“好,留在我这里几天,我请楚天大学出版社的人来看一看,我看这个完全可以出版嘛。” 林晓非常高兴,因为得到校长的最高指示。最后,两个人非常高兴地握手,周全校长还表示今后有空将参加他们的活动。 然而林晓此时还不知道,这么一小小的事件,令周全校长陷入了一种非常被动的境地,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事。 第二十一章 官场与校园 林晓熟悉商场,就像熟悉自己的手足,顺带他也熟悉官场,无论是印刷在文件上的那些方针政策,还是在人心头遵循的潜规则。 在创业的初期,林晓也不例外,得老老实实遵循这些明与暗的规则,直到公司发展壮大到获得一种专业核心的竞争力时,直到只要腾龙的楼盘一经推出,老百姓就会放心认购时,林晓才在心中建立起一种强大的信心。这种信心,使得他能够最大程度地蔑视那些规则,特别是潜规则。 林校深信,腾龙公司发展之宗旨,只要真正做到不与民争利,甚至让利;怀着兼济天下的民本思想,真正做到是想老百姓之所以想,急老百姓之所以急;真正深扎在老百姓心坎里,那么,老百姓就会认准你,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你。 林晓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的周围,聚集了一批与他具有同样情怀理想的年轻人们。如今,集团发展进入一个快车道的扩张发展时期,尤其要注意公司的宗旨不能丢。林晓坐镇后方,就是要把握住这个宗旨。 林晓在与校长周全谈话之后,他觉得自行车协会的小事差不多就解决了,他没想到,在大学校园里,同样也存在明里暗里的许多规则。因为,中国大学的管理者,同时是官,于是,大学的行政部门,几乎就等同于一个官场。 话说校长周全的意见自团委转达给学生会后,关风几乎傻了。他不知道林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从校长那得到特批。 若是恢复了自行车协会,那不是等于是在自己刚刚上任不久之际,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若是顶着,不恢复自行车协会的合法地位,校长的命令,又是他怎能抗拒得了? 关风真是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自行车协会的事,竟会这么难弄,早知道如此,就拿别的协会开刀了。 关风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有五个前任会长都加入了林晓的这个自行车协会,这五个人都是学校风云人物,而这其中恰恰就有他的竞争对手穆琴。这个小小的协会,竟然藏龙卧虎,而且,他开始对林晓这人留意了,他具备什么力量,让那五个前会长辞去彼此的职位而甘心屈就他之下呢? 关风并不是对林晓的个人魅力进行分析,而是怀疑他有什么厉害高明的手段。关风通过大脑的分析之后,得出结论是林晓实在是个不该招惹的人物,关风不禁微微有些后悔。可是,后悔没有用,马蜂窝终究还是捅了。 怎么处理?关风琢磨了两天,终于下了狠心。因为关风把此次的难题等同于日后宦海里遇到的困难,自己岂能知难而退呢?他不能就这样服输了,他必须运用他的一切手段,来确定自行车协会的非法地位。想到这里,关风心头一阵大战来临的激动,这就是他今后前进道路上的一次演练,他这一次就是要推翻校长的决定,就是要得罪校长。 而要得罪校长,当然不能正面得罪,要找校长的“敌人”,校长去年刚来,在学校里一定有一些对他不满之人,关风很快想到有一次和团委那些老师一起吃饭,听他们说起过副书记兼副校长路通同志似乎和校长周全明里暗里有意见,既然林晓能在校长接待日上访,那么他,当然就能在这位副校长接待日也去上访的。 不得不承认,关风具有一个政治冒险者的极佳潜质。他的上访的正是时机,周全校长刚刚撤换了几个处级干部,虽然这些干部确实不称职,但却是路通手下的人,这些人经常来路通家哭诉,闹得路通也是一肚子意见。中国人的熟话,打狗还是要看主人嘛,话虽糙,但理是这个理,一个空降干部上任伊始,应处处以团结地方为施政首要,而不是这般迫不及待建立一己力量。 而路通更看不惯的是这位年纪不小的校长却有着非常开放的思想。他多次在会议公开表达学生自由学习、生活之重要性,如此表态,让学生工作者如何自处。 副书记接待日那天,关风把自己弄得很委屈很狼狈的模样。 关风进得副书记办公室,副书记路通是认得关风的,他对这个小伙子的印象是蛮好的,接待日主要是接待普通学生来反映事宿问题,倒少见学生会会长过来的,路通问道:“关风,你怎么来呢?” 关风说道:“路书记,我是来反映我们学生会工作的一些问题。” “哦?你坐下,好好说一说,学生工作是学校非常关注的工作,你们学生会肩上有非常重的担子,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协调的。尽管说。” 关风说道:“其实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不通。” “哦,你说说看!” 关风就把自己撤消自行车协会惹来校长的亲笔批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关风观察路通书记的神色,发现并未异常,心中不得要领,有些急道:“路书记,你说这个事怎么处理?本来是想按校长指示立即恢复自行车协会的合法地位,但我个人左想右想,自行车协会确实存在重大的安全隐患,我作为选举产生学生会会长,应该为学生着想,应该为学校着想,我想,”关风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校长的意见表达得并不准确,我是不是该有所补充?” 路通面色沉静,心里却对关风的来意明白,这个学生会会长的上任的第一道指令就被驳回,多少觉得没有面子,现在是来自己这里寻求一个表态,校长做出的决定,他路通再不满意,是不会在学生面前表现出来的。 路通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事校长没错,我们的这位新校长啊,思路开阔,作风大胆民主,他对新鲜事物一直是持支持态度的。而你也没错,你在你这个位置,不唯上,敢置疑,这是很好的,一个堂堂百年名校的学生会会长是要有独立之个性与独立之思想的,这是我们校长周全同志极力推崇的,你应该把你的意见找校长好好谈一谈,沟通一下,让他认识到现实学生管理工作的难处。” 关风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说了一通,球还是踢回来了。关风在路副书记这得不到明确的指示,再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对于自行车协会之事,来一个不作为,能拖即拖。 四月十号的校党组成员召开的一次关于加强学生管理的工作会议,路通开炮了。在会上,路通说道:“我们的有些学生管理工作者,他们错误地理解了校党委在去年发的《关于新时期下大学生新型管理》的讨论稿,盲目相信学生的自治能力,从过去的死抓变成现在的放任,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这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 路通的措辞严厉,令与会者有些惊讶。老书记由于身体不好,一直修病,他这个副书记实际上就是代行着书记权利。 周全坐在位子上,颇感郁闷。最近一个星期来,自己在科研处等几个部门领导的撤换和选拔工作都受阻,那些饱食终碌毫无能干凭着资历赖在岗位上的人没有按周全原有的想法撤换下来,这阻力,显然正是来自正在发言,从做学生工作成绩卓著爬升到副书记副校长之位的路通。 周全埋头记录着路通的言辞。 路通继续说道:“班级管理难以管理,学生社团、协会就更难管理。协会成员是来自不同专业,不同班级的聚集,他们在一起,更容易助长自由散漫的作风,而更为主要的是,他们的自主活动往往缺乏安全意识,这就是隐患。我不止一次在不同场合说过,学生工作的重点不是事后处理得如何漂亮,而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发觉隐患,找到隐患,消灭隐患!” 周全皱着眉,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滑动,却没划出一个字来。 路通继续说道:“比如说,最近学生会会长来向我反映一个事,他们学生会依照相关条理,体会中央精神,宣布撤消某一个协会,而我们的有些领导,却不体恤学生会的同学,竟然表示支持那个协会。” 周全的笔尖在笔记本升重重点了一下,打断路通的话:“路通同志,你说的是自行车协会的事吧。这个协会的会长来找过我,我看他们行,都是棒小伙子,敢以走出去,有新时代大学生的风范,我是表示支持的。” 路通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道:“周全同志,你可能不了解情况,这个协会我也是一直留心的,前任会长张勇同学就是一个独行侠,走西藏,走云南,跟学校都不打招呼的,为这个学校都差点记他大过。学生管理工作难做,如果学生在校期间,外出出现意外,人家父母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优秀儿女交到我们手上,我们是要为他们的生命和健康负责任的。”路通说得几乎是语重心长,与会者却嗅到一种火药的味道。团委列席的同志心中叫难,一个协会,校长、副书记两个态度。 周全微笑道:“路通同志,你这说法固然不错,但我以为,当代大学生之教育,不仅是传授人类古往今来的文化精华,更重要的是,要他们在校期间锻炼出雄健的体魄,敢以闯荡四方的胆魄,直面风险处变不惊的态度。风险无处不在,正是在过去家长式的学生管理方式下,才造就我们一批又一批唯唯诺诺的大学生。在我看来,我校自行车协会,是大学生自我教育的一重大补充。我个人是表态,大力赞成。” 周全的发言针锋相对。 路通满脸忧色道:“据我所知,这个协会往往会举办一些难度高的自我挑战活动,北大山鹰社的学生攀登雪山失事就是近几年的事,前车之鉴啊,出了事,谁负责?我们学校,我们在座的哪一个?” 周全想也没想,说道:“出了事,我周全负责!我相信我们的学生,他们有这个能力,有这个信心,应对来自大自然的一切挑战。” 路通接过话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异议,我个人对新鲜事物并不感冒,但一切都要在安全有了保障前提进行。” 路通说得平静,心头却是狂喜,他将不再反对自行车协会恢复,不仅不再反对,而是改为大力支持,他要催促关风尽快办好相关手续,要自行车协会活动尽快开展起来,要做得更有影响力和知名度。而一旦在学生自己组织的活动中,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路通就可以动用自己在楚大的全部力量,让校长对自己的言语负责——引疚辞职。 几天后,一位熟知路通为人的有正义感的教师,写一封匿名信给周全校长,道出路通副校长的小算盘。周全看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自己快言快语给自己埋下可能惹来的祸害,他并不留恋这顶乌纱帽,但是,他心头充满了改革大学的理想,他的事业就可能中途夭折。 学生真要出了重大事故,以周全的为人,对说过的话是不得不有所交代的。周全担心起来,却没有办法,他只能相信自己的眼力不会看错林晓是个无比沉着老练之人。 而就在这不久,周全校长忽然听说自行车协会会长林晓将组织一次大型活动,一行六人决定在五一期间,骑车三百公里,到出H省的海拔1780米的齐云峰野外考察。 周全赶紧找来林晓,全面询问了这个小伙子的关于如何保证安全问题的措施。 询问之下,周全放心了,他没看错人,这个小伙子眼神中有一种无比的坚定,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不愧是走过西藏的人。 不久,周全接到楚天在美国的友好大学的邀请,邀请他去参加该校的校庆。 周全临动身前不放心,找来学校的团委、宣传部要低调处理自行车协会的活动之事。可就在周全刚刚登上飞机没多久,路通副校长找来的楚天大小电视、平面媒体的记者就涌进了楚天大学。一场普通的骑行,突然变得轰轰烈烈起来! 第二十二章 准备准备再准备 当关风同学找到林晓,通知他自行车协会已经恢复合法地位时,林晓并不知道这其中费了这么多的周折。 关风附带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自行车协会要在近期内组织一次有影响力的活动,以证明其组织、策划及安全保障能力。 林晓并没有当场答复,而是先找他那些会员先行商量。 会员们一碰头,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意见渐渐集中在齐云峰上头,正好五一快到,可利用这七天的时间骑行齐云峰。 林晓一考虑,齐云峰既有丰富的自然景观,又有不错的人文景观(据说是道教仙地),既有挑战难度,又不算太高,也就同意了。很快,林晓向关风报上自行车协会将在五一期间骑行三百公里之外齐云峰的计划,关风表现得异常热情,当场表示学生会会尽一切力量做好支持工作。 自那起,林晓就领着五个会员,开始每天下午五千米的长跑训练,林晓并根据每个会员的具体情况制定不同的训练计划,这个时候,离五一已不到二十天。 林晓心里盘算,经过半年来的自行车拉练活动,这五位的体力,足以应付这次骑行以及齐云峰的登顶。 两位女生中的李凤,体力超强,仅次于林晓自己。 穆琴的体力也不错,而且耐力好,值得一说的是,两位女生都有医学的家庭背景,特别是穆琴,简直就是一个经验老道外科大夫,这两个人足以应对旅途中可能遇到的伤害以及疾病。 吴明和杜笑白体力稍差一些,但没差到拖队伍后腿的地步。 吴明的特点是动手能力强,他能把一些很粗糙的玩意组装起来,却具有很现代化的功用。他的动手能力还体现在他有不错的木工活,这人是个怪才。 杜笑白是典型书生,但也不会无用武之地,一路上除了念几句歪诗之外,还喜欢把一些流行歌曲结合路上的人和景现改词,唱得有声有色,实可解旅途之烦闷,有旅途开心果之功效。 大帅哥帅青,他当然不会带上的吉他一路上边弹边唱。帅青的生物学家庭背景,可谓家学渊源,在众人眼里,他几乎是一个博物学家。林晓相信,即使在野外弹尽粮绝的情况,帅青会帮助他们寻找到安全的食品。 这样一来,加上有些武功在身的林晓在内的这么一行六个人人,进入齐云峰自然保护区,应该如入无人、无兽之境地。 在进行体能训练的同时,林晓和他们一起调查齐云峰各方面的情况,包括自然保护区这近动植物分布状况,以确定有那些猛兽毒虫存在,还有气候、地理、交通状况等其他情况,这是自行车协会恢复之后的第一次活动,林晓要格外得小心谨慎,以免落人口实。 林晓看来有些过头的准备工作,没有像蛮不在乎的吴明所说的那样做了无用功。不久,林晓就被校长周全亲自打电话叫到办公室询问了一番,重点在活动安全保障问题。 校长周全听完林晓的汇报后很是满意,并表示楚大人武部门的同志会做好他们坚强的后盾,万一有什么问题,他们会迅速出动。 林晓感激校长的关心,心里同时感觉有些奇怪, 三天后,校长乘机飞往美国。而林晓的装备、药品等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就那天晚上,林晓的门开始频频被敲开,楚天大小各媒体的记者涌入,纷纷要求就即将的齐云峰骑行采访林晓。 一连两天,白天晚上都有记者来访问,而学生会则在主干道迫不及待地打出了醒目的大幅标语:预祝齐云峰之行六英雄凯旋归来! 林晓感觉有些不妙,他不明白学生会对自行车协的态度,为何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警惕性一直颇高的林晓,有一种上了套的感觉,虽然他还没明白上了什么套。 晚上,林晓无法在宿舍正常的学习工作,只好遛到图书馆最顶层的人文刊物阅览室看书。 看到晚上九点,林晓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晓扭头一看,是团委的一个老师。团委老师没说话,手势示意他出来。 林晓走到走廊上,这位团委老师就对林晓说了校长周全如何如何在学生工作会议上与路通副校长为了他们自行车协会辩论的事,最后,校长是如何当众做了保证的。 这位老师说道:“林晓,在会上,校长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打了包票的。但万一,你们此次出行出了什么状况,我说得难听一些,出现重大人员伤亡事故,那么我们的校长,就很有可能引疚辞职。本来这样一个事情,并不足以闹到这个地步,但路通副校长,我是非常了解这个人的,他是不会放过这一大好机会的,而周全校长本人太过重言必行、诺必果的个人操守了,是很有可能放弃校长之职,这样一来,我们楚大就会失去一个好校长,我们楚大,也会失去一次历史上的发展良机。林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学生会,以及楚天社会媒体要大肆宣扬你们此次的‘壮举’吧,这一切,都是等着你们出了状况后,让周全校长下不了台,所以,你们千千万万要注意安全问题,不能出一点纰漏。”说到这里,这位年纪并不大团委老师眼睛射出严厉的光芒。 林晓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这样,他们自行车协会,竟成了别有用心之人攻击校长的武器。林晓当即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层层落实安全保障问题,万无一失。” 这位老师看林晓表态,神态变得轻松起来,说道:“你们要是是有问题,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再迅速反映给周全校长。” 林晓回到宿舍后,左思右想,分析眼下形势,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本来嘛,一次简单的出行,居然变成他人明争暗斗的工具,至少对于林晓而言,此次出行的趣味已是去了大半。 林晓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大家,只要把安全措施落实到具体个人,让他们心里有数就可以了,没必要再给大家增加这一心理负担了,这些就他这个领队来承受吧,而这个时候,离出发还只有六天。林晓想,这六天应集中演练应对可能发生种种意外。 林晓这一夜在床上是辗转反侧,没有睡好,如果仅仅是因为他自行车协会的原因,而让一个好校长下了台的话,那他可真是楚大历史上的罪人。 不行!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装备要重新换过,换上更好的装备,并添加许多应急装备,药品及其相应器械也要大量补充。地图最好是要搞来齐云峰附近的http:// 军事地图。 林晓想好了,决定第二天就是逃课也要立即着手落实这些事情。 第二天下午,穆琴、帅青他们,在楚天市最好的户外用品专用店内,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晓和老板一起为他们拿装备。 BIGBAG的背包,ACME的帐篷,Ozark睡袋,ASOLO登山靴…… 太专业了! 原本以为是一次土八路式的出游,现在似乎要变成全美装备了。众人欣喜不已,忙问林晓是不是中了彩票,林晓答道:“有企业赞助。” 事实上,还真是有企业赞助,这么大的媒体宣传攻势,自然是有些产家找上了林晓,林晓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林晓给每一个人量身挑选好了装备,叫他们打包之后一一背在身上,调整之后,让他们自我感觉一下,再调整,不行就换,直到心满意足而已。 大伙兴高采烈地回到学校,来到林晓宿舍,再看到林晓所买的各种药品器械,吓了一跳,以为林晓是要开一家药店。 林晓说道:“山区里缺药,买一些平常需要的药,这样容易与当地人打交道。”林晓说的也是实情,到山区偏远地方,最好是带上些糖果和一些常用药,这些是很得当地人欢迎的。但林晓似乎准备也太多了一些。 林晓说道:“我会给每人准备两天的干粮,这些干粮是不准备在路上用的,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返回的时候这些干粮还原封不动的在包里,而不顺利的话,我们将不得不动用这些干粮。” 吴明搭腔道:“老大,你似乎过于小心了吧。这么多东西,我们很难背的。” 林晓笑道:“一开始重一些,但我们在骑自行车,到后面我们会消耗一些,冲顶之前,我们可以把这些备用品寄放在山脚下的村庄,现在,我们来一起看看着地图,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对地图烂熟于心,每一个人我都复印了一份。” 大伙围上一看,是http:// 军事地图,都奇怪林晓不知是从哪搞到的。 林晓严肃地说道:“这一次出去,意义重大,所以我们要有大收获,而且要保证健康平安地回来,这样才不会落人口实。接下来这些天我们就不再长跑了,而是仔细研究一下我这本应对野外突发事件的小册子,三天后我会考察大家,考察不合格的不许去!” “什么?!”大伙没想到出去玩一趟还附带要考试的! 三天后,众人在林晓严格的考察中逐一通过。一切准备ok,就待五一假期一到,出发了。 第二十三章 爱在旅途 五月一号一大清早,林晓他们六个全副武装,在楚大师生的夹道欢送之下,在省、市二级电视台的摄象机瞄准之下,英雄般频频挥手,开始了他们的五一之旅。 在这样一个盛大的欢送场面下,林晓忽然想到:自己为何要惧怕? 场面越是大,他们越是满载而归,就越是要给某些人心里带来巨大的失落。 天气很是不错,蔚蓝的天,洁白的云,城市的天难得如此,乡下的天气应该更好,林晓心情开始轻松起来。 就这样,一行六个人出了校园,在楚天城市的街道上蔚为壮观的奔骑着。 一开始领骑的却是穆琴,原因很简单,她是六人中形象最佳者,前面正对着她的是跟在自行车队前楚天电视台采访车上的摄象机。 帅青紧跟其后,然后依次是李凤、吴明、杜笑白,最后是林晓。 三个小时后,他们出了楚天,改由林晓领头,帅青押尾。一行人,加上头尾各一辆采访车跟着,颇有些浩浩荡荡,引来路上车上司机侧目不已。 林晓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有电视台车前后开道,令他们的安全系数增加不少,也只得由他们了。 这一天,他们要骑行了一百五十公里。 第二天他们要进入齐云峰自然保护区。 第三天,他们就要宿在主峰齐云峰山脚下的新路村,而在这天,依据路况,电视台的采访车是无法跟上的,那是一条羊肠小道,翻山越岭,极是难走。 五月四号,也就是青年节那一天,他们将冲顶,然后在山顶宿营。 五月五号下山。 五月六号再骑行一天,然后搭上电视台派来的专车返回楚大,正好是七天。 林晓他们这一路骑行很是轻松,甩过两座地级市之后,于下午六点半时分,在一名为洪塘镇的中心小学操场上安营扎寨了,这时,他们离繁华的楚天已有一百七十多公里的路程。 楚天电视台的《现场》那美女主持人访问了林晓和其他队员几句,拍了一些队员扎帐篷、埋锅造饭的镜头,很快上了车。车掉头往回开,电视台的同志要住在离洪塘镇二十公里外的新乡市宾馆。 中心学校由于五一假期老师学生都放假回家,只留下一个值班的副校长和看门的老大爷。 副校长人很热情,直邀请林晓他们去他家做客,林晓婉拒了。 最后的一缕的阳光,掠过小学教学楼的屋顶,洒落在林晓他们红色的三顶帐篷上,然后慢慢地收去,夜幕降临了。 远处牛哞哞的叫,大人唤顽皮在外耍闹的孩子回家,狗叫声、鸡鸣声,交相呼应,更少不了稻田里青蛙的鸣声。这个时节,三月里甩着尾巴四处游动的小蝌蚪,已长全了四条小腿,正在稻田里享受着蹦跳的快乐哩。 乡间的喧闹,却奇怪地让人心灵更容易获得宁静。 穆琴望着远处起伏的一块块小山坡,一片片小树林,此时成了静谧之极的剪影。 美极了! 怎么美?忘言了。 男生们按林晓的指令,到进镇口时看到的一小锯木厂去买碎木和木屑,李凤也吵着跟去了,三顶帐篷的中间,此时此刻,就留下了她和林晓。 林晓正在那烧火,这是从学校后小树林里拾来的干柴了,但显然不够,因为这样林晓才叫他们去买废木料的。 红色的火苗上来了,映在这个男人脸上,现出一片凝重,穆琴问道:“老大,你有心事?” “哦,没了。”林晓应道,心里一惊,敏感的穆琴似乎有所察觉。 林晓说道:“等他们弄来了木柴,我们再到老表家买一只斤把鸡,我们吃烤鸡。” “那好啊!”穆琴兴奋地说道。 林晓却看到穆琴兴奋的神色并没有维持多久,心中一动,说道:“穆琴,我看是你有心事。” 穆琴甩了甩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老大你也知道,帅青他这个人啊…” 林晓知道了,穆琴是因情而烦。一路上,帅青可是对穆琴的呵护有加。 林晓心里笑道:那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思春?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无法阻挡的恋爱季节啊。 林晓问道:“穆琴你怎么想?” “我就是不知道嘛。” 林晓看穆琴忽露从未有的娇态,不禁一呆,还好没呆多久,没被穆琴发觉。 林晓想穆琴与帅青确是天作地造的一对,两个人站在一起,女的美丽动人,男的英俊潇洒,真是羡煞旁人。 林晓说道:“依我看,你们这般的年纪,正是恋爱的年纪,不要因为怕受到爱情的伤害而错过最好的恋爱季节。” “老大你是这么看的吗?”穆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林晓。 林晓说道:“我就是因为错过了。” 穆琴忽然低头,低声道:“我其实想找老大这样的。” 林晓瞬间失语。 穆琴抬头看到林晓窘样,嫣然一笑,说道:“我开玩笑的,老大!不用这么紧张。只是我的原计划是想一个比我大的男人,能像兄长一般照顾我呵护我。” 林晓道:“帅青不是很照顾你吗?” “这不同啦,他还像个孩子。” 林晓忽然叹了一口气。 穆琴好奇道:“老大叹什么气?” 林晓说道:“穆琴,我知道你想什么。我看得出,你喜欢帅青,甚至已经有些爱他,因为帅青身上有一种沧桑男人所没有的帅气和阳光,你现在苦恼的是,他离你最初设想的那个高大、伟岸,能在生活上照顾,事业上促进的男人还有一定差距。你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你本性上抗拒一场没有理性分析在内的爱情。” 穆琴听林晓巍巍道来,每一句话都说到她心里。 事实上,她就曾对林晓应用过这种理性分析。 因为,林晓正是林晓自己所说的那种能够在生活上照顾、事业上促进,让人安全、安心的男人,可是,林晓并未喜欢上他身边的舒夜、舒大美女,而自己,与舒夜老师是同类型的女人,林晓不会喜欢上舒夜,自然就不会喜欢自己,穆琴很早有的这么一点小心思,也很早就被理智的她抑制住了,以致没有任何人察觉。而半年来与帅青的相处,这个阳光、快乐的大男孩对她的柔情呵护,让她渐渐感动,渐渐在她心中,有了他的影子,可是,这个时候,理性分析又冒了出来,若是爱情与事业相冲突,穆琴是会选择事业的。 穆琴这个年纪还不明白,世间大多幸福的爱情并不是第一选择,而是当时看来只是退而求其次的爱情。 林晓继续说道:“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女孩变成女人,男孩变成男人,我想,你应该多一些耐心,爱你的人他就会成长一位堂堂的男子汉。而你亲眼看到这个过程,难道不感到激动吗?” 老大的话说得很动听,是啊,最好的爱情,没有一下子就从天而降的理由。穆琴还想说什么,却听远处传来杜笑白嘶哑的歌声: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 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推着一板车缓缓从夜幕中走出,像某一部电影里的一个镜头。 帐篷中的这堆小火堆的火焰远远地映射出去,照到帅青的头上,坚实的手臂上,因他沁出的汗水反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穆琴看到帅青拉着板车,脚步有力地向自己这边走来,心头忽然获得一种塌实的感觉,也许,老大说的有道理。 林晓站起身,笑道:“让他们去买一点,谁叫他们拖一板车来了!” 很快,一丈高的火苗从堆着干柴冲天而起。 半个小时后,一只斤多重的小公鸡被架在了火堆上。 再过半个小时后,香味四溢,男生女生欢快地唱起歌曲,一支接着一支,道不尽的青春欢乐。 晚上十点半,在林晓催促下,众人进了帐篷。林晓进帐篷前用手机查询了一下天气,意外获知两天后中国中南部会遭遇冷空气袭击。两天后,不就是他们即将要冲顶齐云峰的那一天吗?幸好林晓为他们准备足以应付零下十多度的冲锋衣和睡袋,应该没问题。 林晓睡觉前照例给老宋那发短信,报了一个平安,对于他这个坐镇后方的幕后老板,有必要让他的下属自己自己的行踪。 林晓躺下来,想着横山那边的事。 段天的师兄温尔良已经答应了任横山职业技术学校的校长了。原来他一来横山职业技术学校考察,立时就相中了那一块风水宝地。 老宋对他的评价颇高,说是个干大事的人。 眼看与横山市政府签约收购横山职业技术学校就在这么几天了,温尔良可以马上走马上任。对于他这个校长,林晓是准备给他充足的财务权与用人权,要他尽展所长。 民办学校要想迅速发展,在选好校长之后,就要给他充分的权力,而不是权力分离。作为一校之长,至少是教学管理、行政管理、财务大权三样大权要抓在手里,否则,就会彼此牵制,林晓想:楚大不就是这样吗?周全校长主抓教学与行政,财务大权却落在路通手中,这样才形成楚大行政管理彼此牵制的局面,也许,周全校长本身是一个能用,却又是不能尽用的人。 夜深了,狗不叫了,鸡鸭进笼了,帐篷内,鼾声一片,伴着蛙声依旧。 第二十四章 地震来临时 五月四号成功冲顶是意料之中事。 主峰齐云峰虽山势雄峻,却难不倒林晓他们,唯一令林晓有些担忧的是天气。五月四号早上起来一看,果如预报所言,天气变得异常寒冷起来。 林晓第一个起来,他准备到院子里舀水洗脸。一打开门,阵阵寒风夹杂着雾水扑面而来,林晓身子微微抖了抖,好象是要抖去刚刚蒙上的这层寒意。他看了一眼四周,新路村上下笼罩着厚厚的雾中,篱笆、人和狗,隐约可见,隐约可闻。 林晓估计气温与昨日相比,要降了十多度了,等到了齐云峰顶,那一定是寒风滚滚,寒意要更刻骨,可林晓并不担心,以他们的装备,足以应付这等恶劣环境。 林晓起来没多久,其他队员也陆续起来。他们推开门,见浓雾重重,发出各具特色的惊叹声,然后各自打水洗脸。 这个时候,老人路得海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刚采摘的菜,想是刚从菜园里过来,他要给这些年轻人做早饭,今天要登山,吃稀的可不行。 林晓心想:老头可起得真早啊。 昨天下午五点多一行人到新路村,老人路得海听说他们是楚大的学生,热情得不得了,一个劲地邀他们到他家住。 这时,李凤和穆琴走出门,看见门外大雾,夸张地惊叫一声,然后向众人问道:“昨晚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三位男生摇了摇头。 林晓看二女似乎没睡好,问道:“怎么,昨晚没睡好?” 李凤点点头说道:“我感觉地板上有老鼠跑来跑去的。” 老人路得海接话道:“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搞得,老鼠多得不得了,好象是搬家一样热闹。”老人嗓音嘶哑。 林晓心下有些奇怪,就问帅青道:“帅青,你是生物专家,这是怎么回事?” 帅青随口应道:“也许是老鼠感应到什么吧?” 林晓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就在这时,李凤和穆琴两个几乎同时一声尖叫,一只硕大的山鼠从她们的脚边穿过,仓皇得往村下跑去。 林晓笑道:“怕什么?不就是老鼠,我们在山上还不知要碰到什么猛兽了。” 穆琴说道:“怕是不怕,就是觉得恶心。” 用过早饭后,六人一路冒着狂风冷雨,沿着开在山脊的小路上山,下午四点半,终到山顶。 令众人失望的是,齐云峰顶上光秃秃除了一家破败的道观之外,剩下的就是呼呼吼叫的风声。 林晓敲着道门,一个邋遢的中年道士开了门,听他们一说状况,就引他们进旁厅扎起帐篷。 一切忙完了之后,林晓四处转了一转。大厅里供奉的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尊的泥胎像,由于有些年代,加上失修,三尊的外泥掉了不少。 三尊前摆了一个香案,一个香炉,歪歪扭扭插了几根香烛。 邋遢道士并不喜与人谈,交代了他们住宿地以及方便之处之后,就一个人诵经去了。林晓见这邋遢道士并未是什么高道,长相很是平凡,大概是一个伤心弃世人而已,林晓也对他没甚兴趣。 林晓想这也曾是道教七十二福地,不想败落成这样,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似乎缺乏一种与时俱进的精神。 由于浓雾缠绕,站在山颠,是无法感觉一缆众山小的景色,这多少也算是个遗憾。众人感叹着,林晓心里却有些轻松想着明日起来就可以下山,然后在新路村再住一宿,这是与路得海老人约好的。后天就可以骑车出新路村,一天后即可搭上接电视台来的专车回去,这次户外远行,也就到此结束,然后在学校老图书馆摆一个此行的汇报展,那也就圆满了。 与西藏之行比较,就挑战层面上说,林晓并未觉得此行有多大的意义,但对于林晓眼前的这帮年轻而言,一路上是欢天喜地。有他们在,林晓才感染到这份乐趣,林晓想:也许通过此行,某些人心中的爱火,得到助燃也未可知。 五月五号下午三点,当一行六人疲惫地出现在路得海老人家门口的时候,老人路得海已经准备好饭菜和热水。 老人翘起拇指夸这伙年轻人,背着这么重的包能在这个点下山,腿脚还真是麻利。 还没等大家进门,就闻到扑鼻的香味,林晓首先的反应的是:老人把他那骄傲的大公鸡给杀了。 这一餐,吃得分外的热闹,也格外轻松,因为大伙都知道第二天是一路下山,马上就可以搭上车回家了。 老人兴奋地和大家喝着他们自家酿的米酒,聊着自己的年轻时候的事没个完,谈起自己的儿子来没个完,老人说儿子在比帅青他们还小的时候,走出山区,也是考到了大学,现在也是在楚天工作,一晃三十年了。 奇怪的是,当大家问起他的儿子现在在哪工作时,老人却转了话题,似乎不愿意说。 晚上十一点,林晓他们在他们前一天住的二楼上睡。 躺在床上,林晓很快进入梦乡。 那湖水的湖蓝和晴朗天空的天蓝交相辉映。林晓有些奇怪,自己为何又来到这里? 那一趟,是他陪着已经枯瘦如柴的权叔回他的家乡。 去权叔家乡,是要通过一片宽阔的湖面的,那芦苇丛生,船儿荡去,水鸟不时扑楞楞从水面掠起。 那是怎样一个湖中人家? 贫穷和闭塞?! 权叔不行了,在外打拼了这么多年,想到落叶要归根,于是抱着残躯回家。 权叔最终埋骨家乡,权叔无儿无女,留下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富给了林晓,若是没有这笔遗产,他林晓是不可能这么快走到今天的这种状况。 从权叔家乡出来时,深夜,只林晓和船夫两个人,同样的乌蓬船,林晓仰望满天的繁星,想到人的生命真是脆弱。林晓后来闭上眼睛,躺在甲板上,想着权叔的恩怨是非的一生,也想着自己的人生,不一会,竟睡着了。那一年,林晓才二十三岁。 林晓真得感觉自己睡在船上,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摇,摇啊摇。 林晓睁开眼睛,梦中摇荡的湖水迅速退去。林晓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坐不住,身子直往一边溜下。林晓感觉不妙,一骨碌爬起来,拍醒了睡在旁边的帅青,叫道:“大家快起来!” 就在林晓大叫的同时,整个房屋突然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林晓心下再无怀疑:地震了! 林晓叫道:“地震了,大家靠内墙,钻在床下。” 事实上,林晓他们来之前还真准备过应付地震的演习,不过那时大家纯是为了好玩,没有谁相信会真正遇到地震。 帅青和吴明也反应过来,爬起来想往穆琴李凤隔壁房间冲去,被林晓强行拽过来一起趴在了床底。 刚拽过来,房屋又是一阵更加猛烈的颤抖,隔壁房间女生发出一次尖叫声。 林晓死命拽住两个冲动的男生,对隔壁叫道:“抱着头,趴在床下!” 在一阵几乎以为要把房屋抖塌的震动过后,恢复了平静。林晓立时跳出,叫道:“大家赶紧下楼,背包走!” 一出房间,林晓和帅青看到也出房间的两位脸色苍白的女生,来不及打招呼,一行六人,迅速而有序地窜到楼下。 在一楼看到路得海老人。老人吓得够呛,林晓一个人一只手拎了一个包,说道:“帅青,你负责老人安全,赶紧走!” 就这样,加上老人,七个人往院外冲。跑到道上,看着许多村民也陆续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林晓正想说什么,一下非常猛烈的震动让他几乎站不住脚,而穆琴和李凤摔倒在地。 林晓大叫:“趴下!” 刹那间,地震山摇,新路村千年未经历过的灾难发生了! 大地仿佛是在怒吼着,地底的火似乎在燃烧,地壳扭曲颤抖如同跳舞。随着一波一波犹如人类**的喷发,新路村大大小小,木制的、泥墙的、砖瓦房哗啦啦、轰隆隆相继倒塌。 林晓他们在趴下的一刹那,六个人都拼命向对方靠拢,高大的背包一致对外,虽然并不太整齐,但大体形成一个小圈,把路得海老人围在中间。 六人抱头趴下,只听外面屋顶墙面倒塌沉重的落地闷响,碎石飞溅,偶尔几片忽忽朝他们飞来,砸在他们背包上“砰砰”作响,而更让人惊恐的是人惨叫声,在外头不绝于耳,仿佛外头就是修罗地狱。六人面无土色,没想到,一瞬间,灾难突降! 半个多小时后,消停了些,林晓一跃而起,叫道:“穆琴、李凤、杜笑白,你们领着路大叔和其他乡亲,到村小学那个操场上扎营,我包里有药品,赶紧准备!帅青、吴明我们去救人!” 然而,当六个人灰头土脸地站起来的时候,看着一片废墟中的新路村,目瞪口呆。 林晓吼道:“楞什么,赶快行动起来!” 六人惊醒,穆琴立时叫道:“乡亲们,跟我们到村小学操场上来!”同样趴在道上的许多乡亲正六神无主,听着刚才的呼叫和这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心里仿佛有了指靠,纷纷爬起来,向这边走过来。 林晓对穆琴说道:“穆琴,你负责那,搭好帐篷,准备接收伤员准备,明白吗?”林晓盯着穆琴。穆琴心头忽然燃烧战斗火焰,说道:“明白了!” 林晓回头对新路村幸存的人喊道:“大家注意了,老人、妇女、儿童去村小学,剩下的男人们跟我来,去救人!” 灾难降临一定要有人挑头,林晓这时候是当仁不让。 二十多个青壮小伙子顿时聚在一起,林晓吩咐道:“三人一组,开始逐一搜救!” 两个小时后,各大网站头条新闻:中国东经度,北纬度,五月六日凌晨两点,发生里氏5.7级地震。震中H省齐云峰自然保护区,由于地处偏远,目前尚无地震区人员伤亡的具体报告。与震中相距三百公里之遥的楚天市,有明显震感,目前,H省的地震应急机制紧急启动…… 早上四点半,楚天大学。路通副校长组织人员,把楚大学生紧急疏散到大操场上。当他确知震中发生地正在齐云峰自然保护区的时候,赶紧拨电话,却发现电话不通。 早上五点,苏晴在家里接到宋云生的电话,电话那头宋云生急道:“苏总,您快看新闻,齐云峰地震了,我刚才打电话给林总,却总打不通,怎么办啊?” 苏晴了解清楚情况之后,一个电话拨给公司安保部部长张德生。 半个小时后,特警出身的张德生,带领手下五名得力干将,以及应急物品,立即飞往楚天。 美国下午时间二点,校长周全接到学校团委老师的一个电话。 周全听完这位老师的汇报之后,赶紧拨通校人武部的张部长的电话,要他组织人力,务必联络上尚在齐云峰的林晓他们。 地震发生八个小时过去了,已经陆续收到灾区的一些情况的报导。在新路村与洪塘镇中央的田家镇成了各媒体的报道中心,因为至今为止,那是报导最重的灾区,守在新乡市的楚天电视台的采访车第一个冲到了田家镇,他们一忙碌起来,竟然就忘了他们原本的采访对象。也难怪他们,这样特大的灾害发生面前,当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进行紧张真实地报道。 倒是在一些高校网站开始贴上楚天大学生自行车协会七位会员陷在震区生死未卜的帖子,帖子一经贴出,在高校的BBS小小地流传了一下,但并没有引起媒体的注意。 公元二○○七年的五月六号上午八点,舒夜没敲门就进了苏总的办公室,焦急地问道:“苏总,听说齐云峰那边地震,林晓他们在那,你联系上他了吗?” 苏晴摇了摇头。 舒夜急问道:“那怎么办?” 苏晴笑了笑,说道:“放心,他这个人有九条命,死不了的。” 第二十五章 地震降临后 舒夜登陆05经济本科班BBS,看到那置顶的帖子之后,才知道齐云峰地震了,帖子后跟着大量祝林晓同学平安归来的跟帖。 舒夜想起苏总确实曾对她说过林晓带着他的自行车协会成员,要在五一骑自行车去齐云峰那一带的。 舒夜心里突感到一阵焦急。 这几个月以来,她忙着手头的工作,毕业论文以及一本为配合腾龙快乐谷楼盘宣传小册子的撰写。即使是这般忙碌,她依然保持每周至少一封信写给林晓,因为她发现,给林晓写信,实在是一种乐趣,是工作之外的一种放松。 在信中,舒夜尽情的以师者身份教训和调侃着这个林晓,而林晓的回信,却只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学生语气。 舒夜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饶过林晓,因为林晓骗过她,这让她很是气不过。 过去一年半以来,舒夜心中对林晓充满了怜悯。 而当舒夜发现,其实这个怜悯的对象并不值得怜悯时,他原来有显赫的定位,有辉煌的事业,他在扮猪吃老虎时候,这让舒夜不由不生气,而这些怨气正是要通过这一封封信慢慢地发泄。 苏晴一见面就告诉舒夜林老板的真实身份,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对林晓也有怨气,因为他一年来躲在学校里轻松自在,而把偌大的公司交给了她一个人。 然而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当舒夜知道林晓地震后就失去一切音讯的时候,心里忽然紧张起来,说不出来的一种紧张。 在办公室里,舒夜向苏总请假,理由是要回楚大进行论文答辩。 苏总同意了。 舒夜出了办公室,回自己的办公室,忙着交接手头的工作。她分明感觉到苏晴眼神中的暧昧,这让她感到着实有些气恼,因为苏晴一定以为,她要回楚大是因为心系林晓的安危,可是,真的不是!舒夜真的是这个时间需要回去答辩,这个时间都已经晚了,她真的不是因为林晓的。可是,舒夜不想争辩这些,因为要在苏晴面前解释这些事情,只能是越描越黑。 舒夜紧随着公司保安部部长张德生之后,搭上东方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往楚天。 就在踏上飞机的一刹那,舒夜真得感觉到紧张起来。这种紧张是她从未有过,紧张得让她感觉到害怕,害怕自己为什么会对林晓这么紧张? 舒夜晃了一下头,想到这个时候,她那呆了七年之久的母校—楚天大学怎么样呢?05级班上同学们都还好吗? 一想到这些,舒夜心头的紧张就有所缓解。 飞机已经起飞,天是一片灰蒙蒙的,不知楚天的天空如何?不知齐云峰的天气如何?舒夜心绪不宁。 而在这时,楚天大学已由凌晨的慌乱恢复了一片平静。 同学们都已经知道地震中心在远离楚天三百公里之外的齐云峰自然保护区,对于楚天市并没多大影响。 在楚天的学子感觉中,震区地处偏远,应该少有人居住,估计不会有太大的伤亡。在他们心里,整栋房屋偶尔微不足道的晃动,反是凭添了些有惊无险的乐趣。这不,同学们兴奋地谈论着地震。 他们无法感受到在震区那些失去父母兄弟,失去子女至亲的人心中巨大的悲痛,无法感受那些几乎一生辛苦攥积起来的财富瞬间化为乌有人心头的悲痛,距离让他们漠视远处的灾难。这种漠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近在咫尺灾难的漠视。 诚然,有许多见义勇为抢救他人生命财产的英雄和事迹,这些不断见诸媒体和各大网站,但也夹杂着一些乡镇领导,在地震来临时,只自顾自地逃生的这些不和谐音符在。 当然,在总体上,由于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省委市县各级一把手领导亲临现场,解放军武警部队迅速出动,中国慈善总会以及红十字会迅速动作,各种物资在各部门的协调下紧急调运灾区,救助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然而,救助工作挂万漏一,在人们以田家镇为中心积极展开灾后救助工作时,从县市到乡镇一级的领导,居然一同忘了新路村的存在。 新路村之所以叫新路村,是因为国家三峡工程建设,从千里之外的三峡故地路村迁来而得名的。 本来,新路村的所在可以在丘陵地带,或者平原地区的,在那里,可以栽种稻谷和开垦鱼塘。但路村人自古以来就是靠山吃山,不会栽种稻谷,不会养殖鱼虾,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不适应。路村人知道在山下的日子更好,但担心离家背土,在原本属于他家人的土地上生活,水源、土地问题处处都要看他人脸色。路村人是小姓,他们害怕与大姓人家比邻,以其受人欺凌,不如就扎根在山林,搞林副业,一样能做出一番事来。于是,在村委的强烈要求之下,政府把他们安置在现在新路村的位置。 新路村如今的位置,就田家镇的人看来,是相当的闭塞和交通不便,但在路村人看来,有一条小道,且能过上一辆拖拉机,可要比过去好上许多倍,要知道,老人路得海的儿子之所以叫路通,那就是因为过去路村是真正的闭塞,根本就没有一条象样的路,村里人要走到外面要两天两夜,“路通”,表达了老人对路的渴望。 是的,路通就是路得海的儿子。 路得海之所以不提他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是因为他这个儿子让老人伤心。之所以伤心,很简单,儿子有了个家世显赫的媳妇。儿媳妇对自己白眼相加,儿子则在旁不言不语,老人路得海呆不住,就回到路村。记得上一次去儿子路通家,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老人路得海虽然埋怨儿子,但儿子终归是儿子,老人心里还是惦记着儿子,有几年儿子过年还是回来,这让老人很高兴,可这高兴一年也就那么几天。老人在电视看到楚天的新闻,心情就激动,要是看到楚天大学的镜头,更是高兴对旁人说:我儿子的学校。 老人之所以对林晓他们那么亲切,就因为他们是楚大的学生。 老人之所以不说儿子就是路通,他知道儿子是不想人们知道他这个可怜的老父亲的存在。 新路村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被外界人暂时遗忘了。是的,田家镇以及附近的村庄受灾严重,人力、物力都还没组织过来,这种暂时遗忘可以理解为忙中出乱,也许,到事后,会有那么一两个乡镇领导因此解职,对此事负责,但就目前而言,这种遗忘,或者疏忽,对新路村人来说,也许却是致命的。 林晓和大家从废墟中救出五十七位村民,其中八位重伤,三十位程度不一的轻伤,剩下基本无大碍。在抢救挖掘过程中,特别是压在废墟底下的村民,林晓和吴明起了重要的技术指导作用。 吴明颇具力学知识,林晓更有抢救被压在砖瓦石块下人的实践经验,两个人搭起手来,迅速而科学地开展救助活动。 他们在确定砖石或水泥预制板下面有人存活之后,迅速组织人员,准备杉木棍棒,林晓与吴明四处转了一圈,挑好力点,撬,连带滚,使重物迅速而小心地移开。 两个人现场指挥,帅青则带领另一拨村民来返运送伤员到村小学去。 一直到下午四点,搜救工作宣告结束,与村长清点人数,结果是死亡四人,重伤十人,其他程度不一的伤员四十人,这两百号人一下子,都聚集在村小学的操场上。 等林晓他们带着从现场搜出来的一些必须用品,比如床被、衣物、粮食、炊具等来到小学操场上,天色已近黄昏,一整天的乌云盖天,这个时分,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分,才露出半张灿烂的脸。 林晓满眼看到的是茫然无助的人们,满耳是婆姨们的哭泣声,小孩的尖叫以及玩闹的声音。林晓心想还好,局面并未到失控的地步。 林晓远远看到操场中心三顶红色的帐篷。帐篷里燃着灯,这给人些许温暖的感觉。当林晓看到穆琴和李凤穿梭在人群之中,在那分发药品时,看着她们俯下身子和伤者轻言细语的时,林晓心中忽有一种感动。这两个女生,也忙碌了一天,她们成功地止住了重伤员伤势。而在这么忙乱的时分,她们还不忘组织乡亲们在操场四周搭起土灶,给前方搜救的人员送上中午饭。 当穆琴和李凤抬起头,看到背对着维持瞬间辉煌的夕阳几个男人,坚定地向她们走来的时候,她们的心中,也充满感动。这一天,对她们的心灵,注定要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当天没有真的塌下来的时候,当地没有再摇起来的时候,人类这万物之灵,他们的胆怯正在丢掉,而他们的勇气和力量,正一点点地复苏。 第二十六章 惊世一跃 三天时间,对于住在田家镇的人来说,是漫长无比。 他们的天地似乎一下子塌了,但很快,他们的天被政府和军队,以及无数关心他们的人支撑起了半边。 他们住进了军绿色的大帐篷,必须的生活用品得到迅速补充,药品也由医生逐个发到了帐篷里。自地震发生一天起,他们就没有人流落在街头,没有人挨饿,人一旦温饱问题暂时得到解决,天大的灾难面前都会有些许的勇气和力量残存,因此,虽然他们悲痛,但并没有绝望。 腾龙公司保安部部长张德生一到楚天,就迅速联系他在楚天武警部队的战友,打探震区消息。 并没有人听说过楚大学生的消息。 张德生根据宋云生所说的在地图上寻找地震时林晓他们可能在的位置,可他并不知道林晓他们具体行进的速度,因此,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方圆一百公里的圈,而新路村,正在这个圈内,但并没有标记在地图上。 张德生准备进入震区,虽然这个时候震区限制外地人流、车辆进入,但这难不倒张德生。 路通副校长,他打电话给年迈的老父,打不通,心里有些着急,但这种着急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学校事务上。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岂能顾及到个人,况且震中是在田家镇,记忆中离新路村还有老长一段路了。具有将近二十年学工工作经验的路副校长、副书记,有着高度的政治敏感度和政治责任感,他清楚地意识到,虽然地震给人造成的恐慌已解除,但纷乱正是流言的温床,他必须充分预计到这种情况的可能出现;同样,虽然地震预报部门已经向广大市民说明了此次地震,并不会对楚天市正常的生活和工作造成影响,但正像他们事先没有预报到这次地震一样,他们的说明,难道就没有误差?而对于一名学校管理者而言,就必须把这种没有影响当有影响看待,学校各部门都要处在警戒状态,也正是因为此,路通副校长大义凛然地训斥了学校人武部的有关负责人,他们竟在这个时候,说要去齐云峰接应林晓这帮子楚大的学生。 这可真是胡闹,学校大局未稳,任何人都不能擅离职守。 对于舒夜而言,这三天,过得着实有些煎熬。原本激动人心的毕业论文答辩,三年研究生生涯结束的一个标志,进行得寡然无味。当然,这丝毫不能影响舒夜论文以优秀全票通过的最后结局。 舒夜毕业了,但她在楚大等待。 那么,对于林晓他们而言,他们的三天呢? 他们这三天,是战斗的三天! 穆琴和李凤以及村里的大夫,在处理伤病员的同时,开始教村上的女孩们一些基本的护理知识,很快,一支包括她们三人在内的,总共十二人组成的医护队伍成立了。 穆琴清楚地意识到可能面临的持久战,决定三个人一人带一小队,实行轮流上岗。幸好林晓来之前带了许多用于止血、消炎的药物,还有就是鬼使神差地带了大量的绷带,加上卫生所的一些葡萄糖、生理盐水及简单的器械,总算是暂时应付了眼下的局面。 而林晓和吴明、帅青、杜笑白这些男生们和村里的木匠及一些小伙子,在操场四周开始紧张有序地搭建临时的木棚。 地震后,村子里没剩下一幢完整的的房屋,村民急切需要一个能遮风挡雨的住所。 地震发生的第二天,林晓他们完成这项工程。村民暂时住进用倒塌的粱木、柱子搭起框架,棚子上严严实实地盖了一层一层的防雨塑料的临时窝棚,刚刚住进不久,大雨就倾盆而下,真是雪上加霜啊。 夜深,外头雨流如注,林晓和六名队员在窝棚内碰头,听着负责探路的吴明的汇报。 吴明说道:“老大,果然和村里人说的一样,路没了,我们下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吴明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他的数码相机回放着他所拍摄的镜头给大家看。 大家接过来看,看完后个个心情沉重。 原来在他们上来的盘山小路,两座山峰相连的一小段平路突现一个大裂沟,足有十多米宽,硬生生地把两座山峰分开,路,就此中断! 林晓按相机上的翻看键,看着其它照片,吴明在旁补充说明:“老大,我拍了路两侧的情况,都是悬崖峭壁,人根本无法下去。” 吴明所说的人下不去,不一定林晓就下不去。 林晓问道:“如果能下去,到最近的城市要多久?” 吴明摇了摇头,说道:“路只有一条,如果从路两侧下去,只能是在茫茫的齐云峰大山里打转。” 林晓一时也没什么主意,说道:“我们和村长他们商量一下,看怎么与外界联系?” 窝棚是彼此相通的,一行人来到村长所在窝棚,正遇上他们也在开村委会了。 村长见林晓他们来了,非常激动地上前握着林晓的手,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还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林晓说道:“村长,别说客气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村长旁的妇女主任忙拉过穆琴和李凤两个俊俏丫头,在自己身边坐下烤火,在深山大岭里,加上暴雨,虽是五月初夏季节,依然冷得有些刺骨。 林晓把吴明相机里拍的放给村长看,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下山路,我们必须派人出山,这里急需药片,急需医护人员。” 村长的眼睛一下就就红了,埋怨自己道:“没有啊,都怪我,让乡亲们住在这死地上,都怪我啊!” 林晓握紧这位身材魁梧的汉子的手,安慰道:“村长,这样的意外没有谁能预料的到的。你告诉我,从这断的路两侧下到山底,有没有出路?” 村长看着林晓手指的画面,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今天我也和你们的吴明同志一起去看了路,从两边下,非常危险,你看山势是往里走的,从那下去,不知道要越过多少山粱才能出得去,没个四五天是出不去的。” 其实,林晓就照片再结合自己的http:// 军事地图看,他自己的判断也是下去的方法不可行,找村长谈话只不过进一步验证而已。 林晓心想,看来只能在这里坐等政府派人救援了。可是,自地震发生后,电话不通,路裂开一口子,手机没有信号,新路村成了孤村,与外界失去一切联系了,情况看来是非常之糟糕。 凌晨了,林晓没睡,脑袋里盘算着明日一大早起来就要做的事。 从明天开始,要到废墟进一步寻找剩下可以食用的粮物及其他物品,专门存放在一个窝棚,实现统一分配,要做好持久战的打算,除此之外还要是“医护”人员的指导下做好每一个窝棚的卫生与消毒工作,没有消毒剂,看看能不能就地取材。 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梦中惊叫:“地震了!又地震了!”马上引起窝棚人的一阵骚乱,值夜班的林晓及时喝止住了。 就这样人从睡梦中惊醒,喊着地震的事情,自地震后每晚都要有三、五次,新路村幸存下来的人们,在胆战心惊中度过他们的白天与黑夜啊。 穆琴和李凤与妇女主任所在的窝棚。 穆琴忽然问道:“你们这可有什么哄孩子睡的歌谣吗?” 妇女主任眼睛一亮,说道:“有啊。” 于是,在暴雨充满寒意的夜晚,惊恐不安的人们先是听到从一个窝棚传出,后是两个,然后是更多窝棚传出,由年老的母亲,年轻的妈妈们,还有未出嫁的大姑娘们,一起会聚成的歌声。那歌声是路村人最熟悉不过用来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一开始,还是原来的歌词,到后来,就渐渐改成杜笑白改成的歌词: 宝贝, 睡吧。 风不刮了, 雨不下了, 地不摇了, 妈妈就在你身边啊。 宝贝, 睡吧。 血在流呀, 心在跳啊, 妈妈和宝贝一起呼吸啊。 …… 忧伤的歌词,安宁的曲调,女人温柔轻吟的嗓音,透过密密匝匝的雨丝,在各窝棚传递、震荡,奇迹般地安抚人心头的悲伤,让几天内仿佛迅速长大的小孩,让几天内感觉到软弱无力男人们很快睡着了。 大小男人梦中的呓语不再是“地震来了!”,而是“妈妈”。 地震发生第三天,村民从废墟中寻得大量粮食,粮食是不成问题了,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药品问题了。 到了晚上,穆琴向林晓告急,说已经叫一些老乡冒险上山采草药了,但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怎么办啊? 三天了啊,依然没见到政府派出的一兵一卒,难道这里被世人所遗忘了吗? 林晓想了想,找来吴明,对他说了自己的心头想法。 吴明一听就呆了,太危险了,这怎么可能?! 林晓神色严峻,说道:“先别管可能不可能,我们来比比画画。”说着就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林晓说道:“我们这边裂口要比下面高上四米左右,裂口目测七八米宽。” “不,老大,也许有十米宽。” “没有,也就七八米,你目测哪有我准?” 穆琴在一旁看两个人在地上比画着、算着,忽然明白了,问道:“老大,你想飞过去?这怎么可能?” 林晓站起身子来,说道:“人飞过去是不可能,但是骑自行车就不一样了,吴明,你说是不是?” 吴明站起来身,抓了抓头说道:“理论上车速达到四十公里时速就可以了,只是,我们还没计算风速了,而且车落地的时候给人的冲击是否承受得了都要考虑。” 穆琴立时涨红了脸,大声道:“你们这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穆琴的大声惊动了其他队员,他们跑过来一问,当获知老大林晓竟异想天开要骑着自行车飞过裂沟,纷纷表示反对。 林晓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依我估计,山下的地震灾情也不轻,政府一时间没精力顾及到路村,路村人必须自救。现在药品短缺,重伤者再没药物就会相继死去,这一点穆琴最清楚。刚才,我和吴明在理论上证明是可行的。大家想一想,我一个人的冒险,换来却是全村的希望,非常值得。请你们相信我,我有足够的信心越过它,今天白天我实地去看过,有把握的。” 众人听林晓这么一说,结合眼下严峻的形势,不禁面面相觑。 林晓说道:“只要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和一定的训练,在顺风条件下,是能够跳过的。” 搁在平时,谁会答应这疯狂的举动?可是眼下的形势的恶劣,每一个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似乎,似乎只有这么一个方法了。 林晓说道:“我走了之后,你们的肩上担子更重了,你们才是至关重要的,一定要坚持下去!知道吗?!” 地震发生第四天上午,林晓用进行自行车训练。原来自行车放在院落里,虽然在地震时摔倒在地,却并没大碍。 吴明和帅青找来一个斜木台,让林晓进行跳跃练习,试自行车的减震功能。 训练完毕后,林晓用一个小包装上一些干粮和少量水还有少许必备用品。装好后,把包紧紧地贴上背背着,然后扶着车出发。 山路由于村人陆陆续续正在进行一些简单的路面护理,比如说添坑之类的,因此路面上有不少的沙子,林晓车跃过去的对面正有一大堆沙子,有它们做缓冲,落地的时候冲击没这么大了。 林晓把车停在小坡上,正好有这个坡的存在,可以获得理想中的速度。林晓做最后检查,紧了紧所戴的头盔,检查了一下护膝、护肘,下面就是看前头举着一面小旗检测风向的吴明的指令。 一阵风吹来,吴明看到旗飘向对面,顺风,使劲一挥。林晓看到,上座,脚一点地,车忽地冲了出去。车到了坡底,也就是路断裂口获得最大速度,腾空,瞬间,林晓感觉自己在飞。林晓心无旁骛,看着对面的断裂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自山谷下斜斜吹上一股风。 第二十七章 真正的男人 林晓的车龙头只是微微一歪,凌空中仍是执着地、稳稳地落在对面。只听“扑”的一声,林晓连人带车稳稳扎到沙堆里。林晓就势身子往前一翻,人跃出车,在沙地翻了好几个滚,卸去了大部分冲力力道。 即便如此,林晓还是有些吃疼,但他并没有显露出来,很快站身来回头向大家挥手大声喊道:“你们一定坚持住,我去搬救兵了!” 林晓说完,扶起车子,稍作调整,马上上座、踏车而去。 五个人看着林晓远去,没一个做声,他们还没从刚才林晓腾空一跃,飞到对面的场景所遭受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良久,穆琴喃喃说道:“吴明,刚才你拍到了吗?” 吴明不会说话了,他是看着林晓连人带车从他身边跃起、跳过去的。他点了点头,然后脚有些瘸地跑上坡,在众人面前把他的数码相机进行回放。 大家围上来看,这次看得更是惊心动魄,特别是刚才从山谷里吹来的一股斜风,让老大的车头歪了歪,真是吓人。不过老大就是老大,还是飞过去了。 那山风夹杂大团云雾,因此林晓驾车的样子,着实有些腾云驾雾的感觉。 吴明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大,真的、真的很……” “很什么?”李凤问道。 “很man!”吴明终于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像攥劲蹦出的屁。 杜笑白在后面则摇头晃脑地念道:“真的男人,敢以面对白花花的女人,敢以面对**裸的人生!” “呸!”、“啊呸!”二女连连啐道。 帅青说道:“我们也一定会很MAN的。” 五个人呆呆地望着对面,眼睛里都充盈着晶莹的泪水,同时他们的心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老大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那么他们也不能是孬种! 白日里,穆琴与李凤主要看护着重伤人员。 她们的脸上越来越闪现出圣洁的光芒,她们安慰人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她们的动作有条不紊,人们看不到她们有一丝慌乱。 吴明与帅青负责窝棚的加固以及其它一些简单而实用的器械的打造,比如说担架、推车,除了这个之外,他们还负责卫生清洁以及消毒工作。 大诗人杜笑白也没闲着,他找来一个大黑板,和几包粉笔,领着一帮娃娃们在上起课来。教字并不是他主要的教学内容,他的主要给娃娃们讲故事。而大人做事时,能听到临时教室里传来孩子们的念书声和笑声,心里感觉塌实多了。 五个年轻的大学生,在一场来自大自然意外的灾害中,迅速地成长,他们心里都知道,地震前后的这一段日子,注定永难磨灭。 他们都没有去想这段日子,是否是最后一段日子?他们的潜意识,排斥这种念头。 但是,在睡梦中,潜意识就会释放出来,梦魇由此产生。 他们其中的一个,或者两个,或者五个人,会有过从半夜中惊醒过来的经历。在那一刹那,他们感到内心中深深的恐惧,由于害怕被人听见而压抑无声地哭泣。 回过头来看我们的主人公林晓吧。 其实他是兵行险着。 林晓身上是有些太极功夫,对付个七八个人没问题;他甚至还会一些初级的点穴,但他显然与http:// 武侠小说中那些能飞檐走壁的侠客无法相比,与电视电影里那些能自由滑翔的荧幕英雄有本质的差距,这一段距离对他来说,不借助自行车的冲力他是无法达到的,他所依仗的是他身体良好的柔韧性与协调性。 就在林晓冲出裂谷的刹那,林晓几疑自己真得飞了起来。那么短暂的时间他心中想到,难怪有那么多人在放弃生命的时候,会选择在摩天大楼上凌空一跃,也许飞,是人的终极梦想。 当林晓的车坚实地踏在对面沙堆上的那一刻,林晓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他不能克服的。这种相信,是一种接近大彻大悟的感觉。 林晓踏上车开始飞奔,心中一个劲地祈祷前面的路不要像也裂开一个口子才好。幸运的是,林晓并没有遇到,这一次,老天爷足够慷慨地给了他一个充当类似好莱坞式英雄的机会,虽然在林晓心里,是宁愿没有这机会的。 林晓的车几乎很少刹车,他在这条小路上狂奔,他要争取每一分一秒,他的全部的心神都用在分析路面,车要怎么走怎么快速安全,全部的心神都用在掌握着手中的车子,这一瞬间,林晓似乎感觉到身下的自行车有了一种生命跃动的感觉。 要走上一天的路程,林晓只用了五个小时,田家镇就在林晓眼前。 田家镇的房屋倒塌了十之七八,这个时分,现场还是非常凌乱,到处是灰头土脸的人。林晓进镇口,虽然离得远,还是一眼看到先前要跟踪采访他们楚天电视台的那个漂亮女主持人以及摄影记者,他们在那忙着采访着灾民。 林晓猛踩脚踏,向他们冲去。 车子旋风一般冲到他们面前,一个紧急刹车,吓得女主持人没惊叫出声来。 林晓解下头盔,望着漂亮的女主持人说道:“主持人,你们忘了我们吧?” 女主持人看到林晓,惊得嘴巴半张,没说出话来。 林晓下得车,解开包,抽出穆琴给他写的新路村灾后报告以及所急需药品列单,走到女主持人面前说道:“主持人同志,请帮我联系地震灾后救助最高指挥,我需要药品!我需要医疗器械!!我需要医护人员!!!我需要直升飞机!!!这是急需物品及人员清单,主持人同志,我所在的新路村全毁了,死亡四人,重伤垂危十人,情况十万火急!” 女主持人还在发愣,她身边的记者反应快,马上掏出手机向他们的台长汇报。 三分钟后,H省委副书记,此次地震灾后救助的最高指挥接到了台长的紧急电话汇报。 副书记愤怒地质问身边新乡市领导:“你们有谁知道新路村?!你们怎么当的地方官?!整整四天,新路村的人民被你们遗忘了?!” 这些天,副书记对受灾所在的乡镇,人员伤亡数目以及财产损失,可以说了然于胸。这些天,副书记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可现在又冒出一个从未有人向他汇报过的新路村,而且情况特别糟糕。 新乡市书记远远招手叫过田家镇的镇长,让他做个替罪羊。 市书记当着副书记的面狠狠地训了镇长一顿。 不知闯了大祸的镇长一听书记提到“新路村”,兀自“哎呀”了一声,还拍着脑袋说道:“我一忙就忘了!那个村太偏了,在深山,我以为没事,这几天也就没联系。” 省委副书记站在当场,突有一种过去踹这个比自己还要大腹便便镇长一脚的冲动。 省委副书记强忍着气,他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说道:“叫武警部队全力配合那个林晓同学,听说那路断了,那就叫上我们的工程兵,老天把路断开,我们就要路通上,架上天桥,下死命令。调用直升飞机,按林晓同学所列的物品加倍运往灾区!” 一个小时后,林晓被荷枪实弹的战士送到军用飞机场,上了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载满物品,飞上蓝天,林晓充当导航员。 几乎与此同时,张德生获知林晓已安然无恙的消息,立时打电话汇报给苏总。 苏晴说道:“张部长,你就在田家镇待命,公司已经筹措了价值五百万的救灾物资正向楚天集结,很快会运到田家镇,你在那负责接洽并向新乡市领导表达我们公司的捐赠愿望。捐赠意向一旦达成,等林晓归来,由他代表公司移交给当地政府。” 张德生是为数不多知道林晓退隐的公司元老,他问道:“这样一来,林总不是暴露出来。” 苏晴马上在电话里说道:“你这个同志说法不准确啊,怎么能说暴露呢?好象特务一样。我们的林总只是到百年名校楚大进行学习深造,他不怎么喜欢暴光,是他做人低调的缘故。现在,公司面临大发展,需要大形象,大气魄,我们林总是真正的英雄,是拯人民于危难的英雄,这种英雄气概,是要贯穿在我们公司的发展宗旨之上的。” 张德生听着心里觉得好笑,苏总说话的口气就像他当年的指导员,说得好听,实际上要让林总在火上烤,林总的清闲日子算是彻底拜拜了。 当新路村人看到医生、护士、解放军战士、药品、清洁的水、被子、帐篷等物资从天而降的时候,一个个喜极而泣。 电视台记者流着热泪,拍下这感人的一幕幕。 当他们把镜头扫向楚天大学这五位浑身都是泥点,头发蓬乱得像鬼一样要仔细分辨才能分辨得出的男生和女生的时候,村民自发地一个个涌上来,对着记者哭着说道:“记者同志,一定要多拍拍这几个学生娃,没有他们在,我们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啊?” “记者同志,楚大学生可不简单,这四天,窝棚是他们搭的,我们的病人是他们治的,还有,还有这个黑板,这个时候他们还不忘教我们娃娃上课啊。” 四天来恐慌苦闷一下找到了发泄口。 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们走到穆琴他们面前,列成一排,站直,齐刷刷向大学生们敬了一个礼:“向楚天大学生学习!”“向楚天大学生学习!”喊得地震山摇。 战士们敬完礼,然后转身对着新路村众村民无声地,庄重地敬了一个礼,许久,无声的敬礼中包含里人民子弟兵一句话:我们来晚了! 新路村的老百姓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穆琴他们被解放军的敬礼敬蒙了,他们含着泪,脸上却一副乐呵呵的笑模样,直到他们看到林晓林老大的身影,五个人才活动开来,才奔了过去。六个人立时抱在一团,又叫又哭又笑。 此时,记者不再说话,不再提问,镜头慢慢地摇动。 第二十八章 校园香径独徘徊 不在等待中死亡,就在等待中爆发。 不记得是哪个名人曾说过的这么一句适,似乎比较适合舒夜此时的心境。然而,舒夜并没有爆发,舒夜的焦急与担忧,并没有维持多久。 当毕业论文顺利通过的第二天,舒夜一个人走在已桃花散尽,空气中只残留些许香味的湖边小径时,她看到的是一副一弯湖水微波起伏,小径曲曲折折,青年男女散在各处或安静闲适或读书或者轻声交谈的景象时,舒夜的心里,是一片澄静。 她明白了林晓为什么老大的一把年纪了还要屁颠颠地想方设法地混到这大学里面来了。 屈指算来,舒夜离开楚天大学才五个月,可是,舒夜就有些想念这大学了。 不,不是“有些”,是“很想”。 在这个中国中部著名的高等学府里,舒夜度过了她人生中金子一般的七年光阴。 本科毕业的时候,很多同学选择创业,在国内或者到海外,考研究生的也大多选择在沿海地区的名校或者留学,而她,选择了留在这里。 为什么?其实很难去逐一去解释,只是一时的感觉,是喜欢,很简单,这样这样简单地决定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记得自己曾经也问过年轻美丽的韩老师这个问题:为什么选择在楚大? 韩老师的回答是:等待。 舒夜当时不太明白,现在舒夜有些明白了。 韩老师终究还是走了,而自己,终究也要离开这七年来日夜相守的大学。 舒夜突发其想,是不是要装一个许愿瓶,封存起来然后扔在湖底,或者埋在学校的某一块土地之下,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再回到学校,取出来,看看许愿瓶里青春时所许下的愿望,然后对照自己这“大半生”,心里给自己打一个分数。 舒夜想着这一影视剧里常有的情节而不禁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舒夜看到前面大约五十步亭亭而立的一位女子,长发披肩,舒夜眼睛一亮:莫不是韩老师?! 舒夜正要走上前,那女子转首,神情冷漠而忧郁地望了舒夜一眼,然后款款走开。 啊,不是。只是一个体态、气质有些接近韩冰老师的女子,她的眼神也很忧郁,看年纪有三十多了,是一位凭吊过去的师姐吧。 舒夜突然想起,在这条小径上,是否林晓也经常来过?他是否也看到过那体态、气质类似韩老师的女子?若是他看到了,又是怎样的心情。舒夜的双眼,突然感觉迷蒙起来。 舒夜摆脱了湖边小径的纠缠,来到学校外南边的一条街。 这条街要比过去干净整洁得多了,餐饮店也越来越适合浪漫的约会。 舒夜刚刚来学校时候,这是一条路灯昏黄而乱哄哄的街,空气中充斥着各种烹炸的香味,满眼是各种看来极不干净却又让人无法不馋、无法不掏钱买的各式小吃。 五月,在楚大的这几天,舒夜一边在楚大闲逛,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房间,书成捆的打包,然后拖到火车站寄回家。家在杭城,工作地大概跑不了的是在骄海,在腾龙了! 一想到在腾龙的日子,舒夜的心情转而兴奋起来,只有在腾龙的工作,才有可能冲淡舒夜对大学的思念。 是啊,她有着无比深沉的大学情节。 她的父母双双是杭城西子湖畔一所著名高等学府的教授。她出生在大学,成长在大学。假设她的心湖由某一件事、某个人而扰乱了,在大学里静静地呆上一会,就会恢复平静。 等到舒夜再一次在湖畔闲逛的时候,很意外又不意外地遇到了林晓。 林晓几乎是从新乡逃回来的,他的样子狼狈极了。 他现在是焦点人物,各种媒体的记者几乎是“追杀”一般地采访他。 追他理由之一:他领着一帮学生奇迹般地让一个村庄捱过了艰难无比的三天; 理由之二:林晓单人单骑跃过“天沟”(现在那一可恶的裂沟已经被某些颇为敏感人士命名天沟了)冲出死地向外界披露新路村的十万火急状况,据说有照片为证; 理由之三:林晓出现在三天后新乡市腾龙公司的捐赠仪式上,原来只是楚天大学一普通大学生的林晓,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腾龙集团公司的老总。 这种种卖点突然一下子加在一个人身上,怎不令记者疯狂? 舒夜看到林晓的窘样,忍不住抿嘴笑了。 林晓看到舒夜,心里也有些意外,等看到舒夜的笑,疑是那光秃秃的桃树枝头,突然又开出了灿烂的桃花。 这个会面不可谓不浪漫,然而两人都是极理智之人,仿佛丝毫没感觉到。其实,相对两个人自站台分手之后的种种会面可能性,这样的会面,实在显得有些平淡无奇。 不是吗?如果舒夜一直不知道林晓腾龙的老总身份,那眼下的见面,舒夜再强的心理素质,也难免不产生些许涟漪。 如果林晓并不知道舒夜已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林晓会继续扮演他的学生身份,他们的会面,将会继续有趣的进行下去,然而,此时林晓知道,自己弄得动静这么大,舒夜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他们在小径的意外碰面,双方都颇微觉尴尬。 还是林晓开口说话:“舒老师,不好意思,一直以来我隐瞒了身份。” 舒夜接过话:“我很荣幸,在我的学生中,有一位亿万富翁,不过我相信,在未来,我学生中会有更多的亿万富翁。” 舒夜的话有一丝讽刺意味。 林晓尴尬地一笑,说道:“舒老师,实习得还好吧。” 舒夜心里笑了,觉得这个男人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都爱面子,微笑道:“林晓同学,你是想点明你的腾龙老总的身份吗?” “哦,不,不是。”林晓有些招架不住,他突然意识道,自己在与这个美女说话时,似乎只能落得一个下风,或许是由于一日为师,终生受其威的缘故吧。 舒夜不依不饶地说道:“林总,最近很是威风啊,我想也许就在明天,大批的记者就会涌入楚大,而林总也要开始马不停踢的上电视台节目,接受采访,各地巡回讲演,接受政府的各种荣誉。” 不热的天,林晓顿觉得脑门子下汗了,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舒夜说道:“为了公司,林总应该牺牲一点个人利益。” 刹那间,林晓明白了,早在某个时候,苏晴和舒夜,这两个极美丽极智慧的女人就达成了某种关于他的默契,林晓心头忽然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果不其言,林晓与舒夜短暂的相会之后,第二天他的生活节奏被彻底打破。而这一天,舒夜轻松自由地一个人飞回了骄海。 林晓不是那种被动接受生活种种变故的人,这一次,他不打算回避。当张德生拦住他要他代表公司向新乡市进行捐赠的时候,他就知道苏姐对他的容忍告了一个段落,不管林晓心头愿意不愿意,她都要把他架上去。 林晓从心中理解,从行动上支持了苏姐的这个决定,扮演好他的角色。目前,公司面临一个快速扩张的大好局面,这个局面,她一个人已无力承担。 腾龙公司在昌城楼盘的运作成功,使得多年来腾龙对楚天大市场的“垂涎”将变成真正的张口,为此,集团公司已经集结了资金与人力。 至此,公司完成了以昌城为跳板,向楚天房地产市场进军的战略部署。 在这一过程中,腾龙将对昌城运作的成功经验进行合理移植,并吸取其中经验教训,先在楚天周围的两大三个中心市进行房地产项目开发,两年后迅速完成,展开对楚天大规模的包围战。 事实上,经过市场调查和分析,楚天市内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已经过热,今后发展注重焦点还是与大城市相距二、三十公里的卫星城市的开发,这是腾龙的拿手好戏。主持这一项目的是腾龙五虎上将中的楚雨蒙。 林晓坐镇楚天,楚雨蒙在楚天主持周围中小城市群落的开发,形成对楚天的包围;宋云生则在J省横山新城建设,积累腾龙对于城市运营的理论与实践探索。 苏晴与舒夜协同公司诸其他猛将坐镇总部,主持骄海的房地产运作,并准备大举进军距骄海只有一百公里之遥的杭城几周边城市。 这样一来,形成林晓在长江中,苏晴在长江尾的彼此呼应格局。由于地震这一突发事件,成就林晓的个人英雄,国内几乎所有知名媒体的将闻风而动。这个时候,就必须把林晓背后的身份揭开,让林晓与腾龙一起,一夜之间让楚天当地人民眼中看到,嘴中念叨,心中记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企业宣传,而且是完全免费的。 通过报纸、电视、网站的宣传,一个少时打工,通过他的勤劳、智慧打拼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敢以挑战自我,永不言弃的新时代的优秀青年形象就树立起来,而这个青年在他事业辉煌的时候,为了偿还母亲的遗愿而毅然重新参加高考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就是这个普通而另类的大学生在新路村生死关头,带领村民一起扛过艰难的三天三夜,试问这样一个至情、至善、至孝之人,他所领导公司怎不叫人信任? 综合各方面因素,这火,林晓必须得烤! 第二十九章 新闻会客厅 林晓自以为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低估了媒体洪水一般的力量。 在一个仅仅把自己一些扭扭屁股、摆摆pose的照片发到网络上,就能红遍大江南北的媒体追捧时代,林晓这种极富传奇色彩的经历,有着惊天一跃的真正英雄,媒体又怎么会放过? 这个时代并不缺少可歌可泣的人,但他们大多朴实而简单,他们中或者是边远山村的民办教师、代课老师;或者是长期深入地下矿井进行抢险救人的安全队队长;或者是农村一位没多少文化但肯拿出巨资为村里修公路、建小学的普通老太太,他们在做一些踏踏实实为人民谋利的事,他们的事迹也被媒体宣扬过一阵,但很快沉寂下去,因为他们太普通了。正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做一些为老百姓有益的事情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媒体更关注的某某副部长退休之前为人民利益而大声发出的质问,关心的是某某副省长退休之后去当一个普通农民的故事。媒体关注的是原本属于高官,原本属于富人阶层他们的义举,他们的善举,因为这种举动,相对来说,太少太少。 林晓是亿万富翁,为了一偿母亲的遗愿,在事业的颠峰层隐退,孤身一人,来楚天大学求学,此乃世之至孝;林晓在校期间,丝毫不张扬,甚至他还参加过学校图书馆大楼的建设,在那里他和许多建筑工人一样,通宵地在打混泥土;在新路村灭顶之灾的三天三夜,他领着楚大学生和村民一起,积极展开灾后自救,不离不弃,这样一个当代成功人士,同时保持着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林晓的身份,举动一切的一切在一起,产生类似戏剧冲突的矛盾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对媒体而言,非常强大。 于是,楚天省市两级的媒体,包括报纸、电视台、电台以及网站一起杀入楚天大学,他们要利用地主优势,要抢新闻、挖故事,记者对好新闻的贪婪无异于饥饿的人对面包的渴望。 然而,他们高估了他们地主的优势,在这个信息时代,全国各大强势媒体也不差分秒的进入楚大。一时间,林晓根本无法回宿舍,没法进教室,在路上被人认出来之后就会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拿着话筒,抬着摄象机的人来。 林晓着实有些害怕了。 就在这个时候,国家出面了,中央电视台出面了。这种新时代的英雄,岂能被小报小电视台报道,采访对象也是一种资源,林晓这种属极珍贵极稀缺的资源,这种资源只能国家的媒体来发挥,来利用。很快,要采访林晓,必须通过楚天大学宣传部的批准,而楚天大学的宣传部,几乎成了中央电视台的代言。 于是,林晓无可避免地要上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他接受了中央电视台《新闻会客厅》的采访。而这之后,中央电视台各王牌谈话栏目,将从不同侧面进行该事件的挖掘采访,相信,紧接着,就是党和政府给予林晓的各种荣誉纷至沓来。 楚天当地的媒体没有办法,小报小台没有办法,中央一级压死人,他们只能在嘴上发一些牢骚话,说一些什么好新闻中央都要来抢诸如此类的话,表面行动上都是积极地配合。 当然,他们就把关注的检点集中林晓的大学同学以及相关人员的采访上,没有骨头吃,还不能捞点汤喝?于是,林晓的同学以及相关人员,特别是研究生宿舍看大门的老头接受他这一辈子最多、最高频率的采访,虽然他也曾是一位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但此一时彼一时,一代英雄换一代英雄,没人会注意这一点。 五月十号,林晓乘飞机到北京,很快,他就出现在中央电视台新闻会客厅现场。 主持人:这是一场现场直播,我们要让我们的主人公即时地说话,真实地表达思想,下面,我们有请最近全国媒体关注的焦点,我们的大英雄——林晓。 观众掌声雷动。 林晓大步走进会客厅。 主持人握手,二人坐下。 主持人笑道:我不知道该称呼您林晓同学,还是林先生,或者是林总? 林晓也笑道:就叫我林晓同学吧。 主持人:好的,林晓同学,看来,你现在很享受你的学生身份。 林晓点了点头:是的。 主持人:让我们先来看一些拍摄的画面,回顾一下这场地震给人们带来的灾难与苦痛。 主持人手一指大屏幕,屏幕立即播放着新路村自地震发生后一幕幕。(这些镜头主要是吴明和杜笑白拍摄的。) 第一个镜头:他们跑出路得海老人家没几秒即发生大震,六个人、一个老人紧紧地围靠在一起,镜头对着上空,一直在摇动,空中灰尘漫天、碎石乱飞,画面中夹杂人惨叫声。 第二个镜头:大震过后,林晓大声吩咐着众人,然后和帅青、吴明他们冲向废墟。 第三个镜头:穆琴和李凤在帐篷内紧张地给伤者清理包扎伤口。 ………… 第七个镜头:林晓骑车冲出裂口,然后腾云驾雾一般奔向裂口另一端。 ………… 第十个镜头:解放军从天而降的镜头;解放军敬礼的镜头。 片段放完,主持人眼睛湿润了,没等主持人发令,台下的观众热烈地鼓起掌来。 掌声良久不消,林晓站起身向台下鞠躬致意。 主持人擦泪:好的,我想观众朋友都有很多问题要问林晓同学,那么由我先问几个问题。首先,我想知道,林晓同学,为什么地震当时你们正好出现在新路村? 林晓:我们是楚大自行车协会会员,我们正在完成五一齐云峰骑行活动,楚天电视台的记者有跟着我们采访的,只是地震发生后,他们忙着采访当地地震了。(笑) 主持人:是这样,我还听说这其中有个小插曲,你们楚大自行车协会差点被取缔,是吗? 林晓:说取缔有些严重的。是的,是这样的。因为学校有对学生安全方面的考虑,这一点我们也很理解。这里要提一下我们的校长周全,是他力排众异要求保留自行车协会的,他说当代大学生不应该只读死书,要敢以走出去,敢以自我担当,这一次新路村地震,我们的楚大学生可以说个个都是好样的,这个相信大家从刚才的画面都可以看到。 观众一阵热烈的掌声淹没林晓的话声。 主持人点头:是的,另五位同学同样令人敬佩。我想在座观众可能最想知道的就是林晓同学,怎么敢骑自行车跳跃那裂沟的,让我们再看一看那裂沟的画面。 大屏幕再现裂沟的画面,这一次更清晰,裂口像一头未名的巨兽张大了的嘴。 林晓笑道:其实这样取景有些夸张、恐怖。确实,你若是往裂沟下方看,很恐怖,但如果你朝天上看,天上有鸟在飞,你就不会觉得恐怖了。 主持人:我想知道林晓同学是怎么决定这惊世一跳的? 林晓:其实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很考虑。现在回过头来去想,觉得很有些意味。 主持人:怎么讲? 林晓:老天断了新路村的路,但却没有完全断,给了希望。大家可以看到,裂口对面正好有一大堆要铺路的沙子,如果没有那一大堆沙子,我骑车跳过去肯定要受伤的。‘ 主持人打断:我们再来重放一下林晓同学骑车跃过天沟的镜头。 观众再一此凝神止息观看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放完之后,主持人感叹道:我实在很佩服林晓同学的勇气和魄力。 林晓笑了:其实,这个并不难。因为我们已经计算过,理论上是可以跳过的。我长期从事高空作业,所以并没不恐高,而且骑自行车技术自问还行,胆大心细就这样跳过去,况且是在生死关头。我想在座观众,可能都看过柯受良大哥飞跃黄河的壮举,他是为了荣誉,而我是为了生命的希望,动力就更大,而且,确实并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难。 观众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据我所知,林晓同学给人意外的还不仅于此。你后来出现在腾龙公司对新乡地震灾区捐赠仪式上。应该说,腾龙公司最早一批进行灾区进行捐赠的公司。 林晓:是的,我曾经是腾龙的老总。 观众顿时“哦”的一声。 主持人:也许有些广告的嫌疑,但我们不得不向大家介绍一下腾龙公司,请看大屏幕。 一分钟后,画面结束。 主持人:刚才我们看了腾龙公司的一些项目,我个人觉得很有兴趣,末尾我们也看到网络一些知名评论家都腾龙的评价,说腾龙是为数不多不简单造房的房地产企业,公司的宗旨是广厦天下寒士,我想林总,我们这个时候称呼林总更合适一些,请您解释一下! 林晓(笑):对于寒士,我们的理解是有创业精神,勤劳肯干但目下还不富裕或者说还不够成功的一群。中国人很看重房子,安居才能乐业。没有房子,很可能使得这样的一批人逼迫在一个很狭小空间,这样一来,会大大抑制他们的创造力,打击他们的创业精神。 主持人:所以,有的人说,腾龙公司不是在卖房,而是分房。 林晓:有些像,但不准确,因为我们不是政府福利部门。我们不仅仅解决卖房的问题,而且要解决卖给谁的问题。卖完了房不算完,而且要建立一个富有活力,社区内各人关系和睦的优良社区。 主持人突然问道:那林总为什么在两年突然告别公司,重新参加高考,考上了楚天大学?我看到有些报道说林总是为了偿还母亲的遗愿。 林晓:是这样的。我们这一代人,实际上有着很深的大学情节。没考上大学,一直是我个人的一种遗憾。同时,我母亲生前对我最大的希望也就是考上大学,所以重新去正了八经地参加高考,有为了母亲,也有为了自己的梦想缘故。 主持人:我还是有些难以理解。读大学真的很重要吗?这两年,也许林总可以在事业上再进一步。 林晓:怎么说,也有事业上的考虑。那时候,事业已经很热。我这人喜欢逆向思维,太热不行,得降一降,于是就想到大学里去学习,那时候是真的想到大学里安安静静地学点知识,把自己的实践和理论对照起来。 主持人:我想这是林总的忧患意识,或者说退一步,更海阔天空。 林晓点头:是这样的。 掌声再起! 主持人;林晓同学,我又改了,这样可能更有优势一些。你能想到你所在新路村的英雄之举对你今后的影响。 林晓:这并不大好预测。事实上,我很少对我个人进行预测,我只是准备好一个平实的心态,接受未来的挑战。事实上,我觉得媒体对此事的宣传要降温,或者有人可能会说我矫情,我是一个不太喜欢暴露在媒体的人,这一次是没办法。因为在这次地震,我正好在场,然后我正好可以做到那些事情,然后我去做了,就这么简单。 主持人点点头:您的意思是你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晓说道:是这样的。因为我确实可以做到,所以我做了并不能体现我的勇敢和魄力。怎么说,我有十年的非常艰苦的拼搏经历。但和我不一样,我们自行车协会的五位同学,他们平均比我小六七岁,他们还没有走出校门,并没有多少社会经验,他们的承担力应该比我小,但他们承担下来,他们所做的令我刮目相看。事实上,在整个地震过程中,我从未感到害怕而畏惧过,因为我经历许多,但是,我相信我的五位同学他们一定偷偷地害怕过,畏惧过,但他们依然承担下来了,我觉得,他们的这种精神比我更可贵,而且,更真实。 主持人带头鼓掌,场内掌声雷鸣一般。 主持人笑道:那么就有请我们的其他五位同学,我们让他们一一上场。好吗? 掌声响起。 林晓倒是没想到中央电视台一下把这五位都请来了,不愧是中央台啊。 第一个上场的是吴明。 主持人问道:说说你对林晓的看法。 吴明:我们都叫他老大,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看法。 第二个是帅青。 帅青:跟老大在一起,有一种热血在沸腾,有一种顶天立地感觉。 第三个是杜笑白。 主持人问道:听说你是新路村的临时教师。 杜笑白:与他们相比,我更像是一个秀才。不会动手,也不会做具体的事情,我所会的是把孩子们集中起来,给他们讲故事。我不知道你们从吴明拍的镜头里看到孩子们的笑,在那种情况下,孩子们因为听我讲的故事而笑起来,我感觉,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最后上来当然就是穆琴和李凤两位女生。 主持人说道:在刚才放的片段中有一个镜头,其中就是你们在半夜里唱摇篮曲,你们能现场再唱一遍吗? 穆琴和李凤唱道: 宝贝, 睡吧。 风不刮了, 雨不下了, 地不摇了, 妈妈就在你身边啊。 宝贝, 睡吧。 血在流呀, 心在跳啊, 妈妈和宝贝一起呼吸啊。 ………… 全场人再忍不住热泪盈眶。 主持人问道:是什么促使你们夜半唱这首歌。 穆琴眼睛湿润了,动情地说道:那时夜半,时常有人惊醒说地震了,地震了,即使睡着的他们也睡不好。我想,这个时候需要一点什么,于是我们就唱这首歌。 主持人含泪地说:穆琴的名字正好和母亲相同,看来人们接受你这位年轻妈妈的摇篮曲了。 穆琴脸一红,非常得好看。 主持人问道:据我所知道,两位美丽坚强的女生都没有男朋友,如果你们今后要找男朋友的话,包括林晓在内的四位男生,你们会选择哪一种? 穆琴和李凤没想到主持人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是穆琴反应快,微微一笑道:不管选择哪一种,经过了这一次事件后,我们的眼界和标准,要比从前大幅度提高了。 众人为这个姑娘机智的回答而热烈鼓掌。 主持人不依不饶地又问林晓:林晓,你说说你的择偶标准。像你这种极品男子…… 主持人自己脸也红了,观众笑得泪花溅出。 主持人继续说道:看看这两位女生多坚强,多富有爱心,难道你不动心。今天现场所有在场的未嫁姑娘,包括我在内,你随便挑,挑好了中央电视台帮忙做说服工作。 掌声雷动。 林哓直感觉在场所有的女性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到他,林晓挠了挠头,说道:这不好说,我并没有标准,我相信等待。 主持人点头道:也就是缘分。让我们一同祝愿林晓同学,林总,他的玫瑰之缘早日到来。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结束,谢谢在场的观众及电视机面前的观众的收看,我们下期再见! 第三十章 大学校长的反思 做完节目后,主持人在台下握着林晓的手不放,俏目盯着林晓道:“林晓,再考虑一下我,如何?” 林晓顿时大窘。 接着,林晓马不停蹄地上中央电视台的其他节目,折腾到月底才被放回了楚大。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央视的中国07十大感动人物等等,都有林晓的一席之位。 林晓个人荣誉达到一个新的颠峰,公司的宣传效果也悄然达到。 林晓感到惶恐,他在应答从流的同时,提醒自己不可陶醉在这些荣誉的光环之下。 林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远在彩虹坪的段天想不知道也不行。他跟方芸不屑地说道:“林晓也可以成为感动人物啊,他可真不要脸!” 方芸瞪了他一眼,说道:“林晓人家是做得不错,你嫉妒人家有什么用?” 段天笑道:“我才不嫉妒他了,只是这小子居然是亿万富翁,刚刚入校的时候还跑到工地上装模装样地干活,真够虚伪,害得我一度还想捐点款给他。” 方芸道:“人家那是不忘本好么。” 段天点头道:“是啊,是啊,夫人所说有理。” 方芸美目再瞪,作势欲咬,段天赶紧讨饶。 林晓回到楚天之后,对他的热报并没有结束。当地的媒体多少要给点面子吧,那个曾经一路追踪采访他们的漂亮女主持人找上门,林晓不答应人家怎么好呢? 学校要林晓开先进事迹的报告会,林晓不答应学校怎么行? 林晓颇有些祥林嫂的感觉,一件确实伟大的事情,对不同的人反复地说,直到里面悲壮动人的色彩越来越寡淡了。可是,没办法,林晓还得继续下去。因为,林晓看到自己的宣传,有了一些积极的社会影响。 这个时候,校长周全已回来。 林晓在楚天各大高校做巡回事迹报告会时,暗地也给校长周全同志造造势。在林晓心里,对于无意之中造成校长周全在党政会议上处于一种被动尴尬的局面而深感不安,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树立校长周全的权威。于是,在林晓的讲述中,人们很自然地把林晓个人的英雄事迹和校长的英明支持联系起来。 媒体之所以对林晓不依不饶,是因为林晓是无比稀缺的新闻资源。与之相比,校长周全的西归,并没有多少当地媒体关注。其实,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而言,大学校长才是真正稀缺的人力资源,应上升到国之珍宝的高度。 校长周全这一次的美国考察,可以说是感触颇多。 在他的内心,深深地被一种急迫感而焦灼。祖国和人民把一所百年高校让自己担当,自己就应该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应该“虽九死而不悔”的执着精神,即使前面是悬崖,也要勇敢跳过去。 校长周全开始反思自己个性中的一些书生意气以及过去被认为是美德但却不适宜的东西。周全思考到:自己在锐意改革的同时,是否应该变得更狡猾一些,更会做人一些呢? 外国高校的校长往往负责筹措资金、引进人才、学校发展战略制定三方面,而中国高校校长,因为背上了一个尊显的行政级别,在单位里,或大或小的事几乎都要交给校长处理,这就使得校长陷入一个非常庞大、因为名誉与利益而胶着状态的人际关系网而不得脱身。 周全所想的这些问题,在他的校长生涯里,是无法忽视的问题,这是国情,是校情。他必须要所行动,虽然就这一胶着的人际关系他还谈不上超脱,但至少要获得一种主动的状态。 周全校长分析,目下校内与自己最大矛盾的就是路通副书记、副校长,以他为代表的一批人在教育理念、教学管理、学生管理等重大方面与自己有着重大差异,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给学校内部管理造成不稳定局势,对学校各项方针政策的实施产生阻力,形成政令不畅的局面。 这就由不得周全校长不分析路通其人来。 分析,或者说狠一点要算计某人,这可是校长周全从前所没做过的备课工作,但现在他不得不做,因为历史赋予他的使命。 周全想起过在一次会议上,路通曾就教育理念问题与自己探讨过,直述了自己的不同意见。虽然那意见在自己看来是保守和落后的,但能够当面提出,那么就说明这人就算是阴的话,也不会阴到哪里去。 周全在国家最高教育管理部门呆过,保守的官派作风他不是没见识过。 但周全觉得路通这个人过去的经历有意思。 这个人,也是个苦娃出身,从深山走出,那么本性应该淳厚。他靠自身天分以及努力,一直走到现在这一步,而他走到这一步,必然注定他对官场上、学校中的潜规则采取绝对服从的态度,正是这种服从,使得他保守而缺乏积极进取的精神,无过即是功,应是他的座右铭吧。 周全校长一方面觉得路通还是有团结的可能性和必要性,而另一方面,他觉得此次回校之后,要加强自己的亲和力,以广大学生及对改革积极拥护的中青年教师为广泛的群众基础,要开始孤立、瓦解路通那一方保守的势力,而对待学校中隐藏的**势力,更是决不手软地坚决打击。 当周全得知齐云峰突发地震后,他马上想到的是林晓他们的安危,正像一方父母官要牵挂治下的一方百姓一样,一个校长牵挂他学生这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 周全马上要求人武部的有关同志开展救援行动,但很快,他接到人武部同志的电话汇报,说副校长路通,不允许他们外出。 周全并没有感觉到气恼,他已学会站在路通这个角度思考问题。作为一个做学生管理工作出身的校长,以学校学生安全为己任应该是路校长的首任,他自然应该这个关键时刻做到万无一失。 就在周全在开始认真分析着他的这位最重要的副手时候,路通路副校长心灵上正在经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撼。 周全校长返校,并没有就他叫听人武部行动而质疑他。路通已准备好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原本以为周全定会在这方面做文章,让自己变得被动,因为现在谁都知道林晓及其楚大自行车协会真可谓如日中天。事前,路通他是这自行车协会上的事情将了周全一军的,周全岂能不礼尚往来呢? 然而,周全校长并没有提到这一细节,相反,多次在公开场合以及私下表示,都对路通在地震期间在楚天安定大局所做出的贡献进行热情洋溢的赞扬。这令路通一开始狐疑,但见校长的态度十分真诚,心中不管是否有所感动,至少对周全校长没有借题发挥而心存感激。 工作之后回到家,他一门心思想学校里的事。可是当他躺在床上一个人睡觉,妻子到他家麻将的时候,他再无法回避在电视上看到那些画面。 新路村,父老乡亲。 深夜的这个时候,路通就清晰地想起他是怎样走出路村的?村里的乡亲们全村人怎样为他送行?老大娘塞给他手中的鸡蛋塞得直到塞不下为止。一幕幕一桩桩,在脑海里回放。 啊,那个镜头,胆战心惊的老父亲被楚大的学生围着,免受了地震的劫难。那一刻,他心中真为这一群勇敢善良的学生叫好,为自己的父亲如果活下来而心存感激。 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爸爸,长大后我养你,接你到大城市住,有面包吃,有车坐……” 稚嫩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父子开始疏远了? 父亲不愿来楚天,路通也不愿意回路村。 也许是工作太忙。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山里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每一天有多少事情要处理,有多少人要面对。他路通,活得太累了,他哪有什么时间和精力来照顾老父。再说,媳妇并不喜欢老父,嫌老人不讲卫生,嫌老人穿得破烂丢脸,嫌老人深夜会不断地咳嗽。老父在自己家中,整天看媳妇脸色,而自己无能为力。 路通忽然想到一定要把老父亲接过来,媳妇再不给好脸色,这一次一定要拿出点男人的威严来。可是,拿得出来吗?! 不管了! 一个星期后,一辆小车把路得海老人接到了楚大。接到的当晚,路通专门请了林晓六人到家吃一顿隆重的晚饭。在酒桌上,堂堂副校长向他的六个学生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路通的老婆因为路得海的到来,多次与路通大吵,这一次路通没有听进去,甚至在盛怒之下给了老婆一个巴掌。老婆捂着腮帮子跑回娘家,要娘家人帮他教训路通。 路通的老丈人听完女儿的哭诉,说道:“看来一巴掌不够,我再给你一巴掌!你懂个屁?!路通堂堂的副校长、副书记,他的老父住在帐篷,住在难民堆里,地震时他不回去,是因为学校大局,不能因私忘公,现在局势稳定,当然要派人接回老父亲,难道让所有人看他的笑话。你给我滚回去,老老实实伏侍老人,要有个差错,给老人一点脸色,就不要再回这个家门,我也没你这个女儿!滚!” 还是历经宦海沉浮的老丈人看得远,果不然,过了没多久,关于路副校长坚守岗位,不因私忘公的先进、感人事迹被挖掘出来,披露报端。 人们是这么描述的:路副校长守卫着楚大一方平安,他无法分身前往新路村打探老父的安危,老天怜他,恰是他的楚大学生挽救了他老父的生命,这可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 第三十一章 大学校长的宏伟计划 一时间,关于楚大好学生、好校长,或简单的描述,或深度的报导层出不穷,楚天大学的声望达到这年夏季意外的一个高峰。可以预见,在今年六月份的高考之后,将会有更多的学子报考楚天大学。 二○○七年的五月,楚天大学的师生们在课堂、图书馆、宿舍、BBS上激烈地讨论着,呈现着一种鼎沸的热闹,然而,这些热闹并没有分散校长周全多少注意力。 对于林晓原是一亿万富翁的身份,校长周全只是略感惊讶,看过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会客厅》之后,周全有一种急切和这位年轻人促膝长谈的冲动,但很快,他忘了这种冲动,因为在他的心头,正被一个非常宏伟的计划而激动着。 一回国,他就把自己的绝大精力投身于这个计划的筹备工作当中。 校长周全宏伟的计划就是在学校筹建全世界一流的汉学院! 校长周全牵头各部门召开了一次由各院系杰出代表,主要以中文系、历史系、地理系教授为主组成的汉学研讨会。在会上,周全校长介绍了一下此趟出国的见闻与感想,然后就是请各系的老师就汉学发展畅所欲言。 校长周全认真地听在座诸位热情洋溢地发言,边听边记笔记。 最后,周全校长总结发言道:“非常感谢诸位教授和青年教师的积极发言,你们给以我非常大的启发。前面我说过,此次出国,在美国一些著名高校参观,对他们对汉学研究之热,我本人感到非常惊讶。一方面,这是我国经济实力发展成就为世瞩目所致;而另一方面,更是因为我国优秀文化固有的、亘古的文化之魅力所致。看到国外如此热闹地研究汉学的场面,反观国内,颇感到惭愧,因此油然而生一种紧迫感。大学,乃研究世间学问之地也!在科技发展领域里,我们有追赶世界先进水平的迫切愿望,因此,我们引进人才,建大型实验室,投下巨资,这固然必不可少。但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人类社会的发展,但靠科技一个轮子,是会有偏失方向的,从这个方面来说,大学有纠正社会发展偏离之功用的。国家教育部对包括我们学校在内为三所大学发出成为世界一流大学的伟大目标,同志们啊,历史的重担就在我们身上啊,这所百年名校是否能再现辉煌,就在你、我身上,任重道远啊!” 周全校长语重心长的话语伴着沉重的语调让在座每一位都感觉到沉重的时代使命感。 周全校长继续说道:“那么,什么是世界一流大学?按照我们国内的话就是务实和务虚两个方面都要抓。务实就是我们的比较教育专家把那些国际一流大学拿来,解剖它们,仔细分析它们的各项指标,在这些指标上,我们有什么差距!比如说,年发表论文数量,科研成果,学校各硬件设施,一年中学术会议的数目与层次,学生团体发展状况等等,我相信,这样比对下来,可以列出详之又详的指标来,然后按这个指标,诸君努力,逐一去消除这些差距,直至达到同等水平,但即使这些指标都达到了,同志们想一下,是否我们学校就成了世界一流大学呢?很显然,不是的。这只是务实一块。” 周全校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这就需要务虚方面,作为一所世界一流的大学,精神上独立,学术上要自由,思维上要开放,要有面向宇内外的勇气和魄力,要既有服务社会的功能,又要把引领社会发展看为己任。这务虚的方面就必须在大学管理方面做改革,但这需要一个过程。目下结合我校的发展实际情况,我的思考是,可以让某些院系先一流起来,对于过去,我们是在争取国家重点实验室,争取国家重点专业,现在,这不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有的院系应该瞄准世界一流的目标,在我们学校还不是世界一流大学的情况下,率先成为世界一流的专业,一流的研究所,一流的实验室,这个和小平同志的先富起来的理论是一样的,因为各个院系情况是不一样,不可能整齐划一地走路。综合各方面意见,集全校之力筹建汉学院,进行面向世界汉学界的招聘,是有可能先期实现这个世界一流的目标,因为我们人http:// 文学院有很好的基础的。同志们看啊,我们立足国内,自小受传统文化熏陶,汉文字、汉语言可以说深入到我们的骨髓,我们的血液,我们的灵魂,我们楚天大学应该主动站起来,带这个头,把全国研究汉学的权威集中起来,一方面做研究,另一方面对我们的大学生进行国学教育,让他们在学习西方先进科技文化的同时,不丧失来自自身民族文化的信心感。我发现,我们的很多优秀学子在学业上没得说,但一到了外面,都普遍缺乏一种中华民族自信感,这也是这次出去我遇到我们楚大出去的学生的感觉。这是因为什么?这是因为我们的传统优秀文化出现断层的缘故,我们教育界是有责任的。我们楚大,不应该把仅仅是满足在华中地区,应该为传乘中国文化做出我们的贡献。我想啊,立足国内,与国外相应研究机构进行资源共享,我们现在在与国外的一些机构在谈这个东西。大家都知道,我们有很多好东西都流到国外了,提起这个来我们就窝火,我们的学者都要骂娘,这是我们国内汉学研究滞后的一个客观原因,现在看来要回来是不可能,但我们要加强这种联系,一起来研究。我要求他们无偿地,无任什么时候都要给予我们国内学者研究方便,他们不同意,我就骂他们是文化贼,国外大学校长,研究所所长也都是文化人,也是讲面子的。” 众人笑。 周全校长也笑了,但很快他的神情又严肃起来,说道:“同志们,汉学又称为中国学,我希望大家携手起来,抛弃门户之见,积极广泛地交流,从现在开始,学校成立汉学研讨会,每三天一次交流探讨,让一切迅速运转起来,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时不我待我啊?!我们在坐的每一位,都要有急迫感,同时要有危机感,我非常欢迎你们竞争汉学院的各个岗位,到时候,恐怕要与世界上的汉学专家一起竞争,下次会议我们将拿出汉学院组建以及拟招聘方案来,在这里,我私心是希望大家都竟聘上,因为我们即将参与的将是一项造福千秋万代的不朽的事业,与有荣焉。” 周全校长回到学校后就废寝忘食地忙碌这些事,因此,学校的热闹他虽有所觉,却没多加注意,已近花甲之年他,胸膛中正燃烧着无比炙热的火焰。他已经给国家教育部提交了筹建汉学院的报告,已经得到同意,不仅是同意,而且是大力支持! 周全校长知道,在一些高等院校也有一些汉学院,但大多停留在培养对外汉语教学专业学生及承担对外传播文化的任务水平上。周全校长所要做的就是要整合各个研究领域的权威,让他们聚集在一起,深入挖掘中国传统文化。汉学,即中国之学也,过去历史、地理、语言等专业的划分在这里将打破,在这个未来的汉学院里将实现多学科共同研究的新型研究气氛。 这个会议开到晚上九点半。会散后周全校长又和一些不愿走的老教授谈了许久,折腾到十点半,周全校长出了会议室,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周全校长暂住在学校招待所里,他的老伴孩子们都留在北京了,留着他在楚天一个孤单却不孤独的老头。 开完会,周全校长心头很是激动,这种激动多年没有了,他觉得他自己正在进行着一项伟大的事业,他这个叫“周全”的校长,可一定要想周全啊。 周全校长喜欢这样漫步在校园里,亲切和学生们打招呼。 当周全校长走过研究生宿舍的时候,正看到从图书馆看书回来的林晓,周全校长才想起那被压抑下去的与这年轻人交谈的冲动来。 林晓也看到了校长,这是他自五月光辉事件之后第一次看到校长,他当然知道校长是早已回校了。 周全问道:“林晓,你住这?” 林晓点头:“是的,是辅导员老师有意安排的?” “舒夜?”周全校长可是知道舒家这个女儿的,原来,他和舒夜的父母是大学同学。正因为有这层关系,舒夜老师在辞去辅导员的时候直接找了这个周伯父要求给05级经济本科班自治权,不要再派辅导员里。周全答应了,正是为这事,路通副校长找他谈了他关于学生管理工作的不同看法的。 周全一时间不明白舒夜这个鬼丫头为什么会做这个安排,明明是本科学生怎么安排在研究生宿舍呢? 林晓看两个人站在宿舍门口说话不像个事,就说道:“校长,要不到我那坐一坐?” “好啊!”周全校长很爽快答应道。 校长的答应倒让林晓有些意外了,这一句邀请原本并没多大的诚意,就如同中国人从前相互见面问候“吃了吗?”一样道理。 周全校长一挥手,说道:“走!我正想找机会和我们楚大的英雄谈一谈,一直没找到时间。” 第三十二章 千年一步 林晓和校长周全谈了一个小时,若不是宿舍门要关,还要谈得更久一些。 校长走后,林晓不禁想起不知是哪个名人说过的一句话来: 有些人年轻着,却已经老了;有些人老了,却还年轻着。 是的,林晓感觉到校长周全的胸膛正燃烧着年轻人一样的火焰和激情。 林晓开始有些诧异,到后来有些明白了,似乎是自己的英雄事迹感染了校长。校长也年轻过,不是吗?校长讲述着他年轻着的时候走天下的故事。 林晓那时还并不清楚校长周全心头宏伟的计划。 一个星期后,林晓从校报上看到了“楚天大学即将成立汉学院,拟面向全世界招聘教师”这则新闻。 在报纸上,林晓看到校长周全在筹备会上的照片,林晓明白校长那晚找自己谈话时为什么始终充满激情了。 英雄总是惜英雄。 看来,这是已近花甲的周全在他最后的校长生涯中要留下灿烂的一笔。 汉文化渊源流传,普惠中华大地,要研究起来何其艰深?过去的学者可谓皓首穷经,而现在,借助现代信息化手段,整合优秀人力、物力资源,似更有可为。 校长周全将亲自主持招聘专家,面向全世界,面向社会,无论资历,无论学历,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来面视、来应聘! 林晓看到这的时候,奇怪的是,首先想到的是冯村人的男女老少。 在林晓以为,冯村整个就是一个中国文化的活化石,一个现存无比珍稀的样本,随便拎出哪一个人来,就足以惊世骇俗。 实际上,林晓把冯村的文化意义夸大了,他并没有充分认识到,冯村自古以来就是一种顽强而封闭的文化形式,他保留下来的文化气息虽然古老,但与历代占据正统的中原文化又有不同。然而即便这样,对于研究中国古代文化的学者而言,他们若发现冯村的人和物,心头将有着类似生物学家发现一个基因宝库的狂喜。 正当林晓念叨着冯村人,念叨着冯家妹回到冯村之后是否受到责备的时候,冯村的人找上门来了,找他的正是冯国放,而且不止他一个,总共两个人。 六月六号的晚上,接近十一点林晓才回宿舍。 虽然事情过了一个多月了,林晓依然是媒体追逐的热点。 每天晚上,他或者躲到图书馆看书,或者到帅青他们宿舍聊天、讨论什么,捱到宿舍快关门了才溜回来。 林晓看到冯国放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自己宿舍门口,显然,他们是在等他。 林晓以为又是冯家妹出了什么事,赶紧把他们引进房间里后就问,一问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冯国放此次前来,是受全村人所托来找林晓的。 在房间里,林晓听冯国放慢慢叙述着,原来千年冯村,想打开村门,想走出村外的世界了! 林晓一听就来了巨大兴趣,他立时产生一种投资冯村开发文化旅游业的冲动,但他强行按住了心头的这个冲动。 冯家妹随父回村之后,并未受到家人及长辈的责备,只是冯村过去是一潭千年不变的潭水,而现在,却被冯家妹这颗“巨石”给搅起了波纹,事实上,也怪不得冯家妹,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族长七公及开明的长老召开全族大会,把冯家妹出走之事前前后后告诉了冯村的男女老少,然后让他们自由发表评论。 评论的热潮让族长七公有些始料未及,可一想想,又在情理之中。冯村人千年的教育让人清净无为,可好奇、求知、探索乃是人的天性,这些都让人冲动向外,让人莽撞摸行,遮掩压抑反而会让人更加向往。 听说,现在外头是信息化时代!听说,全国上下掀起了村村通路运动,过去靠着交通闭塞而自生自长的冯村,封闭的生存状态一旦被打破,村人将何所适从? 作为族长七公,在如此高龄遇上冯村发展至关重要的一个阶段,这不得不让他殚精竭虑去思考、去思索。如果说过去一切矛盾都深藏于水中的时候,那么重孙女冯家妹的出走,就那这种藏着掖着矛盾大白天日了。 冯村人因循过去,以自身顽强的文化力不断消融着外来文化的影响。可世界大势,滔滔如海啊! 七公出去过,楚天就曾经是他生活战斗过的地方。想起那热血如歌的外面世界的日子,七公几回回梦里梦到,自己尚且如此,年轻人又拿什么来抵抗外界的诱惑呢? 七公不想看到一旦冯村暴露在世人面前,冯村人一副副胆怯畏缩的面孔,如果是这样,与其自我封闭,不如主动走出去,去大胆“兜售”冯村古典而质朴的文化。 冯村自古以来,并不是绝对的封闭。 在最早春秋战国时期,在秦末汉初期、三国风云、南北朝、五代十国,在中国历代乱世中,冯村以其广阔容忍的胸怀容纳着来自华夏大地的各族流离失所普通老百姓、落魄的士大夫,亡国灭家的末代皇族,他们一旦在冯村居住下来,渐渐地就忘却原有的文化记忆,渐渐地依附于这一片天地钟情的山水,渐渐地也都改了“冯”姓。 有意思的是,冯村的繁荣往往是中国的乱世。 在中国历代的太平盛世里,天高皇帝远,冯村悄然无息地发展,不会萎缩退化,却也无意于争斗扩张。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即使冯村人不大胆地走出去,自解放以来,冯村人的人口已经锐减,与外村人通婚,必然加速冯村暴露于世人面前的进程,同姓人通婚,比如说冯姓与后来改姓冯姓的人通婚,但这样的婚姻越来越像是包办婚姻了。冯村遇到非常现实的挑战,那就是繁衍力匮乏。 看来,是该痛下决心了。冯村要勇敢面对世界,不再做文化的孤岛了;冯村人要勇敢地走出去,去传播冯村优秀文化。 七公的主意定了,可要说服村中其他长者费了他不少周折,长辈们在感觉到形式严峻之后也都纷纷同意了七公的看法。 那么,具体怎么走出去,又成了村人争论不休的问题,这种争论从○七年二月一直持续到六月。 不能怪冯村人太过小心翼翼,因为这是他们千年后的第一步。庆幸的是,冯村一直有不少优秀的外派人员,这些在外面红尘世界滚打了一番的人,他们的意见,渐渐成了左右大局的意见。 讨论形成几点意见是: 第一,是要最大程度地保护冯村现有的生活方式,保证愿意过清净无为生活村民不受外界干扰;第二,加大外派子弟学习的数量,要五倍甚至十倍的增加,谨慎地选择学习的地点以及专业;第三,每一个在外弟子要以推广冯村文化为己任,让冯村文化获得世人的尊重与承认,而不被看待是怪物。 ……………. 冯村人先期考察的地点就是楚天。因为历史上冯村人大多是以楚天为发展根据地的,有着颇深的渊源。 到了楚天,冯国放很自然地想到林晓,于是他就和同族的兄弟冯国青来楚大找林晓了。 林晓听冯国放说完前因后果,兴奋得头皮发麻。 林晓拿笔迅速在纸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大圈,一个小圈,林晓说道:“两位冯哥,你们看,大圈是外面的文化,小圈是冯村文化。两种不同文化之间的关系,要么是彼此吸收但依然保持各自特色,要么是小的被大的吃掉,要么是处于两种文化剧烈对抗的局面,不外乎这三种情况。” 冯国放、冯国青看着两个圈,点了点头。 林晓说道:“如果是第三种情况,冯村依然封存,封闭,那么早晚免不了被外面文化吃掉的结果,这其中将发生个人的悲剧,也会发生冯村整体的悲剧。” 冯国放、冯国青神色严峻,他们显然也预知这种命运,特别是冯国放最近一趟在外面的世界走上一遭,感触颇深。 林晓继续说道:“我个人认为,七公的决定,英明无比,主动出击,一个亚文化圈去接触、去碰撞外界的大文化圈,这样就有可能在一个较长时间内获得一种缓冲,从中吸取适应现代化社会生存所必须的文化养料,通过这个来反哺自身文化,希望能达到第一种状况,彼此吸收但依然保持特色。” 冯国放点点头,说道:“林晓,你说得正是七公所希望的,我们该怎么做?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林晓说道:“你们需要一股力量,一个屏障,这股力量,这个屏障为你们至少挡去由于商业化所带来的冯村的蜕变。” “哪有这种屏障?”冯国放不禁问道。 林晓微笑到一指自己,说道:“那就是我!” 第三十三章 再造冯村 “再造冯村?”冯国放压抑不住心头的吃惊问道。 并不是冯国放的思维速度跟不上林晓,而是他们冯村人的思维方式和外界的人迥然不同,更何况林晓的思维方式时常天马行空。 “再造冯村”这一句话,是从林晓口中一时蹦出来的,是大脑接近灵机一动状态的,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林晓停了停,以让自己的思维速度跟上自己的口头表达,冯氏兄弟二人,正巴巴地望着自己有什么好主意了。 林晓说道:“我的方法是在这个楚天市附近县市,选择一个自然环境与冯村很接近,但交通方便的地方,照现在冯村的样,再建一个冯村出来!这个新冯村,从整体的建筑布局,到各建筑的细节上,都力求和冯村一模一样。” 林晓说到这的时候,思路渐渐清晰了,心头很自然地想起一个人——姚卫,姚雪的哥哥,很显然,他是这一宏大工程之总设计师的最佳人选,他已拿了公司一次性薪水一千万了。 冯国放有些明白林晓的意思了,说道:“林晓,你是说?” 林晓继续说道:“撇开冯村的文化魅力不说,两位,在我这个外人看来,冯村对世人的致命诱惑,正在于其独一无二性!如果贸然向世人开放,如此桃源一般的村落,必引得世人纷至沓来,冯村再难安宁!但如果这世界上,有与冯村一模一样的村落,冯村的独一无二性必然减弱,而如果在新冯村,古典文化气息也不显弱,加上与大城市比邻,交通方便,那么,人潮就会涌上那,这就是千年冯村的一道屏障!” 林晓心想世人旅游多图一个热闹、新鲜。如果新冯村和老冯村一模一样,前者交通方便,接待条件好,人自然大多数往新冯村涌,而老冯村藏在深山,交通不畅,接待条件又差,去的人就少,往往是学者和职业旅游家。 冯国放点头说道:“林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冯村的外表容易复制,其内的精神和气质却难复制的,而且,这应该要不少的投资吧。” 林晓说道:“是的,这个投资不会少。但我们有最棒的建筑设计师,他会最大程度地降低我们的建设成本,至于精神和气质难以复制的问题,我希望这个新冯村,迁入一部分冯村子弟,这样就会给新村注入一定冯村的精神与气质。” 冯国放、冯国青二人互望一眼,这么重大的事他们无法做主,但就他们个人而言,却显然为林晓这个设想而感到激动。 他们都直觉地相信林晓,相信他的真诚,相信他的能力,并没有向世人那样一问而三个怀疑。这就是冯村人识人与世不同的地方,他们着重看人的眼睛。林晓的眼睛清澈透亮,因此他们相信。 冯国放、冯国青二人的才智,搁在古代,出入将帅,安邦定国或许都不成问题,然而现在,他们的才智,必须在明了现代社会运转准则的基础上,才能得到正常发挥。 冯村人的学习速度一样很快,加上这是冯村千年来第一次决定主动走出去,必然在年轻的冯村子弟们造成一种如饥似渴的学习外界局面,但他们还是需要一个缓冲时间,三到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而冯村,也需要新冯村这个缓冲地带。冯氏兄弟二人在心头一分析,都觉得新冯村的建立,是冯村主动与外界联系的一个稳妥之举。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新冯村建成之后,把敢以面向外,具有探索精神,同时具有一定自制力的冯家子弟迁入新冯村,这样一来,新冯村就成了冯村人与外界接触的一个中介,若感到非常不适,可退回冯村;若能坚持下去,冯村人将逐步积累适应当代社会的知识和技能,更重要的是获得一种信心。 林晓心里激动起来,为自己提出“再造冯村”的这个宏伟计划而激动起来。他马上联想到前不久校长周全在宿舍里与自己的交谈,自己的眼下的这种激动状态,就和当时校长的激动非常之相似。 男人,当一项伟大的事业就在眼前,而自己有可能成为这项事业的推动者的时候,试问他怎能不激动? 而就在联想到校长周全的一刹那,在林晓思维的汪洋中,一个个彼此接近的亮点迅速连接在一起,刹那连成光辉的一片,林晓的思维,豁然开朗了。 林晓激动地说道:“你们看,新冯村就是一个试点,是冯村古朴文化的一个推介站。而你们,就是文化大使。冯村由于长期的封闭而获得一种完好的体魄和独立的精神,但由于长期缺乏外界的阳光照耀和风雨的侵蚀,这体魄和精神都还不健全,都还不够有生命力。现在,是进是退,实是冯村死生大事。退,终究难逃消亡;进,或能置之死地后生,吸收外界文化的养料,保持冯村独有文化的生命力。” 林晓说到这的时候,冯国放、冯国青二人已是对其完全信任了,因为林晓所说的和族长七公在会议上所提的话语几乎一致,看来,林晓是真正懂得冯村之人,因此在与外界接触过程中,林晓是真正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冯氏二兄弟在来之前,并不预知此行是否有收获,现在看来,收获很大。征询外界可以信任的人的意见,是他们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当千年冯村决定迈出这历史一步的时候,冯村接下来的每一小步都显得那么重要,弥漫在冯村人心头对前途的一种整体迷茫感让他们对迈出每一小步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犹犹豫豫。而现在,二人在听林晓一席话后,不敢说前途一片光芒,但在他们的心里,隐约看到了光芒。 林晓看到二人眼中闪现着火花,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他们,继续说道:“我想,每一个当代的冯村子弟,都要肩负着传承,甚至传播冯村文化的历史使命。有这种使命感,才可能在今后在外界生活、工作当中,克服困难,抵制诱惑。” 林晓这番话让冯国放感同身受。他的宝贝女儿冯家妹,就在外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见识了物质的无比繁华与迷乱之后,结果眼睛失去了颜色的感官,这似乎是老天的一种惩戒,告戒人们不要在物质繁华,人欲横流的世界失去了本心。然而,冯家妹得到这样一种惩戒,却保不定以后在与外界接触的过程中,有更多的冯家子弟付出更多的代价。 代价,是必然要付出的。七公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冯国放为爷爷七公在高龄还可以做出这番决断而深深敬佩。 林晓说道:“我有一个想法,这是冯村人在外安身立命之本。” 冯国放感兴趣说道:“林晓,你说来听听!” 林晓说道:“长期以来,私塾在现代社会销声匿迹了,但现在,各地都有报导一些新型私塾出现,作为现在学校教育的一种补充,但大多难成气候。我想在新冯村建成一个私塾中心,利用寒暑假、节假日时间,对生活在的孩子们进行国学教育,条件成熟,我们可以开设国学成人班,这样一来,至少可以使得我们生活在外的冯家子弟无衣食之忧。而且,目前,我们楚天大学正全力筹备建设汉学院,我们的校长非常有魄力,正在面向全世界,无论学历,无论男女,不拘一格招聘人才,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七公就曾经在楚大任教过,历史上就有这个渊源,我想可以派出冯家在国学杰出子弟来楚大应聘,我想应聘成功应该不是难事。这样一来,在大和乡村都有冯家子弟,这就像有两个试点,冯村人了解现代社会也就更全面一点。” 事实上,林晓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具体的商业化运作,比如说等新冯村建成后,在其成功经营的基础上,在附近再修建其他风格的村落,打造一个能符合满足各种拍摄情况的农村题材影视拍摄基地,这样一来,集影视、文化、教育旅游就连成一片,按照这个计算,这个工程可谓巨大,这里面必须要有一系列巧妙的资本运作,必须全局着眼,逐步形成,不可一下铺开。 林晓之所以没有说出这些商业化的打算,因为一来现在说不成熟,二来林晓要替他们挡了与商业有关的东西,商业的运作就交给自己,冯村人好好地把文化产品做好,好好琢磨现代社会的人需要怎样的国学知识。 林晓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教育方式肯定是无法与现行的西式的科学教育相提并论的,林晓把这种教育定位在对幼儿的国学启蒙教育,成人的国学知识补充教育,是启蒙,是补充,如此定位了,林晓就能找到需要这种教育的人群。 冯村,是一个国学的宝库,师资、图书资料都非常丰富,在林晓心头油然而生出垄断这宝库的**。是的,如果他不知道不用说,可是他知道了,这个宝库要尝试着向外界开放了,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如果他的这种垄断能够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做得更好,那为什么又不呢?其实说垄断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林晓是这种千年保存完好的文化的经纪人。 林晓有一种把冯村这个项目抓在手里的迫切心理,于是他坦呈了自己的实力,自己的商业帝国,他针对冯国放的生物专业背景说道:“我就愿意做那一层生物膜,膜内是冯村,膜外是外界社会,既保持冯村的独立,要保持冯村与外界正常的物质交换,信息传递。”林晓的比喻深得冯国放之心。 这一夜,三个人一直讨论到破晓时分,这在林晓楚大的历史上,是绝没有过的。 第三十四章 老五虎上将的故事 二○○七年,有着火炉之称的楚天市的六月,骄阳似火。人们在抱怨天气炎热的同时,也在为这城市的炎热,做出属于他们的一份小小的贡献。 今年六月的这份燥热,似乎比去年要提前了些日子,林晓想起五一期间在新路村三天三夜的凄风寒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老天好象是在给世人开玩笑。 冯氏二兄弟在林晓宿舍连着商量了三天三夜,然后他们回去向族长七公汇报。 冯家子弟要走出冯村,就必须了解现代社会运转的方方面面。 于是,林晓向冯国放他们提出,在暑假期间,他可以组一个五人教师团到冯村向村人传授他们急需的现代知识。这五人,当然就是虽然还年轻,但却与林晓共过患难,经受过考验才华横溢的穆琴、帅青、李凤、吴明、杜笑白。 这五人是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将成为林晓的新五虎上将! 林晓的腾龙并非是他一个人的腾龙,是整个腾龙人的腾龙。值得一说的是,在他和苏晴之下,有五虎上将。 林晓手头现有两头虎。宋云生负责横山新城运动,楚雨蒙负责在楚天周围开展腾龙中小城市向大城市的包围战。有趣的是,这两头虎是一对欢喜冤家,是夫妻。 说起这二人加入腾龙,还有着一段有趣的故事。 在宋云生和楚雨蒙从前生活的那座小城里,两人都是极热心的人,从事的都是与房地产不怎么相关的工作,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教师。 宋云生和楚雨蒙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要买房了,却发现手头这点钱根本买不起房。两个人在各楼盘是跑断腿,看中的买不起,买得起的又实在是太糟糕。这个过程啊,他们是彻底见识了房地产商的黑心以及一些人的嘴脸。 宋云生就一个帖子发在当地网站论坛上,号召集资买地造房。 宋云生没想到,响应者如潮。 宋云生和楚雨蒙两人都算是当地网络界颇为知名、颇有信誉的人物,一时头热,就起了这个头,楞头楞脑地栽了进去。 宋云生和楚雨蒙从对房地产怎么操作,怎么运作毫无所知,到逐一逐一精通,每一次了解,都是在n次碰壁、吃哑巴亏中获得,两人吃尽了苦头,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两个人都是好强不服输的人,加上后面有一百多位人的支持,硬是坚持下来。 说是个人不能集资买地造房,那么两个人硬是想办法注册出一家集体制房地产公司。这样过了两年炼狱一般的日子,大楼,终于做好了! 可本地其他房地产商不干了,他们动用他们一切手段,亲戚关系,行政命令,流氓恐吓,硬是拉走了二十多位原参股人。 这些人赔了一点罚金后,留下一大笔资金缺口。 宋云生和楚雨蒙准备把房屋发售给其他人,这个时候银行又不提供按揭了,不提供按揭,就少有人一下子付得起房子的全部金额,真是庙小被人欺负,欠了民工的工钱转眼过年又不得着落,他们马上要变成电视、报纸上批判的拖欠民工工资的恶老板,一时间宋云生和楚雨蒙真是山穷水尽啊,这个时候,林晓出现了。 林晓是很偶然地从报纸上看到这则新闻,他立刻找上门,二话没说,直接就给宋云生、楚雨蒙帐面上划钱过去。 林晓对宋、楚二人说道:“两位帮人者,遇危困时,自也会有人帮,好心是会有好报的。” 林晓又说道:“我们腾龙也造房,也卖房,可造房是给需要人居住,这样才安居乐业。股市跌到最低的时候,剩下的就是业绩真正优良的企业;房地产泡末要破灭的时候,投机的房地产公司都要倒,剩下的就是像我们腾龙这样真正给老百姓造房的公司,因为不管什么时候,老百姓都需要房子住。“ 林晓的一席话打动了宋、楚二人,两个人义无返顾加盟了腾龙。 不得不说林晓是慧眼识英雄,腾龙多两员干将。 正是由于宋云生和楚雨蒙二人有较长时间在中小城市生活、工作的经历,总部才决定把他们两个一个派往横山,一个派到楚天。 林晓想自己手上有两头虎,苏晴那有三头,加上舒夜这一新生力量,总部那可谓坚如磐石,不用自己担心。 在自己这头,宋、楚二人都是从房地产每一细节抓过来的,只要不冒进,不一下把摊子铺得太大,争取边建设边收益,过了两年的铺垫期,即可进入腾龙一个蓬勃发展期。 而冯村人意外地来找林晓,使得林晓产生向教育行业投资的想法。这个想法其实一直有,但从未这么强烈过。 在横山兴办职业技术学校林晓其实是有不少担心的,因为他并没有涉足过这个行业,教育人才的匮乏会令职业技术学校的发展,虽然现任校长干得非常不错,但林晓还是没底。然而,这一次不一样,冯村提供了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才宝库,林晓估计,他们向外界输出五十到一百多名国学教师是没问题,这简直可以在全国各地开国学馆的连锁店。但林晓压下这种冒进的念头,他得走一步看一步,冯村人才是否能输出将取决与他们第一批人是否能与当代社会兼容。 是的,兼容,只要解决了兼容问题,就可以在腾龙所有的楼盘地连锁开下去。试问一个居住的地方,有好山,有好水,有好学校,这个魅力怎么能挡?房地产、教育一旦成为腾龙两大支柱产业,腾龙地发展将更为稳健。 房地产和教育的联姻,将真正形成腾龙的核心竞争力,而有了这个,腾龙就是常青企业。 林晓想得很远,他很容易激动起来,但也很容易地把这激动按下去。 那么在教育行业的人才,林晓的班底就显得分外薄弱了。本来,如果段天在的话,他具有帅才的潜质,加上是何老的关门弟子,这方面交给他,是最好不过的事。可是,段天一心在彩虹坪教书,一年休学期将满,也不知这小子回不回。对这个事,林晓还不好发表任何意见,因为方芸也实在是个值得为之放弃一切的好女孩。所以,一切都要看段天自己的意念。 这样一来,林晓很自然地想到他的五位会员,他们并不是教育专业,但若对他们潜移默化,逐渐激发他们对教育事业的热爱,结合他们各自的才能,在教育行业找到属于他们的舞台,是极有可能成为新五虎上将的。 老谋深算的林晓已经开始算计这些人的未来了,但他显然不会表露出来,显然,他会在这个暑假给五人精心安排一个暑期实践,在冯村,充当义务教员,教授现代社会知识。 林晓想好了,由穆琴这个知性女孩讲授现代法律、政治课程;由李凤教授现代礼仪方面知识;由吴明介绍现代信息社会;由帅青讲述物理知识;由杜笑白教授现代白话文以及http:// 文学知识;而林晓自己则讲授现代经济生活。 林晓打电话一一通知各位在晚上八点过来,有要事相商。 六月十六号的晚上将近八点,穆琴和李凤先过来,一来穆琴就对林晓说道:“刚才会长大人关风在路上跟我说路副校长要请我们吃饭?” 林晓在报纸上知晓了路副校长的“先进事迹”,这可真是桥,那个路副校长竟然就是新路村路得海大爷的儿子。林晓本来只是觉得有些巧,结果看到报纸上宣扬的事迹时候,颇觉有些讽刺意味。 林晓说道:“哦,看来是感谢我们?” 穆琴点点头,说道:“是啊,老大,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了,难得到校长家去坐一坐。” 等了一刻钟,帅青来了。进到宿舍门,看了穆琴和李凤一眼,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过了一会,吴明来了,进门的时候也看了穆琴和李凤一眼,找了帅青对面位置坐下。林晓觉得有些怪异,却因为心头正由冯村的事激动着,并没有深查。 最后,照例是大诗人杜笑白拖着一双走进来。 众人看杜笑白一个爆炸的发型,忍不住大笑起来。穆琴说道:“听说大诗人这一个月写了许多诗,拿来读读。” 杜笑白很大气地摆了摆手说道:“都是拿来骗骗小姑娘的,在战友面前不值一提了。”杜笑白转而问林晓道:“林老大,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等来啊。” 林晓微笑着在桌面上摊开一张地图,说道:“我要诸位在暑假辞去一切不必要的活动,跟我去一个地方!” 众人兴奋道:“骑车去西藏?” 林晓摇了摇头:“跟我去一个村落,一个活生生的桃源世界!” 第三十五章 新五虎上将的情感纠葛 穆琴自新路村回来后的一个月里,陷入了一种无名的烦恼之中。 这一个月来,对于自行车协会的六个铁人而言,是无比喧闹的一个月。林晓是当之无愧的焦点,而他们,也被各式各样的媒体追逐着,同样的故事,同样的情感,总要在不同的场合面对不同的人说。似乎,他们的故事被挖掘干净了,然而,总是有一些秘密藏在各人心头不肯说出。 穆琴的烦恼并不在这些数不胜数的大小媒体记者,她的机智与能力足以应付这些人,甚至,这被穆琴当作一次演练的极好机会,令穆琴烦恼的是,在她回到楚大后,她的心中隐隐约约就有了另一个男人的形象,而这另一个,当然不是帅青,是吴明。 这个印象,是在新路村的三天三夜留下的。 在世人眼里,这三天三夜时间是太短了一些,似乎并不足以产生这么大的变化,然而时间却是相对的,三天三夜的患难与共,让他们迅速看清楚了对方,这远远胜过了三年漫不经心的交往。 帅青是那种一见面就很容易让女孩子倾心的帅气、阳光男孩,他的身上有着非常动人的东西。 帅青对穆琴略显羞涩的追求,笨拙的表白,这都让穆琴感到高兴,因为一个女孩能得到这个在楚大号称“美女杀手”之男孩的倾心,这本身是一种值得炫耀的骄傲,在这一点上,穆琴和别的女孩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帅青要想真正深入穆琴心里,似乎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记得在去齐云峰的途中,穆琴就曾这个问题暗暗问过林晓,得到的回答是“学会等待”,那么,穆琴也确实准备等待,等待爱她的男人成长起来,成长成她心目中男人。 可时间并不等人,在新路村的三天三夜里,吴明意外闯进了穆琴的心中。 自林晓走后,吴明似乎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穆琴观察到,这个瘦弱,看起来并不帅气的男孩,他的身上有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他表现机智而勇敢,他敢以承担,他善于分析问题,更擅长动手解决问题;他与他们不同,他忘记了他是学生这一不同的身份,他彻底和乡亲们融在一起,让他们很难在人群中找出他来。 吴明在新路村的表现,与在校期间的那个玩世不恭,说话总是带着自我调侃意味,有些才华,但隐隐有些自卑的男孩完全不同! 穆琴在心头找了一个外交词来形容吴明,那就是“韬光养晦”,就是说,这个人在平时看着不怎么样,一到关键的时刻,就像利器一般果敢在前,往往难题也迎刃而解。 如果是单方面的琢磨,穆琴的心说不定很快就会冷静下来,可是这三天三夜里,穆琴发现吴明看自己的眼神也开始有些躲闪。眼睛里有些莫可名状的东西。她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她不敢想,然而事实上正如穆琴所不敢想的那样,吴明,也开始注意、留心、倾心穆琴了。 穆琴这般美丽的女孩,在吴明心里原本是和“柔弱”等义的,原本以为她的的坚强只是一般意义的坚强。然而,吴明这三天三夜来看到的穆琴,她似乎从未有过害怕,即使在再忙乱的时候她都保持着一种冷静,她的睿智,她的聪慧,她唱的那首摇篮曲,吴明听到耳里,就仿佛是唱给他听的,这让他很快睡着。他的心里渐渐有了穆琴的影子,这让吴明感到惊讶,感到不解,感到困惑,感到烦恼,他原本是喜欢李凤的啊。 吴明是个爱静的人,他的动,都在大脑里,他可以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坐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而一动不动,而正是他长期呆在电脑旁损害了他的健康。 或者,正因为人会对与己相反的力量产生一种浓烈的渴慕吧,李凤性格外向,开朗大方,她的身体是那么健康和美丽,她的一举一动充满了一种动感的美,这些都让吴明很快神魂颠倒。 可是,在吴明见过红色帐篷里的恬静安详的穆琴之后,一种精神上的美感深深地打动了他。吴明的心,迷惑了。他的心第一次如此的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或者,根本上就轮不到他选择。 帅青可是喜欢穆琴的,自己怎么能横插一杆子呢?吴明在网络上是一名无名剑客,在现实中、在情场中,却是一名边客,往往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客人。 吴明依然自卑着,因为自卑所以沉溺在网络,在网络中扮演着几乎完美的骑士,当他意识到健康要远去的时候,他终于决定自救,从网络中自拔出来。在新路村的三天三夜啊,他无比沉静,无比冷静,他为自己感动着,他几乎要崇拜自己了,那三天三夜,几乎可以和在网络中完美的他相媲美,他甚至有一种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网络之中的感觉,他是一个侠客,他正领着大家英勇自救着哩。 并不说在这一次意外当中,帅青与李凤就表现得差了,他们同样表现非常得出色,他们的精神之美同样感动着许多人,只是,各人眼看各人景,在那么一个异样的环境下,人们往往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心灵中最渴慕的人,最美丽的事。 穆琴苦恼着,因为她的心里有两个男人的影子,准确点说,帅气的帅青的影子正在逐渐变淡,吴明的影子正在逐渐变浓。 吴明,也在苦恼着,同时激动着。也许,人第一次用眼睛,用心感觉到的爱人,并不就是这一辈子值得相守的爱人。 吴明心中渐渐明了,渐渐确定,可是回到楚大的他,消退了在新路村的勇气,同时,在男人心里,抢夺兄弟的恋人,这几乎可以算是卑鄙可耻的事情了,于是,吴明的苦恼比穆琴升级,是痛苦!是煎熬!大自然淋漓的风雨并不能让他惧怕,让他退缩,可在人与人心之间去猜测,去衡量,却让吴明有一种未战而先输的沮丧感觉。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帅青和李凤在这三天三夜里几乎同时在心头转了方向。 与吴明和穆琴不同的是,帅青与李凤,却浓烈地感觉来来自对方对自己的那种好感。相对而言,他们都是感性的人,热爱艺术,喜欢歌唱,喜欢跳舞,只是他们如同吴明和穆琴他们不知道“他们”一样,在这样一种混乱的状态,实在也不是他们所能处理的,于是,一切的秘密,都似乎还在夜雾中。然而,夜雾有散尽的时候,如果人等不到那个时候,那么在痛苦的煎熬中以悲剧收场,如果人有足够的耐心,更有勇气了,更有能力了,那么一切就会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李凤不像穆琴那么沉着,相反,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她从小到大,没经受过这样的磨难。深夜里她抖缩着无声地哭泣,而白天,却装作坚强,装没事人的样子,这一点,申明爱她的吴明并没有察觉,同是女性的穆琴也没有察觉,而帅青却看在眼里,他时不时过来拍拍肩膀,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李凤很是感动。 然而即使是这样,李凤心头的恐惧还是止不住地在扩大,李凤快要没顶了,她要惊慌得大叫了,可偏不能让队友们知道她害怕,她强压着,她快要崩溃了。 于是,在林晓走的那一天,黄昏即将降临的时候,正当李凤轮休,她却没有在帐篷里呆着,她一个人偷偷地向山上走去。事实上,并不是偷偷的,因为没人注意到她,即使有人注意到她,人家都会以为女孩恐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要处理,看了一眼也就不会再看另一眼,而这个时候,穆琴他们依然在忙碌着,但帅青注意到了,他不放心,就悄悄地跟了在后面。 李凤穿过废墟,向他们原来上齐云峰的山路走去,这条山路,眼下变得更是崎岖了。 李凤记得上了一个山坡又往下走,然后才是正式的攀登,在那小山窝里有一泓澄清的泉水,极是喜人。 李凤走了二十来分钟,到了,看到那泉水,依然在。 李凤走到泉水边,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掬水,轻轻地洒在了脸上,然后,然后,开始跳舞。 李凤快乐时会跳舞,忧愁时会跳舞,痛苦时会跳舞,恐惧的候也会跳舞,当心头的情绪积蓄到足够的强度,李凤就想跳舞,舞蹈是她的语言,是她的情绪,是她的灵魂,是她的一切。 她的四肢缓慢而沉重地展开,一开始,跳得非常艰难,似乎总有什么压着。 跟在后面的帅青看到这一幕,呆了! 他几乎能准确地从李凤的每一个细小地动作读出那里面的含义,因此,他感动莫名。 远远地看去,这小小的身躯正搅动着天地之间的灵气,让地震后的一幕幕,在帅青心头再演了一遍。帅青从未看过这样的即兴舞蹈,刹那间,他明白李凤是借助舞蹈来舒缓心头的压力。 李凤渐渐摆脱一开始的艰涩,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灵,当最后一个动作定在那的时候,李凤仰起头,金子一般的夕阳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含着泪,露着笑,李凤看到了呆呆傻傻望着自己的帅青,心头不禁泛起异样的感觉。 第三十六章 给农民造房子 那晚从路副校长家中出来后六个人依次走在校园干道上。林晓在前,穆琴和李凤二人在后亲密地“依偎”地走在一起,她们后面自然是帅青和吴明,最后自然是杜笑白。 林晓并没注意到帅青跟在李凤后面,当然也没注意吴明跟在穆琴后面,即使注意到了,一时他也不会多想。在林晓心里,正想着酒席上所见的路通路副校长。林晓想他全是因他是周全的对手。如果林晓没记错的话,路副校长今年应该是四十五岁,但看起来,路校长实在有五十五岁的样子了。 林晓把路通副校长和校长周全放在一起比较。 路通副校长更加沉稳,但缺乏激情;他待同学们很是友善,却总给人距离之感。那种因为长期做过学生管理工作所具独有的威严,依然挂在脸上,与之相比,大家伙倒是很乐意在楚大再见到路得海老人。 路得海老人并没有因为儿子是楚大的校长而对大家伙有半分态度上的改变,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同学们诉说着新路村的状况。 原来,新路村灾后重建工作进度缓慢,老乡们的生活依然很是艰难。 说到这的时候,路副校长插上一句话:这一次受地震灾害的面积大,党和国家一时照顾不来,所以灾后重建的速度有些慢,我们要理解! 路得海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擦干眼泪说道:“是啊,是啊,一个国家这么大,总有顾不来的。” 在地震一个月后,新路村与外界的交通勉强恢复了,衣食、药品不再短缺了,http:// 军事帐篷也分发下去,但村里依然是一片废墟,而政府有关决策人员正在是重建还是迁村下山左右徘徊了。看来,应对灾害并非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机制就可以了,还要有着丰富灾后处理经验的领导才行。 在林晓出席代表腾龙集团公司向新乡捐资仪式之后,就把善后事宜全权交给随后赶来的楚雨蒙楚大经理。 腾龙的捐款并非是一捐了事的,捐款以及物资的发放都需要有腾龙的人监督。对于这一点,政府表示充分的理解并在行动上给予积极配合。 说实话,腾龙公司的这一做法,若在平时,企业对政府职能部门的不信任态度会引起有关领导的反感,然值此大难降临之际,只靠地方政府独撑,实在捉襟见肘,政府也是希望社会上一切友善的力量来帮助灾区的灾后重建,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于是,这一个月来,楚雨蒙就像个“钦差”官员一样,在地方各级官员的陪同下在各灾区视察腾龙的捐款落实问题,例如田家镇希望小学的重建,灾民药品的发放等情况,楚雨蒙都要在场。一个月来,这位在腾龙集团内部有着“知心大姐”之称楚雨蒙的心灵,受到了极大震撼:灾区老百姓太苦了! 虽然政府在紧急调集各种物资、调配人力应付眼下的难关,但几乎与此同时,全国各地一些大型煤矿场相继发生瓦斯爆炸,一时间,国家安检部门的领导几乎马不停息地在各种灾区奔波。 地震灾区的人们要想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孩子们要想回课堂上课,还需要一段时日。 楚雨蒙无法受得了老乡们一只只手握着自己的手,就像她真是钦差大臣一样,看到她就犹如看到了希望。 楚雨蒙深知腾龙的捐款是杯水车薪,但在将近一个月的考察中,她的心中渐渐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由腾龙公司承包所有灾区的灾后重建工程。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楚雨蒙自己吓了一跳,这太过大胆了,这很可能会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但这个想法一经产生,楚雨蒙心头就再难遏止这个想法。她注意到一些地区已经开始重建工程,但都是国家出面,召集乡下的一些散兵游勇一般的工程队,兴建一些粗陋而在楚雨蒙看来存在不少问题的房屋。 这其中,没有看到哪个企业参与灾后重建。 楚雨蒙觉得这是个近乎疯狂的想法,要知道,她原本的任务是在楚天附近中小城市进行房地产项目运作,如果按照她的想法进行的话,那就意味着公司的战略要进行重大调整,这远远不是她所能决定的。所以,她必须尽快与林晓会晤,正好她要上省城楚天的农业大学请教农村建设规划方面的专家。于是,楚雨蒙连夜驱车来到楚天,第二天找专家上门,虚心请教,专家给了楚雨蒙很多意见,让楚雨蒙心里渐渐有了一些底,这样她才敢来找林晓。 林晓宿舍,晚上八点。 林晓静静地听楚雨蒙的报告。林晓的神情不喜不怒,这让楚雨蒙心中忐忑不安,说实话,这位“知心大姐”是很有些憷这个比自己年纪要小上五岁林晓的。 楚雨蒙有些结结巴巴地说着她心头的想法,并附上她的一份分析报告,林晓是边听边看。楚雨蒙说完后,说道:“林总,您是什么意见?” 林晓冷冷而有些严肃地说道:“楚总经理,你要明白,虽然我们腾龙公司一直倡导为民谋利为宗旨,但公司就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这些工作,原本是应该由政府,由慈善机构,由群众做的事,为什么要我们去做?粗看是对公司在社会上的名誉有好处,但一个处理好,很容易引人诟病的。我们去做,做得好别人会说我们发灾难财;做得不好,工程有质量问题,别人会说我们赚黑心钱。我的楚大经理,你有没有考虑过?” 楚雨蒙脸有些红了,说道:“林总,我可以保证工程质量绝不可能出问题的!你相信我!相信我的能力!” 林晓眼睛中忽射出两道寒光,语气非常严厉地说道:“楚经理,你也是公司老人了,怎么还做出这种凭个人保证的事来呢?公司做事,不是靠个人拍胸膛做事,而是靠一套完善的机制去保障,要靠大量专业人才去保障。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公司一向在大城市运作吗?今年初才在横山这小型市运作,在农村进行房屋建设,我们根本就没有经验,也没有相关人才,况且你的职责并不在乡镇,而是在新乡这样的市里,这才是公司的初衷,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职责?”说到后面,林晓的语气已是相当严厉了,在楚雨蒙的记忆中,对她是没有过的。 一开始,楚雨蒙有些胆怯,可是善良的楚雨蒙想起没屋住老乡恳切的眼神,想到女孩盼望能在亮堂堂的教室里上课的眼神,不知怎的,心里勇气又上来了,嘴唇有些哆嗦地说道:“林总,这场灾难,我们的政府在尽力而为,老百姓在努力重建家园,您要是去看一看,就一定会被他们那种不屈不饶的精神感动!” 林晓一摆手,制止了楚雨蒙继续说下去,说道:“不要和我说这些,地震的时候我就在新路村,我亲历所有的这些,从感情上,我很愿意帮助他们,但我不能让我个人的喜好来决定公司的决策,公司的决策从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可轻易改动的。” 楚雨蒙倔强说道:“林总,我想对于我们公司,这个时候应该站出来,对于社会,企业与政府、社会团体一样,也有他们一份义务与责任,而且有更加快捷的运转方式,在这场灾难面前,我们应该有所作为。我也相信,我们一定能有所作为的。林总,请相信我!” 林晓盯着楚雨蒙看了好一会,语气缓和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楚大姐,你真是这样看的?” 楚雨蒙挺直了身子,说道:“林总,我是这样看的。一向以来,很少有房地产公司关注农村建设,而国家十一五计划明确提出建设新农村计划,这是个上万亿的工程,但由于是接政府的单,且目标在农村市场,利润非常小,很少有企业介入这个工程。我看我们公司可以以此次灾后重建为契机,进行一种大胆的尝试,不但完成重建,让老百姓住上安心房,还要为以后的新农村建设奠定一定的基础。”楚雨蒙看到林晓渐渐显露出嘉许的眼光,受到鼓舞,更加大胆地说道:“林总,接政府的单,虽然薄利,但利润稳定,而且与政府形成良好的关系,利于其他项目的运作。” 林晓点了点头:“楚大姐,你这样想就客观了。我刚才语气严厉了一点,是提醒楚大姐我们腾龙是公司,一切行为都将按商业化方式运作,不商业化,公司的壮大发展就无从谈起,希望你能明白。” 楚雨蒙点点头,说道:“林总,我明白。” 林晓站起身来,说道:“什么也别说了。坦白地说,我被你所说打动了!新农村运动由腾龙推动,这将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啊!这一定会记载在腾龙发展历史上的,是里程碑式的。但我要看你有没有能耐做到。我们先别说的这么宏大,楚大姐你马上回去,一天之内递交更加详细的计划书来,两天内你们选定一个村子,进行重建规划,三天后既开工,把规划图以及预算给我,我来做好后勤,一个月的时间,你给我新建起一个村子来!有没有把握?!” 楚雨蒙也站起身来说道:“没问题!我一定完成!” 林晓点了点头,说道:“公司里需要什么人才你可以紧急调配,以应付这场大战,我希望,希望楚大姐能够创造新的腾龙速度来!”说到这个时候,林晓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火花。 楚雨蒙则心情澎湃,得令后离去! 楚雨蒙走后,林晓的心情难以平复。楚雨蒙为林晓推开了一个新的窗户,让林晓看到一个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原本是生他养他的世界。 是啊,他林晓过去一直在给城里人造房子,却从未想过给乡下人造房子。 在现实情况里,农村的房子大多是由自己造,因此几乎没有哪一个房地产公司会想到介入农村市场。 然而楚雨蒙的话点醒了林晓,通过此次地震突发事件,公司完全可以考虑成立一个专门的灾后重建部门,专门从政府里接手该类工程,以公司快捷的运作方式替代繁琐的政府统筹调度,中国地大,一年来不少地方要遭受这个和那个灾害的,政府肯定要有专项灾后重建资金,正如楚雨蒙所说那样,虽然薄利但非常稳定,即使政府一时不能付出资金,腾龙也可以垫付或者向银行贷款,这种情况,银行贷款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而在另一方面,从中央到地方,新农村建设口号方方面面都叫了许久,国家也大笔的专项资金准备着,但一直以来少有专业大型的企业介入,实际上这是非常大的市场。腾龙完全可以与政府合作,依托自身先进、科学的设计理念,结合农村发展实际,同时推广各种科技手段,打造一个个各具特色的新农村,前景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林晓清醒地认识到,这对于腾龙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如今殛待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农村建设的人才匮乏,要尽快在这个领域做到专业,做到精深,才能在这个领域站稳脚跟,而这个新农村建设计划与自己原本的“再造冯村”计划相吻合,想到这,林晓不禁有一种急切的心理。 林晓马上给保安部部长张德生打电话,点名要秦大海及他手下一百五十多兄弟过来楚天。 电话里张德生问他们怎么过来时,林晓说道:“飞过来,现在机票不都打折吗?时不我待。” 在林晓计划中,楚雨蒙这边弄好规划,自己这边则为她准备好了人力,调配好了物资。 林晓放下电话,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息,等秦大海这些曾经和自己一起在楚大图书馆建设工地奋斗的兄弟们过来,林晓要对他们说:“兄弟们,现在我们要给自家农民兄弟造房子了!” 第三十七章 顺势而为 给张德生打完电话后,虽然已经很晚了,林晓依然不肯上床入睡,他坐在电脑旁边敲出一份关于腾龙进入新农村建设领域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林晓敲完后已接近凌晨两点。他检查一遍无误后就发给苏晴。虽然他全权处理公司在华中地区业务,但重大事情必须要和苏晴沟通,且需征得总部众元老的意见,腾龙从来不是一言堂。这个时分,苏晴已然入睡,或者依然在哄她的儿子小杰入睡。林晓虽然兴奋万分,却不好在这个时间打扰苏晴。 第二天,苏晴上班时收到了林晓那份彻夜写成的可行性分析报告。看完之后,苏晴皱起眉来,按林晓报告所说,公司在楚天地区的投资将面临重大的战略调整,临时改变战略方向,那可是兵家大忌啊!苏晴对此彼此要有自己清醒认识,她迅速召开了包括舒夜在内的腾龙高层会议,讨论林晓的分析报告。 果然,在讨论会上,各部门老总意见不一,有表示赞成的,有表示反对的,更多是质疑。意见普遍集中在各位老总对政府有关部门的不信任。 有一位老总的意见很具典型,他说道:“政府工程难做,很容易吃力不讨好。有各项法规限制,从设计到具体施工,不仅要考虑经济因素,还要考虑政治因素,文化因素等等,这也是我们公司一直以来很少参与公共建设项目竞标的原因,而新农村建设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一个完全的领域,利润虽然稳定但并不高,我们可能要经过比较长的一段摸索过程,再者,政府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现在,到处都是地方大兴土木,都不是政府掏钱,而是商家垫付资金,一到年关,这些公司就得上政府求爷爷告奶奶地讨钱,而且,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担心,历来各种专项资金往往被各级政府层层挪用,像灾后重建资金,真正到难民手中的很少,我们公司要做这重建工作,势必把从中央拨下来的资金直接拿在手上,然后直接用在灾民身上,这固然是做了大好事,可也把地方官员给得罪光了,因为他们没得油水刮了,那么公司在其他项目的运作就不要想做了。”这位老总道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苏晴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存在这个问题。但我们这个林老总,大家也是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他决定了的,大抵在大方向没有错误,况且我们的这位林总,这会子在楚天地区的声誉是如日中天,若再加上帮助灾区重建的这一善举,当地政府与我们公司的来往应会特事特办,至于与当地政府官员的微妙关系,与我们林总的为人,应该会摆平这一点的。我个人,对这项进入农村市场的计划表示谨慎的支持!” 苏晴的表态让大家都感觉到这事基本就这样定调了,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该怎么运作了,腾龙的老员工都会调整心态,无论是刚才赞成和反对马上为这事出谋划策。一直在旁做着会议记录默默不作声的舒夜心里却颇有些感触。看来,林晓是颇具农民情节的一个企业家,他时刻不忘反哺农村、农民的机会,然而仅仅把这次突然进军农村市场看做是林晓的心血来潮又实在浅薄了,说实话,农村的房地产建设实在是舒夜这个做学问的过去想也未想过的问题。林晓也是真敢想。舒夜一边记录着一边在脑海里想,如果自己是林晓,自己现在做些那些事。舒夜想了想,如果自己是林晓,一定要彻底改变农村过去脏乱的不良好局面,多次暑假下乡实践过的舒夜,对农村的厕所是记忆忧新啊。 苏晴看大家统一意见了,说道:“好,既然大家统一意见,那么我们基本上就定了这个方向。但对于战略的大转变,现在说还为时过早,眼下就看我们的楚大姐这个灾后重建第一村怎么个建起来。我们拭目以待!原有在楚天运作的资金只能允许十分之一介入,在楚天市下各县市的房地产项目我们依然不能丢,但项目数目可缩减为过去一半,我们就围绕在发生地震的新乡市周围集中作战,这样,既顾及原来的计划,又有考虑新的情况出现。林总经常教导我们要顺势而为,既然势变,那么公司的战略就要做出相应调整。” 会议结束后,舒夜整理好会议记录正准备递给苏晴,苏晴一摆手,神色略显慌张进了会议室的内间去接一个电话。舒夜不明就理,自在腾龙以来,还没看过苏晴在公开场合有慌张的神色出现,难道出什么大事呢? 旁边的张德生部长说道:“准是她儿子的老师打来的告状电话!” 舒夜问道:“张部长,你怎么知道?” 张德生和公司其他老总互视了一眼,都露出苦笑,张德生说道:“舒夜,你是不知道,我们的苏老板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儿子的老师找她骂。” “她儿子很调皮吗?”舒夜问道。 张德生点点头,加重语气说道:“不是一般的调皮,你见过就会知道了。我们苏总是成功的女人,却是不成功的母亲,难啊。” 苏晴神色慌张地进内室接的电话确实是小杰老师的电话,刚才在会上手机一直有振动,苏晴不敢接。 这会子,苏晴像换了一个人,语气有些卑微:“何老师,我们家小杰又出什么事呢?” 电话里立时传来那为样貌端庄淑贤的长江贵族学校何老师有些声嘶力竭的声音:“苏总,你再忙,也要管管你的孩子,小杰又打人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不要忙着赚钱忙着赚钱,孩子需要的不是钱,是父母的爱心,需要的是父母多陪儿女在一起的时间,你懂不懂啊。”号令腾龙三军的苏晴苏老总被小何老师电话那头训得一楞一楞的。 好半天,苏晴安抚完情绪几乎崩溃的小何老师,出了房间,看到依然在会议室等她的舒夜。舒夜递给她整理好的会议记录,苏晴看了一眼,问道:“舒夜,刚才在会上,你一直没发表你的意见,你怎么看林晓的这个分析报告。” 舒夜说道:“看完之后,很受鼓舞,很激动。” 苏晴笑了,说道:“你这丫头,说具体的。” 舒夜微笑道:“林晓的战略,可概括成八个字:顺势而为,引势而发。” “怎么讲?”苏晴来了兴趣了。 舒夜说道:“政府关注农村,解决三农问题势在必行,必然要下大决心进行这项工程,这个工程,不可能没有企业参加了,这个时候,就看谁敢先跳进去。腾龙跳下去,就是顺势。” 苏晴点头道:“说下去!” 舒夜:“林晓这个人,我分析过,是冲动在前但会马上冷静的这么一个人,刚才在会上讨论那些问题,我相信林晓也都考虑到了。” 苏晴对楚大的这位才女又恢复直称林晓其名,甚感有趣,这会却无暇多问,凝听她的高见。 舒夜继续说道:“眼下,国家、人民都看着灾去尽快重建起来;大的方面,广大农村农民也盼着新农村建设起来,这就是大势。但灾区以及新农村建设之所以迟缓,它与旧体制,旧思想有关,所以这虽是大势,却一直缺乏一个有力的手去推那么一下。那么,现在我们腾龙就应该大胆地去引势,虽然可能要付出些代价,但回报应该是丰厚的。而依我估计,我们的林总会让楚雨蒙承建一个村的重建工作,当不会摆出我方主动向政府请缨的局面,而是想方设法造成政府有关官员求到腾龙,变成腾龙不得已而为之的局面,这样一来,就在较长一段时间,地方官员对腾龙失去警惕。如果腾龙一上来就要求政府接手全面灾区重建工作,这就会令人怀疑,传统对商家无利不起早的看法在人们心中,而一些官员可能的既得利益受到损害,就有可能从中作梗。顺势而为,而势将发未发,腾龙则引势而发,那良好时机快点出现。” 苏晴听完舒夜的分析,心里着实吃惊,没想到舒夜看林晓是如此透彻,反观以往,林晓商场所为一直不就遵循着这顺势而为,引势而发的八字方针吗? 这个年轻女硕士果如林晓所言,是将帅之材啊。 苏晴点头说道:“舒夜,你说得很对,你这顺势而为,引势而发概括得很好,看来你对林晓比较了解啊。” 舒夜笑道:“我毕竟做过他一年多辅导员嘛,苏姐,刚才看你接电话的神情,家里遇到麻烦了。”舒夜故意转移话题。 苏晴提到这话茬,脸上就不禁露出母亲的忧色,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小杰调皮得很,刚才老师又来告状了,老师都快气哭了,我是对这个孩子没一点办法,也怪我没时间管他了。” 舒夜说道:“苏总,单亲家庭的孩子问题一般都比较多,为什么不给孩子请一个家庭教师呢?” 苏晴脸露无奈之色,说道:“我不是没请过,可来一个气走一个。” 舒夜笑道:“苏姐你请的是女的还是男的?” 苏晴讶道:“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一直是请女家庭教师啊。” 舒夜摇了摇头:“苏姐,你请个男教师试试看。” “男家庭教师?” 舒夜点了点头:“对,最好是上了年纪,四五十岁,有威严,可信赖,忠诚,对人诚恳,学识渊博。” 苏晴露出思索的神色,她明白了舒夜所说的意思了。舒夜不好意思点明,孩子之所以顽皮是因为长期缺乏父爱的缘故。 是啊,请一个男教师,对!苏晴想到自己怎么就一直没想到呢?难道是自己对工作之外的男人一种警惕心理作祟吗? 苏晴决定一试,孩子的教育问题刻不容缓,不要造成终生遗憾。 与此同时,远在西北大学的社会系丁文武教授在他的房间里忽然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他正收拾着行李,开始他早设计好的颇为有趣的为期一年的“隐姓埋名”社会生活。这一年,是他完成一个国家级科研项目换来的学术假,他得好好休息一下。去哪呢?他决定去骄海,这个最富活力的城市,随便找一个工作,体验人生,何乐不为?他没想到,他一踏入骄海,命运等待他的是家庭教师兼保姆的工作。 第一章 苏晴家来了男保姆 丁文武,人称呼老丁,这年四十五岁。当他踏入骄海市宽敞大街的那天,新路村“疯狂”的重建工程已进入到第五天。 新路村的疯狂建设,按老人的话,颇像新中国刚成立那会修工厂、建大坝大会战那股气势。腾龙公司的建筑工人,个个象出山的老虎,嗷嗷叫着冲向工地。全村人一看这架势,自不肯落人后,男女老少统统发动起来了。 有什么比重建自己的家园干劲更大的呢? 一时间,工地上,白日与黑夜,热火朝天! 老丁踏入骄海市的那一天,世界各地当然也同时进行着许多事,这一些事不能一概说与己无关的。比如说这新路村的重建工程,老丁与这个是暂时没的什么关系;腾龙公司的老总苏晴,老丁也是暂时与之没的什么关系,可这保不准以后没的关系。 在常人思维里,是看眼前景,想眼前事,管他处风和月。可是,老丁这个人就有些不一样,他认为世界万事万物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不就是普遍联系的哲学原理吗?许多人都在马克思哲学的课堂上学到了,但不像他那样贯彻到自己生活、日子里的。 这样的一种贯穿,使得老丁对生活任何变化都能够接受,都能找到理由解释,而事实上,老丁生活的变化,可用丰富多彩来形容。 他常对人言他认识美国总统。人家问起来,他说:可不是,我认识校长;校长认识教育部部长;部长认识国家主席;俺们国家主席可不就认识美国总统。 人家笑他怎么这样一个认识法,他说:世界是普遍联系的,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通过这些人,然后再结识美国总统。 这只是老丁千百个奇怪故事和千百个离奇说法当中的一个,在学校同事、领导眼里,老丁是一个怪人,是个疯子,但不可否认,同时也是个天才,有着极强的记忆力不说,有着非常渊博的知识。 怎么个渊博法?他的学生最有体验而。在学生心目中,老丁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几乎无所不晓、无所不通的神秘人物。因为,在课堂内外,同学们就从未问难倒过老丁,无论问题是专业内外,社会风情,还是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都没有难倒过。老丁的学生撺掇着老丁上中央电视台的开心词典栏目,说他一定能得年度总冠军的,老丁摇摇头说:那都是小儿科的把戏。 老丁个人经历复杂,当过兵,做过工人,现在当学校做着教授哩。 在学校呆了十年后,老丁觉得淡出个鸟味了:领导面目一个个可憎,同事面目一个个可怜,学生面目一个个早熟得要命。老丁决定休假一年,好好到红尘社会透一口气。老丁喜欢逆向思维,人皆言大学乃象牙塔,是纯洁之地,老丁偏偏要到社会去呼吸浑浊之气,去那酱缸一样的世界打一滚,混一身泥点才好。可在老丁心目,如下的大学不清不白的,倒让他很是爽畅。 老丁一下火车,城市的阳光,在数不清的玻璃反射下齐齐投在他的眼中,刺眼得很;热度嘛,可以与沙漠的热度媲美。 老丁是研究社会的,研究人的,他觉得人性中实在有趋苦远乐的本性,要不这么一大群人拼死拼活挤到这狭小的空间做甚。 城市的人很是热情,上来一个高大汉问老丁需不需要问路。老丁没理他,他很清楚,这是一个问完路要给他钱的混混。 老丁甩开了大汉,瞅准了一辆并不怎么挤的公共汽车就上了。 车晃荡了半个小时,停靠一个站时,老丁扫了一眼站台,附近有一个公园,就下了车。老丁记得这个公园经常举办一些招聘会,老丁想,先找一份能让自己在这个城市不挨饿不受冻的工作,然后再四处转转,没事出一本《老丁老眼昏花看骄海》之类的书骗骗稿费什么的。 来到公园里,老丁看到难得一片郁郁葱葱,果然,有很多招聘会上,大多是家政方面的。老丁也有从众心理,喜欢凑热闹,径直往那人最多的摊子拥去了。 半个小时后,老丁好不容易挤到最前台,看到一个全职招聘家庭教师的通告,要求本科起点,会多国外语等等,开出的条件相当大学引进优秀人才的条件了,月薪一万,包吃包住,这可真是不错的活,可得试一试。老丁注意到了,并未限制男女,就报了一个名。 那登记的小姐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就给他报名。 老丁长相实在很普通,像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双小小的眼睛总是眯着,似乎在笑。 下午,老丁晃到面视的地方,一看应聘的人,可真不少,大多数是年轻美貌的女子,也有男人,但很少。听女人们的碎语,大多是本科毕业生,也有不少的硕士、博士,老丁心中感叹:现在大学生工作难找啊。 老丁想到这,就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跟这些可怜的娃争饭碗,可转念一想,这一份家庭教师兼家庭保姆的工作,这些姑娘家未必做得了的,要知道家庭教师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特别这个,看来是上流家庭的家庭保姆,联系自身,那是上得厨房,入得厅堂,会电工,会园艺,会裁缝,会……做这个,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老丁想得如意,周围的女人们并没有把他瞧在眼里,还以为是面视单位请的勤杂工了,她们一个个忙着彼此大眼瞪小眼,当看到老丁应声走进面视房间的时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这老汉也是来应聘的,女人们吃笑不已,算是缓和了不少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过,更吃惊的在后面,五分钟不到,面视工作人员就出来宣布后面可以不用试了。当女士们不依不饶的时候,工作人员才说出这个岗位已经招到人的事实,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位老汉。 这怎么可能呢?! 美女们炸锅了! 工作人员丢出一句话:人家不但会六国外语,还会六种少数民族语言。 其实,老丁没这么显摆,他把自己的简历往桌上一摆,人站直了,眼睛努力撑大了,说道:“我知道,这个岗位一定是我的,凭我直觉,这个岗位一定是需要一个男的,而且是个老男人,我都符合,舍我其谁?” 老丁的这种自信着实让在幕后百忙中抽空来看应聘的苏晴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老汉?苏晴见识人多,倒也不敢小瞧,拿简历一看,确认无误,马上就对工作人员说:就是他了! 苏晴办事,有时候也是靠直觉的。 老丁跟苏晴踏进她家屋,好大的厅堂啊! 小杰斜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看着老妈领回一个男人。 小杰旁边的玉狮子忽地一下窜出去,对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老男人大声喊叫,而且作势欲扑。 老丁微笑着,手轻轻一抚玉狮子的头,也怪了,玉狮子一下没脾气,亲昵地在老丁脚跟转来转去,似乎是老相识。 老丁夸赞道:“不错的一条猎犬。” 老丁打量了一四周,身子像装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喊道:“这厅里怎么能放这棵树了,难怪人畜不安。”老丁没等主人发话,腾腾跑过去把树挪了出去。 老丁回到厅堂一看,觉得沙发位置不对,又腾腾的一个人移着;墙上的画不对,被他毫不客气地摘下来。 厅堂忙完了,老丁又蹬蹬跑到楼上,一上阳台,苏晴母子俩就听到他夸张地叫道:“这花怎么能摆在大太阳底下,有没有爱心啊?” 小杰问道:“妈,这是谁啊?” 苏晴说道:“是我给找的第二十八位家庭教师兼咱们家的保姆。” “妈!我看他是个疯子!” 苏晴说道:“疯子才有趣了,不是吗?” 就这样,老丁在骄海,在一个带着一个小男孩的单亲家庭安顿下来了。 苏晴并没意识到,当她选择老丁的时候,对她意味着什么。也许她是看到老丁那双小小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慈爱,是那双让人想起父爱的眼睛打动了她吧。 这一天,老丁笑料不断,他着实是个幽默人,不仅如此,经过他胡乱摆弄过的厅堂似乎真要比过去亮堂了许多,他还有一手好厨艺,端出来的菜不是吹的,那可真比得上星级酒店的大厨,苏晴母子俩第一次同时无法抑制自己狼吞虎咽模样。 晚上,小杰搬出自己的课本,开始读,被老丁一把抢过来,扔到了一边,说课外时间,就是课外阅读时间。老丁抽出一本从书房拿来的英文版的《简爱》,用他可爱的西北腔声情并贸地朗诵着。 苏晴在外偷看,虽然这老汉没有正经教东西,但不可否认,他似乎让家中的混世魔王一下着迷了。苏晴心里想,这样一个土宝贝是怎么冒出来的,怎么一下就被自己挑中了?看来一物降一物,这老汉是老天派来降服小杰的。 老丁朗读完了就开始讲故事,都不长,是一个个人物的传记小故事,时不时夹杂着些小杰闻所未闻的俚语,让小杰乐不可支。 苏晴忽然感觉眼睛里有些潮湿。 可是,好景不长,苏晴凌晨中被小杰凄厉的喊叫声惊醒,赶紧冲到小杰房间,发现人不在,跑到老丁房间,发现老丁正对小杰的屁股胖揍了!苏晴惊得差点昏过去,连忙叫道:“老丁,你在做什么?” 老丁气呼呼地说道:“这小子,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间偷偷剪我的胡子。” 老丁转过脸来,苏晴看得清楚,老丁的八字须齐整整去了一半,留一半,看得苏晴扑哧笑出声来了。苏晴知道是儿子的杰作,说道:“老丁,那你不能这样打他啊?!” 老丁说道:“不对就是要揍,他就是欠揍。”老丁兀自对着小杰说道:“还敢不敢了?” 小杰泪满面,哽咽道:“不敢了,不敢了……” 那神情几分可怜,似乎又有几分满足感,苏晴看着摇头,瞧儿子这副“贱样”受不了,看来似乎这顿揍还捱得很是不错。 苏晴说道:“以后小杰做的不对,老丁你就这样管教他。”苏晴话没说完,发现老丁的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酥胸,脸不禁微红,原来自己过于情急,披着睡衣就冲了过来。 苏晴赶紧领过小杰,带他回自己房间睡。 老丁收回色迷迷的眼神,望着苏晴他们消失在走廊里,嘟囔一句:真是一对有趣的母子! 儿子怕黑,要苏晴哄着才能入睡,后来去了寄宿学校,周末回来敢一个人睡了,但苏晴知道儿子睡不好,经常从梦中惊醒。 小杰爬上床,出苏晴意外的是,很快就睡着,而且还打着小呼噜,苏晴隐约感觉到,这个老丁进入她的家庭,似乎将会带来一些变化。苏晴环顾四周,觉得这偌大的房子里,也有一个大男人同时睡着,忽觉心理安稳了不少。 第二章 爱情是毒药 老丁似乎给苏晴带来了好运,他的出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好消息。 腾龙在骄海的快乐谷楼盘获得中国07年度最佳人居奖。 舒夜负责的工作圆满完成,被媒体喻为代表骄海最富创新精神、最富活力的一代年轻人顺利入住快乐谷,快乐谷网站随之建立,“创新生活,就是快乐生活”的理念借助媒体迅速传播,在当地百姓以及业内造成不小的影响。 姚卫的妹妹姚雪病情好转,正在迅速恢复,姚卫个人则即将在八月份回国到公司莅职。 楚雨蒙率领着一百五十号腾龙职工吃住新路村,与全村人一道创造了二十天完成高水平,低价格的新路村重建工程奇迹。重建工程完工的那天,省委副书记专程赶来参加完工典礼,当场高度赞扬腾龙“功在社会,功在人民”,并代表省委、省政府希望腾龙能在灾区重建工程中做出更大的贡献。 而对于苏晴个人,她的个人情感生活也有了一点点变化,虽是微澜,但与十年沉静的个人感情生活相比,这一点点波澜不可谓不巨变,一向强于预测的苏晴,并无法预料这微澜对己的影响以及事件发展的结果,但就她现在感觉而言,颇有些玄妙。她脑海里有时候会晃过一个男人的形象,她会在心里琢磨这个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这个男人,当然,不是老丁。 这个男人叫徐风,是她在见过姚卫后唯一可与之媲美的美男子。 姚卫的男性魅力是让女士们远观敬仰,严重一点是膜拜,因为这个大艺术家其本身就是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可女士们也只能远观,却不能近尝,因为会被他魅力射线无情灼烧的。 而徐风,具有与姚卫同量级的魅力,不同的是,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女人的存在,他的眼神,他的气息,他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让女人疯狂着迷。 苏晴与徐风的相遇非常偶然,因为偶然,才有那么一些浪漫的意味;也因为偶然,才使得苏晴放松了心头的警惕。 第一次相遇只是一个擦肩而过。那天下午苏晴下班后正准备驾车回家,接到宝贝儿子的电话要她买一本老师指定要买的辅导书,苏晴调头把车开到福州路的新华书店给小杰买书。当苏晴从书店出来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徐风,两个人互视了一、两秒,然后擦肩而过。苏晴看到这个和姚卫一样帅的男人,觉得有些不可思异。 第二次相遇,是在长江边。苏晴临时想在江边吹吹风,这个好看的男人远远走来,很冒失地向苏晴借一个火,然后走了。苏晴记住这个男人有非常好看的微笑。 第三次,就在徐风借火的第二天,苏晴中午出大厦的时候,看到这个好看的男人端着相机,专注地对着一个很美的模特在拍摄,并不停大声吩咐着模特。 第四次是苏晴在家翻看她订阅的一份著名女性杂志,看到了这个好看的男人,知道他叫徐风,也知道了他是这个杂志社的首席摄影师。 自打苏晴看过杂志后,她无意之间见到徐风的频率就越来越多了,仿佛这个巨大的城市一下子变成一个人口稀少的小集镇一样。 欢乐谷楼盘的重拳出击,在骄海的房地产市场开出一夺彩艳夺目的花。 有专业撰稿人评论道:可见,即使在骄海已低迷的房地产市场上,只要找准卖点,准确定位,依然能创造不俗业绩来。 该专业人士还说道:显然,目下房地产市场已经过了群魔乱舞的阶段,而进入到真正英雄争霸的时代,腾龙的成功,将推动房地产市场更加细分及专业化竞争进程。 海发老总李明远理智上很赞同该评论文章,但作为同行,腾龙最近的风头实在是太劲了,太抢眼了,这无法不让李明远不嫉妒,仿佛老天一下把所有的运气都给了腾龙,特别是当他知道失踪一年多的林晓居然就在楚大,居然就在经济管理学院读书的时候,他觉得老天真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或者,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楚大校庆时,他李明远给母校捐款成立创业基金正是由经济管理学院资深教授管理的,那在楚大风光八面的场景记忆犹新,而现在想来,在那学校大厅那主席台,林晓想必在那安坐着朝自己不屑的笑吧。现在,李明远他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弟,已成了全国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腾龙不花一分一文而在全国上下多少媒体,在五月乃至六月以来轰炸式出镜,这让李明远的心理不得不失去平衡。 这都是表面现象,林晓能在公司事业大有发展之际突然离开,然后去楚大安静地读本科,就这一点,让李明远骨子里感到恐惧。李明远试问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而无法做到,李明远就必须得承认自己与林晓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而原本以为少了林晓的苏晴至多是个持家有术的管家婆,腾龙能在她手里维持现状就不错了,可没想到少了林晓的苏晴,似乎做得更好,欢乐谷的整个运作全过程,无一不是经典之作,这个女人,有着李明远想象不到的厉害。 她把几十个按照社会标准来说,与成功无关的毛头小子,赫然打造成创业英雄,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这种发现人才之独,挖掘人才之狠,宣扬人才之不遗余力,实在令李明远叹为观止,与之相比,海发的人力资源部门那简直就是一坨屎,大大的屎!想到这,李明远不得不愤怒。 苏晴同样厉害得可怕,居然牢牢抓住时下全民最流行的词眼:创新、创业! 李明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再这样下去,凡是有腾龙在的城市,海发就要退避三舍,这是海发最明智的办法,或者东成西就,中国这么大,骄海那么大,没有必要和眼下如此之旺的腾龙正面去硬碰硬。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抓人才建设,让自己的人才也像腾龙那样。可是,作为李明远个人,实在是有些咽不下口气,因为似乎还是在昨天,海发和腾龙都还是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公司啊。 李明远冥思苦想,看有什么不落痕迹的招能稍微阻缓腾龙前进的脚步。 李明远想得神魂颠倒,颇有些走火入魔,还真给他想到一个招,针对苏晴的。李明远听人说过,苏晴个人情感生活一直不顺,十年来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过日子,正因为她在爱情上一无所得,才使得她全部的才智和精力都投在事业上了。对了,让她恋爱,让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是不可能受哪一个女人牵绊的,不可能受婚姻制约的话,如果这个男人最终会给苏晴再一次打击的话,那就会使得苏晴丧失理智,丧失支撑,而没有了这些,这个商界女强人如何支撑下去? 对,爱情之于女人,就是不落痕迹的毒药。 可什么样男人才能打动苏晴呢?显然,苏晴对工作之外的男人总是充满警惕的。 是林晓那样的男人吗?不!各方面显示,他们是一种很纯洁的姐弟关系。 李明远对女人的欣赏和品位水平,随着他的财富和地位的提升而不断提高。他的生活圈子同时是集各类优秀女人的圈子,女人和香车是可以说是李明远这种男人永远追逐的目标,而对于各类优秀的男人,李明远显然不会从其对异性的魅力方面去评价,这不是他所长。 优秀男子对他心理的影响往往是增加他的好胜心和战斗感,而不是被其吸引,比他成功的男人,是用来崇拜的;比他失败的男人,是用来鄙视的。 然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李明远遇到了徐风,外在的身份是某著名女性杂志首席摄影师,原有的想法却有所改变。因为李明远一见到徐风,就感觉他身上那种无可阻挡的魅力,李明远几乎在瞬间判断:就是他了!这个男人,具备对女人通杀的威力。 坦白地说,李明远的这一招走得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阴,而且,真的很有效,因为,任何女人,在她人生的任何阶段都需要爱情。 于是,看似是老天安排,实际是人为的精心,苏晴和有着骄海浪子之称的徐风一次次“无意”的相遇。 不可否认,在男人堆里,存在着一小部分人生来就有非凡的魅力,生来就有着一股天生招惹女人的气味与风骨,他们的桃花运自幼儿园起就源源不断,为他们死心塌地的女人可谓前赴后继,这些谓之极品的男人接受着来自女人的膜拜和其他男人的嫉妒,他们挥金如土地制造着浪漫,他们辗转周旋在一个又一个女人中。然而,命运总是公平的,但它赋予一个人显著的优点与特长的时候,相应的就会暗暗给这个人一个巨大的隐患,漂亮英俊的外表,幽默风趣的谈吐,浪漫不拘的浪子风范成为女人的毒,毒到了女人,最终可能会毒到自己。 徐风就是这么一个浪子,在他心目中,女人永远是和“征服”组成动宾格式的词组,他就认为自己是女人不可救药的毒,眼下他很享受这种状况,他并不认为这种毒有一天会毒到自己。 七月一日,当林晓率领着他的五人团队浩浩荡荡出发去冯村的那个时候,新路村施工正好是第十天。 新路村的人力、物力林晓以最快的速度调配到位了。 秦大海他们林晓是到机场接的他们,当这帮昔日的兄弟得知一年来干得开心的腾龙公司的老总,就是林晓的时候,那份意外欣喜之情不用费语言就形容了。 林晓很是高兴,在机场发表简短有力的讲话,就一句话:各位兄弟,我们来这里,是马上要到新乡去,我们知道,那里的老百姓遭了地震,没房子住,我们的农民兄弟没房子住!那么,我们去给他们造! 第三章 当城市反哺农村时 林晓对穆琴、帅青他们情感上的微妙变化几乎一无所知,这一段时间来,他积极为楚雨蒙大姐做好后勤工作。 这是一项激动人心的事业,是义之所致,是情之所驱,而商人最重的“利”,反放在最末位。林晓偶尔也会“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究竟算不算一个商人? 建设新型农村,是造福亿万农民的工程。林晓一方面清醒地意识到,这个工程的主导只可能是政府。只有政府才可能集约全社会的智力、人力、物力,才可能发动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一场轰轰烈烈的新农村建设运动,而企业,只是在这个过程中的市场化方面发挥其作用。不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就摆不正企业与政府的关系,不在实际过程处处依仗政府,腾龙就有可能吃亏。 林晓另一方面想,当今天我们喊着“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反哺农村”的时候,农村、农业、农民将向何处去?这实在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显然不是林晓个人能思考得透彻的问题。 于是,在06—07年第二个学期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三晚上,由林晓主持的一个关于三农发展问题的小型讨论会,在人http:// 文学院大405教室并不张扬地召开了。 讲台下是一百来个平时热心参与跨学科主题讨论的同学。 林晓并没有招贴海报,而是电话通知了自己有“记录“的各院系一些有思想,有才气,有激情的同学,这个主题讨论会,颇有些私人性质。 林晓实际上只通知了三十来位,在已有许多同学离校的情况下,依然来了这么多人,可见林晓现时的魅力,是大大不同往日了。 林晓想听听这些天之骄子们的想法,但对于在讨论会上能听到真正有实践价值的意见,林晓并不报太大希望,他只是一方面想问问这些当代的天之骄子们,他们日常有没有思考过这个看来远离他们生活的问题;而另一方面,当林晓想以一种激情的争辩形式刺激自己的大脑,让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每周三晚上跨学科主题讨论是由林晓等倡导起来的,后来由于林晓忙,渐渐参与次数少了,但这个活动却并没有因此冷淡下去,楚大不是林晓的楚大,也不是林晓“手下”所谓五大风云人物的楚大,在楚大一万余名学子之中,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由于跨学科主题讨论自身强大的吸引力,这个活动马上被其他富有组织能力的同学接手了过去,而且马上成为楚大非常红火的学生活动。事实上,早在韩冰的楚大时期就曾经有过这种跨学科讨论,因此林晓的组织并谈不算首创。 林晓站在讲台上,他的身份已在全校昭然皆知,同学们用颇有些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林晓清了一下嗓音,说道:“今天我们讨论的主题是新农村建设运动,希望大家就这个话题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 林晓作为主持人讲完后看到有人举手,他把该同学叫上台,然后退到旁边准备好的座位上听他发言。 就这样一个上来发言大概五六来分钟,然后台下针对发言者进行提问或发表自己不同观点,最后则由林晓总结,气氛还是相当不错。 第三个发言者引起林晓注意,这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皮肤白皙的小伙子。 他上来首先说道:“大家好,我是三农社的社长,我们三农社就是研究三农问题一个群体,今天听说这里有一个关于新农村建设的问题讨论,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林晓没想到大学社团里还有专门研究三农问题的,既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 小伙子继续说道:“这样的讨论活动很好,三农问题是我们国家根本问题,我们大学生,不管是什么专业,以后从事何等职业,都要有不同程度的关注。下面,我想就新农村建设问题谈我几点想法。” 这个三农社的社长滔滔不绝谈了二十分钟,引发现场热烈的讨论。林晓在旁记录着,这个小伙子确实道出目下新农村建设的一些问题,特别是他抛出“农业肯定是要继续存在的,但农村还会不会存在?”这样一个有深度的问题,引起了林晓的深思。 讨论结束后,林晓上台总结发言:“刚才社长同志说得非常好,我先总结一下,然后就一些问题也谈谈我的看法。社长的观点大致三个方面:第一,农民肯定是越来越少的,也就是农业人口向城市转移越来越多;第二,农业要逐渐实现现代化、产业化;第三,承载着农民及农业的农村必然会有重大从面貌到精神内核的变化,村一级的单位会渐渐消失而变成乡镇。我想,在这样一个预景下,我们现在的新农村建设运动就应该具有着眼未来的设计,确定中心乡镇地位,村村不仅通路,不仅是通自来水,以及修建卫生设施、村文化中心,更重要的是打破乡村的闭塞,输送现代科技知识,改造乡风,改造一些不好的旧习,比如说赌博等等。” 林晓简单地谈了一下他的看法,讨论接着继续下去。 在这样一个热烈的场面中,林晓开始思索一些深层次的东西。当工业反哺农业的时候,工业文明一些不好的东西是不是会有不好的影响?当城市反哺农村的时候,是不是使得农村走一条简单模仿城市的道路? 林晓想得不够成熟,所以没有说出来讨论,但他清楚感觉到在腾龙要介入新农村建设运动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些问题,那就是要有选择地保留具农业文明特色的东西。 在经济发达地区的农村,农民的房屋建设是往往是标准式的洋楼,几达到地级城市复式楼的水平甚至别墅;在一般的乡镇往往是中间一条国道穿过,国道两旁林立着毫无特色的砖瓦楼房,难道新农村建设就是建设成这个模样? 事实上,在中国广大的农村,各地民居极具特色,在刻意挖掘这种传统建筑特色的基础上,结合现代的理念,预留现代化设备的空间,不是更好吗? 显然,这里面暗合着一个看似简单实际上却非常复杂的问题,如何继承传统优良特色,再如何把这传统优良的东西与现代很好的结合在一起,一个地区有一个地区的特色,文化的挖掘、继承、保留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总结,而在迅速的现代化进程中,在人们来不及对旧的进行整理的时候,那么索性大型推土机推开去,推得一切荡然无存。漫长的农业文明中所结出的果子,就必然要被工业文明所彻底地代替吗?农民的生活方式发生改变,与城里人一样,那还是农民吗? 许多农村出身的学子就是要走出农村,不再做农民是他们学习的巨大动力。可是,城市文明让人崇拜的是科技,崇拜的是钢铁,是金钱,城市中人渐渐希都养成用最实际最功利的态度、方式处理工作、生活中的事的时候,这个人类社会还有希望吗? 林晓心里隐然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农业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工业,农业文明不一定就意味着愚昧,意味着落后,农业文明使人崇拜的是土地,是自然,虽然过去敬畏而近乎迷信,然而林晓认为对自然敬畏态度,是应该是人类一直应该持有的态度,从这一点上说,农业文明是人类社会根上的文明。 对于目前冯村的再造,从某一种角度来说,就寄托了林晓对未来发展的一个展望,这是一个伟大的社会实验,而这个命题显然不是林晓个人所能解决的,而是像林晓一样的一群人一代人的努力才可能解决的。这样一想的时候,林晓迫切地希望姚卫就在身边,两个人真是可以好好探讨一下。 是啊,林晓已经获知姚雪的病终于开始全面好转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虽然事过境迁,林晓有时候还会想起姚雪,想起这个爱得冲动的姑娘。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另外一个人路标,一旦走过去,就成了记忆,林晓相信经过生死考验的姚雪对于人生,对于爱情会有更深刻的看法,他也就是姚雪记忆中一个平面的影子。 七月一日,林晓他们如约出发了。虽然新路村的施工在不分日夜的进行,但林晓已经完全放心了,可敬的楚大姐每天可能就合眼三、四个小时,其他全部的时间都扑在工地上了,林晓为腾龙的每一个员工骄傲和充满信心。 事业,什么是事业?事业就是能让你抵抗外界的诱惑不动摇即使再苦再累都愿意去做的,因为事业的回报它不仅仅金钱那么简单,是荣誉,是责任,是情感,腾龙的成功就是有这么一大批有着强烈事业感的人聚集在一起。与他们相比,林晓个人所遭受的一些苦难其实并不算什么。 第四章 再向冯村行 离开冯村时,林晓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村落了,冯村,也将成为自己生命旅程中带有无比奇异色彩的记忆。林晓没想到是,仅仅是一年之后,他就要率领着一队人马重新回到冯村! 再向冯村行,这令林晓怎能不激动? 老大难得的激动情绪,老大极富诗意的描述,一个桃源般的村落或清晰,或朦胧地出现在五人脑海里。他们加工着老大的言语,配上各自的想象力,套上过去曾见过的各种美丽印象痕迹,一个个独特的“冯村”形象出现在他们心头,一种立时前往的冲动,不可遏止地产生。 而在五人中,最心神往之、最急切的是杜笑白。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何等的意境?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何等的美景? 杜笑白几乎能对《桃花源记》倒背如流。 杜笑白是个崇尚简单生活,远离繁杂物质的人,他认为只有在充满诗意的环境下,才可能产生伟大而浪漫的诗歌,而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堡垒里,是不会产生伟大诗歌的,有的只是人类真切的癫狂与呻吟罢了。 林晓给队员们布置了“备课”任务,穆琴他们深感该任务的伟大和有趣。本来,大凡“伟大”很少和“有趣”联系在一起的,然而,去一个从没向世人展现过其“绝世”面容的古村,这实在是件非常有趣的事,而他们此去还肩负着传播现代文明的“使命”,因此着实称得上有些伟大。 他们准备了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他们除了吃和睡,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图书馆里。查资料,遴选现代知识,备课,一起讨论。实际上,他们讲授的现代知识并不多,但必须是现代社会生存所必不少的知识,而且要能粗略描绘现代社会全貌的,这就非常有难度。因为,在林晓的描述中,那村里的人与外界千年隔绝,绝大多人不知今朝是何代,这要求他们能站在冯村人的立场去看待事物,如此一来,选择哪些方面的知识,成为他们一个最主要而最艰难的工作。 他们近乎疯狂地讨论起来,这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方面他们自己如何看待现代社会,用简洁通俗的方式表达出来,在探讨这方面的问题促使他们以一个较新的角度或身份来反观现代社会,在惊叹之余也开始反思,另一方面他们要把自己对现代社会的理解成功地灌输给冯村人,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的语言。 五个人自己尝试动手做一些卡片,卡片中含有大量的展现现代社会的图片,或是打印,或是手绘。 穆琴负责的是政府、政党、现代公众管理方面,她从中国各历史朝代的政府说起,这样应该会更好理解一些。 帅青负责现代自然科学方面,他的内容可就相当宽广了,他主要讲授物理、化学、生物方面。但他听林晓介绍冯村人的学堂里有一门自然课程,想来冯村人对自然科学并非陌生,只是想来较缺直观的了解,所以他想办法到高中借几套简单物理的仪器,比如说电的产生、发展以及表现形式这是一定要了解的,现代社会中,电是何等重要?!这个概念一定要说清楚! 吴明主要负责说明现代信息社会的方方面面。他也是从古代说起,古代人通过车马来往,通过书信来往,而现代人可以坐在家中,通过电话、网络与外界联系,通过网络、电视了解外界世界正在发生的事,真正做到“秀才不出门而知天下事”。 李凤负责是现代礼仪方面知识,是最为实用的一门课程。她会教冯村人在面对外界人怎么去掉羞涩畏惧之心,坦然面对,怎么和现代人交际来往。李凤这门课程深层次的知识还包括对现代人的性格以及一些社会心理学方面知识做一定的涉及,而不同那些主要教授在职场上专业的礼仪知识。 杜笑白当然就是负责现代白话文知识,这是交流基础,而对于杜笑白,冯村人的语言结构、发音特色对他来说也是足够诱惑力的。 半个月结束,林晓对队员们的“备课”工作非常满意。 终于出发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骑自行车,因为已没有这个必要,他们需要尽快到达冯村,他们是现代文明使者。 还是在午夜时分,还是那趟火车,林晓带着五位队员上了火车。 上车后,林晓靠窗坐,火车抖动起来的时候,林晓瞥了一眼对面空空如也的站台,忽然想起今年年初送完冯国放、冯家妹父女后,看到站台那边舒夜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子的情景。 一个人,人,也许永远是一个人。 林晓没想多久,火车怒吼着开动起来的时候,林晓被叫起和大家伙一起轻松地玩起了拖拉机。在这趟午夜从楚天首发的火车上,林晓他们所在的这一节车厢人出奇得少,昏暗的车厢灯光下,严肃的讨论已变得没有必要,于是就玩起扑克牌。 由于期待着千年古村冯村,年轻人心中原有的疙瘩,都暂时忘却了,拖拉机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热烈的争论着,责怪着对方没有出好拍,争论到了一个**就会在某一位同志的“嘘”声下低下去。 拖拉机玩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穆琴和李凤占着三个位置靠着闭眼睛,三个小伙子则到别的空位上躺下闭眼睡一会。 林晓就靠在原位上,他得看守着行李。这一次出行,将有一段较长的徒步,穿越的是近乎原始森林,但与齐云峰相比,带的户外专业用品相对少了许多,然而,他们东西却更多了,因为有一些书,一些上课所需的一起,比如帅青就带来物理实验所需的电路和一个小型发电机,认识电,认识这个现代社会发展的最主要动力,是帅青的主要教学目的。 队员们渐渐睡去,多次户外的经历让他们养成了一种随时、随地睡着的习惯,要知道,李凤在刚开始参加户外的时候还是认床才能睡着的,经过新路村的风雨,这些年轻人迅速成长,他们的双肩上已经能够承担更多的东西。 可文化,它是无形的东西,并非是毅力和坚强所能解决的,它更需要一种热爱,一种钟爱,只有沉浸其中,才可能对其发生、发展规律有一定的了解。与冯村相比,腾龙是有形的事业。在腾龙的发展过程中,会遇到困难,可这困难也往往是有形的,就像一个人前行,遇到前有山则翻山,遇到前有河则趟过河一样,只要有信心,有能力,有耐心,不服输,就没有走不过去,可文化的继承与发扬完全不同。 林晓出现迷惑了,他心中制定一个十年的冯村计划,这个计划比腾龙自身的发展要更谨慎,要更仔细。 林晓看着这些沉睡如婴儿一般的队员们,知道他们是因为老大值夜而放心睡觉缘故,心里不再去想那些深刻的东西了,林晓知道自己一代人不能解决的问题,下一代人一定会比自己做得更好的。 火车到站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队员迎着太阳,“全副武装”地出站,很快他们搭上了停靠在火车站外的中巴。 在中巴上,六个人挤在中巴车上的最后一排。有人问他们去哪,回答则是去野外考察。在来之前,林晓就已强调:此行的目的地保密。 车开出小城,在一条齐整的柏油马路上奔行,道路两边是已临近收割的稻田,从车窗望出去,远近是一片金黄的稻浪起伏。 三个小时后,中巴开始上行,发出老牛一般的吼声,路开始颠簸且狭小,但两边的树木苍翠,山势已渐显雄俊。 中巴的目的地是外县,在两县交接的小镇上六人下了车,这就是他们预计三天徒步之旅的开始。 小镇并不大,在群山环绕之下,房屋结构颇有些类似西南少数民族木式结构。 六个人在乡民家用过中饭后在村民的指点下穿过村,在在青石条铺就的一条小路上往上走。 小路两旁是层层梯田,山里一年只种一季稻,所以这个时候还青青禾苗,路两旁的小沟是山上的溪水欢快地流。 去年林晓和段天走的并不是这条路线。林晓在对照去年的旅行日记之后,决定坐车到这个小镇,然后从这里翻过去,就可以到去年骑自行车走过的那条山路上。这样的路线相对最节约时间。林晓的记忆力很好,方向感也不错,更重要的是有照片比照,所以他不虞寻桃源不得的情况出现。 寻到去年的自行车行走的山路上大概要用时一天,再到冯村估计要两天,这样一来,有三天的山中徒步,有一定难度,但走下来没一点问题。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梯田甩到身后,六人开始沿一条似有似无的山路上行。 山路是在竹林间开出,林晓告诉大家是伐竹的山民走出的一条路。 曲曲折折的山路旁边有一条直往下,看似什么滑过的但坡度颇高的一段,林晓说那就是伐倒的竹子走的道。走这条路之前,林晓用酒精溶了一些雄黄涂在各人的鞋子与帽檐上,以小心竹林中的蛇虫,。 这条山路只容一个人行走,相当难走,六个人前后牵扶走两个小时才走出。再走,路就就开在山脊上,好走多了。林晓停下来,指着路上间隔有序地横躺着一些拳头粗的已磨得有些发亮的树干问大家这是做什么用的。 大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五个队员都是极聪明的人,但没有相关生活经验却无法想象,他们曾去过的新路村的山路是没有这些的。 林晓说:这是山民砍好竹子,用扁担一边挑一个根,拖着在这条路上滑行,有这垫在路上的树干就能减少不少摩擦。 吴明听完一拍脑袋,说道:“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道理一解释,人人就都明白了。 林晓说道:“为了改变生活,逼人去找到方法,解决问题,这就是老百姓的智慧。” 晚上七点时分,一行六人上来到一废弃的看林人的两间木屋。 木屋这一片是难得一个平整之地,四处青草疯长,远处四周是人工栽种的渐渐成材的杉树。路口正是两县的界碑,看来是个两不管地带。此时,夕阳从木屋旁二十来米如战士笔直站立的整齐杉林透射进来,一天将近的光明与山林沉坠欲睡的昏暗交接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与色彩。 木屋总共两间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穆琴,李凤先进去厨房锅灶依旧,墙壁上被熏得乌黑,仅有两面白净的墙壁被人涂上的打油诗。 一诗云: 高山流水响叮当,更深人静思故乡。时运不济空惆怅,凄然长叹泪满眶。 看来似乎是一个有着坎坷遭遇汉子留下的,字写得非常不错。 另一诗云: 你在东来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我无妻子真似可,你无男子被人欺。 看来似是两个男子在谈起彼此家庭及对目下离家的感叹之言。 而在另一面墙壁歪歪扭扭地涂着: 想妹想得心里慌,不知情妹在何方。只想跟妹睡一床,情妹难得不想郎。 看得穆琴和李凤两位姑娘臊红了脸,而后进屋的杜笑白则如获至宝一样拿出笔来认真记录下来。 姑娘们退出厨房,正看到林晓和吴明帅青她们从屋后抱出一大堆干柴出来,林晓走在前面大声地叫道:“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第五章 地远心自偏 现代人无法做到古人“心远地自偏”的境界,纷纷退而求“地远心自偏”。周末两日,寒暑两假,携家带口,远城市,往郊外,寻乡村僻陋之处,闻夹杂草清新之牛屎气息,吃众多前冠“土”食物,用一“大炮”色尽乡间野趣,假日一过,则上车轰隆隆回到城市。乡村,成了城市人休憩之地,却无法长久忍受,城市人,终要回到城市。 经过两天的艰苦卓绝的徒步,在付出两女生脚起水泡的惨痛代价之后,一行六人,筋疲力尽地翻上一个山岭,望下去,冯村终于出现在眼前。六个人包括林晓心头齐被镇住了,城市的喧哗,情感的纠葛,随风而逝。 林晓虽是第二次来到冯村了,但仍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冯村,当模糊的记忆真确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让林晓再次感叹历史对中华民族的慷慨。 林晓注意到他的五位队员都呆了,都傻了的的模样,男生和女生们都十分不雅地半张着嘴。在那一瞬间,在他们心目想象中的冯村土崩瓦解,与现实的冯村比起来,他们的想象力,显得太过贫乏了。 楞了半晌,穆琴、吴明挥动着双手,“啊啊”的喊叫着冲下去,其他人也跟着兴奋地跑下去,宁静的山林中立时传来来自现代文明人群的第一次超过八十分贝的噪声呼喊。 林晓颠了颠背在肩上的大包,甩步跟下去。 越是接近村子,大家越是屏息静气,同时为刚才的孟浪颇有些后悔,怕那“鬼叫鬼叫”惊碎了这一山一村的安宁。 冯村,像童话世界一般充满了神奇,又像一个安闲的少女美丽而安详地展现,众人的脸上一个个惊喜,他们没想到在现代的中国大地,还能找到这样的一个地方,一个没有时空坐标的世界。 瞬间,大家颇有些迷失时空的感觉,似乎他们来到了古代,或者是另一个星球,那千转百弯山路啊,把他们竟带来一个奇异的世界。 林晓在旁小声介绍道:“在白天,村里的男人大多上山劳动了,我带你们去村里的学堂。”其实林晓只是依稀记得怎么走。 当众人的脚踏在青石条路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众人忙放轻了脚步,像小学生一般东张西望地跟在林晓后面。 没走几步,林晓就看到站在巷口的冯国放。 冯国放一袭青色的长袍,头发没有挽成髻,任其全部随意披散下来,古铜色的脸庞,古铜色的手臂在午后的阳光下灼灼生辉,整个人在穆琴他们心中有着难以言表的古典韵味。 冯国放一作揖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林晓,同学们,快里请!” 很快,众人得知原是冯七公卜卦预知众人要来,要冯国放在村口等候,同学们纷纷表示惊异,心头不由对中国古代神秘之术感到一丝敬畏。 冯国放边走边言道:“现代科学,格物致知,穷物质之理,而冯村历代,但求明心明性明人,玄虚一点说,是究天地之妙而不停于一物一节,然现代物欲横流,冯村孤村,面临千年危机,请各位老师,好好教导冯村子弟!” 冯国放的一番话,道出冯村人与世人最大差别,引起众人的深思。 穆琴听冯国放说话,可谓抑扬顿挫,相当好听,有一番别样古韵,但并不难懂,这令穆琴对即将开展的教学心里多少有些底。 冯国放一笑,转而说道:“冯村不仅遇文化危机,而且有后继乏力之危,诸位同学,若对村中适龄男女有意,在我们这,都可以一一包办。” 冯国放的意思了,就是若是看中冯村哪一位,都可以做主结成“夫妇”的。 包括林晓在内,每个人都是先咂了一下冯国放话里的话才明白其意思。 年轻男女们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了。 而林晓想到:看来冯村的人口危机是迫在眉睫,要不然冯国放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冯国放看众人颜色,哈哈一笑道:“冯村文化非中国历史典籍所有,男女只要非近亲,自由结合皆可,然独对外人看重,一旦有外人看中村中人,那可是要封建包办一番,非是为他,为冯村引新基因耳。” 同学们听了冯国放末尾用了“基因”这个典型的现代词,心中颇轻松了一些,原来冯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闭塞。 林晓接过话来说道:“我说冯大哥,怎么我去年来的时候没有这个说法,你早说了,我和段天都留下不走了。” 冯国放笑道:“林晓,你这人心大,冯村还不足给你带来心头的宁静,你终究是会走的,段天倒是有可能,只是七公说段天的情归之处并非冯村,不必强求。” 林晓心里一惊,冯七公可谓洞察人心,看到了自己内心,也似乎看到段天的未来,而且还真有过留下留下自己和段天二人的想法。林晓心里转念着,嘴上却依然说道:“你们可以试行走婚啊。” 林晓这样说笑的目的其实是消除穆琴他们心头的尴尬,因为在他看来,这五人已经有两对了,虽然他还不知道对象已悄悄发生改变,但以他所知,冯村男子的英俊、超尘;女子的绝代秀美,对年轻的穆琴、帅青他们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诱惑。林晓和段天在初见冯家妹的时候就曾心猿意马,若是冯家妹执意要诱惑他们,是否能抵抗下来实在是未知之数了,更何况这群意志薄弱,情感处于不稳定期的穆琴他们了,说不定在这方面生出些事端来,那可不好。林晓心里不禁念叨着自己来之前倒是忘了给他们打这个预防针了。 冯国放看出林晓的担心,笑了笑,摇头不言,带众人进村。其实,冯村人一切顺其自然,只是在香火传乘这等大事上不得不强为之,其实,也只有真正愿意在冯村呆下去的人才能享受这一特殊待遇的。 整整一个下午,穆琴他们沉浸在无比兴奋好奇之中,他们随向导参观整个冯村! 林晓再一次强调纪律,要他们跟着向导细细参观冯村,不要拍照。林晓认为,有照片,就是有了向外人道的凭证,冯村就会渐渐为世人所知,这对保护冯村不利。 林晓要求大家在对冯村有了较全面的了解后,再做有选择的拍照,而不是胡乱照片。林晓这一强调,得到大家的拥护。 晚饭安排在七公家。 明晃晃的中堂内一张八仙桌,七公坐上,众人分坐。 七公神仙般的模样,慈祥的面容立时获得同学们的好感。 酒席上,七公好奇地问了同学们许多问题,笑声不断。 用完饭后,冯国放领同学们去参观最需要参观的学堂,并商讨有关教学事宜,林晓却被七公以还有话要说为理由而留下来。 林晓对这为已近百岁的老人充满了尊敬,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准备聆听老人教诲。 七公微笑道:“林晓,不要紧张。” 林晓是紧张,因为在他心目中,老人似乎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实在想就个人的一些问题求教老人,就像积云大师一样。 七公说道:“林晓,你所说的再造冯村的计划,若真能实现,你可是我们冯村上下的大恩人。”说着老人起身,竟要向林晓行礼。慌得林晓赶紧上前拦住了老人。 看到老人有些湿润的眼睛,林晓再一次感觉冯村的危机迫在眉睫。 七公不复刚才谈笑风生的模样,一脸凝重地说道:“我年轻时曾在楚大任教,也去过许多地方,那个时代,战火遍布全国,但冯村是世人之乐土,然而我感觉到:大厦若倾,岂有安巢?天幸我中华民族熬过次劫,然而,有形的火易避,无形的火难躲,西方之科技文明,如滔滔江水,不可阻挡,这是世界大势,避无可避,我们这一代冯村人义无返顾要走出去。” 林晓恭敬听着,真切感觉到作为这一代冯村领导人七公身上所承担的巨大压力。 七公继续说道:“在上个世纪,冯村发展获得两次繁荣期间,一是三、四年代,冯村有意地挑选一些社会精英安居冯村,他们有共同点,那就是对现实绝望,精神上与冯村有相通之处,可以说,使老年的冯村又焕发了一次新生;最近一次是六、七年代,由于三年困难时期、文革时期,一些人躲避到冯村,这两拨人构成了冯村现在最主要的外姓人。” 林晓明白七公的意思,现在冯村不仅存在文化生态危机,而且存在现实人口危机,在村口冯国放就说到了这一点。果然,七公说道:“十年来,冯村人口一直出现负增长,这也是冯村不得不走出去的原因啊。林晓,你的身份是商人,商人重利,天经地义,冯国放他们回来给我讲述你再造冯村的计划,但我有疑虑,我想那投资一定很大吧,而且我看不到你能其中获得明显的收益。” 林晓说道:“关键是这个再造的冯村从面貌上,骨子里都要像冯村,只要像,就有信心成为一个旅游胜地,结合冯村人独有的教育方式向世人推广,成立教育集团公司,或有可为。” 七公说道:“老了,你所说的这些我都不大明白,但我信任你这个人,不过就我感觉,事情可能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所以还须从长计议,冯村儿女会全力支持你!” 林晓听得心中感动,七公此言是代表全村支持林晓,这是非常大的信任,林晓暗下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 林晓过去激动的计划,都还只是他自己的腹案,他的激动和兴奋,是一种作为个人在历史的某一个关键时期能起到关键推动作用的激动和兴奋,他林晓,老实说,并没有把他的理想,他的情感和冯村的未来牢牢地拴在一起,不能共呼吸,同命运,林晓就不能全力以赴,就不能有全部的智慧与毅力去推动这事,所以林晓暑假来到冯村,来到之后,林晓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来不仅仅是要五位队员传授现代知识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情感系在这里。 坦率地说,清醒过后的林晓粗略一估计,投入大约需要一亿的资金,但收益并不能预期。 林晓也有意识分析了一些有关影视城方面的资料,发现他们的经营状况并不好,靠着摄制组拍摄的场地租赁费,旅游收入可能和影视城的管理、维修费持平,甚至还要亏本。如果要腾龙一直大亏本地去做这件事,实际就不是一条可持续发展之道了。 林晓想,在建设冯村的过程一定要伴随着声势浩大的文化炒作,如此一来,新冯村的品位以及相应收费才能为世人所接受,而这显然是一个浩大的系统工程,同时又是林晓所并不擅长的工程。林晓明白了这个暑假自己的任务,那就是要在冯村完成一个关于冯村一五计划,第一个五年,要打造出新冯村,这个时间,相对还是充裕的,一定要集思广益,反复论证,千年古村的这迈出的一步,实在沉重,而且不能回头。 然时间对冯村来说,似乎并不那么充足,林晓在和冯国放、七公交谈方感觉到这一点。作为冯家子弟,非常直接地感觉到这种文化生态危机感。 林晓不禁想到,若是新路村的那一场地震发生在冯村,那将又会是一个什么场面?林晓这样一想,心中也油然而生急迫感,林晓必须加倍行动起来。 在还没有开始建设新冯村之前,他需要对冯村有更深刻的了解,用心、用情感去接近她,用言语、用图画去描述她,这样一来,林晓决定改变原有的纪律,要让队员们进行有计划,有步骤全方位地拍摄冯村,以留下宝贵的材料,不仅是建筑,还有人文风景,风俗等等,要以各个专题形式制作出来,他的班底必须开足马力工作起来! 第六章 冯村教学 当夜,林晓召集大家开会。 会上,林晓拿粉笔在小黑板画出一个圈,代表冯村;再画一个圈,代表新冯村。林晓向大家和盘托出他关于再造冯村的计划。 大家一听完,立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穆琴说道:“老大这个计划好,用新冯村代替冯村,挡去现代文明的喧嚣,挡住游人的脚步,冯村可以向学者,或者像我们这样的人限制性开放,这确实不失是保护冯村的一个好方法。” 帅青望着吴明说道:“吴明,你不是网络剑客吗?可不可以利用你的计算机技术把冯村复制在网络上?” 吴明鸡啄米式的点头道:“对!对!我正有此意,老大有的是钱,给我拨点资金,我就可以调动国内、国外的高手,成立一个项目组,在网络上复制冯村,建成网站,供世界所有人游览。” 李凤兴奋地说:“是啊,是啊,这个主意好。” 杜笑白也在旁附议。 林晓还是低估这帮年轻人的智慧与能量,他被吴明的话打动了。 不得不承认,这些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在思维开阔性要超过他。 林晓一门心思想着建设新冯村的实体来吸引世人的绝大数目光,未曾想过在网络上建设冯村,这不仅是思路的问题,还以个人知识结构有关,林晓网络知识只停留在即时通讯上面,所以冒不出在网络上新建网站的念头。 林晓对吴明说道:“我给你资金,你能拉起这样一个团队?” 吴明点头道:“没问题,都是世界一流的高手,我们团队分工明确,效率高,而更重要的大家都是兼职,要价不会太高。” 穆琴看到吴明一谈起网络就有些得意忘形,插话道:“他们都不在一个地方吧。” 吴明道:“各地方都有。我们现实中都不认识,但彼此信任。” 林晓笑道:“不太懂,感觉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人与人相处方式。” 吴明有些激动道:“老大,你是没沉浸其中,网络交往少了现实中的纷争,所以更加纯粹,更加显得志同道合。我们团队人员都是信仰网络交际胜于现实交往的,都发誓一辈子不在现实中结识,若有违誓者,再不在网络出现!” 李凤狡猾地问道:“那你是说和现实中的我们交往就是虚情假意呢?” 吴明连忙说道:“哦,不、不,和你们不一样,我们是共过患难的兄弟姐妹,自然不一样。”吴明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瞟了穆琴一眼。这一眼,林晓看到了,觉得有些古怪。 李凤依然说道:“若是我们这些人今后出现了矛盾,可能不一样。”李凤说话的时候,帅青注视着她,一时间,四个人心里各有所想。 杜笑白笑道:“离题,离题了啊,说到哪去了,经过新路村的日夜,使我们的友谊升华了,再经过冯村的洗礼,我想我们的友谊会产生结晶的。冯村一起讲究顺其自然,我想一个‘顺’字足以解决所有问题。” 林晓听杜笑白的话似有所指,一时间却咂不出其中滋味来。 林晓没想那么多,就对吴明说道:“网络建设冯村是个好主意,既能扩大冯村的影响力,又能使广大游人在网络上就可以进行冯村身临其境的游览,不过我要问:你能做到哪一步?” 吴明想了一想,说道:“身临其境不敢说,但至少能大致模拟出来。据我所知,敦煌早在上个世纪末就开展数字化拯救工程,以后游人参观敦煌就将是数字化展览馆,这样一来,游人数量就可以不受限制,我想冯村这样的古村要想进行彻底的保护,最终也要进行数字化保护工程,但这个工程可就大了,我们可以先建设一个网站,主要以文字内容为主,兼有少量图片及D模拟数码片段,这个我们可以先做起来,最后再逐步完善。” 林晓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我们一步一步来做。现在我们来分工。杜笑白为教学组长,负责监督、评价整个教学过程,负责在教学方面与冯村相关人沟通,我提六个字要求:核心、简洁、易懂。穆琴你了,就做这个冯村调查组长,负责制定冯村拍摄计划,分历史、文化、民风等方面进行调查,为网络冯村提供内容支持。吴明你是网络冯村筹建组组长,负责统筹内容,设计网站,提供技术支持,回校后我们立即着手进行这项工作。帅青你和李凤在教学之外帮助穆琴进行调查工作。这样的分工,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听了都表示没意见,杜笑白则说道:“想不到我还升官了。” 林晓又说道:“各位组长谈一谈,该怎么开展工作?” 穆琴知道林晓是考他们,说道:“以我的理解,组长,就是在他所负责的领域,对其他人都有调配权。” 林晓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穆琴笑道:“那我来安排了。吴明是首席摄影师,杜笑白是副摄影师;帅青与李凤负责村子里音乐、舞蹈及古老仪式方面进行调研;杜笑白负责冯村文字、http:// 文学相关的,比如说历史上诗歌,以及冯村古书籍方面的调研;老大负责冯村经济发展、人口发展,民俗特别婚丧嫁娶的调研。大家看我这个分工怎么样?” 众人点头都表示服从分配。 杜笑白咳嗽一声说道:“我了、承蒙老大错爱,恬为教学组长。关于教学分工嘛,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分工好了,这个,我这个组长工作相对轻松。按原计划每天开设分《现代经济生活》、《现代信息社会》、《现代公共关系》、《现代社会礼仪》、《现代汉语》、《现代自然科学》六门课程,每天大家都有一节课。教学要求就按照老大的六字方针办,所讲授方面概念、理论,应该是构成现代社会的核心概念,核心理论;概念和理论不能多,要精简,要最能体现和代表现代社会的;表达的方式要形象生动,讲述要在学生已有的知识基础之上,比如说老大讲授现代经济时,就可从冯村这种古老的农村自给自足的经济讲起,然后再讲市场经济,再讲市场与政府与经济生活的作用。我这个组长,坚持每一堂课都听讲,课后听取学生的意见,及时反馈到各位老师。” 还别说,杜笑白打起官腔来有板有眼的。 林晓之所以让杜笑白来做这个工作,是他看出,在这五人当中杜笑白对冯村的热爱是最为狂热的,而他在新路村主动担当教学工作,非一个纯粹吟诗弄月的诗人可比。 吴明说道:“刚才穆、杜两位同志说的很好,现在我来提几点意见。因为我针对的是未来工作,所以紧迫性都没有各位大,所以前期我主要是配合各位的工作。具体规划网站事宜我还一时没想好。” 分工完毕,林晓又指出工作顺序,三天内,大家主要集中对付教学上,定调后开始着手冯村调查。林晓想八月姚卫就可以来到冯村,这个工作到时候交给他负责,当然,这个林晓还没说出来。最后,林晓说到最关键的,那就是大家不会白干,暑假结束每个人将得到一万人民币。 第一堂课,林晓的课。 林晓穿上冯村人的青色长衫走上了讲台。说实话的,林晓还真紧张,一来是没做过老师,二来下面是冯村子弟,实在对象特殊,加上第一堂课,穆琴他们都坐在后面听讲。 林晓硬着头皮在小黑板上写上“经济”两个简体字,然后又写上“經濟”的两个繁体字。 林晓读道:“经济!” 冯村子弟跟着读。 林晓说道:“现代社会使用简体字,所以我们在学一概念同时,也需掌握其简体写法。” 冯村子弟纷纷拿毛笔记了下来。 穆琴他们坐在后面看着,觉得林晓表情实在有几分怪异。 林晓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讲的课程是《现代经济生活》,所以,经济乃最主要之概念。有哪为同学知道经济是出自何典故,做何解?” 一同学举手,林晓让他作答。 这位同学答道:“经邦济世,其意为治理国家,拯救贫民。” 林晓点点,唤其坐下,说道:“对!经济这一词,来源于此,然当今社会经济含义已经有了巨大变化。我们的课程都将围绕着这个概念展开。” 林晓总算平稳度过了开场白,接下来就顺畅一些,开始拿事先准备好的卡片给冯村子弟讲农业经济生活。 这一天所有上课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 表现最好的是杜笑白,他的第一堂课就是讲繁体字和简体字的转换,主要是其他人上课时要用到的概念。他还是有一套,看来上课经验挺丰富,讲解的时候不是简单地教冯村子弟识记,还要讲这个简体字为什么做这么简化的。 一天下来忙得够戗,杜笑白则一直呆在课堂上,随时问学生上完课的感想,并监督学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他非常乐意和这帮特殊学生在一起。 说来,这样一个班级的性质可以说是一个突击班,虽然单堂课可以采取提问、相互讨论等灵活的教学形式,但整体上还是属于灌输性的,所以肯定会出现学生消化不了的情况。 下午只是上两节课,剩下的时间就是学生和老师在一起相互交谈。 下课的冯村子弟不复课堂上的拘谨,一个个表现得落落大方。林晓注意到冯家妹并没有在其中,后来问冯国放,才知道到鬼眼天坑治眼睛去了。 这个地方真是风水好,冯村年轻的男女,若是在外头,估计会有不少星探找上来。 由于异性相吸的天性,男教师当然被冯村美丽少女们包围,一个个颇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女教师当然被英俊儒雅的冯村少男簇拥着,在那侃侃而谈了。 到了晚上九点,点上油灯,六人照例的集体备课。每一个人都要发言,内容是这一天上课心得和第二天的教学内容以及采用教学方法,讲完之后由其他人提出修改意见。 到了晚上十一点,备课结束,开始扯淡。年轻的女老师攻击年轻的男老师在冯村的花丛中流连忘返,特别值得批评的帅青和吴明,这两个人叫冤,指着杜笑白说这人才厉害了,和冯村MM说话都错了吃饭时间了。 杜笑白一摆手,说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你们没有感觉到冯村人那种强烈的求知欲吗?那可是真正的废寝忘食。我们在厅堂用饭的时候,有很多学生依然在课堂啃着面饼在那消化我们所讲的东西了。他们身上有一种使命感,他们可以说是冯村最优秀的学生。” 漫长而短暂的三天过去,教学基本上走上正规。在备课会结束后,杜笑白并没有回到房间就寝,而是一个人来到学堂,在那学堂南面的两方池塘旁边坐下,看着当空的一轮皓月,池塘荷叶、荷花在如水的月光映照下,有种夺人魂魄的美。杜笑白摇晃着脑袋,到自己,他仍有一种置身于梦幻的感觉。 桃源一般的世界,是他心灵中深深渴慕的。杜笑白没想到地球上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他杜笑白现在就在这里,就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感受着这里的文化氛围,一切都是那么古典而浪漫,一切都是那么安详而自得,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呆上一辈子,一万万辈子,也是愿意的。 杜笑白看到冯村人耕种的场面,前面呼着牛,人则在后面手执一书,津津有味地看着;牛不听话,则一声清越的长吟喊出,山谷回荡。杜笑白也爱书啊,爱得发痴,他去参观冯村的藏书阁,天!那是一个无以伦比的宝库,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研究完的。 杜笑白心头渐渐浮现一个念头,那就是在冯村常住下去。是的,他马上要毕业了,毕业了就可来到冯村,而且,这里的女孩,几乎个个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在情感上木讷的自己,在这里,无须经过外界那么繁杂的恋爱步骤和心理折磨,就可以收获一份稍显得平淡但却隽永的感情,在这里,不是奢望啊。 可是,杜笑白不能这样做!除林晓之外,他是五人当中唯一出自农村的。为了让他完成学业,父母在家已债台高筑。杜笑白毕业后就要工作,就要还帐的,这是他必担当起来的责任,无可逃避。 杜笑白叹了一口气,望着池塘中自由自在游动的鱼,看来只能先到社会上找一工作,等两三年后还了债就来冯村过日子,安定下来再想办法把父母接过来,这里实在是长寿之地。杜笑白想起父亲在田里挥着鞭子赶着牛走沉重的背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杜笑白,叹什么气?” 是老大的声音响起,和着荷花的香味。 从二○○七年的六月开始,楚大校长周全顶着压力,排除异议,全力以赴进行筹建汉学院的工作。靠他个人的“面子”,国家教育部门在从教学目标、教学方式到教学人员都还不明确的情况下,破例允许他们在当年就招生。 于是,暑假期间,校长周全的工作有两个重点:一个重点是是抓紧为汉学院进行海内外的招聘世界一流的汉学专家,为此他广发邀请,并到国内一些大学及研究机构以个人关系去挖人才;另一个重点,他积极和国外著名汉学研究机构、博物馆联系,积极开展世界汉学电子馆的筹建工作,他的目标是让全世界的汉学家共享资源,在研究能在同一起跑线上。这两个重点工作,让周全以及他的智囊团,没有片刻的休息。 七月六号,校长周全从北京刚刚飞回楚天,校长办公室工作人员照例交给他这些天来世界各地寄来的一些信和资料。 在办公室里,周全粗略翻了一下,其中一位刚刚从楚大毕业的学生写的致校长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尊敬的周校长: 您好! 我是一名来自贫困山区的大学生。我学的是生物专业,可我热爱着http:// 文学。但没有办法,人人都说二十二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这个专业能让我找到好工作,能让我迅速地还掉家里的债务。我现在毕业了,在临走之前,我不得不向您写这一封信,告诉您这大学四年来我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 ……… 周全看完这一万多字的长信,良久不作声。 忽然,他拿起钢笔在他的工作日记本上疾书道: 一直以来,高我们等教育部门及大学,对贫困大学生关注力度十分不够,在有些院校,贷学、助学机制形同虚设;而有的虽然正常运转,但从校方到社会,都具有强烈施与意味!我们必须要清楚认识到:教育的不公和部分地区的贫穷问题,并非是这些贫困生及其家庭成员主观所致,而是客观及历史原因造成,国家及社会的公益力量,有责任、有义务对贫苦家庭及贫困大学生进行扶助!是义务,绝不是施与! 长期以来,一个更深层次的教育不公问题不为人知,那就是贫困大学生与家境富有的大学相比,在择业上缺乏多项选择,他们几乎是单选! 贫困大学生他们在校所学的专业,以及毕业所从事的工作往往集中在财经、法律、计算机、生物、医学等热门专业及应用型专业,因为他们有着强烈迅速改变家庭困境的愿望,而这有可能牺牲他们的兴趣、爱好、牺牲理想乃至终生追求的东西。他们之中,有可成为数学基础研究专家,而不是商业管理人才;有可能出现毕加索那样的大师,而不是电脑三维绘画的游戏或广告人才;有可能出现语言大师,而不是秘书型人才…… 楚大,作为百年高校,应该有面向未来的勇气,在政策上以及经济上应该支持那些虽然贫困但依然执着的选择基础性专业的学生。 校长周全写完之后,决定把自己的班底召集起来,对这件事情看看他们的意见,学校应该出台一个鼓励政策。 第七章 双双归来 杜笑白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校方正在酝酿着出台一条关于贫困生的扶助政策。 其实,就算是知道了也与他无关了。且不说这政策是否适用他,就算是能惠及到他,以杜笑白的自尊心,他也不会欣然领受的。大学三年以来,杜笑白以家教及在各类学校兼课养活自己,支付部分的学杂费,生活虽然过得朴素,但相当自得。 贫者安贫乐道,这是杜笑白的处事之道。 因此,当林晓问他为何叹气时,杜笑白并没有说出他真实缘由,而是话题一转,扯到穆琴、吴明、帅青、李凤错综复杂的四角关系上来。 杜笑白是旁观者,因为旁观,所以清醒。 他早在新路村就觉察出一丝端倪,而今来到冯村,观四人行经,心头的猜测更是得到印证。 林晓听杜笑白说完,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他们四人的情感关系演变如此,还好自己不太喜欢这方面调侃穆琴他们,否则的话,实在有些…… 林晓倒是有些不解,看来,这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心思,不是他能轻易琢磨透的。 庆幸的是,他们几乎同时换了对象。若是演变成两男追一女,或两女追一男的局面,林晓的新五虎上将精诚团结的大好局面,估计就不复存在了。 就林晓而言,他自己的感情,都还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状况,所以,对于穆琴他们的情感问题,林晓实在是没什么资格去指导的。 这时,一天至阴之时已过,阳气启动,池塘中水渐渐蒸腾而上,形成薄雾,月光倾泻其中,如女子身披的蚕衣。 林晓睡不着,走出来,是因为又思念韩冰了。 在林晓心里,始终无法放下韩冰。 来到冯村后,林晓对韩冰想念的频率明显要比在城市中更高了。在这个别样安宁的村庄里,林晓忆起他曾经和韩冰一起憧憬过:待到年纪大时,找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隐居,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林晓正发着愣,杜笑白忽然问道:“老大,你爱过一个人吗?” 这样的月光下,这样的荷塘边,实在适合问这等问题。 林晓楞了一下,他知道这个问题是迟早会在五人中问到的,却没想到是杜笑白发问。 林晓点了点头,说道:“爱过。” 杜笑白问道:“那老大明白爱的真义。” 林晓说道:“每一个人对爱的理解都不一样。” 就这样,时间如精灵,悄悄地从月亮飘下,漫过池塘,抚过亭亭的荷叶,小心地绕过粉红娇嫩的花瓣,两个男人守着这样的月儿,这样的花儿,谈着纯洁的爱情。 火热的七月,对楚天市民来说是难捱的,可对置身于冯村的男男女女们来说,日子过得是无比充实和惬意。 林晓虽然知道这群男男女女的爱情已发生了变化,却没有去揭破这种转变,更没想过要仗着“老大”的身份去找他们逐一谈话,达到有误会消除误会,有可能尽可能发展之目的。 一切顺其自然! 或许是冯村整体的顺其自然风格影响了林晓的处事决断。 林晓清楚,以自己现在对他们四个的影响力,只要愿意,是可以做到让他们的爱情迅速开花结果,然而这却不自然的,爱情,原本是要经过一些猜测,经过几番折磨,所谓自己种下的情根,自己浇灌,当然,是由他们自己去收获。林晓对他们四个是充满信心的,尤其是在冯村这样的环境下。 是的,如果不是在冯村,这个暑假,穆琴、吴明、帅青、李凤他们四个若是在城市间度过,也许,故事的结局又不一样。因为,城市是时刻提醒一切的一切都是稀缺的,包括简单美女和深刻的爱情,城市告诉人们,如果不去竞争,不去争夺,那怎么收获?可是,在冯村就不一样。 冯村是清心的,是让人安静的,是以,穆琴、吴明、帅青、李凤以及杜笑白,他们每天都快乐忙碌着。因为,冯村每一天都会给他们不同的惊喜,这让他们没时间,没心灵空间去想转换对象后的尴尬,他们的青春活力完全被古老的冯村悄无声息地融合了。 每一个夜晚,大家伙都会集中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冯村的方方面面。 七月下旬的一天,林晓送走了冯国放、冯国青俩兄弟。 他们二人是要到楚大的汉学院应聘。按照林晓的计划,冯村子弟要派出两个人作为先锋先到城市,他们是个体的一种尝试。这两兄弟早年外出过,因此在外的生存与适应并不会有多大问题。 八月初的一天。 大概下午四、五点时分,林晓他们忙完了一天的活,就在那跨溪而建的茶楼悠闲地喝着茶,天南海北的闲聊着。 茶楼旁就是那向外延伸的山路,当年林晓和段天骑着自行车冲下的山路。 当西落的太阳照射在山路最高处之时,林晓看到了一个人,林晓马上认出他来,是姚卫! 姚雪出院了。她终于战胜了那恐怖的疾病。经过三百六十多天的日日夜夜,姚雪,已再不是昔日姚雪。 新路村三天三夜的生死考验,令穆琴他们迅速成长,那就更不用说在过去的一年来,很长一段时间时刻处在死亡线上的姚雪了。 姚雪对生与死的感悟深刻无比。 姚雪还是那么美丽的,头发稍显稀疏一些,并有枯黄的色彩,不再过去的乌黑;皮肤是一种惨白,那是长期缺少自然光照射的结果;然而,眼睛跳动着依然是生命的火焰,而且比从前更旺盛。 当姚雪身心就要沉沦到无底深渊的时候,唤醒她的不是爱情。 是的,没有真正品尝过爱情滋味是她对人生眷顾的一个重大原因,然而,爱情的力量对姚雪来说是略显单薄,几番挣扎后,她已经很少有时间去想林晓了,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生命做着抗争。 唤醒她的是亲情。 亲情是无私的,是不求回报的,是博大的。 姚雪曾看过母亲深夜偷偷为她流泪,她发誓不让已白发的父母下半辈活在痛苦之中。 还有哥哥!才华横溢的哥哥啊,为了自己,放弃了梦想,变相地出卖自己的自由。 七月四日,在一片沉沉的黑色中,一驾波音747起飞了。 姚雪和姚卫和姚妈妈要回国了! 很快,坐在姚雪斜对面的一位非常美丽、极具古典美的女子引起了姚雪的注意。 姚雪看到她,心头突然感到特别的舒服。 而她,似乎也注意到姚雪。她脸朝向姚雪的时候,总是会露出很好看的微笑。奇怪的是,一直对“美”很是敏感的哥哥姚卫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子的存在。 十个小时后,飞机越过重洋终看到祖国大陆的海岸线了。 啊,就要在祖国大陆上空飞行了,姚雪激动了,眼眶有些红了。 姚雪斜对面座位上的那位女子也同样激动着。 回国了!回国了! 十四个小时后,飞机稳稳地降落在北京国际机场。 姚雪让哥哥和妈妈先下去,坚持要自己走下去。自己走下去,这具有象征意义。 姚卫拗不过她,和妈妈一起在下面紧张地看着姚雪。 姚雪站在舱口,迎着风,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腿有些颤抖,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很好的声音:“要帮忙吗?” 姚雪转头,是那女子。 姚雪这时看得真确,女子有一种宁静的完美,且并不因为就在眼跟前,影象放大而显现出任何瑕疵,姚雪已找不到形容词了。 姚雪同样微笑着摇了摇头,深呼了一口气,手扶着栏杆,终走了下来。 当脚终于踩在地上,姚雪的泪水再忍不住倾泄出来。 姚卫赶紧扶住姚雪,安慰着妹妹,此时他最能体会妹妹心中的感情。 姚卫、姚雪等拿了行李后出机场。这时候,那女子也出来了。 机场外,姚雪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子扑向她,兴奋地叫道:“韩冰。”叫完之后,两个女人亲热地抱在一起。 姚雪身子一震,这个名字太熟了,下意识地伸出手去。那个叫韩冰的女子转过脸,正对着姚雪,以为姚雪是向她打招呼,也朝姚雪挥了挥手,然后笑了笑,很快被她的朋友拽进小车。 上车、关门、车发动,很快开远,姚雪这才想起林晓,想起林晓的初恋女友原也是叫韩冰啊。难道,她就是韩冰吗? 姚雪楞了楞,这时,姚卫看到腾龙公司的人了,拉着妹妹和妈妈走过去。 腾龙公司的人对姚卫说还要再等二十分钟,公司总部人力资源部部长马上过来接他们,并解释说这是临时得到通知。 姚卫没办法,只好等下去。 二十分钟后,姚雪没想到从大厅出来的会是舒夜老师,这太让人激动了。 舒夜忙跑过来,抱住了姚雪。两个女孩哭哭笑笑了好一阵。 舒夜说道:“我今天才知道你们要回来,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和同学们一声。” 舒夜说完,对旁边挂着泪花的姚妈妈唤了声“阿姨”,然后转向姚卫,伸出手,说道:“欢迎加盟腾龙公司。” 对这位聪慧而美丽的舒大辅导员,姚卫是很有些印象的,他有些迟疑,一时间忘了伸出手。 旁边工作人员解释道:“舒部长现在是腾龙人力资源部部长。” 姚卫有些惊讶,姚雪是惊喜,在旁说道:“舒老师,你也在腾龙啊,那我就放心了,你愿意去的公司一定错不了。” 舒夜确实是今天刚知道消息,她杭城出差回来苏总才告诉她公司的总工程师即将到职。一听到这个,她就赶紧告假过来,一年了,不知道姚雪这小妮子怎么捱过来的。 第八章 韩冰与丁香 姚雪看到舒夜兴奋得像什么一样,更让她高兴的是,舒夜居然和哥哥是同事!这里面似乎透着老天冥冥有意的一种安排。 姚雪记起,仿佛在非常遥远的时候,她就想着要撮合哥哥姚卫与舒夜,这个时候,看到车里的这一对人,很自然,姚雪心里又冒出那个念头。于是,在由机场通往市区的路上,姚雪说个没完,按哥哥姚卫的评语:在车里三分钟,抵得上她一年在美国说的话。 当然,兴奋的姚雪也就忘了向舒夜老师提起刚刚在机场外,遇到一个叫韩冰的女子的事了。 当舒夜、姚雪她们的小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的时候,韩冰与她的大学同学丁香她们的车,已开进市中心地带。 一路上,丁香边开着车边问着韩冰。 “韩冰,你舍得回来了啊?!” 大学时代,两个人住在同一宿舍,上下铺,关系最为要好。 韩冰笑道:“是啊,想你呗。” 丁香扭头白了韩冰一眼,说道:“你没这么好!想我?!鬼也不相信。” 韩冰说道:“你们家家明对你还好吧。” 丁香点了点头,说道:“五月份我回去过楚大?” 韩冰听丁香忽然说到回楚大,心中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五月,是丁香告别她的大学恋情的月份。 丁香见韩冰没做声,笑道:“没什么,回去缅怀一下而已,家明对我挺好,日子过得蛮幸福的,只是人啊总是会对现在有些不满。韩冰,这么多年,你还在等你的那位?我记得叫林啸吧。” 韩冰说道:“没有啊。”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要不你怎么一直不结婚,不肯走进结婚礼堂。” 韩冰苦笑了一声,婚是没结,结婚礼堂倒是进去过,只不过后来自己又跑了出来。 韩冰说道:“其实说不算是等一个人,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人和事,我觉得有许多事情,比等一个人更重要。” 丁香说道:“不管怎样,女人还是要结婚,要不然内分泌容易失调的。”说完,失声笑了出来。 韩冰也笑了,在丁香肩膀轻轻地拍了一拍,要是从前在宿舍里,两个人早已打闹在一起了。在爱情渺茫的时候,友情能起到一定支撑作用,只是后来,“骄傲”的丁香也恋爱了,韩冰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丁香笑着说:“我是说真的,韩冰,京城的俊男才男我认识一大把,要不我给介绍介绍?” 韩冰摇头,大声说道:“不用了!” 丁香接话道:“看来你心里还是只容得下那个男人。” 韩冰微微垂下头,自言自语似地小声说道:“他太苦了。” 丁香没有听到韩冰这句话,她正大声地按着喇叭,想要超过前面那辆车,顺口扔出一句国骂。 韩冰宛然一笑,说道:“丁香,你可粗鲁多了。” “生活,让人不得不粗鲁。” 两个女人谈论的男人是“林啸”,不是“林晓”。 一个苦苦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男人,凭什么去“啸”傲红尘。林啸希望明白,希望知晓社会人和事,于是改名“林晓”。 一整天,丁香陪着好姐妹韩冰在京城逛街,只是逛到后来,变成丁香一个人疯狂的购物,而韩冰几乎没买什么。 丁香奇怪地问道:“我的大富姐,不会十年如一日的这么朴素吧。” 韩冰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大学分配后,丁香读了北京的研究生,后来考了公务员,鬼使神差地进了国家教育部。五月份,她陪同高校本科评估团到楚天市的几个本科院校做评估,顺便到楚大转了转,舒夜那天在湖边看到似韩冰的女子,正是她! 晚上,韩冰就住在丁香家。 丁香把她的新好男人——家明赶出去了,按丁香的话是放他假,随他在外面怎么风流快活。 韩冰打量好友的家,看到处处流露出甜蜜、温馨的二人世界意味,真心替好友高兴。 “怎么样?嫉妒吧?”丁香问道。 “是啊!”韩冰应道,然后拉着丁香的手说道:“我说你该知足了。” “是啊,我是知足。” “是吗?”韩冰盯着丁香的眼睛。 丁香的眼睛先是躲闪了一下,马上又故作坚定地直视回去。 两大美女,彼此逼视。 很快,丁香不玩了,摆手道:“不玩了,都三十好几的人,还玩这游戏。韩冰,你的眼睛可还是那么清澈逼人,真受不了你!” 两个人交谈了一会,丁香起身去厨房做水果沙拉,让韩冰先到书房上网,特意叮嘱她上上校友录吧,说校友录里那些男生经常问她关于韩冰的消息,为这个,丁香“烦”得不行,她可不想成为韩冰的代言人或经纪人什么的,要知道,她原本和韩冰是同级别的美女,只是在“神秘”方面始终是输给韩冰。 韩冰笑了笑,起身进了书房,开机上网。 韩冰在美国工作也经常要上网,基本上都是国外财经类网站,国内的网站很少浏览。 韩冰知道有校友录,却没有注册,一年到头有那么一两次上去翻看一下。韩冰不想去发表言论,因为她的身上聚集太多男生的目光。 韩冰点开大学校友录,看着同学们的留言,翻看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心情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年轻时喧闹已经过去,留言栏更多的是家长里短。 看了半个小时,韩冰想了想,还是点开了高中校友录,留言栏同样是充满了家长里短式的交流,等韩冰还想再翻看下去的时候,丁香在客厅里大声叫她出去吃她精心弄的水果沙拉。韩冰起身,出去。 餐厅。二女品着红酒,吃着沙拉,动作优雅。 丁香顺口问道:“韩冰,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的那位?” 韩冰摇了摇头。 丁香说道:“为什么不呢?也许他现在混得不错,而且也还在苦苦等你了。” 韩冰又是摇了摇头。 丁香假装气道:“你啊,问到自己的终身问题,就一问三不知。你羡慕我实在的幸福,我可羡慕你这种深刻的思念。现代社会啊,像你这样的女子,唉,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存活下来的?”说完,丁香无奈地摇了摇头。 韩冰噗嗤乐出声来,说道:“没这么夸张。我总是有一种感觉,我能等到他,而且,无论他何时出现,他还是他。” 丁香立时“粗暴”地打断了韩冰的话,说道:“又是这一套,受不了,记得在学校那次你不惜被学校处分跑去找他,回来后,你就像中了魔一样,对我说的也是这句话,没想到到现在死性不改,要是我,我可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别看我和家明婚姻美满,我们的爱情之所以还在维持,只是它暂时缺乏各种诱惑的考验而已。” 韩冰将丁香军道:“那你还跑回去楚大想他。” 丁香站起来,端着酒杯,身子优美地一旋,说道:“我只是去那品尝青涩爱情的一种余味,”丁香伸展开手臂,张开手掌,说道:“在那湖畔,在风中品尝,这是对现实爱情的一种偶尔调剂而已。” 韩冰笑道:“你还是活得那么现实!” 丁香纤纤手指点着韩冰,道:“你还是活得那么理想。” 丁香的笑从脸很快荡漾出去,整个身躯花枝乱颤起来,说道:“真不知道我们两个成为好朋友的。” 韩冰含笑未答,其实,她们两个都知道她们俩是为什么成为好朋友的。 丁香说道:“对了,一直忘问你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 韩冰答道:“我现在在国际教育基金会工作,此次回来是在中国考察几个项目。” “哦?是吗?!”丁香高举着杯子说道:“没想到我们班上最有理财能力的两个女生最后都为教育服务了,让我们一起干杯。” 两天后,韩冰搭飞机飞往成都。 姚卫见到林晓就是当胸一拳。 林晓没有躲,他很快反应到姚卫这一拳是为了妹妹而打的。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哥哥能坐忍妹妹被人家欺负的,虽然林晓这欺负实在是一种被动状态。 林晓没有运劲阻挡,或者卸掉劲道,而是硬挺了这一拳。林晓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姚卫上前又是当胸两拳。帅青、吴明他们立时从茶亭窜出来。 林晓连忙一摆手说道:“个人恩怨。” 姚卫千里迢迢赶来为重建冯村的意味似乎比不上前揍这个叫做林晓的男人的意味强烈。 姚卫说道:“为什么不还手?” 林晓笑道:“这打是应该捱的。” 对方不还手,姚卫这拳头就无法落下去,心中满腔的怨恨无处发泄,顿感憋屈。 林晓连忙拉过姚卫,说道:“姚大哥,过来,喝杯茶,消消气。” 众人看看林老大,看看眼前这个翩然而至好看得不得了男人,不明白老大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林晓看大家发愣,说道:“发什么楞,快给姚大哥倒杯茶。”说着,不由分说把姚卫拖进茶亭。 等姚卫坐下,吴明倒好茶水,林晓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记得去年是姚大哥请我和段天在此喝茶,现在倒过来,反客无主。” 姚卫皱眉喝了一口茶,还不错。 对面端坐的林晓不同去年的味道,林晓似乎能比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给妹妹姚雪提供更多的安全感,可惜,林晓并不爱姚雪,自己那可怜的妹妹一门心思地单恋。 姚卫又想起妹妹说过,林晓之所以不再轻易爱人,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十多年了,姚卫想到这,心里又一软。 林晓看姚卫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也琢磨不到他在想什么,林晓打着哈哈,给大家做介绍道:“这姚卫大哥,是我们腾龙总建筑工程师,现在,由他来带领大家完成冯村的调研工作,大家欢迎!” 掌声在茶亭里怪异的噼里啪啦的响起。 第九章 十年茫茫 林晓大喊着“韩冰”的名字从梦中醒来。这一次在梦中,他看到的韩冰,居然不是高中时代的韩冰。 林晓使劲晃了晃头,仔细回想梦中的韩冰,居然长得像舒夜! 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晓呼吸不禁有些急促,或许是刚刚醒来,或许是心中残留惊惧的缘故,他隐隐觉得,这个梦,似乎隐含着什么。 一直以来,在林晓的梦中,韩冰始终是十年前的样子。可这一个梦,韩冰不再是梳着个大辫子的韩冰。 林晓在床上坐直身子,大脑渐渐清晰。林晓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舒夜在气质与形象上与韩冰接近的缘故,在梦中不知不觉就把两个人重叠在一起了。梦往往是各种信息错乱地叠加在一起,想到这,林晓心渐渐安定下来。 刚醒来的时候,林晓还真有找七公就这个梦起一个卦问问,看预示着什么的冲动,现在看来不必了,因个人的小事劳烦七公了,实在不好意思,况且,现在已是凌晨三点。 林晓心是安定下来,却也睡不着了,他索性下了木床,披着一件衣裳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屋堂。 屋外一片墨黑,山林草地中蟋蟀与丘田中的青蛙争先恐后的鸣叫着。 林晓脚下一双青色的布鞋踩在细小鹅卵石铺就的窄窄的巷路上,发出清晰的声响。林晓头顶上,是屋檐和墙把天分成不规则各种条块的天,无数闪耀的珍珠镶嵌在其中。 林晓七拐八转,又来到冯村中心,依然是荷塘月色。这一次,荷塘边孤立的人不是杜笑白,却是姚卫。 姚卫是那种让人无法不动心的男人。 此刻他付手而立,在荷塘边,着冯村人的青色长衫,背对着林晓,有说不出的儒雅。林晓却从姚卫的背影林晓看出,姚卫似满腹心事。 林晓走到姚卫边,轻声说道:“姚兄,想什么呢?” 姚卫并未转身,说道:“林晓,你真要复制冯村?” 林晓没做声。 姚卫也没做声。 良久。 两个男人都未做声,是因为他们心底都清楚:复制冯村,谈何容易?! 终于还是林晓先开口说道:“不管怎样,冯村上下,一旦打算与外界沟通,就已不再是过去的冯村。” 林晓说的没错,念起则变生。 冯村上下痛定思痛,毅然决定溶入现实大千世界,从那时刻起,冯村实际上就不已是过去意义上的冯村了。林晓揣测唯美派的姚卫,此刻心里矛盾的正是这一点。 果然姚卫说道:“林晓,你说得没错,我也只是一时感慨冯村即将发生的变化而已。” 林晓接道:“我们应该庆幸,因为,历史选择了我们来参与冯村的改变。” 姚卫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道:“想我姚卫一向随性而为,少主动积极去做什么。若是你林晓遣我做它事,我很难全力而为,可是这一件事,惟有倾全力!” 林晓在旁笑而不语,心里说着“就是要你倾全力”。这是老板的驱人之术,单这点而言,林晓和其他老板没什么区别。 姚卫看林晓又不做声,说道:“林晓,白天真是对不起,我也知道,这事也实在怪不上你,但我却忍不住,为人大哥,那种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林晓点点头,说道:“我能理解,所以我甘心受你那一拳,对于姚雪,我也实在是心中有愧。” 说到这话头,姚卫忽地转过身来,一双皓如明月的眼睛直盯着林晓,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告之!” 林晓道:“请说!” 姚卫说道:“我实在难以理解,以我妹人品,她对你垂青,你居然不领受?!” 姚卫的眼神实在有些逼人,林晓顶住压力,苦笑道:“我十年前爱一人,到现在还念念不忘,我想,以后也无法忘记。你妹妹姚雪,爱她,则需完全钟情于她,不能有丝毫保留,如此才对得起她,才配得上她,可我无法做到,所以我只有躲开,还请姚兄理解。” 姚卫瞳孔微缩,说道:“我理解。” 林晓走到池边。荷花开得正盛,林晓却仿佛看到盛极后残藕破叶的衰败景象,情不自禁张口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一人,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林晓把苏东坡的词改了两个字。 在这样的月色下,林晓发自内心的吟诵,让姚卫也无法自抑。姚卫也随口念道:“同是天涯痴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林晓反应很快,抓住姚卫的话,讶然问道:“不知姚兄的痴情人是谁?什么样的人才当得起姚兄的痴情。” 姚卫没做声。 林晓此刻与姚卫并排站立,因而并未看到姚卫脸色骤变。 良久,姚卫呼出一口长气,让思绪集中,情绪稳定下来,说道:“林总,让我们开始讨论复制冯村吧。” 林晓哑然失笑道:“看来腾龙请到姚兄是一点也不亏,姚兄勤勉,天还没亮,姚兄就要开工了。” 姚卫正色道:“我既然答应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好!” 凌晨四点,两人谈得非常尽兴。一个艺术家,一个商人,对于千年古村的复制想法出奇一致。林晓乘着兴头说道:“姚兄,不如我们找点酒喝如何?” 姚卫微笑道:“有何不可?!”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回到各自住所,摸摸悉悉地找来酒,找来吃的东西,于荷塘边纵情饮酒,一齐高声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一人,无处话凄凉……”声音颇有些化悲凉为雄壮。 这时分已近凌晨五点,天虽是深沉的黑,勤勉的冯村人却大多起来了,鸡鸣狗吠生猛的声音倒是把这个两个大男人的吟风弄月给掩盖了,因此,不致引起他人的注意。 韩冰在美国一呆就是四年,这四年,又发生许多故事。 韩冰是冷暖自知,却不足向外人道哉,这个外人也包括好姐妹丁香。不是不信任,而是习惯,韩冰习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而丁香,则正好相反,面对韩冰,习惯把一切都表现在脸上。 丁香笑论两个班上曾经最会理财的女生最终都走向教育行业,韩冰是隐约明白丁香心思的。 丁香在大学时代的男友周涛,在广州中山大学读了研究生后又回到了楚天大学。 韩冰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她为了躲避楚天大学针对她个人愈演愈烈的谣言而不得不辞职去美国。 韩冰去美国之际,也正是周涛回楚大之时。 她和周涛见了一面,简单地问了他和丁香为什么毕业后分手的事情。周涛后来在楚大团委工作,他热爱教育事业,热爱楚天大学,也许是这一点,潜意识影响了丁香在研究生毕业后选择报考了教育部的国家公务员。 丁香知道韩冰在美国发了财,成为“富婆”,却不明白韩冰后来怎么到一国际教育基金会工作的。韩冰不说,丁香也不主动问。 韩冰在美国一年时间是在哈佛大学进修,两年时间在美国纽约的华尔街上做了一名投资顾问。在华尔街的两年下来,韩冰以不败的战绩成为华尔街华人中的神话,而韩冰的个人财富也积累到上千万美金。 两年中,股市风云,期货变幻,韩冰的每一天都过得紧张。 估计、分析、选择、决策、判断,这是韩冰每天要做的事。职场上的韩冰大气十足,而东方人独有的智慧在她身上集中体现,韩冰往往能拨开重重迷雾,分析清楚状况,选择最佳的投资组合。韩冰的投资运作被资深人士评价为:行云流水,无懈可击。 但是,韩冰逐渐厌倦职业场上日夜拼杀的日子,于是放自己一个长假,到非洲旅行。 触摸埃及金字塔,泛舟尼罗河上;像昔日台湾作家三毛一样走进撒哈拉沙漠;穿越肯尼亚东非大裂谷;见非洲土著部落风土人情。韩冰深深的被非洲壮阔的自然美景吸引了,同时,她也为眼前所看到的贫穷、疾病、愚昧而深受震撼。 韩冰回到纽约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退出华尔街,转而加盟一个国际教育基金组织。 此时的韩冰,她的生命已不再是为了等待林晓! 韩冰第一次决定要把握自己的人生! 事实上,十多年过去了,韩冰对林晓在她生命中的出现已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她不绝望。 林晓是因为贫穷,因为不公而失去读书机会的。 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林晓”在忍受着贫穷!饱受着屈辱!不能通过读书改变他们的命运! 回到纽约的韩冰被一种强烈的冲动灼烧着,让她的心灵片刻不能安静。 韩冰终于找到了她人生的方向,那就是要用自己毕生的力量去帮助那些因为贫困,因为不公失学的儿童和少年。 第十章 段天出山 [疯狂更新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就在韩冰乘飞机飞往成都的同一天,段天和方芸带着五个孩子从彩虹坪艰难地出发了,这时,正值彩虹坪的雨季。 彩虹坪所在的乡是全县最偏远的一个乡,因此,方芸和段天每次要到县城去的话需得提前两到三天动身。步行一天差不多就可以上一条曲曲折折还算正规的山路,幸运的话能搭上一辆去县城的拖拉机,就这样,到县城差不多还需要半天的时间。 彩虹坪小学过去一年来,有外出任务像参加县教育局举办的全县优质课比赛,带领学生参加县里各类竞赛之类,方芸和段天两人自然是一人前去,一人留守。 一般是段天去,方芸留守,因为“家”里的这一摊事,没有方芸是不行。可这一趟不一样,彩虹坪小学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一齐出来了。 方芸领着孩子们到县里是出席某国际教育基金捐助仪式的,而段天则是要离开彩虹坪回楚大了。 休学一年,眼见到期,段天却迟迟未对方芸提回学校的事。沉浸在幸福之中段天,已经懒得去想那要回学校的事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年来,段天白天与孩子在一起,教与学真正和快乐等义;晚上,有美相伴,红袖添香好读书,《大学之道》的书稿已完全整理出来了。 彩虹坪就是段天的童话世界,而方芸就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方芸在段天心目中是完美的。她美丽大方,聪慧而富有远见,坚韧而果敢,段天简直不能想象这么多优点集中一个女子身上。 段天爱方芸,段天敬方芸,只要方芸稍微露出一点不舍的眼神,段天就会毫不犹豫地留下来,什么学历,什么文凭,什么外面的世界,他都不管了,和最爱的人在一起,胜过在大学校园百倍、千倍! 然而,方芸却主动向段天提及返校的事。 方芸知道段天。每当段天扶案整理录抄书稿的时候,段天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个浑身上下燃烧着激情火焰的人。 方芸也是被理想之火燃烧的人,因此,她非常能理解段天。 每当这个时候,方芸总是静静地在一旁看自己的书,备自己的课,清理彩虹坪小学的财务,做一些琐碎的工作。 方芸会时不时地看上段天一眼,会注意续上一杯热水,注意递上一两句温柔的话儿。 一年来,方芸知道,段天如果在彩虹坪的话,他同样能快乐能幸福,但他会有一个巨大的遗憾藏在心底。而方芸也知道,如果她不说破的话,段天是永远不会向她提起返校的事的。 于是,在一个晚上,用过饭后,方芸轻轻对段天说道:“段天,还有半个月你差不多返校了,也该准备准备。” 段天听了这话,整个身子一震,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说道:“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里。”方芸温柔地望着段天,说道:“别说傻话,完成学业是你的责任,是何老对你的心愿,你应该主动承担起来,这样才是我、我方芸所爱的男子汉,而不是一辈子窝在这里。” 段天嘟囔道:“这里有什么不好?和孩子们在一起,多么快乐,这里才是我真正领略教学最高境界,最高快乐的地方。” 方芸嗔怪地看了段天一眼,说道:“你以为你是教育大师,奢谈什么最高境界,最高快乐。教育的最高境界是必须站在全人类的高度去考虑,你不走出去,不全面了解在各种环境下的教育,你哪来的最高境界?我看你只是贪图享乐的人。” 段天被方芸这么一说,一时说不出什么好回应的话来,而在他心里虽是不情愿但也是赞同方芸所说的话。方芸看问题,有时候比段天更直接更深刻。 方芸看段天窘样,笑了,说道:“你啊,我问你!这一年来,你觉得彩虹坪的小孩更缺乏教育还是城市的小孩更缺乏呢?” 段天明白方芸所说的意思,点头道:“城市的小孩虽然在教学设施,师资力量,物质条件上远远胜过这里的孩子,但他们被大人们和各种物质压榨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环境下学习,他们的学习很少快乐,更多的是沉重。” 方芸接话道:“对啊,彩虹坪的孩子,他们推开门就是清新的空气,看到的一山一水,一花一草,都在给他们教育,大自然淳朴、宽容、博大教会他们学会了爱,学会站在高山之颠去看世界,他们在学习中收获成果,享受快乐,他们其实是幸福的,他们所受的教育是健康的。” 段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彩虹坪小学是因为有你,你是爱心的天使,你是教育的天才,你在彩虹坪小学,不仅教学,而且带领他们勤工俭学,使彩虹坪小学不致向其他村小学有财政之危,不受贫困之苦,我知道你是在摸索一种方式,一种村小学自力更生的方式,一旦成熟你就会去推广,因为绝大山村小学的学生他们并不像彩虹坪的学生这么幸福,这个事业,难道不值我投身吗?” 方芸眼睛有些湿润了,段天懂她! 他们从未探讨这方面问题,但段天所说确为方芸所想。方芸摇头道:“教育是个系统工程,我担心我的学生走出大山之后,受到城市生活的扭曲,而背弃他们曾经热爱的大山和土地。现在的大学校园,不是处处宣扬着功利式的学习吗?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学生因为质朴而被人认为呆傻,不希望他们在一个个没有爱心处处是比较与不公正对待的大学里成长。段天,你的舞台在大学!现在许多大学病得不轻,而你就有望成为大夫,这是你的使命!” 方芸最后一句话重重地击在段天心上,段天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张开手臂,把方芸紧紧地搂在怀里。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清早段天对方芸说了一声“出去”然后就推门而去。 方芸一开始没在意,可是等到将近中午十三点段天还没回来,方芸不禁有些着急。方芸问学生,有学生告诉说看到段老师去了彩虹瀑了。 方芸赶紧往往彩虹瀑寻去,走了没十分钟,就在山路上遇到段天了。 段天整个人湿了,身上沾了不少泥浆,双手倒是干净,但指甲里藏着泥垢。方芸一看段天手拿着一朵七色花傻呵呵地望着自己,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傻段天,因为自己曾说过彩虹瀑旁悬崖上开着一种当地人唤作“七色花”的花,那天,方芸有意无意地轻声说着希望有一天一个男人采一朵七色花来向她求婚。 山路两旁各式不知名的野花怒放,林中小鸟欢快的鸣叫,两个人深情面对,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段天肩膀终于动了一动,然后大步走了过来,走到方芸面前,毅然单腿跪下,把花儿递到方芸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芸,愿意嫁给我吗?” 方芸双眼的雾气终于凝结成晶莹的泪水滚落。方芸接过花,说道:“我早已是你的妻子了。” 当夜,在虫儿鸣叫的欢畅至极的时候,二人**散尽,裸身相偎的时候,方芸手指轻点段天的鼻尖,小声地嗔怪道:“再不许这样胡闹了,悬崖那是随便爬得了,不听老师的话,不乖!” 在方芸的坚持下,段天并没有达到与方芸一起到县民政部门领取结婚证的目的。方芸说他们不需要这一纸婚姻书来保证爱情。段天想了想,也就不勉强方芸了。 方芸和段天带着五个孩子在林子里行走了一天如期上了那条山路。 第二天,他们走了大概两个小时,来了一辆拖拉机。方芸拦下了车,师傅很热情,但拖拉机只能容纳四个人。方芸做了分配,让段天带三个小孩先走。段天不肯,说要一起走。方芸说来往的车大多不可能一下搭上他们全部的,这样等下去结果是只能是大家一起走得去县城。段天又说他留下让方芸先走。方芸笑着说他不是本地人,不好拦车。 就这样,段天带着三个小孩先走了。看着他们远行的背影,方芸心里开始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难受。她原本是舍不得段天的,但她知道留下段天的话,那太过自私了。段天从方芸身上看到的是一种令人惊讶的坚强,他却不知道,女人因为爱情会心灵变得脆弱起来。 方芸他们并没有等多久,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后,又一辆拖拉机“塔塔”地开过来。 方芸带着小孩上了车。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在过了一个非常急的大转弯后,方芸招呼师傅停车。 师傅善解人意,知道这个女孩要下来方便。果然,师傅透过反光镜看到方芸往回走,走过刚才那个急弯,不见了。 方芸弯过那道弯。山路另一边就是悬崖,虽不是直上直下,但人若是往下看上一眼,那也是够惊心的了。 方芸站在路边,望着悬崖下,山风吹得她头发纷乱。方芸忽然手一捂住嘴,大哭起来。风朝着她吹过来,不用担心弯那边的司机和学生听到。 就是这道急弯,几年前夺起她最爱的爸爸妈妈的生命! 第十一章 迟到的网友会面 方芸哭完后回到车上时眼睛还是红红的,两个小孩关心地问老师是怎么了,方芸的回答是风大,沙子刮进了眼。 方芸到县城教育局招待所时,段天已领着孩子们住下,并安排好了房间铺好了床铺。 段天看方芸来了,帮着方芸把孩子们安顿下来,然后就带着大家“浩浩荡荡”地到招待所外面的一家小吃店吃饭。 段天豪气地说他请客。 在那个满是油烟的小饭馆里,段天大呼小叫,忙着点菜,忙着招呼孩子们。方芸看在眼里,心里想着:明天,这个大男生就要回到外面的世界了。 孩子们都知道段老师要走了,一个个又眼泪汪汪的样子,虽然他们老早就已经哭过几回了。 此时此刻,段天的心里处在一种十分矛盾的状态之中。 一方面,他不情愿离开方芸,不愿离开山里的孩子们;而另一方面,外面的世界对他发出强烈的“诱惑”召唤,段天还有许多事未做,段天终究是不甘平静的人。 段天的心理状态,是从未有过的纷乱,时而忧伤,又时而激动,但这些,都没表现在脸上。在方芸的面前,段天知道要表现得坦然,他不想让方芸误会。 思念会让他和方芸之间爱情升华的。段天和方芸都是理想主义者,因此,他们都心甘情愿接受命运这样的考验。 在七月中旬的某一天,身在彩虹坪小学的段天收到林晓一封写自六月底的热情洋溢的信。 在信中,林晓说他即将要去冯村了!说冯村人要融入主流社会了! 信中未有只字催促段天“出山”,但段天看完信后马上感觉到一股热潮从心里涌上,脸上就像喝了老酒一样发烧。应该说,段天最后下定决心出来,这封信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那天在小饭馆吃完饭后,回到招待所,段天很早就给孩子们打好开水,让他们洗漱完毕后就赶着他们上床睡觉。忙完了之后,段天推门出去,准备唤在对门的方芸,却看到方芸正好打开门。 两个人漫步在县教育局招待所的小院子里,心情激动,却都久久压抑着不说话,让心灵沉浸在这一片自在小天地里。 院子里栽了几棵桂花树,因为时节未到,桂花还没开,空气中没有金桂飘香,但因为刚刚下完雨,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良久,段天深情地望着方芸,轻轻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方芸没说话,只是伸出两只手帮段天整了整衣领。 段天唤道:“芸……” 方芸一双美目迎上段天的目光,刹那间,让段天呼吸停顿。段天伸出手,想抚方芸的脸,方芸娇嫩的唇却送了上来,第一次,方芸主动吻了段天。 月光下,两个人的身影渐渐纠缠在一起。这个时分,语言多余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段天就拎着行李,行李中藏着他宝贝的书稿,到县城的长途汽车站坐车。 当车开出站口的时候,段天在一瞥之间,还是瞥到远远躲在人群中,原本说不来送他又偷偷来送他的方芸,段天的眼泪,再忍不住流了下来。 方芸远远地看着车离去,心里很是难受。她坚持着没让泪流下来,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又要像从前一样坚强。 在方芸心里,她压根没想过段天会变心。并不是说她对这份爱情非常自信,而是她一向不强求的个性使然。即便是有那么一天,方芸的天空也绝不会塌掉,因为她有孩子们,有彩虹坪小学。 可以想象,在段天走后,方芸的生活又将恢复到过去那种没有片刻喘息之机的紧张状态,工作与生活的劳累,将使她没时间去考虑个人问题,想念思念段天,都会在她的梦中。 方芸转身回到招待所,领着孩子们,在九点时分来到与县教育局一墙之隔的县政府礼堂。 于是,方芸遇到了韩冰。 两个女人的会面,颇具历史意义。 方芸的爱人是段天,段天的知己是林晓。若段天不走,三人谈话间说不定就说到林晓,可命运就是奇怪,仿佛是并不着急让男女主人公见面似的。 韩冰是与方芸、段天同一天到达这座地处西南偏远的美丽小县城的。 在这个县城的项目是去年基金会与国内相关部门谈好的,而韩冰是来执行的。 按原计划,参加捐赠仪式之后,韩冰要留在当地逗留一个月时间,职责是监督项目执行情况,这之后,韩冰要在整个西南区域做大范围的考察,确定更多关于西南贫困山区教育的项目。基金会是由海外的华人财团出资成立的,所以,主要运作的项目还是放在国内。 县长热情地向韩冰介绍:这就是彩虹坪小学的校长方芸老师。 韩冰与方芸彼此都眼睛一亮。两个人握手,顿有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韩冰的手柔软温和,方芸的手略显粗糙但有力。韩冰微笑道:“我叫韩冰,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方芸老师长期坚持在山村教育第一线上,希望你能对我今后的工作给予建议。” 韩冰深深地打量着这位异常美丽的乡村女教师、女校长,心里颇感震动。 这个女孩比自己年纪小,大学毕业后怎么就甘心情愿回到偏僻的乡村教书呢? 她一定充满了传奇色彩般的故事。 县长似乎看出韩冰的好奇,就说方芸身上有一段当地传诵的佳话,她的魅力让一位硕士甘愿放弃学业陪她在彩虹坪小学教学。 方芸羞涩地笑了,她并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事,但没办法,此时县长拿她当一面旗帜。 在心里,方芸对韩冰的美丽也深为感叹,不仅仅是美丽,还有智慧,以及一种与自己类似的执着。总之,可以说,两个人一见之下,都喜欢上了对方。 捐赠仪式完了之后,紧接着就开了一个座谈会。在会上,县长发言之后,来自各乡村小学的代表积极发言,韩冰则在认真地记笔记。 会后,县长及教育局领导指派方芸做韩冰的助手,和韩冰一起进行全县的乡村教学考察。方芸推辞不掉,只好答应。 考察第一站就在彩虹坪小学,那是县乡村教育的旗帜,出“状元”的地方。韩冰听方芸介绍学校怎么发动学生自力更生,栽种各类经济作物时,分外感兴趣。 段天在成都和张勇及他的母老虎碰了面,简单吃了个中饭之后就上了开往楚天的火车。 当火车离楚天越来越近时,段天心头的迫切感就越来越强,段天包里《大学之道》的手稿也感觉越来越沉重。 段天心里想着,等到了楚大,赶紧去大师兄黄永康教授家,把整理的手稿交给他。黄永康教授已经几次来信问段天书整理的情况了,说他已经联系好了楚天出版社。 到了!到了!火车缓缓通过长江铁桥的时,段天看到临江屹立的楚天阁;看到桥下浑浊翻滚的长江水。段天想,这浩荡的江水也有来自彩虹村的溪水啊。 下了火车,出了火车站,段天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灰蓝的天空沉重地飘着几团乌云,这个时节,原本应该是火暴的天气,因为刚刚一脚的雷阵雨而使得空气有一种温热潮湿的气息。 城市的高楼伫立依然,人们忙碌依然,段天回来了。 段天只是楞了两三秒钟,很快快步走出火车站广场,摆脱的哥纠缠上了公交车。 一屁股坐上公交车,段天就想起两年前他与林晓几乎同时上了公交车。段天记得自己是坐在左边,那么林晓就在右边。很早,段天就看出林晓是个有故事的人,却没想到他的故事是如此丰富多彩。 两年来,林晓蛰伏楚大,静静读书,这份定力,让人佩服;今年五一期间,林晓在新路村的表现,让他天下闻名,其勇气与胆魄让人景仰;而现在,他前往冯村,竟敢全面剖析冯村,“妄想”在现实之中再现冯村绝世风范,在段天理解,不可谓不狂。 段天想到自身,定力是不缺乏,一年来,他在彩虹坪小学,远离俗世,静心教学钻研学问。 勇气他也是不缺乏的,但似乎与林晓有一段距离。 段天想着林晓,他已经成就一番事业,而且一直在高走,心里不自觉地拿自己和他比较。 一个小时时间,段天在公交车上胡思乱想,转眼到了楚天大学。段天赶紧下车,没时间立在校门口凭吊,径直进去,径直来到大师兄黄教授家,把手稿交给他。 段天在黄教授家谈了两个小时,谈完之后吃了晚饭,吃完了接着谈,直到晚上九点段天想起行李还要整理,宿舍可能也要清理一番,想到这,段天谢绝了黄教授挽留他就在他家住的好意。 段天出来时一看,四处灯火通明,颇有些晃眼。两天了,他还是颇有些不习惯城市的灯火。 段天拖着行李,进了研究生宿舍楼,一抬眼就看到自己门口站在一个女孩。女孩背对着他,从身影看可谓婀娜多姿,段天想,也许是找林晓的吧。 女子没有拍门,在门口楞了楞,然后转身,然后就看到拖着行李的段天。 好漂亮的一个女孩啊! 宿舍走廊天花板的昏黄灯下无法掩映她的清丽脱俗。 女孩看到段天,眼神闪过一阵慌乱,这种慌乱是仿佛被人当场抓住了什么的慌乱,紧接着,女孩的脸红了,像花一样开放。 段天没发觉女孩眼神的慌乱,却看到女孩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心头奇怪,接着更奇怪的是,女孩向段天伸出了手,说道:“你好,段天!” 段天有些茫然,他不认识这个漂亮MM啊,手却自然地伸出去。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段天清楚地感觉到,女孩的手滑嫩如玉。 段天问道:“你、你是?” “我是雪丫啊!”对方娇呼道。 段天顿感头大! 第十二章 雪丫 如果说林晓遇到刘玲更多的是一种**上尴尬的话,那么,段天遇到雪丫,更多的则是一种精神上的尴尬。 雪丫曾是段天网络上红颜知己,在网络上,段天对她毫无顾忌地展现过他**裸的精神世界,有过指点江山的激昂,也有过纯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多的**发泄,当然,这都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但即便如此,段天面对雪丫,心里难免尴尬。更何况,段天对雪丫是曾报过幻想的。这种幻想虽然与任何别的网友对网友的幻想相比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当林晓向他口述雪丫的美貌之后,段天心里颇有些被猫抓一样,好在段天并不受**以及感性支配的人,这一切很快随时间的推移而淡忘了。 一年后站在雪丫面前的段天,心里添满着的只是方芸。 段天一楞之下,很快恢复了常态,乐呵呵地说道:“我们,终于见面了!” 段天的语调颇有些严肃,握手有力,好象两个革命伟人似的,然而这种严肃透着一种段天式的幽默,这正是段天在网络上的风格。 雪丫没有抽回手,任由自己的小手让对方手中握着,她喜欢段天的这种幽默,并感到亲切。雪丫颇有深意地说道:“希望还不太晚。” 雪丫的手非常滑嫩细腻,让段天心中一荡,他抽回手,像烫了手一般。 曾经一度渴望再三央求能一睹芳容不肯远在天涯的雪丫,而今,近在咫尺,这让段天心里多少泛起了些涟漪。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年前,准确的说在未遇到方芸之前,段天心头该是怎样的激动和欣喜?可是在经过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之后,段天心灵变得更加淡定安宁了。他没有去仔细玩味雪丫颇有深意的话,只是略为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丫见对方并没有接自己的话茬,也没直接回答段天的问题,只是笑道:“你就让你的客人站在门外吗?” 段天赶紧打开门,把自己的行李放好,打开窗户,整理一下床铺,忙着招呼雪丫坐下。 两个人坐下后,却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一年多了,段天从雪丫的生活消失,雪丫真是有些想念段天。 雪丫只是随意走走,这随意一走就走到段天的宿舍门口来。这是很偶然的,并不是特意的。当雪丫站在段天宿舍门口时,她并没有预计段天的出现,她只是想再一次看看,曾经日夜与自己倾心相谈的网友段天,他生活的是怎样一个环境?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段天能与她倾心交谈。 这并不足以说明她对段天有什么想法,雪丫心里也坚定地否定了这一点。雪丫有些生气的是自己在段天门口的发愣被段天看到了,这颇有些被当场抓获的感觉。而现在,雪丫又看到段天并不做声,眼光是非常淡定地望着自己,这不是那个一向在自己面前情怯的段天所应有的眼神。雪丫于是联想到这个可恶的段天,他莫不是在得意地瞎想吧?想自己在这样一个深夜溜到了他的宿舍门口,像古代的一位痴情女子来这凭吊什么似的,他是不是在想自己是喜欢他,误会自己是有多么渴望见到他?这可太不好了! 雪丫这样一想,素来灵牙利齿的她反而拙言了。 而在段天心里,对雪丫的突然出现颇感吃惊。他觉得真是有些巧,刚刚从彩虹坪回来,一进家门口就遇到雪丫,真是很巧! 段天看雪丫并没像网络上的她那样总是抢先爆竹一般发言,就更惊讶了,难道生活中的雪丫就是这么文静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同网上的她完全不同。段天也没做声,只是仔细打量雪丫。 雪丫果如林晓所言,是个大美女。她的身材很好,皮肤非常白皙,在宿舍里的日光灯下,泛着婴儿一般的光泽。她眉很细很长,她的眼睛很是明亮,红润的嘴唇微微上翘。而且段天注意到雪丫整个装扮非常时尚,个性先面,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海派气息。段天看到这的时候,在心里自然地想着山里穿着朴实简单的方芸来,同样年龄的雪丫和方芸,完全是不同的命运啊! 雪丫抬眼看到段天有些“色咪咪”地打量着自己,心里有些暗恼,终绕脖子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段天说道:“我是想说,但却被你的美丽而窒息。” 这样的玩笑话在网络上,段天与雪丫原本是说惯了,可是现在面对面,从口中蹦出来,段天刚刚说出来就有些后悔,同时他也看到雪丫脸上又是一红,段天心中顿生警醒。 雪丫眼波流转,说道:“你这人,还是那么贫。” “对了,你的病好些了吗?” “什么?”段天被雪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雪丫睁大了好看的眼睛问道:“你不是因为生病休学了吗?” 段天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说道:“这你也知道啊,都好了!”段天坐在床上摆了一个健身运动员常做的动作以显示自己的健康和健壮。 雪丫扑哧一声乐了。 雪丫走后,已是夜晚十点半。段天坐在床上发了一阵呆,他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在彩虹坪小学时,段天偶尔会想到眼前这四处白墙似是囚笼一般的宿舍。段天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在这间宿舍里,他将要时常、深刻地想到彩虹坪小学的那个木屋,以及与方芸一起度过快乐的岁月。 段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桌子上铺好信笺,开始给方芸写信。 亲爱的芸: 好吗?此刻,我正在宿舍里,你就仿佛坐在我的对面…… 写着,写着,段天的心中充满了温情,很快忘记与雪丫会面后的惊喜,忘记了在大城市里的孤独。 而与段天不同的是,雪丫的心情在意外遇到段天后却是大起大伏。 在雪丫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论是海外孤身求学的日子,还是在北京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那一段日子,都是段天陪伴着她走过的。 在雪丫知道段天因病休学的事后,她急得不行。她多方托人打听,却始终不知道段天在哪里休养;她一次次深夜在宿舍里开着QQ等候着,却始终没有看到段天。雪丫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难道,一个曾经伴随着走过一段日子,彼此吐露心声的朋友,从此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再见了吗?网络中的朋友,大抵都是这样的命运,慢慢的散去吗? 一年来,雪丫的工作依然是那么出色,可是总少了一点激情。当然,这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雪丫是非常职业的女性,她很少会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当中。一年来,依然是不少同事,以及周围交往的人群中不少的青年才俊,频频向她发出求爱的讯号,可是,她都一一婉拒了。 在一个女孩正处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龄阶段,爱情,只需要去等待就可以了。 爱情,并不是生理与社会的配对,不是时候到了必须履行的一种仪式,在雪丫这个年纪,还有充足的时间对爱情展开足够的幻想。雪丫认为的爱情,那应该是心与心的契合。 雪丫在学校干道走着时候,心里气恼地想着,这个段天,走的时候竟然没有问自己住在哪里,就是自己的手机号码都是主动说给他的。 他就那么笃定自己一定还会去找他? 于是,雪丫想着应该怎么惩罚这个无知而笨拙的青年。不要紧,雪丫在楚天还要逗留两个月的时间,似乎有足够的时间。这个时候的雪丫,压根没想到段天是因为一个女孩而休学一年的。 开学在即,段天严格按照在彩虹坪就制定好的学习计划开始了,同时,他还要经常去导师家中具体商谈手稿。 导师是大师兄,对何老的治学以及学术观点应是最清楚,他应该给以许多建议。因此,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段天依然很是忙碌,不过,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在宿舍里接待雪丫。 如果不是因为书稿要进一步整理,趁着临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段天很是想去冯村,和林晓他们一起在冯村转一转,参加林晓所谓的调查工作。 此时的林晓,并不知道段天已经返回了楚大,也不知道段天与他的那个亲密网友会面了,更不知道方芸和韩冰会面了,他闷着头在冯村做他的调查工作。 在姚卫这个“复制冯村”宏伟计划的总指导师来到来后,一切都变得有章法起来。 很快,姚卫在建筑专业的水准,艺术方面的鉴赏力与创造力,以及其个人的激情与魅力,让穆琴、帅青、吴明、李凤、杜笑白,这帮林晓手下的子弟兵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姚卫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他的工作,他画的工笔画简直就像用尺子量出来似的,这个艺术家同时有着惊人的科学家一般的严谨。 在旁一直关注姚卫工作的林晓,心里对建筑有了更深的一层次的思考。 一直以来,林晓从事的主要是住、商房的开发,实用是为第一目的,美观、艺术价值相对主要是交给手下建筑师考虑,可是,复制冯村,成功的关键很大程度是依赖于是否能把其神韵,内在美复制出来,如果不能的话,只是徒然有多造出一些只是可以住人的老式房子而已。 林晓与姚卫很快达成了一种共识,那就是在精确复制的基础上,争取能有所创造,这种创造方向是为适应现代社会服务的。不管如何,对于一个企业,建设这样一个村落,是要经济效应与社会效益并重考虑的。 一个是极有商业头脑的人,另一个是极有艺术天分的人,这两个人搭配起来,面对复制冯村的浩大工程,依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有很多问题以及无数的症结都还一时间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他们都清醒地意识到,复制冯村将是比原计划更加漫长的工程。 有时候,两个人会在一起非常苦闷得喝酒,抛开白天晚上的讨论,说着感性的话语。 又是一次喝完酒,姚卫突然说道:“我觉得应该和冯村人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我们的工作就是调查摸底,复制冯村都是我们自己的看法,却没有去请教冯村人自己的想法,这大概是我们思路经常短路的原因。” 林晓觉得姚卫的想法很有道理,点头同意,他们商议之下,马上把工作重点放在对冯村上下老少的访谈方面来。 于是,在八月中旬,维持十天的访谈开始。 第十三章 动静之间 访谈的内容非常宽泛,形式是拉家常式的那种。按照分工,林晓和姚卫负责冯村上了一定年纪的村民。 林晓再见七公时七公正好在摇卦。林晓欲退出,却被七公用眼神阻住。林晓从未见过摇卦,心下好奇,也就乐得退在一旁观看。 根据林晓所接受的正统学校教育判断,算卦是封建迷信,不可信。然林晓却知道,大千世界,未知之事太多,许多事不可轻易予以否认。 林晓见七公宝相庄严,心头忽起念。 七公此时拿出三枚铜钱平放在手心,而后合掌,冥思沉想约一分钟左右,然后摇开一次,如此这般,共摇了六次。然后七公屈指在那算,并未过多久,好象就有了结果。 林晓看卦是一头雾水,所以着重七公的表情。林晓看七公初有些蹙眉,后又展眉而面带微笑,估计是个好卦,却不知,是为何人何事? 七公起身,招呼林晓过来坐下。 林晓上前,来到七公旁,在一花雕的黑色木椅坐下,恭敬地问道:“七公,您问的什么卦?” 七公呵呵一笑,用手抚了白须,说道:“家妹。” “哦,是问她的眼睛。” “是啊。” “那怎么样呢?”林晓不由得关切问道,家妹的眼睛,多多少少与他林晓有些关系。 七公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从卦上看,今年红叶满山、深秋时节即当痊愈。” 林晓问道:“七公,这卦可算得准?” 七公点点头,说道:“老朽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七公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也是命里该有此劫。” 林晓说道:“七公,有一事不明。” “你说!”七公乐呵呵地说道,看来七公今天的兴致很高。 “我看你随意丢那铜钱,丢了六次,怎么就能看出一人的祸福与安危来呢?” 七公笑道:“天下万事相联,此事与彼事相联,你一心想着此事,彼事就会反映出。你所问之事即是此事,卦相即是彼事。有一定智慧的人,是能够从卦相看出来的。” 林晓说道:“七公就是通过卦相看出冯村要走出这千年一步的吗?” 七公一听,精神头来了,说道:“林晓,你这‘千年一步’形容得可好啊。冯村走向外界,确为千年一步,举步惟艰啊。”说完这一句,七公停顿了一下,陷入短暂的沉思,似是在回忆当日起卦的情景。林晓在旁垂手坐听着,不敢打断七公的思路。 七公想了一会,张口说道:“那一日我欲赶个早去采一两味药,行在半山中,回首偶看山下的冯村,只见村子在云雾笼罩中若隐若现。这情景我是常见,只是那日云雾不同往日,变幻、移动非常之快,似有寓意,透着玄机,我心中忽然起念,马上就冯村未来起卦。卦相说冯村只有大变、大动方能新生,而且应在东方,我思索,莫不是冯村要走出深山,走向外界文明?卦相上还说,若是一味死守的话,那冯村将成绝地了。”七公并没有向林晓说卦相,而是尽量用浅显的道理向林晓阐述。 七公见林晓未说话,知他心中有疑惑,浅浅一笑说道:“我少年游历外界的时,也知世界哲学有唯物与唯心之争,也领略过当时科学发明之伟力。然世间学问,无论西方还是东方,都是研究一静一动,物静则可感,可知;物动则有其运动轨迹,有其变化方向。算卦技艺源自《易经》,中国儒学第一经典,林晓,你可知‘易’字何义?” 林晓日常阅读,都是实用之学,除了一些喜欢的诗词及历史书籍之外,倒是少有涉及到中国的古典文集方面,此刻见七公发问,顿感自身在中国古文化方面修养不够,紧张之下全身微微有些出汗。 林晓见七公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硬着头皮说道:“是不是做‘变化’之解。” 七公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对,但不全对。” 七公进一步解释道:“‘易’在《说文解字》中最初本义为蜥蜴,我们祖先从蜥蜴的体色多变中抽象出了‘变易’之观念;《周易》中论‘易’,取其‘生生不息’、‘变动不居’之理,所以有‘生生之谓易’。‘易’和‘道’都是我们中华哲学的最高范畴,其中‘道’强调有无,而‘易’则强调变与不变。所以,你只说对了一半。变与不变,动与静,我说世间学问研究内容无非是这两方面。林晓,你在外界接受文明教育,你所学的学问,仔细想想,有没有抛开这两方面而做抽象之学问的?” 林晓对七公“世间学问无非是研究动与静”的高度概括大感玄妙。 之所以感到玄妙是一方面佩服对方理论高深,而另一方面却是微微有些不信。林晓见七公又发问,就仔细对自己所学过的各门学科琢磨了一下,这一琢磨不要紧,还真都绕不过这两个主题。 七公见林晓陷入沉思,并没有打扰他,而是让他静静地思考,七公似乎有意点化这个陷入尘世一直苦苦挣扎的青年。 一直以来,林晓内心对七公产生一种敬畏感,实则是出自对命运的敬畏。对于林晓这种命运坎坷的人来说,命运实在是让他欢喜让他痛苦的玩意,想去琢磨去又堪不透。 林晓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七公笑道:“我听国放他们简单说过你们复制冯村的想法,你能亲自对我再讲述一遍吗?” 林晓脑海里忽然有如一道闪电划过,原来七公上述话都在点化他,在委婉地提出对复制冯村工程的意见。 林晓有一种豁然开悟的感觉,于是不紧张没慢地说道:“冯村之心,冯村之魂,历千年形成,这是相对静止之物,新冯村建设必须力求抓住这个,有了神魄,新冯村才有屹立现代社会的根本,才有传播冯村古老文化之可能,才不至于此冯村而非彼冯村,貌合神离。” 七公捋着白须点头,目光中大有“孺子可教”的赞许。 林晓继续说道:“然新冯村也应有所‘变’,变乃是因地而变,因时而变。就地理位置而言,不可一味求与冯村全同,相似即可;而因时而变,是新冯村应有适合,甚至迎合现代社会的方面,这样,才能使得现代人来冯村不至于因陌生而心生隔离,既有一种搜古寻奇的新鲜感,又有一种一脉相传文化心理上的亲切感。” 林晓表述得还不算到位,但七公已经满意了,他知道林晓已初步明白了自己心头的想法,他高兴说道:“对,新冯村不可一味照搬,要兼顾保存冯村神韵和迎合现代社会需求两方面,如此才是生存、发展之道。” 林晓额头上已沁出一层露珠一般的汗,衣服也湿了,与七公交谈居然大汗淋漓。谈到这时,林晓颇有一种顿悟的感觉。万事万物都在动静之间,只要掌握动静的奥秘,无往而不利。林晓心下飞速的旋转,已经和自己以往商场上成功与失败的经历纷纷联系起来。 “势”,“动静”之前也是在脑海有这两个概念的,但从未有过像现在七公面对安坐时清晰透明起来。林晓隐隐感到一种力量感在身体内产生。 七公看林晓神色,知道这番谈话功夫没有白费,顺口说道:“林晓,刚刚见你进来时,我见你似有所问,不如说来听听。虽然有些目的地我们不得不去,有些事情不得不发生,但提前知道,也可以使得中间折返少一些,也可以心理多一些准备。” 林晓问道:“七公可知道我想问什么?” 七公朗声笑道:“你这是考我。我不用起卦,看你面相,你就知道你想问一人,是否能够见到她,是还不是?” 林晓眉骨耸动,全身呈现一种崩紧的紧张状态,有些结巴地问道:“那七公,七公帮我起个卦看一看?” 林晓心中紧张至极,他现在已经完全信服七公,却又生怕七公算出个不好的结果了让前途生机全无。 七公看林晓紧张状,笑道:“不用紧张。刚才那卦一并就已看出来。” 林晓不解,问道:“刚才那卦不是问家妹的眼睛的吗?” 七公点头说道:“是的,可你进来了,带有非常强烈的执念,影响了卦相,所以这一卦半是说明家妹眼睛的,半是说明你心中所想的事。” 林晓听七公这么一说,又是一头雾水了,重归七公没有向他解释算卦时的状态。 七公说道:“万事相联,人亦是如此,家妹和你心中所问之人并不相识,然她们都认识你,这就是她们之间的联系,这联系是她们也并不知道的,但命运之神知道,卦相因而显示出来。” 林晓回想刚才七公刚看卦的时候有些皱眉头,难道是针对自己的? 七公说道:“因为那一卦已经应了两件事,所以我不好再另起一卦再算,强求知,反离题万里。本来单独起卦的话,我可以看得更准确一些,但现在,只能说所应的大概的方位,而所应的时间却不确切。” 林晓恭求道:“请七公告之。” 七公笑道:“卦相有山穷水尽、柳暗花明隐示,应是相见有期,以我的经验推之,大约应在半年到三年之间。” 林晓听完,心中释然,照七公算来,相见有期。 可是,即使相见,又能如何呢?想到这,林晓神情又有些恍惚,正这时候,穆琴他们还有姚卫一起从屋外走了进来。穆琴看到厅堂二人的神情,问七公道:“七公,你们在做什么?” 七公颔首笑道:“只是算了一卦。” 七公如此一说,穆琴他们一个个嚷着说也要七公算卦。七公笑着不肯。穆琴批评七公待人不公了,为何林晓算得他们就算不得。七公笑着说他们心头无可问之事,所以无须算卦,说话间,七公的眼神有意无意扫到姚卫脸上。 这又是一个心事重重的孩子!在七公心中不禁感叹道。 第十四章 吐露心声 晚上,林晓用过饭后,照例和大伙碰头开会。 会上,穆琴他们照例积极发言。冯村让这帮年轻人足足保持了一个半月的激情,却还依然未见消退。林晓和姚卫却都没怎么发言,只是静静地听着。 林晓有心事,他的大脑还未从白日与七公坐而论‘易’中回过神来;而姚卫似乎也有心事,也很少参加议论。也许是潜意识感受到两位大佬的沉闷,会议比平时更快结束了。 姚卫来冯村这半个多月来,林晓与之朝夕相处,闲时一起在荷塘边吟风弄月,饮酒颂歌。渐渐,林晓感觉到姚卫心头似藏有很重的心事。去年林晓与姚卫相遇冯村,相处几日,只是浅交,只见其风流潇洒的一面,而未见其凝重的一面。 林晓不喜打听他人心事,人若信任他,自然会在恰当的时候吐露出来,所以,他也不打算问。于是,每每荷塘月夜,两个大男人,饮酒到浓时,渐渐都有些各说各话了,但彼此都未记在心上。冯村实在是一个浪漫的地方,她让人放松,放下平日所应具有的戒备。 会开完之后,林晓没回房间歇息,径直来到荷塘边。只见他坐下,脱下鞋子、袜子,让双脚沉浸在清凉的池水之中,任长条的、扁平的、肥肚的,欢快的鱼儿轻轻啄他的脚。 林晓大脑还在消化着白日与七公的谈话。 现代商业运行规则,已在各种经典商业书籍中载记,只要用心、努力,即可把这些所谓黄金规则化为现实中的商业行为,这并不难!然而,在商场上,虽然用心、努力、聪明的人大有所在,但是,为什么成功依然只属于少数呢? 是因为资源稀缺?在一个充分竞争的社会,成功本就是稀缺的。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原因,但并不足以说明全部事实。他林晓能一次又一次转危为安,一次又一次以退为进,这是为什么?他林晓心里也装着这些黄金规则,为什么他能一次一次打败同样装着黄金规则的对手而逐渐站在行业的颠峰呢?可以想象,他的对手同样非常用心,非常努力,也非常聪明,为什么? 林晓时常会反过来想自己为何能做到这一点,做到这一步?林晓一直没想透。这个疑问跟随了他许多年,而眼下,林晓却感觉到迷雾正在开始散去,事实本相正在显露。 商场变化,其玄妙就在动静之间。林晓之所以在掌握这些商业规则基础上能料敌先动,未卜先知,那是因为他对动静变化有着一种类似野兽本能的直觉,这种直觉并不是同由A论证到B,再有B论证到C,再论证到D,再论证到E的严格的逻辑推理,而是直接由A到E,这种跳跃性的思维让他瞬间把握了关键所在。 林晓越想大脑越是清晰起来,如果以前他林晓是自发地感应商场动静变化的话,而现在,他开始要自觉地去感应了。想到此刻,林晓才真正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由商场而推及人生诸多事,在明了动静变化之前,预备一个好的心态,就不会再有偏差,不会再有错过,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一时间,在林晓的心里,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种玄而至极不可用言语来描述的玄机正被自己初步领悟,林晓忽然有一种放声大叫的冲动,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正在这时候,林晓听到身后姚卫的脚步声,听音听心,姚卫的这夜心情,似乎格外沉重。 姚卫默不作声地在林晓旁坐下了,林晓闻到姚卫身上一股淡淡的烟味。林晓甚为奇怪,他从未见过姚卫抽烟,就问道:“你抽烟了?” 姚卫点点头,说:“是的。” “我记得你是不抽烟的。” “是,很久以前就戒了,不过我随身都会带上一盒,林晓,你抽吗?” 林晓看姚卫递过来的烟盒,就从中抽了一根,姚卫要点火柴,林晓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抽,只是看看你抽什么烟,好象是女士烟。你刚才说戒,怎么又说随身都会带上一盒?”林晓有些不明白。 姚卫淡然一笑,说道:“我曾经很颓废,颓废得要死,有一段时间抽烟喝酒很厉害,结果加深自己这种颓废,后来见影响到我的健康,更主要是怕家人担心,所以我就下决心戒了。为了防止以后别人发烟给我,就随身带上一包,别人递烟给我的时候就说自己有,而且只抽这一种的,再者,有一包烟在身上,时时有诱惑在身边,如果不会想起她,才是真正的戒了,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吧。” 林晓轻笑出声来,说道:“你倒是很特别的。为什么选择这种烟?” “我喜欢。”姚卫淡淡地说道。说完之后,两个人似乎没寻好什么话题,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林晓突然问道:“姚兄,我见心中似有事郁结,不妨一说? 林晓并没有转头看姚卫,却奇妙地感应到旁边的姚卫整个得紧张起来,紧接着的就是姚卫有些粗短的呼吸声。林晓心下纳闷,这个大艺术家,心里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而姚卫内心,此刻感觉要爆炸了! 二十多年了,他的内心一直死守着一个秘密,一个世界上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痛苦地折磨了二十多年了,让他痛苦,让他一度颓废欲死。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的内心所遭受的苦。 他四处流浪,以追求美的崇高名义,实际上却是在逃避内心的秘密。可是,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却始终无法放下心头的石头,直到他到了冯村,他被冯村的美彻底征服了,心灵才逐渐获得安宁。 说还是不说? 姚卫内心在挣扎着,他渴望与人倾诉,却担心被遭到耻笑,有谁相信一个大艺术家在乎这个?然而姚卫在乎,而且二十多年变态一般在乎,高中时代外班一个同学曾说他暗恋妹妹,结果换来一场血斗,对方被姚卫揍得缺了两个门牙。 是的,姚卫喜欢妹妹姚雪,这就是他心底的秘密。 那一年他十岁,那一天,当军人的父亲说会有个阿姨过来,还有一个小妹妹。他看到小妹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小妹妹,多漂亮的小妹妹,多好玩,姚卫想着一辈子能和妹妹玩。 姚卫对美有异乎寻常的感知力与表达力,而在人的一生当中,必然有那么一段相对自我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人一般比较自私,而不会关心别人,姚卫在这个阶段则演化成对美有一种强烈的占有**,而这种**却立刻被他良好家教所形成的理智和道德感意识到了。于是,姚卫感到深深的恐惧和矛盾。每一个夜晚,他都在被窝里恶毒地咒骂着自己无耻,下流,虽然他和姚雪实际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有事实的兄妹亲情,姚卫对自己心头时常崩出来的邪恶念头而羞愧不已。还好,这个阶段并不长,大概半年后就渐渐消失了,但在姚卫心理留下不小的阴影。 姚雪从未发觉哥哥有过异常,在她心目中,姚卫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姚卫在经过那个疯狂阶段之后,维持妹妹心目中最好的哥哥形象,可以说他人生的最高目标。 林晓感觉到空气有些凝重,正要说话,姚卫说道:“我喜欢我妹妹1 “什么?1林晓不禁惊喊出声来,他万万没想到姚卫要说出的是这么一句话。 姚卫终于说出这么一句话了,就像从胸口吐出一大块石头一样。林晓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表现,他知道一定有下文,自己这样惊讶是否会加重姚卫的心理负担? 然而,姚卫选择了说,就代表心中不再畏惧了。 一年了,他陪伴在妹妹床头整整一年了,看惯了窗外花开花落,他看惯了生与死的挣扎,妹妹其实远比他要坚强、勇敢。姚卫心中的块垒其实已经消失了大半了,若不这样,在冯村,林晓再怎么问他,姚卫是死也不会说了。 姚卫说道:“姚雪其实不是我的亲妹妹了,我们原来是由两个残缺的家庭组成的。” 林晓立时明白了,高兴了,他说道:“那好埃” 姚卫说道:“好什么?林晓,你不觉得我心灵很龌龊吗?” 林晓摇了摇头,突然站起来,对着月亮,有些提高了声调,说道:“我只知道,爱一个女孩,一心为那个女孩,这绝不会有错。” “是真的吗?”姚卫声音有些颤抖。 姚卫的心底秘密若是给别人说,即便不被遭来嘲笑,也会有长时间的不理解,然林晓却能瞬间理解,是因为林晓感同身受,他能在瞬间就想到:长期以来,姚卫一定是很苦苦地痴恋过妹妹,却又不敢说,这是怎么一种折磨?!与之相比,自己苦苦思念韩冰十年,却要幸福得多。林晓脑海忽然闪出姚卫曾经说过“曾经是天涯痴情人”的话,原来是指这个。 林晓蹲下身子,抚着姚卫的肩膀,坚定说道:“喜欢的话就跟对方说,让对方知道,不要给自己这一生留下遗憾!爱要自己去争取1 姚卫也站起来,身子颤抖着,样子像极了十多岁的小男孩,望着林晓说道:“我可以吗?” 林晓用力地一拍姚卫的肩膀,停顿了一会,忽然大声说道:“接姚雪来冯村,冯村是最佳的疗养地,不是吗?” 第十五章 腾龙世界 八月二十五日,林晓率领穆琴他们撤出冯村,而姚卫则作为公司代表继续留在冯村。按照计划,姚卫要在冯村呆上一年左右的时间,在那要完成新冯村的总设计方案。 林晓知道,要不了多久,姚卫会想办法把姚雪接到冯村。姚雪需要调养,以她目前的状况,继续学业是不太可能了。 林晓并不想知道姚卫最终是否收获爱情,他对姚卫已经放心,因为藏在姚卫心头多年的心结已经解开,相信姚卫能够坦然面对未来的一切。 在冯村的近两个月里,穆琴与吴明,帅青与李凤,这两对男女,他们之间懵懵懂懂的关系并没有挑明,在林晓眼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他们四个,再加上杜笑白,五个人经常一同行动,一同讨论,一同生活,很少看到两个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林晓有些奇怪,但旋即释然,在冯村面前,他们与一般求知**极强,好奇心甚重的青年无异,因此,两个月来的日日夜夜,他们的大脑处在不断接收、消化、吸收关于冯村方方面面信息的兴奋状态,他们几乎少有时间去想个人的事了。 当再看不到冯村的片瓦时分,杜笑白不禁感叹道:“真像是做了一场梦!” 穆琴接话道:“真不想这个梦醒来。” 林晓走在前头,回过头来大声地问大家:“如果要你们现在抛弃所有在冯村居住,你们中哪一个能做得到?” 林晓身后的五个神情各异。林晓看他们没有立时做答,叹道:“看来冯村的魅力还没到让你们放弃所有的地步。” 穆琴想了一会,说道:“我想是大家都还年轻的缘故。” 吴明说道:“是的,因为年轻,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精彩在等着我们。” 帅青正想发表自己的看法,李凤在后面却抢先说道:“毕业后,我倒是想来冯村住上一段时间。” 帅青马上说道:“我也是打算这样。在冯村,感觉心灵特别清澈。我想,冯村的独特魅力能给我许多灵感,在这里,我会写出真正的好的音乐作品出来的。” 林晓心里渐渐有些明白,这四个聪明的年轻人在走出冯村的刹那,借发表对冯村的观想来暗暗表明个人情感的立场。 杜笑白说道:“我会留下来,但不是现在,毕业后我必须得工作两三年,之后,如果冯村允许的话,我会带我父母一起来冯村居住,然后在冯村娶妻生子,对我来说,冯村就是最大的宝山,我没有必要眼前有佛不拜而上西天。” 穆琴笑道:“杜夫子,你不是看上冯村的哪个丫头吧?!” 杜笑白脸一红,没有接话茬。 穆琴又反问前头的林晓道:“那老大能不能为了冯村放弃所有呢?” 林晓正走上山的脊背上,再探脚过去,就是一条漫长且弯曲的下坡路,这时正值上午十点钟,太阳正烈,照在人身上犹如火在烤一样。 林晓昂头说道:“每个人心头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冯村并不会直接让我们每一个实现梦想,但会让我们进一步明确方向,让我们更加充满信心和勇气,无论我们是选择离开还是居住,冯村在我们脑海里必将是挥之不去,她的潜移默化的力量,在我们的一生中都将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林晓的声音饱含情感,很是有感染力。 这一帮年轻的大学生啊,在经历五一的生死考验,经历了冯村梦幻世界的洗礼,他们的心智与情感已远远超过同龄人。他们默默地跟随着林晓前行,聆听着林晓接下的话语。 林晓接着说道:“我希望诸位毕业后都能够为我们腾龙公司服务。但我不会强求大家,更不会利用老大的身份来以情要挟大家。作为腾龙的老总之一,我会反思我们的腾龙,能不能给诸位施展才华的舞台,能否给诸位家的感觉?如果一个企业,让他们的员工感受到了‘事业’和‘家’的双重感觉,那么,这个企业对员工自会有强大的吸引力。冯村发展千年,是中国‘家’之典范,她会让我们这些在其中生活不长时间的外人,轻而易举地感受其贯穿上下浓厚的‘家’之气氛,通过我们这些天的调查,我们知道冯村在历史有过多次的各民族迁入时间,其中不少民族都是个性鲜明很难随时间推移而改变的,但他们都在这个‘家’的消融力之下完美地融合一体。而与之相对,腾龙集团在短短八年的时间成为行业的领先,其所坚持和贯彻的却是‘事业’二字,让企业的方向和个人事业方向完美地重合在一起,由此产生巨大的创造力。在腾龙的发展过程中,曾出现过好几起竞争对手恶意挖人才的事件,薪水往往是腾龙的好几倍,但并没有对腾龙构成实质性的冲击,相反还帮助腾龙起到了清本正源的作用。外面的薪水虽然是腾龙的好几倍,但在腾龙,他们干得最开心,他们时刻都是在为自己的价值观而努力!” 在穆琴他们面前,林晓是第一次如此宏观地谈腾龙,以前所谈,多是一些具体的问题。林晓他关于“事业”和“家”双重吸引力的说法,让大家心头或多或少都有些震动。 千年冯村是为家的典范,而腾龙集团,如老大形容,是事业的典范,大家都隐隐觉得老大后面还要说什么了。果然,林晓说道:“腾龙集团已成为事业的典范,她团结了一大批立志为人民谋利益的有志青年,因此,公司站在正道上,扎根老百姓,不用走歪门邪道,不用急功近利,我们省却了他人看来必不可少的许多商业环节,直接为人民,为消费者服务。如今,腾龙公司面临新的发展契机,腾龙机构越来越庞大,人员越来越多,怎么能让新老员工在家的氛围下工作,我以为,冯村有着许多可以借鉴的地方。” 走在林晓后面的每一位都开始咂味林晓的话。 林晓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在构建新冯村的同时,我心头亦在构建新腾龙。诸位的感官与心志都为冯村世界所动,在不久的未来,我要诸位为腾龙世界所动。腾龙世界将是全新的企业,他遵循着现有商业规则,却能所有每一个腾龙人的梦想,最大程度地得到实现。他有更新的组织运行方式,有更加先进的文化理念……” 这就是林晓两个月来在冯村的思考所得。他要借鉴冯村的“家”之典范,引入腾龙,让腾龙成为“事业”与“家”的双重典范,如此,腾龙的世界才算初步构建起来。 一路上,林晓激动人心的话语在五人心中炸开,每一个人心头都激起巨大的涟漪。 事业,让人渐渐淡忘却依然神圣的词眼。 家,温馨的家,人一辈子追求所在。 事业与家融合在一起,腾龙世界,将具有无上吸引力,这个事实,有谁还能拒绝腾龙的邀请? 众人明白,林晓的话就是暗暗给他们发出的邀请,邀请他们一同来参加构建腾龙新世界。原本发誓要做外交官的穆琴,要纵横虚拟世界的吴明,立志要成为舞者的李凤,希望成为音乐家,流浪歌手的帅青,要成为时代的诗人的杜笑白,他们个人的理想所基的心灵土壤都受到林晓的话和震动。 八月二十八号上午,林晓他们回到楚天。 穆琴他们径直回楚大,而林晓却直接坐上在火车站等候的公司的车驶出楚天,奔向新乡。车上坐着亲自来接他的楚雨蒙大姐,林晓一上车,楚大姐就滔滔不绝地向林晓介绍新路村及田家镇灾后重建工程的情况。 林晓微闭着眼听着,看来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良好。 林晓早在火车上就通知楚大姐,要她安排一下,他要到新路村、田家镇视察。 林晓七月一日去冯村的时新路村重建工程正进行到如火如荼阶段,林晓一出冯村,最想做的事就是去新路村、田家镇看一看。地震后,林晓还没去那里看过了。 车在楚汉平原奔驰了四个小时,渐渐进入丘陵地带,再走了半个小时,新乡市远远在望。这座地级城市在那场浩劫中并未出现多大的损失。有趣的是,在城市中心地带过去有一片拆迁了一半的显得有些狼籍的地方,买下这块地皮的房地产企业补贴没有到位,拆迁户拼死不让拆迁,事件直闹得全国闻名,后来该房地产企业倒闭,于是就搁置下来,不想这一地震,都成了危房,拆迁势在必行,政府及时垫出补贴,现在整个新乡市的房地产届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一块黄金地皮的拍卖。 林晓听完楚大姐的介绍,就问楚大姐有什么想法。 楚雨蒙说道:“我想拿到这块地皮。” 林晓点点头,说道:“要拿到这块地皮,这是战机,不能错过,但楚大姐我想你的主要精力还是要花在农村建设方面,两线作战,是兵家大忌。从公司发展战略考虑,灾后重建以及农村建设这一块以后会从腾龙裂解出来,形成一个新公司。新公司成立之初负责一些低水平的重建,以及关乎农村生活的工程的铺建,比如说洁水技术方面,而一个完全新农村的建设,不宜过早进入。腾龙的成功没有什么诀窍,就是做专业。目下我们不专业,就只能做低水平的,做模仿的,等专业了,再大干。” 楚雨蒙在旁点头称是。 第十六章 再返新路村 新路村真的成为“新”路村了,这是林晓再次看到新路村时心头瞬间产生的感觉。 这真是一个奇迹,新路村在短短的二十来天就可以建成这个模样!林晓自己也想不到!看来,秦大海那帮兄弟们是玩命了。 穿村而过的山路原本裂缝纵横,现已修得齐齐整整的;路两旁清一色白墙黑瓦的新房,平房楼房依山体错落有致分布,房屋的样式竟还有不少三峡原居住民的风格。 林晓的出现引来村民包围,已经从楚大儿子那回家的路得海老人,更是挤进人群,一把握紧林晓的手,直摸眼泪,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此时此景,颇让林晓有些政府要员视察灾区的感觉。林晓立觉担当不起,连说这些是“应该应该”的。 村长在旁说老人罗嗦,说还不让贵客到家去坐一坐。村民纷纷邀请林晓到他们家去坐,路得海老人发飙了,其他人一看也没好争下去。 林晓在路得海老人的新家客厅里刚刚坐好,村民就络绎不绝地送来各种各样的特产,有鸡蛋,落花生,腊肉等等,不一会就满满堆了一桌。 林晓一个劲的推辞,却推不掉,太热情了! 到了吃饭时间,更是人多了要来请客,最后还是村长出面,在村委办公的厅堂专门摆下了一桌请林晓,村里的长辈们作陪。 林晓看满桌的酒菜,实在不好意思,说太过破费,村长说这不打紧,酒是自家酿的米酒,菜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村里恢复生产的状况不错。 开吃,轮流敬酒,乡亲们热情不得了,还好林晓并不是没有见过乡下喝酒的场面,有心理准备。 林晓很豪爽,乡亲们敬来的酒就喝,这一下,众人都说林晓海量。林晓也是高兴,和乡亲们喝酒,也不带搀假,实打实,很快,喝成一个红脸关公。还好楚雨蒙大姐有事在田家镇没来,要不然经众乡亲这么一灌,她老早就得趴下。旁边的司机小刘看得有些傻,虽然他自诩酒量大,这个阵势却不敢轻易上阵,因为他是司机,众人也就放过了他。呵!这一通海喝得,小刘事后连说林总真是厉害! 按原计划,晚上林晓回田家镇住,他要和楚大姐进一步交流灾后重建的事,而且来的时候在田家镇林晓没看到秦大海,他要晚上才从工地回来,林晓也想和秦大海好好唠唠嗑。 可林晓一提回田家镇,乡亲们死活不让,最后林晓只得妥协,一个电话给楚大姐说不回田家镇了,就在新路村住下了。 第二天,林晓一觉醒来,颇觉得两边太阳穴生疼生疼。林晓长呼吸了几口气,才感觉好了一些。林晓本来完全可以运力散掉这些酒气,但林晓认为若是这样做,实在是驳了乡亲们的面子,也就让自己身体晕忽忽躺过去了,再说,林晓也是许久没尝到醉的感觉了,这种醉不是借酒浇愁,而是一种幸福的醉。林晓被乡亲们抬高到“菩萨”的地位,不喝酒也都有些晕忽忽了。 用过早饭后,林晓看了一下村里的自来水系统,颇有些意外。秦大海的工程队还是蛮专业,林晓又看了修缮一新的村小学。上午十点左右,林晓在新路村村民依依不舍之中离开新路村,杀向山下的田家镇。 十一点,林晓到可田家镇。 田家镇的重建工作显然不是像新路村那样二十几天就能解决掉的。 新路村作为村级单位,腾龙的工程队很好地完成了工程,但对于一个乡镇,要面对更多更复杂的问题。秦大海的工程队上新路村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当地的施工队在进行田家镇的重建工作了。秦大海的工程队一下来,休整了两天即投入了紧张的施工,干了几天,其顽强的工作作风,过硬的技术让其他施工队折服。一个星期过去,秦大海俨然成了“秦指挥”,当然这个指挥并不是官方封的,而是民间给的。 十二点,林晓和小刘在路边一个新搭建起来的饭摊吃着饭,楚大姐已返回新乡市参与中心区那块地皮的竞标准备工作去了。林晓看到这边人手很缺啊,可考虑再从总部调配一些人来。林晓想,那些刚刚大学毕业加盟腾龙有来自农村的小伙子可以优先考虑,美其名曰“下放”。 林晓边吃边想着,抬头忽然远远看见秦大海戴着黄色安全帽跑了过来。 等到了近前,林晓看到秦大海满身的泥点,一副灰头土脑的样子。林晓见惯了这个样子,站起来,迎上前。秦大海也是一双大手紧紧地握着林晓的手,说道:“林总,可见着你了!” 林晓笑道:“怎么样秦大哥,我给你找的活还不赖吧。” 秦大海摘下安全帽,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湿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擦了几把,说道:“林总,这活干得一个叫爽!哈哈!” 林晓看着秦大海满是血丝的一双大眼,说道:“辛苦了你们。” 秦大海说道:“没什么,给农民兄弟盖房子,累点苦点是身体上的,心里熨帖。” 林晓不禁回想自己在转战各建筑工地打工的历史,一座座高楼大厦在自己手中拔地而起,一幢幢洋房别墅在自己手中做起来,然而,做完却只能走人,城市之中,没有自己的片瓦半砖,古往今来,造房子的人没房子住。 那时候,林晓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在中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曾经是奢望,而现在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然而除了横山那套房子之外,林晓在无论是骄海还是别的城市,都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林晓在骄海时一直是租房住,这一点,恐怕很多人都没有想到。 正因为有过曾经一样的经历,林晓才能理解这些在城市打工受尽他人的歧视与欺凌的建筑工人们,当他们回到生、养他们的农村土地建设的时候,干劲有多大?! 林晓想到这,来了劲,说道:“秦大哥,我看我也别闲着,下午我跟你一块上工地干活去。” 秦大海一听,忙说道:“那哪行?不成!不成!不成!” 秦大海连说三个不成,林晓笑道:“秦大哥你倒是忘了,在楚大的图书馆,我不是一样和你并肩战斗过吗?” 秦大海连连摇头,说道:“那会子是那会子,那会子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林总是吧,现在不一样。” 林晓笑道:“有什么不一样,我穿了西装身上就没泥味了?我想,我这身上的泥味是一辈子也去不掉的,也不想去掉!我是林总,但不是林首长,首长还要深入群众,我只是一个公司挂名的老总,老总也得深入工地第一线,不这样,怎么了解下面员工的工作状态和心里头的想法?” 秦大海听林晓说到这份上,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晓干净利落地吃完饭,叫上小刘一起上工地。 有小刘开车,半个小时,穿过一大片青青禾苗田,到了离田家镇不远的李村。 秦大海的人马全在这了,这些人有的房上立着,有的铁架上走着,有的在地面哟喝着,一派忙碌的景象。秦大海冲着人们嗷的一嗓子:“弟兄们,林总来看咱们了!” 众人停下手中活,看到林晓,纷纷叫嚷起来:“林总好!林总好!”颇有些喊“首长好!”的感觉。小刘司机当时是这么感觉的,可林晓没这个感觉,他听得出,弟兄们叫得发自肺腑。 林晓看着一个个泥水满面,脸带倦意却一个个双眼炯炯有神的弟兄们,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了。林晓大声说道:“弟兄们,我来晚了,没赶上新路村大会战,今天我来凑个热闹,和大家伙并肩子上!如何啊?!” “好啊!” “林总上我这来!” “林总上我这……” 小刘本看得目瞪口呆,哪家公司老总有这样的啊?以前是听林总的名,现在是切身感受到其个人魅力了。 小刘就看到林总大踏步走向工棚用具室,领了一双套鞋,一双帆布的手套,安全帽,随后跟着秦大海就上了工地。 小刘发愣了,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一个叼着烟的老工头冲他喊了一句:“小伙子,你就在下面挑砖吧。” 嘿?! 小刘真是有些看不透,还好他是刚刚退伍回来的,不至于当场吃憋。小刘一脱衬衫,露出还依稀有个“7”号篮球运动背心,展现出疙瘩一般的肌肉,谁怕谁啊,不就是这点力气活吗? 工地上有了林晓的加入,场面更显热火朝天起来。昔日的兄弟,现在的公司老总,谁不卖命地干啊?一来在老板面前图一个好表现,二来这个老板贴心,是自己家人。 自图书馆建设之后,林晓又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重体力活了,一个小时下来,汗湿透了衣裤,肌肉紧张地一收一缩,伴着厚重的一呼一吸,林晓再次感觉酣畅淋漓的劳动快感。林晓脑袋也不停,飞快地转动,林晓想,腾龙的中、高级员工要定时返回劳动第一线,算是他们再教育的一个课堂。 劳动间隙,林晓对旁边的秦大海说道:“秦大哥,我看大家这样下去不行,太累了,这个工程完成后好好休息一下。” 秦大海听林晓问起,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林总,刚才一直没机会说。我私自做主,招收了不少当地的农家子弟入我们的工程队。” 林晓说道:“好啊!就是趁这个机会把当地零散的能工巧匠吸收进来,壮大我们的队伍。”林晓早在来的车上就想到这个问题,腾龙百来号人派过来,就要像种子撒到这片土地一样,搞出一个庞大的建筑工程队来。 秦大海一听林晓鼓励他,大胆地说道:“是啊,在新路村的那会我就招了村里十五个能干的小伙子,现在他们跟着我们下山做工程了。” 林晓一听,才明白刚才为什么在人群中看到几个颇为眼熟的人了。 林晓很是高兴,秦大海就地解决人力问题,是个土办法,但非常管用。林晓鼓励道:“秦大哥,这方面你眼力是一等一的,在新乡这块地你看中的人就招进队伍里来,公司一例开绿灯。我们的工程队伍要扩大,就要依靠当地,我们腾龙在这里还要鼓捣出大动静了。等工程不那么紧张了,再把这些新进员工进行岗前培训。” 公司新进员工必须要通过相应的岗前培训,林晓这样一说,等于给了秦大海特权,只要是他秦大海同意的,就是腾龙集团公司的正式成员了,这对祖祖辈辈都是务农的农村子弟来说,不可谓说一件大事?! 正说着,有人粗声喊道:“大海,唱一歌给兄弟们听听!” 秦大海也不客气,扯开嗓子唱: 白格生生的脸脸太阳晒,巧格灵灵手手掏苦菜。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赤脚片子你地塄塄上站。 白脸脸坐在高梁地,毛眼眼看人有主意。 巧口口说来毛眼眼照,满口口白牙你对哥哥笑。 远远听见哥哥唱,手拿个条帚不扫炕。 听见哥哥唱着来,热身子扑在那冷窗台。 听见哥哥脚步响,一舌头舔烂了两块窗。 狗娃子一咬鞋底子响,毛眼眼等在窗棂上。 想你想的吹不熄灯,灯花花落下了多半升。 ………… 又是“女声”,众大老爷们听得一个个身体里直来 秦大海过去唱劳动号子多一些,加入腾龙一年来,实现了半机械化操作,再没有过去的沉重与艰辛,越来越唱轻松的小调。 第十七章 回到楚大 林晓在田家镇只住了一天,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新乡。因为这一天,正好是楚大姐所说的那块黄金地的招标会。楚大姐在全力以赴准备投标,林晓不准备打扰她。上午十点,林晓就到投标会场,一个人坐在后面静静地看着。 十一点半,投标结束,腾龙集团并没有标到这块地。林晓看得出楚大姐是尽力了,然而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林晓并不意外,准备时间太短不说,腾龙在新乡立足不稳。 中标企业名单一经主持人宣布,会场有些哗然,哗然之后就是一些代表愤然退场。林晓见多了这种场面,知道这一定是哪个关系户通过非正常手段拿到了这块地。 楚雨蒙,楚大经理此刻心里却着实有些失落,在她心里,是非常渴望拿到这块地的。 她觉得把公司在华中地区的战略给打乱的,如果一早在城市发展,现在一定是准备充足,各方面关系都打理好,这么好的一块地皮要拿到是比较稳当的事。可是,现在公司的有生力量都引到广大的农村,虽然场面热烈,工人们干劲十足,但于公司发展是利还是弊,楚雨蒙心里却没谱。楚雨蒙心里有些发急,昨天找管理灾区重建资金的部门,说资金暂时还没到位,要腾龙先垫付工程款。楚雨蒙不好说什么,还得笑脸说表示理解和支持。 所以,楚雨蒙她心里同意并接受苏总稳妥布置,一方面是小心地进行农村小型城镇建设的探索,另一方面中小城市的房地产开发不能丢,只是由原来较为急速的扩张改为稳步推进。现在,新乡市正好有这么一块土地可以让她一展所长,可丢了!楚雨蒙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但无能为力。 楚雨蒙有些无精打采地走在后面,应酬着几位当地同行安慰的话语,走出会场门口看到林总坐在那,楚雨蒙顿感觉到脸上有些发烧。 林晓笑道:“楚大姐,怎么呢?” 楚雨蒙没好气地说道:“林总都看到了吧。”楚雨蒙觉得林晓在看她笑话。 林晓说道:“没什么,我们是空投部队,没根没基的,这样的肥肉向来是不流外人田的。”说完,一个伸手过来的动作,就要“搀扶”楚雨蒙。 楚雨蒙这才笑着一巴掌打了回去,说道:“拿大姐寻开心是吧,当我是七老八十是吧。” 林晓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林晓看楚大姐两眼通红,知道她为投标的事又是忙了几个通宵没合眼,说道:“大姐要保重身体,我们腾龙向来强调劳逸结合,忙中有闲,你这样可不行,要有持续工作力,同志!” “是啊,就你说得有理,我也想休息,可是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刚刚来楚天,一切从零开始。” 林晓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能理解,创业初期,非得如此拼命不可,做领导的要有所懈怠,下面一大堆人还不都跟着要偷懒。 两个人正说话间,林晓看到一个委琐状的中年男子上了一辆宝马,车门关得很响很霸气,车子很快绝尘而去。 楚雨蒙说道:“这就是今天中标的那家企业的老总,据说是主管城市建设马副市长的小舅子。” 林晓点点头,说道:“难怪。” 当天晚上,林晓动用了张德生在楚天的关系,巧意安排了与这位主管城市建设的新乡市马副市长见面。 二人一见面,这位秃顶了的大腹便便的马副市长就热情地握着林晓的手,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林总啊,我不晓得你们腾龙公司也参与中标啊,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叫有关负责人优先考虑。” 看来马副市长做人很得转啊,林晓心里想,马上就搞清楚自己来见他的缘由。 林晓谦让道:“哪里,哪里,一切都得按规矩来嘛。我们初来乍到,立根未稳,没有考虑我们公司也是情理之中嘛。” 楚雨蒙在旁看着两个男人虚伪地应酬着,心里有些发笑,但表面上装得和林晓一般模样,和林晓一起打着哈哈。 大家分主宾坐下之后,林晓说道:“说起来,我们公司来新乡发展,还是我一力促成,原本总公司投资方向是并没有考虑这里。”林晓开始绕圈子。 马副市长来了兴趣,连忙问道:“那林总为什么考虑我们新乡呢?” 马副市长已经让秘书找了腾龙集团的资料,在他心里,已经大约知道腾龙是家什么样的企业了。这样一个实力超强的公司进入新乡房地产市场,这本身就是对新乡房地产业的一个肯定。 林晓说道:“一般来说,我们公司只会进入当地房地产行业规范的地区。” 马副市长老脸不禁一红,知道林晓是暗指新乡的房地产行业不规范,有许多暗箱操作。 林晓说道:“但我个人看好新乡市的发展前景,而且,由于我个人原因,就是那场地震…”马副市长连忙点头,在沙发上欠了欠身子说道:“林总的英雄事迹我早就听说过,今天能见林总本人,非常荣幸。” 下午四点时分,马副市长在听秘书说林晓想见他的时候,心里着实有些吃惊,这个名动全国的人物眼下风头正劲,今年的全国杰出青年,明年的五一劳动奖章等等诸如政府颁发的荣誉都会毫无疑问降在这个人身上,这么多光环,让这个人身上无形中多了一种强大的超越地域的保护伞作用。 马副市长赶紧叫秘书打探一下林晓为什么突然登门造访,一打听之下,才知道腾龙也参与了今天竞标。这天竞标,这天林总就上门,说明人家对结果不满意。马副市长心里暗叫糟糕,这种人怎么能得罪,想得严重一点,自己的仕途实在有些危险。 林晓说道:“新乡是我蒙难的地方,也是我遇难呈祥的地方,而且新乡的老百姓非常好,非常感人,他们不等不靠的灾后自救精神,让我佩服,所以我下定决心让公司在这里投资,不但投资,而且不是小投资。” 马副市长脸上又是一阵尴尬之色,新路村被世人遗忘的事他多少是责任的。马副市长听林晓说了这番话,很是理解,因为林晓是个商人,而他所理解的商人,大多是比较讲究时运的,正像林晓所说的,新乡是他遇难呈祥的地方,他真有可能在新乡大规模投资,如此一来,那么面前坐的就是一个大财神爷啊!马副市长这样一想,心里立时激动起来,若把腾龙集团大举引进来,那可算自己头等的政绩啊。 马副市长连忙说道:“林总的工程队迅速赶到灾区,帮助新路村二十多天就重建起来,身为地方,深为感激。林总为国为民精神实在感动,为此,副省长关向天同志专门指示过我们,凡是腾龙在新乡的一切商业行为要大开绿灯。关向天同志郑重地跟我们谈了的,政府不拿出诚意,是留不住企业的,留不住人的。” 林晓看马副市长神态,知道话说得七七八八了,却还不够,还要再点一下,说道:“说实话,关于进入新乡市场,总部有很多人是有异议的,所以腾龙在新乡走的第一步一定要走好,否则给人口实,投资新乡的计划恐怕就要无限期搁置。” 马副市长立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林晓心里也是暗叹其神色变幻自如,正如“二流演技去当演员,一流演员去当官”一样。 马副市长小声地说道:“要么我干预一下,那块地皮转到腾龙?” 林晓说道:“那倒不必,只希望以后给一个腾龙公平参与竞争的机会就可以了,我相信以腾龙的实力与专业,一定能为新乡的经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马副市长连忙点头称是。 话就点到此为止,林晓相信马副市长以后会对腾龙在新乡的一切商业行为大开绿灯。腾龙用不着像其它外来公司一样要费力去送礼去打点,腾龙会用全国一流的工程质量,用形象来折算成马副市长心里的点点政绩,相信他会算得清清楚楚的。商人心里有一个算盘,官员心里也有一个算盘,算的是不同的帐,可都是同样的精明。 从商多年,林晓要和大量自己心理厌恶、憎恨、看见想扇想揍的人打交道,可真没有必要把他们打倒,完全可以借他们的势,但又完全做自己的事。林晓很早就明白了妥协中坚持的道理。 会谈结束后,马副市长马上提出以私人名义在新乡宾馆请林晓吃饭。林晓没有拒绝。 酒席宴上三通酒过后,马副市长就和林晓称兄道弟了。这中间,马副市长还一个电话把他正在别处正摆酒庆贺得意洋洋的小舅子叫来,当面给林晓陪不是。林晓也没让人场面上难堪,给回人足够的面子。 宴会上,林晓提出想在新乡市其他没遭受地震灾害正在如火如荼开展新农村建设的乡镇走一走,马副市长满口答应,说一定大力支持。 第二天,还是小刘开车,带着林晓做为期两天的走访。林晓叮嘱楚雨蒙两天后宴请新乡房地产界的头头脑脑,他会出席。林晓从拜访马副市长,到安排这个同行见面会,打的一套组合拳,就是为了楚大姐今后工作打下一个良好的交际基础。 走访说快不快地度过,回到新乡后林晓出席宴会,与新乡同行畅谈新乡经济未来。 宴会结束后,林晓推辞了同行们一些善意的休闲娱乐安排,连夜坐车返回楚大。快开学不管如何,他林晓目下的身份还是一个学生。 小车在平稳地奔驰着,车外是漆黑一片,只有超车时才旁边车辆闪出的一片光亮,很快又沉浸着无边的黑暗当中。林晓在车中,没有说话,他心中默默想着的不是新乡市里的花天酒地,官场合商场,却是这两天来的新农村建设考察,这两天的考察林晓看到另外一个景象,他陷入一种沉思状态。 新农村建设是带领农村全面进入小康社会的重大举措,政府提出洁净用水,洁净能源,公共卫生工程,这些都是非常好的,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农村生活质量。但林晓在一些乡村也看到另一面,有些领导把新农村建设简单看成了拆和新建,把过去的老房子拆了,然后建整齐划一的新房子,固然过去一些危房,不符合现代居住要求的房子拆了是有道理,但代表一个村庄过去历史的比如祠堂,学堂,社庙等一些有文化价值的老建筑也拆了,那就可惜了。而更糟糕的是,在一些还贫困的村庄就先粗暴的拆迁,然后,建设新房等沉重的负担依然加在农民身上,那里的农民有苦说不出。在那些村庄,林晓多少感觉到过去老人说过大跃进时的味道,一些干部语言中透露出建好新农村就是达到小康生活的信息。 林晓虽然感觉不对头,但他只是个企业家,看到这种情况并不能通过行政力量去解决,他所思考的是怎么想办法通过市场的操作尽快摸索出一条代价小的新建道路来。林晓相信党和政府很快就会知道下面有些地方乱来,会制止的。前进总是需要代价的。 晚上十点半,终于赶在研究生宿舍关门之前回到楚大。 迈进校园,林晓心里刚才纷杂的思绪宁静了许多。等到来到自己门口,看到里面灯是亮的,林晓心中一喜:嘿!段天这小子回来了!自己正有一肚子话要说了。 林晓抬手叩响了门。 第十八章 拜访康教授 段天正在房间里给方芸蜜语甜言地写信,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这让他很是恼火。但当他听到一句“段天,是我!”时,段天立刻转怒为喜,忙把信笺放进抽屉,赶紧起身开门去。 段天打开门,不是林晓还有谁?! 半年多没见,两个大男人立刻颇为“恶心”地拥抱在一起。 林晓一把推开段天,骂道:“小子,晓得回来了!” 段天摇头晃脑道:“山中一年,世上十载,林晓,你都长白胡子了。” 两个人哈哈一笑,没正经地相互搭着肩膀,从门口挤进了房里。 进得房间坐下,段天瞅着林晓一会,然后一拳打在林晓胸上,说道:“好你的,是个大老板不说,楞是要充小工,怕我借你钱是吧?” 林晓不做声,知道一向“饶舌”的段天在这种情况之下少不了要调侃自己几句。 段天继续说道:“还成了全国皆知的大英雄,过去的一年,很是精彩吧。” 林晓听着段天的腔调,怎么像起一个怨妇来。林晓闭着嘴,硬是不做声。 段天于是转身做仰天长叹状,喊道:“既生段,何生林啊?” 林晓终忍不住,喷笑出声来。笑完,林晓说道:“不如我们换一换,我留在彩虹坪,你出来当这个英雄。” 段天白眼一翻,说道:“那可不换,你还是当你英雄。” 林晓笑道:“你是得了便宜又买乖。” 两个人扯淡了一会,才开始进入正经的话题讨论。 林晓先是把最近在新乡一些农村走访的见闻简短地说给段天听。 段天听完后,并未有什么建设性意见,老老实实地说道:“新农村建设,我没怎么研究,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个人比较反感‘运动’这个词,一些好的政策到后面,可能‘运动运动’就走样了,我想,林晓你刚才讲的那个村庄的情况,大概就是出现了走样的情况。” 段天又顺口谈起了农村教育问题,谈起这个来,段天话可就有些刹不住车。 段天说他和方芸的理想就是在县城建一个大型的中国志愿者培训基地,向全国那些志愿到中国贫苦地区助学、扶贫工作的人提供岗前培训,传授他们的教育心得和切实可行教学方法,更主要的是教育思想。段天说他和方芸都意识到,没有专业知识,没有与实际结合教学方法,没有一定的教育思想指导,仅靠一番热心与赤诚是做不成事的。 段天说农村要发展,根子还是在教育。农村教育不仅是要让农村子弟走出农村世界,更要教育人不忘本,不忘土地,让人能够回到乡村,所谓新农村,说到这,段天阐述了他关于新农村自己的见解:新农村应该是区别成熟的舞台,在这个舞台,同样可以实现人的梦想。 段天开始举例,说方芸所在的农业大学的老几届中就有人回到了农村做了养猪专业户,如今都已经有上千万的身家了。 段天还对林晓说,他家东阳和林晓的横山,不是有不少的下岗工人在郊外租一块地做各种特色的养殖,小日子过得一样有声有色。段天认为工业反哺农业没错,但同时要认识到农业对工业,广大农村对狭小的城市有巨大的积极的反作用。 段天讲起这些话来眉飞色舞,完全忘了林晓的存在。 林晓看着好友激动而又闪耀着幸福光芒的脸,内心很是羡慕。 林晓宁愿是不要现在表面的风光,换做段天那样。能与爱人携手为共同的事业努力,试问,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呢? 两个大男人久别重逢,聊得分外起劲,连睡觉前的洗漱也是边洗边聊进行的。 两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完,等到都上了床,林晓开始向段天讲述再去冯村的经历,讲述心头再造冯村的想法。这会子,轮到段天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插话明显比刚才少了许多。 听着,听着,段天不禁为林晓的宏伟计划激动了,他再一次感觉到血涌遍全身的感觉。他是见识过冯村的魅力的,他很清楚,冯村一旦开放,那魅力对世人几乎是不可阻挡的,那么,这当中就存在千年古村的保护问题。 段天联系自身曾经骑自行车去过江南诸多名镇的经历,想到自己也曾一度做过名镇保护与开放之间矛盾的思考,虽然有一些深度,但都零散而缺乏实际运用价值,现在听林晓在阐述一个即将要展开的伟大工程,他怎么能不激动? 段天格外用心听林晓提出的再造一个新冯村的计划,用这个新冯村来吸引世界绝大多数人注意力,真够大胆的,同时,段天意识到,复制冯村将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手笔。若段天去思考冯村的保护与开发的问题,段天是想不到这个的,因为他是个书生,只有像林晓这样的商界狂人才可能想出,看来,人的想法和念头实在受其能力限制,天马行空的想法再好,没有落实、执行的能力,那就是空想。 段天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林晓,你看,你的公司过去成功的经验,我想,应该操作有形的物质品更多一些,而复制冯村,无形的东西太多,不是有多少金钱,有多少人力就可以完成的。” 段天所说的一下点到腾龙软肋,林晓说道:“段天你说得很对!一开始,我对自己想出的这个方案很激动,想着马上就开始,恨不得现在就建起来,冷静想一想,不是这回事,暑假在冯村足足呆了两个月,深知冯村博大精深,她可以说中国几千年来传统文化的一个浓缩,一个活着的化石,要复制冯村,必然一个长期工程,所以,不应该定一个确切的完工的时间,我想也像中央一样,搞一个诸如一五计划,二五计划之类的,沉下心来,做好铺垫工作。” 段天在床那一头说道:“林晓,你这个态度就对头了!” 林晓笑道:“段天,你现在说话,四川口音很重,不愧嫁妻随妻哦。” 林晓显然在想事情,并未听清楚林晓这句调侃的话,他突然从床上坐起身子说道:“对了,林晓,上次图书馆翻修工程的总设计师你还记得吧。” “康教授?!”林晓回忆道。 “对,就是他,这老家伙一辈子都在研究中国古代建筑,牛得很,我觉得他应该参与进来做这个事,不应该就一个年轻的姚卫做这个事情,要有人纠正他,要和他争鸣,这样设计方案才可能尽善尽美。” 林晓听段天这么一说,也想起楚大有这么一个老教授来。林晓并未看过康教授的书,只是从前听段天说去过他,并不知其学术造诣高低,林晓就问段天:“老家伙到底行不行?” 段天说:“行!这老家伙绝对是世界上为数不多可以参与研究冯村的人之一,绝不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之辈,这个我可以保证!!!” 林晓一琢磨段天的话,确实有道理,再造冯村就姚卫一个设计师也确实太人单势孤了。按理说,这样一个工程,怎么都应该一个专业团队来共同完成,只是从前,林晓一直出于保护冯村的原因而没向外找人手,也确实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康教授倒确实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 林晓说道:“那哪天你引荐我拜访一下这位康教授。” “别哪天,就明天晚上,我也正想到他那坐一坐,一年多没见了。” 林晓颇为婆妈地问道:“康教授人品如何?” 段天说道:“没得说,老头子一辈子侠骨丹心,正直无私。” 第二天晚上,林晓和段天吃完饭就上康教授家。 段天叩门,开门的正是康教授。康教授一看到段天,热情得不得了,一把拉住段天的手,说道:“段天,听说你休学了,现在好些了吗?看来一定好了,脸色这么红润!”老头子关心的话语让段天颇为感激。林晓在旁暗笑,段天的脸色红润那是爱情滋润,哪是什么恢复健康? 康教授看到林晓,段天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同宿舍的,叫林晓,您应该听说过他吧。” 康教授哦了一句,礼貌地招呼着林晓。林晓见康教授表情,就知道教授并不知道时下在楚大鼎鼎大名的自己。 房间里传来康师母的话:“看你这人,拦在门口说什么话,快让客人进来啊。” 康教授连连告罪,连忙让段天和林晓进到屋子里。 段天走进房间,发现很有些变化。从前来教授家,书一直从书房堆到了客厅,现在到处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段天不好多问,坐下,康师母马上端来两杯茶水,康教授用手一指,说道:“粗茶一杯,就当解暑。” 两个人喝了茶,段天先说道:“康教授,我朋友林晓他有一些问题要请教你。” “哦?”康教授这才正式注意到林晓,他原本以为是段天又带来什么好的玩意向他请教了。 林晓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张八寸的照片递了过去。 康教授接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老花眼睛戴上,手指马上哆嗦起来。 康教授忽地站起来,紧紧一把抓着林晓的手,激动地说道:“你照片是哪来的?这地方在哪里?” 林晓看教授激动的神色,似是见过这个照片。 照片无它,是冯村最近的一张全景图。这次出来,林晓带回了一些影象资料,都做了保密级别的保管。上康教授家,就带这么一张。 林晓说道:“康教授,这是一个古村,并不为外人知,如果没有该村人同意,请恕我不能告诉您村子所在位置。” 康教授没管林晓的隐瞒,拿着照片开始在小小的客厅里转圈,口里直念道:“这个村子真的有?!这个村子真的有?!” 段天在旁问道:“教授,你以前见过这个村子?” 康教授激动地说道:“不是,不是我见到,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一个在华的英国战地记者拍到的。这个记者从那个村子出来后没多久,就在一场战斗中死掉,他所有的物品都烧掉了,只遗留下这张只剩半张的照片,我找给你们看看!” 说完,康教授几乎是跑着进了书房,康师母正好从卧室出来,看到老头子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对段天说道:“他是怎么呢?你又什么刺激了他?” 段天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啊?” 段天指了指书房,示意照片正康教授拿着了。 不一会,康教授就在里面喊道:“找到了!”然后人又几乎是跑了出来,手里搬了一本大部头。段天和林晓凑上前一看,是一本英文版关于建筑方面的巨著。 康教授翻到的那一面清晰地印着那张残缺了的照片。康教授拿手中的照片与之比对,激动地说道:“你们看,就是这张,就是这张啊!”段天惊奇地看到康教授眼睛里湿润了。 康师母也在旁边看了一看,也情不自禁地说道:“老头子,这地方真的有啊?” 康教授扭头对夫人点头道:“是啊,真的啊。”说完,居然咧开嘴哭开了。 康师母忙扶着康教授的肩膀,不断地拍打着安慰着他,只有她心里明白,丈夫这一生为了寻找这个在别人看来是子虚乌有的村子上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段天楞了,没想到康教授反应这么大,同时,在他心里立时产生对老教授深深的敬意,鼻子不禁也有些发酸。 林晓也站起来,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眼前这个老头了。这个老头,太可爱了,哭得像个委屈的小孩。 段天和林晓过来也扶着康教授。林晓说道:“康教授,您别激动,如今这个村子保存得完好无损,我相信,村子里人会欢迎您这样的人前去的。如果您愿意,我会尽快安排。” “恩,恩……”康老头子仍止不住哭声。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了,康师母马上“喝”道:“琴琴回来了,别哭了,像什么样啊?”说完,康师母就去开门。 “琴琴是谁?”段天和林晓都在脑海里一闪,不由地转过身对着门。 康师母打开铁门,马上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同时两个人不同程度都有些耳熟的女声:“妈,今天工作晚了一些回来,就在外面吃的饭。” “没事,没事,家里来了客人。” “哦。” 康师母领进一个美女。 美女与两男一对眼,三人都情不自禁地半张了嘴“啊”了一声。 第十九章 考验 林晓看到站在他眼跟前的这位美女,即康教授之女,不就是从前来宿舍找过段天一次的那个“雪丫”吗?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林晓“啊”了一声,以表示他在康教授家看到雪丫的惊讶。林晓很快清醒过来,但当他看到段天也是一副很吃惊的模样时,林晓不得不又惊讶了,似乎,段天也认得她! 不对啊,林晓清楚地记得段天屡屡向他抱怨过向雪丫索玉照不得,他们应该是没见过面的啊,准确一点说,是雪丫见过段天这个呆头鹅的照片,而段天却没见过她! 段天依然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真得没想到,雪丫竟然就是康教授之女!雪丫怎么不对他说呢?然而,段天忘记了,他压根就没问过,对现实中的雪丫段天失去了以往网络中的热情,而骄傲的雪丫,她当然也不会主动说起。 在雪丫与段天的交往由网络发展到现实中之后,雪丫就盼望着某一天,自己的父亲约段天来家。父亲与段天的忘年交,雪丫是清楚的。在段天出现在他们家客厅的时候,雪丫接着出现,这个时候,是完全可以欣赏到段天痴呆的表情了,这一定很好玩!一直以来,雪丫不肯把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展示给段天,就是为了见面后看到段天的傻样。 如今,雪丫确实看到段天呆傻的模样,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有意安排,但无意撞见也是有趣。雪丫也小声的“啊”了一句,是因为她没想到段天会和林晓一齐出现在她家里,一直有着阅读每日新闻习惯的她是知道林晓大名的。 雪丫很快找到摆脱这种尴尬局面的方法,因为她发现坐在沙发上的老爸两眼通红,雪丫忙越过这两个呆男人,来到老爸面前,说道:“爸爸,怎么呢?”说完也不等老爸回话,转过身冲着这两个男人喊道:“你们把我爸怎么着了?” 一口纯正的京片子。 林晓没搭话,这个场面自然是雪丫的老相识段天去应付了。段天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康师母马上“喝”道:“康琴,别没礼貌,这两位是客人,他们给你爸爸送来一个大礼物。” “礼物?”康琴说道:“礼物在哪呢?是彩礼吧。”康琴说话时伴着眼睛滴溜溜转,林晓觉得在这点上康琴颇像她爸爸。 段天脸红了,并不是因为康琴的这一句话而脸红,实在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一次在康教授家讨论晚了就在康家睡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段天睡的就是雪丫的床,哦不,应该是康琴的床了,段天还曾经产生过不健康的遐想了。 段天脸上还在发烧,康教授却及时解了围。 康教授已恢复常态,递出手中的照片,示意给女儿看。 康琴接过照片一看,“咦”了一句说道:“这地方还真有啊?!”看来,康琴与康师母一样,都是知道这张照片的。 康师母在旁说道:“琴琴,你爸爸就是为这张照片流眼泪,几十岁的人,也不怕难为情。”康师母说完,进厨房给段、林二人续水去了。 康琴则拿着照片走到段天面前,说道:“这照片是你的?” 段天赶紧摇头,指着旁边的林晓说道:“是他的!”康琴把脸转向林晓,看着林晓,等林晓回话。林晓心中好笑,美女都喜欢用眼睛逼视人。林晓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的,这个村子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康琴脸上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情,小时候,老爸指着这张照片给康琴编排了不少有趣的童话故事。康教授在旁说道:“刚才让两位见笑了,实在是因为这个村落的寻找费了我不少的心血,所以才在一见之下失态。” 段天、林晓两个人忙点头,表示理解。 康教授继续说道:“没想到这个村落五六十年过去了,保存得依然是那么完好,不容易啊。” 康琴很识趣,看到林晓目光镇定,却不多言,觉得对方顾忌自己在场,说一声失陪进自己房间整理材料去了。 康琴进得房间,掩上门,坐到书桌旁,开始整理这一天收集的材料,却静不心,总忍不住要竖起耳朵听客厅他们的谈话。 雪丫此次远远从北京到楚天不是专程来找段天的,而是手头有一个讲学要用的MBA案例需要在楚天完成。 客厅里,谈话正在进行。 林晓说道:“康教授,这个村子叫冯村,村里人大多与冯姓为主,少数一些她姓,主要是复姓。” “冯村?”康教授念叨着,脑海里一闪念间,想起了七月份见过的两个冯姓中年男子。这两个人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们是来应聘汉学院讲师的,而他正是专家组成员之一。这两个冯姓中年男子的国学造诣相当惊人,专家们一致同意破格聘用他们,而且是按副教授来聘用。 康教授只是突然想起,他还没有敏锐到马上把冯村与这两个冯姓男子联系在一起。 林晓的话打断了康教授的联想,说道:“康教授,我有更多的资料,但没有该村子人的授权,我不会向您展示。不过我倒是愿意向您简单地描述一下这个冯村,因为这个村子,在我看来,就是那些http:// 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桃源世界。” 康教授说道:“快跟我说!!!” 墙壁上的时钟慢慢地转动,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康教授听入了迷,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处在一种失控的表现当中,如果不结合他们谈话的内容,光看教授的脸,会让人觉得有一种非常夸张而富戏剧性的效果。 林晓大致讲完冯村的简介后,就请教教授道:“康教授,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您认为冯村,在当今这个社会,如何去保护?如何去开发?” 康教授点头说道:“林晓,首先,不管怎样,你刚才对我的态度很正确!要保密,一定要保密!包括我,还有整个学术界。学术界有很多冲动人,心里藏不下事,因为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我就是这么一个。听你说完,我太激动!真的!在我的有生之年,能确切地知道这个村落真的存在,我很满足了,哪怕我不能去那里,我真的心满意足。这个村子,因为地理与历史的原因,几千年的文化很好的保留下来了,而且,应该说,最大价值在哪里呢?就在于这个村子体现了一种文化的融合。就像我们在不同深度的岩石层面寻找不同的化石,判断不同的时代一样,在这个村子,在他们的风俗歌谣,还有一些文献里会反映出每一次与外界文化的冲击与融合的痕迹。这个村子自身的文化真的很顽强。” 段天和林晓点头,到这个时候,康教授的言谈举止恢复以往的风范。 再聊了一会,林晓和段天看时间不早了就起身告辞。恰在这时,康琴“正好”从自己卧室里走出来,看老爸要亲自送他们两个下楼,忙说道:“爸,我送他们!” 段天赶紧先出门,林晓也跟着出去。 康教授嚷到要女儿带个手电筒下去,因为楼梯口的响应灯坏了。 女儿康琴说没事,按了一下她的手机,手机就射出一道光。 就这样,段天在前,康琴在中,林晓在后三个人依次下楼梯。 林晓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因为大家出了门之后都不做声,就在后面说道:“雪丫,刚才还不敢认你,原来你是康教授的女儿啊。” 康琴答道:“是啊,你们又没有问过我。” 林晓又对前面的段天说道:“段天,这就是你朝思夜想的雪丫,怎么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伴着“蹬蹬”的下楼声,段天喊道:“我们早见过面了!”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下了楼梯。 康琴返身上楼后,段天和林晓并排往研究生宿舍走去。段天不作声,他害怕林晓对继续他的调侃。林晓看到段天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发笑,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像见到了老虎一样。”段天苦笑道:“我有一种感觉,她比老虎更可怕。” 林晓隐约知道段天的心思,说道:“多一个红颜知己不好吗?” “可我只能做她的蓝颜知己,仅此而已!” “呸!”林晓啐道:“段天,我看你根本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不是,不是……”段天连忙说道。其实,在段天心里也说不清楚每一次见到康琴心里就会不由地紧张,难道是因为他们曾经谈得太过深入了? 理性的段天很快想到,他在方芸面前所展现的几乎是完美男人方面,比如说阳光,有责任心,勇敢,充满智慧等等;而在雪丫面前,他展现过他的怯弱,他的犹豫,他的自卑等等。不仅仅是如此,曾经期待出现的雪丫现在的出现,让段天隐隐感觉到一丝危险。这危险到底是什么?他段天现在不好说,所以,他刻意在雪丫面前表现得不那么积极,不那么不主动,至少与网络上的段天比起来,有些一反常态。 段天并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情并非是躲避就能躲避得了的。事实上,任何事和人,都经受着考验才能坚持下去。段天和方芸的短暂分开,是一种考验;雪丫的出现,也是一种考验。而对于林晓来说,他已习惯了各种考验,段天的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第二十章 交流生 二○○七年七月和八月楚大校园里呈现出一种反季节的热闹,而这份热闹,当然主要是来自新成立的汉学院。 为了筹备汉学院,校长周全可谓费尽心血,汉学院筹备的大小事务,他都事必躬亲。在校长周全心中,有一种非常急切的紧迫感和危机感。 打小时候开始,为往圣继绝学,就是周全的人生理想之一。 在七月上旬,所有的物质准备,包括教学设施,教学环境,教学管理的硬件和软件等基本到位,雄心勃勃的国际因特网汉学文献资料交流计划也正式启动,接下来的就是面向全世界的教师招聘工作。校长周全清楚地认识到,这才是整个筹建工作中的重中之重。于是,他更加忙碌了。 七八月份的楚天,自然是处于一派炎热似火之中。校长周全有时候在来不及调车队里车的情况下,就会一个人快步奔走在校园的路上。这时,偌大的校园往往没什么人,夏蝉往往也不做声,空气沉闷得要命,偶尔起的热风只会使人更加烦闷,而周全,却完全没有空去管天气如何,他已经彻底地进入一种忘我的工作状态之中, 校长周全的亲历亲为、不辞劳苦的工作作风感动和带动了他手底下一大批人。这些人也分外卖力的干事,因此,筹备汉学院之事与学校以往事相比,有惊人的效率。 九月十号眼看临近,又是一个新的学年即将开始,而这个学年在校长周全心头意义就不一样了,因为,第一届汉学学院的二十五名学生也即将入学了! 周全在八月底的一次校委会上简短回顾了五月份以来筹备汉学院的工作,最后,周全高度赞扬了整个筹备委员会的工作成绩,并表示这是楚大工作历史上的一个奇迹。 事实确实如此,短短四个月,一个在全国范围颇具实力,在世界初具一定影响力的汉学院就正式挂牌了! 院长一时没聘到合适的人选,就由校长周全就兼任,虽然在学问上他并不能号令大家,但以校长之职兼任,可给汉学院今后发展提供相当的便利。 一个崭新的学院呈现在世人面前,校长周全不能不激动。他回忆暑期的招聘,可以说是惊喜连连,有好几个国际知名的汉学专家欣然前来应聘,这很令他感动,因为他无法提供与国外相比的待遇,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向外承诺提供一个世界最好的研究汉学的学术环境。 周全多次在公众以及私人场合强调,他这个校长的使命就是为给这块学术之地最大学术自由的,并为打造畅通交流、宽松的环境而努力。交流、宽松、自由,成为他周全这些月来经常挂在嘴边的词。 而更让周全高兴的是冯家两兄弟的出现。这两兄弟似乎是上天赐给汉学院的礼物,别看他们只有四十左右的年纪,可国学造诣之深,就已经是一些老教授望尘莫及的了。有冯家兄弟的加盟,周全有如虎添翼的感觉,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而与之相比,副校长路通则显得悠闲自在了许多。 暑假两个月中七月,他携从前“凶猛如狮”而今却“温柔如猫”的妻子一起去爬了爬黄山,去了趟九寨沟,游弋于中国绝好的山水之间。路副校长及夫人一行这一路走来,处处有人接待,处处都不用自己操心,直到八月初的某一天,他才回到楚大。他一回来,不用通知任何人,自然马上有络绎不绝各部门的学校干部来上门。 这些人都是路通的老部下,说话也没顾忌,一见面就向路通诉苦,说周全同志怎么独断专行,说现如今的楚大在周全同志眼里怎么就只剩下一个汉学院了,这都还是说得好听的,不好听的就直接开骂了。 路通把他们一个个劝走,说要配合周全同志的工作,说周全通知是一个有魄力和有远见的人,应该支持。路通基本都是这么一套话,搞得老部下们一个个一头雾水。 当这些老部下走后,路通一个呆在客厅里的时候,路通的脸色依然沉静如水,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路通在笑,至于是哪一种笑,一时间就难以分清了。 在路通的老部下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如果不带感**彩却判定的话,的确如周全同志所言,乃碌碌无为之辈,说不好听一些就是混帐,是饭桶!这些人是他与周全同志“斗争”之下才保下来了,否则的话早就挪位子了,或者干脆走人了。 路通心里其实也是深厌这些人的。这些人凭着自己在市里、省里的关系才在这大学校园里死占着茅坑,哪一点像自己?每一步都是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路通骨子里讨厌这些人,可又不得不与这些人捆绑在一起,正是这些人的无用才衬托着自己,才不可能对自身的,现有的以及未来的地位产生任何危险。 周全同志要折腾就让他折腾好了,他之所以这么急切,路通是能够理解的,这老家伙估计自己是最后一任了,想努力做出点事来,他这个副校长副书记当然要努力配合,做好了,有他的功劳,接任校长理所当然;没做好,有周全顶着,组织方面自然会想到这个与周全风格不同但要稳健得多的自己来。所以,路通对老部下们的抱怨只是实施安抚工作,而实际行动上,他并不打算去做任何刁难校长周全的事。 不过,在另一方面,令路通羡慕的是,在周全同志下面可以说聚集了全校最富活力,最富创造力的一群,他们在一起或许真能做出些轰动世界的学术成功来,他这个做副校长,副书记的没理由不高兴?!做官管人他在行,可在教学与教育方面,聪明的路通意识到自己的差距。 他可以等,因为他还年轻,虽然他的外表有些未老先衰,但只要领导喜欢,未老先衰就是老成执重。 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回到学校后,路通积极配合周全的工作。比如说,高规格安排此次应聘汉学院的专家住宿问题,以及解决亲属的户口问题,这都是他去跑的,也是他的强项,在这点上,他很是卖了周全一个人情。 路通现在是已摸透了校长周全的这个人,这个人很是仁义,你只要对他好,哪怕虚情假意,就一定有回报。 二○○七年八月三十一日的晚上九点,路通在家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骄海大学教务处处长,是路通的大学同学。 “是路通吗?”同学说话就是这么直接,没有呼彼此的官名。 “恩。”路通在电话里听出同学的声音。 “是这样,我跟你说一个事,为增加两校的交流力度,今年的交流生我们准备给你们校多增加十个名额,希望老同学也能在相关专业,特别是法学专业给我们多增加些交流生的名额。” 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有些大学就开始了试行了交流生制度,其目的是让一些优秀学生不局限本校风格,到他校,到外面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学习有了对比,才会更广博而精深。但是由于交流生制度实施起来并不那么容易,而且其效果又缺乏可观可测的依据,因此,一些学校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又自动消失了,现在所存的交流生大抵是大陆向香港地区互相交流,以及国内与国外一些友好大学交流互换两种。 长江之尾的骄海大学与长江之中的楚天大学有着颇深的渊源,所以他们的交流生能一直能继续进行。 一直以来,两个学校的做法都是派自己比较弱的系到对方比较强的系去学习,譬如说楚大的经济管理学院虽然很强,但与骄海大学的经济管理学院相比还是略有差距,而更主要的是研究风格有着极大不同,而楚大的法学一直是超强的,这样一来,就可以进行互补,交流生一般在大三的学生中由学校挑选,一般来说,没人会拒绝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路通不管教学,与教学搭边的就是分管这方面的,这应算是他所有职权里很小的一块了,一般他都会招呼下面教务处的人去做,并不直接去做,只是这一次教务处长因公出差了,事情又紧,对方才一个电话直接挂到他路副校长家了。 路通放下电话想了想,对方既然要增加名额,那当然有来有往,明天找教务处在家负责的同志说一下这事就行了。 路通放下电话准备到客厅去抽一根烟,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林晓来。 那一次,为了感谢林晓他们特意请他们到家里坐了坐,吃了顿饭。 路通见过许多人,第一眼就感觉林晓这个年轻人不得了,有大家风范,不愧是笑傲房地产界的英雄人物。林晓这个人可轻松放下事业而来到学校安心读书,这个非常了不起。路通博览古今名人传记,对名人的人生进退转折尤加注意,他们大多在变故来临能保持泰然自若,进退得失不介于心的高手风范,而林晓于事业黄金期间悄然隐退,实在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这其中他的胆识,勇气,意志,可以说他的境界达到了一定层次,这个人,不在官场上混是可惜了! 再看他在新路村的表现,路通不得不叹服,现在他已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虽无党无派,却拥有了相当的话语权。同时路通隐隐感觉到这个人的心中似乎更倾向于校长周全,他多次面向媒体说是周全校长才得以保全了自行车协会的,没有自行车协会也就没有新路村的一幕,不管他有意无意,对周全的声望以及名誉有极大的帮助。 对了!林晓所在腾龙集团总部不就是在骄海吗?他已经在楚大两年了,对公司发展多少有些影响,何不现在送一个顺水人情,让他到骄海大学做交流生,这样一来,既领略了不同的教学方式,学到更新的知识,又能兼顾事业。 路通这么一想,马上着手派人去安排这件事。是以,在林晓还未去系里注册之前,他还不知道他实际上应该去骄海大学去报道,报道的时间也就在九月十号。 第二十一章 恶人 林晓和段天从康教授家出来的这一路上,林晓不断调侃着段天,林晓似乎只有在面对段天的时候才找到“大学同学”的感觉。 林晓的那些同学,无论是在年龄上,还是在心理感觉上都与他有着不少的距离,林晓成名之后,这种距离更是加大。 对于班长高辉,林晓是欣赏的,但他从未想过把他招到腾龙旗下,这并不是因为高辉对他隐隐的妒意就舍弃不用,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事实上,二○○五级经济本科班的许多“同学”,在林晓眼里都是非常优秀,而这种优秀在一个班如此密度的集中,令林晓也感叹,但林晓同样也没想过把他们招到腾龙旗下。 一方面,林晓觉得他们有自己的天空,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出现,而使得他们命运的格局有所改变,林晓说到底是在他们之中的一个意外,更多是局外人。 另一方面,林晓的这帮优秀的同学大多出自优越的家庭,他们有才华,也有能力,但是他们一路走来太顺,他们没有遭受过挫折,这就使得他们很难对腾龙产生深层次的认同感,而对于一个有才华而骄傲的人来说,既可能有大的贡献,也可能有大的灾祸。腾龙用人,始终坚持个人理念与公司理念相符为第一原则的。 而穆琴、吴明他们却不同,他们与林晓经历新路村的浩劫,有了这样的经历,他们就比同龄人多了些沉甸甸东西,因此,林晓会有意无意引导他们走向腾龙集团。 林晓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把腾龙展示给他们,让他们看看腾龙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这个公司有没有他们的人生大舞台?他们的人生方向与腾龙方向吻合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选择加盟腾龙。 正当林晓准备在宿舍里变本加厉地调侃段天时,他和段天走进研究生宿舍楼时几乎同时看到冯家二兄弟——冯国放和冯国青。 冯国放、冯国青两兄弟的打扮,从外表上看,已与城市中人无异,只是还是长发披肩,但在这一点楚大许多艺术系的老师和学生也是这样,这没什么特殊。 可是不能往这兄弟俩脸上瞧,那张极男人而具古典气质的脸,再配上一双深邃的明目,虽然四十上下的年纪,身体却如二十上下的青春健康,甚至,这两兄弟身上隐隐有一种光泽折射出来,相信在女生的眼里会更觉耀眼。林晓几乎可以预计,他们在楚大工作遇到的第一个大麻烦就是现代社会小女生大胆而热烈的求爱。 不容林晓多想,老友见面,一一握手,四人都显兴奋。 四个人进得房间,一坐下来,冯国放就说道:“估摸着林晓你应该回来了,所以我们过来坐一坐。”说完,冯国放把堂弟冯国青介绍给段天。 四人寒暄了几句,林晓就问道:“你们应聘汉学院的事怎么样呢?” 段天还是刚刚听到这两兄弟来应聘的事情,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林晓又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讲述了一遍。段天听完,情不自禁感叹道:“冯村决定主动与外界接触,真是不简单。” 冯国放说道:“形势使然,外界文化汹涌欲进,坐以待毙是不行的。我们二人都应聘上了,现在我们是楚天大学汉学院的副教授了,由于单身居住,所以暂时住在学校招待所里。” 林晓说道:“那可好啊!这可得庆祝庆祝!” 段天赶紧说道:“我去外面买点东西!”说完起身跑出宿舍,半个小时不到,段天抱回一大包卤食和四瓶啤酒。 林晓笑道:“段天,你也太小气了,才四瓶酒,今天肯定是不醉不休之局啊!” 段天脸一红,却又马上瞪眼回驳道:“我当了一年的乡村教师,就这么点薪水,哪像你大老板?!” 说归说,确实,与段天过去相比,段天这个出手略显小气了。段天在彩虹坪呆了一年,习惯了把一块、十元等各种面值的人民币换算成n本课本,n本写字本,这样在心理一换算,就下意识地不舍得买东西了。 段天不好意思地对冯氏兄弟说道:“我再去买过。” 冯国放一摆手说道:“浅尝则可,再说,这等酒我们还是有些不习惯。” 就这样,四个人慢慢喝着,慢慢聊着。 很快,林晓说到康教授的事,希望能得到冯村人的同意,让康教授接触更多的资料,还有前往冯村考察。 冯国放听完林晓、段天对康教授的描述之后,说道:“这位康教授,在应聘时我们是见过的。” 冯国青也在旁点头,说道:“康教授,还有其他教授,在他们的坚持之下,把我们原来应聘讲师升格为副教授。康教授给人印象深刻,他还嚷着学校应该给我们教授资格。” 冯国放说道:“对,这个老头身上有一种侠气,而且学识相当不错,特别是在建筑方面,我们曾交流过。所以,林晓你的意见我同意,希望他能参与冯村的再造工程进来。七公在我出发之前就对我已经授权,这方面我可以答复你,你可以向康教授讲述你所知道的一切,有时间也可以带康教授到冯村。” 得到冯氏二兄弟的同意,林晓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康老头子口上说即使不能去冯村也是心满意足,但若真是不能去,在他心里会着实难过。一个老头子一生想去的地方,你告诉那地方真的有,然后却不让人家去,还不把人家憋坏? 冯家兄弟走后已是凌晨三点了,研究生宿舍楼由于还在开学之初,并没有关上大门,因此不需要叫那看门的老头起来那么麻烦。 林晓冲段天说道:“冯村人欢迎康教授前往考察的事你去和康教授说一声。” 段天说道:“你去!” 林晓说道:“还是你去,你和康教授熟,你说合适。”段天嘟囔着没回答林晓的话。林晓又说道:“我感觉康琴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段天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样,马上红着脸说道:“没有的事!” 林晓语气忽然有些严肃地说道:“段天,说正经的,如果康琴真的喜欢你,而且热烈地追求你,你怎么办?” 段天也不再回避这个话题,正色说道:“我承认,我们在网络交往,彼此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好感。那段时间,她集中了我对异性所有想象。但我老天让我遇到了方芸,我心里已容不下其她女性。可以这么说,在彩虹坪经历的一年来,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工作在一起,在那片贫瘠却又丰富的自然世界面前,我们相互依靠,共同努力,那样的日子,即使每天吃的是腌菜萝卜都是甜蜜的,更何况那被外界人视作物质贫乏的地方,在方芸手里就变得有声有色起来。林晓,你大概现在还不会忘记方芸做的饭菜,那叫香啊,你只是吃了几天,而我是享受了一年。” 听到这里,林晓条件反射式的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那碗野菌青菜汤啊,林晓情不自禁强烈地嫉妒起段天起来。是啊,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段天继续说道:“人生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正因为如此,与雪丫在现实的相遇,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什么想法。”说到后面,段天羞涩而自信地笑了。 林晓在刹那间明白,段天与方芸不但是有了爱人的情感,也有了亲人一般的情谊,爱情加亲情,应该是相当牢固的,但林晓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之所以之前一路调侃以及现在的试探,都是在看段天于外界诱惑的态度,林晓决定还要试探一下,就说道:“然而世事难料,段天,你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男性在优秀女性面前很难不起争夺之念,至少会在其面前有所炫耀。” “我没有炫耀啊。”段天说道。 林晓笑道:“你是没有炫耀,但你选择的是躲避,这与炫耀等同,因为你心中还是害怕,害怕与雪丫,现在的康琴相处。” 段天神色有些暗淡,说道:“也许是害怕,但不是害怕自己,而是害怕伤害的她。” 林晓说道:“那你就对她说你已经有恋人了,一辈子的恋人了。” 段天没有说话。 林晓有些急道:“多情亦是薄情,趁在现在一切都还在萌芽状态你委婉地说出来。” “怎么说啊?”段天抓抓头说道:“也许是咱们这么一相情愿吧。” “那又什么要紧,反正我们俩向来自大惯了,就当是玩笑,宁愿对方鄙视你,也不要对方牵挂你。” 段天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明天晚上我约康琴,你作陪!” “有我什么事啊?!”林晓叫道。 “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段天现在熊样,哪有一点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一个蔫大老爷们,看来林晓这个恶人是当定了。 第二十二章 约会 第二天晚上九点,段天和林晓端坐在楚大外一家新开的,上档次的酒吧内,犹如犯人待审一般老老实实地候着康琴康大小姐的到来。 时间到了,却未见佳人,女性似乎先天就有迟到的权利,两男反倒觉得有些紧张起来,尤其是段天。 九点一刻,康琴终于出现。 康琴的穿着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挑选,高雅却不奢华,昏黄灯光下,显得越发清丽动人,远远就令这两个侯了许久男人眼睛一亮,心动;而同时,酒吧里一大半的男人都像嗅到了什么似的把头扭向了这边。林晓心里暗暗叫糟,康琴如此隆重其事,恐怕是为悦己者容。 待人走到近前,但见清淡一张脸,亦喜亦嗔;脸上寥寥几笔随意的轻描淡写无不恰到好处,却有隐隐让人心中觉得这一笔一划颇费周章。 林晓所见女子,不乏超美绝华之人,如韩冰之秀美温婉,如舒夜之清逸智灵,如姚雪之活泼可爱,如李晚熙之纯美妖娆,然康琴亦能在林晓这般阅美无数的男人眼中清晰动人,实在是因为其有别样的心摇意动之美,林晓开始有些担心,他担心段天会扛不住。 林晓用眼睛瞟了一瞟段天,发现段天如老僧般眼观鼻,鼻观心端坐。林晓摸不准,段天是真的静心还是假正经。 林晓马上不去猜测,他觉得自己这样为朋友瞎操心实在是有些过,这有违他的行为准则。林晓于是端起摆在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眼前忽然闪过方芸老师的光辉形象。 是的,这个女孩身上有着无比善良和圣洁的光芒,她和段天的爱情几乎完美,这让林晓既感到羡慕又感到庆幸,庆幸是因为世间上还有这样的爱情,这多少给林晓的心灵深处带来一丝慰藉。林晓放下玻璃杯的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过分”的担心段天会经受不住外界的种种考验了。这时,康琴刚好坐下,给空气中带来一种若有若无的清淡宜人的香味。 康琴捂着肚子,对着段、林二人夸张地说道:“哎呀,快点菜!我饿极了!” 康琴要了一大份牛排,段天和林晓则随意叫了一些能塞饱肚子的东西。来酒吧,林晓一样是由女性点单的,因此他和段天无异,也是不会点东西的。两个男人索性把单子给康琴,康琴接过来又大大方方叫了几份点心。 说好了段天买单,因此段天看起来有些心疼。林晓一点不落地把段天微妙神色变化看下,心里有些放下心来。一个男人若是在一个女人面前心疼的钱的话,那么,即使他感受着她的诱惑,这力量估计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十分钟后,一大份牛排端了上来,段、林二人正疑惑着这么一大份这个女生怎么吃得完的时候,康琴立即表现出其勇猛的吃相,这着实让段、林二人吃了一惊。 很快,铁烧盘上就只剩下一些汤汤水水了,神速! 康琴抬起头望到二男有些夸张的目瞪口呆的神色,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工作一天太累,中午又没正经吃东西,所以特别觉得饿。” 段天似乎恢复以往的机智,说道:“我觉得你适合去做外科医生。” “怎么呢?”康琴问道。 段天说道:“我看你一会功夫就把这大块牛排给大卸八块,每块又都是那么齐整均匀,,吃完后手上没沾一点汤水,嘴唇也依然是那么鲜艳动人,就像是刚涂抹上去的,你甚至不需要用餐巾纸,由此可见,你善于分析,做事风格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在我印象中,外科大夫就是这样的。” 康琴格格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我早跟你说了,我不是淑女!” 林晓看康琴笑得有些晃眼,在旁插话道:“康琴,你不是北京大学教书吗,怎么跑这来?现在眼看是要开学了。” “哦,是这样的。”康琴说道:“我们有一个国家资助的出版计划,出一本关于国内MBA案例分析的教材,学校让我负责做这件事,所以这半年时间我不用去上课,我比较熟悉楚天,所以来这里,选了一家公司为研究目标。” 林晓眼睛一亮,条件反射式地说道:“希望康老师有空到我们腾龙公司莅临指导。” 康琴眉毛一扬,放下汤勺,说道:“有的,我们分好了任务,编委会分了一组已经去了骄海,就是研究你们腾龙的。” 林晓高兴道:“那可好!康小姐若能把我们公司发展列入权威经典教案中去的话,那是我们公司的荣幸,来,我们干一杯!” “好啊!”康琴举起杯子,与林晓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而几乎与此同时,林晓的脚在桌下被段天重重地踩了一下。林晓立时明白,段天在提醒自己不要谈起腾龙的话题就没个完,要刹车。 吃得差不多,就是三个人闲谈,这有些像玩三国游戏,主要是段和康在交锋,林晓时不时地插上一句,或把话题引走,或若有若无地点一下。 林晓终究不想做个无味之人,在他看来,现代女性实在难以琢磨,男女之间的好感上升到喜欢、爱恋,在康琴身上,林晓似乎看不太出来,也许是他和段天这俩傻男人在那自我感觉良好,人家康琴根本没那意思了,只是把他们当作谈得来的朋友而已;至于康琴时不时放下电,这应该是漂亮女人的一种本性,并非有什么特殊含义。所以,林晓也就不再像原计划对段天问一些“哎呀,最近你女朋友怎么没来信”之类的蠢话了。 饭后,三人走出酒吧,散步在城市的街道上。 这时,正是一天之中最为凉爽的时分,华灯初上;街上人来车往,店旁路口许多出来纳凉的市民,一个个光着膀子,摇着大蒲扇,唱着小曲,音像店飘出流行音乐,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推倒麻将的声音,有一对夫妻站在街道上彼此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 这楚天大学周围的生活啊,是纯粹意义上市井生活。林晓想着这围墙内外,学院派生活与市井生活的交融与冲击悄无声息地进行,一时间,觉得有趣起来。 土生土长的康琴竖耳听着那对夫妻的精彩对骂,听了一会,再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说道:“世界上最丰富最生动的词汇恐怕就是关于骂的词汇。” 两男点头称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康琴白了这两个男人两眼,问道:“你们认为楚天是个什么样的城市?” “很生活。”段天说道。 “很亲切。”林晓说道。 “那么楚天人呢?有什么观想?”康琴又问道。 “很热情。”段天说道。 “很火辣。”林晓说道。 康琴说道:“其实很多外人都说楚天人很凶,你们会不会觉得我也很凶?” “不,你那是直爽!”林晓说道。 “你那是不矫情。”段天说道。 康琴假装怒道:“我看你们两个是讨打,你们俩在说相声是吧。”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康琴忽然也不说话。忽然陷入一种异样的沉默。 林晓忽然想起一个电话要打给楚大姐,其实,这个电话晚点打也不要紧,但林晓还是坚持说马上要打一个电话,赶紧对二人告罪一声,不顾段天极力挽留的眼神,跳脚走人。 林晓走后,段天的心紧张起来,但也只是紧张了一会,皮肤出了一层细汗后,段天感觉好了一些。 就这样他们两个在楚大校园里闲逛,在外人看来他们像一对初入状态的情侣。之所以是情侣,因为他们各方面看起来都很般配,这让路人很自然地往这方面联想;之所以是初入状态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牵着手,而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走到青兰湖畔,段天的心忽然彻底的放松下来。这时,康琴对着湖面轻声说道:“小时候,我经常在这湖边玩,有一次还差点落水了。” 段天说道:“雪丫,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 康琴说道:“何止小时候,现在也是一样。”说完,康琴笑开了,正好一片叶子落在湖面上,小小的涟漪在他们脚边荡漾开去。 康琴说道:“你怎么又叫我雪丫呢?那我岂不是要叫你段郎?” 段天脸一红,康琴的调侃让他受不了,说道:“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 一千多个日夜,两个同样寂寞同样孤傲的人各自一台电脑,无论相隔多远,聊得那么开心,那么投缘,段天怎么能轻易忘记呢?康琴也是一样吧。 康琴“恩”了一声,顿了一会,轻声问道:“你呢?” 段天说道:“我找到了。” 康琴没说话,只是双肩有些微颤。 段天终于说出来,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发觉身旁的康琴没有说话,又不敢转过脸去看她,说不定她正在流泪了,正尴尬间,康琴说道:“说说你们的故事吧。” 第二十三章 画圈 林晓与楚大姐通完电话后就回到宿舍,他打开手提要赶着看横山和骄海那边通过网络送来的资料,林晓已积了许多没看了。 宋云生他们干得不错,横山方面正按原来的设想稳步推进。 老城东工业区的拆迁正在顺利进行,城北专门安置这些拆迁户的安居工程也已启动,而让林晓高兴的是,年初在横山铺天盖地广告的城北腾龙美丽家园楼盘的预售情况非常之好,第一期销售已过百分之九十,这样的业绩远远超过林晓的预计,看来,腾龙进入横山是恰到时候。 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头几年,横山市经济迅速发展,这一大好局势主要是靠第一代外出务工人员返乡创业支撑起来的。城市的居民们手中也有不少活钱,乡里的“富人”也蠢蠢欲动着到城里来,可是,就这么一股强烈的消费欲却被任青他们开发的“天价”楼盘给硬生生吓了回去。人们犹豫了,买房是大事,可为买房付出这么大代价,实在是不舍,正在人们瞻前顾后时,腾龙——这家全国房地产行业的明星企业进入横山,人们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腾龙美丽家园的房子建得那个叫好,让当地老百姓说那是格格得漂亮,价格也是能接受的,买房的**一下子喷出来。 在这样一个时候,林晓已压根没去想他老同学——任青的命运了,个人的恩怨,不会影响他的决策。 回报家乡,让家乡人花合适的钱住好房子,住得安心、舒心,这才是林晓的心愿;同时,这也是林晓一次没有竞争对手尽情释放腾龙在房地产业的热情、才情的大胆尝试。林晓想,腾龙在横山,就是经济学教材里所说的寡头市场,可他这个在横山的寡头,相当仁义。 在接下来的资料当中,林晓则重点关注横山职校的事。 新任校长温尔良是段天推荐,宋云生见面之下也反映不错,但终究不是他亲自点的将,林晓多少有些没底,但林晓知道,他必须改变创业初期事必躬亲的工作方式,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就应该放手让专业的人去做。 宋云生在关于横山职校的汇报中说:新任校长半年来,在职校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现在,虽然学校的硬件设施还没跟上去,但与年初相比,全体教职工的精神面貌已是焕然一新。学校今年招生也不错,预计开学时会有一个相当热闹的场面。 林晓看完后,心中颇有些回到横山去看看的冲动。 横山,生他养他的家乡,因为他,正悄然发生着变化,这让林晓激动之余怎能不隐隐有一丝自豪? 二○○七年,集团发展进入一个飞速扩张期,从目下情况分析,一切良好!这是公司常年积淀的一次喷薄,应判定为健康的,良性的,所以,无须瞻前顾后,当勇猛直前。 林晓按下心头的冲动,拿起笔开始在信笺上有力地画着圈。 林晓画下第一个圈,在圈内写上“农村工程”四个字。 这一块主要内容农村乡镇建设,响应国家新农村建设的号召,是应势而起,当有可为。然这块缺专业得力的干将,因此不能盲目跟进。 林晓在旁写了“秦大海”的名字,这位大海大哥,出身背景,人生道路倒颇似自己。 秦大海高中的学习成绩也是非常优秀,为了弟妹他主动放弃学业外出打工,现在,手底下有一帮兄弟愿意与他一起卖力做事,这情景,极像林晓当初打江山的时候。 他应该是一员得力干将,但要真正独挡一方,还需要经过很长的磨练。林晓准备等新乡那边工程不紧的时候,就开始轮流招回工程队的员工回来接受岗位培训,要把这群土八路改造成正规军! 林晓又画了一个圈,在圈内写上“冯村”。 这一块可以和农村乡镇建设有机的结合起来。 新冯村的地址初步就定在新乡,寻找地理环境与之相似却交通方便的地方,先圈起来再说,在这里,将来开展独具特色中国乡村旅游业。林晓想,目下要尽快安排康教授到冯村一趟,可以以学术研究的名义,让他在冯村长期呆上那么一阵子,和姚卫一起设计新冯村的方案。林晓心里估摸着,真正开始动工建新冯村时,大抵是三年之后,所以,这是一个中长远的计划。 林晓在这些圈旁边又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在圈里面写上“教育”两个字。 房地产,教育,林晓陷入深深的思索。 林晓记得,有一本书把房地产和教育业列为中国十大暴利行业,一个排名第一,一个排名第二。 林晓当然不想去谋取暴利,当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两个行业之所以会成为暴利行业,实在是因为有房子住,有书读,是每一个中国普通家庭的基本生存、发展条件。有好房子住,有好书读,日子就一定会蒸蒸日上,日子就一定会有盼头! 暴利追逐者们之所以苍蝇一般盯着这两块,就是因为这两块是让老百姓不得不从口袋里大把大把向外掏钱的。 林晓想着,腾龙只在房地产呼风唤雨,只是一个独脚巨人而已,有了教育这块,做好、做大、做强,那么腾龙就有坚实的两条腿。 其实,腾龙在过去每一个楼盘的运作就已经考虑到教育问题了,因为,交通便利和教育便利是老百姓要考虑的实实在在的问题,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对林晓来说,横山职校就是他在教育方面的尝试中,他乐观地预计,在三到五年之后,横山职校的发展前景会更加明朗,先朝向J省最好的职校目标努力,再向J、F、Z三省最好的乃至华南地区最好的职校、职院努力。 而对于冯村的人,常常让林晓情不自禁产生为己所用的冲动。 林晓的想法就是向全国推行国学普及教育,林晓想能不能搞成全国式的冯氏国学教育连锁店。当然,关于教育方面林晓心里都还只是草案,一切都还是那么模糊,因此,一切也是那么美好。 在林晓心头短、中、长的计划划算完之后,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正要闭目养神一会,这时,外面传来一首很熟但很久没听到的七老八十的歌: 你到我身边, 带来微笑, 带来了我的烦恼。 在我的心中, 早已有个她, 噢,她比你先到。 是段天的声音,林晓站起来,心里说道:噢,好象搞定了。 林晓打开门,正看着段天摇头晃脑状,说道:“段天,说呢?” 段天说道:“说了。” “怎么样?” “没怎么样?”段天说着挤进了宿舍。 林晓跟着进了宿舍,说道:“我就说你是自作多情,康琴没反应。” “她哭了。” “有这厉害?” “我讲了我和方芸的事,感动得哭了。” 林晓笑了,说道:“其实,我觉得康琴也不错,不如收了她做小。”林晓又开始调侃起来。 段天一本正经地说道:“林同志,你这个思想可要不得。爱一个人,就只能爱一个人,这才是真正的爱。” 两个人扯淡了一会,这事在他们心里也就告一段落。 第二天上午,林晓就到系里报到。当他走到系办公室,胖主任笑哈哈地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向林晓一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晓不知道这个胖主任有什么事情,就跟着走进他办公室。 胖主任很热情地握着林晓的手,说道:“哎呀,林晓啊,是这样,我刚才接了一个紧急通知,就是我们系要增加一个名额到骄海大学去做交流生,而且指定要你去,你不用来这报到,直接到骄海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去报到就可以了。” 林晓一下子陷入云里雾里之中,不知道“交流生”,是个什么东东。 胖主任见林晓纳闷,就给他耐心地讲了什么是交流生,一边讲一边给林晓倒着茶水。 林晓听胖主任讲完,终于弄懂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路副校长亲自点名要他到骄海大学做交流生,在副校长干预下,一切手续在闪电中解决,就好象一群人给林晓铺好路,现在就等林晓走过去就是。林晓还是纳闷,怎么没人跟他商量一下呢? 胖主任继续说道:“是这样,骄海大学正好提出增加互换名额,路副校长马上就想到了你。你到骄海大学读书,一来可感受一下骄海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不同风格,二来离你的公司不也是近是吧,一举两得,你看,路副校长为你考虑得多周到。” 说到这,林晓明白了,是路副校长自作主张为林晓安排这一切,他以为林晓为因此感激他,殊不知这完全打破了林晓原有的计划。 搁在以往,林晓会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一份好意,可话到嘴边林晓却没说出来。 自冯村与七公一番交谈之后,林晓对人生对命运多了一种玄妙的感觉。 路副校长对自己的无意安排,是否是上天借他之手呢? 七公的卦中不就是说林晓所想是应在东海之滨。半年到三年之内,难道就是在骄海?这么一想,林晓没有出口回绝,只是说道:“怎么,怎么这个不要经过本人同意的吗?” 胖主任说道:“这是好事,对林总于公于私来说都是好事。” 林晓对胖主任突然改呼自己林总差点没呕吐出来,坐了一会,赶紧告辞要出了门。 看出林晓要出门,胖主任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说是林晓的。 林晓从满脸堆着笑的胖主任手里拿了那封信,心里着实有些受不了,自己的一封信也要系主任亲自交到自己手中。 第二十四章 晚熙的信 林晓出了系大厅时扫了一眼信封,信封中间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这让林晓心突然好象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脚步停下来,他立时想起李晚熙来。林晓再仔细看一下,果有韩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可以判断是哪国文字的。 地址写的就是楚天大学,但没有确定的院系,林晓记得对晚熙只说过自己在楚天大学,林晓再看看邮戳上的日期,却是一个月前的,看来这封信在楚大的信箱里是搁了一段时间。 林晓快步走回宿舍,关上门,拆开信,有些急切地想知道信上说些什么。 有很长时间林晓几乎忘了李晚熙。 信就一张纸,是一首诗,打油诗,文字之间还插满了大量用彩色笔画的卡通画,有人物,要可爱的表情符号。 文字如下: 有一种爱情, 只发生在碰撞。 碰完, 就要分开, 若天天在一起, 就会天天干战! ………… 信笺最下面一行写道: 林晓,我要结婚了,如果在我的婚礼之前你能追到韩国来,我就会… 在这里,李晚熙画入一个害羞的表情。 有一种爱,只能碰撞,碰撞之后呢?不是粘和就是弹开吧。 自横山与李晚熙一别后,林晓就很少想起过她,是主动遗忘还是压根没想起?也许,有些女子的出现,注定如流星一般,光芒动人,却只停留瞬间。 坦率地说,林晓在面对晚熙的时候,心头会突然涌起浓浓的爱意和**,可一旦别离了,却又迅速相忘,这是为什么? 当林晓看到最后“和你发生一夜情”的时候,眼前晃出李晚熙写信时调皮可爱的神情。然而,林晓心里却是禁不住的一阵烦乱,他被李晚熙最后的一句话刺激了。 如果,在我的婚礼之前你能追到韩国…… 婚礼!? 林晓心里一阵隐隐作疼,他林晓去过美国,看到韩冰的婚礼,可他又卑怯的退后了,这是林晓人生的一大憾事。 林晓的心彻底乱了,他甚至有马上赶到美国去看韩冰的冲动,去看看她生活得好不好,去看看她幸福不幸福?然而,一想到这林晓的心就颤抖得厉害。 有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强人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在床上跌坐了一会,林晓的思绪渐渐安宁下来,他想到李晚熙,反思自己与她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性? 如果说林晓可以对刘玲在情感上撇得一干二净的话,那么李晚熙,林晓就不得不承认他是爱的。然而,有多爱呢?林晓想了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李晚熙比他更清楚,他们之间的爱根本就是一种极端释放形式的爱,这种爱不可能相守,如果把他们的雪山顶,云居寺下的爱稀释到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估计和平常夫妻一般寡淡无味,那么,这肯定不是李晚熙所想要的。他和李晚熙,实在是一种太过异样的相遇,他们是由性生爱。 林晓正胡思乱想着,段天回来了。 林晓赶紧藏好信,但段天还是看到林晓脸色的异样,忙问他怎么呢,一个人傻傻地坐在这。 林晓回答说刚接学校通知他要去骄海大学做交流生的事。 段天一听,感叹道:“咱哥们是不是没缘分,我一回来你就走,整个一个离多聚少。” 林晓苦笑道:“你就别这么悲情了。” 段天过来拍了拍林晓的肩,说道:“不想走就说不去不就行了,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看段天挤眉弄眼的怪模样,真是受不了。 林晓现在情不自禁地把去骄海做交流生与收到李晚熙的信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似乎冥冥之中在催促着他去骄海。林晓一想既然命运如此,那就坦然受之,虽然楚天没有他坐镇会有些影响,但精心安排一番,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林晓笑着对段天说道:“我走了后,这宿舍就你一个人,没人监督你,随便你折腾。” 段天也笑道:“走了好,你前脚走,我赶紧整个消毒一下,还不知道你从前一个人在的时候怎么折腾了。” 林晓一摊手,说道:“没什么,只是带过几个玫瑰人间的小姐回来过了夜而已。” “哇靠!你这个人面兽心!” 与段天的打闹让林晓觉得整个人稍微有些放松下来。 到了晚上,林晓电话约来冯家兄弟,和他们说好到玫瑰人间去坐一坐。段天在旁听到林晓真说要去,吓得离开变脸,连忙说:“不去!不去!” 林晓说冯家兄弟也应接触现代社会一些不健康面,以增加免疫力之类的,林晓是好说歹说,段天就是不肯,最后几乎要翻脸,林晓才不再开玩笑,到上次康琴约他们的那个酒吧坐一坐。 九月三号的上午八点,林晓一个人出了楚大校门。林晓没带什么行李,一个小旅行包,里面是一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个人用品,最重的就是那台手提电脑。 林晓考虑在骄海大学住宿成问题,如果是六七个人挤在一个宿舍,感觉不适应,也不方便,林晓准备就到他原来租的那套房去住。那套房是苏晴名下的,说要送给林晓,林晓说是苏家的老房子,有纪念意义,算是租,林晓走后房子一直空着,正好房子所在位置就离骄海大学不远,两站路。 林晓没让段天送,他知道段天回到楚大后时间就安排得非常紧,《大学之道》出版的事正进行得紧要关头,林晓走时段天正在睡着,又是几乎一个通宵没合眼。林晓相信,他走后,段天会过上更加封闭的生活,在这城市中休闲和浪费着光阴被段天认为不可容忍的事。段天比过去更加拼命了。 腾龙在楚天的人事,实际上林晓只是在关键时候点点头而已,他在楚天还是在骄海这并没有多大差别,所以,林晓离开楚天并没有和楚雨蒙、秦大海他们沟通。至于林晓的同班同学们,他们过了新闻的热度,只是简单给林晓开了一个欢送会,他们对林晓的走只是觉得很遗憾,却并未有什么心理上的难过。 高辉等同学从前对林晓的嫉妒也在知道林晓真实身份之后刹那间烟消云散了,毕竟这样一个人物强他们太多,他们的心理平衡了,而班上的大多数女生都非常佩服姚雪的眼光,为什么她们就没有老早发现林晓的非比寻常呢? 于是,林晓一个人走得极是静悄悄。林晓拖着行李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两年前自己拖着大樟木箱子在这校门口鼻涕眼泪哗啦流的丑样了,林晓心中情不自禁冒出那句经典的话来: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啊。 林晓来到火车站,他决定先回横山看看。离到骄海大学报到的时间上还有一个星期,暑假两个月呆在冯村没回家。六月份的时候林晓电话里听堂兄林强是老爸与那阿姨的事进展顺利,林晓很想回家看看,再者,九月五号是横山职业学校开学典礼,林晓也想去看看。 于是,林晓买了昌城的车票,火车、长途客车,一路奔驰,下午三点时分林晓终于到了横山。 林晓出了车站,先打了凉的士在城市里转了一圈,他要看着。 除了原规划城北工业区一片萧条之外,城北一片喧腾,腾龙的城东北安居工程,西北美丽家园楼盘的建设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建设。 的士司机骄傲地告诉林晓他在腾龙美好家园买了房,滔滔不绝地向这个归来的游资讲述这些年来横山的巨大变化。司机语气充满自豪,极是热情向林晓如数家珍地说着横山有哪些可供投资的项目。看一个城市有没有活力,这个城市的士司机的精神面貌实在是一个很好参考的方面。林晓相信,这位热心的司机见着每一位外来的客人都是这么热情地介绍着横山,林晓微笑地听着。 的士司机在说到城中北区的工业园区的时候见林晓是本地人,也不隐瞒,说这里原来招来的商都是假招商,现在市政府酝酿着要收回去,要重新规划了。 林晓知道,那工业园区是任青父子一少操办的历史遗留问题。现在,任长庚光荣退休,他留下的烂摊子就给了李向南书记。 腾龙的美好家园和安居工程一左一右夹着,中间的地价肯定大幅度涨起来,那些原来招商进来的其本意就有可能仅仅是在炒地皮,林晓很是清楚这些人的这一套,这些有合约握着地的外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吐出来,李向南对付这些人可是要费一些力气。 林晓虽然还想多看看,但赶着是回家看老爸。 六点左右,林晓到家,远远看到一位从未见过的阿姨和老爸一起蹲在家门口一方水池洗着青菜,一股强烈的辛辣冲上林晓的鼻管。 林晓很快就开口叫阿姨“妈”了,因为阿姨是和妈妈一样善良的人,倒是老爸看着儿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林晓在家呆了两天,告别老爸和阿姨回到了横山市区。老爸老年能够幸福,这是做儿女心中最大的心愿,林晓心中多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搁下来了。 第二十五章 讲演 林晓九月五号上午九点就到了市里。他会横山宋云生他们是不知道的,而他到骄海大学上学的事苏晴也不知道。楚天的人不知道他已经离开,横山的人不知道他已经到来,而骄海的人不知道阔别腾龙大总部的他即将杀回来,就这么几天,林晓短暂的消失了,这种短暂的消失并不会引起有人警觉。因此,林晓很是享用这几天。 林晓可以不是一个企业的老总,也不是楚大的学生,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游客,随意搭上一辆公交车,坐上一会,然后随便到一个站下去。 林晓在城里闲逛了一会,最后还是上了发往横山共校现横山职业学校的公交车。 车开出城没多久,就上了一条宽阔的但是尘土飞扬的泥沙路。路上时不时大型的推土机晃过,而满载在泥土的一辆辆卡车来回飞奔,天气干燥,司机吼了一声要后面乘客关紧窗户,一车人顿时在闷罐子里。 这滋味不好受,但车里的人并没多少人露埋怨之色,更没有人张口骂着,人们都很忍耐,因为他们有盼头,多年被遗忘的角落,现在市里终于花大力气把这边发展起来,这对于这一带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情,吃这会子灰尘不吃亏。 林晓坐在靠窗户椅子上,心里想着这边的温泉开发,这是唯一一块没按计划执行的,因为老宋的报告说这片开发温泉旅游时机还不成熟,因此项目并没有马上上马,而依然处于论证期。 公交车再走了没十来分钟就远远看到一条条彩色横幅横挂在上空,上面书写到:欢迎来横山职校学习!欢迎来横山职校深造! 还有许多广告词语,车开得欢,林晓是一眼晃过,心里并不觉觉得怎样。 快到横山职校,则可见彩旗飘飘颇为壮观,天空中五个大气球浮在空中,天气太过酷热,林晓心中对场面的火暴并不报多大希望。就在这时,公交车的人忽然集体起立,涌到车窗前向外张望,有人叫道:“看!刚才过去的是李书记的车。” “喔措,职校真是好的面子。”有人感叹道。学校私有化后第一个开学典礼,一市之首亲来参加,是很给面子的事情。 林晓看到的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从公交车旁飞驰而过,卷起一屁股的沙尘。 不多时,林晓耳朵里终于听到了学校的高音喇叭在呼喊着:欢迎横山各界朋友来到横山职校!横山职校是一座新改制的民办学校,它的前身是横山共大,有着相当光辉的历史,而现在,这所学校聚集全国各行业的职业一流人才…… 林晓精神一振,差点笑出声来,因为这个嘹亮的男声是一口地道的横山街上口音,平常交流自不会觉察,但是横山话放到广播或者电视里,就觉得有几分搞笑。公交车里的其他人也都笑了。 男播音员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女声马上响起,却又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居然是翻译刚才男播音员说的那些话,林晓开始觉得有意思了。这样的男女播音给现场气氛平添了一份热闹而亲切。 林晓下了车,顿感凉快。公交车里还带着城市的高温,而下得车,头顶虽然毒日高悬,但横山职校所在,满山墨翠,山风徐徐,带来不少的凉意,颇让人觉得爽快。 横山职校大幅标语挂着,有学生披着红带作司仪在校门口欢迎着前来的人们,看来,有许多城里人是来这看热闹的。 林晓在城里转的时候就看过一些关于横山职校开学的户外广告,但并不多,但似乎广告效果不错。城市小就是这样,这样有个大热闹,很多都会涌去看。 广播里的男生依然用着标准的横山街上的话,激动地说着:“007,横山职校开学典礼马上举行,请观众依次进场。 林晓没有马上进学校礼堂,他怕被宋云生他们看到。不过,现在林晓头上戴了一顶遮阳的帽,还配一副太阳眼镜,穿着很大众,即使被他们看到估计也不会立时认出。 林晓先到学校的教学楼,学生宿舍楼这些地方转一转。这些地方,没有重大变化,但比过去要干净整洁了许多。林晓转了一遍,感觉这个温尔良是做了不少工作的,他把腾龙投入的资金绝大多数用来引进人才与添置教学设备。林晓转得差不多,觉得可以去礼堂看一看了,看看这个温尔良真人的风范。 林晓来到礼堂看到由外进内的人已经少了许多,里面似乎已经开始了。林晓走进礼堂,就见黑压压的一片人。林晓在后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由于越靠近外头的位置地势越高,所以主席台上看得见。 主席台上,一个不一米六左右的小个中年男人正在热情澎湃地发表着演讲,正是温尔良,他的话估计已讲到了一半了。 温尔良说道:“暑假有家长来我们这参观时说这里环境是不错,就是条件简陋了一些。这个我们很老实地承认。” 林晓发现温尔良说话时表情很丰富,不是那种故作的夸张,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很合拍,因而平常的话到他嘴边去比别人多了三分感染力。林晓心下判断,首先这个家伙是一个演说家,会鼓动人,会做政治思想工作,不错,再接下去听! 温尔良微笑道:“大家都知道,腾龙公司给学校投了一大笔钱,这些钱哪去,就在我身后这些人身上。” 温尔良竖起两个手的食指交叉做了一个“十”字,落地有声地说道:“十万年薪!坐在我身后的老师都是十万年薪请来的,他们是全国各行各业拔尖的人物,跟他们学本事没有错!” 十万年薪的广告横山职校已在电视广告上做了,但依然有许多老百姓没听过,一听这里的老师一年有十万块挣,会场顿时一片惊讶声,紧接着就是交头接耳地议论。温尔良耐心地等议论声低下去的时候,说道:“这还只是我们头一批,我们还会陆续面向全国招聘优秀教师。我们的这些老师都有几个共同点,一是他们都在他们各自行业拔尖;二是他们的身价在发达地区远不止十万年薪这个价,为什么我们能请得动他们呢?这就是第三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在手头的本事变成满肚子的知识和才华,他们愿意换换原来的工作环境,到我们学校来把他们大半生的东西整理出来,传授给大家。” 看来,这个温尔良在职业教育届里还是颇具影响力,他的这种用人观林晓很是赞同。 温尔良继续说道:“来职校学校的同学,可能普遍会有一种自卑感,情绪也比较低落。怎么呢?看着原来的初中同学升重点高中,看着原来的高中同学读大学,心里不是滋味,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行行出状元!千军万马读书去,空出来的市场我们先去占据。同学自卑可能觉得自己笨,不对的,这是别人强加在我们头上的,一个人啊,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不适合的教学方式里,他就可能蠢得跟猪一样。” 温尔良最后一句转用横山话说,引起全场的哄笑。温尔良说道:“我看许多同学很活泼,很调皮,这就是聪明的表现。我想告诉大家,来我们横山职校学校,你会感觉到在一个宽松自由的环境,我们有优秀的老师指导而不是批评,我们的课堂教学都是活动讨论课,是每一位同学都要积极参与,教与学是互动,也是双向的。我们不会有考试,而只是考核,你可以顺利毕业,不用担心分数,不用担心及格,这个词眼在我们这,不存在!”温尔良边说着边大力地挥手,台下掌声雷动。 温尔良说道:“有没有考试?有的!就业效果就是考试,这个考试是每一位同学要面临的,也是学校要面临,这个考试,我们学校和大家一起面对!” 又是掌声响起! 温尔良说道:“最后,我希望也竭力帮助我们的每一位同学在这里能确立信心,找到自我,谢谢大家!” 温尔良讲完之后是书记李向南讲话。半年多没见,李向南更显魄力。他代表市委市政府用简短有力的话赞扬了横山职校这短短半年来焕然一新的成绩,并希望横山职校能为横山的经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林晓在开学典礼还没结束就出了会场,在横山该看的都看了,林晓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直接去了市长途汽车站,不一会,一辆客车开出了横山。林晓回过头看着远去的故乡,这个他的人生起点,而骄海,他的人生辉煌点,他在离开两年后又要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女人从来爱帅哥 二○○七上半年的骄海,照例发生了许多重要的经济事件,这种重要,对于与之相距遥远的某一个地区,某一个企业,往往会有着深刻的影响,他们渴望在骄海这个大舞台向全国乃至向全世界表现他们的声音。 是啊,在这个中国经济中心的大里,一年当中,不知要发生多少重大而广具影响力的事件?这是一座拥有千万人口的巨大的城市,这里世界著名企业林立,这里世界巨商豪贾如过江鲫鱼一般穿梭,西方现代的文化与东方古来的文化在这里交汇与碰撞,融合与斗争,在这个过程中,无数机会犹如星光闪现,于是,一批批怀着远大理想的青年,千里迢迢、赤手空拳来到这片土地,渴望创造一个又一个财富奇迹,此时此景,很有些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骄海淘金时代。 现在,这个城市最热的依然是房地产,而在房地产业最热的则是腾龙集团,因此现在,腾龙的老总苏晴,是今年骄海风头正劲的人物,加上远在楚天的前老总林晓出人意料地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腾龙的人以及公司上下在他人,在媒体,在公正眼中呈现出一种如日中天不可阻挡的歧视。 然而,苏晴深知“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的道理,是以,她只有在为公司做宣传时候不遗余力,才不介意在媒体镜头频频出现,至于其他的媒体如潮水一般的她个人进行专访的邀请,都被苏晴以各种理由婉拒了。苏晴不想刺激了旁人,这一点做事风格苏晴与林晓接近,这毫不奇怪,他们是这么多年的搭档。 林晓在事业鼎盛时退到楚天大学,可苏晴却退无可退,因为骄海是她的家,然而她本质上不是张扬的人。 当公司又一轮新的**来临的时候,关于腾龙,苏晴都满怀信心面对大众,面对媒体,可谓是滔滔不绝,可是当有记者要求她评论其他同行的时候,苏晴就变得谨慎同时更富外交辞令起来,即使是的确很糟糕的同行,她也不妄加评论,更不会直言批驳,苏晴反复强调行业自律来回避这些问题。 苏晴还频繁地出席房地产业界以及其他商业界的各类酒会时,苏晴会向骄海房地产界的各位大佬们表明腾龙的诚意,说明腾龙的发展并不是踩着同行的肩前行,更不是从同行口中夺食。在苏晴的成功游说下,大多数人放下对房地产界有些另类的腾龙成见。是的,如今房地产发展速度渐缓,整个市场越来越理性而成熟的,腾龙“欢乐谷”的成功应是骄海整个房地产界的一记强心针,它告诉大家一个清晰的信号,整个骄海房地产将驶向更健康,更明朗的发展道路之上。 苏晴的外交政策很快显有成效,打消了各位大老们心中的疑惧,迅速崛起而不让同行嫉妒,这是打造腾龙发展和谐环境所必须的。 就是在这些酒会,海发集团的老总李明远才得以亲自见识苏晴大姐大的风采。 苏晴强大的外交能力给他心中造成深刻印象。这个女人可真厉害,言语犀利而又圆滑,敏锐而具魔鬼一般的直觉,男人般洞察人心的眼神,在商场与这个女人相遇,直挡其锐实在是不智之举。虽然在李明远心中时不时冒上对这个女人强烈想象,但理智的他很好地克制住这一点,李明远知道其他大佬们大多报有与他相同的想法,但谁都清楚,这是一朵极扎手的玫瑰。他们能屹立至今,是因为他们都不会为任何东西疯狂的而丧失理智。 至于那个漂亮的男人徐风,李明远并不担心落人口实。他与徐风的朋友介绍朋友偶尔坐在一块的,他没有蠢到像电视连续剧里那样,拉到徐风,小声跟他说给他多少多少钱,要他去搞定这个女人。 李明远第一眼看到徐风,就知道这个人对女人有太强烈的征服欲,是个女人杀手,而且正当杀气最浓时。一堆男人在风月场谈的当然就是女人,兴致勃勃谈着各自征服史,谈来谈去,李明远就“顺口”说起他们房地产届有这么一位女强人,风姿绝代,却依然小姑独处,无数豺狼进攻都是无功而返,估计在座的人也没人能做到。 当李明远看到徐风眼睛燃起熊熊火焰时,他适时地点到为止。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李明远几乎忘了这事。在七月份一天上午,李明远看到他的办公桌上摆着秘书拿来的一本著名的女性杂志,封面是苏晴,杂志居然有苏晴的专访,李明远知道这个女人从来没接受过专访的。 李明远看到杂志上有徐风的签名,徐风就是这个杂志的首席摄影师,李明远笑了,看来杂志是徐风送来,这似乎是一种炫耀,代表着徐风这小子对苏晴的爱情攻势取得了一定成效,说不定这小子已经……嘿嘿 李明远颇有些羡慕这小子的艳福了,很快,这种“有些”变成“羡慕得要命”。李明远一按铃,把外面****漂亮的女秘书招了进来,就在办公桌旁,对着杂志,狠狠地干了一通。 自打苏晴认识徐风半年来,他们的交往一直在一种非常浪漫的气氛之下进行,她喜欢与这个帅气而富有野性的男子相处,这是一种天性的吸引,苏晴不想去压抑,她觉得压抑反而容易出事情,她要看看这个比较自己小的帅小伙子摆明了要追她之后到底会耍哪些手段。 坦率地说,徐风眼神的逼视,徐风的气息粗犷,都让苏晴心里感觉少女般慌乱,但这种慌乱根本不可能冒上来影响她的行动,更不能影响她的智慧。 五月,是腾龙忙碌的季节,忙碌之下苏晴疏远了徐风,徐风的几次相约她都推脱了,这会子,徐风发急了,她这个人,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公司向苏晴送花,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大声朗诵着他写的情诗。徐风的疯狂让苏晴感到有些恼怒,在诸位同事眼皮底下,实在有些尴尬,但内心苏晴也有一丝高兴,正是这高兴让苏晴有些放纵徐风的疯狂。庆幸的是,疯狂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叫罗高的工程师。 罗高是免首付入住欢乐谷的第一批骄海创业人才,舒夜一手执行这个计划,她对这些人都逐一约见了,也包括这位天才的工程师罗高。一见之下,有了一个后遗症,虽然舒夜自问言行举止分寸把握的很好,但仍止不住这个罗高疯狂地爱上了舒夜,这种疯狂于是就表现在他时不时窜到公司来找舒夜,他不像徐风那种男人,有钱有车,那么精致,他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花往往是路边顺手摘的。这两个男人似乎约好了一样,经常出现在广厦大楼,腾龙总部,搞得舒夜不胜烦恼。 在苏晴答应和徐风恢复约会之后,在舒夜给罗高发了一次狠话之后,这两个男人的疯狂之举就消失了。 徐风如愿以偿了,而罗高却把地点由公司改在舒夜上下班的路上。舒夜的烦恼仍没有减少,加之她所租住的房间离公司较远,上下班很是不方便,舒夜考虑换个地方住,一来上班更方便一些,二来可以摆脱这个吊靴鬼。 苏晴原本是要让苏晴住在欢乐谷的,直接分给她一套房是不合适的,但免费租给她是可以,但舒夜不愿这样,自己刚来就享受公司的福利,这个对老员工不公平,因此,舒夜才自己托朋友关系在骄海找了房子住。 苏晴知道舒夜的烦恼后,就说起她自己有一套房子,原来一直是租给林晓住的,现在林晓在楚大,应没有这么快回来,让舒夜现住着。房子就在骄海大学附近,虽然离公司也远,但一出门就可以坐地铁,可以直接通到公司,反而比地面上的公交车来得畅通。 舒夜想了一会,也就答应下来。 六月,苏晴与徐风关系发展持续升温,她终于不经徐风的磨,答应了他接受徐风所在杂志的专访。 那一段时间,苏晴坐在镜头前,任徐风摆布,她喜欢看徐风看她炙热狂野的眼神,后来苏晴看到照片,心中忽然有所感动,她觉得,徐风懂她,拍出了她。 拍摄工作全部结束的那一天,苏晴鬼使神差地邀请徐风到她家坐,等她换衣服。徐风大喜,以为能偿所愿。不想,到了苏晴家,看到了小杰——苏晴的儿子,还有老丁,一个老男人。 苏晴上楼换衣服去了,徐风看小杰和老丁在那玩得高兴,他凑过去与小家伙套瓷,他摸了摸小杰的头,说:“我陪你玩,好吗?” 小杰抬起头,冲着徐风笑得极纯真,说道:“姐姐,你真好看!” 老丁端着茶水正往嘴边送,一听一口就喷了出来,走过来,对小杰喝道:“小杰,别乱说话,叫阿姨!” 小杰仰头大笑,两个“男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徐风怒极,从未受过如此奚落,他只是长发披肩而已,实在是雄赳赳的男儿,不晓得这两人为何要如此取笑他,正要说话,苏晴砰砰地从楼梯跑下来,只听到这儿子和老丁两个人大笑,也高兴地说道:“徐风,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苏晴以为在她面前风趣有情的徐风在儿子老丁面前也是这般表现的。 徐风一口气憋了回去,尴尬至极。 望着老妈和徐风走去的身影,小杰坐在房外的石阶上,说道:“我讨厌这个男人。” 老丁也坐了下来,和小杰一个姿势,说道:“我也讨厌。” 小杰转过头忽然说道:“老丁,你追我妈吧?” 看到这个小孩纯真的话语,老丁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女人从来爱帅哥!” 第二十七章 失失得得 实话实说,老丁年轻的时候长得真是丑,年纪大了倒是长开,没有那么丑了。 因为丑,老丁才在一次次相亲中失败,老丁也不以为意,对男女之间的事他似乎也一直没开过窍,他一门心思钻到各种奇巧淫技里去了。 可在二○○七年的春天,老丁似乎开春了,他的主顾苏晴,让他心里会涌上一股前所未有过**,这种**当然最后是直指“占有苏晴”,但老丁并不觉得龌龊。 苏晴在老丁眼里不是最美的女人,这点得凭良心说话,但苏晴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的味道是最让老丁如痴如醉。 老丁长得丑,但不知道“自卑”是何物,更没有因此丧失追求幸福的勇气,老丁只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很多道理都弄明白了,这男女之间的事,最是需要水到渠成的,老丁最是鄙视那种疯狂追求的,他认为所谓的疯狂只是给其他同性看的,就好象山里的老虎要撒尿拉屎表示这是它的领地道理一样。 徐风是什么男人老丁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能给苏晴带来什么老丁虽然不能准确预测出来,但估计不是什么好结果。老丁并不打算向他的主顾苏晴“拼死”进言,老丁没这么傻,虽然他没在这男女之事摸爬滚打过,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女人一般只听得好话听不得坏话的,于是,他和小杰一起用另外一种的方式抗议着,以表明他的态度,要是局面到了不可收拾,就该他上场了。 苏晴的女人味让老丁痴醉之外,老丁还打心里尊敬、佩服她,这是他以前没有过的,对于一个女性。 这个女子真不简单,她带着一个问题儿子,还要经营那么大的一家公司,还是那么风采动人,这太不容易了! 老丁自问活得很潇洒,那是因为他许多事都是事不关己,若要换下位,自己处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实在是没办法做得这般从容的。 而对于苏晴,她与徐风的交往,自然不会想到去找老丁谈心,问他意见。虽然这个温和而丑得有些味道的老男人给苏晴一种老大哥般的亲切感,但还远未达到交心的地步。 苏晴只是非常感激老丁,因为有他,小杰才有了更多发自内心的笑容。老丁的出现,让苏晴感觉到她是幸运的。 苏晴和舒夜谈过这事,因为在07年的夏天,她俩的遭遇实在是有些相似,她们各自有一个疯狂的男人,这让她们有了更多交谈的内容。 七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晚上,舒夜刚搬完新家,两个女人就坐在客厅里闲谈起来。 苏晴说道:“林晓一直住这,他去楚大后就一直空着。” 舒夜又说道:“苏姐,我住这不合适吧。” 苏晴笑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别人也许不可以,你没问题,你是林晓的辅导员,他不会有意见的,再说你一个女孩家,住在我这里安全又清净,住在这,我也放心不是。” 苏晴的家所在的环境确实安全而且清净,要不然,舒夜也不会再三衡量后住过来,走出校门,一人在外很多因素要考虑。 舒夜只是觉得这房子林晓住过,心头多少觉得有些异样,她见苏晴这样说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嘴里顺口问道:“林晓他怎么不在骄海买房子呢?” 苏晴答道:“他这个人,说要一直做城市的流浪汉,说只有没房子住的人才会体会有房的幸福,按照林晓的说法,就是要保持对房子的适度饥渴。” 舒夜想林晓真是怪人,口里却说道:“他可真够虚伪,他住苏姐的房,当然不用担心在城市里租房、找房那样麻烦,根本用不着到处流浪。” 苏晴知道舒夜对林晓隐瞒身份依然肚有怨气,笑了笑,把话题一转,说道:“舒夜,你那疯狂的追求者了,有没有出现?” 舒夜脸上马上露出不胜其烦的神色,说道:“真是撞到了鬼,又看到了。他说欢乐谷的房子还没装修,准备先搬到这边租房。” 苏晴掩嘴吃笑不已,说道:“这个人还够痴心的。” 舒夜其实只说了一半,情况之糟还不止于此,罗高竟然上门要求要与舒夜合租一套房!还好这种话是玩笑话,舒夜知道罗高工作的地方到这坐上公交车要两个多小时,他是不可能辞去现在工作的。 舒夜很不客气地“训”了他一通,说当时欢乐谷“分”房子时是看中他的创造力,没想到他这个人只纠结个人感情中,实在是她舒夜过去高瞧了他,如此话语才激得这个罗高好长时间没来了。 舒夜也不想这么去数落人,但这个男人已到了涎皮搭脸的地步,不这样说一通,他不会走,再说,舒夜对他是实在不来电,爱情之事,怎可勉强?舒夜发觉在社会遇到对她中意的男人实在要比学校中暗恋她的人要生猛直接得多。 舒夜把话题抛了回去,问道:“说说你的徐风吧,你们怎么样呢?” 苏晴反问舒夜道:“你觉得徐风这个人怎么样?” 舒夜想了想,还是决定说自己的真实感受,说道:“我觉得,这个人不是太可靠。” 苏晴点了点头。 舒夜问道:“那苏姐你还和他来往?” 苏晴笑道:“我也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但他实在是让女人自觉愿意深陷其中的人。很久以来,我没有在男人身上体验这种沉迷的感觉了。” 舒夜无语,以她现在的阅历并不能完全理解苏晴三十女人心头的事。 苏晴又说道:“人大多时候是被**驱使着做事的,只是对于我,长期压抑了,在徐风面前,我作为女人的许多本性,怎么说可以很轻松的表现出来,我觉得我需要这么一种释放。” 舒夜有些担忧地说道:“苏姐,我怕你受伤。” 苏晴笑了一下,让舒夜看得有些心疼,她说道:“没什么,像我这样的女人,经历了那么多,男女之间,我不相信还有什么伤害能够让我倒下。” 舒夜知道苏姐离过婚,想是上一次婚姻给她带来巨大的伤害。舒夜并不知道,苏晴正是在那场伤害之后才遇到林晓,在林晓的帮助下才重新振作起来,他们之间,就是打那起,建立起非常铁的友谊。 苏晴说道:“所以,我心里已经预计某种不好结果的到来,现在的快乐和满足都要付出代价的,我相信我能够应付的。” 舒夜说道:“苏姐,我觉得于感情问题,我们女人都不敢说那么肯定,平时的理智可能到时候一点都不管用,到时候可能还是会难过得一塌糊涂。” 苏晴眼神忧郁,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尝试一下,我的情感世界需要改变,这么多年来我太累了,所以,我愿意冒这个险,我相信老天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那次谈话后舒夜就比较少在工作之外和苏晴谈心了,火热的夏季似乎让某些东西燃烧起来,舒夜自己也有些自顾不暇,经常夜半会接到骚扰电话。 舒夜暗暗为苏姐操心,因为徐风实在是个浪子,对女人很有杀伤力,可是也奇怪,徐风这种男人在舒夜眼里却毫无吸引力。舒夜心中开始初步描绘她心目中男人的形象,这个男人应该有责任心,富有正义感,同情心,勇敢而机智,对感情执着而坚定…… 舒夜这样想着,发现林晓很是符合这些条件,舒夜这么一想,脸就有些发烧,很快她就让自己不想,因为林晓是女人的毒,舒夜可不想像姚雪一般。舒夜想到五月与林晓相别后,自己都不怎么写信给他了,不知道林晓怎么样呢? 七月底的某一天晚上,徐风的住所。 苏晴进徐风的浴室先冲个凉。苏晴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淋下,洒在她如雪肌肤上,苏晴的双手轻轻地抚着身子,镜子里这具骄人的身躯是自己的吗?苏晴许久没这么打量自己了,往常淋浴都同打战一般的迅速,她这个女强人已让自己生活的一切都变得简单而快捷。今天,真的要和那个男人寻欢?苏晴有些害怕但又很是希冀。 苏晴忽然记起自己带来的换的内衣忘在自己的手提包里,她赶紧擦洗干净,重新穿上衣服,把自己包裹得严密出了浴室,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她可不想把自己就这样暴露在一个男人面前。 苏晴轻手轻脚地进了客厅,她的情人不在,苏晴听到阳台上传来他的声音,好象在打电话。苏晴走了过去,听着徐风在那说着:“李总,我马上就可以干苏晴。”语言得意且粗俗让苏晴几乎以为是另外一个男人说的。 电话那边是李明远,他心里直骂这小子变态,就因为自己曾激了他一下,每与苏晴的新进展就要向他汇报一下,仿佛炫耀什么似的,李明远心里不爽,嘴里说道:“恭喜啊,恭喜啊!” 苏晴刹那间明白,所谓最好的情人都是假的,自己成他向别人显耀的目标。 苏晴轻手轻脚地走,留下一沓钱,上面一纸条,写上:“这是你应该得的。”飘然走人。苏晴走在大街上,迅速拦了一辆车,手机马上把徐风的电话列为骚扰电话,并马上关机。 在车上,苏晴纸巾不断,她的眼泪稀里哗啦的,她又一次被男人恶狠狠地伤了。苏晴擦干眼泪,慢慢走到自己家门口,从外面透明的玻璃看到大厅里老丁和儿子小杰愉快地玩着游戏,心里头有了一丝温馨。 苏晴站在门口补了一会妆,大致看不到泪痕了,才开门进去。 第二十八章 生活秘书 细心的老丁看到苏晴神色异常,但他并没有张扬,他继续留在大厅里和小杰玩闹。 游戏是老丁最推崇的教学方式,如今的小孩幼儿园倒是有不少游戏,可一入学,就被剥夺了游戏的权利。 小杰缺少父爱,母亲疏虞教导,又在一种苛求完美的精英教育环境下,才变得如此叛逆和玩劣。小杰的老师是毫无办法,而老丁却有办法。 先做朋友!这就是老丁的教育之道。 游戏结束,到时间了,老丁领着小杰到卧室,读了半个小时的故事,小杰睡得像个小狗,老丁这一天的工作也就基本结束。 老丁下楼再看了一下那头德国牧羊犬状况,然后巡视了一翻门窗,看有没有关牢,然后上楼到阳台把放在外头的花草盆搬进来。 打白天起天气就闷热得异常,老丁知道晚上会有大雨,苏晴回来时就已看得到夜幕中无声无息闪着些电火花了。 老丁刚把花草搬到安全的地方,自己鼻翼忍不住扇动了几下,一个惊天响的雷就炸响了,紧接着,雨水哗啦啦地从天上倒了下来。老丁早做准备,小杰睡觉时已戴上耳塞,要不然听得这雷,小杰还不光着屁股跑出来抱着他的大腿直叫“妈”! 老丁在苏晴卧室门口直起耳朵听了一会,虽然外头雷雨大作,依然能比较清晰地听到里面在“狼嚎”,老丁心里念叨:哭吧,哭吧…… 老丁不想睡,就在阳台上拉了一张竹椅,拿过他亲手做的一把二胡就拉开了。老丁同样也会有无奈,他的主顾现在在房间里哭得伤心,言语是没力量了,那就音乐吧。 老丁一拉就是一曲《江河水》,幽幽怨怨的。 苏晴在卧室里痛哭,想把几十年关于男人的辛酸都哭出来。她的前夫就是长得帅,没想到三十好几的年纪还是挡不住小伙子的帅,一个女人若是在做女孩时就着迷什么东西,往往这一辈子都要吃这个亏,这一点男人是不能轻易理解的。 苏晴恨自己不长记性,恨自己不争气,她以为自己把男女之间的事看淡,看透,与徐风的聚与别是常事,能够接受,可一旦发觉事实真相,发现自己只是他人征服和发泄的对象,心里仍觉得非常非常受不了。男人啊,真是魔鬼!在做情人的时候,他仿佛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可转过身向同性们炫耀的时候,又是那么一副自鸣得意的嘴脸,苏晴想来就觉得恶心。 关于男人,关于情感,苏晴无疑又受到一次重重的伤害,虽然这一次她身体上并没有吃亏,可心灵上却已经被玷污了。有的人并不在意玷污,甚至以此为乐,本来嘛,只要是相互抱着玩玩的态度,就不会有所谓的伤害。可苏晴无法做到这一点,虽然如今这社会,特别苏晴周围这种事听多了也见多了,可苏晴她做不到。她骨子里希望一个好男人能一辈子好好地照顾她,呵护她。苏晴的心是这样想的,可她的眼睛却往往背叛她的心,帅哥多无情浪子,这不仅仅是概率事,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生理及社会上的原因。 苏晴哭得乌拉哇啦,哭得自尊心片点不存,雷声大,雨声大,都干扰不了她。可是,老丁的《江河水》的二胡一拉,苏晴就觉得受干扰了。 二胡声一开始是幽幽怨怨的,再接着就是呜呜咽咽的,悲悲切切的劲似乎比自己有过之而不及,苏晴有些恼怒了,难道哭也不让自己好好哭吗? 苏晴很想拉过门揣这个老丁一脚,但琴声一转,变得苍凉起来,苏晴心里忽然一颤,突然止住了哭,她在这个时候似乎感觉到一个老男人孤寂无力的心。 暴雨声,二胡声,无声的哭泣声;大自然的肆虐,一个老男人的琴声,一个受伤女人,隔着一扇门,奇怪的对立。 很不错的感觉,苏晴突然觉得,心中的悲痛与屈辱因为分散了注意力而减弱。 好景不长,儿子小杰稚嫩大叫到:“老丁,大半夜拉什么鬼琴,还不睡觉,吵死人啦!” 戴着耳塞还能听到自己的二胡声,真是咄咄怪事,老丁连忙收起琴,跑回自己房间。 卧室里苏晴听到老丁门外的忙碌声,想象着老丁大概屁滚尿流的回到房间,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丁的门“砰”的一声关了,风雨声似乎也一下小了许多。 现在,苏晴的心情奇迹般的好转起来,是啊,无论如何,她苏晴还有一个这么宝贝这么儿子在,过去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而且,另外还有一个十分逗趣的“老奴”在。生活如此,已经可以了,瞬间苏晴又回复到从前的清澈心灵状态。 然而事情并非是苏晴想罢手就能罢手的,没有得逞的徐风他倒觉得受到莫大的屈辱,因为没有女人能从他卧室跑走过。 徐风去过腾龙的广厦大楼总部找苏晴,但苏晴避而不见。 徐风没有硬闯,他到底还不是个无赖,他不想把自己降低在那些人水平线上,所以,虽然被拒绝,依然在外面表现足够的风度。徐风改在苏晴家门口蹲点,他想向苏晴解释,想挽回,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对自己真的很有吸引力,可是,无论他在哪里蹲点,都会被苏晴家那个老男人无情发觉。这真是见鬼!这个老男人一见面就会叫“阿姨”,这让徐风倍感羞辱,但他却不敢发作,因为这个老男人牵着一头牛犊子一样的狗。 苏晴本来要很是难过一阵子,但却无法无视老丁这个煞有介事的活宝,苏晴心情因此恢复得很快。 每一个人都会有她的守护者,苏晴这个时候还并没意识到她的守护者已经出现,因为,她虽然已彻底的对男人的帅绝望,但还没达到对一个男人的丑欣然接受的程度,这需要一个过程,或长或短,不是说有审美疲劳嘛,审丑疲劳也终究是会出现的。 在这个时候,苏晴心里是把这个老丁当妖怪看的,因为他不用问就知道人发生什么事,肚子里想什么。 而老丁开始为苏晴安排上下班路线,并“指示”苏晴这段时间谢绝一切应酬。苏晴知道老丁这样安排是为了防止徐风的骚扰,苏晴心里领这个情,也就索性把自己的日常活动交给老丁安排。于是,老丁又多了一份工作,就是苏晴的生活秘书。 当林晓坐上开往骄海的火车时还并不知道苏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即使知道他所做的最多是痛揍徐风一顿,林晓从前就是这样做的,现在他大概不会这样做了,人的情感世界,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 林晓有些兴奋,既还在想着横山的事,又想着骄海,这个城市承载了他太多的感情,他人生转折,他事业的辉煌都是在那,林晓没办法不爱那片土地,那片激情四射的土地。他常常会一个人或是城市高铁旁,或是长江大桥附近,欣赏着城市的极致风景。 与冯村不同,这个城市几乎都是靠人类自己制造的东西建成的,在人类前进的道路上越来越以独特的方式立于天地之间,虽然城市文明自身存在着许多需要反省的地方,但它确实彰显了人类的力量,人类的智慧,这一点,对于城市建设者其中之一的林晓感触尤其深。 九月七日晚上八点,林晓到了骄海。 林晓下了火车站,张开了自己臂膀,吸了一口并不清澈而有些滚烫的空气心里喊道:“骄海,我回来了!” 林晓想这个时候,苏晴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这个比较好玩。林晓快速地走出车站,他脸上从容表情让靠车站为生的人知道他是本地人,因此没有打他的主意。 一个小时后,林晓来到家门口。两年没回来,一进去就得打开窗户好好通通气。 林晓找到了钥匙,很快捅开了门,走了进去,把行李放下,往往客厅走了进步,一身睡衣的舒夜正从卫生间出来。 舒夜看到一个男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啊、啊”的大叫起来,而林晓看到一个身材非常好的朦朦胧胧能见其玲珑曼妙曲线的女人,而女人脸上正涂抹着泡末一样白色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实在有些诡异和可怕,她的大叫引发着林晓也忍不住大叫起来,他的房间居然出现一个女人! “你,你是谁?”舒夜吓极了,客厅的灯还没有开,她不敢去开。 “你又是谁?”林晓反问道。 林晓一开声,舒夜有些听出来了,怯怯地问道:“林晓?” 这个时候林晓也有些听出来是谁,但还拿不准,问道:“舒夜?” 林晓熟门熟路,“啪”的一声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客厅里刹那间通亮,林晓看得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舒夜的睡袋也太过薄了一些,让林晓的眼睛忍不住往舒夜傲人的部位看去。舒夜看面前人果是林晓,不再害怕,但见他色迷迷地望着自己,才醒觉自己现在这般模样都让他看去了,心中又羞又恼,喝道:“看什么看?” 第二十九章 三人同居 林晓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舒夜老师再遇,惊讶之余他心里多少有点异样。 这点异样,准确的说是一丝得意,林晓也知道这个时分这样想实在是有些不够厚道,但他还是忍不住,得意。 一直以来,舒夜老师是一副严于待他的面貌,而今不及防让林晓看到她的“真实”一面,这就让林晓得意,这种得意来源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纯粹角度。林晓不怎么觉得难为情,他见过不少风流仗,虽然轻罩着睡衣的舒夜给林晓心头别样的刺激,林晓自问不会有孟浪之举;可舒夜不一样,她可是头一遭如此尴尬,这种尴尬局面无疑吃亏的总是女人。 舒夜立即冲进卧室,半个小时后,穿戴整齐后出来。林晓在沙发上正翘着二郎腿没事人一样看电视,舒夜气就不打一处来,叫道:“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林晓已站起身,不是因为听到舒夜温柔的怒吼,而是他先闻到空气中一种淡淡香甜令人陶醉的味道,真是好闻。 林晓忍不住目不转睛地望着舒夜,这个时候,舒夜的美,实在是有着不可阻挡的意味。林晓忽然想着刚才所见,舒夜睡衣内应是什么都没穿,忍不住又咽了一下口水。 舒夜看到林晓又是这副神魂颠倒的模样,脸烧得厉害,声音弱了一些说道:“你这人,进来不知道敲门的吗?” 林晓仿佛没听见,他见舒夜这身打扮,忍住笑,说道:“舒老师,你这是要出门?” 的确,舒夜穿了一身包裹得比较严密的便装,这和室内温馨惬意的风格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舒夜气极,真想甩林晓一个巴掌。然而,美女舒夜很快反击了,她眼睛一瞪,说道:“当然是出门了,你应该为刚才的举动道歉,而道歉最好的方式,就是请我去吃大排挡!” 林晓心里叫道:有点创意好不好? 林晓虽然有些疲倦,进得门来更想洗个澡先,但没办法,美女发话了,只得跟她出门,谁叫他失礼在先呢? 吃大排挡地离住所不远,走过一条街,钻进了一条老骄海的弄堂,不用多久,就能看到由五个阿姨并排摆的大排挡。这五位阿姨在上个世纪末从纺织厂下岗后聚在一起开的,很有些名气。林晓一进到弄堂,久违的嗅觉细胞顿时被调动起来,很久没闻到这个味了,过去林晓经常到这来吃的。 两个人找了一张桌子,阿姨问着林晓怎么好久没来了,而且明显把他和舒夜看成是一对,对舒夜格外热情,大说林晓不少的好话,搞得舒夜很有些被动。 舒夜点了一碗大排面加蛋,林晓则要了一碗牛肉面。没多久,两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舒夜也不说话,把碗放在近前,稀溜溜地吃了起来。林晓看到舒夜的吃相,立刻想起楚大的康琴,林晓觉得这两个美女在吃方面实在有得一拼。 舒夜吃完了林晓才吃了一半,舒夜放下筷子,严肃地说道:“说吧,怎么从楚大溜过来的?” 一副辅导员的口吻。 林晓说道:“我被系里派作交流生到骄海大学学习了。” 舒夜显也知道有交流生这么一码事,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回来怎么不通知我和苏晴姐一声呢?你这样是无组织无纪律啊。” 林晓笑道:“我好象有人身自由啊。” 舒夜说道:“可是你妨碍了我的人生自由,说吧,打算怎么弥补你所犯下的罪过。” 林晓瞪大了眼睛,指着眼前的面,那意思是说“这碗面不就结了吗?” 舒夜掩嘴笑了,说道:“你这人,想得可真便宜,这只是开始!”说完,舒夜起身道:“这些只是为了接下来的活动垫垫肚子。” 林晓知道这趟是得罪了舒夜,看了她的春光,岂是这么容易善了的,得,一切照办吧。 凌晨两点的时候,林晓筋疲力尽的回到家,舒夜却是意犹未尽,来骄海一段日子了,很少出门消遣消遣,更少体验大骄海的夜生活。今天总算找到个冤大头了,看着林晓的惨样舒夜就得意,心中的羞恼也渐渐淡了许多。 到了房间,舒夜指示林晓睡他原来的卧室,不许打扰她,明天赶紧找别地租房去。林晓含混的答应,挣扎着洗了个澡,然后爬上了床,呼噜马上就扯了起来,他太累了。 而舒夜躺在床上则一时睡不着,她又穿上那件睡衣在镜子面前晃了晃,结果越晃越脸红,不是什么都给人家看得去了吗? 其实,并没这么严重,客厅灯当时没开,并不是那么清楚,可舒夜的感觉不是这样。舒夜很恼,但没办法,舒夜可不会因为自己被人看了就抓那人负责。唉,林晓回来没告诉她,而她住进来同样也没告诉他,她也是合该有这一劫,虽然这一夜折腾了林晓不少,可自己还是吃亏啊!舒夜准备明天去好好看看星运,她这段时间特不顺,前者有个讨人嫌的罗高,现在林晓又突然杀了回来,真是倒霉,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怎么就这么难呢?舒夜这时候才有些体会到在城市之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实在是件很爽的事,毕竟是租房,到底不怎么趁自己意,还时不时有意外的骚扰发生,明天一定得赶林晓走人,舒夜想着想着,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末,舒夜尽可以睡个懒觉。 第二天上午十点,舒夜睡了个自然醒,穿好衣服走进客厅,马上被一阵煎鸡蛋的香味吸引了。 舒夜走到厨房,发现林晓正系着围裙在那煎鸡蛋了,看那色彩及形状,还真不错!舒夜咽了一下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林晓旁边还烧着一小锅,正煮着香喷喷的小米稀饭了。 林晓没回头,就说道:“舒夜,你起来了,桌上有大油条,昨晚大排挡那李大爷炸的油条,绝对的品牌,豆浆也买了,还可以喝这小米稀饭,蛋是一人一个。” 舒夜看着林晓弄魔术一般在厨房表演着,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这个人还是她的林同学吗?还是腾龙的林总?不是说女人才是多变的吗?这眼前的男人怎么能随时随地变幻模样啊。舒夜忽然想,要是每天都有这么一个男人为自己洗衣弄饭,那应该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苏晴姐不就有这么一个国际一流的男仆鞍前马后的侍侯着吗? 舒夜胡思乱想之间林晓很快弄好了,用小碗添好热腾腾的粥,在餐桌上一一摆好餐具,然后对着舒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让舒夜心里很惬意,颇有些女皇的感觉。 舒夜坐下,一尝,真是好吃,居然比她老妈弄得还要好吃?真没想到,林晓还有这么一手,舒夜心里有些舍不得让林晓走了。 林晓一边吃一边说道:“吃完了我就走,看看骄海大学附近还有没有房子租。” 舒夜吃得起劲,只是点头。 十点半,吃完,林晓回卧室收拾东西去了。 舒夜则收拾碗筷,她这个大小姐总得做些家务吧,不好意思什么都让林晓做,说来惭愧,搬来这么天,林晓弄的这是第一顿。 舒夜洗完了刚从厨房走到客厅,就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舒夜心里不耐烦,一大清早,这又是谁上门啊,别是那个讨嫌罗吧?舒夜走到门前,透过门孔,没看到人,只看得一个硕大行李包,舒夜问了一声:“谁啊?”有人哼着答应,舒夜心里一翻个,果然是阴魂不散的罗高。 罗高很快开始鬼叫道:“舒夜,快开门,我辞了工作,原来住的地方要拆迁了,没地方住,没办法,只得投靠你了,真不是为了图什么,朋友不能见死不救。” 舒夜阁着说道:“你朋友不只我一个。” 罗高在门外说得凄凉:“我哪有什么朋友啊,就算有也都是和我一样朝不保夕的。” 舒夜不理他,可罗高耍无赖,说不开门就不走,就一直坐在门口。 舒夜没办法,只得开门,看着罗高扛着一个大行李箱,样子很是有些狼狈。 罗高说道:“那房东真不要脸,拆迁都不跟我说,搞得我睡得好好的,忽然就感觉床在摇,我爬起来一看,我的房间就只剩一面墙,一个大推土机铲子就伸到我脚跟了。” 舒夜扑哧就乐了,说道:“你在吹吧。” 罗高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是没办法,刚刚接了一个大活,想自己弄,在公司不行,就想找个清净环境,原来住的地方你也知道,楼上楼下三姑六婆,整天不是麻将就是扑克,受不了,根本没办法做事,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朋友,就想到你这了,一定一定接纳。” 舒夜说道:“别这么说,搞得我们好熟一样,我这是私人空间,不住外人。” “那他是谁?”罗高忽然指了指舒夜身后,舒夜扭过脸看去。 林晓正从卧室走出来,他是忽然内急,得先去卫生间一趟,他也看到舒夜站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聊天,就问道:“舒夜,是谁啊?别在门口说话,让人家进来啊!我先上趟厕所!”说完就跑着进了卫生间了。 舒夜差点晕倒,林晓说话的口气很像很像什么来着。 舒夜再看罗高的脸色,果然有些发白,知道他误会可,正想解释,罗高一摆手说道:“得,别解释,我明白了,我走,我走还不行?!我不会这么不识趣的!” 舒夜心里一急,也没多想,说道:“他只是我普通一朋友,昨晚刚刚过来骄海,没地方住就暂时在我这里住了。” “算了,我不住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罗高的神色很是凄楚,而且很真诚,当时他确实想到,偌大一个城市,竟无他容身之处!自己为了事业打拼,辞去稳定工作,满心欢喜,去投靠舒夜,却意外看到舒夜房里已经有了个男人了,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所以,舒夜居然看到罗高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舒夜急着想辩清楚自己和林晓是关系,说道:“那你就暂时住下吧。” 话一出,舒夜马上就后悔了。可罗高没容她后悔,脸色刷的一下变回过去的涎皮,把身子就挤了过去,笑眯眯地说道:“舒夜,我住哪个房间啊。” 舒夜那个悔啊,看来真是霉星连连啊,也怪自己心软,怪自己说清楚与林晓的关系,其实这个罗高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这时,林晓从卫生间放松了出来,对着舒夜说道:“舒夜,我马上就……” 舒夜马上截住林晓的话,说道:“你不要去,等下我去买菜。” 林晓楞了一下,舒夜赶紧过来朝他递来眼色。林晓虽不知道舒夜要他做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应该少说话多看舒夜脸色行事。 舒夜拉过林晓到罗高面前,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林晓。” 舒夜说得不清不楚,林晓心里有些明白舒夜在拿自己做挡箭牌,于是很配合地朝对面这个小伙子礼貌地说道:“你好!” 舒夜说道:“这是罗高!” 两个男人握手,林晓发现对方手上很是发力,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舒夜又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就是室友了,希望大家谨记互不侵犯的原则,特别是你罗高,我们不会打扰你做项目,但是我一旦发现你把主要精力用在做项目以外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赶去出去,还有你林晓,好好念书,不许想念书之外的事!” “这是哪跟哪啊?”林晓心想。舒夜同意他住下不走了,不对啊,这原本就是他租的啊,再说林晓原本也没打算住下来啊,这样一说好象自己哭着闹着要住下来一样,林晓心里觉得别扭,而且不走,那就是两男一女的格局,这种状况似乎比走,甚至比流浪街头还要糟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林晓刚想张口申辩,就被舒夜用极严厉的辅导员之眼神吓了回去。看来昨天的冒失闯入的报应还没有完啊,林晓心头有一种宿命感,在楚大的时候就被这位舒大小姐乱点鸳鸯谱之下把他发配到与段天那小子同住,本想回到骄海算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没想到还是没逃脱得了舒大小姐的魔掌。 看来,舒夜需要他林晓存在来抵抗眼前的这个傻鸟。林晓想想就头皮发麻,可是场面上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林晓只得耸了耸肩,两个字:照办! 罗高则是“乌啦”了一声,立时转身出了门冲楼梯下喊了一句:“可以搬上来了!” 这会轮到舒夜的心脏受不了,看着搬家公司的人忙碌捉把罗高的电脑,办公桌以及一些用品搬了进来,在客厅留下狼籍一片的脚印,原来一早这些人就埋伏在楼梯下,舒夜真是有些服了罗高的无赖精神。 舒夜觉得一瞬间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她是否是引狼入室,而且一下就是两头。 第三十章 腾龙业主委员会 苏晴的这套房子是三室两厅两卫的居室。 最大的卧室带卫生间,朝南,有阳台,洗衣服晒衣服都可在那进行,这个尊显房间,自是归舒夜享用。 舒夜关起门,就是一个独得空间,她的女性生活大都可在这卧室里完成,当然,这与一个人拥有一套房间相比要局促了许多,可话又说回来,一个人住这么大房间,舒夜虽然胆子够大,但毕竟是女孩子,每晚睡觉前都要把各个房间的门窗检查一遍,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所以,房里有两个男人,安全方面的问题就可以不用额外担心了。虽然这两个男人会干扰到舒夜的生活,但舒夜并不觉得难以忍受,毕竟她是走出校门了,毕竟她在这巨大城市之间还没有拥有属于她自己的房子,能有这样的居住条件,已经很是不错了,而林晓和罗高,这两个人本质上还算是君子,舒夜大抵是放心的。 罗高找上门来,虽然样子赖皮,但舒夜了解这个人,他实际上自尊心很强,不是真的有难处,是不会求她的;他满口花花,只是一种遮掩。舒夜一向助人,拒绝的话是也说不出口的。 引进一个,就得留住一个,这样就是一个均势,所以舒夜情急之下让林晓也留下来,而林晓与罗高相比,她潜意识里更信赖林晓,更希望林晓能住下来,舒夜并未意识到她的这一安排对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先不管这么长远的,单说眼前,事情的发展如舒夜所料,三人虽同在屋檐下,生活与过去并没什么两样。 就说罗高吧,他搬进来之后,没有缠着舒夜,他都几乎很少出卧室门,偶尔出来也往往是一副端着一碗方便面出来四处找开水的样子。 舒夜和林晓都看出来了,这人进入一种疯狂的忘我的工作状态。 林晓理解这种工作状态,因为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创业经历,这个小伙子一定正在做一件对他事业影响至关重要的事,林晓通过与吴明这些搞计算机的人相处,的这些人的颠倒昼夜的行事风格是有些了解的。 舒夜乐得罗高不来干扰她,苏晴交给她一大堆的事要做哩,她也忙着哩,每天几乎是最早一个出门,最晚一个回来。 苏晴姐最近心情似乎不是太好,但舒夜也没过问,苏晴姐要说的话自然会找她倾诉的。 舒夜向林晓提过徐风的事,但林晓显得无动于衷,这让她很有些生气,还过分地要求她暂时保密他已来骄海的事。 林晓是想偷得浮生半日闲,他知道一旦让苏晴知道他已在骄海,那完了!许多事情就会压在他身上。其实林晓并不是真的想偷懒,只是骄海这边苏晴是足以应付,如果事事都变成要与他有商有量的话,那代表苏晴的腾龙风格就会有所弱化,至于那个徐风,林晓不会真得像他外表所表现得那样无动于衷,他会去调查这个徐风的。 九月十号,林晓去骄海大学报到,这个报到的心情,显然不同两年前了。 两年前,他站在楚天大学门口泪流满面,而来到骄海大学大门前,林晓只是抬头看了看,很快就进去了。 骄海大学与楚大相比,学校面积相对小一些,因此显得有些局促,不过学校在骄海的西南偏远区已买了一块很大地盘,那里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着了,两年后就会迁走,学校的一些新建筑大多是上个世纪末新建的,所以,林晓在这同样是百年名校里能闻到更多的一些古老的气息。 林晓领来课表,发现课并不多,一天当中一般上午有课而下午没有,于是,林晓是上午去上课,下午到图书馆坐一坐。 林晓出去的时候都不忘带上笔记本电脑,林晓手头离不开电脑;二来这也是林晓谨慎,笔记本电脑里太多重要公司的材料,并不是他不信任罗高,放在家里总觉不妥。 骄海大学的教授们也都知道林晓的身份,非常高兴能有这样一个学生,常常会在下课后就一些问题与林晓展开探讨。 林晓自从给舒夜同志精心弄过一次早饭后就没有再进厨房了,他可不愿做这个冤大头,去做其他二人“主妇”,他们三个虽然是同住,但却不是一个家庭,各自的生活各自对付,这就是所谓生活AA。 早饭林晓就基本上跑步到那弄堂里吃上些油条豆浆包子之类,这个时候,舒夜一般早就上了地铁。她总要比林晓早半个小时出发,这个林晓很清楚,因为从前他也是这个时分出门的,而且林晓还知道舒夜吃的一定是些面包加牛奶之类的东西。 罗高则是睡着,他习惯通宵工作,白天睡觉,因此舒夜与林晓出门,他是在床上睡得不知生死,不知两人离去与回来。 就这样,舒夜、林晓、罗高三人虽说同住一屋檐下,但一天到晚,彼此都几乎很少碰面,房里的大客厅如同外面的大街一样冷清。 这天晚上,舒夜敲完了最后一份计划书,有了空暇时间,想到客厅看看电视,就到客厅打开电视,看连续剧,正在感动之际,林晓从卧室里出来,看到舒夜,朝罗高的房门努努了嘴,那意思是这位怎样呢? 舒夜摇了摇头,表示没见他出来。 林晓在舒夜坐的沙发后做了几个舒展运动。林晓工每作一段时间就会做一些简易的体操。做完之后林晓就转到舒夜跟前,坐下,说道:“舒夜,这罗高什么模样,我差不多忘了。” 舒夜这边眼睛盯着电视,这边优雅地吐出一枚杨梅核,笑道:“我也快忘了。” 林晓看着吃着零食的舒夜,感觉特真实,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看一看他,别晕在房间里了。” 舒夜听林晓这么一说,瞪了他一眼,说:“没这么夸张。” 两个人正议着要不要看看这个罗高,就听罗高房间发出一阵惊天的不知是笑还是哭的怪叫,两个人赶紧起立,拥向罗高房门口,别这小子疯掉了?! 两个人接着听到里面罗高叫道:“哈哈,总算是解决了,解决了!我太伟大了!” 两个人正想着把耳朵贴过去详细听,门猛一下拉开,蓬头垢面的罗高出现在他们面前。 罗高看着发愣的舒、林二位,说道:“我去洗澡。”话还没说完,舒夜赶紧闪开,闪开速度令林晓怀疑她会轻功;林晓也一皱眉,这罗高身上的味道也忒难闻了,有些发酵了。 两个人重新坐在沙发,面面相觑,就听到卫生间里罗高兴奋地唱着“洗刷刷,洗刷刷…”之类的歌,看来,他的东西做得差不多了。 舒夜吃完最后一枚杨梅伸手在茶几上摸了摸,林晓乖巧地说道:“我去下面超市买一些来。” 舒夜脸忽然一红,说道:“不用了。” 十来天,舒夜面对林晓无法一直端着辅导员的架子,因为这个不是平时的她,这很耗能量的。 舒夜说道:“林晓,你什么时候去见苏晴姐?” 林晓嘿嘿一笑说道:“这个周末吧,我们一起上苏晴姐家去坐坐。” “我们?” “是啊,我们拖着也不是个事,总是要见的。” 舒夜见林晓说得暧昧,但没接他的话茬,转而说道:“林晓,你可不能偷懒,帮我一起想想腾龙全国社区的事。” “哦?”林晓问道:“你说说看。” 这些日子,苏晴交给舒夜一个任务,就是要她做一个整合全国腾龙社区的策划。 目前腾龙在全国大、中城市已有近二十的楼盘,形成相当人气的社区有十二个,每一个社区都有一个功能强大的服务网站,对业主们日常的生活、交流有非常好的作用。当时每一个网站的建立,考虑到因地适宜的原因,一般都交给当地的网络公司去运行,但最近公司的一次全体员工献计献策活动中有人提到这些网站是重复建设,应该整合成一个网站,这个网站服务所有的腾龙的社区,这样一来可免去以后建成一个社区又新建一个网站的工作,还可以让全国各地的腾龙社区在网络上形成一个比邻的格局,大家可以在网络上窜门子,形成一种独特的腾龙聚居文化。 苏晴看中这个提议,就要舒夜牵头,还有那个建议的人也参与进来,这些日子做出个详细策划来。 林晓听舒夜说完,说道:“首先,需要有一个组织形式,把全国的腾龙业主联系起来。”舒夜一听,就知道林晓有想法,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望着林晓。 林晓继续说道:“可以考虑成立一个全国腾龙业主委员会,每一个社区根据入住的人数确定全国业主委员会名额。公司可以考虑给这些委员固定的调查经费,专门用来收集各自社区的意见及建议,提交每年的全国腾龙业主大会。” 舒夜来了兴趣,说道:“你这个有些像我们的人大代表制度。” 林晓说道:“对,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如果要建这么一个全国腾龙网上家园的话,要依托全国业主委员会,有这样一个机构,这个网站才具有一定的权威性。而且对于腾龙而言,每一个楼盘我们都会有自己的物业管理公司,而在总部我们还会有物业管理总公司,各个社区已有的业主委员会与他们的物业管理公司有平等对话的权利,但缺乏与物业管理总公司对话的平台,而我们这个全国腾龙业主委员会就是这么一个平台。” 听到这,舒夜问道:“林晓,这不是你临时想出来的吧。” 林晓笑道:“实话说,我近来正好在想这个问题。” 正说话间,罗高出来听林晓和舒夜说得热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两个回转头一看,只见罗高上面套着一件印有“你不回帖我k你!”的红字印烫的短袖汗衫,下面则是长过膝盖的颇为保守的裤子。 第三十一章 三步走 罗高对林、舒二人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虽然他们谈的腾龙社区是他将要生活的地方,但这还是未来时态,眼下有他一鼓作气要做完的东西,他得心无旁骛,很快,他就钻进自己的卧室继续鼓捣了。 林晓对这小伙子的拼劲很是欣赏,但对他的做法不认同,因为林晓看来,这样下去是很难具备持久作战能力的。其实,林晓也知道每一个人都有适合他的工作方式与节奏,但林晓潜意识下认为自己劳逸结合的方式才是最科学的,废寝忘食有时候是不得已为之,但即便是在这种状况下,也得努力学会忙里偷闲。 从废寝忘食到忙里偷闲实际是完成个人职场上的一种修炼,只有经过了这种修炼,才可能在各自职业场上取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就。 林晓和舒夜坐在沙发上,讨论着网站的事,这是他俩第一次就公司的事展开积极的讨论。 舒夜盘腿坐在沙发上,林晓发现舒夜的这个习惯和韩冰一样,从第一眼见到舒夜起林晓心里就时常控制不住地把她与韩冰联想起来。 舒夜看到林晓突然不说,望着自己发愣,脸微微发红,赶紧伸手拿来一抱枕抱在了胸前。 林晓笑了一下,觉得舒夜这个动作很是有些小女孩。林晓盯着舒夜,突然说一句与讨论话题无关的话:“舒夜,你的头发长出来了。” 在一年前,林晓带领全班春游爬山时顺口对舒夜提了一句“长发在野外不太方便”,第二天出发的时,林晓和同学们就惊讶地看到舒夜把飘逸的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那时候林晓心中对舒夜的果敢很是佩服,因为他很清楚一头飘逸的头发对于一个女生的宝贝程度。 舒夜见林晓突然提到自己的头发,有些下意识地甩了甩自己颇为骄傲的乌黑秀发,说道:“我头发长得快,早就有这么长了。” 林晓其实是想赞美舒夜的秀发的,话到嘴边却变成问她的头发的长度这种没有褒贬的话来。 短暂的跑题之后,讨论继续进行。 原来,林晓是做过一番详细调查分析的。 他已跟踪腾龙所有的社区服务网站半个月时间了,对这些网站林晓分成不及格、及格、良、优秀四个级别。 腾龙总社区网站做起来,要汲取不及格网站的教训,要吸取优秀网站好的做法,在这个基础上,总网站更是要亮出属于自己的特色。 腾龙全国业主委员会就是一大特色! 实际上,这个委员会并没有很强的政治意味,其设立的目的是集中体现“我们的社区,我们的设计”的思想。 具体的做法是每一个全国业主委员都可以提交针对他们社区的改整、完善方案,谁的提案合理可行,符合业主的利益,腾龙就会调拨一定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每一年会评选出一个最佳方案,那么针对这个最佳方案,腾龙公司就会在该社区追加投资建设,这个投资是原合同之外的,这就给业主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讲到这点时,林晓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手在空中挥舞着,他说道:“我们腾龙开发的楼盘,解决了买出的问题,还要解决卖给谁的问题。一般的房地产公司只求卖出的问题,而我们要抓这两个问题,也就是我们还要解决入住率的问题。我们是不赞成搞房地产投资的,因为投资的人多,房子虽然卖得好,但我开发的楼盘却没人住,没有人气,那就只有鬼气!那么我们以后开发的楼盘,真正的入住者就不敢买了。只有解决了入住率的问题,才有可能形成一个优秀的社区,而这个社区才是我们最终的产品,是我们品牌力量的体现,所以我们公司做的不是短线,是长线。现在我们要思考的解决入住率之后的问题,社区怎么搞得红火?不单单是单个社区红火,而是我们所开发出来都连成片的红火,这就是我们这个总网站要解决的问题。在全国业主委员会内,委员们经过实地调查,全体业主参与献计献策,自己的社区自己设计,一旦方案通过,我们就继续追加投资!” 舒夜看到这个时林晓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无比的信心,他的眼神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他的“手舞足蹈”更是极具感染力。 舒夜心中感叹:这才是商业场上的林晓。 林晓问道:“舒夜,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舒夜怔了一下,明白林晓是考自己,说道:“自己社区自己建,我感觉,这样的活动能充分调动业主的积极性,而且在参与过程中,能促进社区中业主们之间的交流。” 林晓点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实际上,我们腾龙还要解决一个什么问题呢?这就是我们所开发的楼盘升级换代的问题。不可否认,我们设计的楼盘会有一定的超前眼光,能相当时间内不落后,但实事求是的讲,设计方案不可能不受一定时代条件限制的,我们回头再去看五年前开发的一些经典楼盘,现在看来,我们会觉得很土,很难看,有很多不科学不合理的地方,那么原来住在那里的人心里会不舒服,因为五年前他们原本是社会的成功者,是佼佼者,可五年后,他们就落后了,这种居住环境发生落差,就会给人造成这样的心理影响。我们腾龙已经很好完成了第二步,解决入住率的问题,那么作为一个超卓的房地产公司将面临着的就是第三步,那就是要解决我们所开发的楼盘与时俱进的问题。要我们开发的楼盘总不落伍,怎么办?依靠我们自身的设计力量不够,就得依靠广大业主他们的聪明智慧,通过他们的方案,我们的资金再投入,使得楼盘升级。这部分工作做好,反过来会促进我们现正开发楼盘的销售,因为消费者认为选择腾龙没有错,选择腾龙不会落伍,当然,这将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目标,腾龙完成了第三步,那就不得了,腾龙就有冲击世界一流企业的信心。” 舒夜听得心头震撼,实际上,林晓不单单是在讲这个总网站的事,而是在谈公司发展战略的问题。 第一步把房子卖出去,这是公司生存发展之基本。这一步http:// 已完成。 第二步让房子有人住,这是公司发展壮大之基本。这一步也http:// 已完成。 第三步让房子人格化,让房子随着住房的人同进步,同发展。现在就是朝着这第三步发展! 舒夜很快在心头总结出这三步走战略,对站在面前的林晓第一次有了一种微妙的仰视的感觉。 林晓笑了一下,对舒夜的一番话可以说是把他这段时间的思考成果和盘托出了。 林晓新又坐下,继续说道:“回到总网站建设上来,它的另一个特色就是活动。我观察到现有的一些网站搞得好的都是因为社区活动搞得好,应该说,在这方面我们已积累了一定经验,那么,我们的特色就是把这些原本属于单个社区的活动放大到整个腾龙的社区,我们可以搞对抗赛。舒夜,你知道F1赛事吗?” 舒夜点了点头,现在,她完全是一个听众了,这不是舒夜风格,要知道,任何话题她都会迅速地开动脑际,迅速组织语言迅速参与讨论的,可是现在在林晓面前,舒夜好象觉得自己变迟钝了,变得大脑有些不灵光了。 林晓说道:“我们一年选出1个优秀社区,然后这一年,每一个月以其中一个社区为主场,各社区选派选手,通过网络参加比赛,可以先搞一些棋牌类比赛,积分,最后看年度总冠军。当然,这是竞赛性的,还有休闲性的,我们开展活动的宗旨就是在我们的业主工作之余能有有益身心健康的好的放松方式,活动不仅仅是在网络上进行,更多的我们可以放在现实中,比如说,可以举行各社区代表参加户外挑战赛,还有一些联谊会。” 三天后,舒夜把一份详细的腾龙社区总网站策划方案放在苏晴的面前。 苏晴这一阵子都心情低落,做事也没过去集中了,她极力调整自己这种心理状态,绝大多数人是没有发觉她的这种情绪变化。 当她看完舒夜的策划报告,精神头一下上来了,整个策划方案可以说充满了创意,而且可操作性强,而报告里赫然提出公司发展三步走的战略,并提出现在公司全面进入第三步阶段的论断,心情不由的一阵激动。苏晴有多少心血耗在腾龙,可以说腾龙牵动着她的神经,这个口号一提出,顿时明确了前进的方向,事实上苏晴正是朝着这方面努力,只是她不能概括的这么清晰有力而已,一时间,近来的种种不快被这份报告引起的兴奋冲刷得当然无存。 苏晴激赏地望着舒夜,说道:“舒夜,你知道吗,你真是让我吃惊,你居然能写出如此大气的一份报告出来。” 舒夜微微一笑道:“林晓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家宴 两年后,腾龙的两位老大终又会合! 苏晴的别墅在大江以南,在上个世纪的骄海是属偏僻之地,但如今却是骄海最有活力的一块地区,所谓风水轮流转,离腾龙总部以及欢乐谷都不算太远。 看到林晓,苏晴的儿子小杰先一步冲了出去,一头撞到林晓的怀里,喊道:“晓叔叔,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小杰了?” 与小杰如影随形的那条德国牧养犬也窜了上去,低头嗅着林晓的脚,其状很是亲昵。 老丁和女主子则在白色的栅栏门口并排站着。 女主子苏晴心头有一种温热的感觉流过,老丁则看着小孩与狗与林晓的亲热状,心里奇怪地泛起一阵酸意。 小杰仰脸看了看舒夜,小眼睛直放光,林晓心想这小子看美女还是这德性,一点都没改。 小杰问林晓道:“晓叔叔,这是你女朋友吗?” 舒夜突然被小孩这么一说,脸一下子红了,林晓看到舒夜的窘态,忙用手摸了摸小杰的脑袋,说道:“小鬼,乱说什么!?” 苏晴双目隐隐有一丝晶亮。 林晓大步向辛劳了两年独自撑起腾龙的苏晴姐走过去,苏晴则张开双臂,两人拥抱在一起。 老丁明白这是姐弟式的拥抱,但心里还是有些来火。 小杰在后面已牵上舒夜的手,说道:“漂亮姐姐,你别误会,我妈和晓叔叔是姐弟俩。” 舒夜很辛苦忍住了没笑出声来,现在的小孩,真是人小鬼大。 两人分开,苏晴说道:“林晓,你终于回来了。” 林晓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两年没见,两个人打量了一下对方。苏晴身上那股子女中豪杰气质更胜从前了,这之外还夹杂些须林晓从前所没有见过女人的妩媚,而其眉宇之间却隐隐散发出一丝愁色。 苏晴看林晓身上则更多了一些儒雅气质,看来这两年的书没白读。 林晓看了一眼杵在苏晴旁边的老丁,心中忽然一动,忙伸手过去,说道:“你就是老丁大哥吧,我姐多亏你照顾了。” 老丁一听林晓说这话,立时对他大有好感,这小伙子很是会察言观色。 两个男人手握在一起,一样的坚实有力。 四个大人一个小孩一条狗进了大厅,分宾主坐下,老丁去厨房忙碌,临走把小杰也拖走说要教他一些做菜的手艺,小杰乐呵呵地跟着去了。 林晓对苏晴说道:“晴姐,看来这个男人是找对了!” 苏晴知道林晓又是拿她开玩笑了,笑道:“是啊,小杰就听他管。” 林晓说道:“从前我来你这,小杰那是缠着我没一下停,现在很乖巧啊。” 舒夜在旁插话道:“是吧晴姐,我说的没错吧,找一个男保姆就能管住你们家的小太岁。” 这个时候,老丁从厨房出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三杯泡好的茶,客客气气地在茶几上放好,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安静退场。 林晓笑道:“这个老丁是水准非常高的管家。” 苏晴一点头,说道:“是!他这个人,到目前为止,家里的事没他不会做的。” 舒夜显然是听苏晴在这方面唠叨过,掩着嘴笑道:“晴姐,你可是找到一个居家好男人。” 苏晴听舒夜这话,假作生气道:“你们两口子拿姐姐我开心是吧,你现在和林晓住在一起,应该也能感觉到林晓也是个居家好男人吧,我记得他弄的饭菜相当不错的。” 舒夜被苏晴反将一军,脸上顿时一阵羞红,嗔道:“晴姐,你说什么啊?” 苏晴叹气道:“林晓,姐姐我真是羡慕你的艳福啊,不像我们家老丁,丑得可以。” 林晓说道:“我不觉得,老丁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至少在我见过的男人之中,他这个年龄的这么有味道是没有,晴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苏晴不扯这个,想到刚才在门口看着林晓与舒夜站在一起时真是觉得他们是一对壁人,心里想我这兄弟的苦日子是不是到头,加上苏晴已知道他们俩个现在居然都是住在自己原来那套房里,虽然还有个“第三者”,但日久生情,说不定就能解决终生问题。苏晴觉得这眼下就上天安排的大好机会,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好好推动一下。 聊了一会,林晓起身到厨房去给老丁帮,舒夜也想跟着去,却被苏晴一句“到哪都要跟着”的话给噎得坐了下来。 舒夜有些生气了,苏晴姐没来由总拿自己和林晓开玩笑。 苏晴看出舒夜有些生气,说道:“舒夜,不要生气,我们家的厨房是男人的天堂,我们女人不要进去,让他们去一显身手吧。”说着,苏晴就坐到了舒夜身边,说道:“舒夜,你看,林晓怎么样啊?” 舒夜说道:“什么怎么样啊?” 苏晴笑道:“你这个精灵一样的人,就不要装听不懂老姐姐的话了。” 舒夜说道:“林总啊,人不错,有钱,年轻,长得也还帅……” 苏晴打断了舒夜的话,说道:“我不问这个,我是问你心里对林晓有没有想法,如果你心中有意,我可以撮合撮合?” 舒夜平静地说道:“晴姐,你还不知道林晓他这个人,他是不会和女人谈感情的。” 苏晴笑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舒夜你比我更知道他这个人,女人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往往有一种洞穿的直觉,我认识林晓这么多年,他的很多行为我很难预测。” 舒夜微笑道:“是吗?那晴姐对老丁大哥应该也有这样的直觉了。” 舒夜这是转移话题,苏晴说道:“我和他不可能的。” “难说,也许最不可能就变成最有可能了。” 老丁正好端着亲手做好的水果拼盘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问道:“什么最有不可能又最可能。” 舒夜不管苏晴瞪大了眼睛对她的暗示,说道:“我刚才是说你和苏晴姐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老丁听了一楞,没想到舒夜如此直接地说出来,其实舒夜是先下手为强,让苏晴无暇问自己与林晓的事。 老丁脸上马上露出谄媚的笑,说道:“那怎么可能,我做‘下人’的,怎么可有这份妄想了,不过了,女主子若是一定要临幸的话,那我也不得不从。” 舒夜顿时把口中的茶水喷到茶几上了,也算是她强忍着,没喷得到处都是,但她对老丁的回答实在是忍禁不住。 苏晴立时柳眉倒竖,说道:“这样看来,我还是女皇了,我这里需要的是阉奴,不知老丁你有没有兴趣?” 老丁不温不火地回道:“这驴,要卸磨之后才杀,这奴才嘛,要用完了才…” 苏晴红通通的脸立时打断了老丁的话,喝道:“你还不滚回厨房去!” 老丁立时点头哈腰地钻回厨房。 苏晴看着舒夜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舒夜你别幸灾乐祸,以后你家里要是摊上这么一位,也有的你受。” 舒夜晃了晃头,说道:“所以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多好!” 苏晴情绪很快平静下来,说道:“每一个女人终究是要结婚的。” 舒夜微笑不语。 这一整天,大人小孩都过得愉快而充实,特别是小杰,他很少见到家里这种热闹场面了。傍晚时分,林晓与舒夜告辞,在门口,林晓再次握紧老丁的手,充满感情地说道:“晴姐就有劳老丁大哥了。” 苏晴实在忍不住用手打了一下林晓,嗔道:“林晓,不要搞得这么煽情!”林晓乐了,赶紧走人。 林晓和舒夜出得别墅区,并没有坐车,苏晴也没说开车送林晓、舒夜回家的话,就是要让他们俩多走一走。 此时,橘红色的夕阳光芒遍洒这一片别墅区,光线正在一点一点收敛,但还算辉煌。林晓看着走在旁边舒夜,阳光打在她脸上红通通的,睫毛修长,她仿佛正在沉浸在某种思绪,这片宁静和静谧让林晓心灵有些震撼,凭心而轮,舒夜真得很美。林晓的视线再往下,修长的脖子,纯白的衬衫衣领,肥瘦适当胳膊,饱满结实的**,林晓看得有些呆了。这时候,舒夜突然说道:“林晓,你看晴姐和老丁有没有戏?” 说到这个问题,林晓笑了,他有一种玄妙的感觉,晴姐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你说话啊?”舒夜问道。 “好事多磨。”林晓答道。 舒夜琢磨着林晓的话,忽然扑哧一声乐出来,说道:“他这个人除了丑一点,各方面都很优秀,晴姐需要这样俯首听命男人的。” 阳台上,苏晴静坐在藤椅上,望着渐落的夕阳出神,做完事的老丁来到阳台垂手静立,似乎是在等候“女主子”的吩咐,苏晴突然开口问道:“老丁,你和林晓在厨房里都说了什么啊?” 第三十三章 敲诈的风波 夕阳渐渐落下,人世间的灯火逐一点上,天上无云但很少看得到星光,看来星光大多落在地上了。 林晓、舒夜二人已走到街上,搭上0公交车,五个站后下,再转乘地铁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林晓想着在厨房与老丁大哥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话,这位老丁大哥着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如果要说突出的,那就是这个人充满智慧,同时非常诙谐,就在这时,舒夜对林晓说道:“晴姐似乎有心事?” 林晓没有做答。 “你好象不着急?”舒夜又问了一句。 林晓笑了笑,说道:“天要下雨,姐要嫁人!” 舒夜很有些讨厌林晓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说道:“你就这么肯定?” 林晓说道:“我预感一般很准确的,老丁大哥会是晴姐一个好归宿的。”林晓其实隐约知道苏晴心里有心事,林晓在等苏晴告诉他,但苏晴却不说,从前苏晴遇到个人的难题都会找林晓的,出门时林晓与老丁紧紧的握手,颇有些办移交的感觉。 林晓正说着,雨还真得下了下来,还很急,真是应时雨。林晓和舒夜连忙跑起来,还好站台并不远。等他们个跑到站台里,雨已是瓢泼而下了。林晓看到舒夜好看的裙子边沾上了些泥点,看到裙子随风飘舞着,看到舒夜拂着飘动的乱发,林晓想若是他和舒夜淋到雨,全身该是湿透了的吧,想到这,林晓又想到刚刚返骄海意外撞到身着性感睡衣的舒夜的那副模样了。 林晓把头撇到外头,说道:“这车怎么还不来啊?” 舒夜并没接他的话,一时间,站台上,两个人,沉默了。 过了一会,林晓干咳了一声,说道:“舒夜,还记得我们在楚天火车站站台的情景吗?” 舒夜心里忽然不争气地一跳,不知道林晓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来,说道:“那又怎样?” 林晓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很奇怪。” 苏家别墅阳台上,苏晴与老丁对话依然在继续。 苏晴看着雨越来越大,说道:“不知道他们坐上了车没有?” 老丁说道:“他们不是小孩子。” 苏晴忽然不说话了。 老丁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耐心极好的老丁终于忍不住说道:“苏晴,你为什么不把心中的事说出来呢?” 苏晴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这一整天都憋着一件事。 苏晴是背对着老丁,但老丁好象看到苏晴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是徐风那小子?” 苏晴的双肩一抖,她有些支撑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就在前天,徐风终找到她,说他家卫生间装了摄像头,说要苏晴看着办云云,这是**裸的要挟,苏晴从未见过这个。今天,苏晴很想把这事说给林晓,看他有什么主意,但考虑再三苏晴还是隐忍不说。苏晴不能忘记当年她的前任丈夫遗弃她、虐待她,是林晓帮她重立了人生信心,林晓的火暴脾气差点把她的前夫揍死,苏晴知道,林晓最不能见到这个。今时不同往日,难道还要林晓如此为她找回公道。苏晴希望自己能够摆平这个问题。 老丁仍问道:“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吧,兴许我能帮你!” 一道闪电忽然就在苏家上空闪过,雷声大作,苏晴掩脸而泣,为自己一时的不慎,也为自己的命运,她实在太累了。 “他威胁你?”老丁又问道。 苏晴点了点头。 “怎么威胁的?” 许是信任老丁,又许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苏晴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徐风对她的要挟。 老丁听完,皱了下眉头,问道:“那他要挟你什么?是跟他继续交往?” 苏晴脸一红,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没什么?” “这很重要,你说说看。” 苏晴实在是难以启齿,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他要我身上一根体毛……” 老丁听得很清楚,知道这个徐风是想要女人那里的一根毛,老丁心头怒火熊熊,妈的,这王八蛋还真够变态的! 老丁好不容易使自己语气平静下来,问道:“他有没有给你看一些样带?” “什么样带?” “就是他所谓用摄像机录制的,按常理,要敲诈他人的话总得拿出一些有震慑作用的东西来。” 苏晴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 老丁松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向他索要这个样带。” “这样行吗?” “没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徐风是在讹你,他根本就没有录什么关于你的影象带。” “哦?”苏晴转头望着老丁,像抓住救命草一样。 老丁点了点头,说道:“苏总,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是关心则乱,其实仔细想一想就会发觉其中的漏洞。” 其实,苏晴也大脑里闪念过徐风是不是在讹她,但苏晴毕竟是女人,自己确实在人家卫生间洗浴过,在这方面恐吓一下,平时的冷静和智慧都一下子不管用,她能这两天人前人后神色如常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丁说道:“苏总,我来分析一下。首先,若徐风真的有这样的带子,那在恐吓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再寄一些片段过来呢?这样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恐吓效果将会是十倍,百倍。” 苏晴喃喃说道:“也许是他还不想完全撕破脸来吧。” 老丁笑道:“苏总还是没看清这个人本质,这个人,女人对他来说就是猎物,而且他可能自以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猎手,他是绝不容许有女人能逃过他的掌心的。他之所以有那种索求,就是因为他手上并没有关于苏总确实的物证,如果苏总真的照他意思办了,那才是真正的要挟开始了。” 苏晴听老丁这么一说,全身就有些出冷汗,老丁说得有道理了,这一层她就怎么没想到呢? 老丁继续说道:“徐风这个人我见过,对这个人以往的经历我也做过一些调查。” 这个时候,苏晴简直以为老丁是个私家侦探了。 老丁不愧是社会学的教授,不只是书面上的文章会做,洞察世事人情很是有一套,他说道:“徐风这个人在女人方面是极端自负的,这种自负让他认为进了他房门的女人根本就没可能逃脱的,他是征服女人,他觉得是他的身心去征服,所以下三滥的手段比如**药、春药他是不会用的,同理,利用偷拍来威胁女人达到上床的目的他也是不会做的,他万没想到苏总在他的房间全身而退,万不得已,才想到这一招,我想他的卫生间根本就没有装过什么摄像头的,不过,通过对他的要挟分析,这个人有玩弄过一个女人收藏其一根体毛的变态习惯,也许,他有厚厚的那么一叠,现在就缺苏总的了。” 老丁说得不留情面,苏晴听得出老丁是既在分析对方也在批评自己,又不好发作,因为老丁所说实在是言在有理。 苏晴心里有了主意,神色恢复平常,对老丁说道:“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老丁站起来,转身离去。 看着老丁离去的背影,苏晴感觉到这个男人像一个大海,如果他竭尽他的才能来勾引自己,自己是否能扛得住? 他的丑,实在也是一种特色啊,苏晴心里忍不住叹道。 两天后,苏晴回到家,老丁一如既往地忙家务,但他看得出苏晴很是有些激动,总想找他说话,却避讳着小杰。 终于一切都忙完了,小杰也安睡了,苏晴一个电话打到老丁的卧室让他过来一下。 老丁进到苏晴的卧室,他看到苏晴穿了一见胸前锈着大红玫瑰的睡衣。 老丁眼神火辣,苏晴原本心里有事,加上老丁贼贼的眼光盯着自己,脸上如少女一般红艳。苏晴的声音有些颤抖:“老丁,你过来看一看。” 老丁说道:“什么?” 苏晴脸更红了,说道:“你过来就知道了。” 老丁移步过去,苏晴床头桌案上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苏晴说道:“这是今天下午徐风发来的,很短的一个片段。” 老丁俯下身子,凑过去看,苏晴还没点开,老丁闻到苏晴身上一股令自己很是兴奋的气息,说不出香,也说不出什么,反正老丁很有些喝醉的感觉,晕乎乎的,不想离开。 老丁的眼睛也没闲着,不忘瞟着苏晴身上纵深的部位,白皙的肌肤其实并没有露出多少,老丁就有些呼吸急促,感觉心要跳出来,身子充满了要爆炸的东西。 苏晴感觉到老丁的异样,嗔道:“老丁,你看电脑啊。” 老丁连忙看屏幕,原来苏晴已经点开了电脑,是一个女子在浴室里洗澡,热气腾腾的。 老丁问道:“这是你?” 苏晴羞得几乎要一头钻到床底下,说道:“我也不知道,水气太多,看不清楚,卫生间倒是很像。” 老丁看了一眼就没看下去,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却对苏晴说道:“这个,这个不太好判断,你都不清楚,我怎么好判断?” 苏晴死命地咬着嘴唇,声如蚊呐:“我也不知道,我对自己的身体,也不是、不很熟悉。 老丁忽然一拍脑袋,说道:“苏总,你照这电脑的女孩动作一样在卫生间,我在旁边看,就可以比较出来了。” “你!!!”苏晴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要不是这事实在是她无法一个人解决,才不找这个老丁了。 “哈!哈!哈!”老丁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苏晴已是怒到极点了。 老丁说道:“亲爱的苏总,你以为你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嘛,我虽没见过苏总的真身,但也能估摸着苏总的罩杯,这电脑上的似乎比苏总要大一圈,而且,这根本就是日本著名AV女郎,虽然处理了,面貌看不清楚了,但我不会看错的,这徐风也是太逗了,哈哈哈!” 苏晴仔细一看,果然是这样,原来她看到这画面的女孩胸是比较大,但并不怀疑这一点,如果女孩的胸要比自己的小,苏晴反而是会马上看出来的。 苏晴瞬间明白了,把抱枕扔向老丁,说道:“你也给我滚!” 老丁笑嘻嘻地跑走。 苏晴楞了一会,突然想到这老丁为什么一眼就判定这个女的就是日本的AV女郎,如此说来,老丁对这个女郎的身体应是相当熟悉了,苏晴忍不住小声骂道:“这个老丁,也不是个好东西。” 第三十四章 国庆假期 第二天一大早,苏晴下了楼,看到餐桌上照例放好了老丁准备的早点,只是老丁人却不在,不知跑哪呢? 苏晴问儿子小杰,小杰指了指外头,苏晴往外一看,正看到老丁一身运动服霍霍地往回跑,苏晴奇怪:这家伙怎么晨练起来呢? 下午六点,苏晴下班回到家,一进厅,就惊讶地看到老丁光着上身,在做着俯卧撑,儿子小杰则在旁兴奋地点道:“八十八,八十九……” 还别说,老丁的肌肉还真挺发达。 老丁做到一百个就趴下了,嘴里说道:“不行了,老了,年轻的时候能做两百个。” 小杰拿着一张纸,派头像个小教练地大声说道:“还有仰卧起坐!” 苏晴问道:“老丁,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健起身来?” 老丁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对苏晴说道:“不行,这不眼瞅着就要用到这些肌肉不是。”说完,老丁开始在垫子上继续做仰卧起坐,小杰又开始兴奋地点起来。 老丁说话时眼神暧昧,苏晴却一时没醒过味来,她拉了一把椅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老一小在厅堂里耍闹。苏晴喜欢看到这类似“老爸与儿子”的场面,一天的辛苦,在家中看到心爱的儿子和儿子喜欢的老男人玩闹的时候,苏晴就感到双肩不是那么沉重,心灵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老丁呲牙咧嘴地做完,汗珠遍布犹如沟壑纵横的身体,老丁的**上身,看起来蛮结实、蛮阳刚的,苏晴发着楞,正要做进一步遐想,儿子小杰脆声问道:“老丁,这是练什么肌肉?” 老丁说道:“练腹肌。” “腹肌?” “是啊,腹肌对男人很重要的,不抓紧练,到时候可要吃瘪了。” “那我也练!”小杰脆脆的叫道。 苏晴这会子算是明白老丁的话了,连着老丁先头说头一句话的意思也一起明白了。苏晴脸腾的一下红了,这个老丁真是做死啊,苏晴站起身,不理他们俩,“蹬蹬”的上楼去了。 晚上九点半,老丁敲开了苏晴的房门,一脸谄媚地对苏晴说道:“苏总,要不要特殊服务?” 苏晴不怒反笑,说道:“老丁,如果没其他事,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了。” 老丁说道:“苏总,我想您误会了。您待我不薄啊,吃的用的,我想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好运的家庭保姆了,我一天下来也做不了多少事,拿着这么高的薪水,总觉得心亏着慌,我会许多东西,但有一项苏总至今没见识过…” 苏晴听老丁这么一说,问了一句:“你还会什么啊?” 老丁说道:“我家三代中医,我颇通按摩之道,此按摩之术绝可不同街上等同,实在有非常之功效。” 苏晴近来身体确多有不适,精力也大不如从前,听老丁这么一说,颇有些意动。 老丁见苏晴动心也就蹭到身边,竟抓起苏晴左手轻轻地揉捏起来。苏晴想挣脱,却没有,因为手臂在老丁厚实温热的手掌里,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苏晴没少去按摩院,马上感觉到老丁极专业手法,苏晴说道:“按归按,可不许胡思乱想。” 老丁点了点头,连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苏晴调整了姿势,顺口问道:“你这祖传绝技都有些什么功效啊?” 老丁回答道:“比如说中老年妇女美容什么的……” 苏晴想甩手却没甩动,心里憋了一会,终还是笑出声来,这老丁说话没一个正经,三两句就跑。在职业场上拼杀了一整天回来,家中能有一个这样的活宝也是不错,苏晴想着,想着,不知怎的,竟然睡着了,在这个老男人面前。 许是苏晴信任眼前的男人,又许是苏晴根本就不认为眼前的男人具任何威胁性,又也许,她只是单纯得太累了,不管苏晴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睡着了。老丁望着苏晴熟睡如婴儿般的面容,脸上一改平时的诙谐,眼神深情款款。 这个女人的心跳啊,老丁总是能轻易地感觉到,自信的老丁知道他并不具备轻易感知任意女人心灵的功能,因此,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他而言,是特殊而又特殊。老丁想着,双手娴熟地抚按过去,仿佛要把这个女人身上的,心灵上的委屈、屈辱、压抑、痛苦,轻轻的,轻轻的抚去。 十月一号,又一个黄金假期到来,林晓、舒夜,还有罗高,他们三人的同居生活不知不觉过了三个星期。 罗高的生活和刚搬进来一个样,还是闷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很少出来与林晓、舒夜他们打个照面,他的存在几乎不对舒、林二人造成任何的干扰。 苏晴让舒夜挑头做这件事,并给她调配了一些人手,组成一个全新的班底,林晓没有直接参与,只是舒夜每天回来都会闲扯一样向林晓“汇报”,林晓也就给些建议什么的。 思路一旦打开,年轻的舒夜呈现出比林晓更加活跃、更具想象力的创意,而且,正如林晓以往所观察到的,舒夜非常擅长团队作战。来自腾龙不同部门却对网络都有着深刻认识的年轻人们聚集在一起,在舒夜的带领下,在他们身上很快呈现出的一种团结协作的工作精神,这一点让林晓非常满意。 这个期间,林晓与舒夜的关系已摆脱了学生与老师的关系,而渐渐成为半友半同事的关系。是的,在舒夜心里并不喜把林晓当作是她的领导,舒夜更愿意与同事关系与林晓相处,她可不喜欢看任何人脸色。 舒夜的工作随着十一长假的到来暂告一个段落,网站总框架已设计好,这就意味着策她们工作当中最难的一部分已经解决,当然,今后她们还要面临许多问题,还有许多事要做,但一个良好的开头,让舒夜的心情开心不少。 十一前夕,舒夜顺口问林晓十一有什么打算,林晓说暂时没什么计划,并笑着反问舒夜的计划。舒夜说她十一要好好逛街,说她来骄海这么久了,却始终未认真逛逛这个城市,舒夜要林晓陪她逛,语气是坚定不容置疑的,理由是她舒夜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她怕迷路。 林晓听到这话,当时就感觉脑门出汗,陪女人逛街,这太恐怖了! 林晓想开口拒绝,可舒大美女望着对他的眼神半是楚楚可怜的央求半是隐隐的威胁,令林晓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 从十一到十三,整整三天,林晓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辛苦,这比他踩着自行车上西藏还要累。这三天,舒夜带着林晓,根据她老早搜集好的情报,在偌大的城市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大范围的“作战”,从一个“大折扣”、“大优惠”购物区杀向另一个“大折扣”、“大优惠”区,林晓手中提袋是越来越多,可买得东西虽多,大多却不是什么奢侈物品,主要是衣服,鞋帽以及一些女孩子家喜欢的小首饰和工艺品。这三天,苦中亦有乐。舒夜挑选衣服尤显其独到品位,随随便便的一件衣服换在她身上,就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或者幽雅,或者清纯,或者有些妖艳,或者有些狂野,而这些让林晓一个人独享。林晓心中感叹,一个女人居然能变幻这么多风格,看来每一个人所露出来的都只是冰山上一角而已,女人更是如此。 三天的疯狂折扣购物之后,舒夜口头上讲:为了报答林晓这三天的保镖兼搬运工的辛苦,她决定请林晓去晓庄玩一玩。 晓庄离骄海市不到五十公里,交通方便,是极富盛名的江南水乡村落。 于是,黄金假期的第四天,舒夜与林晓二人出现在晓庄古朴的街头上。 舒夜很是兴奋,兴奋得都有些不适应,因为在她看来,这么一眨眼功夫,就从热闹的来到了古意悠然别具天地的村庄,只看看那流水,那石桥,那人家,无不透着悠久的文化,只是,只是人太多了一些,舒夜要在林晓的保护之下才能顺利地穿街走巷。 而对于林晓,他是见识了冯村的,因此,他对晓庄的美是麻木的,林晓突出的印象就是人太多,商业气氛太浓,林晓似乎都能闻得出这深沉的古村中,世俗的浮躁气息在其上空飘啊飘。 当夜,林晓和舒夜没有宿在晓庄,而是离晓庄三十多公里同样一个古村里,这个村道远且没什么开发,所以游客较少,因此也能在这个季节寻上个好房间。 舒夜与林晓当然不是住同一间,他们一人一间。舒夜的房间临河,推开雕满了花鸟虫鱼的古式木窗,仰头可见沧月,低头看见潺潺流动的溪水,那一刻,舒夜看得痴了,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舒夜身子一震,心神醒了过来,回转过身,在那桌上轻轻摊开信笺,舒夜坐下来,开始写起来,笔尖在信笺上发出“沙沙”的撩人的声响,月光如流水一般透过窗栏的空处倾泻进来,笼罩在这个美丽异常的女子身上,此时此刻,又不知是谁痴了,呆了? 第三十五章 发现秘密 罗高对程序做完最后的测评,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他想喊却发现嗓音嘶哑,空气在喉结处翻滚出来,好似电影里面的怪兽。 罗高站直身,有些摇晃地走出卧室,他发现偌大的客厅就他一个人,看不到林晓,也看不到舒夜,罗高这才记起舒夜与林晓一块出去玩了,罗高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抽疼,他跌跌撞撞想到卫生间去洗一把脸,好清醒一下自己,脚却一发软,人就瘫在地板上。 等舒夜与林晓从晓庄回来的时候,罗高已在地板上趴了一个半小时了。两人见罗高的这副光景,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把他送往医院,很快,检测报告出来,医生告诉舒夜和林晓:患者并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长期营养不良,缺乏睡眠。护士给罗高挂上了营养液,罗高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一会就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罗高醒来了时候已是十月七号,黄金假期的最后一天,他睁开眼正好看着舒夜和林晓“亲密”地拎着一些水果还有小吃过来。 罗高问二人:“我这是怎么呢?” 舒夜笑道:“你饿晕了。” 罗高直着眼睛望了望舒夜,又望了望林晓,说道:“你们两个,趁着我晕了,没干什么吧?” 舒夜脸一红,同时放宽心:这小子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罗高在医院呆了一天就再也呆不下去了,十月八号就赶紧着出了院。 三天后,罗高在客厅里向舒夜和林晓宣布找到新的工作,同时找到新的住所,准备过几天就搬过去,为纪念这一段难忘的同居日子,罗高决定请舒夜和林晓大吃一顿,同时,为了节约开支,这大吃一顿的地点就定在家里。确实,自打他们三个住进来之后,就没一起弄过一次饭菜,没想到,第一次弄就是散伙饭。 罗高负责买菜以及一些前期准备工作,其中一两道家常菜例如辣椒炒蛋,罗高会亲自操勺,绝大多数的炒菜任务还是落在了林晓身上。 那天下午四点,林晓比以往早一些回来,看到罗高在厨房把菜都洗好、切好了,煲的汤也按林晓说的“方子”炖上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正四处弥散出来。 罗高对林晓说一切ok了,只等女主人下班回家就开始,说完,罗高拉着林晓在客厅里坐,说:趁舒夜没来,咱哥俩先聊一聊。 两人坐下,自打在医院的时候林晓就感觉罗高似有话要对自己说。这个小伙子,虽是同居了一个月有余,了解也并不是很多,但能感觉到他是个真情真性之人。 罗高凝重地说道:“林晓,我走后,舒夜就交给你照顾了。” 林晓不知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笑道:“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吗?” 罗高神色立显沮丧,说道:“说真的,我不想放弃,但却不得不放弃,因为这根本是一场没法赢的战。” “怎么呢?”林晓问道。 罗高说道:“一个月前我接了一个活,应该说,能使得我快速富裕起来的那种。我喜欢舒夜,那段时间,舒夜也应该跟你说过吧,我是经常在她办公的地方守着,在她上下班的路线装着无意中撞见,反正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林晓微笑着说道:“我能理解。” 罗高样子显得有些气恼,说道:“林晓,你笑什么笑啊?我就气不过你这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晓被罗高说得有些纳闷。 罗高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要让我所爱的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得最好,我知道舒夜不是贪图物质的那种女人,可我是男人,这方面不可以没有一点基础,所以我想努力赚钱,我接了那个活,势必长时间足不出户,我就担心啊,担心这段时间有谁捷足先登了,所以才想到这么一个办法,我搬到这来住,却不像以往纠缠舒夜,舒夜对我的观感就会有所改变,而我为了事业的拼劲时刻表现在她面前,她就会认为我是个很勤奋上进的青年。” 林晓明白罗高的意思了,心里赞同他的策略。 罗高说道:“可是我一进门就看到你,心里是凉了半截。” 林晓说道:“我和舒夜关系有些和常人不一样,但仍属普通朋友之列。” 罗高一摆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林晓,也许你真是这样想的,但舒夜我看得出来,她不是这样想的,虽然我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但总有打照面的时候,舒夜偷偷看你的眼神不对,真的,我读得出来她眼神的含义,她喜欢你,很喜欢你!” 林晓听罗高说到最后一句,心里一震,这怎么可能?林晓对这方面也不可谓不敏感,舒夜若真是对他有好感,怎么可能他没感觉到? 罗高看林晓的神色,说道:“你不要不相信,我走之后你就会感觉到。” 林晓苦笑了一声,说道:“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而已,我觉得不太可能。” 罗高不禁长叹一声,愤愤地说道:“这世界上就是这么不公平,一个人苦苦追求却总是不可得,而另外一个人,幸福就在身边去熟视无睹,TMD,太不公平了!” 林晓心里忆起起十一假期与舒夜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俩在外人看来是有相当可能会看作是一对情侣,但他们心里都明白啊。 怎么可能?林晓另一头却又想到,若真如罗高所说,舒夜会是他的幸福吗? 罗高说道:“林晓,你不用怀疑了,如果你真正爱过一个人的话,你就会对那个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会百倍的注意,因此,你会很轻易的发现对方在想什么,特别是无意识下的动作。”罗高说着,想起舒夜无意中看林晓深情的眼神,又引发心中的阵阵抽疼。 林晓看罗高说话时脸部肌肉有些扭曲,知道其言是有一定根据,但林晓仍不相信,因为他知道,爱一个人,固然会对她言行举止百倍注意,但是否真得能读懂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夜,那一顿晚餐,似乎是最后一次晚餐,罗高一开始表现还算克制,到后来语气轻狂近醉,最后,喝多了,也就真得醉了。 第二天上午,罗高找了搬家公司,又是那一帮人把属于他的一大堆东西搬走了。 看着罗高乘的车远去,林晓转身欲对舒夜说些什么,舒夜却开口说道:“找不到合适房子的话就暂时在这住吧。”说完,就转身进屋子里去了,留下林晓一个人傻傻站在门口发愣,这个时候,林晓觉得罗高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既然舒夜没有驱赶他,甚至有挽留林晓的意思,林晓也就不好意思说要挪窝了,再说,这本来就是他在骄海的家,林晓也住惯了,而且林晓不同罗高,当某种不可预期的东西即将降临的时候他不会选择躲避,他会选择留下来,看结果,这辈子他林晓只是躲过韩冰。 十月的骄海,已完全退去夏天的燥热,罗高搬走没多久,老天就换了一副阴沉的模样。十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八点多了,林晓仍未听到舒夜回来的声音,想是她还在忙网站的事吧。近来,网站的事已进入具体操作阶段,因此舒夜她们会越来越忙,而林晓这个超级参谋则渐渐退出了。 林晓正在自己房间上网,与横山的宋云生,楚天的楚雨蒙开着网络会议,忽然听到外头窗户玻璃一阵急急的雨点敲打声,赶紧起身来到阳台上,林晓推窗一看,一场大雨突然降临,林晓连忙把自己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收进去。 林晓把衣服收完,发现旁边阳台也就是舒夜卧室的阳台有一扇窗户没关,风夹着黄豆大的雨点正吹向那个口子,舒夜好看的衣裙在那飘摇着,那是林晓陪舒夜一起买的,林晓大赞这件衣服买得好,舒夜也是格外喜欢的。 林晓赶紧出了自己卧室,来到大厅,舒夜的卧室关了,林晓想了想,他是这的原住户,每一个房间的钥匙他是有的。林晓找到钥匙,打开门,赶紧跑到舒夜阳台上把窗户关紧。等林晓返身走到舒夜的卧室,舒夜书桌上一封信突然引起林晓的注意。 信其实放在并不起眼的地方,但林晓眼一扫之下,发现信封上写着“林晓(收)”的字样,是他的名字,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林晓在书桌上站了一会,极想打开信看一看,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但信封上分明是写着自己的名字,那自己看应该不算什么吧。 林晓没想多久,他不是忧郁不决的人,他马上把信拿过来,一看信还没粘上,林晓抽出里面的信,薄薄的信笺,展开,秀丽的钢笔字顿时映在眼前。 第三十六章 撞见 “林晓: 你可知道:我喜欢你! ……” 林晓看到这头一句脚就有些站不住,罗高的猜测终得到证实! 应该说,在较长一段时间里,舒夜与林晓的通信是保持了平和心态的。 一方面,林晓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曲折的感情生活,林晓就等若一个小型的宝藏,有许多可供挖掘、学习的地方,这对初涉社会的舒夜而言,有着相当的吸引力;而另一方面,舒夜已知林晓的真实身份,而林晓却还不知身份已被揭破,这就使得舒夜与林晓的通信充满了一种单方向的戏玩情趣,而这种情趣,是舒夜日常舒缓工作压力一种较好的方式。 可是,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舒夜的心乱了,因为渐渐的,戏玩的感觉没了,倾诉的感觉却有了。是啊,很长时间来,舒夜的身边缺少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依赖、可以倾诉的异性对象,而林晓的出现,似乎填补了这个空白。 到这个时候,舒夜颇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因为,在一封封信书写的过程中,林晓的形象也随之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这让舒夜几乎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于是她断然决定不再寄信给林晓了,然而,不再寄信,并不代表不再写信,舒夜依然坚持给林晓写信,只是写完后,小心翼翼地装入信封里,不寄出。舒夜觉得自己很傻,可不这样,心中总有一股莫名东西重重的压在心头。 “林晓,我知道,韩冰姐在楚大几乎每天都要给你写信,就像写日记一样。有一次,我去韩冰姐宿舍,正好看到她写完了信,我问她是不是给男朋友写信,她笑了,笑得让我突然觉得很心疼,我马上意识到我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我常常想,是什么样的男人让韩冰姐如此想念,如此牵挂?我一直很难理解,爱一个人,想一个人,会是那么痛苦!也许是受到韩冰姐的影响,我对爱情不敢轻易尝试,骨子里我也认为女人不应该是只为爱情而活的,女人应该有其独立的人格,独立的生活的,我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去做的,可是我看到姚雪的故事,最近又看到给我感觉一向独立,不需要男人的苏晴姐也一度迷失,这让我对自己心里原本坚定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命运很是会开玩笑,韩冰姐走后,我留校,成了辅导员,而你来了,来寻着韩冰姐的足迹,于是,我在楚大的存在,似乎就为了成为你们俩爱情的见证。我一直是个清醒的旁观者,我为这世间能有这样的爱情而庆幸,而我,却已经准备好我的爱情缺乏可歌可泣的篇章,和平常人一样朴实无华的,我没想到我会卷进去,而且是单方面的卷进去。 林晓,你可知道:我已经卷进去?你现在,就在我的隔壁!任我的心怎样跳动,你都不会知道,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涌上一阵酸楚,我想,我渐渐感觉到从前韩冰姐的那种感觉了。 说起来,这异样的感觉应该从我离开楚大在火车站的站台意外与你相遇说起,我觉得很奇特,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只想悄悄的离开,想彻底地体会一下孤单的滋味,体会孤身闯天下的感觉,但是我在站台看到你,心情是我无法压抑的激动,我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向你大声呼喊,我觉得冥冥中真是有天意。 林晓,你可知道,我也像韩冰姐一样,现在天天把写信当作写日记,日记写的大多都是你。我不准备把这些信发给你,我想,也许,我会挨过这段艰苦的日子,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再看这些信,我会惊讶地感觉到为什么二十六、七岁的我还如少女一般痴情?也许,人的一辈子,有过那么一段痴情的日子,就已经足够了。 这个国庆,我过得最高兴,因为你像我的男友一般陪伴在我左右,放任着我的任性,我真得很喜欢这种感觉,可惜一切都是那么短暂。我并不敢闯进你的感情世界,很早我就认识到,你是女人的毒,姚雪就让你害得大病一场,我可不想,可不知道,这一次,我向来骄傲的理性能否战胜我的情感冲动。 林晓,你可知道,我的理智已经预测过我如果冲动的结局: 我义无返顾地爱上你,你也有可能喜欢上我,是的,我有这种信心,这种信心不仅仅是来自我自身,更主要的是我的身上有韩冰的影子,我的存在,似乎是韩冰姐的一种延续,有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韩冰姐,这让我既高兴又让我心疼,这些你都没有觉察到的,是的,你不会觉察到的,不是因为你不敏感,而是我掩饰得好,我一向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事。 罗高走了,最后的晚餐他醉了,他倒是似乎看出来了,这让我奇怪,也许是因为我在他面前没有像在你面前一样掩饰得那么完美。他看出来,所以走了,他很难过,可我没办法,因为,我和他是不可能,生活就是这样,两个相互爱着对方的人在一起,是概率如此之小的事。 林晓,我想知道,此刻的你在想些什么?时间的流逝,难道不能让你淡忘过去吗? …………” 林晓看到这,有一种头晕目眩而且无力的感觉,正这时候,门,忽然开了,林晓是看得如此入神,以至有人进来的声音也没听到。 舒夜进门看到林晓就楞了,特别是当眼睛扫到林晓手中拿的信,不禁下意识就咬紧了嘴唇。 舒夜头发是湿漉漉的,挂满水珠,发丝紧贴着舒夜的脸,看起来更加乌黑发亮,而且有一种凝重的美,看来外头很有些凉意,头发正冒着水气,而在舒夜的眼中,似乎也升腾着一层薄薄的雾水。 林晓尴尬地说道:“下大雨了,看你、看你阳台上窗户没关,就进来关了一下窗户。” 舒夜咬得嘴唇都快出血了,这让林晓看了心疼。 舒夜良久才轻声说道:“你、都、知道了。” 林晓放下信,说道:“啊,这个什么,我的阳台上的衣服也该去收了。”说完,林晓赶紧绕过舒夜,出了卧室,逃一般地回到自己卧室。 雨仿佛下得更大了,砸在窗户上的雨点像人的手在用力地敲着“砰砰”作响,这一墙之隔的青年男女,这样一个夜晚,又怎么睡得着?! 林晓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他想到姚雪,不管怎样姚雪因为他受到严重的伤害,没有这个刺激,她身体的病也许只是引而不发。现在,姚卫已把姚雪接到冯村去了,那个世外桃源应该会对姚雪的身心康复有着良好的作用,在那样一个异样的环境中,哥哥爱上妹妹相对常人来说比较畸形的爱恋也许就会有一个合适的土壤,得到释放,成长。 这真是波未平一波又起,人最难偿还是感情债。 舒夜喜欢上他,这怎么可能呢? 林晓还在问着自己,理智上他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可感情上他还不敢接受,林晓隐隐感觉到他的感情生活遇到最大的一次危机。是犹豫,是躲避,是选择还是其它? 舒夜不同刘玲,刘玲与林晓在一起,自然有心灵接近的渴望,然更多的却是**上的撞击。 舒夜也不同李晚熙,林晓与之在黑暗中迅速展开**的战斗,让林晓饱尝**的欢乐,之后,他和她都能相对潇洒的离去,只留一些淡淡的欢欣和淡淡的哀愁的余味。 然而,林晓自己却不知道,经历这两个女人之后的他,他的情感以及**大堤不再是过去牢不可破,要知道,在过去林晓几乎可以说是个禁欲主义者。 也许命运这样的安排就是让林晓为真正的幸福做更多的身心准备。 舒夜并不能明察林晓的这种松动,因为这种松动太过微妙。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无法代替韩冰,如果要和林晓在一起,就必须忍受韩冰在林晓心灵的影子。是的,作为旁观者,她全部同情心都给予了韩冰姐与林晓,希望他们能相见,能在一起,可一旦舒夜她把自己不小心陪进去的话,想法就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舒夜无法彻底代替韩冰,而她对于爱情的要求也几乎是完美程度,所以,若不是林晓撞见了她的信,舒夜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向林晓主动吐露她的心声,她这一辈子也许都甘心以现在这种方式与林晓继续交往下去。 然而命运让林晓撞见了舒夜的信,是否是冥冥中的一种启示,在床上同样翻来覆去的舒夜忽然涌上一股让全身战栗的勇气。 对于这场可能给她带来终身幸福又可能带来终生痛苦的爱恋,舒夜准备调动全部的智慧应战。明天雨一停,也许,一切都将改变! 第三十七章 以退为进 屋檐依然在滴水,天却是难得的万里无云。 这日是周六,舒夜不用去上班,林晓不用去上课,因此,他们没有正当理由回避对方。 舒夜是八点半起来的,周六小睡个懒觉,这不为过。 舒夜发现林晓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他在还是不在,按惯例,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已起来,而且也已晨练完了,应该在厨房把早饭弄好了。舒夜到厨房瞅了一下,发现还是冷锅冷灶,返身到客厅,转到林晓的房门,舒夜想敲门,手却顿住了;又想开口唤他,却终没喊出口,想了想,舒夜还是有些不敢,于是一转身又回到了厨房,她决定自己开始弄早餐,虽然她这个大小姐还从来没正式弄过一次早餐,但看林晓弄过几次,心里把程序大抵摸清楚了。 一到厨房,舒夜心里突然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她要弄出一顿好吃的来! 这种喜悦冒上心头也太奇怪了一些,舒夜无暇想这么多,开始“大刀阔斧”操持起来。 林晓还在睡觉,这对他来说,可真难得! 昨晚,舒夜翻来覆去也是老长时间睡不着,可心中一旦有了主意,她就马上睡着了,而林晓却前尘往事,折腾来折腾去弄了许久,直到凌晨五点多,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九点半,林晓忽然被一记异响惊醒,朦胧中还听到舒夜的一声惊呼,林晓赶紧爬起来,抓起裤子一套,冲出卧室奔到厨房,一眼就看到一个平底煎锅被甩到了地板上,另外还加三个未成形的煎蛋,可谓一片狼籍,舒夜则傻楞楞站在那,左手抚着右手,眉头紧蹙着,眼眶里隐有泪花转动。 林晓赶紧问道:“被油烫着了?” 舒夜点了点头。 林晓转身到客厅找药品,他记得有一瓶红花油的,林晓翻找着,很快给他找到了,林晓拿着棉签就折回厨房。 舒夜很乖巧地放开手让林晓涂摸,忍住火辣辣的疼。 林晓边涂边问道:“你在弄早饭?” 舒夜答道:“总是吃你的,不好意思,今天有时间,所以想我来弄一弄,没想到自己笨手笨脚的。” “没什么,我第一次弄菜就烧锅了。”林晓低着头,答道。 舒夜回客厅安坐,厨房的战场就交给林晓打扫了。 十点半,早餐终于弄好了,两个人对面坐着,吃着早点,却都不说话,舒夜忽然发现林晓吃饭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许多。 吃的差不多,林晓终忍不住抬头,望着舒夜说道:“昨晚真不好意思。” 舒夜轻声说道:“没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 林晓的目光有些闪躲,倒是舒夜的目光还一如以往的澄静,这让林晓暗暗有些惊讶。这又是他没想到的,经过昨晚的遭遇,他应该从舒夜眼中看到惊慌啊,然而却一丝也没有,林晓心头找遍了千言万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晓终于找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正要说,忽然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舒夜“兔子”一般跳起来,说道:“我去接!” 林晓立刻发觉舒夜脸上一抹羞红出现,心里明白,原来舒夜的镇定一直是强作而已。林晓有些竖起耳朵听客厅里的舒夜的声音,就听到她在那“恩,啊”了一通,估计是苏晴打来的。 等舒夜返回餐桌旁,林晓问是否是苏晴,舒夜点了点头,说道:“苏晴姐叫我们今天去她家去玩。” 林晓连忙说道:“那就去吧。” 林晓可不敢这一整天两个撞见各自心事的人处在这个房间里,这种尴尬场面可不是他擅长的,到苏晴家去转一转,她那地方开阔,环境又好,加上今天天气也很不错,换个场景,换个空气,似乎有利于缓解彼此心头的尴尬。 林晓是折腾了一整晚,自己和舒夜关系该怎么处理,还未想到好办法出来。 正午时间,林晓和舒夜出现在苏家别墅门前。 出来是正确的,正是一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苏家别墅前是绿盈盈的草地,虽不大,但已经极奢侈的了,草地中夹杂无名野花,红的,黄的,很是好看;有几棵高大的枫树迎风而立,繁杂的叶子正在普遍的泛红,在之中,还有这样的一个居所,真是弥足珍贵。 林晓再次对舒夜极强的情绪控制能力表示惊讶,一路乘公共汽车,坐地铁,舒夜笑妍如初,仿佛是没发生昨晚之事一样,让林晓几怀疑昨晚看到了那信。 在舒夜眼中的林晓头发有些凌乱,短短的胡茬子像雨后的草儿一般“破土而出”,双眼有些血丝,但依然有神,只是那瞳孔后面的底色隐隐可见混乱与迷惑。舒夜看在心里,记在心里。 远远的,林晓和舒夜就看到了苏晴姐和老丁站在白色栅栏门口做一副相迎状。 苏晴姐的美丽,像花儿得到一夜饱雨的滋润,得到绽放,颇有些娇翠欲滴的感觉,林晓看得眼晃,半个多月没见,苏晴姐就换了一副精气神。林晓目光是转一不转盯着苏晴,直盯到她脸发红,盯到苏晴嗔道:“林晓,我脸上有花是吧?” 林晓说道:“苏晴姐本身就是一朵花。” 苏晴骂道:“没得来拿老姐寻开心,老姐我都人来珠黄了,还什么花,什么花的。” 舒夜笑盈盈过去一把挽住了苏晴的手臂,说道:“苏晴姐今日娇媚如花,更胜往昔,苏晴姐,最近一定用了什么独门的养身绝技吧。” 舒夜的话是暗有所指,苏晴可不吃这一套,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舒夜的肩,说道:“你们两个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 舒夜大羞,却没开口辩驳,苏晴人精一个,立感舒夜与林晓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 林晓笑道:“我看,我们的老丁是功不可没的。” 林晓不好接苏晴的话,于是就把话推了回去。林晓话一说完,老丁一个标准的“下人”敬礼动作,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局面顿时变成苏晴大羞,她对老丁喝道:“老丁,你乱说什么?” 老丁不卑不亢地答道:“女主子教训得极是,该说的则说,不该说的则打死也不说。” 苏晴气翻,这还没说?而且说也没说清楚! 舒夜笑道:“苏晴姐真是好幸福,下班回家后大概是享受女皇级的待遇吧。” 苏晴转身对舒夜骂道:“你这小丫头,看你也变得这么饶舌,早晚让你未来的相公好好管教一番。” 舒夜顿感吃不消,林晓连忙说道:“老姐,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让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大厅,林晓发现小杰不在,就问小杰哪去了。 苏晴回答说小杰被她叔叔接走了,林晓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晴的叔叔就是姚卫的导师,即腾龙的前总建筑师,现在的资深顾问,老头子对小杰非常喜爱。 林晓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小杰接走了,苏晴和老丁就可以单独相处了。林晓没说出来,是知道玩笑要适可而止的道理,否则,会起反作用。 林晓目光如炬,已看出苏晴与老丁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但这对“旷男烈女”是否已经那个,还不得知。似乎还没有?林晓想到这,马上就点到为止了,再想下去,是为不敬了,现在,他可没这个闲功夫管苏晴和老丁的八卦了。 大厅了,舒夜与苏晴亲密地相互抱着,有说有笑的,这让林晓感觉胸中凭空冲上的一股燥热,他坐不下,像上次一样,进了厨房,美其名曰向老丁学习去了。 的确,没有人能像老丁那样把厨房变成宛若艺术的殿堂一般,上一次在苏晴家,林晓就是惊讶这么一个人物的出现,林晓在看了老丁在那凝神操刀,炒菜的神情,脑海里突然浮现“大家”两个词,用“大家”去赞誉这个人一点不为过,怎么说呢,老丁就有点像http:// 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一般。 老丁看林晓来了,就让出一个位置,让林晓在旁观看。两个男人在厨房里,未怎么交流,就看那刀起刀落。 林晓看完一通老丁剁肉,声势大于从前,霸气十足,颇有些男主人般的志得意满。 老丁剁了一半,就让林晓剁,他忙锅里煲的汤,林晓剁了一会,老丁就问了一句:“林晓,你有心事?” “哦?” “刀乱则心乱。” “不见得吧。” “别人不见得,你却一定是。你情绪向来稳定,对待任何事都会一丝不苟进行,今天刀乱则必有心事,是因为舒夜?” 林晓苦笑,这老丁虽不会看相算卦,但亦不远矣。林晓说道:“老丁,你应该去改行去做看相的。” 老丁嘿嘿一笑,说道:“看相哪能拿我现在这份高薪,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足。” 林晓听老丁的话似有教训之意,但其并不了解自己之事,林晓也不以为虞。 林晓帮了一阵手,看无事可做了就回转到大厅,看到苏晴与舒夜二女谈得有热烈忽然转而严肃起来,正纳闷,苏晴看到林晓,说道:“林总,舒夜打算调到杭城去。” “什么?”林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晴盯着林晓不依不饶地问道:“你怎么看?” 苏晴刚才听舒夜提出要到杭城,就问舒夜是不是林晓有什么地方得罪她,舒夜否认,但苏晴心里就大抵就认定是林晓哪方面得罪了舒夜,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个做大姐的可一定要圆这个场,这两个人的事,最是怕起一些误会。 林晓坐下来,他心里也感觉突然,大概是舒夜想躲避他吧,但杭城情况非常复杂,舒夜似乎不宜去那,于是,林晓就问舒夜:“你怎么突然想去杭城?” 舒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与平常不同的神色,她说道:“我想到下面锻炼锻炼。” 舒夜这个说法也没错,毕竟像她这种刚刚毕业就位居公司中高层的情况还算很少,当然,林晓和苏晴是充分信任她的能力以及魄力,但公司其他人可能不会都这么看,而且到下面历练一下,也是好的,说实话,舒夜自己不提出,过了一两年后也是要让舒夜下去锻炼锻炼的,只是,这会子舒夜自己提出来,是否急了一些?而且,如果单纯是躲避与林晓朝夕相处的尴尬的话,林晓大可先行搬走,而不应该是舒夜走,当着苏晴的面林晓又不好提这些话,于是换个话题,说道:“舒夜,那公司网站的事呢?” 舒夜正襟危坐,一副下属回答上司的模样,说道:“两头可以兼顾的,一来公司在杭城的社区网站是各地之中最好的,我下去可以和网站建设人员交流一些经验,至于这边的团队,现在网络通信非常方便,联系不是问题,而且杭城离骄海才一个小时多路程,来回很是方便。而目前,杭城的房地产发展呈现非常好的态势,我总结公司历来的成功做法,就是在某地往往起用当地人先做详尽的市场调查,在这个基础之后才进行房地产开发,我就是杭城人,所以我也想做这个市场调查工作,另外,私心一点说,可以常回爸妈在一起,算是公司兼顾吧。”说完,舒夜微笑着看着林晓。林晓看出来了,舒夜此举非是是一夜冲动之下想出来的,于是把球抛向苏晴:“苏总,你怎么看?” 苏晴笑道:“舒夜是你亲点的将,她的来去由你决定。”一时间,两个美女睁大了眼睛望着林晓,林晓顿觉头大,正在这时,老丁及时叫嚷道:“菜上了,开饭了!” 第三十八章 数落 站在老总的角度,林晓是不赞同舒夜去杭城的。 一方面,在林晓看来,舒夜更适合在总部发展,林晓雄心勃勃的关于腾龙第三步走的方略,还有许多需完善的地方,而舒夜富于理论,善于分析,在这方面,是林晓不可多得的助手;另一方面,林晓担心杭城的情况复杂,可能超过舒夜的想象,杭城的房地产界山头林立,远没有骄海的局面好应付,舒夜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能应付得来吗? 林晓吃不准。 可舒夜说要走,林晓也不好开口留她,因为任何正当的理由说出来,都可能变成一个“私人”的请求,林晓不想舒夜误会,于是,林晓在他少有的含糊情况下同意了舒夜的请求。 舒夜走后,这套三室二厅的房子又重归林晓一个人了,从前,林晓一个人没觉得空落落的,可现在,感觉很有些不一样。 林晓问自己,于公应该留住舒夜,于私,难道就不想留下舒夜吗? 虽然与舒夜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个上班下班,一个上学放学,彼此的生活并没有太多交叉,但一个月不短不长的日子里让林晓习惯了每天在家等待匆匆而归的舒夜。 舒夜这一走,让林晓觉得房子大了。林晓一个人窝在客厅的沙发里,静静的思考,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对于舒夜的走,自己确实有些怅然若失。 舒夜走的那一天,苏晴姐把林晓邀到家中深谈。 苏家客厅。 苏晴对林晓的第一句:“林晓,你不能总活在过去!” 林晓无语。 苏晴有些激动地说道:“林晓,听姐一声劝,舒夜就是你眼前的幸福。这样的好女孩,在社会上,早被不知多少男人瞄上了,你不去争取,就会被别人争取,幸福是要争取的,不要总是消极等待!我很喜欢舒夜这个女孩!人非常聪明,非常漂亮,又非常善良,而关键的是,她和你有缘。你看!她当了你两年的辅导员老师不说,你们又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月,可以说,你们俩相互很了解了。我听说还有一个小伙子也和你们同住,是舒夜追求者,这个小伙子很有毅力,可是他很快退出了,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看出舒夜喜欢你,觉得没希望,所以就退出了吗?” 林晓问道:“你怎么知道罗高的?” 苏晴答道:“一来作为她的上司,二来我也可称为她的姐,所以,舒夜的生活,我没少过问的。这个女孩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林晓,你不要还懵懂不知好不好?我觉得你就是装不懂,连我们家老丁都看出来了!” 林晓说道:“不是,我…” 苏晴不给林晓辩白机会,说道:“你不要自我辩白!你的故事我听过,感人,真的,谁听谁落泪!可是又怎么样,你这么大了,难道还不明白时间能够改变一切的道理吗?十多年过去了,你还痴心守着,你对她愧疚,希望能再看到她,说一声对不起,可这些有用吗?时间能倒流吗?这些都是无力的!我相信,你也知道这一点,否则的话,以你现在的个性,你真得割舍不下的话,这人哪怕就是在天涯海角,你都会找到她!这不难嘛,现在是信息时代,我说的对不对?你不去找她,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与她已经成为过去,你理智上已经判断了这一点,可是,怎么情感上却还一味沉溺在里面?这不是你个人的风格,你做任何事都不会这样拖泥带水的,惟独在这个问题上,少见的犹犹豫豫,我以前对你这个问题听之任之,总相信你自己会处理好的,可现在看来不行,你叫我声姐,我就得说一声,你这样下去,这个心结始终不解,对你个人不好!你作为公司的老总,对公司的发展也不好!于公于私你都要想办法,尽快摆脱现在这种状态,已经过去两年了,是的!这两年你没有白读书,有许多变化,但那是知识,在能力方面的,情感上还是过去的你,这怎么行?” 林晓第一次领略苏晴炒爆栗一般的数落,“你不去找她,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与她已经成为过去……”林晓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道真得如苏晴所说的那样是无力的吗? 苏晴看林晓脸色不好,知道自己说话重了,可她不管,因为她实在看不过去,林晓这样的男人,往往因为自己的痛苦而伤害到另外一个女人,这很不公平,这一次,苏晴的天平是完全向舒夜倾斜的,这么一个好女孩就这样走了,说是去杭城,有那么多理由,其实大家都知道,舒夜留在总部更得心应手,更能一展所长,这个女孩相当的克制,就是受到天大委屈也不会向人说的,苏晴已经认定林晓一定在什么方面让这姑娘寒心了。 苏晴继续说道:“你怎么不吭声?是不是觉得理亏?我的话有些过了一些,可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你过去那个女孩是天好,现在的舒夜是地好,天好地好的一对女孩都让你遇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蹉叹的?错过了一个,不能再错过一个!我不相信,你回家,你爸就不跟你说这个,不盼着你带个媳妇回来?你是你们家唯一的男丁,说得实在一些,你终有一天要面对婚姻,这是逃脱不了的。爱情,确实可以是两个人完全自由的相恋,可谈到婚姻,就有了责任,你的情感不是只对爱情负责的,还有亲情,友情,当然,这样说对舒夜不公平,但我不相信,舒夜这样的女孩,你心里会没有一丝心动?” 林晓听着听着,想起了第一次见舒夜的情景: 女生有一头飘逸的黑发,低着头记录着,皮肤白皙得如瓷器一般,在阳光下闪着碎碎的光芒;许是离得近了,林晓能闻得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种甜和糯的温香气息,这并非是香水制造出来的味道,纯是一个少女的体味,林晓鼻翼忍不住扇动了几下,这时,女生长发一甩甩到了肩后,抬起头来,林晓心狂跳,几乎晕倒:韩冰?! 是的,这个第一眼就让林晓误认为是韩冰的舒夜,其实,在那时起,在林晓心里不可能与其他异性等同的,她的存在似乎是一个象征,又似乎是某种延续。林晓已知韩冰远在美国,却偏偏在心里还偏执的以为韩冰还在他们相约的大学等他,所以才把舒夜瞬间误看作韩冰了,这开头的刹那,难道就意味着未来的开始吗?一时间,与舒夜交往的日子,浮上脑海 舒夜让他当生活委员,林晓拒绝; 林晓在工地半夜高歌,惹来舒夜好心劝告; 舒夜被导师纠缠,却还念念不忘给林晓寻找兼职岗位; 舒夜导师出事,惹来记者拥堵,舒夜应对沉着冷静,令人敬佩; 风波暂停,舒夜率领全班爬山春游,那一次她剪成了短发,让林晓惊讶; 姚雪美国治病,舒夜劈头盖脑对林晓一通臭骂; 为姚雪募捐,舒夜总指挥安排有序,调度有方; 舒夜一人前往腾龙,午夜与林晓站台相对; ………… 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在林晓脑海里放映,林晓惊讶,原来对舒夜的记忆是如此清晰。 苏晴没有发觉林晓的走神,继续起劲地说道:“林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晓得舒夜喜欢你的吗?” 林晓没说话。 苏晴老大不爽,这个男人眼神游离,显是没认真听她的话,喝道:“林晓,你在不在听?” 林晓支吾了一声,算是回过神来。 苏晴说道:“就是今年五一,舒夜听说你出事,一大早就到办公室来找我,说怎么办?我看得出,她很着急,从心往外的着急。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心里,其实已经有你,只是,也许那时候她心里自己都还不知道,千不该万不该你回来后和舒夜住在一套房里,这个很容易把一些东西催生出来,现在她受不了,你又是个木头人,就只得一走了之了。” 是啊,林晓想起来五一地震后他仓皇地溜回楚大意外地遇到舒夜的情景,那是一次奇怪的谈话。 林晓从苏家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以前经常去的一家小酒馆去喝酒。这是他的小秘密,心里烦不想让这个城市任何认识他的人知道的时候就会跑到这家小酒馆喝酒,这是他宣泄心中深藏郁闷的方式。 已经有三、四年没去了,没想到小酒馆还在那。 小酒馆是那种再平常不过的快餐馆,来往都是走卒贩夫,林晓混迹在其中,喝着酒,对着一些卤菜。 晚上十点,林晓有些晕晕忽忽地回到家,简单梳洗一番就上床。林晓耳边想起苏晴走时叮嘱他的话:“回去后给舒夜通个电话,她刚到杭城,工作、生活方面都许多需要叮嘱的地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林晓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舒夜电话,电话那边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响起:“喂,你找哪个?” 林晓暗道:舒夜还没睡啊。 林晓说道:“是我。” 电话中突然沉默了。 第三十九章 新月湾别墅 舒夜的沉默让林晓不知所措,许多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去,林晓从未有过这般卡壳的时候,大脑里是一片混沌。 过了一会,林晓才想起问道:“舒夜,到杭城,一切,都还适应吧?” 舒夜依然没有作答。 林晓只得兀自说道:“杭城情况不同骄海,腾龙在杭城根基不深,强龙不压地头蛇,注意和当地房地产商处好关系,这是完成新月湾别墅销售任务的关键。” “我知道了。”舒夜在电话那头轻轻说道,说完,就挂了电话。 舒夜到杭城的任务就是负责新月湾别墅的销售,这并不是件轻松的活。 新月湾是腾龙在杭城唯一开发的楼盘,也是腾龙开发的唯一的别墅楼盘,面积并不大,也就二十来栋别墅,但却代表杭城最高的居住文化。 本来,像别墅这类奢侈楼盘的开发,腾龙一向很少做的,林晓在的时候,挡着这事,把公司人力、物力、财力集中在普通工薪阶层的楼盘的开发方。但别墅有相当大的利润,腾龙集团内部一直有人提议公司应涉足别墅楼盘的开发,从这块获得足够的利润再投入体现公司“广厦千万寒士”宗旨的开发事业,这有何不可? 林晓走了后局面就有些变化,因为正在这个时候,腾龙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债权关系,获得了一块位于杭城月湖的风水宝地,这块地方实在太适合做别墅了,苏晴没有林晓那么多的规则,在下面的呼吁下,开始了涉足别墅开发。腾龙集团前总建筑设计师,苏晴的叔叔,以他个人的号召力集合一批亚洲相当有实力的建筑师设计了这风格窘异但总体协调的二十来幢别墅,经两年努力,新月湾的别墅已竣工,成为杭城月湖区一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在整个杭城,乃至整中国,都能称得上的建筑杰作,然后就是这等杰作,销售情况却并不好。 销售情况不好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没有打一开始就重视营销和公关,特别是与当地的房地产商关系没有处好。 那时候,别墅项目组上下成员为打造杭城最具标志性的建筑而努力,他们太过自信,以为只要把活做漂亮了,销售肯定没问题,的确,无论从设计的先进性、科学性等角度看,还是从施工的各个环节来看,这个楼盘都是无可挑剔的,可谓经典中的经典,这样的好山、好水、好楼,杭城富商云集,他们没理由不用箱子装着钱来购房。哪知道,新月湾竣工,广告也做出去了,销售业绩却让人大跌眼镜,,甚至可用“惨淡”二字形容。 后来,公司人一摸情况,原来是不知怎的得罪了新月湾比邻的香榭别墅楼盘开发的老总宋玉。 宋玉是杭城房地产界称得上老大的人物,腾龙这条强龙过江而来,并没有对这个地方上的老大表现应有的尊敬,这让宋玉很是恼火;宋玉的香榭别墅与新月湾紧挨,规模虽然巨大,但新月湾一做起来,一下子就把宋玉的香榭别墅给盖了下去,这更让宋玉恼火;香榭卖得不好,有人向宋玉进谗言,说新月湾的建筑压了他们楼盘的风水,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到这时候,宋玉已是怒火中烧了! 香榭卖不好,腾龙的新月湾也别想卖! 宋玉把杭城能买得起新月湾这样的别墅的人摸了一遍,宋玉通过一切方式放出话:谁买新月湾的别墅就是跟他宋某人过不去! 于是,与宋玉交好的人自是不会来买,知道宋玉厉害的也就不敢来买,而那些并不怕宋玉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少有来买。 他宋玉就是这么大的能量!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造成新月湾现在这个销售局面。负责新月湾开发的总经理马晓明是林晓、苏晴手底下的五虎上将之一,他眼看公司别墅压在手上卖不出,公司大量的资金积压着,心急如焚,多次递帖子要见宋总,却被人拒之门外,一急之下,居然病倒了。 舒夜就是挑在这个时候回杭城的。 很明显,摆着舒夜面前的问题关键就是搞定杭城的这位房地产界的老大,这对她说,极具挑战性。 回到杭城的第一天,她的桌上就摆满了搜集来的关于宋玉的资料,她要分析这个人,这是舒夜的习惯,只有在这个基础上,舒夜才能定下正确的策略,才能恰如其分的设计自己的言语,是的,她是不可避免要和宋总这个响当当人物打交道的。 可是,这个时候的舒夜却做不到像往常那样集中注意力,她此时更关心的却是林晓,关心他对她的走有什么反应,所以,明的分析人物是宋玉,暗的却是林晓。 林晓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叹息,舒夜都要好好琢磨,猜测这里面的潜台词,这很累,也很不符合舒夜骄傲的个性,但舒夜没办法,她必须确定自己在林晓心头的分量,如果只是与其他女性一样,只是个淡淡的,可有可无的影子,那舒夜必断然而彻底离开,学韩冰一样远赴重洋!把这个男人彻底地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可是,如果,在林晓的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异样,那么,舒夜就会去拼尽全力去争取。爱情啊,不是等待就能到来的!原本,舒夜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一切都只是在暗暗积蓄,暗暗酝酿,那样的话,她和林晓的相处会是简单而快乐的,无论未来如何,然而,林晓却看到了自己的信,仿佛命运之神仓促之间下达命令,于是,避无可避!舒夜从来不缺乏勇气,只因为她从来是智慧限制了她的勇气。 舒夜很清楚,眼下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风险投资”,说投资也许并不中听,但却很实际,很符合她思考习惯。不是吗?赚了,那就是世人无比羡慕的幸福;赔了,那是永久的伤痛,预期要忍耐多大的伤痛,就可能获得多大的幸福。 正是这样考虑,舒夜才采取让林晓感觉突然的“以退为进”的策略,通过退到杭城,使自己由被动变为主动。 回到杭城第一个晚上舒夜终接到林晓的电话,这说明林晓是挂念她的,但并不能说明任何东西,因为这完全可以解释是上级对下级的关心。 舒夜着实不容易啊,于感情方面,她看得虽多,但经历几乎是个空白,刚刚回家时老妈就开始唠叨她不小了,舒夜并不知道老妈已经在四处托人看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了,舒夜没有这个心思就感觉老妈的感觉,要知道在过去她和老妈可是母女同心的,老妈有什么“阴谋诡计”都蛮不过她的。 舒夜心中要面对太多,韩冰,那自己曾经崇拜,曾经视作姐的韩老师,舒夜想起来就心疼,她必须放下这个,即使她与林晓最后能够在一起,林晓心里都不可能忘记韩冰的,她舒夜要和林晓在一起就必须忍受这些,十多年的等待,舒夜也许要用十多年,更长时间甚至一辈子的忍耐和宽容,还要加上智慧来对待,去经营,这也许太过绵长了,舒夜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 未来,充满太多未知数了,舒夜的分析与预测在情感方面完全失去以往的精准,她眼下还能采取诸如“以退为进”之类的战略,可爱情啊,先天是排斥理智的,舒夜不知道自己的智慧与清醒能坚持多久,也许这段日子是漫长的,是永远看不到光明的,而对方正如苏晴姐所说的石头人,始终被自己所动,那么舒夜也许有一天彻底丧失理智的。爱啊,就是那么折磨人。舒夜在被窝里,情不自禁的卷曲着身子,眼泪轻易就流了出来。 林晓放下电话,又拨了一个号,想拨电话给马晓明,林晓想了想,还是明天去医院直接找马晓明,林晓有些急切想知道宋玉这个人,他莫名其妙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感到有些担心,商场之中,各式各样的风险无处不在,林晓必须做一番调查,如果舒夜不能胜任则果断换人。 第二天,林晓翘课溜到医院去看马晓明,这位为腾龙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人物,于情于理林晓都应该去看一看他。 马晓明见林晓向他询问杭城方面的事,有些赧颜。林晓说不是追究他的过失的,是很想了解宋玉这个人的。 马晓明说宋玉这个人是土生土长的杭城人,其家族在当地政商界很是有影响力,二十年前发迹,从搞房屋拆迁开始,底下颇有一帮兄弟为其卖命,有些黑社会的性质,但转型快,经过原始积累后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房地产开发商,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从前所开发的楼盘客观的说还是很不错的,关键是其财大气粗,请得起人,对人才很是尊重,有一代枭雄风范。 林晓听到“枭雄”瞳孔微缩,就要马晓明就宋玉着重这个人的性格、喜好说一说。 马晓明说这个人很是讲义气,对朋友下属很是慷慨大方,做事很有原则,但刚愎自用,有些听不进意见,脾气比较犟。 听到这个,林晓有些放心下来,以舒夜的智慧,这类草莽英雄式的人物应可以对付。 马晓明突然说道:“哦,对了,这个人还很好色,但这个不算什么,应是有钱男人的通病。” 林晓的心忽被扯了起来,从医院出来后,林晓越想越放心不下,马上给张德生挂了电话,对他再三嘱托。 第四十章 忘忧草 林晓打完电话后,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一张张或者兴奋,或者麻木的脸,看着他们匆匆而行的身影,啊,每一个人都在城市之中奔波,或者为了理想,后者为了生活,或者,只是为了活着。麻木、兴奋、希冀、愁苦,饥渴、愤怒、屈辱、郁闷、压抑,这些脸色林晓都曾有过,城市啊,你让多少人充满了希望,又让多少人绝望。 林晓往前移了几步脚,到了街口,突然,一首忧伤的熟悉的歌不知从哪个音像店中折着飘荡而出,在城市的喧嚣中,显得分外清晰、清澈,淡淡的忧伤而已,林晓的心却止不住的阵阵锐痛涌上。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 “相识不如相忘淡淡一笑”,听到这句时,林晓再无法站立,立刻蹲下身,把头深埋在双膝之中;泪,夺眶而出。 林晓并不能知道,在这样一个时候听到这首歌有什么寓意,他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无法抑制的难过,心底深深的伤痛阵阵袭了上来,瞬间,击碎了他那被城市生活磨砺出的厚厚的面具。 林晓已到无法自抑的程度,这个时候,歌声依然不屈不饶地飘了过来: 忘忧草 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 林晓无声的哭泣终转为有声,有声直至号啕,旁若无人的号啕。 这座拥有千万人口的城市,没有人会在意,会注意这街口有这么一个男人,蹲下身子伤心欲绝的痛哭,没有人会知道这人就是腾龙集团的林总,没有人知道他原本是该万人羡慕、瞩目的强人,幸福的人,这个城市太大了,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只是有轻微的好奇,然后,他们依然走着他们的路,或快步奔走,或蹒跚而行,或婷婷而动…… 林晓发泄了一通,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先擦了擦眼睛,然后狠狠地擤了一下鼻涕,卷成一团扔向垃圾桶。纸巾没落到垃圾桶内,一个戴着红袖章的老太太立时出现,林晓老老实实地交了五块钱,然后讪讪离去。 医院附近就是著名的章园,是这座城市极具历史厚重的地方,此刻,林晓没有半点心思到学校按部就班学习,想到那去看一看,坐一坐。 林晓凭着记忆,左转右转,半个小时后就转到了章园门口。 章园始建明嘉庆年间,至今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几罹战火,现在的亭院楼阁都是新修的。林晓买了张门票迈步进去,钢筋水泥汇聚之地,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供城市中人偶尔喘息及休憩之用。 古朴典雅的建筑,巧夺天工的假山与一方水池,中国人思想中关于自然与人的和谐在这里得到精致的体现,看到这些,林晓纷乱的心,渐渐有些安静下来。 林晓在石径旁的一石椅商坐下,看着池里的鱼儿发起呆来。 园子里人来人往,有许多是外地的游客,从他们的装扮和表情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匆匆地走着,出了这个园子大概就是要去商业街购物去;也有就生活在周围买了月票的退休老人,他们或聚集在亭子里杀着象棋,或集在树下练着太极,跳着交谊舞。 世界千般景象,此时进不了林晓的眼,入不了林晓的心,哭过之后,林晓无力再追忆往事,什么都不愿意去想,有些就想当那池中的鱼,就只呆在那方寸之间,有独得自在的一片天地。 林晓就这样坐着,从日上三竿到日渐斜西下,浑不觉得饿。 池塘对面的石椅上,坐着一对老人。 老头与老太太是这里的常客,天气好就会坐在这个石椅子上晒太阳,一动也不愿动,享受着人生珍贵的光阴。人年轻时啊,好动,总是要折腾,人老了,万事皆休,只愿就这样坐着,静静的坐着。 老头与老太太并排坐着,也不怎么不搭话,这个时候,夕阳灿烂的光辉尽情落在两位满是褶子的脸上,老太太忍不住说道:“老头子,对面那小伙子坐了快一天了,一动不动,比咱们更有定力。” 老头说道:“年轻人,总会有想不开的事,坐下来静静想一想就好了。” “是啊,没什么是想不开的。” 说完,两位老人又不说话了,眯着眼睛享受着一天之中最后的阳光恩赐,再过一个小时,两位老人就该起身回家了。 一阵风吹来,老头“哎呀”了一声,老太太忙问了怎么呢,老头说沙子迷了眼。 老太太让老头仰起头,老太太把嘴凑到老头眼睛,小心而温柔地轻轻吹着,轻轻吹着,时间像风,经过这两位老人仿佛也绕了个弯,不愿意去惊扰这两位。 老太太吹完了,重新坐下来,关切地问了一句老头怎么样了,老头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舒服多了。两位老人望着对面,老太太说道:“那年轻人走了。” 老头说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林晓是充满感动走的,他看到老太太给老头吹眼的那一幕,金灿灿的夕阳下,老人略显笨拙的身子努力地定在那,保持着个姿势吹着老头的眼,满头的银发随风飘散着,那一瞬间,林晓心中注入一种温热的东西,林晓并不知道他该怎么去做,却觉得勇气和力量又回到了心中,灌注到血液中与肌肉里。 林晓于是站起身,快步出了章园。 林晓出了章园,掏出手机给苏晴打电话。 电话接通,林晓说道:“苏晴姐,我马上到你家,找你们家老丁喝酒。” 苏晴一楞,找老丁干什么,她觉得有些别扭,却说不上原因,苏晴说道:“好好的喝什么酒?发什么疯?” 林晓说道:“苏晴姐,没什么,高兴,突然想喝酒,找不到合适对象,你们家老丁应该不错,男人喝酒,你们女人不懂的。” 苏晴骂道:“神经病!那你过来吧。” 酒过喉,冲进胃肠,燃烧人五脏六腑,能否燃烧人的心,人的灵魂,没有人像林晓一样喝酒是为了使自己清醒起来。 杭城的舒夜,晚饭前,瞒着老爸老妈往自己卧室偷偷搬了五瓶白酒。 太阳下山,用过晚饭,舒夜就推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忙,进了卧室,借口有事要做,老爸老妈就不会打扰了。 舒夜打开了窗户,坐在窗户旁开始喝白酒。 宋玉,好酒而豪气,舒夜就是把这个作为突破点。她准备通过关系请宋玉到海通酒楼吃饭,算是一种致歉。酒桌上,舒夜要拿什么来突然震慑这位老大?舒夜想来想去,惟有喝酒,喝酒是酒桌上千古不变的道理,你要是能千杯不醉,酒桌上你就能让人刮目相看,那么,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舒夜想了想,并不知道自己多大的酒量,于是先买了这些瓶白酒回家,看看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大,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值得一说的是,舒夜长这么大,还没醉过。舒夜并不是好酒,但酒量却奇大,这可能与个人体质有关。舒夜酒量大,是在本科毕业酒会上试出来的。 那次酒会上,四年来对舒夜暗恋的男生们借机发作,一个个来敬舒夜的酒,这样一个情景,舒夜不再拒绝,让众人惊讶的是,众男生们一一倒下,舒夜却屹立不倒,不过,那次是喝啤酒,不知道喝白酒又是怎样。 舒夜喝了第一口,芳香中辛辣无比,实在有些不好下口,但她已调查出,宋玉就是喜欢这酒,所以,一皱眉头夜就喝下。喝了第一杯,第二杯,第三…味蕾渐渐适应过来,舒夜开始一杯一杯地喝水一样喝了起来。 舒夜的脸很快红扑扑的,一大半瓶喝完,舒夜舌头有些打结,有些吃不消了,不是醉,而是味道实在是不喜。舒夜放慢了速度,半个小时后喝完一瓶,休息了一会,吃一些东西,舒夜又接着喝起来。 舒夜对自己的美丽很是自信,然商业上的来往,女人不能依靠自身的美丽,否则的话,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因此,她就必须在让人惊讶美丽之外更让人惊讶惊叹的东西。 针对宋玉舒夜把自己塑造成爽快、果敢、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模样,如此方可在酒桌上获得应有的尊敬。舒夜听人说喝醉一次人的酒量就会涨上几分,所以竟然想到先让自己醉一次提高自己酒量方法,唉,舒夜真是这世间少有果决的女子,想到就做到,她必须要把新月湾的销售问题解决掉。 不知不觉中,第二瓶又干了,舒夜开始喝第三瓶,头涨得厉害,舒夜把准备好的塑料袋放在一旁,以备自己吐时之用。 第三瓶喝了一大半,舒夜实在受不了,她残留的理智想到喝伤了胃反而不好,于是,舒夜用手指去抠,催吐,手指还没等伸进嘴里,就稀里哗啦地大吐特吐起来,舒夜压抑着声音,弓着身子,吐得干干净净,吐完后清醒了许多,看时间,老爸老妈都睡了,偷偷溜出来,把这些东西处理后洗了个澡,上床拉过被子,人在被窝打着抖,体内热一阵冷一阵,意识渐渐散乱…… 难受,难受…… 很难受…… 舒夜痛苦地发出呓语,宁愿这刻死掉才好,可又死死地抓着被角坚持着,忍受酒精在体内的肆虐。 林晓,你可知道,爱你的人正在遭受怎样的罪? 这时,窗外的月儿被一片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 第四十一章 斗智斗勇 宋总人长得很是对不起他的名字。宋玉,那可是古代出了名的美男,可这位宋总既说不上英俊,也说不上潇洒,甚至,有些丑!当然,他身边美女如云,不过,那只是受其财富以及名誉吸引。 宋玉为难腾龙还有一个原因,这个藏在宋玉心里。宋玉听说过腾龙的当家苏晴,据说是个大美人,又是个女中豪杰,宋玉很感兴趣。 新月湾的销售僵在杭城,腾龙总部不可能无动于衷,势必会派重量级的人物与他交涉,一来,宋玉有面子;二来,来者说不定就是苏情,正好见识见识。谈得好,大家一团和气;谈得不好,一拍两散,反正在杭城这块地,在房地产界,他宋玉没怕过谁。 给宋玉进谗言说腾龙不是的还有一些炒房的人,这些人多来自和州,在横山受腾龙打压又有些忿忿不平齐家也夹杂其中,都在一个省,乡里乡亲的,加上炒房团与房地产开发商天然的同盟关系,所以很容易在宋玉耳根前说一两句看似无意实则挑拨的话来。 腾龙开发的楼盘极具品牌价值,有着巨大的增值空间,这些炒房的人,苍蝇一般,没少和腾龙接洽,要一起操作,但都被腾龙一一拒绝,不仅如此,腾龙还采取多种手段,尽可能防止炒房现象的出现,腾龙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得罪了这批人。 腾龙虽然不与炒房团同流合污,但也不数落其他同行这样做事,林晓苏晴不想在同行中树敌,以腾龙目前的实力,还不具备把自己的商业准则当作整个行业准则推行的实力。然而,即便是处处小心,腾龙还是成为许多人嫉恨的对象,只不过腾龙实力过于强悍,政府、民间、舆论都有相当好的口碑,特别是今年五月,腾龙的幕后老总林晓终浮出水面,出人意料的成为全国瞩目的“英雄”,腾龙的声誉可谓如日中天,在这种时候,没人没哪个集团傻到正面与腾龙做对。这一次,腾龙的新月湾在杭城的销售被堵截,与其说是宋玉所为,不如说那些对腾龙都心怀不满诸多人怂恿而为,宋玉其实被人当了枪使,不过,他也乐于充当这杆枪。 十一月中旬,舒夜在杭城已呆了两个星期,该准备的工作都已经做完,这时,舒夜心里有底了,她已经有足够的信心,绕过宋玉而把别墅都销售出去,不过,为了腾龙在杭城将来发展,也为了在杭城房地产界树立一定的形象,这位土老大,还是非常有必要去见见的。 当腾龙杭城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舒夜的帖子递上来的时候,宋玉一开始准备又像从前一样扔到一边置之不理的,但宋玉又看了一下,看帖子上的名字虽不是苏晴,但“舒夜”这个名字,似乎亦是个极美丽女子的名字,想了想,叫秘书进来,询问这个舒夜是谁。 宋玉手下的秘书也不简单,还真知道舒夜其人,她答道:舒夜是腾龙近来冒起的“政治”新星,楚大研究生刚毕业就居腾龙高位。女秘书还十分对宋总胃口地说道:这个舒夜正当妙龄,而且,是腾龙第一美女! 宋玉听到这个,眼睛立时条件反射般瞪大,对秘书豪气地说道:“怎好让人家请客?我们是地方,应该做东请她,你马上去安排一下。” 女秘书转身欲去,又转过身,问道:“宋总,还要邀请其他人吗?” 宋玉想了想,说道:“你安排吧,然后给我看一下名单。” 半个小时后,秘书拿来一份名单,宋玉看了很满意,看来,这个女秘书很是贴心,宋玉忍不住用手指勾了一下秘书圆润的下巴。 作陪的客人当中有市房管局的一位副职领导;有市某商业银行的行长老大;有市其他两家大房地产商的老总;有杭城大学经济学教授、博导;有著名的房地产评论人,杭城房地产界第一御用枪手,这些人加起来,够刚刚从学校毕业的舒夜瞧的了。 宋玉想了想,大笔一挥,又加了一个人,是颜莉! 颜莉是宋玉诸多情人之中最拿得上场面的最漂亮最有些气质的女人,有她存在,就可以从女性角度打压这个舒夜,宋玉色心是有,但这种商业场面,甫开始就压制住对手气势,这很重要! 女秘书看宋玉添了这个颜莉,嘴唇微翘,扭着身子出去安排了。 十一月十二号晚上七点,聚海楼。 舒夜在侍应生带领之下,从容走进天一阁包厢。 舒夜扫了一眼包厢里七男一女,心头大抵有数,大腹便便的大概是政府官员或企业老总,清瘦眼睛乱转大抵是所谓的学者或媒体人士,大抵是宋玉的智囊和摇唇鼓舌之辈,当然,她也看到了风情万种,性感动人的颜莉,心道:这个阵势真大。 众人一看,走进一个让人眼睛一亮的美女,纷纷礼貌地起身。 舒夜的打扮颇费了一番心思,清施粉黛,清丽动人,然而,最关键的是尺度要掌握好,既要适度展现女性独有的魅力,又要让对方不至产生非分之想,所以,舒夜整体打扮有些偏重职业及休闲风格,并不是盛装的礼服。 宋玉是这些男人中反应最快的,他一看到舒夜,就觉得自己身边的颜莉是个彻头彻尾俗物,心正要蠢蠢欲动,却又见舒夜带着三分宝相庄严,心中居然有些生畏,宋玉赶紧收敛心神,几十年的商场经验告诉他:这个女子,不寻常! 宋玉商海沉浮了这么多年,还是有相当克制力的。 舒夜微微一笑,说道:“宋总,我没迟到吧。” 实际上,宋玉给舒夜的请贴注明时间是七点半的,舒夜这时候来,已算是早到了。宋玉却嘿嘿一笑,说道:“舒总,你可是知道,说好是七点,你迟到了三分钟,应罚酒三杯!”说完,宋玉一招手,侍应生手戴着白纱手套恭恭敬敬地倒了三杯酒。 这是要硬来,摆明是来个下马威。 舒夜心道:这就开始了! 舒夜也不谦让,举起杯说道:“小女子初出茅庐,有礼貌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说完,连干三杯,脸色丝毫不改。 宋玉心叫一个好,酒桌上酒量高的女子他没少见,但她们的风格大多后发制人,一开始扭扭捏捏,推说这个推说那个,喝到后半场,往往开始发难,少有舒夜这么爽快的,看来“腾龙旗下没弱兵”,真不是句虚言。 众人震惊于舒夜的美丽的同时,这会,又震惊于舒夜的酒量与爽直。 宋玉美女面前,显得很是绅士,给舒夜就在座一一引见。介绍完毕,舒夜心里明白,对方是把他的势力亮在这,向她,向腾龙示威了。 宋玉的绅士让颜莉颇有些醋意,率先发难,以都是“女性同胞”名义敬酒。舒夜连连说不敢,应是她先敬的。 很快,舒夜对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敬了一杯酒,舒夜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桌面上这么会说话,颇有些八面玲珑的味道,这是因为舒夜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 即便是一开始有些不忿的颜莉,被舒夜简单地夸赞一下她的新发型以及买衣服的品位之后,她就乐不可支,顿失敌意,“妹妹长妹妹短”的唤起来。 宋玉看了暗暗心惊,一通喝完,实打实的,舒夜居然面不改色,不仅是酒量,更主要是舒夜喝酒的痛快劲,那种极享受的感觉,让宋玉似乎找到了酒中知音,让他肚中的酒虫也蠢蠢欲动了。这个时候,宋玉看舒夜更多是杯中友。事实上,舒夜故意如此,明明不喜酒味,却要装作很是享受的样子。 舒夜又举杯,说道:“腾龙来杭城发展,是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看中了杭城的经济发展潜力,前段时间,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与杭城的同行们沟通,交流少了,这杯酒我敬大家,一是表示我们的歉意,二来是希望我们共同为杭城的房地产事业努力!” 在桌的各位都是靠房地产吃饭的,轰然响应! 舒夜的话让宋玉很是受用,这不就是代表腾龙这个业界巨人在向他示好吗? 宋玉也爽快地一仰脖也干了,来而不往非礼,宋玉正要在回敬舒夜酒,舒夜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舒夜一皱眉,但看了一下号码,眉头马上舒展开,说道:“不好意思,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舒夜起身到包厢里的小间去接电话,宋玉暗中使了个眼色,颜莉站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去上趟洗手间。” 洗手间挨着那个小间,颜莉侧着身听舒夜在里面打电话。 门未关牢,舒夜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有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颜莉只听舒夜兴奋地说道:“金大侠啊,真的是您吗?我特爱看您的http:// 武侠小说。” “…………” “是吗?!这太好了,您什么时候过来,或者委托您的律师过来签合同?” “…………” “好的,好的。” 听舒夜快打完电话,颜莉钻进洗手间,按了一下水龙头,让水“哗哗”作响,然后赶紧出来,悄然无息地坐在宋玉旁边,看来,这种半商业间谍的事她是做惯了。 宋玉眉头一挑,颜莉脸未朝向宋玉,轻声说道:“好象刚才是一个客户打电话过来,要签购房合约。” “是谁?” “金大侠。” 颜莉做过售楼小姐,舒夜虽是简短几句话,却大致推断是什么事。而金大侠,是杭城人对某人专称。 金大侠,著名http:// 武侠小说作家,杭城人,凡有华人处,必有其小说! 宋玉眉头一皱,这位金大侠,人在香港,说他在老家买房,倒还真有这个可能。宋玉敏感地意识到,果是如此,新月湾别墅的档次恐要提高,但这个舒夜刚来,怎么就拉到这么一个大客户呢? 舒夜回来安座,于是,又是杯来盏去,每一个人都回敬了舒夜一杯,舒夜脸红扑扑的了。 宋玉看时机差不多,突然问道:“舒总,听说,你和金大侠很熟。” 舒夜显得毫无戒心地答道:“不是我,是家父。” “你父亲?” “金大侠曾是杭城大学http:// 文学院院长,而我父是副院长,他们私交不错。” 那个教授、博导一听,连忙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老友之女,我说了,来!来,我们干一杯。” 舒夜赶紧回敬一杯。 原来事有凑巧,金大侠向舒夜老爸流露出到故乡买套房的意向,舒夜得到这个消息,立时在新月湾中挑了一套她认为最适合金大侠的别墅发了过去,也是天遂人愿,金大侠对那片山水独有情钟,看了别墅构造图之后又索要整个新月湾的设计图,看完后连连说腾龙没有糟蹋那片山水,就这样,立刻就成交了,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四十二章 酒醉不知归路 夜晚十一点,舒夜婉拒了在座诸位男式要送她回家的殷勤好意,一个人走出了聚海楼。 这个钟点,对于商场的男人们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然而,舒夜却要赶着回家,不管是在学生时代还是工作时分,她都要做老爸老妈的乖乖女。 从舒夜外表看,无法看出她已醉得七七八八,她这是强忍着,怎么也得支撑到上了的士,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窘态落到他人眼中。 舒夜在聚海楼门口站了站,身子轻微晃了晃,头被夹杂着大海气息有些腥味的风一吹,清醒了不少,可胃中的物件,却加速的翻腾起来。 舒夜有些忍不住,手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掏去,那有她准备好的塑料袋,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林晓,就站在马路的对面,“可恶”的,“微笑”的望着她。 舒夜再忍不住,来不及抽出塑料袋,迅速蹲下身子,大吐起来。 林晓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来,轻轻拍打着舒夜的肩膀。 舒夜搜肠刮肚地吐了一阵,吐得泪花在眼眶里打滚。 林晓手足无措地站在舒夜旁边,他没想到:舒夜竟醉成这样! 林晓心里一阵扯疼:这小妮子,这么拼命干什么?! 终于,把宴席上吃的山珍海味吐了一个干干净净,舒夜慢慢直起腰来,接过林晓递过来的纸巾,擦净了嘴,这时,站在门口的侍应生已早拿过拖把来擦干净了地,他没有出言抱怨,显示其良好的职业修养,林晓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当是小费塞给了侍应生。 舒夜有些不好意思,让林晓看到她的丑态。 原来,林晓叮嘱张德生到杭城去转一转,一是想了解一下杭城的情况;二是对舒夜不太放心。 张德生告诉林晓,晚上舒夜要与宋玉他们在聚海楼会面,林晓思前想后,还是不太放心,就坐火车赶来,站在聚海楼门口等舒夜。林晓正等得有些心急,准备再不出来就打舒夜手机的,舒夜出来了。 林晓小心翼翼搀着舒夜,既要撑着她,又不敢让她太靠近自己,就这样下了台阶,林晓拦了一辆的士。 上车之后,舒夜彻底的被酒精控制了。本来,舒夜还可以支持一段时间,只是看到林晓,人这一放松,就迷糊了。 林晓看舒夜醉眼朦胧,不能言语,看来醉得着实不轻,林晓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名,车即在杭城里灯光璀璨的街道上缓缓穿行。 舒夜依在林晓的肩膀上,嘴里嘟囔道:“林、林晓,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杭城有些事要办。” “…………” 车突然在前面一个十字路口一停,舒夜身子顿往前倾,林晓赶紧双手去拉舒夜,没想到这一拉,舒夜的身子带转了回来,往林晓怀里撞,红润的双唇瞬间碰了一下林晓的嘴。 “林晓,你?!”舒夜连忙“挣扎”着离开林晓的怀抱,坐一边,挨着车窗。 林晓大窘,讪讪说道:“舒夜,我、我不是故意的。” 舒夜没有说话,刚才一挣扎,酒精又翻腾起来,晕得很,无暇去申斥林晓。 林晓见舒夜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心里惴惴不安,嘴唇上同时还残留一些滋味,当然,这主要是酒精的味道,但林晓心里却有一丝异样。 过了好一阵,舒夜好了一些,轻声问道:“这、这是去哪啊?” 林晓说道:“送你回家。” 舒夜“哦”了一句,就没再做声了。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停在一个街口,说到了。 林晓把舒夜扶下车,这时候,风有些大了,呼呼作响。 林晓来之前看了天气预报,说凌晨两点会起大风,有七到八级,在杭城,大风天气是非常平常的。 林晓查了舒夜的履历表,知道舒夜的家就在这附近一带,但具体在哪,他是不知道,没办法,他只得问舒夜,可舒夜沉醉如泥,林晓试着去按摩她的太阳穴,让她清醒一些:“舒夜!舒夜!你醒一醒!你看你家往哪走啊?” 舒夜好不容易睁开双眼,一看,不是这! 舒夜吓了一跳,林晓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想做什么?! 酒醒了一半! 舒夜仔细一看,哭笑不得地说道:“林晓,这是我爸妈过去住的地方,他们搬了,你没看到这到处都在搞拆迁吗?” “什么?!”林晓傻了,说道:“舒夜,我看你的履历表留的地址,就是这。” 舒夜嗔道:“你这人,那是一年前啊!今年暑假我爸妈刚搬的新房子。” 林晓不禁也笑道:“看我这人,太自以为是了。”说完,林晓就要去拦的士,舒夜拦住,却说道:“不要了,我想在这走走,你陪我!” 林晓有些不解,说道:“太晚了,你父母会担心的,而且,有大风。” “没事,我想到这走一走,我是在这长大,过不了多久,这里要建起高楼,我的记忆,也许,就找不到任何可以依托的东西了。” 林晓虽不太能够体会舒夜此时的感受,但人对儿时,少时居住过的地方留恋,也是人之常情,林晓也就答应了。 其实,舒夜心里有她的计算,在这里走一走,一来让身上的酒味借风散掉一些,回去大致不会让爸妈发觉,上次“练酒”,让老妈几乎察出,拷问了她半天才放过;二来,舒夜脑袋还没转过来,林晓突然出现,这意味着什么?舒夜脑袋现在好乱,分析不出所以然,走一走,让大脑更清晰一些。 于是,夜黑无月,两人在破败的舒夜曾经一路玩耍着上课下课的街道走着、走着。 庆幸的是,两边的路灯还保留着,发出昏黄的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一会长,一会短,风是有些猎猎作响了,舒夜依寻着残砖破瓦,饶有兴致地向林晓讲述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林晓听得有趣,舒夜这样一个女孩的成长历程,他也是微微有些好奇的。 同时,林晓心里又有些惴惴,一个女孩,愿意向你讲述着她的过去,纯真的童年,美好的少女时代,懵懵懂懂的恋情,这意味着什么? 林晓想到这,不禁哑然失笑了,还用猜测吗,舒夜暗暗写给他的信不是白纸黑字的写了喜欢他吗?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啊,怎么就喜欢上他呢? 林晓的眼神在舒夜看来是一会是喜悦,一会是忧愁,一会却是怜惜,这让舒夜的心忽然“砰砰”的跳,比喝了酒还要跳得慌。舒夜,很想,很想伸手去牵林晓的手,不管过去,不管将来,这一夜,她和林晓在一起,这已足够温馨。 舒夜不敢,但半醒了的她恢复了些许智慧。路上的砖头多,舒夜一个不小心,一个踉跄,林晓迅速抓住舒夜,舒夜的手指顺势绕着林晓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不肯松手。 就这样,转了大概一个小时,两个人牵着手回到街口。 林晓心里慌得紧,虽然,他现在已不再回避命运,但他真的站在舒夜左近时,却是近人情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办,过去的恋情太过深刻,可眼前的舒夜,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可能是他唯一的救命草!? 啊,救命草,爱情的救命草! 林晓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是,他知道,这样一直下去,他心里可能真的,真的会爱上舒夜,可这爱原本是圣洁的啊,林晓不想有一种背叛感。 等待,等待吧。 等待大风过去,等待风淡月清的时候吧。 林晓松开手,让舒夜站在背风的地方,自己则走到道上去拦的士,可是,站了一阵,一辆的士也没看见。 风,似乎比天气预报要提前两个小时就刮起来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的士司机们早早收工了。 林晓心里有些着急,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披上了自己衣服但有些在作冷的舒夜,掏出了手机,拨通张德生的的电话,要让开车过来接他们。 舒夜看着林晓一个人街上拦着车,心里突然想歪了,想到他不会把自己带回酒店睡?舒夜想得满脸通红,更胜刚才醉酒时。 半个小时后,张德生开车过来,舒夜放下心,同时,有些失落。 上了车,按照舒夜说的新地址开去。 林晓是不想其他人知道自己与舒夜有更近的一层关系,但风大又没车,无奈之下才叫了张德生过来。 果然,张德生见到林晓和漂亮的舒夜在一起的时,眼神诡异,林晓欲辩无言,只好任他胡思乱想了。作为司机的张德生自然不会出声干扰坐在后面的两位,而林晓与舒夜都因为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所以,车一开动,车内马上是一片奇怪的静默。 第四十三章 酒醉不知忧愁 酒,真是个好东西,它让忧愁的不再忧愁,快乐的更加快乐;酒,可又是个坏东西,它让沉沦的更加沉沦,迷茫的更加迷茫。 话说林晓经过一翻周折后,终把舒夜送回家,让他没想到的是,舒夜的父母竟都还没睡,两位长辈齐齐地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他们的宝贝女儿的回来。 舒夜的父母见林晓送回他们的女儿,感激的不得了,非常热情地招呼林晓坐下,端茶倒水,忙个不停,舒夜的母亲更是说要林晓留下住上一夜,说外面正起大风,不安全! 林晓说不了,这么晚,不打扰叔叔阿姨休息,而且外面还有车正等着他了。 林晓几乎是逃出舒家的,就在舒家站了这么一会功夫,被舒夜的母亲抓着问了好几个问题,诸如:在哪工作啊,哪里人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啊之类的。 也难怪,接近凌晨时分,宝贝女儿被一个男人送回家,这是女儿异**往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他们本来大可以问舒夜的,可是,实际上已经酒醒的舒夜这个时候却装醉,惟有这样,她才能不被被老妈当场质问。 等林晓走出舒家,风刮得是越发厉害了,远处广告牌发出紧张欲裂的“砰砰”响声,林晓没留心到这些,想着明天舒夜醒来,大概少不了要被父母刨根问底一番,舒夜也大抵会装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想到这,林晓的脸上不禁露出微微的笑意。 林晓让张德生把自己送到火车站,然后自己乘火车回到了骄海。 回到家时已是接近凌晨四点,林晓却无一丝睡意,无事可做,也无事可想,干脆打开了电脑,上网逛一逛。 一上网,林晓便惊讶地发现段天也在网上,这可有些奇怪,这小子的作息,一向是非常有规律的。 林晓一问,原来段天正处在极度郁闷的情绪当中。 林晓走后,段天虽然是形单影只,但并不感觉到孤独和寂寞,他的全身心都投入到紧张的学业以及何老《大学之道》书稿的整理工作当中。 段天的一天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诸事的时间分配,可以说是精确到五分钟以内。 他很是急切想提前完成学业,一来他好早点回到彩虹坪,二来他有更多属于自己的自由的时间。作为一个独立思考的人,不能有自我支配的时间,那是不能想象的。 段天大致想好了,在春秋两季彩虹坪小学最忙的时候他就留在那,全力助老婆方芸一臂之力,而夏冬两季,他想抽出一些时间到外界游学,主要是到一些有典型意义的学校做一些考察,考察他们的教育教学模式和思想,段天要做一个独立的学术人! 在闲暇时间,段天准备写一些文章,给一些报刊和网站撰稿,希望稿费能贴补现实当中的一些费用。 当然,段天此生的最高理想是能在一所全新的大学里面一展他的抱负,但是,他很清醒地意识到,这对他来说,几乎是白日做梦! 十一之前,《大学之道》书稿的第三次修订完毕,段天紧张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把书稿托大师兄交给了出版社,然后,趁着十一黄金假期期间“偷偷”带着康教授去了一趟冯村。之所以“偷偷”,一来是不想让学校知道这事,康教授毕竟还没有退休,要完成学校的定量的教学与科研任务,所以,这次去是借考察其它地方的名义去的;二来,段天是有意避开康琴。 一个多月以来,康琴忙着她的MBA案例资料整理收集与分析工作,无暇来“打扰”段天,惟独对去“冯村”之事很是上心,希望能随父亲一同前去,看看打小起就听父亲描绘的独立遗世的千年古村。 可这怎么行,眼下知道冯村的人是越少越好,于是,段天和康教授瞒着康琴,趁她不在时偷偷出发。 这一举动颇让康教授担心,他在家得听老伴的,而老伴得听女儿的,他这个女儿可是不好惹,康教授去的时候时刻惦记着回来后要被女儿怎么数落,可等康教授一到冯村,这一点点的担心立时丢到九霄云外了,不仅是这点担心,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拿他老伴的名字问他是谁,估计他也会摇头说不知的。 十一假期结束,段天及时返校,而康教授留在冯村与姚卫在一起。 段天带回康教授手书的一封信,这个必须得有,否则康琴会说段天拐带人口,虽然没见过有拐带老头的。 段天把信交给了康伯母与康琴。康伯母还能理解,这是老头子一生的理想,就随他去,况且也就先待上一个月时间而已。 康琴则不依不饶,这让她很是生气,最疼的她的老爸居然和外人联合一起欺瞒自己!段天没办法,连着“破费”了几次约康琴出来喝茶,才慢慢浇熄康琴心头的怒火。 在QQ上林晓一开始问段天郁闷是不是因为康琴,段天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大学之道》出版计划意外搁浅了。 林晓忙问是为什么。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在十月下旬的一天,段天突然被出版社通知书稿还有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 段天拿到编辑的意见一看就火了,哪是一些啊,几乎是整部书!段天奇怪啊,编辑给出的修改意见怎么突然比从前多了许多?如果按编辑的意见修改的话,整本《大学之道》就变味了,与众书无异了! 段天忍下怒气,尽量按照编辑的意见进行修改,不管怎样,在能保证老师绝大多数主张能广为传播的前提下,部分的修改,甚至带有妥协性的修改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个修改过程,可是让段天相当痛苦,但他挺过来了,把《大学之道》的第四修改稿交给了编辑。 十天过去,段天接到编辑的电话,原意是出版社考虑再三,还是暂不出版这本书。 混帐!段天气得当场把电话摔了。 段天赶紧去找大师兄黄永康教授。黄永康教授也几乎同时得到这个消息,出版社他的一位好友打电话向他致歉,电话里隐隐说上头有人说《大学之道》有些言论过于激烈,有些理论还不成熟,恐一出版给教育界带来思想上混乱,现在还不宜出版,话虽没没说死,但这个不宜出版,实际上就是不准出版的客气话。 段天一这个消息,就说这个出版社不行,那就找别的出版社。师兄黄永康教授说恐怕有一定难度,这个出版社算是比较大胆新锐的了,别的出版社更加保守,他们只关心哪些是畅销书,对这类的书不感兴趣,更何况这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段天回到宿舍后,思前想后,决定不管怎样,还是要试一下,先向其他出版社投稿试试,看行不行?实在不行,香港等地是否可以考虑? 段天想了一想,还是否决了,老师遗作,只与大陆国计民生切身相关,书要出的话也只能在大陆出版社出版,在异地出版,这让段天几乎感觉到是一种侮辱。这个时候,一定要忍耐,段天为了这部书,自己个性方面的东西可以毫不客气地抛掉,只要能出版,他段天哪怕是给出版社下跪都可以,可是世间事显然没这么简单。 段天大致定好了计策,但心头的烦闷有增无减,书也不愿看了,径直从学生超市那搬来一箱啤酒,一边上网一边就这样对着喝起来。 MD,太郁闷了! 段天手指飞打,主要和雪丫聊着。 段天把自己的郁闷一古脑儿都倒了出来,雪丫则静静地听着段天的心声,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安慰的话,这让段天心里好受了许多。此时此景,段天又好象回到过去与雪丫远隔重洋聊天的温馨场景,段天不禁想到:若是现实中与雪丫不认识那该多好啊,这样,现实中有一个情投意合的完美的老婆,虚拟中又有一个红颜知己,这人生可真是完美啊。 段天喝着,喝着,眼泪却流出来了! 怎么做一点事就这么难啊?! 不知道是哪一个混蛋大官放的话,老子要是见到他非得扁他!这种居庙堂之高,不思江湖之远的人,中国古往今来,怎么从来就不缺?! 段天想到这,泪流得就更加汹涌,他觉得中华民族太过灾难深重了,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却很有些人苟安现状,不思进取,不思未来之危,教育是国家、民族之根本,没有一次理论上的更新,哪来现实符合国家、民族,代表人民利益的教育改革之举。 《大学之道》之书的出版,不能说拨乱反正,却是树一派新说,让国家和民族,政府与民众多一种选择,这难道不好吗? 有些人怎么就这么愚不可及呢? 段天浮想联翩,亏得雪丫这晚正好在线,否则段天还不知道喝成什么样? 凌晨四点,段天才忽然想起来雪丫第二天还有不少工作要做的,立时打过一句话:你休息吧,我再呆一回就下,我没事了。 看着雪丫头像渐渐淡去,段天眼睛一片迷蒙,恰在这个时候,林晓的头像又跳了出来。 这个时代,没有爱情,可怎么活?! 这个时代,没有友情,可怎么活?! 段天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需要哥们姐们的时候他们都在啊!他又准备向林晓大倒苦水了。 第四十四章 酒醉不知佳人 当林晓知道段天是一面喝着酒一面和他聊的时候,就说道:得了,我也陪你喝吧! 段天:可惜你我都没视频,不然的话,我们对着喝! 林晓(喝了一口):月亮知道就行。 此时此刻,林晓的窗外看不到月亮,骄海也正刮着风,但要比杭城小,月亮躲在云里去了。今晚,真是奇怪,舒夜喝醉了;段天似乎也喝了不少;那自己,没理由不喝的。 段天:呵呵,那就举杯邀明月,月亮代表咱的心!干了! 林晓:干了! 两个男人瞎扯着,喝着酒,只因为一方不痛快,而另一方有着心事。 段天:哈哈,此时此景,古代人断无法想象。若古人像我今日愁苦,酒意必催生诗情,当赋诗一首,然后,虽快马加鞭,少则一月,多则半年,送到你处,你看过后再回信一封,悠悠半年,哪像现在,虽千里之隔,却能畅饮邀月。 林晓:现在虽然方便,却也少了不少意境,比如: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样的佳句,现在是吟不出来的。 段天(手抚在键盘上停了一会):你说得也对!看来多少佳句都在闷骚中写出。 林晓:呵呵。 段天:我想要实在不行,我就把老师的书稿发在各大网站、博客、论坛,也许还强过出版的影响。 段天脑筋又转到出版的事了。 林晓:这也是一个办法,但感觉是最后的招,实在找不到出版再想这个,即使要在网络上发,也要看怎么发法妥当有效。 接着,林晓岔开话题,问了一下冯氏兄弟在楚大教书的情况。 段天说他们已成为楚大实力兼偶像派老师,很是得一帮子小女生崇拜,两人适应现代社会速度还挺快。 林晓又向段天说了一下自己想靠冯氏子弟开设现代私塾连锁的想法,这个念头在楚大时就和段天交流过,但并不深入。 回到骄海,林晓主要精力花在对公司发展第三步走战略的宏观思考方面,因此,到目前为止,现代私塾还只是林晓大脑当中的一个概念而已,林晓这时候问段天,一来确实想听他的建议;二来是分散他现在的情绪,林晓很是知道段天,别看他整体算是个睿智的人,但很有些书呆气,想问题容易进死胡同。 一直聊到东方肚白,两个男人才依依不舍下了线。 段天接连和雪丫、林晓聊完了之后,心头的郁闷去了大半,这个时候,才发觉头沉重异常,下了网立即倒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就睡着了,还好,第二天并没有课。 等段天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正午时间,他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对着镜子像一个推销员一样大声喊:加油!加油! 用过中饭,段天回到宿舍,在床上静坐了片刻就夹着书往图书馆去了,昨天浪费了时间,他得一点一点补回来。 楚大的天空是一种淡淡的蓝色,白云不成形,大多是丝状漂浮物,风儿温柔地吹在人的身上,很有些撩人;校园街道上走着尽是意气风发的学子们,或者独自一人,或三两个一群笑闹中前进;朗朗的读书声从草地上静坐看书的学子那边传来,艺术学院奇形怪状的练功房里更是适时飘来美妙的小提琴声,一个秋光明媚的下午,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毫无征兆。 段天心情好了许多,他很快在四楼人文阅览室挑了一靠窗户的座位坐下,翻开书,立刻就沉浸在书当中。 段天每看书看到大约四十分钟左右,就会合上书,站起身来,做一些扭扭脖子、腰之类的简单运动,然后立在落地大窗之前,极目远眺,这是他休息的一种方式。 大概三点半左右的时候,段天忽然感觉到阅览室有一种奇怪的骚动,一些同学纷纷离开座位而往门外涌,段天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理睬,继续看书。 四点不到,段天站起身来,来到窗户旁,奇怪的看到楼下聚集许多人,他们纷纷仰头往上看,并指指点点,远方还不断有人涌来,似乎夹杂着学校的保卫处的人,看来,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楼下的人群炸开锅一般惊恐得四方散开,发出恐怖的叫喊,段天正奇怪,眼睛忽然望不到楼下,被一个人挡住了视线。这个人紧贴着窗户外,头朝下,迅速地往下坠,在那一刹那,段天甚至看到那人的脸, 天!有人跳楼! 发生得太快了!段天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来,就听到一记沉闷的声响自楼下坚硬的水泥地板传上,像一记重锤般击在段天心上。 有人自杀! 像楚大这么大的学校,每年有一两个学生前往天堂或者地狱报到,这是很平常的事,但听说跟亲见的感觉完全两样,恐怕,就这件事而言,整个楚大也没人像段天看得这般清楚。 段天几乎贴着窗户,而那人坠下来也几乎贴着窗户,段天的大脑在短暂的短路之后开始清晰无比的回放那人坠下的情景。 那人头朝下,眼睛闭着,脸色惨白,手疯狂地飞舞着,大叫着,应该是大叫着,段天虽然当时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完了,这个人估计是完了。 段天急奔下楼。 一个生命就在他眼跟前没了,段天边跑还边晃脑袋,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是做梦吧,还是自己的眼花。 段天奔到图书馆门前的大广场,看到人们一个个惊恐失色的表情,有些女生已经吓得嘤嘤地哭泣起来,没人敢靠近那坠下来的人。 段天一眼看到那人。 那人脸朝着地,整个身子像一大坨鼻涕一样粘在地上,身下是一滩又红又黑的血,四肢不断抽搐着。 段天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那人伸手加速挥舞着,喉管里发出分辨不清的嘶声。 这个人的生命可真够强悍,图书馆顶楼跳下来没有一下子嗝屁,还能挣扎着留一口气。 换作别人,心中惊慌,恐根本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而段天却听得清楚,那人分明地向他叫道:救……救我! 那人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满是惊恐与后悔,看来他此刻,又是不想死的。段天看他的眼神渐渐无力,生机不可逆转地流逝,这个人,没救了! 段天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很快,他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学校的BBS里第一时间“报导”这个事件:跳楼者谁谁,为谁跳楼,并附上一封遗书。 原来是一名大三的学生因为失恋,加上最近一次什么鸟竞选落选,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 人生有许多槛,槛无所谓高低,想不通的时候低槛也迈不过去。 段天很难过。他的难过是因为他想得太多。 段天很愤怒。他的愤怒也是因为他想得太多。 他无法压抑了,他的情绪刚刚恢复平静,这个他并不认识的大三学生的自杀忽然把段天拉入一种更加激动难抑的情绪当中。 段天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他有摔打一切的冲动,有撞墙的冲动,有歇斯底里呼叫的冲动。他难以理解: 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舍弃生命? 人难道不明白,生命并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吗?他的父母,他的至亲,他的好友,他就这样不负责任的选择死去,他给他的父母带来的将是怎样的一种悲痛,他们的余生该将如何度过? 段天想到这时候死者的父母应该正往学校这边赶来,恐怕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死去,段天很是明白,校方并不会在电话里说明,只是说他们的儿子在学校出了一点事,一点状况,要他们迅速赶来,来回车费全报销云云。 段天一想起这个就钻心的疼。 人怎么可以这么懦弱?! 仅仅是失恋,仅仅是一次狗屁干部没有竞选到,就这样承受不了?!懦夫啊懦夫! 这是大学教育的失败! 段天想到这个他认为是最根子上的问题。 中国大学教育是怎么呢? 只是教他们什么是最热门的知识,什么是最适应社会的技能,人的情感,人的责任心谁负责去教导?所谓的思想品德课成了一些和尚念经一般课。 段天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一个病态的大学教出的学生往往是病态的。阳光明媚的天空,并不能阻止人心灵黑暗面的滋生。 段天对待其他事情往往能保持心平气和,可是大学,一谈到大学教育问题他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这与段天的经历有关。段天在原单位参与大学改革,改革未成,无奈下离开;在楚大在敬爱的何老师指导下进行理论的探索,段天重新寻回坚定的东西,可是何老的逝世让段天的天空一度塌陷,这种深刻的痛苦他无法自拔,也不是林晓这个好朋友能安慰得了的,西藏的自行车之旅游,让他的身心得到了洗涤,冯村的静谧悠远让他获得一种沉静,最关键是他遇到了方芸,让段天彻底恢复出来。 现在,他学会克制这种激动,因为激动状态下是会妨碍理智的思考和判断。 可是,这一次,段天无法克制了。 前者《大学之道》出版计划受阻,这就已经很令段天愤懑了,好不容易平息下来,马上又亲见一个大学生跳楼自杀,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还好一些,可是这大学生就在段天眼跟前坠落,伸出手向他呼救,这一场面,太过血淋淋,太过刺激,段天脑海里无法回避那个镜头,心头的苦闷,于是,一下统统涌了上来。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段天心中的愤懑、痛苦、悲哀无法排遣,只有找地方喝酒。这一次,不在宿舍喝酒,就在学校外面找一酒馆。 段天不好意思再向上网向人倾诉了,这前后时间相隔也就一天多,他不想让朋友们认为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于是,就像一头受伤的狼一样,孤独的在昏暗中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 酒入喉,团团火滚进体内。没想到,借酒浇愁愁更愁,段天越喝越难过,脑海里总是回放那大学生跳楼,那大学生趴在地板上的两个镜头,恐怖、惊慌、绝望像病毒一般侵蚀着段天。 当段天把该大学生的自杀归结到大学教育失败的时候,病毒就在段天的身心中找到合适的土壤。 一直喝到酒馆打佯,段天彻底的醉了,被人架着扔出了酒馆。 段天挣扎着爬起来,往往校门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撞到一人身上,然后瘫倒下去。 被撞的人发出一阵恐怖的尖叫,因为段天是从电线杆的阴影中突然跌撞冲出的,蓬松的头,通红的眼,像噬人的怪兽,这怎么不让人害怕? 被撞人等看清楚是段天,连忙扶起他来,说道:“段天,段天,你怎么喝成这样?!” 被撞之人正是雪丫——康琴。 康琴好不容易扶住了段天,叫了段天半天他都没有理睬自己,看来是喝得太多了。 康琴头上冒汗了,怎么办?怎么办? 送他回宿舍?研究生宿舍大门肯定是关了,要叫起那看门的老头很是麻烦,而且那老头看到自己一个女生送一个喝醉的男生,实在不好看。 送他回自己家? 老妈是没意见,可是自己又不愿意,而且老妈说不定会瞎乱猜疑。 康琴吃力地扶住段天,怵在学校大门口,平时果断干练的她这时十分犹豫,怎么办啊?!天啊!抛硬币行不行?! 康琴一会想到这个,一会想到那个,最后银牙一咬,一跺足,算了,到学校对面的京华宾馆给段天开个房间,在那里好好休息一下。 康琴好不容易把段天拖过马路,在京华宾馆开了一个房间。 那宾馆大堂开单的小姐十分暧昧地看了她和段天一眼,并提示宾馆每一层楼楼梯口都有计生用品提供,康琴没晕过当场去。 等到进了房间,康琴已累得出一通汗。康琴心里是生不出的苦,看来自己是上辈子欠了段天的,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一进房间,段天抱着康琴就大吐特吐起来,那个恶心,康琴可是几乎有洁癖的,眼睛一翻,差点真得晕过去。 可是,没办法,康琴赶紧把段天扔到地毯上,人冲进卫生间。镜子里没法看,康琴没恶心死,闭着眼睛,把外套脱下,还好,裤子上没有。 康琴只能简单整理一下,立即出了卫生间,用热毛巾给段天擦脸,帮泡好茶水。 康琴从未照顾人,手忙脚乱的,可怜的她,根本不知道段天刚才吐只是一个前奏,她给段天灌下一口茶水,段天又开始吐了一口,这个时候,康琴里面的衬衣以及裤子都有了,康琴抓狂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把段天一把拎起到卫生间,再不客气,把手指轻轻一抠段天的嘴,段天立即狂吐了起来。 那个吐啊,吐得让康琴揪心难过。她没见一个男人醉成这样,吐成这样,太过恐怖,太过可怜了。 许久,许久,康琴硬着心看段天吐完,吐得只吐黄胆水,然后再用热水擦洗他的脸,段天外面的衣服也脏了,没办法,康琴颤抖着手帮段天解开衣服,康琴那个恨啊。 看段天好象真得消停了,康琴就把段天扶回去,自己又赶紧回到卫生间再收拾一下自己。天啊,衬衣脏了,裤子也脏了,无法忍受。康琴只得脱下来。这脱下来,康琴就几乎是**羔羊了。 康琴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澡,刚才是没办法,现在她已经到忍受的极限了,不赶紧洗掉,她马上也要开始吐了。 水哗哗地流,朦胧的镜子里映着自己骄人的身躯。康琴看了没几眼就脸红了,比平时快上一倍的速度洗完,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洗了一遍,卫生间有脱水机,洗好之后在阳台上晾,吹一夜就能干。 康琴披好浴巾,在阳台上晾好衣服之后,走回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段天,心中忽然想到: 这个男人,原来自己是喜欢的啊。 可惜,他有女朋友。 康琴轻轻走上前,段天还没脱衣服上床,这怎么行?!康琴开始给段天脱鞋子,脱裤子。 过去在网上,康琴与段天没少谈论过性问题,那可以说是在非常开诚布公,健康而热烈而友好的气氛吓讨论的,康琴心里调皮地想:一直没看过段天的庐山真面目,不知道他是几号的?段天一直不肯说。 康琴轻轻地掀开被子,一边扯段天的短裤,一边心里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康琴马上想到这小子折腾了自己一晚上,怎么着也得收点回报。 康琴正要下黑手,段天忽然哭开了,嘴里混沌不清地叫着。 康琴马上停住,坐在床头,看着段天翻来覆去,脸上表情痛苦而狰狞,康琴的眼泪,让她自己也感到惊讶的流出来。 这个男人,自己曾经是多么了解他啊。 康琴叹了一口气,掀起被子,人灵巧地钻了进去,轻轻伸手搂过段天。一开始,段天的身子颤抖不已,渐渐安宁下来,呼吸平静起来,像个孩子一般。 康琴的春意,忽然荡漾起来。 第四十五章 两个女人一个舞台 二○○七年的夏天,一个原本坚强的女人因为爱情变得脆弱,而她那迟钝的爱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就是方芸。幸运的是,那天,方芸送走了段天,也遇到了韩冰。 方芸第一眼看到韩冰,心头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方芸第二眼就从韩冰眼中看到一种和自己一样坚定的东西。 这个时候,韩冰也注意到方芸,两个女人,一个台上,一个台下,颇有些女人惜女人味道。 世间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段天与林晓他们俩最重要的女人,在一见之下,迅速成为了知己好友。 八月底,方芸领着韩冰跋山涉水,走遍了全县十八个乡镇。 那一段历程,对韩冰心头造成的震撼前所未有,她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还有这般贫穷的地方。孩子们生活、学习状况可谓触目惊心,韩冰在孩子们身上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学习渴望,是啊,教育几乎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唯一机会。 方芸把彩虹坪小学放在最后一站,这样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临近开学。 在那一段四处考察日子里,方芸每天早上几乎带着一种期待的心情看到韩冰,这种感觉,方芸似乎坠入一种类似恋爱的情绪之中。姐妹般的恋情冲淡了由段天离别带来的忧伤。 方芸问韩冰为什么要辞去国外高薪工作回来做这个公益工作。 韩冰回答说希望穷孩子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公平享有受教育的权利。 韩冰问方芸为什么愿意呆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方芸说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她的呼吸这里,她的身在这里,她的心在这里。 一到彩虹坪小学,韩冰马上就理解了方芸所说的话,这个地方,太美了! 青山叠翠,瀑布飞溅,深谷幽兰,鸟语花香,宛若世外桃源,如果在其他乡村小学考察韩冰心头沉重的话,那么在彩虹坪小学,韩冰心头的沉重彻底的放下。 这里环境优美宜人,学生们一个个富有求知欲,好学习,好劳动,更重要的是他们一个个快乐健康,没有其他山区穷困孩子看韩冰怯怯的表情,他们开朗、活泼,他们身心完全是标准的健康状态。 韩冰听着方芸描述着彩虹坪小学的一切,她觉得这可真称得上一所理想学校。 韩冰对方芸说道:“真羡慕这些孩子,他们可真幸福,我可没这么幸运,我的小学老师可不像方老师。” 方芸笑道:“你别夸我了,其实,很多时候是我向孩子们学习,无论生活多么艰辛,他们始终乐观向上,对未来充满希望。” 韩冰被彩虹坪小学的一切深深吸引,她决定在彩虹坪小学做更加详细的调查,她觉得这个将很有意义,她会将调查报告向基金会提交,她甚至要向社会提供,让人们都知道,中国大地上,有这样一所学校,让彩虹坪小学成为一种可以学习的典范,让彩虹坪小学的教学理念得到一种伸张和传播,调查的内容将涉及到彩虹坪的教育理念、教学方式以及学校自给自足经济方面的问题。 越与方芸接触,韩冰月是佩服方芸,她的身上有着一种难以抵抗的魅力让孩子们聚集在她左右,她的教育理念相当清晰:山里的孩子们受教育不仅仅是让他们有机会走出大山,有机会看看外面广阔世界,更重要的是教给孩子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主动改变现状,只要人愿意,地狱也能变成天堂。 韩冰是学经济出身的,她尤其感兴趣方芸带领孩子们种香菇、中草药以及各类珍贵花卉的事,通过这些经济作物的栽种,全县最为偏远的彩虹坪小学却是全县财务状况最好的小学。与此同时,孩子们在劳动过程中学到了知识,掌握了技能,并获得了实惠,他们的教材、练习本、文具都是免费,他们已经能赚取自己的学费,甚至还能倒贴回家里,在这种情况下,彩虹坪小学就根本不存在失学的问题。 方芸在教给孩子们课本上的知识同时,让孩子们切身体会到知识改变他们生活状况的威力。不仅如此,方芸还把她所学到的知识与技能传授给附近乡村的村民,这种科技文化的辐射作用在韩冰到来之际正在显现。方芸的耕耘开始有了收获。 然而,方芸给韩冰的惊讶不仅如此。 方芸给韩冰提到关于乡村教育更深层次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师资问题。 长期以来,中国老少边穷地区主要是靠当地的代课教师支起大半边天,除此之外,还有国家与一些公益组织的各类援教活动,每年都会有一些志愿青年来到乡村支教。 代课教师的优点是土生土长,与同学们沟通容易,教学经验丰富,动手能力强,缺点是文化素质普遍不高,而来自各中大城市的志愿者大多是大学毕业,甚至研究生毕业,他们文化素质高,有热情,但是他们往往动手能力不强,缺乏教学经验,教学方法常常不适应山村复杂的教学现状。 韩冰问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方芸说可以在中国西南地区建立一所培训学校,专门对全国来支教,以及新分配下来的老师进行有针对性的培训,发展到后来,还可以老教师进行继续培训。 这个培训学校应该是完全免费的,主要智能是不断对教师们的教学技能升级,除此之外,就是教师要有改变现状的能力。方芸认为,作为一个乡村小学的老师,不但肩负着传道授业解惑的职责,还肩负着知识改变乡村的使命,他们应该用他们所掌握的知识,首先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善自己的财务状况,方芸见得太多贫困潦倒而依然坚持教学的代课老师,她一方面为他们感动,另一方面却想到在新的历史时代,是不能再靠这种情况来支撑山村的教育了,所以,方芸各位提出山村学习的教师要能够把知识转换生产能力的本领,不仅是如此,通过发展校办工作社,让贫困的孩子们也能体会知识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人不一定要等到富有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能把握自己命运的。 韩冰忍不住说道:“就像彩虹坪小学一样?” “是的!”方芸点头说道。 韩冰彻底理解了方芸的心,这个坚韧的女孩不满足解决一个山村的教育面貌,她的心很大,彩虹坪小学就是她理想探索的一个实验地,韩冰想到这里,心潮起伏,这个女孩,与自己的理想不谋而合。不同的是,韩冰从事这项事业的初衷是不希望有孩子因为贫困,因为教育的不公而不能上学,不能通过上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韩冰初衷其实就是林晓,每一双失学儿童睁着渴望上学的眼睛,就让韩冰想到了林晓。 而方芸,她来自山村,回到山村,她所做所想远比韩冰更透彻,更实际,更深远,韩冰心头激动,这趟来真是不虚此行,心里暗下定决心要全力推动该培训基地的建成。 于是韩冰就对方芸说道:“方芸,你就来做这个培训学校的校长,怎么样?” “我?!”方芸说道。 韩冰点点头说道:“是的,你写一份关于这个学校详细的筹划报告,我全力向基金会推荐,希望他们能拨专款,而且,政府方面我会去游说,让他们也出钱出力,反正关于学校外部的东西我来做,而关于学校的教学方面,课程设置,教材,教学方式,这些你来定。” “真的吗?”方芸激动起来,一个日思夜想可望不可及的东西突然有了希望,这怎么不让人激动。 韩冰站起身,望着苍翠的山林,说道:“方芸,你知道,你们的小学,是多么的完美,这个时候,我倒是可怜城市中的小孩。” 韩冰转过身,双眼闪动着动人的光芒,对方芸说道:“那些城市之中的孩子,他们要认一些常见的动物、植物,只能通过卡片,通过影象资料,可这里,一切,都是触手可及,它们是真实的,是活生生的,和我们一样在蓝天下呼吸,什么是最好的老师?自然才是最好的老师。城市的教育偏离教育本质。这个培训学校建好了,我还要办网络学校,函授学校,让学校自然教育之道传遍所有能传达的角落,我还要在暑假举办各式各样的夏令营,让城里的孩子来这里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自然?什么是爱?” 方芸被韩冰美好的描述打动了,说道:“韩冰姐,我们可以做到吗?” 韩冰笑道:“你不是一直在做吗?” 此时,晚霞满天,煞是好看,两个女人站在村口,忽然不再激情讨论,各自出神。 方芸望着那条唯一通向外面的小路,恍惚中又看到段天骑车冲下来,然后车一歪,人一个漂亮的狗啃屎摔到了地上,方芸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是心有灵犀,韩冰转过脸对方芸说道:“说说你的那个研究生吧。” 第四十六章 幸福是可以等到的 方芸向韩冰讲述着:段天和林晓他们两个是怎么骑车来到彩虹坪的;段天是怎么摔倒的;然后段天是怎么在万般无奈情况下留下的;然后的然后,段天和自己是怎么相恋的。 韩冰被方芸与段天的爱情感动,这样的爱情,实在适合发生在这童话一般的世界里。是啊,物质繁华的现实世界,一切都沾染着“流行”气息。 韩冰听方芸说起段天的同伴,不禁问道:“方芸,那个独自上西藏的人的名字,你再说一遍!” “林晓。” “那一个晓?” “春眠不觉晓的晓。” 韩冰心头一动,又问道:“那他是哪的人?” “J省横山人!” 韩冰顿觉头晕,脚下有些站不住。 韩冰外表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地说道:“这个林晓长什么样,多大的年纪?”韩冰看方芸神色有些奇怪马上补了一句:“这个人好象,好象是我高中一同学。” 在方芸记忆里,关于段天的那一段清晰无比,林晓的却是散乱的,然而即使这样,韩冰越听越觉得方芸所说的这个林晓就是林啸! 如果他真是林啸,那他为什么要改名字呢? 难道、难道是想通过换一个名字的方式来告别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 十多年过去了,韩冰从未主动去打听过林啸的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知道,她只能等待。 深圳回来后韩冰就明白:她这一辈子是找不到林啸的。即使找到了,也是枉然。 只有当他有了足够勇气,能够像个真正的男人那般担当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依然爱着自己,那么、那么,他才有可能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多年了,韩冰希望林啸至少物质生活有些改善,韩冰实在不敢去想林啸到现在,到现在依然挣扎在社会底层生活,她怕极了,不过,近年来,她越来越少去想这个人了,这个人的种种已渐渐埋在她的心灵深处了,没有了这个人,韩冰的个人情感世界虽然寂静了,但其他方面的生活却开始丰富多彩起来。 韩冰已经觉得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走属于自己的路。她在楚大读书也好,留在楚大工作也好,她的工作与生活,几乎全部都被林啸牵动着,她必须改变自己,她不能仅仅是一个等待的姿态,那样是不能等待幸福临头的,所以,她才来到现在这个国际基金会,投身于公益事业。 在基金会的工作让她激发了全部的热情,她找到了她人生的目标,她要尽自己的努力,让她所知的因穷困、因不公而上不了学的孩子们,重新回到学堂,这个,远比商场上的纷争来的更有意思多了。 可是,当韩冰在方芸这听到林啸的消息,哦,现在应该叫林晓了,听到他的消息时,内心深藏的东西还是一下字涌了上来,浮到眼前,清晰无比,深刻无比,痛的感觉一如过去一般颤遍全身,原来,自己从没有片刻的遗忘,还是这般深刻的眷恋。 他一个人骑着车,走着艰险无比的道路,向圣地前行,这是怎样一副图画? 他,他似乎变得更加勇敢了…… 可是自然的凶险与情感的波潮有没有可比性? 韩冰心情有些激动了。 方芸觉察出韩冰表情的异样,敏感的她,很快联想到韩冰与林晓是否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这很容易猜测,韩冰一直单身,是否就是在一直等他? 方芸突然想起段天说过一点关于林晓个人感情上的事,马上说道:“冰姐,我觉得他真有可能是你的高中同学,段天曾经对我说过林,晓考进楚天大学就是为了一个人。” 韩冰听到这话,心中再无怀疑,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这个林晓就是当年的林啸,他终于来到了楚大!他终于履行了当年的承诺! 韩冰突然有马上赶到楚大的冲动。 韩冰很快克制住心中的博览,她毕竟已年过三十,她不再是小女孩了! 她有她的工作必须完成,更何况这个工作,是如此的神圣及紧迫! 韩冰马上在心头盘算着把全县中小学教育状况调查报告做出来,然后,依然按原计划飞回纽约,把报告提交基金会委员会,并附带提交有关培训教学基地筹备的方案,这些都刻不容缓,因为基金会同时在考察好几个项目,这些隐隐有着竞争关系,韩冰必须尽自己所能,向委员有力传递这样的一个信息:建立这样一所山村教师岗前培训学校有着重大的现实及历史意义! 韩冰这样一想,心情重归平静,毕竟他们已等待了十多年,老天已经让韩冰无意之中获得林晓的消息,那就说明命运的齿轮在朝着两个人交汇方向转动,而且,韩冰想到事过境迁,不知林晓身旁是否已有了知己红颜。 方芸在旁说道:“要不冰姐,你去楚大去一趟,看一看就知道了。” 韩冰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先把手头的事做完吧。” 九月中旬,韩冰完成工作,飞回纽约。 九月底,韩冰回国,在北京,在丁香那却呆上了两天。 本来,韩冰她只要在机场买上一张机票就可以马上飞到楚天了,就可以…… 然而,韩冰却害怕了,像小女孩一样害怕了,准确的说,是一种慌张。 韩冰在丁香的家休息了两天,终于拿定好主意,她决定,依然不主动跑去见林晓。 她必须把“想见林晓”的这个念头去掉,让一切的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 韩冰不是故作骄傲,而是她冷静地想到,现在的林晓,是否就是她依然爱的那个人?她所爱的,也许只是那个十多年前的林啸,这一点,韩冰现在自己也无法说清;同样,林晓心中所爱,是否也只是十多年前的韩冰?虽然,这十多年来,他们始终没有对方,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能够重新开始。韩冰一想到这,就清楚意识到,眼前遭遇的需要调动她全部的智慧与勇气,所以,她决定不贸然见林晓,她准备回楚大去看一看,让曾经神秘消失的自己重新回到楚大,恢复过去以往的联系,让韩冰曾经的朋友们都知道她回来了,如果林晓有心,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已回来了,如果他已准备好了,就一定会来找她! 当丁香知道韩冰想回楚大的真实念头时,她就说要陪韩冰一起回去。 丁香很兴奋,因为大学四年来,她是仅次于韩冰的期待着这个叫林啸的男生出现的。 她的爱情以及婚姻,现在是一种极宁静的幸福状态,但丁香不甘心,或者说有些谈心,她心里还一直怀念着过去。上一趟在楚大,她就很想去找周涛,但却害怕,这一次,借韩冰壮胆去楚大找周涛,丁香想知道自己是否有胆量面对过去,事也凑巧,她正好有公差要路过楚天。 韩冰知道丁香的心思,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太好,但丁香如果不解开这个结的话,对现在的幸福,实在是一个隐忧,去看看也好,看对方生活得好,丁香也就放心了。 当韩冰与丁香再次站在楚大校门的时候,两个人都激动得不行,特别是韩冰,在这里度过了七个年头,这可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宝贵的时段。 丁香笑着说道:“韩冰,我真羡慕你,就在这校门口,我就看到发生两起男生当场向你表白的事。” 韩冰没搭话,微笑着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紧紧搂抱着的男男女女们:男生是一脸相似骄傲,女生满脸相似的幸福。 两个大女人在门口停了一会,径直走了进去,她们是大姐大! 虽然学校建筑大多重新装饰了一遍,但基本的格局还没变,唯一重大变化的就是新图书馆,那可是她们当年的宿舍所在啊,现在毫无踪迹,韩冰没想到,这幢图书馆也曾经挥洒过林晓的汗水。 韩冰与丁香像游客一般信步在校园之中。 丁香感叹道:“韩冰,你的这个林晓现在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不知道现在找他要不要提前预约?” 韩冰与丁香都已经知道今年五月,林晓成为全国知晓的英雄人物。 韩冰笑道:“说过不去见他的。” 丁香挽着韩冰的手臂,转头凝视着韩冰,说道:“真的不去见他?” 韩冰说道:“不见!” 丁香说道:“你啊你,你以为你还是小姑娘啊,我都看到有些网站上的八卦新闻都在说中央电视台的那个著名女主持人与林晓的绯闻故事了。” 韩冰笑道:“是你想见他吧?” 丁香恼道:“你这个人啊,说到哪去了,这样出色的男人,身边少不了追求他的女人,幸福不是等来的,是追来的。” 韩冰突然手一指,说道:“你看,谁来了?周涛!” “在哪呢?在哪呢?”丁香赶紧顺着韩冰的手望去,却看了半天,没看到,心下明白韩冰是骗她,是转移话题,气得用手去哈韩冰,韩冰连忙求饶道:“这不是宿舍!” 丁香重新挽上韩冰的手臂,叹气道:“我们的宿舍都成了图书馆了,我们一转眼都成了三十好几的女人了,岁月,真是无情啊。” 韩冰说道:“别感叹了,我们去团委办公室找周涛吧。” “不用,我打个电话叫他出来就是。” “你怎么有他的电话,你们联系过?” “没有啦,我可不像你与以往隔绝,一个大学团委副书记的电话还是弄得出来的。”说完,丁香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韩冰看得出,丁香拿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电话接通了,丁香语气很正常,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是丁香,现在在图书馆门口。” 三分钟不到,韩冰看到周涛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周涛还是过去那个周涛。 周涛看到丁香有些激动,但看到韩冰在旁,就压抑住了激动,笑道:“两大美女,消失这么多年,怎么今天突然重出江湖了?” 周涛一如当年的喜欢调侃。 韩冰说道:“丁香出差走这个方向,我也刚从美国回来,想回母校看一看。” 平时在学生面前有些严肃的周涛,这时候呵呵地傻笑道:“今天我做东,好好请两位美女,这事要在校友录上宣传一番,不知道有多少人羡煞了,特别是韩冰你啊,整得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楚大校庆的时候想联络你回来,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你,现在学成而归,有机会回母校做做学术报告之类的。” “好的,这个没问题。” 丁香这时候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说道:“周涛,可别像过去那么小气,要知道,你这可代表楚大哦。” “没问题!” 学校外一别致的餐厅,周涛猛点许多菜,其中许多是丁香爱吃的,他做梦也没想到丁香今天会出现他面前,他已经知道丁香结婚了。 周涛给女士们斟满酒,端起酒杯,对丁香说道:“丁香,你结婚了,一直想当面向你祝福,今天,总算,总算有机会,祝你家庭幸福美满。”酒杯轻微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周涛很快就一口干了。 丁香也干了。 韩冰看他们两个有些来情绪,而且眼睛都有些发红,笑道:“周涛,那我呢?” 周涛又自斟满一杯酒,端起来,说道:“韩冰,祝你等到你的幸福。” 韩冰心头感到温暖,也端起杯,说道:“这句话我替丁香说了,也祝你幸福!” 周涛说道:“我相信,幸福是可以等到的,是不是,丁香?” 丁香看到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依然孑然一身的男人,豆大的泪珠终于滚落。韩冰赶紧说道:“让我们一起为幸福干杯!” 丁香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再喝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痛哭出声来,初恋,初恋怎能忘记?然而,人生就是充满遗憾,更何况,自己已有爱她的丈夫,有幸福的家庭,人啊,还是不能太贪心了。丁香终于克制住了,她说道:“周涛,今天其实是我陪韩冰来楚大的,我们想打听林晓这个人。” “林晓?!”周涛知道林晓,就是他在林晓他们五一自行车之旅之前找到林晓反复嘱托要林晓注意安全问题的。 周涛说道:“我知道,他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不过他现在不在楚大,我听说他作为交流生到骄海大学去了。” “哦!那可真遗憾,周涛你知道吗?这个林晓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韩冰那个高中同学。” “是吗?!”周涛瞪着眼睛望着韩冰。 韩冰点点头。 周涛说道:“如果是他,我还真服气,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韩冰。他是腾龙房产集团告公司的老总,却在公司发展最好的时候跑出来参加高考,考到楚大,对了,我知道了,他对媒体说他有大学情结,我看,其实他考大学就是为了韩冰。” 此时,周涛眼露不可置信的眼神,说道:“韩冰,也就是你们俩,都爱整这些惊天地,泣鬼神的玩意来。” 韩冰听到林晓目下不在楚大,不知怎的,整个人轻松下来。 周涛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夸张地说道:“韩冰,你知道林晓所在班的辅导员是谁吗?” “是谁?” “舒夜。” 韩冰没想到这个,这也太出人意外了。不过,韩冰转念一想,还真极有可能,舒夜正好在读研究生,做辅导员又是系里的传统,这样一分析,也就淡了冥冥中神秘的意味,但韩冰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些有趣,这个时候,她并没意识到,她的学生,最喜欢的学生,正爱上了林晓。 第四十七章 图书馆的顶楼(上) 韩冰与丁香晚上就在学校的招待所。 十点多的时候韩冰跟丁香说一个人想出去走一走。丁香没有跟着出来,她知道韩冰需要独立思考一些问题。 韩冰在熟悉的校园小径上走着,心头很是宁静,大学校园,相对其它场景,总是更容易保存一些过去,十年前的风,也许还残留了一丝,藏在那墙角的砖头缝隙中。 韩冰感觉似乎从没离开过这个校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像是自己家中院子里的。 两年前,林晓终究来了。林晓的来,一半是为了他的母亲,这个没有谁比韩冰更清楚,那个可敬的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林晓能考上重点大学;林晓一半是为他自己,他想换个环境,寻找人生一个新的起点,这让韩冰感觉到,现在的林晓与过去有很大不同。 和自己相比,林晓走过来的道路要坎坷得多,韩冰无从想象,也就不去想;那么,林晓来到楚大,心里头有多少是为了自己?韩冰不好估量,也就不去估量,她只是这样想一想而已。她在这校园小径中走着,想着这空气中可能还残留着林晓的气息。 韩冰走到林晓所在的研究生楼,她知道林晓在哪一个宿舍,方芸已告诉她段天在哪一个宿舍。 韩冰看宿舍没有灯光,也许段天出去了。 韩冰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段天是个怎样的男人,是怎样的男人才能获得方芸那样女孩的芳心? 韩冰抬足准备走进研究生宿舍大门,她想近距离更真确地去想象一下林晓日常生活的点滴。她想了想,还是退回来,开始在校园的主干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韩冰并不知道,即使她去敲门,段天也是不在的,因为他已经领着康教授前往冯村去了。 主干道上三三两两走着学生,他们的亲密状比白天更厉害。 韩冰对眼前的这一切抱以宽容之心,大学校园的恋情,虽然开花多结果少,但总算是人生中珍贵无比,与其他课程相比,这似乎是更重要的一堂必修课。 韩冰又走到图书馆楼下,看到灯火通明的大楼,莘莘学子们在埋头苦读,当年的第五栋宿舍不见了踪影。韩冰来不及感叹,就看到图书馆大厅走出一位老者,韩冰看得清楚,那是周全同志。 韩冰大学时代,周全在楚大任副校长。韩冰听过周全的学术报告,很受鼓舞。 周全那时可以说是全体楚大学生崇拜的偶像,其人有着巨大的人格魅力,可惜的很,韩冰读到大二时,周全就被借调到教育部工作了。 韩冰走上前,说道:“周校长,您好,您还记得我吗?” 周全校长刚从图书馆顶楼的汉学院专门的研讨会议室开完会出来,其他教授先走了,他又是最后一个出来。 周全打量眼前这位美丽的女性,想了想,很高兴地说道:“哦,你是韩冰!我记起你来。记得全国优秀三好学生颁奖大会时,就是我给你颁的奖!” 韩冰笑道:“周校长,您记忆力真好。” 周全笑道:“人老了,很多都跟不上,就这记忆力还行。韩冰,哎呀,我后来听你在楚大留任,不知怎的却又出国了,可惜啊,楚大没留住你这个人材,怎么样,现在在哪工作?有没有意向回来?现在楚大可是大好形势啊。”周全对韩冰印象深刻,因为这个小女孩在大学时代就撰写水平非常高的论文在国外权威期刊发表,这在楚大乃至全国都是不多见的。周全后来在教育部工作,对韩冰的事知之不多,后来听经济系一个私交甚好的教授无意中说起韩冰,说这个女娃可惜了,被挤兑到国外去了,现在周全意外地看到韩冰,为学校招揽英才的念头又习惯性地窜了出来。 韩冰跟老校长简短汇报了一下这几年在国外的求学经历,并说明自己现在从事的工作。周全校长听完,非常高兴地说道:“好啊,韩冰同学,你从事的工作很有意义!我们国家有许多贫困山区,那里教育不行,教育不行就更贫困,这是恶性循环,仅靠政府力量不够,全社会都得行动起来,看来,我们楚大毕业的学生都是好样的,有空别忘了回楚大做报告,学术方面的也好,讲讲人生经历也好,这都是你的财富,应该拿出来共享,让你的师弟师妹们好好听听,现在的大学生出去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张口就讲待遇,讲奉献少了,做事业的少了,这很不对头啊。” 韩冰马上说道:“一定一定!”,韩冰又说道:“老校长,这几年没回来,楚大可是大变化。” 周全点点头说道:“对!不过这都是有形的变化,像这个图书馆,很气派,藏书量在全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数字化程度也非常高,但还不够,更要有无形的变化,我们的学校,要更加自由、健康、活泼的学习氛围,这方面,你们这些老校友要起到带头作用。现在都在讲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反哺农村,我想,你们这些老校友也应该反哺母校,有钱的出钱,有点子的出点子,你们是母校在外头的旗帜,你们毕业后的经历对在校学生来说是一笔可以借鉴的财富。” 在楚大逗留的第二天,韩冰就接到基金会总部打来的电话,要她即刻赶往云南,接替在那考察水利的项目负责人继续考察,原因是那个负责人突发旧疾。 韩冰接到这个电话赶紧收拾行囊,丁香在旁插话道:“你不去骄海呢?” 韩冰说:“不去了。” 韩冰隐隐感觉这是命运的安排:先是林晓不在楚大,去了骄海大学,然后是自己接到电话要求前往云南考察水利,这样也好,韩冰怕自己忍不住去骄海。 韩冰走出校园的时又专门在图书馆大楼下站了一会,凭吊一下她的青春,想着曾经同居一室的姐妹们如今天各一方。 韩冰走后一个多月,一个学生大白天从图书馆顶楼跳下来。他的死,瞬间击溃了段天的心理防线,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段天差点彻底崩溃。 康琴并不是随便的女孩,但对于段天,她也并不准备保守,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康琴的精神是裸呈给段天的。 那晚,她在半推半就下和段天发生了关系,这给她带来十分美妙的感觉,虽然她曾担心书呆子气十足的段天醒来后会自责不已,但只要自己不强迫他负责,一夜过后,风吹露就干了,然而,康琴把问题想得简单了。 康琴比段天更早醒来,她本想走,但晾在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有干,一时走不了,康琴在卫生间洗漱干净出来,段天正好醒来。 段天看到康琴一下就楞了,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脸部马上扭曲起来。段天明白昨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虽然他记不起细节了,但那种宣泄的无比畅快的感觉却还在大脑皮层中兴奋着。 段天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他的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他无法原谅自己! 天啦,这叫有何面目面对方芸?! 康琴看段天脸色不对,说道:“段天,昨晚你喝醉了,宿舍关了门,我、我就扶你到这来了。”康琴说着说着,觉得好笑,自己怎么心虚起来,感觉、感觉是她“强奸”了段天一般。 “啪!” 康琴吓了一跳,原来是段天猛扇了自己一巴掌,右脸立时肿了起来。 “啪啪!”段天开始连接不断地扇,一头疯了的野兽,康琴连忙扑了过去,拉着段天的手,喊道:“段天,我不怪你!”康琴感觉不对了。 “不!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没想到我是这样的畜生。” 段天死力地要扇自己,康琴死死地拉住;段天又拿头去撞墙,康琴又紧紧抱住段天。 挣扎了许久,段天推开康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号啕大哭起来。 段天一向严格律己,追求人格的完美,然而,一夜之间,段天与他曾经厌恶的禽兽无异,段天坚不可破的道德防线一下瓦解。 他不愿相信,可眼睁睁的事实,他如果矢口否认的话那他更不是人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面对康琴,天啦,他彻底错乱了,抓狂了,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人,沉迷于酒精之中,忘乎所以,他该怎么办?他不知道,只有一个劲地扇打自己。 康琴眼泪无声地流出来,她知道段天是真急了,他无法面对自己,外表坚强的段天实际上有相当脆弱的一面。康琴抱着被窝里的段天,说道:“段天,我不怪你,真的,让我们都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忘记,不要紧的。” 那天,段天和康琴二人都不记得是怎么走出酒店的,反正段天是已如行尸走肉一般。 段天木然地回到宿舍,让康琴回家,说他一个人想静一静。 康琴嘱托他不要胡思乱想,事情总会过去的。 第二天,段天请病假呆在宿舍,他不愿走出门,不愿去见任何认识与不认识他的人,他觉得他再没有理由在人群中昂首挺胸走过,他是那么的无耻,那么的卑怯,他曾经耻笑的,曾经不屑的,这时候都该反过来耻笑他吧。 下午时分,一位师兄给段天送来一封信。段天接过信手哆嗦,信是彩虹坪小学寄来的,他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这个,他真的没脸见方芸的信。 段天老半天才拆开,信不是方芸写的,而是方芸的学生,也是段天的学生写的,信是这样写的: “段老师: 您好! 我们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到这,段天泪水止不住流下来了。孩子们,你们的段老师,恐再无脸见你们了。 “段老师,你知道吗?方老师受伤了,她昨天上山采草药摔到了,老师还坚持给我们上课,其实,我们都知道,老师很疼,她在忍着,我们都看到她在出冷汗,段老师,您快回来的吧……” 段天的心顿时像一千把小刀在扎!在挖! 段天再忍不住,放声痛哭! 第四十八章 图书馆的顶楼 (下) 段天在宿舍呆了三天,并没有完成精神的自赎,相反,他陷入精神的黑洞。一个向来自视光明正大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有阴暗霉变的一面,他无法接受。 段天咬得嘴唇出血,攥紧拳头直至肤色发白,可**的痛楚,唤不醒他。 第三天下午,段天走出宿舍,在校园瞎转,他之所以走出宿舍是因为在这第三天里,他脑海里开始一直回放着那青年从楼上坠落的情景,很快,他发现自己走到了图书馆大楼底下。 段天站住身形,望着那地板上依然留着几滴浓黑难以除去的血渍,心想:抛弃生命,似乎也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人这一辈子,有多少理由需要活下去,就有多少理由马上死去。 段天抬步走进图书馆,进了电梯,很快上了最高层。 自出事后,图书馆最高层通往楼顶的通道就贴上封条,但并没封死,因为这些天学校请了一些泥水工在楼顶危险的地方加修一些像护栏一样的东西。 段天走上去,没人。 楼顶的风真大。 段天踮起脚望了望,看不到远处的长江。这城市的建筑太多、太高,学校图书馆的高度实在算不上什么。 段天小心翼翼地走到护栏边,像走到悬崖旁边一般,低头往下看,立时感到大地对他有一股吸引力。 段天害怕了,退回来,坐在一水泥墩子上,呼吸粗重。 段天望着灰蓝的天空,呼吸渐趋平,然而心神依然恍惚。 这时,天空正飞着一群鸽子,发出悦耳的哨声,段天想:人要是像鸟一样能飞那该多好! 虽然通过机械的帮助人也可呆在空中,但那同自己能飞是两码事,感受气流的冲击,肌肉收张,那是怎样的刺激?!大概自杀选择跳楼的人,从前都做过飞翔的梦吧。段天想着,人跳下去时,若是望着天空,不望着大地,展开双臂,像鸟儿一样俯冲下去,恐惧应该能降低到最低吧。 段天想到这,站起身,再次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块没护栏的地方,张开双臂,望向天空,果然刚才的恐惧少了许多。风,似扶着段天的身子,一时间,段天心头获得一种奇怪的放松。人生有许多境遇像眼下:进一步,就是死;退一步,就是生。 段天不知道,这生死之间的抉择,哪一个更具勇气? “段天!你在干什么?” 段天忽然听到身后康琴在厉声叫他,吓得一哆嗦,人赶紧退了回来。 段天转过身,看到康琴满脸怒容瞪着她。 原来康琴这几日都不放心段天,经常偷偷来看段天,今天正好看段天出了宿舍,看他去了图书馆,就跟着过来,然后,又看他上了顶楼。 康琴大声道:“你想做什么?想一死百了吗?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懦夫!人非圣贤,谁能无过,更何况你!你段天算哪根葱?!我还没怎么着了,你却蹬鼻子上眼了!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你不如我们女人。你的生命是你的吗?是你妈生下来的,是你爸的,是你女朋友的,你要死,要经过他们同意,还有我的同意!这算什么事……” 段天静静地站在那,听康琴的怒骂,心神渐渐回转过来。 康琴的眼泪像开闸一样流出来,说道:“是我喜欢你好啦!是我勾引你好啦!我就是想跟你**,喜欢跟你**!怎么啦?现在社会,异性不可以有纯**的朋友吗?” 康琴说话已经失去逻辑性,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可她知道她这个时候,一定要说,不管说什么,一定要滔滔不绝地说,这些天来,她心头压着石头,早知道一场欢愉之后代价如此,当时她就会克制住自己,可人,又怎么能预料到未来呢?有些时候,即使能预料,也不愿放弃眼前的快乐。 段天说道:“康琴,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我不值得。” “有什么不值得?!除了你的家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还有你的理想,还有你的大学,一个灵魂被玷污过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没有人是纯白无暇的,你这个人就是太理想化了,时刻想到斗争,哪有那么多可斗争的?都只是你心中想出来,承认现实,才可能让你心中所想在现实中实现。你现在,应该回女朋友那去!坦白一切,说明你的罪过,听凭她的发落,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知道吗?你这样太过自私,太过无情了!” 康琴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走过来,等靠近忽然一把抱过段天。 段天没再挣扎,望着康琴泪流满面的脸,轻声说道:“雪丫,谢谢你!” 康琴紧张的心,一下松下来,头无力地靠在段天胸膛上,有些贪婪地听着这个男人的心跳声,心里说道:“段天,我多想再亲亲你啊。”康琴的眼泪,再一次大流量地涌出。 第二天,段天打开宿舍门,发现脚底下一封信。 段天拣起来一看,是康琴的。拆开了一看,第一句话就是:段天,我走了,我回北京了!你要更勇敢,你要更坚强…… 段天蹲下身子,把头埋进去,肩膀一直抖着。 秋风渐起,凉意顿生,段天的心中是冷暖两股气流交汇,难受不堪。段天只是被康琴悬崖勒马暂时拉了回来而已,最终的解脱,还必须要靠段天自己要走出来。 事情已经出来了,就不能去回避,再苦再难也要面对。 段天想到这,人忽地跳起来,跑进宿舍简单收拾了一番,匆匆出了楚大,他要去火车站,他要去彩虹坪小学,去找方芸。 遥远的彩虹坪啊, 那里有我的爱人。 遥远的彩虹坪啊, 你是否还爱着我? ………… 二○○七年的十一月过去,腾龙杭城新月湾别墅销售告罄。 腾龙在新月湾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战,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当然非舒夜莫属。 舒夜所展现强大的销售能力以及其取得的业绩,让腾龙公司内原本对她有些微词的人服气了。 有人聚集就有竞争,有善意也会有恶意。腾龙也是人的聚集,人世间的这些都不可能免,只是腾龙有好的制度,好的文化,才让善意能够迅速张扬,让恶意能够慢慢消泯。 舒夜刚刚毕业就跃居腾龙中高层,这在腾龙人事上是不多见的,腾龙眼下这些独掌一面的大将们,哪一个不是从底层做起的? 所以,关于舒夜,多少是有议论的。 舒夜在杭城解决了大问题,不仅是盘活了公司一大笔资金,而且还大大赢利,现在就不是这些人服气不服气的问题,而是他们关心公司会怎么奖励舒夜的问题。 他们猜测是否会把舒夜调回总部正式在营销部或者人事部当部长、一把手,或者是其它? 这些议论的人大多是来自和舒夜年纪差不多,工作没几年的年轻人中,这些天他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就是舒夜。一开始,就是他们对舒夜颇有微词,一个个都恃才傲物,凭什么同样的出身,舒夜一来就居高位? 现在,他们不再对舒夜有意见,现在他们关心的是公司会不会由此改变过去按部就班,从底层做起,一级一级提拔的人事升迁模式,所以,舒夜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这些年轻人啊,他们还没吃透腾龙企业文化精神,他们的功利心从他们一上小学开始就逐渐在内心培养起来,要短时间去掉,并不那么容易。 就舒夜的事情,林晓与苏晴商讨过好几回,因为他们也注意到来自公司下层年轻人的呼声和情绪,现在看来,对舒夜的任用就不仅仅是她个人的事情,而且还具有一定示范与鼓励作用。 在这个问题上,林晓与苏晴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分歧。 苏晴看中舒夜强大的营销能力,力主她进入营销部门。 林晓却不这么看,他说从新月湾事件上看,舒夜是难得宏观与微观操作都擅长的全才,林晓的想法是公司新成立战略研究部,让舒夜回来继续领导公司总网站建设,与此同时,舒夜的研究组对公司所有部门,从下、中、高他们的运行进行调查、分析、评估,其实,林晓还是有意把舒夜放在人事部门。 林晓与苏晴争论了一番,最后苏晴还是同意了林晓的意见,因为腾龙的营销力量原本就很强,舒夜去了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但苏晴最后说,不管怎样,先把舒夜“召回”总部,具体还要听听舒夜的自己的意见。 舒夜回到骄海,在苏晴家听完林、苏二人代表公司比较严肃地阐述对她任用的意见后,舒夜却表达了她不同看法。 第四十九章 三分天下 舒夜向林、苏二人所说的是公司应大胆涉足别墅、豪华别墅的开发。 林晓心中有些不快,他这个人一向崇尚简约,对奢华深恶痛绝,然他知道舒夜这样说必有其道理,也就耐心听她继续将下去。林晓不会因为与舒夜关系相熟,或者信任其能力就毫无条件地接纳她的看法,他隐隐感觉到舒夜所言有重要意义。 苏晴不同林晓,新月湾的开发就是她在林晓离任之后大力赞成下开发的,她认同林晓的理念,并同意林晓的理念作为整个公司的理念,但她没有林晓那么多的规则限制,对别墅开发并不感冒。 舒夜敏感的感受到林晓情绪微弱的波动,笑道:“两位老总,相信你们这次也看到了,我们在新月湾收获之丰,可以说是意想不到。新月湾的成功,说明我们公司在开发高水平的别墅区方面,有技术力量、有人才储备,有资金,我们是完全有能力的,虽然在营销方面还有待改进,但这不是问题。我想问两位老总:利润如此丰厚,为什么我们不去介入?” 苏晴看了林晓一眼,微笑没作声。事实上,苏晴也曾经就挺进别墅开发与林晓有过小小的争议。 舒夜心里很清楚林晓与苏晴在这个问题上看法不同,公司的行事风格,以往一直受林晓个人的行事风格限制,现在深层去看林晓两年前的离开公司,实在也是林晓自己认为他有可能使得公司风格单一化,林晓本身是控制欲极强的人,如果他继续在位,他无法控制他的控制欲的。 舒夜知道林晓退居幕后,实际上想更加专心地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所以,舒夜说出上述这些话非是一时冲动,她知道自己所说的,对公司今后发展也许有着巨大意义。 舒夜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站在整个公司发展高度考虑问题时,就有什么说什么,她必须游说林晓,让他同意自己的看法,想到这,舒夜说道:“我知道,为体现公司宗旨,公司一直坚持以开发普通商品房为主,虽然销售稳定,但现在看来,存在摊子大利润薄的情况,总公司若要完成目前的战略设计,也就是林总的三步走战略,财务上会越来越紧张,我想,为什么不抛弃从前那些条条框框,拿出一部分力量来去做别墅开发,从这块获得的利润,反过来,再贴补公司的主业呢?” 舒夜在杭城的酒没白喝,她真切地感觉到,如今的房地产界可以说鱼龙皆存,竞争相当激烈,其中的阴谋、阳谋数不清,对于一家公司,品牌和口碑固然是最强有力的保证,但还需要强大的经济实力支撑,腾龙的现状是品牌与口碑是业内是最好的,但经济总量却不是最大、最强的,在腾龙今后的发展过程中,将遇到越来越多可能来自资本的风险,腾龙必须要未雨绸缪。 舒夜所说,可谓切中腾龙发展要害,林晓陷入沉思,他所积极主张的参与新农村建设以及新冯村建设,本质是他深层次的对土地、农村以及祖国传统文化热爱的情节在,而这种思考高度,虽然可能远远超过经济的思考,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民间声誉以及长远的利益,但对于最终还是商者身份的林晓来所,这个事情要做成,存在巨大的困难,内要有文化的挖掘力、重组力、宣传力,外要有强大的经济力量支撑,两者缺一不可,而说老实话,真正要从参与新农村建设以及新冯村建设这两方面获得利润,多少经济利益,林晓预测不出来,做不出来,林晓就无法说服公司其他人,那么,就有可能变成林晓单干的局面。当个人理念与公司集体意识相离甚远的时候,那么林晓就会孤立起来。 林晓知道舒夜还有下文,也许她所说的能够帮助自己思路清晰起来,不禁催促道:“舒夜,你继续说下去。” 舒夜说道:“我想我们要重申一下我们的公司宗旨,这个宗旨不能变,那就是是我们给需要房子的人造房子,也就是我们的房子要卖得出去,要卖给需要的人,我们绝不搞投机。我想,我这个理解,没有错吧。” 林晓和苏晴都点了点头。 舒夜说道:“那么,对需要房子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撇开富人而只针对城市普通居民呢?” 舒夜的一句话如雷电一般闪在林晓脑海,林晓不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偏见”,实在是这种偏见太过深刻而无意中影响着林晓。 林晓骨子里对富人、对官者有种类似阶级般的厌恶,这与他的经历有关。高考的舞弊风波被当时的教育局局长陷害,受到天大的冤屈,后来打工、创业,十年来,更是见多这两类人丑恶的嘴脸,因此,林晓从未想过要为他们这些人造房子。 舒夜的这句话,让林晓清楚地看到自己内心的这种“偏见”,他实在是应该放下这些,只抓住一个宗旨,其他条条框框都可以去掉,如此在商场行动,才可能没有拘束,没有拘束才能谈得上“纵横”两字。林晓脑袋转得飞快,是啊,为什么要回避这些富人呢?别墅的高附加值,让这些富人们心甘情愿多掏钱,公司有了钱,就可以更好地做好主业,甚至在一些地方让利于民。 舒夜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林晓瞬间有开悟的感觉。 林晓说道:“舒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按照舒夜同志的话,我们公司今后的业务就要分成三块。苏晴姐负责抓好公司主业,针对大中城市的商品房开发;而我主要精力集中在小城市、农村建设;舒夜你则带另一班人马开始别墅区的开发业务。” 舒夜微笑着点头。 苏晴也明白了舒夜的意思,笑道:“看来,我们的舒夜同学并不满足某一个部长之职,而是想三分天下。林晓逐名,舒夜逐利,而我,名利双收,这个分工我是赞同。” 苏晴从名、利的角度进一步清晰阐述他们的分工。 随着三人深入讨论,当即决定成立新的子公司,专营别墅开发,这次新月湾的所得全部新公司的启动资金,除此之外,总部还追加一千万资金,人事安排是舒夜任总经理,原杭城腾龙新月湾别墅开发总经理马晓明同志任副总经理,杭城原班人员一并划入舒夜旗下,确定这个调后,林晓和苏晴马上打电话要马晓明过来,共商大计。马晓明是公司元老,让他担任副职,林晓和苏晴是要做一些思想政治工作的。 一个小时后马晓明就到了。 马晓明大病新愈,人显得有些清瘦,但很精神,看来恢复得不错。 马晓明是林晓的老部下,一起从深圳杀出来的,所以就由林晓来通告刚才他们三个商议的东西。 马晓明听完之后就兴奋一拍大腿,说绝对服从组织安排,而且是乐于服从。 原来,舒夜来之前在杭城就在公司内做过充分的调研,跟马晓明也没少交流关于别墅开发方面的问题,马晓明非常佩服舒夜,尤其是她酒桌面前酒拼宋玉的事,赢得公司广大老员工的敬重,马晓明表示和舒夜搭手做事,而且绝对服从,说他最适合就是做具体的事,做一方领导,要全盘考虑,着实分了不少神。林晓知道马晓明最善的抓工程建设,他做事一丝不苟,搞房产建设却像是搞精雕细刻,所以让他去抓别墅工程建设是再适合不过了。 林晓和苏晴表示对于这个公司,总部将给以完全的经营权,怎么操作,怎么开发,总公司完全不干涉,只需每年向总公司提交详细的财务报告就可以了,就这样,腾龙在房地产业的一支先锋队就这样建立起来。 舒夜之所以主动请缨,一方面她已视腾龙为家,以她对全局观察的敏锐性,她已感到腾龙今后发展可能会遇到资金上的瓶颈,而腾龙坚持不上市,这个问题将更加突出;而另一方面,她揽上这些事之后,就会忙得没有片刻停息,这对她职业生涯中是极大挑战和磨练,更主要的是,她将没多少时间与林晓相处,也就没多少时间去想她与林晓的未来。 舒夜并非是放下感情,林晓对她放心不下,能来杭城看她,这就已经让她感觉欣慰了,但她很明白林晓这个人,这个人是主动追求不到的;要舒夜摆出小女生状,去主动追求一个男人,这也是她做不出的。完成杭城的任务后,自己势必调回骄海,舒夜就想通过事业的追求来暂时淡化一下,通过与林晓若即若离,观察林晓对自己真实看法,而另一方面,自己心头对林晓有多看重,也可以这一段时日来看清。舒夜和林晓没有在一见之下彼此钟情,那就只能是日久生情,除此,别无其它径。对于未来感情的着落,充满了变数,而对于事业,舒夜却甚是感奋,一来可以尽展所长;二来可为林晓分担,于是,这新的工作,新的事业起点,舒夜虽说不上是豪情万丈,但也可以说是激情满怀,而这个,正好冲淡了她在感情方面的忧虑。